第七百七十五章 河北名将
王方在张辽的面前被一刀劈开了脑袋,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惊恐,到最后完全失去色彩灰暗一片,只是经历了片刻的时间。
西凉军的一方统帅,就这么死于张辽的刀下。
王方一死,他手下的兵马立刻就乱了。
“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
荆州军的诸将在这个难得的机会下,立刻加强了攻势,他们指挥手下的兵卒将敌方的兵将切割成了数段,并一段一段的分而屠之。
乡内的荆州军开始变阵,在一声声号角声与呼喝声中,主力军中间突然冲出数支分军将正与自己逆向而行的那些敌军拦腰截断。
在乡中的骑兵虽然不能发挥长距离冲击的优势,但他们的战马即使是在短距离的小跑中,冲击的劲头依旧是很猛的,西凉步卒在不能结阵的情况下,面对这种短距离的冲刺奔跑也无法抵御,只能是被对方撞倒在地,再被肆意的践踏。
一时间,乡中的所有西凉兵都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死伤无数。
而西凉军的李蒙正仓惶奔逃之间,突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
李蒙猛然转头,却见身后一人手持双股剑,正纵马向着自己之所在快速奔来。
李蒙这段时间也和长安的守军往来交手过多次了,自然是认得此人的。
“刘备!”李蒙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凭你这厮,也敢来追我……”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备的战马飞快的行驶过了李蒙的身边。
他手中的双股剑猛然向侧面一扫,重重一击直接敲在了李蒙手中的兵刃上。
巨大的力道从环首刀传递到身体中,将李蒙震的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李蒙嘴中一口老血喷出,向着后方倒退了几步,跌跌撞撞的直接摔到进了一间土屋的门中。
刘备用力勒马,在房屋前站定,他翻身下马,手持双股剑,大步流星地走入了那间屋子中。
门板已经在李蒙跌倒时被砸开,刘备持剑大步流星而入,进屋的时候,一脚将一块碎裂的木板踢开,一脸阴沉地紧盯着李蒙。
李蒙浑身酸疼,口含鲜血,他惊恐地看着刘备,胸中的恐惧感觉竟无以复加。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在战场上看似并不是很起眼的刘备,居然也有这般高超的武技,自己适才着实是小瞧了他。
“饶,饶我一命……我,我愿降!”
“降?”刘备冷冷一笑,道:“你能降到哪去?你以为现在的朝廷,还是如同你们当年可以随时凌辱,视之如无物的那个朝廷么?”
说罢,就见刘备一脚踩在李蒙的胸口,用佩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有我刘备在的朝廷,容不得你们逆贼宵小欺辱!汉室天下,必将昌隆!”
说罢,也不待李蒙反应,便见刘备一剑刺下,佩剑直接从李蒙的咽喉穿透他的后颈,鲜血如同泉水一般的喷涌了出来。
李蒙死后,刘备随即切下了他的头颅,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屋舍。
这一刻的刘备,显得是那般的决绝,浑身上下的气质跟平日里大不相同。
……
乡中一片混乱,众人都在对西凉军展开屠杀,赵云则是乘着这个时间段来东面,遥望着远处的情形。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发亮了,视线逐渐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但天色越亮,赵云便觉得越是应该小心。
毕竟眼下他们所待的地域乃是袁绍的地盘,虽然只是边境,但毕竟也是对方的地盘。
战前,刘琦就曾告知过他,己方在屠杀西凉军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碰到袁绍的其他增援。
为此,赵云不在乡中与其他人抢夺屠杀西凉军的功劳,他只是作为以防万一的壁垒,在周围巡视,当然也会处置一些从乡中奔逃出来的西凉军,如此也算是建立了功绩。
但和里面其他的那些同僚来说,这点微末之功实在是微不足道。
“赵君,您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顺着身旁荆武卒的手指看去,却见西面,隐隐约约似有一支兵马奔着己方的所在而来。
此刻日头已经升起,东方已出鱼白肚,阳光照射在远处那些正在奔往此处的兵马身上,显得异常诡异。
那些士卒身上的甲胄和装束,与李傕等人所率领的西凉兵有截然的不同,只是一眼望去,赵云就看出了个中端倪。
“火速去告知君侯,就说袁军的援军快来了,请他速速撤离,这里暂时由赵某阻挡!”
“唯!”
荆武卒当即领命而撤,而赵云则是抖擞精神,提枪纵马,当先迎了上去。
不过,眼下他不知道敌军的数量……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若是一味争强只怕损失会不可估量。
当下,赵云立刻命令身边的军卒躲进树林,将战马库绑在密林中,来回奔跑,鼓动起烟尘,给对方一种己方人数非常多的假象。
赵云挺枪立马,率领着几名精锐骑士,冷静地望着对方接近,他们面上毫无惊惧之色。
少时,便见对方的人马抵达了赵云等人的面前。
看到地方军队的阵容之后,赵云的心中微微一跳,心中暗暗心惊。
他也是河北人出身,对于河北军队的装束和风格非常熟悉。
眼下那些军队中,有一些身着甲胄的将士装备精良,军容肃整,很明显就是袁绍的军队,而且对方军中还有骑卒替主将扛着大纛旗的人,那纛旗之上的字赫赫然是一个‘文’字。
赵云昔日在刘虞军中,也曾以监军的职位与刘备同战袁绍军,袁绍手下有哪些厉害的人物,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若真是文丑来此,那或许还真就是不好应付了。
不过此人性狭多疑,又持勇少谋略,或许也不难对付。
除此之外,赵云还发现对面那些军中有许多骑兵身着怪异,明显就不是汉人的装束。
那些骑卒皆是身高体壮之辈,伤身是芢直襟式短衣,下身合裆裤,叫上是皮子靴,身上包着兽皮,大多数人还都将长发捆扎成辫……
毫无疑问,这是匈奴人的装扮!
赵云见状心下一沉。
听说袁绍与南匈奴王庭的于夫罗产生矛盾之后,他与匈奴王庭的关系似乎就一直不太好……怎么现在又与匈奴人勾搭在一块了?
若是匈奴人加入了袁绍的阵营,那袁绍的势力……特别是骑兵方面的整体数量和质量,将会再上一个台阶。
……
正如赵云所料,此时此刻,对面的军队正是文丑前来增援的军队。
而随同文丑前来的,亦是南匈奴王庭中的一支精锐。
为首的是南匈奴的呼延奴,他奉新任的南匈奴王庭之主呼厨泉之命,率兵与文丑共同来支援沮授。
“停!”
文丑猛然举起手,喝令三军止步,然后疑惑地看着对面的赵云,心中泛起了疑惑。
这么少的人,还有身后的漫天沙尘……似有伏兵。
第七百七十六章 赵云斗文丑
文丑和呼延奴率兵来到了离赵云不远处的地方,他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远处赵云身后的漫天沙尘,心中颇有些犹豫。
“前面那人是谁?”呼延奴低声道:“树林中隐隐似有沙尘,想来是有对方埋伏的兵将?看这样子似还不少呢!”
当年的赵云虽然作为监军与袁绍对立,但上战场的次数不多,主要指挥战斗的人还是刘,关,张……故而,文丑并不认识赵云。
或者说他听过赵云的名字,但却并没有见过……听完也忘记了。
文丑隐隐还能听到远处的鏖战之声,心中猜测西凉兵将应该还在那里受虐,但赵云身后的密林中似又伏兵,这又让文丑投鼠忌器,不好轻举妄动。
呼延奴看到了文丑为难的表情,低声道:“文将军不要烦恼,我有一法可以解开眼下的困境。”
文丑转头看向呼延奴:“何法?”
却见呼延奴眯着眼睛道:“那敌将身后有伏兵,自己则是率少数侍卫立在明处,想来是对自己的武勇颇有自信,咱们不妨上去单挑,激他出手,他若是肯出战,则你我无论谁上前去都可将其斩于马下,敌军主将若亡,管他后面埋伏多少兵马,都会乱的,到时候咱们整点兵马强行攻打,定然可获全胜!”
文丑一听呼延奴的这条计策,立刻感叹道:“此计甚佳!”
自己不用多说了,自打文丑出道以来,纵横河北,论及武勇,整个河北目下除了颜良之外,没人能胜过自己,而呼延奴也是南匈奴王庭少有的勇士。
而对面的那名战将,看体型不甚健硕,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想要赢他,应该不是难事。
文丑道:“你我不可一起出战,由你先去,单挑他出马,若不能胜,本将便再出战替你!”
呼延奴哈哈笑道:“不必劳烦将军动手……汉人有一句话,叫做杀鸡焉用牛刀,我虽非汉人,却也深知此言的深意!”
说罢,便见呼延奴一夹双腿,催动坐下战马,跑到两军中间的场地中。
他举起手中略显弯曲的刀,喊道:“对面的战将,我是大漠苍天的子民呼延奴,你是何人,报上姓名来!”
赵云字正圆腔地喝道:“常山赵子龙。”
“赵子龙?”文丑皱了皱眉头,仔细寻思着。
这个名字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呼延奴道:“赵子龙,自古万物皆有其生存繁衍之处,你们荆州人的天是南方的天,享受着南方的日月光辉,可如今,你们却犯境于北,与我们北人争夺这北方的天地,这算是什么道理!”
赵云一甩手中的长枪:“我不是来与谁争什么北方的天地,而是奉圣旨捉拿西凉叛贼,此事与你们无干,待剿清叛贼之后,我等自会返回雒阳向陛下禀明,你若是识相,就乘早滚远些,不要在此碍眼。”
呼延奴闻言不由大怒:“好大的口气,赵子龙,你敢与我一决高低么?”
“呵呵,有何不敢?”
呼延奴的身形极为高大,身材也雄伟,满面虬须,再加上常年在并州草原风吹日晒,皮肤干裂满面凶狠,单凭外在而言,比赵云高了不是一个两个档次。
赵云答应呼延奴的单挑,这在场中人看来,无疑于自寻死路。
“好胆气,放马过来!”呼延奴大吼一声,高举手中弯刀,纵马就奔着赵云冲杀了过去。
赵云一夹马腹,也是挺枪奔着呼延奴冲去。
这一黑一白两道光影迅速的冲向彼此,在场地正中间交马而过,两个人的兵器互相对碰一招,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两方士卒听了这声巨响,都不由的深吸口凉气。
呼延奴与赵云交马一招,依稀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不小,但仍旧未把赵云放在眼里。
他哈哈大笑,道:“难怪如此嚣张,敢单骑出马迎战,果然是有本领的!再来!”
赵云一转马头,什么也不说,又一次鼓足全力向着呼延奴冲了过去。
呼延奴也是全力驭马直奔对方杀去,两人重重的对碰一招,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弄死他,快点弄死他……”文丑在后方低声嘀咕道。
呼延奴再次转马,他咬着牙关,气道:“再来!”
在他看来,以赵云的身形和健硕程度,根本不可能接下自己两次冲击,但对方偏偏就接住了,这让呼延奴很是不爽。
两人再次冲向对方,呼延奴这次使足了全力,一刀狠狠地砸向赵云的天灵。
但在两马交错的电光火石之间,赵云用长枪拨开了呼延奴的弯刀,对方虽然用足了力气,但赵云在拨开对方弯刀的时候,非常的轻描淡写,毫无难度。
只是一个瞬间,呼延奴知道自己适才被对方耍了。
赵云这一次的手法和适才两次完全不同……刚才两次对击,他完全是在保存实力。
正因为如此,致使呼延奴看不清他的真实实力。
此时,他看清了,但却为时已晚。
赵云用长枪拨开了呼延奴的弯刀,并在下一个时刻,用长枪快速的向着后面猛的挥打而去。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就知道那长枪已经是重重的横扫在呼延奴的背上。
呼延奴硕大的身形在马匹上起飞,直接从战马上摔了出去。
他“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抽抽了两下,然后就不动弹了。
——也不知道死还是没死。
赵云这第三招的速度和力量,让不远处的文丑瞧了个目瞪口呆。
文丑也是武者中的翘楚,自然知道赵云适才打败呼延奴的招数期间的力量和速度,对个人体质的要求有多大。
这是个高手啊。
还没等文丑反应过神,却见赵云高举长枪,指着文丑道:“文都尉难道不想来试试么?”
文丑一听赵云开口……地道的河北腔!
“你认的某家?”
“久仰大名,早想领教!”
文丑重重地向着旁边‘啐’了一口,掂了掂手中的大刀,冷笑道:“成!既是咱河北的老乡,今日便让你好好领教一下某家的手段!待会这打起来,你小子可别落跑!”
