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总督大人
不顾总督府职员的阻拦强行闯进办公室的是一位个子高瘦的白种男人,年龄约50多岁的模样,脸庞被热带的阳光晒的发红,看起来有点儿像煮熟的龙虾,情绪显得很冲动。
“很抱歉总督先生,这位来自西爪哇的农场主弗兰克-斯内德先生不顾我们的劝阻,强烈要求亲自面见您,我们……”
“好了,我会处理这件事,谢谢你文贝克。”
“是否需要通知警卫?总督先生。”
“不不……能够为一位使用荷兰语的公民服务感觉很荣幸,我可以从繁忙的公务中抽出五分钟时间,听一听他的诉求。”
弗雷德里克-S-雅各布现在正闲的蛋疼,不介意听听这个粗鲁的白人农场主说些什么,在这片远离北欧的遥远群岛上,每一位能够说荷兰语的白人后裔都值得倾听。
荷兰人自大航海时代登陆这片盛产香料的群岛,有据可查的历史已经超过300年,可是在这座南洋群岛上的操荷兰语的白人后裔依然很少,只有区区不足十万人口。
荷兰人从没有在东印度群岛上推广荷兰语,能够讲一口流利荷兰语的当地居民只有几千人,大部分都是华裔或土著贵族,
东印度公司在群岛推行“间接统治“政策,荷兰人承认地方贵族的部分利益,在土著之上再造了一个管理阶层,从而把自己定位为传统的保护者。
荷兰用很