赵云笑道:“不会的。”
“我让你笑!”
说完,便见文丑纵马向前,犹如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眨眼之间便冲到了赵云面前。
文丑一刀麾下,赵云挺枪去接,一击之下,只把赵云震得双臂发麻。
赵云胸口一窒,差点没憋过气去。
河北名将果然是名不虚传,单就力气这一项,就超过自己太多。
若是大意轻敌,很有可能会是适才那个呼延奴的下场。
……
而此时,乡亭之中,刘琦得到了赵云的汇报之后,知道袁军的援军已到,就决定不再继续屠杀西凉军。
他迅速召集众将,让他们各自清点兵马,准备离开此处,南下返回关中境内。
虽然没有除掉李傕,郭汜,段煨三人,却弄死了李蒙和王方,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正指挥兵马撤离之时,卫士将赵云大战文丑的战况向刘琦做了禀报。
“赵云与文丑在单挑?”刘琦闻言奇道。
“是!”
“其他人没动手?”
“没有!”
“那还好。”刘琦点了点头,道:“火速去看诸将,看谁无事可以抽身,让他立刻到我这来领命!”
卫士急忙领命而去,少时便有张辽、刘备两个人赶来。
刘琦言简意赅的将赵云在东面阻拦文丑的事情向他们说了,并道:“眼下其余诸将皆在指挥兵马撤离,唯有你二位得闲,烦劳你们火速赶过去,协助赵子龙对付文丑,务必将其拿下,以绝后患。”
第七百七十八章 袁刘间的暗流
荆州军撤走之后,张辽和赵云等人随即从后方赶了上来,刘琦带着典韦亲自断后迎接他们。
没有拿到文丑的首级,这点令刘琦很是失望,当然这也是事情仓促,准备不足所导致的,怪不得任何人。
但让刘琦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能将文丑打成重伤,张辽居然挂了彩,虽然只是简单的鼻孔流血而已,但这对于一名能征惯战的将军来说,也实在是够丢人的了。
至于刘备的伤势很是不轻。
刘琦在接到刘备后,急忙命军医火速给刘备肩头的伤做一下简单的包扎。
刘备常年行走于军中,虽不及关羽,张飞那般勇冠三军,但也颇为善战,且受过不少的伤,今日受了文丑一击,对他而言倒也不算是什么。
他依旧能坚持的住。
他让医官火速替自己处理完伤势之后,就随同刘琦他们一起快速去追赶前军,以免被落下。
刘琦见刘备如此坚强,心中升起了几分敬意。
“叔父这样的伤势,还能骑马?要不我让人寻一辆车承载叔父如何?”
刘备呵呵一笑,他面色苍白,但气质不变。
“大可不必,备虽不善战,却也是久经沙场了,区区小伤何足道哉?坐车焉能有骑马快?咱们还是快走吧,以免耽误了行军!”
刘琦见刘备这般坚强,心下不由感慨。
果然,历史上能成大事的人,不会只凭借一个身份的加持或是运气使然。
后世人总说刘备爱哭,不及曹操,但事实上,在他的性格中,一定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曹操有曹操的魅力,刘备也有刘备的英雄气。
刘琦亲自护着刘备,向着大部队的方向走,这举动令刘备非常感动。
“君候且先行吧,不用管我,我稍后就能追上。”
刘琦笑道:“你我同为宗亲,一般为陛下效力,何必如此生分?叔父是前辈,我定会护叔父周全的。”
刘备长叹口气,心中很是感动。
路上,刘备对刘琦说道:“君侯,还请暂时务必不要将我受伤的消息,告知我那两个结义兄弟,以他们的性子,备实在不敢说他们若是知我受伤,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刘琦恍然地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倒也是极为实诚的。
关羽和张飞平日没事倒好,一旦碰到点什么事关他们兄长的事情,便立刻乱了。
……
荆州军撤走后不久,沮授与李傕等人赶回乡中,找到了西凉军的败兵,得知了荆州军已经斩杀了李蒙和王方,并重创了文丑,阵杀呼延奴。
李傕和郭汜等人知晓荆州军居然这般欺人,不由勃然大怒。
但沮授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却面无表情,只是将荆州军的行动和部署每一个细节都暗暗记下。
待将事情全部捋顺了一番之后,沮授心中给出了刘琦一个定义。
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也不会坐以待毙,敢于冒险,善于观察别人的弱点,精于奇袭之道……
最重要的是,胆大!
沉默了良久之后,却见沮授长叹口气,慢悠悠地道:“是时候给大将军书信一封了。”
……
袁绍人在冀州,前一段时间他刚刚征讨青州完毕,夺取了青州大部分的土地,但却还是给公孙瓒留下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这不是袁绍仁慈,而是田丰和郭图给袁绍的建议。
他们的建议是,公孙瓒乃是虎狼之辈,若是一味打击,他奋力反抗,以袁公为死仇,会给袁军造成不小的损失。
反倒是不如给公孙瓒一条活路,再给他在青州南部留下几个县的地盘养兵,然后在掐住北上的重要县城,布下重兵,不让公孙瓒北上,时间一长,公孙瓒所能够选择的生路,便只有南下!
不管他是南下去徐州,还是南下去其他什么地方,最终的结局都是会在南方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以公孙瓒的性格必然如此。
一个人的天性是不会变的。
不论是在哪掀起腥风,坐镇北方的袁绍最后都会捡现成的。
如今对于袁绍而言,河北基本一统,虽然内部还不是那么安定,但毫无疑问,他的势力已经足矣傲视天下。
纵观各路牧守,能与他一较长短的也只有刘琦了。
但刘琦的掌管的荆、益虽然富庶,但毕竟根基浅,是这些年才发展起来的,底蕴不深厚。
大汉朝的北方毕竟是中华人类发展千年的技术和经济中心,论及整体实力和储备能量,袁绍还是远高于刘琦的。
然刘琦现在最让袁绍忌惮的地方,就是朝廷中枢以他为依靠。
这份政治优势,确实要强于袁绍。
毕竟天子称呼他为皇兄。
袁绍已经开始琢磨,用什么方法对付雒阳的朝廷中枢了。
朝廷方面实力远不及他,但问题是天子刚立新朝,自然若是就率兵前去攻打,恐会失天下人望,就算他袁绍是士人领袖,门阀魁首,但派兵攻打帝都的事情,他眼下可是不方便做的。
后果太严重,一步走不好,就容易走了董卓的老路。
当沮授的书信没被精骑,快马加鞭的用千里加急送到袁绍面前的时候,袁绍拆开阅览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随后,便见他重重的将书信拍打在桌案上,咬牙切齿地道:“刘虞,刘琦这一老一少两个匹夫,率兵强入我并州境内杀人焚乡不说,还打伤了我的爱将,真是不把袁某放在眼里啊,我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是不晓得袁某的厉害!麴义何在?”
麴义站出班来:“末吏在。”
“点齐兵将,我要亲自率兵去雒阳,向刘虞老匹夫讨个说法!”
“诺!”
麴义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却听田丰和荀谌同时喊了一声:
“慢!”
“麴君留步!”
二人同时喊出口后,又同时彼此诧异的望了对方一样。
田丰虽然在袁绍刚入驻冀州之后,与汝颍一系的人做了仇,但这些人中,唯有荀谌对待他还是比较客观友善的。
因此两人的矛盾相对较少。
荀谌伸了伸手,道:“元皓有话请先言。”
换成别人,或许还会跟荀谌客气客气,谦让一番,但田丰这个人秉性刚直,不懂得客气,眼见荀谌对他谦让,他竟然是直接道:“多谢了。”
一旁的郭图见状,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
逄纪也是不屑的扫了他一眼。
田丰拱手道:“大将军且勿动怒,以末吏度之,刘琦率兵进入并州,追剿西凉军,本就是奉朝廷之命平叛,于情于理并无不可,就算是他与文丑产生冲突,但完全没有必要对文丑猛下死手,毕竟眼下惹怒大将军,对他并无好处……刘伯瑜想来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想来,他是故意惹怒大将军,想逼大将军对他动手!”
“比我对他动手?”袁绍眯起了眼睛:“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刘琦此番出兵,乃是尊朝廷平叛之命,对他动手,便是直接问责于朝廷,届时便会将大将军摆在汉廷宗亲的对立面,这是逼着大将军和朝廷翻脸,他再借此机会推波助澜,在天下散播谣言,言大将军乃是犹如董卓一般的叛逆之辈,玷污大将军声名,大将军切不可中其计也。”
第七百七十七章 文蛮牛
在这种情况下,刘琦觉得再跟袁绍保持什么所谓的友好关系已经没有意义了。
杀了文丑或者不杀文丑,刘琦估计袁绍下一步的目标都是会联合曹操南侵,与其这样,倒是不如乘着今日这个机会弄死几个对方的猛将,借此削弱袁绍的力量。
张辽当即领命,纵马先行离去了。
反倒是刘备没有动,而是在刘琦的面前踌躇不定。
“叔父有事?”刘琦疑惑地看着刘备问道。
刘备似有些犹豫,他转头看向先行离去的张辽……见他奔走的远了,方才道:“君侯,文丑乃是袁绍的爱将,若是对他动手,会不会惹的袁绍迁怒于朝廷?向雒阳用兵?”
刘琦点了点头,道:“肯定是会有这个风险的。。”
刘备闻言,心中不由一阵紧张。
如此为何还要惹他?
“袁绍的声势如今愈发强大,当此时节,凭朝廷的势力是绝对无法与他抗衡的,若是惹怒了袁绍,岂不是陷朝廷于危难之间?”
刘琦冷笑一声,道:“叔父,你觉得,就算是咱们不惹怒袁绍,朝廷难道就不会陷于危难之中了么?袁绍下一步难道就不会对朝廷动手么?与其等袁绍静下心来,慢慢谋划朝廷推倒朝廷,倒不如快点逼着他与朝廷撕破面皮,将他彻底推到反贼的位置上去,如此我们才能抓住大义去制他……若是给了袁绍充足的时间准备,回头吃亏的只能是咱们自己。”
刘备闻言,若有所悟。
顿了顿,却听刘琦又道:“宗亲和世家望族,彼此之间的争斗早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有了数十年的积累,想等时机成熟再败袁绍,恐怕就是等一辈子也等不到,因为我们的时机永远不会比袁绍更成熟……我们与袁绍之间的博弈,只能是就锅取料,这饭能烧成什么样子,不能光靠材料,也要看自己掌控火候!”
刘备毕竟也是政治上的高手,一点即明。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声“明白了”,然后一转身,纵马直追着张辽而去。
……
此时,赵云与文丑正在死斗,这两个人交手可谓棋逢对手,彼此之间不分高下。
文丑力大,赵云不好直面其锋芒,主要是靠着技巧来取胜。
两人你来我往,如同旋风般的在场地正中交锋,眨眼之间已经是三十多招,两个人的神经都是极度紧张,生怕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乘隙所杀。
双方的弓手皆有心想要放箭帮助他们的主将杀敌,但由于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谁也不敢轻易将箭射出去,生怕误伤自己的主将。
两个人正奋勇厮杀之间,张辽和刘备等人已经来到了后阵,认真的观察前方的情形。
张辽抬眼看了看文丑后方军队的人数,心中估摸了一下,暗自摇头。
对方人数太多,若不是赵云在林中设下了疑兵,凭他手中的这些兵马根本就挡不住对方,也不可能引诱文丑出来与他单挑。
当然,若是不乘现在杀他,一旦被他奔回军中,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张辽认真地盯着战场中正在鏖战的赵云和文丑,然后缓缓地从战马侧面取出长弓,来开弓弦,眯着眼睛瞄准了文丑。
刘备在旁见状顿时一惊。
“他们两个这种缠斗之法,如何能用弓射之,万一一不小心误伤了赵子龙,岂不悔之晚矣?”
张辽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瞄准着。
刘备的忧虑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要杀文丑,那就只能乘着现在这个机会。
至于赵云……万一真误伤了他,那就误伤了吧。
反正张辽跟他也不熟。
“着!”
随着张辽一声低声吼叫,却见那支利箭顺着他的掌中飞出,直奔着赵云和文丑的方向呼啸而去!
不得不说,张辽的弓箭还是非常有准头的。
那支破空的利箭从转着圈的赵云身旁刚巧擦过,正中在刚刚转过来的文丑的后肩胛骨上。
利箭射透甲胄,直入肩胛骨,文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力的呼喊。
“疼啊!!!”
这一嗓门的呼喊声极大,将正在与他比拼的赵云吓了一跳,手中的长枪也不由慢了半拍。
文丑的反应极快,他强忍着痛苦,在赵云惊诧的这一瞬间,转马就向着己方的后阵奔去。
张辽和刘备同时纵马而出,一边急速奔驰一边大声呼喊:“莫要放走了文丑!”
赵云回过神来,亦是加速纵马直追。
文丑那边的兵将急忙迎上。
一切就在这生死时速之间。
张辽和刘备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就超过了适才出神耽误了速度的赵云,然后一左一右的向着文丑夹攻而去。
他们想要在文丑奔回己方军阵中的前一刻,一举将其拿下。
很快,便见张辽和刘备已经奔驰到了文丑身后,两个人举起兵械,对着文丑的背后就要劈去。
可猛然间,却见文丑突然回身。
他的面容狰狞,咬紧牙关,双眸血红。
虽然他背部此刻的疼痛感几乎让他昏厥,但文丑依旧是死死的支撑着身体,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实在是莫大的毅力。
不仅如此,他还有余力向刘备和张辽反击!
文丑一伸手,一把小飞戟直接从手掌中拖出,直奔着刘备的面门而去。
刘备大惊失色,急忙闪躲。
但却来不及了,那飞戟正中其右胸上方,深深的扎入腋窝处。
“啊!”刘备一声痛苦的嚎叫,直接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从后方追来的赵云见状大惊。
他不再去追文丑,而是急忙伸手拉住刘备,将他拽上自己的战马,然后一打马,快速的向着后方而走。
但张辽则是乘着这个空隙,一刀劈向文丑,长刀在他的背后又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狗贼!你等着!”文丑一声暴喝,又将兵刃向着张辽扔了过去!
他的长刀向着张辽迎面劈来,实乃是玉石俱焚之举,弄的张辽大惊失色!
这刀锋若是真劈在脸上,自己可就完了!
这孤注一掷的打法当真是够不要命的!
“咚!”的一声,疼痛感从张辽的鼻梁子上袭来,他的鼻孔立时流出了血,却是文丑的战刀的微端棍棒处敲打在了他的脸上。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以文丑现在的伤势,仓促之下扭身扔出战刀,根本舞不起来,最多也就是用刀的低端木棍起到一个阻碍的作用。
若是对方不畏生死,很有可能就会乘着他的兵器脱手,再来一击结果他的性命。
但很显然,张辽并没有打算跟文丑以命换命。
他拦住马缰,伸手摸了摸生疼的鼻子,看到掌心上都是血,心中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不过同时他也在心中赞叹文丑的勇武和拼死的劲头。
这厮当真是一头蛮牛。
文丑的伤势极重,适才那一箭已经疼的他近乎虚脱,如今张辽这一刀砍在背后,力道不小,一个不好就算是讨回去了也很容易一命呜呼。
他冲到了军阵中,被左右的将士们接下,袁军将士们和匈奴人眼见主将一死一伤,不敢久留,再加上对方密林中的伏兵情况不明,又有援军前来支援,只能是徐徐撤退。
张辽留着鼻血,没有立刻动弹,只是矗立在原地凶狠地看着对面的军队徐徐而撤。
若是他们现在回身走了,只怕是会引起袁军的怀疑,这个时候可不是与对方缠斗的时候。
待敌军走后,张辽方才捂着鼻孔转身,冲着身后的骑士们高声呼喝道:“将士们,速撤!”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三 策
对于田丰的话,袁绍颇有些不以围绕。
“刘伯瑜是厉害,但还至于厉害到这般程度吧?元皓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袁绍摇头言道。
田丰见袁绍不信,忙道:“观刘琦数年来之行径,不可以常理度之,此人多诡诈,不可不防,就算是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以大将军的立场,却不可不防。”
荀谌亦是言道:“某与元皓意见相同,不论刘琦有心还是无心,大将军此刻都不能对朝廷轻易动兵,以免失天下士人之望。”
袁绍来回看着荀谌和田丰,有些不甘地道:“按二位先生之言,此番文丑被刘琦所伤,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田丰言道:“至少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还请大将军不要轻易向朝廷出兵。”
袁绍的表情冷漠。
不让出兵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总得有个解决办法才是啊,就这么干等着,实在不是袁绍的性格。
就在这个时候,逄纪站了出来,对袁绍说道:“大将军若是想向雒阳出兵,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属下倒是有几个办法,可供大将军参考。”
袁绍听到这,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元图有何高见?”
逄纪伸出了三根手指,道:“我有三策,可供大将军选择,第一策,是在关东的诸侯王中,寻找一宗室之人拥立为帝,在邺城建都,与雒阳成东西之势,分而抗之……”
逄纪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田丰哈哈大笑。
当然,他的笑并不是赞美的笑,而是赤裸裸的嘲笑。
逄纪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他看向田丰,不满道:“你笑什么?”
“这也算是一策?”田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当年刘虞在幽州之时,大将军就曾有意拥立他为帝,但刘虞不许,那时候的陛下为董卓拥立,而弘农王则是被董卓鸩毒而毙,彼时拥立新帝与朝廷抗衡,最是时机,如今酸枣会盟以过,诸侯已散,时隔多年,雒阳天子为天下共主已为落定之事,你这时候在关东寻个宗室,就能拥立为帝了?简直可笑!”
逄纪气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就算是自己这办法不行,田丰是不是也没必要说的如此难听?
袁绍抚摸着自己那修饰的整整齐齐的胡须,寻思了片刻,道:“此言有理。”
逄纪闻言大喜:“多谢大将军称赞。”
袁绍一摆手:“我是说田元皓所言有理……这时候立帝,与谋反无甚区别,你当天下士人皆是傻痴的不成?”
逄纪的表情一阵尴尬。
郭图笑着为他解围道:“大将军,元图适才所言乃欲献三计,此计不成不是还有两计么?”
袁绍点了点头,看向逄纪。
逄纪清了清喉咙,又道:“第二法,就是在民间传言,言当今陛下无血脉之属,从血统上否认天子,并言其母昔年德行败坏,未入宫前就常与人私通,不承认当今陛下的天子地位。”
袁绍皱起了眉,开始认真地思量此事。
田丰淡淡道:“只怕未必会有什么效果,毕竟年代久远,空自造谣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也是枉然。”
逄纪狠狠地白了田丰一眼。
你这混账专门与我作对不是?我几时招惹过你?
逄纪深吸口气,不再看田丰,又道:“除此之外,属下还有一计。”
“说。”
“大将军自夺下幽州之后,与南匈奴,鲜卑诸族,乌桓三王部等建立了关系,但这都是暗中建立的,目下少有人知,将军可许以厚利,着南匈奴派遣骑兵从美稷县南下,在河东诸地行走骚扰,另请三王部和鲜卑做出南侵的架势,如此大将军就有借口率兵前往雒阳勤王,只要进入了雒阳,用兵力控制住朝臣和局势,在请陛下迁都河北,则大事可定!”
袁绍一拍桌案,指了指逄纪,道:“这才是你应该说的,怎么一开始不说!”
逄纪得到了袁绍的夸赞,心花怒放,脸上随即露出了自得的表情。
田丰又出言道:“南匈奴王庭的老单于毙后,大单于之位无主,最近方得呼厨泉任之,呼厨泉年轻,与大将军交好,可用……但鲜卑诸部与我大汉一直多有摩擦,且近些年来势力日盛,田某建议只找匈奴,不请鲜卑……至于三王部,暂且待议如何?”
袁绍额首道:“此言有理,另外在民间广布流言说天子血统不属,虽无证据,但也未必不是个办法,这两法可以同时进行……友若。”
荀谌出班道:“在。”
“此事交由你去办理。”
“诺。”
……
议事完毕,众人相继出了大将军府,各自离去。
逄纪一脸的恼怒,神色不愉。
他今日献计,本为博袁绍欢心,哪曾想计谋献了,却没有得到最好的效果,归根结底都是让田丰那个匹夫给搅和了。
逄纪低声咒骂,命手下套上辎车,刚要上前,后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逄纪转头望去,却是郭图。
“元图兄,如何一脸的晦气?”郭图笑着问道。
见是郭图,逄纪僵硬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
郭图适才帮他说了话,让逄纪心中很是感激。
逄纪冲着郭图长长的施了一礼,道:“适才多亏了郭先生帮忙在大将军面前说话,若不是公则帮忙,某适才在袁大将军的面前这面子就丢到家了。”
郭图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只是那田丰的为人实在是太差了,身为同僚,他居然嫉妒元图你的智谋,在大将军面前出言诋毁于你,着实可气。”
一听郭图这么说田丰,逄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使劲地点头道:“这田丰着实可恶,我平日里与他素无冤仇,他却这般折辱于我,此仇不报,逄某枉为人也。”
郭图叹息道:“就是说么,我汝颍中人与其一向不睦,他若是这么对待我们也就算了,可公乃是南阳郡中人,与他河北本地士人一向无仇,他如此对待你们,就不对了。”
一番话下来,让逄纪心中越发怨恨田丰,在不知不觉间,他与田丰已经在无形中处于对立位置。
逄纪是袁绍麾下众人中,南阳郡的士人代表。
他的立场代表了南阳郡士人的态度。
袁绍麾下的南阳郡士人集团从这一刻起,与汝颍系士人开始站在了同一战线。
第七百八十章 谋袁
刘琦等一众兵马急速行驶,以极快的速度南下,甩开了沮授和并州境内的追兵,终于在三日之后抵达了并州和关中的边境。
本来以为袁军方面会派遣重兵追击,但是没有想到,直到刘琦等人进入到了关中境内后,依旧没有看到袁军的踪影。
进入了关中境内之后,刘虞立刻派兵前来接应,而荆州军方面,徐庶亦是亲自带着人马来迎刘琦。
一众人等返回了长安,刘琦向刘虞讲述了这一趟追击西凉军的经过。
虽然没有将李傕,郭汜,段煨等三人拿下,但是却拿回了李蒙和王方的人头,也算是一大功绩。
当然了,以李傕为首的西凉军加入了河北的阵营,增大了袁绍的实力,此事也颇让刘虞担心。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刘虞也没有办法回转。
特别是听说了随同文丑一起追击刘琦的兵马,还有南匈奴的军队,这让刘虞更是忧心忡忡。
他一面派人记录下了张辽,刘备,赵云等人的功绩,随后找刘琦商议关于河北的事情。
“袁绍占据了四州之地,如今又似乎是与匈奴等外族搭上了,若是他在联络幽州的外族,携燕代之众南下,恐这天下间无人能够抵挡。”
刘琦心中也有些犯愁。
若只是袁绍一人倒也就算了。
可由于历史的车轮变了方向,袁绍在统一四州之后,曹操的势力却并没有历史上那般强大,因此现在的曹操并不算是袁绍的对象,相反的他还需要依仗袁绍。
也就是说,眼下的袁曹还是一体的。
单挡袁绍,或是单挡曹操,都已经算是不易,但如今若是要对付袁绍两路强兵,只怕是凭刘琦也做不到。
但若是刘琦和朝廷联合起来呢?
说实话,就算是刘琦联合了朝廷,他也没有多少信心。
眼见刘琦不说话,刘虞不由有些着急了。
他急切地道:“伯瑜,你到底有什么高招,还是快点说出来吧?”
刘琦无奈地道:“太师,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刘虞闻言大吃一惊:“连你都没有办法,那此事又该如何解决?我等岂不是坐以待毙。”
刘琦摇头:“也不一定就是必败之局,袁绍虽然强大,但毕竟朝廷才是正统,天子才是天下共主,大义在是我们这一边的……只要是能够游说得各方势力响应我们,倒也不是不能与袁绍一搏。”
“游说哪些势力?”刘琦奇道。
刘琦认真地道:“首先,我们要先与王允达成共识,眼下之事,若是王允与我们不一条心,京师之中依旧是彼此间隙丛生,那此事就不易处置了……我想与太师一同回返雒阳,面见陛下,然后再与王太师面谈。”
刘虞额首道:“就算是你不想入京,老夫还想跟邀你一同随我去雒阳一趟呢,正好,事不宜迟,你我整备三日之后,便一同返回雒阳面见陛下!”
……
三日后,刘琦与王允一同率兵,向着东都雒阳回返。
在这个时代,由于董卓并没有焚毁雒阳的宗庙,使得雒阳比起历史上的同一时期,并没有那么残破。
经过朝廷连续两年的建设,雒阳已经逐步恢复昔日旧景。
刘琦随同刘虞来到雒阳,并让大军在雒阳城外驻扎,他自己则是率领亲卫,进入城池,面见天子刘协。
刘协听说刘琦来了,不由大喜过望。
他当即下令,在德阳殿召见刘琦和刘虞。
整个皇宫大厅之内,并无其他朝臣,只是刘协一人召见刘琦和刘虞。
见到刘琦之后,刘协亲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了刘琦身前,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兴奋地道:“皇兄,终于再见到你了!”
虽然刘协对刘琦显得极为亲近,但刘琦还是遵守尊卑礼法,恭敬的向刘琦施礼,然后方才笑道:“比起昔日相见之时,陛下龙体愈长,精神焕发,大有人主之相,我大汉真是中兴有望!”
刘协叹气道:“还得是多亏了太师和皇兄这样的宗室人杰辅佐,才能恢复我汉室的往日气象,这一次太师和皇兄西征,灭韩遂收马腾,定关中破黄巾,逐李傕斩杀李蒙王方,可谓功勋卓著,如今关中又回到了朝廷的掌控之中,真乃可喜可贺之事。”
刘虞迈步上前,对刘协奏报道:“陛下,关中之胜虽然可喜,但另有一事我等还需向陛下禀报……事关我大汉的生死存亡。”
刘协见刘虞说的郑重,随即认真倾听。
刘虞言简意赅,将袁绍的事情向刘协说了一遍。
刘协毕竟还是个少年,听说袁绍一统河北有不臣之心,惊的满面煞白。
他哆哆嗦嗦地道:“袁绍势力强大,又是天下门阀之首,他若有谋反之意,那朕当如何是好?”
刘虞言道:“这也就是我邀请镇西将军来此的主要原因,还需商议一个妥善的办法才是。”
刘协看向刘琦:“皇兄,此事你怎么看?”
刘琦拱手道:“陛下勿忧,袁绍虽有异心,但眼下尚未到最后关头,他暂时还不会对汉室撕破面皮,在这期间,臣想连纵反袁的诸侯,结成同盟,共同与袁绍、曹操对抗!”
刘琦闻言忙道:“皇兄想联合谁?”
“攘外必先安内,我等当先确保王太师与我们乃是站在同一战线,以免后方出事……另外,公孙瓒刚刚被袁绍夺了青州,流离失所,或可用之,还有袁术一向与袁绍不合,若是能有袁术相助,当可与袁绍争夺那些门阀资源,毕竟袁术在袁门之中身份极高,不在袁绍之下。”
刘协一同这话,顿时懵了。
别说是他,刘虞也有些不敢相信。
“袁术?他能响应我等么?”
刘琦认真地思索片刻,道:“袁术占据淮地,横征暴敛多年,百姓皆怨之,虽有衰败之相,但其心志不减,且受死的骆驼比马大,袁术这些年纵然在军事上屡战屡败,但身为袁氏家公,名声和在士族中的底蕴还是在的,如今袁绍势力如此之大,袁术面上虽然不说,但心中一定是不服气的很……毕竟他与袁绍,本就是竞争对手,彼此脾气不和。”
刘虞疑道:“当年袁绍为了联合袁术,不稀将家公之位让给他,促使二袁同盟,如今让袁术反他,可能么?”
“此一时彼一时,事实证明,袁绍当年赠给袁术的家公之位,什么用处都没有,没有给袁术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反倒是让他在我荆州损兵折将,袁绍自己反倒是得了个大将军的位置,威震天下,换成我是袁术,我是绝对不会甘心让人这般戏耍的。”
第七百八十一章 避客
其实,刘协并不是很想让刘琦去联合袁术。
袁绍如今势大,又或明或暗些有叛逆朝廷之举,很是让刘协恼怒——但袁术在刘协的心中,地位甚至比袁绍还不如。
刘协转身走到自己的龙位前,端坐良久之后,方才徐徐开口道:“难道除了联合袁术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刘琦郑重言道:“也不是说没有办法,只是若不找袁术联盟而,获胜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袁绍代表的是士族门阀之长,而陛下,太师和臣,代表的乃是宗亲,这场士族门阀与宗亲的对决,事关天下今后几十年的走势,实在是疏忽不得,万万不可以个人爱恨喜恶为凭,如若不然,我等宗室中人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琦的话让刘协颇为动。
他站起身,对着刘琦郑重道:“此事是朕疏忽了,皇兄所言甚是,天下大事岂能不可掺杂私情……太师,这件事就交由你和皇兄共同筹谋办理。”
刘虞恭敬地道:“臣领旨。”
刘协微笑着对刘琦道:“皇兄来雒阳一趟不易,且在宫中住下,你我兄弟好好相叙几日。”
刘琦言道:“陛下请臣相叙同宗之情,臣甚是感动,只是臣若是居于宫中,确实多有不便,易惹外人非议,给陛下增添麻烦,臣还是居于宫外方才合规矩,也妥当些。”
刘虞亦是道:“此言有”
刘协听到这,不由感慨道:“皇兄真乃忠贞之臣,一切事宜皆为了朕着想,也罢,那朕就不强求皇兄了,不过今日朕要在德阳殿设宴,为太师和皇兄接风,这点皇兄可万万不能拒绝。”
刘琦闻言执礼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
刘琦也刘虞一同返回京师的消息,毫无疑问也传到了王允的耳中。
对于这两个人的情况,王允也自然是密切地观察着。
他在宫内有线人,很快便将刘协亲自接见刘琦,并在德阳殿设宴接风,同时还要刘琦居住在宫内的事情皆如实向他禀报。
不过,刘琦没有在答应在宫殿内居住的事情,倒是让王允颇感佩服。
终归,这小子还是个守规矩的。
不过王允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这一趟征讨关中,刘虞又得兵又得将,在朝中的地位稳固,而刘琦更是成了从龙功臣,名震天下。
吕布虽有功绩,但是和刘琦和刘虞的功绩一比,着实是差的太远了。
王允的心中很是不爽。
毕竟,原先的朝廷是他一家独大,但是现在,刘虞这个新来的,已经完全有实力和他相庭抗礼了。
次日,王允找了他的心腹党羽士孙瑞,杨彪等人商议此事。
众人坐下之后,正商议之间,却有王允府中的下人来禀报,说是刘琦送上名刺,想要拜府面见王允。
杨彪听了这话,随即看向王允道:“这刘伯瑜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刚刚受了天子恩宠赐宴,竟毫无狂妄之气,立刻就来拜访太傅了。”
王允面色深沉的望着门口的下人,沉吟良久之后,突然道:“挂出避客牌,暂不见客。”
士孙瑞听王允说要挂出免战牌,不由吃了一惊。
他冲着王允拱手道:“太傅,刘琦尊礼前来拜府,他又是外藩的镇守,太傅若是不见,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王允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对着众人道:“诸公若是无事,便暂时回府吧,老夫身体疲乏了,想休息一下,便不多做招待了。”
士孙瑞还想说话,却见杨彪伸手拉了拉他,然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随后,一众人便告辞走出了王允的府邸。
杨彪太了解王允了,他知道这个老头的性格有些偏执,且极为刚烈。
就算是明知道是错的,他也会去做的,甚至九头牛也拉不回他。
……
刘琦乘车来到王允府邸,随后命人去敲门。
但很快,侍卫便回来禀报刘琦,说是王允高挂避客牌,谁也不见。
刘琦知道这消息滞后,不由一愣。
接着便见他笑了。
“好家伙,这老头的脾气秉性,还是这么的倔强。”刘琦无奈地摇摇头:“太远王氏的骨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个个都像他这么硬?”
典韦颇为气恼地道:“好歹也是堂堂的朝中太傅,如何这般小家子气?这定是看君侯在外面打了胜仗,心生妒忌了,忒的不怎么样!”
刘琦转头看着一脸怒气的典韦,笑道:“你要如何?”
典韦搓了搓自己犹如熊掌一般的双手,恶狠狠地道:“君侯莫急!且待某家去砸了他的大门!看他见君侯不见?”
刘琦急忙阻止:“别,别,别闹……这京城中的事,和咱们在战场上对待诸雄可不一样,都是斗智不斗力的,你别看王允今天没有见我,但他可未必就是占了我的便宜,你若是跑去砸他的大门,回头反倒变成咱们的不是了,你可别犯浑……当初去见庞老师时的那股蛮劲莫要拿出来!王允可不是庞老师,你一把火点了人家的房子,王允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典韦哼了哼,道:“那就这么算了?”
刘琦笑道:“先回驿馆去,咱们就陪王太傅磨磨耐性就是了……走吧,回去补觉。”
刘琦和典韦返回了驿馆之后,刘琦便立刻写好了十份名刺,上面标记好了日子,然后交给典韦道:“让手下人,从明天开始,每天去王太傅府上送一份。”
“十份?”典韦经验的接过了刘琦的名刺,道:“君侯要连续十天拜府?”
刘琦打着哈欠道:“以王太傅的脾气,这十天怕是都会高挂避客牌,但我偏偏就是要恶心恶心他,咱们每天送一份名刺,每天出去遛弯的时候,顺道去一趟他的府邸砸门,想来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当锻炼身体了。”
典韦闻言有些气恼:“王允高坐府堂,却让君侯连续十天往他那跑?这便宜岂不让老东西占大了。”
刘琦看了典韦一脸恼怒的神态,不由哈哈大笑:“镇西将军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典君,你让张允悄悄进雒阳见我,莫要让旁人发觉了。”
“诺!”
……
下午,张允奉命来雒阳见刘琦。
刘琦将自己见王允被其挂避客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张允听了后,也颇为愤怒:“这位王太傅也未免太端架子了,天下哪有这般的辅臣?”
“他自己愿意落名声,神仙也拦不住他,这一次又是到了卫士署发挥本事的时候了,从现在开始,我每日拜府王允一次,在这同时,你们卫士署的卫士,给我在雒阳暗中将这件事散播开去,花多少预算都无所谓,但一定要把王允的傲慢,无礼,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这些事统统散播开,把他的声名传的越臭越好。”
第七百八十二章 雒阳无趣
张允在刘琦的手底下执掌卫士署的时间很久了,这种散播流言的事情,已经是手到擒来,越干越是顺手。
雒阳虽然是帝都,但毕竟重立没有多久,各项机构还相对不完善,卫士署在雒阳的城内城外,布置十分周密,情报网和能够散播流言的人数极多。
别说是用流言说王允傲慢目中无人,就算是说王允是头猪,十个人中也会有三个人相信。
……
次日,刘琦便开始了他的行动。
左右王允不想见他,而他也是第一次来京城,那干脆就在京城中多走动走动,旅旅游,长长见识,好好的参观一下这座天下第一城。
他早上起来,先是照常晨练,这期间会派人向王允的府上送去名刺,在晨练过后,会洗漱一番,然后在典韦的保卫下亲自去王允的府邸拜府。
虽然明知道会被拒绝,但刘琦依旧是无所谓,眼下这种情况,不被拒绝他还真就不答应了呢。
去拜府犹如上班打卡一样,走个形势之后刘琦便开始在雒阳城中散心。
而张允麾下的卫士亦开始行动起来。
数日之内,整个雒阳城中针对王允的流言便开始四起。
当然了,也并不算是完全的流言。
王允不见刘琦,用的乃是身体不适的名义,但雒阳城中的流言,则是说他对在关中立下大功的刘琦心生嫉妒,故意为难,屡次不见,生怕自己如今在朝廷中的权柄为他人所夺。
更有甚者,通过这次事件,还延伸出了别的内容。
说是天子当初招重臣刘虞前来京城扶政,王允对此就非常不满,觉得自己的权力会被宗室分走,因而百般刁难,并暗中派人在关中的战局中百般阻挠,吕布就是被他派去与刘琦抢夺功劳的人之一……
很多事情也确实是真的,但却以讹传讹,被传的遍地皆知。
古代最重风评,这风评不但是针对普通的士子,也针对名士和朝臣。
因为在这个没有科举考评的时代,政治风评基本就代表了仕途。
一时间,王太傅的恶名在整个雒阳周边传将了开来。
王允手底下人也算是遍布京城,京城中的消息,他们也很快的就给王允带了回去。
……
王允坐在正堂之上,面色铁青,听着下面的人向他禀明京城中的情况。
王允手下的人,哆哆嗦嗦的,将消息汇报完毕后,便闪身站到一边,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王允手中握着一个陶盏,半晌过后,突见他用力一把将陶盏握碎。
“不过是刘琦来拜府的事,怎么会在京中传出这么多花样来?连带着老夫的人品也说道上了,这当中定然是有人在暗中施计……赶紧给老夫派人,把这事情给我查明了,把幕后主使给老夫揪出来!”
王允手下人为难的向着他拱手道:“太傅,属下也多方面派人打探,但对方散播谣言的人做的很是隐秘,若想查出来,势必在京中引起骚动,只怕此事会闹的越来越大……太傅,这事属下认为还是谨慎为上。”
王允捋着自己胡须的手,硬生生地将胡须拽掉一小撮。
他嘴角略略一抽,哼道:“其实不用猜,老夫也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刘伯瑜,算你厉害。”
……
王允那边虽然猜出了此事大概是刘琦所为,但他却也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空自闹心。
而刘琦这边每日除了去王允府中定点打卡之外,基本每日都在游览雒阳的名胜之地。
东汉末年,旅游业估摸还未达到一定程度,各地的景点也未成体系,雒阳虽然是京都,但除了城大人多之外,可游览的地方着实是少之又少,没什么玩的。
连转了几日之后,刘琦就有些兴意阑珊了。
古代的生活内容实在是过于单调,委实没什么意思。
这天早上,刘琦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之后,按时派人去给王允的府邸送名刺,然后就准备去打卡拜府。
但他今天有点犯难。
在王允府前打完卡之后,又该去做些什么呢?
就在刘琦有些犯难的时候,典韦前来禀报,说是刘备求见。
刘琦没想到刘备会来见他。
他随即外出相见。
刘备领着关羽和张飞,三兄弟一同前来。
“叔父怎么来了?”刘琦诧异地看着他道。
刘备长长地作揖道:“其实早就该来了,只是备前次去河北受伤,这回京之后又休养了数日,这才来见君侯。”
刘琦哈哈一笑,道:“凭叔父与我如今的关系,还叫什么君侯?我乃叔父侄辈,叔父若是不弃,唤小侄儿表字即可。”
刘备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果断的道:“既是伯瑜不拿我当外人,备就不客气了。”
说罢,刘备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琦的穿戴,疑惑道:“伯瑜,你这是往哪里去?”
刘琦微笑道:“去太傅那里拜府。”
刘备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君侯和太傅之间的事情,如今在京中已经是传的人尽皆知,太傅如此薄待伯瑜,伯瑜还每日一片赤诚的前往拜府,实在是让人钦佩动容。”
刘琦长叹口气,无奈道:“太傅的年纪大了,有时候思绪不清,又或者被旁人左右,做出一些小错,都在情理之中,我若是和他一般见识,岂不是致朝廷的安危于不顾么?”
刘备敬佩地点了点头,笑着道:“若论对大汉朝之忠,当今天下,无人可出伯瑜之左右。”
说到这,却见刘备问道:“只是今日去见王太傅,恐也未必能够得见……若是见不到太傅,伯瑜打算如何?”
刘琦闻言一愣,接着无奈一笑:“若是不见我,我自去找地方玩乐便是了。”
刘备急忙冲着刘琦:“伯瑜,我领你找个地方欢快一下,如何?”
刘琦闻言奇道:“叔父要领我去什么地方?”
“伯瑜,备最近在京城交下几名好友,喜欢赛马,伯瑜若是喜欢,不妨前去看看,若是喜欢,或可用自家马匹参赌,还能赢取赌注,如何?”
第七百八十三章 刘备借钱
“赛马?”刘琦一听刘备的话,不由苦笑着摇头:“叔父倒是好兴致。”
“哈哈,左右无事,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好的……走走走,莫要多言了。”说罢,便见刘备笑呵呵地抓起刘琦的手,与他一同上了辎车。
刘备这人倒是不外道。
一行人随即先向王允的府邸出发,待拜府之后再去郊外的马场。
眼看着还有两条街就要抵达,只见一名荆武卒的侍卫匆忙从前方迎上,来到随车的典韦面前,低声细语了几句。
刘琦见马车停了,遂探出身来,问道:“出了何事?”
典韦转身来到车边,低声对刘琦道:“君侯,王允府邸的避客牌,撤了!”
刘琦眯起了眼睛,抬头向着远处观望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姓王的果然是老奸巨猾,这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就把避战牌给撤了?”
刘琦扑了扑手,转头对车里的刘备道:“叔父,咱们直接派人去郊外吧,见识一下你说的赛马赌局。”
刘备闻言奇道:“伯瑜今天不去王太傅的府邸了?”
刘琦摇了摇头:“不去了,本来我就是不太想去的,如今听了郊外有马局可赛,便更不想去了,左右王太傅也不愿意见我,那今日便空闲一天,我随叔父一同去散散心。”
刘备闻言大喜过望,道:“贤侄只是去观赛,还是去比马?”
刘琦略作沉吟,道:“比马就算了,且先去看看热闹就是了。”
其实仔细想想,刘琦都能猜到,雒阳如今虽然新立,但底蕴尚在,以河东和河北周边等地大豪门大族,必然还是愿意在雒阳安居,而在皇权的吸引下,数不清的名门之士亦是来此安居。
名门之士,则自然要有名门之士的气派,唐宋以诗词棋画为先,而汉朝则是以舞蹈,技击,饮酒,找女人,赛马逐犬为风雅之事。
说白了,高层人士的风雅,就是玩。
刘备虽是宗亲,但论及身份门第却和朝中的这些达官显贵相差甚远,特别是这群门阀权贵的子女,基本都是自成一帮。
刘备能够和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玩到一块去,足见其情商之高。
但换成刘琦,他终于还是看看热闹就算了。
其实也不是他妄自清高,实在是他去了就是看看热闹,本质上对赛马逗狗并不热衷。
一个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古代这种单调的娱乐项目实在是触碰不到他的兴趣点上。
而此时此刻,王允正在家中背词。
雒阳城内外的舆论实在是太强了,强到王允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和傲气,将避客牌撤了下去。
他在等待着刘琦拜府,这一次他将接见刘琦,并准备用犀利的言辞来攻击刘琦。
他要问问刘琦,为何什么要在雒阳城中用流言攻击他?
他要问问刘琦,身为边疆大吏,为什么在没有天子明诏的情况下,就随刘虞一同入京!
他要问问刘琦,为何在关中贪天之功,将所有黄巾俘虏全部收降到自己麾下,而只是给了吕布两万石粮草让他带回京城!
王允正在一条条筹措着词汇的时候,却见手下人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厅堂中,对王允言道:“家公,那刘琦没来。”
王允还坐在原地斟酌词句准备一会攻击刘琦,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没来?”王允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姓刘的连续十天送名刺,上门拜府,一日不曾间断,怎么今天说不来就不来了?”
王府的下人一脸尴尬地看着王允,低声道:“家公,刘琦不来,家公不接见他,这城中的流言只怕就无法解释的清楚,似此该如何是好?”
王允长叹口气,暗暗咬牙道:“刘伯瑜啊刘伯瑜,你是看老夫卸去了避客牌,反倒是故意不来了么?竖子安敢如此戏弄老夫!”
怎奈他心中虽然恼恨的紧,但却没有半点办法。
沉吟了片刻之后,却见王允突然长叹口气,道:“刘伯瑜眼下在何处?你速速前去打听,老夫亲自手书一封,你去替老夫送上。”
……
刘琦来到雒阳南郊,这里的马场中,果然是有许多望族名流人物,在此进行赛马。
刘备虽然来雒阳不久,但已经与这些玩主混的极为熟稔,他将刘琦引荐给了在场的这些人。
按照身份而论,身为镇西将军的刘琦在这里的身份也是最高的,众人皆纷纷见并与之攀谈。
这些人中,有朝臣,有武将,有门阀家公,有纨绔子弟,年龄大的年龄小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高门妇人小姐,也来此斗马。
一个个介绍完毕之后,刘琦只是认识了十之三四,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好一番寒暄之后,刘琦便自己往边上靠,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场间有下注之处,很多人来此并不是为了参加赛马,而是为了赌马。
刘琦也是不差钱的人,虽然他并不喜欢赌博,但既然已经来了,那自然还是要随大流一起玩几局的。
至于输赢,并无所为,在这里赌马的人,都不是为了赚钱来的,说白了就是玩个乐呵,就是玩个格调。
连压了几场之后,刘琦输多赢少。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他虽然长于征战,颇通相马,但战场上的战马和此处这些纨绔权贵用来下注的跑马,在本质上还是大不相同的。
不过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举动,刘琦也并不在意。
输了赢了他都无所谓。
反倒是刘备,沉溺于其中,一旦比赛开始,便见他一个劲的为自己所压注的跑马大声喝彩。
赢了之后,刘备便放声大笑,输了便跺脚哀叹,完全的沉浸于其中。
看的刘琦都有些莫名其妙。
委实想不到,堂堂的昭烈皇帝,居然是一个如此贪图玩乐之徒。
不过想想也是,贪图玩乐和胸有大志,其实并不冲突。
跑了几场之后,刘备便回到了刘琦的身边。
“叔父过足了瘾了?”刘琦微笑着道。
刘备呵呵笑道:“人活一世太苦太烦,总得给自己找些喜欢的事情来做不是。”
刘琦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紧接着,他看到了刘备身上披的紫色披风,似与他们今日来时有些不一样了。
刘琦疑惑道:“叔父,你早上来与我一同赛马之时,穿的好像不是这件披风吧?”
刘备笑呵呵的穿着紫色的披风,在刘琦面前转了一个圈。
“这是我与御史大夫之人换的上号罩服,我用我的罩服,外加三万钱从他手中买来的,怎么样?这个颜色看着不错吧。”
刘琦闻言不由啼笑皆非:“叔父,你要是这种玩法,很容易将手中的钱财散尽,还是控制些要好。”
刘备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捏。
他悄悄地走到刘琦身边,低声道:“伯瑜你果然是看的明白……实不相瞒,刘某现在手头着实有些紧,伯瑜若是方便,可否借我点钱应急周转一下,如何?”
第七百八十四章 内奸
刘琦没有想到刘备一张嘴居然就要问自己借钱。
这事他原先在现代经常碰见,但自打穿越之后,这事就再没碰见过了。
这脸皮着实也是有些过厚了。
饶是刘琦性格深沉,智计深远,此刻竟然也有些懵了。
以他和刘备目下这个阶层的人物而言,借钱着实是有些寒碜的。
不过自己一想,倒也是。
这也确实是刘备的性格才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历史上的刘备连荆州都能借,为了斗马华服向自己借钱,又算是什么难事么?
刘琦闻言不由沉默了。
眼见刘琦不答,刘备也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孟浪,他急忙冲着刘琦拱手道:“伯瑜勿怪,备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适才出言有些莽撞,你可莫要往心里去,莫要往心里去啊。”
刘琦急忙摇头道:“叔父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叔父问我借钱的事情犹豫,而是突然有一个想法,想请叔父能够配合我。”
刘备闻言一奇:“伯瑜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刘琦抬头看向远处的这个赛马场,道:“叔父,你自打到了雒阳之后,你可是经常流连于跑马逐犬,喜爱锦缎华服?”
这一番话说完,饶是刘备脸皮极厚,也不由有些尴尬。
问的也太直接了。
他冲着刘琦拱手道:“唉,不瞒伯瑜,这些事情,我是自幼便喜欢的,我也知道喜欢这些事情颇是不雅,非成功业者当为之……只是这喜欢就喜欢,改不了啊,又如之奈何?不过喜欢就喜欢,也不耽误我办大事。”
刘琦急忙摆手道:“叔父误会了,我今日不是要问责叔父……其实叔父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最是清楚不过,你虽喜欢猎鹰逐犬,锦缎华服,但却不代表你是个胸无大志之人,相反的,你比一般人更加明白,你心中需要的什么!”
刘备有些不明就里,浑然不知道刘琦说这话的意义何在。
“如此说来,伯瑜愿意借我些钱周转?”刘备顿时喜笑颜开。
但刘琦却重重的摇了摇头:“不借。”
刘备没想到刘琦在给自己一顿正名之后,居然最终是不借自己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不借我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刘琦看见刘备的面色尴尬不愉,急忙道:“叔父莫要误会,其实若是在别的地方,这钱别说是借给叔父,就算是送给叔父又能怎么样?只是我适才思出一计……扶汉之计,但此计若成,非得有叔父相助不可,日后大汉朝重新振作,恢复往昔峥嵘,到时叔父就是咱大汉中兴的第一功臣。”
刘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伯瑜此言当真?”
“我何时骗过叔父?”
说罢,便见刘琦拍了拍自己的身边,道:“叔父请坐。”
刘备小心翼翼地坐在刘琦的身边。
刘琦低声道:“以叔父来看,我大汉眼下最大的敌人乃是何人?”
“自是袁绍。”
“敢问叔父,袁绍为何有能力够格成为我大汉的强敌?”
刘备淡淡一笑:“四世三公,天下门阀魁首,自是我大汉劲敌。”
“多少年来,这些士族门阀首领愈发坐大,无时无刻不想替我汉室宗亲执掌这大汉江山的权柄,比起董卓……他们委实是我大汉之强敌大患,但眼下袁绍对于陛下而言,只是外敌,这朝廷之内,尚有不安定的因素,叔父可曾看到?”
刘备何等眼光,自然明白刘琦话中之所指。
“伯瑜口中所言的朝廷内不安因素,是指王太傅吧?”
刘琦淡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太傅本人,太傅虽然是一心为了朝廷,但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视朝中权柄为己物,便是天子在他面前,礼让三分是少,礼让七分不多,他太原王氏又是并州第一名门,族连上百,日后他王家人入朝入郡者,岂不论以数百计?弄不好,二十年后,太原王氏的声势只怕会远远高过如今的袁绍。”
刘备叹道:“正因为如此,陛下才召太师入朝,用以制衡太傅。”
刘琦道:“叔父觉得,光靠太师一人,够么?”
刘备闻言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光说伯瑜你回京拜府十日而不得见,就足矣看出王允目下的傲气与威势,太师虽有才干,但想要在关键时刻扳倒太傅,也属枉然,当然太傅对太师亦是如此。”
“所以,叔父就是我们刘氏宗亲在对付太原王氏时的重中之重。”刘琦肯定地言道。
刘备闻言大惊:“伯瑜想让我作甚?”
刘琦微笑道:“叔父假意委身于王允,做他的探子,愿否?”
刘备没想到刘琦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场就愣住了。
“伯瑜你是想让我……去王司太傅麾下做内奸?”
“纵观满朝宗亲,也只有叔父最适合了。”
刘备苦笑道:“备身为宗室,又承蒙陛下恩典,太师提携,伯瑜举荐,纵然是将这性命为我大汉朝扔了,也无所谓……只是,王太傅那边,能信我么?”
刘琦微笑道:“这若是换成别人,或许不行,但依照我今日的观察,若是叔父,或可逐渐得到王允信任!”
刘备奇道:“为何?”
刘琦言道:“王允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心思缜密诡诈艰险之辈,如我估计不错,他也早想在咱们宗室这边,替他自己找一个奸细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顿了顿,刘琦一指刘备,道:“但是现在这个合适的人选出现了。”
“备为何合适?”
“这能够当奸细的人,一定是要在某些方面能够被抓住把柄,或是有喜好弱点,才能收买……试想一个不爱钱,不好女色,不喜玩乐的人,如何收买?”
刘备恍然而悟。
刘琦继续道:“叔父乃是胸怀大志,一心为国之人,这一点我深知晓,但同时,叔父也是一个喜欢锦衣华服,走犬跑马的人,而这一点自打叔父入京之后,表现的尤为明显,我觉得这就是给了王允一个收买叔父的契机!”
“叔父,你不觉的,你今日问我借钱,但我没借给你,是给了王允一个难得的机会么?只要咱们好好筹谋,用心策划,我觉得想要将叔父打入王允麾下,绝非难事……当然,叔父需要借的钱,王允日后也自然会出的,刘某就不越俎代庖了。”
顿了顿,却听刘琦道:“只是叔父,你愿意么?”
刘备沉吟片刻,郑重道:“若果如伯瑜所言,备自然是愿意的,但这件事一定要让陛下和太师知道!”
刘琦笑道:“那是自然,我不能在京城久留,叔父的事情,陛下和太师一定是要知晓的,此事若成,叔父日后便是我们对付宗亲的一柄利剑,也是陛下收回我大汉朝执政权柄的一柄利剑,这汉室的天下就交到叔父手中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二刘布谋
在见到刘备在雒阳的状态和生活之前,刘琦并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刘琦却觉得这个碟中碟的任务非他莫属。
如今他连钱他都开始借了,小子若是传到王允的耳朵里,刘琦觉得以王允的心性,不可能不来挖刘备的墙角。
刘备放狗跑马,喜爱锦缎华服,一天天不务正业,活脱脱的纨绔子弟,同时他又是刘氏宗亲中的重要一员,这样的人王允若是不招揽,刘琦就真觉得自己看错他王允了。
眼看着跑马的比赛已经进行了数场,即将进入尾声,典韦便大步流星的向刘琦和刘备二人走来。
来到了刘琦面前,典韦遂给刘琦献上了一份书信,道:“君侯,那边有个人,自称乃是太傅府邸中人,特来向君侯送上太傅手书,请君侯一观。”
刘琦闻言笑了,伸手冲着典韦勾了勾手指,让他将手中的缣帛递给了自己。
典韦伸手将那份王允亲自写的书信递给了刘琦。
刘琦展开来看,嘴角的笑容越发深刻。
刘备在一旁看见刘琦的笑容愈发深刻,问道:“伯瑜,王允信中所言何事?”
“王太傅连续好几天见不到我,服软了,想要约我见面一叙……不去他府上,随便什么地方,让我选?”
刘备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这是好事啊,看来此佬也是一个注重风评的人,雒阳城中如今盛传之事,对王太傅来说,太伤声望,如今他到底也是服软了。”
这种事情,刘琦心中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他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三圈,突然转头对刘备道:“叔父,看来咱们俩适才商议的事情,此番成矣!”
刘备闻言一惊:“这么快?”
“机会就是来的这么快……叔父过来,咱们两个商量一下该如何做戏。”
……
少时,便见典韦引着那名王允的手下来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看着那名使者,淡淡言道:“王太傅连续十日都不曾见我,今日这是怎么了?”
那使者一脸笑容地冲着刘琦拱手道:“王太傅年龄大了,这几日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一直卧病在床根本没法见客。”
“生病了?”
“生病了!”
“王太傅生病,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那使者无奈一叹:“刘镇西明鉴,王太傅在京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身系天下安危,太傅得病,绝不能让旁人得知,以免引发天下大乱。”
刘琦心中冷冷一哼,面上却是恍然道:“原来如此,似此就不奇怪了……不过你们太傅也着实是冷淡,我身为外藩,进京一次委实不易,太傅有病在身不愿让人知道,但让手下人私自告诉一声总可以吧?弄的我十日拜府,十日不得召见,传将出去,却是让整个司隶之人作何感想?”
那使者忙道:“太傅前几日病情颇重,神思不属,这些事情一概处置不得,我等府中下人也不能僭越行之,只是委屈了刘镇西,太傅身体稍好,得知刘镇西拜府十日不得见,勃然大怒,深责府中诸人,并专程着我来见刘镇西,还请镇西将军万勿见怪。”
正说话之间,却见刘备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刘琦的面前,着急忙慌地道:“伯瑜,再借些钱与我,适才又输了两场,欠了御史大夫家的公子三万钱!你且弄些白瓷与我,待我回了本,一并还你。”
刘琦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道:“我这里有客人,你的事稍后再说!”
“休胡说,赌马的地方,来的什么客人?快快借钱于我……”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琦猛然一抬头,愤怒道:“叔父,我敬你乃是我之长辈,又是屡立战功之人,故不愿惹你,你今日赌马买华丽衣服,前前后后问我借了多少钱?你自己心中没个数么?”
刘备见刘琦吼他,颇为不悦。
“咱们在蜀中,在关中,在并州出生入死之时,你与我说同享太平,安乐富贵,我为了保你还受了伤,如今回了雒阳,正是享福的时候,你如何却不认我了?”
刘琦怒道:“我若是你知道你是这般死狗扶不上墙的人,我原先就不会认你!钱给你我不心疼,问题是你照镜子看看你一天天做的都是什么事!”
“赌马博钱,走犬放鹰,买华服,呼朋唤友,放纵滥饮,你自己说哪一件能摆的上台面?”
这话说的其实颇重了,别说是刘备,便是那名代表王允来见刘琦的使者听着都不是滋味。
不过刘备偏偏面皮极厚,他冲着刘琦长长作揖,道:“总之,今日你不借我钱,我怕是就走不出这个地界了……那御史大夫的公子心性狭隘,我适才跑马前与他置气斗嘴,如今他胜了,我若付不出钱,他岂能放我离去?”
刘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少废话……你去找那位公子,告诉他若是要钱一枚没有,让他自己拿马与你私下再赛一场,他若是赢了,你除了赔钱之外,还从他胯下转过,他若是输了,你与他之前的债一笔勾销!”
刘备闻言大惊:“让我钻他胯下?那如何使得?死我也不干!”
刘琦看向典韦:“将我的的卢马借给他。”
刘备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嗨!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难怪,有了的卢,别说是赢了他,便是再赢几十万钱,也不在话下!”
“休要再赌了,只把那与你不快的人打发了便是。”
少时,待刘备离去之后,刘琦又转头看向那使者道:“见笑了。”
那使者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有眼力见的没提这事。
“太傅连续十日不见客,如今身体刚一康健,我就去拜府,恐惹人非议……这样,我明日选个地方,然后会派人送上名刺,请太傅前去一叙,还请先生代为转告。”
“刘镇西放心,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那使者走后,刘备又悄悄的返回到了刘琦面前。
“伯瑜,我适才装相装的如何?”
“叔父高明,若非我知道叔父的为人,刚才还真就把你当成个浪荡子弟呢。”
刘备笑着摆了摆手。
随后,便见刘琦扑了扑衣摆,站起身道:“走,咱们先往太师府中一趟,与他说明此事,回头也让太师将叔父的牺牲和所为,禀明陛下!”
刘备拱手言道:“有劳伯瑜这般替我着想。”
……
王允的使者回到了太傅府,将今天的事情向王允做了一个汇报。
王允听的很细,将那使者与刘琦所谈的个中细节,完完整整都问了一遍,当然也少不了刘备和刘琦之间发生的一小段插曲。
听完之后,便见王允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那刘备喜好赌马?”
使者道:“看那副样子,确实是真心的沉溺于其中!刘伯瑜还将战马借给他,让他去扳回赌局。”
“你立刻派人查一查,看看那刘备自打从益州来了雒阳之后,除了出兵打仗之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都干些什么,交些什么人,喜好做些什么事……方方面面,都要给老夫打听清楚,知道么?”
那使者有些疑惑:“太傅,刘备目下虽受刘虞重用,但终归不过是一远枝宗亲,又无甚好的家室,查他作甚?”
“休要多问,让你去查你就去查!”
第七百八十七章 返回荆州
刘琦坐在辎车上,来回摇晃着,晃晃悠悠之间就回到了他自己所居住的驿馆,他一步三摇晃的走下了车,进了院落中,却发现徐庶正在驿馆的院落中等他。
“元直?”刘琦见状一笑:“你怎么来了?”
徐庶急忙走上前,伸手扶住刘琦:“君侯今夜如何饮的这般多?这是应了朝中哪个达官显贵的邀请?”
刘琦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是刘备的局。”
“刘备?”徐庶露出浑然不解地表情。
在他看来,刘备是一个当初从幽州跑到荆州的流浪降将,如今虽能在雒阳得以任职,但跟刘琦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在这满是权贵与门阀首领的雒阳城中,刘琦跟谁喝酒也没有必要跟他喝成这样……没价值啊。
这当中的事情,刘琦自然不会跟徐庶说。
刘备接下来要做的是内应,他将会成为王允安插在宗室中的一枚暗棋,同时也是宗室在王允身边安插的一柄利剑。
他的真实情况,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依目下的情况来看,知道刘备行动计划的只有刘协,刘虞,刘琦,外加刘备自己和关羽,张飞。
刘琦走进了驿馆,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命手下人烧水浸泡他自带的香茗解酒。
“你等了我多少时间?”刘琦伸手让徐庶坐下。
徐庶跪坐在刘琦的对面,道:“大概一个半时辰。”
刘琦闻言顿时一愣:“这么久?什么事情让你大半夜的进城来找我?”
徐庶叹息道:“若是小事,徐某也就不敢半夜来折腾君侯了,只是事情确实太急。”
说罢,便见徐庶从袖中抽出了一份简牍,递给刘琦。
“这是卫士署在河北安排的探子,连夜送到雒阳的快报,请君侯阅看。”
“是袁绍有动作了?”
徐庶捋着须子道:“按道理,确实是袁绍有了动作,但却不是他亲自动手。”
刘琦好奇的伸手接过那份简牍,展开细细来看。
“南匈奴王庭从美稷县南迁,鲜卑和乌桓三王部叩边……”
刘琦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是的,虽然我大汉与鲜卑乌桓等各族部落,历年来屡有争斗,但如此大规模的叩边与迁移,却是数十年来少有的,北境部落一直是大汉的内患,但昔日河北分裂之时,他们尚无动作,如今河北一统,袁绍势力强大,他们反倒是开始有了动作,末吏觉得此事极不合常理。”
刘琦苦笑道:“确实不合常理,因为这事一看就是袁绍在背后暗中操手实行的,但咱们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徐庶言道:“另外,卫士署的卫士在中原和河北,又打听到了一些新的流言,皆是质疑陛下血统的言论。”
“质疑陛下血统?”
“说陛下非孝灵皇帝之子,乃是王美人当初与人苟且所生,虽无证据,但却依稀在黄河两岸疯传。”
“啪!”刘琦随手将简牍扔在桌案上,冷冷道:“胡说八道,简直荒谬。”
“是啊,末吏猜测这当中定然是有人暗中散布流言,用以抹黑陛下,只是虽无证据,但民间以讹传讹,百姓不懂政事,胡乱的跟着人云亦云,时间一长,对陛下声望有损,而那些心怀叵测的高族望门,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借机来行不轨之事。”
“你觉得这波流言,也会是袁绍之所为么?”
徐庶摇了摇头,道:“是不是袁绍所为,末吏猜不透,但袁绍于当中获利,乃是必然的。”
刘琦伸手拍了拍徐庶的肩膀,道:“元直且回营中,来日待我面见陛下,再行定夺这个中诸事。”
……
次日,刘琦醒酒之后,即刻前往皇宫拜见刘协。
他没有联络刘备,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针对让刘备假意投靠到王允麾下的这件事,他们事先已经做了不少次的推演,依照刘备的领悟能力,再加上王允的热切,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是必成的。
当务之急,是先向天子说明袁绍眼下的状况。
当刘协看到刘琦手中的那份奏报之后,当场勃然大怒。
十几岁的孩子,将书房内能够看见的东西,统统扔到了地上。
整个书房,被刘协砸的一片狼藉。
刘琦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刘协发泄,并没有阻拦。
这孩子终归还是需要发泄一下的。
也不怪刘协生气,换成任何平民百姓,你质疑人家不是自己亲爹的儿子,还说人家是妈妈出轨了隔壁的王叔叔所诞的产物,谁不急?
更何况人家是皇帝。
刘协发泄完了,伸手指着刘琦道:“皇兄,让你手下的人给朕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的源头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敢妄议先帝皇族血脉?朕一定要诛其三族!”
刘琦长叹口气,摇了摇头道:“陛下,这事还用查么?一看就是袁绍所为的。”
“袁绍?”
“南匈奴南迁,鲜卑和三王部频频异动,事关陛下血脉之事开始在河南河北有了传言,这么多事怎么会这般凑巧的同时发生?陛下把这些事串联起来,若说不是袁绍所谓,那还会有谁呢?”
刘协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是了,就是这么回事!就是他!除了袁绍,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这许多恶事……皇兄,朕一定要罢免了袁绍的大将军之位!”
“陛下万万不可,此事若是行事过激,反倒是适得其反,引来袁绍大军攻打雒阳……陛下,咱们先前不是说了么,待臣先联合了袁术和王允之后,确保后方无事,再对袁绍动手。”
刘协不甘地道:“难道朕就这么任凭袁绍欺辱不成?”
“陛下,这些事情咱们虽然推测是袁绍所为,但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袁绍若是以此来驳斥朝廷,并对陛下动手,咱们何以解之?”
“这……”刘协愁苦的揉了揉眉毛,道:“那你联络王允的事情怎么样了?”
刘琦道:“臣去拜王允之府,连续十日不得见,直到前两天,方才得王允下属的密信,约臣择日相见。”
“那皇兄为何还不赶紧与他相见?”
刘琦摇头道:“事到如今,已经是没有见的必要了,有了这份事关河北的情报在手,王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中应该是最明白的,臣打算派人将这份情报交给他,然后便起行回返荆州去联合袁术。”
“这样做,行吗?”刘协有些不安。
“王允挂避客牌十日,他如今要见臣了,臣就去见他,这折的不是臣的脸面,而是宗亲的脸面,陛下的脸面……陛下放心,臣这一份情报送过去,不需赘言,王允就算是不见臣,在击溃袁绍之前,也必然是和咱们同心同德,陛下尽管放心……眼下,只是袁术当如何拉拢?”
“你的意思呢?”
“臣需要陛下敕封袁术的诏书,袁绍如今是大将军,袁术只是后将军,只有陛下下诏提升袁术的将军名位,臣才有信心派人说动袁术。”
第七百八十六章 招 刘
王允手下的人很快就将刘备的情况探查了底朝天。
自打到了雒阳之后,刘备便经常与那些雒阳的纨绔子弟混在一块,又是走犬又是跑马,总是买锦缎华服,而且现在还在向刘琦借钱,虽然有战功在身,但总体看来却也是个爱慕虚荣繁华,喜欢游戏人生的货。
王允虽然脾气火爆,但并非莽夫,他在这方面的敏感度还是很高的。
通过手下人对刘备行为的探查,王允发现刘备是一个可以收买的人。
却也难怪,刘备虽然是汉室宗亲,但家道中落,先前在幽州的时候,也一直都是任低等官员,他原先在幽州的那个环境,和他的地位,促使他有如今进入雒阳之后的一系列表现……这并不让王允感到奇怪。
“今夜帮我约见一下刘备这个人。”王允对手下人吩咐道:“老夫要见一见他。”
王允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他手下的人无奈苦笑。
“太傅,今夜怕是约不上这个人了,还需择日。”
王允闻言一愣:“为何?”
他手下的人道:“据说刘备今夜,已经约上了刘琦,前往雒阳官闾了,太傅也知道,官闾那地方,去的人非得是待个一宿半宿的不出来,太傅想要今夜找他,只怕非得等到子时之后不可。”
王允闻言笑了。
“这刘备居然还愿意去这地方……行,他既是好这口,那就总比不好这口要强,无所谓,老夫等他就是……你派人在官闾那边盯着,刘备出来之后不论多晚,都务必要把他引到老夫府上!”
“诺。”
……
汉朝的官闾和春秋之时管仲所创造的女闾不同,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高档会所的性质,能够来雒阳官闾中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在这个喝酒烤肉,听歌赏舞,尽显奢靡本色。
古代人其实已经开始烤肉了,秦汉时期的烤肉更是在刘邦的时代便极为盛行,‘九市,车行酒,马行炙’这八个字就记录了享乐的场景。
炙肉即烤肉。
今夜在雒阳的官闾之中,刘备和他的两个兄弟关羽张飞,就请刘琦来官闾来吃正宗的雒阳炙肉。
汉朝达官显贵的烤肉种类比较丰富,除了烤肉之外,也常以烧烤鹿肝牛肚下酒,且汉朝人制作调料的手艺也非常了得,自张骞出塞打同西域和中土的贸易之路后,大量的调味料从西向东引进,再加上汉民的延伸改良,如今光是烤肉的佐料,整个大汉朝境内规整一下,就能达到数十种以上。
其实这也算是正常,烤肉再经过改良,延伸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在明代的《天工开物》中,已经记载了二百余种佐料。
本来在官闾烤肉,除了欣赏歌舞之外,还可以找侍女陪坐共同饮酒,但这项服务刘琦却没有接受。
他不喜欢自己吃饭的时候,一个女人还在旁边给他递酒递肉,又是夹菜又是喂菜的,弄的自己跟个半残废一样。
吃饭就是吃饭,喝酒就是喝酒。
既如此,刘备便也不强求,众人只是一边欣赏舞蹈,一边烤肉。
张飞夹起一块鹿肚,往铁板上一扔,发出‘刺啦刺啦’的烧烤声响,待肉半熟之后,又从旁边的调料罐中取出五六种佐料,均匀的撒在烤肉上,顿时香味四溢,惹的人食指大动。
饶是刘琦这位从后世穿越来的人,对张飞烤肉的手艺也是在赞不绝口。
“不想翼德居然还有这般炙肉的手艺,着实令人叹服!便是宫内的厨子,也是不及翼德厉害。”刘琦夹了一口,吃的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大力的赞赏。
张飞闻言,很是自得的一笑。
刘备举起酒爵,道:“若是论及炙肉知道,雒阳城中,怕是谁也没我这位兄弟有手段!我这兄弟相貌虽粗野,但心灵手巧,不论是炙肉还是草书,我涿郡皆属一绝!”
众人借着话题和酒性,又连喝了好几爵。
刘琦擦了擦嘴,道:“叔父,太师那边,已经将叔父准备委实于王允的事情告知了陛下,陛下对叔父之忠勇大加赏赐,只是不便召见,特别命太师与我传了口谕,待日后大汉中兴之时,必厚赏叔父,彰显叔父功业。”
刘备闻言浑身一个激灵,作势就要起身参拜皇宫方向,却被刘琦一把拉住。
他四下观看了许久,道:“不必如此,当心隔桌有眼。”
刘备恍然地点了点头,瞬时间就明白了刘琦的意思。
追知道这场间炙肉的众人,哪些不是和王允的手下呢?
刘琦端起了酒盏,道:“叔父,如我所料不错,待会出了官闾,王允手下的人就会来见叔父的,估计今夜,王允就会对叔父行招揽之策了。”
刘备疑惑地道:“王允下手,竟会这般之快?”
“太原王氏中人,三朝老臣,自然不同于旁人,稍后出了这个门,还请叔父多加小心,从今往后这雒阳城中的一切,就指望叔父了!”
刘备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伯瑜放心,此事备一定尽力!”
说罢,他转头看向关羽和张飞,道:“二位兄弟,今后我们每走的一步,都是困难重重,艰险万分,你们二位在这雒阳城,当谨小慎微,不可给为兄惹下祸端才是……”
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张飞,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关羽和张飞也知道此事的困难,但既然是事关天子,又能让刘备得到一个大好的前程,他们又岂能不尊?
于是,便见二人一同举起酒爵,道:“尊兄长之令!”
……
这一顿酒,足足喝到了子时时分,方才散局。
雒阳虽有宵禁,但却也要看针对的是谁,官闾建立在雒阳城北面,临近皇城,在这个区域内居住的人,都是雒阳城内的权势人物,京城的宵禁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约束的作用。
规矩,在历朝历代,都是定给平头百姓的。
刘备打着酒嗝,目送刘琦上了辎车离去,直到刘琦的辎车慢慢的消失在街角的拐角处后,便见刘备冲着刘琦辎车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连几万钱都舍不得借,还说什么同宗之谊!我呸!二弟,三弟……回家!”
说罢,他拉着关羽和张飞转头就去寻自己的车马,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闪出来一名青衣文士,挡住了刘备的去路。
“玄德公,某家的主人久仰玄德公的大名,想请玄德公往府上一叙。”
第七百八十八章 以眼还眼
说实话,刘协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跟袁术有什么关系牵扯的,他更加不愿意将自己手中那屈指可数的几个真正有作用的将军之位许诺给袁术。
四世三公的袁门世家,在刘协心中此刻就是个屁,让人恶心到不行的屁。
刘协噘着嘴,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这让刘琦颇感有些无奈。
这孩子还是得多教育。
于是,他开始耐心的劝谏刘协,将个中的利弊再次向对方做出详陈。
虽然这些话刘琦在刚入京的时候就向刘协做出过详细的说明,但眼下刘协似乎将他当初的劝谏全都忘记了。
小伙子忘性挺大的。
不得已,刘琦又重新对刘协阐述了一遍天下的大势,并详述个中利弊。
经过了刘琦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刘协最终点头答应了。
刘琦道:“袁术自年轻时起,就视袁绍为劲敌,二人颇为不睦,后袁绍当了大将军,位居武官之首,地位大大地高于袁术,陛下若是想要拉拢袁术为己用,这将军之位便一定要给袁术,让他与袁绍地位相近,如此方可成功。”
刘协长叹口气,道:“大将军,骠骑将军,卫将军都已有了人选,袁术如今是后将军……若要他与大将军地位相近,那就只有拜他为……”
“车骑将军。”刘琦镇定的接了话茬。
自打皇甫嵩去世之后,车骑将军的位置空悬,如今若是要拉拢袁术,自然是要用这个将军位的。
也只有车骑将军的位置,算是与袁绍的大将军在一条水平线上。
“罢了,既然是皇兄所谏,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朕准了,皇兄,联合袁术的事情就拜托皇兄全权处置了。”
刘琦长长施礼:“臣一定尽心竭力,不负皇恩。”
刘协迈步走到刘琦身边,又道:“但如今袁绍已经用流言污蔑朕,又联合北境异族图谋不轨……若是袁绍借北境异族南侵,要出兵往雒阳护驾,朕岂非陷身于其手?似此如之奈何?”
刘琦笑道:“陛下,袁绍可以用计谋,使流言,咱们也可以用计谋,使流言啊。”
刘协未明其意:“还请皇兄细言之。”
刘琦耐心地为刘协解释道:“陛下,袁绍暗中用流言蜚语抹黑陛下非先帝血脉,难道我们就不可以用流言蜚语来抹黑他么?若是论及散播流言的本事,臣手下的卫士人数已经过万,遍布于大江南北,陛下只要一句话,臣就在黄河两岸之地,让袁绍声名尽坠。”
刘协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头。
以眼还眼这种事,大家都愿意做。
“皇兄打算如何做?”
刘琦冷笑道:“南匈奴南迁,三王部和鲜卑侵边,虽然陛下不能直接说是袁绍做的,但臣可以将在民间散布流言,就说袁绍勾结北方异族,有造反之意,只要臣想,就算是没有证据,也可以将这件事散布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刘协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可毕竟只是流言而已,不能坐实袁绍的罪状。”
“但流言扩大了,袁绍也必然要顾忌到影响,他四世三公的门第,靠的就是声名混迹于天下,他勾结异族意图造反的传言一旦公之于众,袁绍为澄清自己,必然会派人上表,只要袁绍派人上表,那主动权就掌握在陛下的手中了!”
刘协毕竟年轻,反应还是比较慢的,一时间反应不到刘琦所想的那个点子上。
“朕还是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刘琦拱手道:“袁绍主动上表想澄清自己与外寇入境没有关系,那陛下就可以给他下诏书,若袁绍想要彰显自己的清白,就出兵剿杀三王部和鲜卑各部,将他们赶回大漠,以证清白!”
刘协听到这,终于明白了刘琦的想法。
“妙计,妙计!若是袁绍不答应,则他就无法澄清自己与外寇入侵没有关系,反倒是会给了朕怀疑他的理由,到时候将消息散布出去,流言势必愈重,但若是袁绍真的率兵去会战三王部和鲜卑……哈哈,那他就是自己给自己惹了个天大的麻烦,那些人是他撺掇进我大汉的,如今让他去打,他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妙哉!妙哉!”
刘琦笑道:“陛下圣明!”
刘协看向刘琦的目光中,流出了浓浓的崇拜之情。
“皇兄真是能人啊,能思他人所不能思,有皇兄相助,朕方能守住江山……皇兄,朕想着升你为前将军,金印紫绶,位在卿上。”
刘琦急忙长长作揖拜谢。
……
随后,刘琦又与刘虞和刘备打过招呼,便开始整合兵马,向荆州方向行进。
临行之前,刘琦将卫士署此番带回来的情报派人给王允送了过去,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王允在得知了袁绍在河北的动作之后,心中的傲气也没有了,也不针对刘琦了。
他亲自请刘虞过府一叙。
双方在大形势的逼迫下,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一致对外。
当然,两方心中都各自藏着小九九。
……
很快,卫士署的卫士开始在黄河两岸散播关于袁绍勾结南匈奴和鲜卑,三王部的望族的谣言。
当然,这其实也并不算是真正的谣言,袁绍他额确实这么做了。
卫士署的行动非常迅速,袁绍联合外族犯上的消息,很快就在黄河两岸广为传播。
一时间,不光是民间,便是大汉的士族集团以及各地门阀皆大为震动。
勾连外族侵犯皇驾,这可不是小事!
整个天下人的一时间都开始对袁绍口诛笔伐。
而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是屯兵于濮阳的曹操。
“呵呵,想不到雒阳的这些人还是挺厉害的,这流言十有八九是从雒阳那边散出去,可偏偏袁绍还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只能被朝廷牵着鼻子走!天子岁数虽小,但也颇有些手腕。”
曹操笑呵呵地对着一众手下议论袁绍和朝廷博弈之事。
郭嘉言道:“明公,眼下之势,对于我们来说,乃是一个天赐良机,如今各方势力的目光都被集中在朝廷与河北方面,我们当火速派兵,强攻彭城,拿下徐州,以定中原基业!”
曹操点头道:“奉孝之言甚是,如今徐州经历过几次大战,实力已堕,而曹某又联络了臧霸和昌豨等人,他们已经答应投诚,乘此时机,徐州一战可定!不过……”
曹操来回看向众人:“不过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本初与朝廷之间的博弈,在这个节骨眼上,曹某应如何做?”
荀彧起身言道:“雒阳的天子毕竟是天下正统,袁绍若反朝廷,当为逆贼,明公不可附之。”
曹操听了荀彧的话,无奈一笑。
荀文若乃是颍川名门出身,在拥护正统皇族这一方面,还是比较坚定的。
郭嘉却突然道:“但我方此刻势力尚不强盛,不能得罪袁绍,依郭某来看,袁绍若是真与朝廷闹翻,明公还需拥护袁绍才是。”
第七百八十九章 孔明来见
郭嘉的话让荀彧有些不满。
他皱起了眉头,转头对郭嘉道:“奉孝,大忠大义之前,不可站错,袁绍若反,明公附之,则声名尽堕,日后当如何挽回?”
郭嘉笑道:“文若过虑了,袁绍也非无谋之辈,他若是要反朝廷,也必然会拿出名正言顺的理由,空自造反,绝非四世三公门中的佼佼所为,更何况袁绍纵然要反朝廷让我们支持他,我们也大可不必特意针对朝廷做文章,明公只需将矛头转向所指,则不必为天下士人所唾弃。”
“转向何人?”曹操眯起了眼睛道。
郭嘉拱手言道:“袁绍若要拿下天子,首先自当要过刘琦这一关,依郭某度之,袁绍第一大敌不是朝廷,而是那山阳刘氏,袁绍日后若真与朝廷翻脸,他针对雒阳方面所做的声讨,我们一概不应,若是他有针对荆、益的举动,我们则尽皆响应,如此在大忠大义之前,明公无所亏欠,而在袁绍方面,明公也无过错。”
荀彧听到这,不说话了。
虽然郭嘉的话他不是很愿意听,但这个折中方针荀彧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说实话,郭嘉这种做法,在后世就是玩擦边球,做什么事都含含糊糊的,让你抓不住实质性的把柄,但实际上缺德事哪样也没少干。
曹操捋着须子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下曹某得罪不起本初,本初若有动作,曹某还需响应,更何苦我与他乃是兄弟之谊……奉孝此言甚善。”
郭嘉拱手道:“袁刘两方相并,若是能够拿捏好这当中的局势,明公乘隙崛起扩张势力,倒也是个好机会……甚至说不定,明公还可在朝廷方面与袁绍斗的各自疲软之时,还可入主京师,扶保天子,总揽朝政,拥天子以伐不臣!”
曹操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半晌之后,他看向戏忠:“志才觉得奉孝之言可行否?”
戏志才道:“当下,还需先拿下徐州,全据中原,有了实力之后,再议旁事。”
曹操对于戏志才的老练很是满意:“善。”
……
刘琦原本是从汉中郡进入的关中,但如今他并没有返回蜀地,而是和文聘分道扬镳。
文聘自返回汉中镇守,刘琦则是率领本部人马走南阳郡去荆州。
蜀中的大事基本都已经安定了,汉中的门户一关,则益州便是他刘琦的大后方。
在益州种水稻屯粮,开采铁矿筑铁,大力发展蜀锦、白瓷等行业积累财富支持前线……
至于与北地枭雄争夺天下权柄的前沿阵地,还是在荆州。
进入南阳郡之后,刘琦得到了蔡觅派人送给他的书信,言蔡琰怀胎临盆,她们姐妹几个目下不能返回荆州,都要在蜀中相陪蔡琰。
刘琦心中感慨万千,虽然很想奔赴蜀中守在蔡琰身边陪她度过这个重要时刻,但时局摆在眼前,他真的是不能前往,心中着实遗憾。
他在南阳郡置办了很多新生婴儿所需用的物品,并亲自书信一封高知蔡觅,蔡琰等人自己对她们的思念之情,聊以慰藉。
随后,刘琦将大军驻扎在宛城,并派人给九江的袁术送信,以示友好。
关于和袁术同盟的这件事,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做成的。
毕竟刘琦先前跟袁术交手数次,楞生生的将袁术从一流军阀的梯队打入了二流,双方积怨颇深,还需谨慎处置。
李典等人在得知刘琦进入了南阳郡之后,立刻前往拜见。
刘琦将南阳境内的主要干将都召集到了宛城,与众人商议如何联盟袁术。
针对这件事,大家都比较为难。
毕竟荆州方面和袁术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紧张,甚至连一个合适的接洽人都没有。
“金钱财货,粮草蜀锦,这些东西目下我军应有尽有,再加上君侯已经在陛下面前为袁术争取到了车骑将军的位置,有功名利禄作为保证,此事就成了五分,但另外五分却还是比较关键,就是如何维护袁术的面子……另外我们还需要一名能够在袁术面前说的上话的使者。”徐庶向刘琦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使者……”刘琦将自己手下的人从东往西大致的数了一遍,实在是没有发现哪个人最为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贾诩突然出言道:“君侯前番曾着陶商回徐州奔丧,并让他邀琅琊诸葛氏一同返南,老夫听说袁术曾保举诸葛玄为豫章郡守,两家的交情似乎不浅啊。”
贾诩这番话,一下子就提醒到了刘琦!
他猛的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对了,对了!此言有理……诸葛玄,陶商他们现在行至何处了?我记得我前往关中后曾得到消息,他们已经从徐州往荆州返回了。”
张允站出班来,道:“陶商虽已是说动了诸葛氏南来,但徐州彼时正经历公孙瓒之乱,且路途遥远,因而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想来,他们已经快要进入江夏境内了。”
刘琦当即道:“着令魏延,立刻率兵从西陵前往迎接,务必让陶商和诸葛氏全都安全的返回荆州,入了荆州之后,让他们立刻去往襄阳,刘某要在襄阳,亲自接见诸葛先生一家。”
军令传过去没有几天,诸葛家的人居然就在魏延的保护下抵达了南郡。
但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年纪轻轻的诸葛亮。
而陶商,诸葛玄等人却都没有到。
刘琦返回了襄阳后,也正好赶上诸葛亮来到了襄阳。
当下,刘琦便召见了这位流芳千古,让后世所有人都为之倾仰敬慕的季汉丞相。
眼下,这位站在刘琦面前的千古名相,只有十四岁,
诸葛亮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身材挺拔修长,面如冠玉,相貌俊朗儒雅,风度翩翩有出尘脱俗之气。
相比于自小便丑到极致的庞统,诸葛亮是从年轻时起便俊到了极致。
“诸葛亮拜见君侯。”
他的声音很脆,很柔,但却并不缺乏阳刚之气。
“诸葛亮,你是诸葛玄从子?”
“家叔正是诸葛玄。”
刘琦上下打量了一会诸葛亮,问道:“我已经收到了陶商手术,言你琅琊诸葛家与他一同从徐州同返荆州,如今已隔数月,按道理也应该到了吧?怎么如今只有你一人前来?”
诸葛亮恭敬地道:“亮正是因此事来见君侯,陶君与家叔等人,眼下受阻于建阳渡口,不能过境,迁延时日,不能前来荆州面见君侯,小侄年幼,无人注意,便改了装扮,绕路先行前来荆州,向君侯禀明。”
“建阳渡口?”刘琦皱起眉头想了想,道:“那是袁术的地盘吧?”
“正是。”
“是袁术不让你们过去的。”
“袁术屯兵于九江边境,阻拦一切旁州之民出境,家叔和陶君若是从建阳渡口进了九江,再想来荆州,只怕就是难了。”
刘琦闻言心中暗笑……袁术还是那么小家子气。
他一定是事先知道了消息,得知诸葛玄举族虽陶商前来荆州,便故意唱这么一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恶心自己。
劫持诸葛玄入九江郡,袁术也怕会使自己的声名在士林之中受损,但若是这么凭白让他们安全的进入荆州,袁术心中也憋屈,故而弄了这么个事,要自己和诸葛玄都难堪。
袁术的心胸还是不够开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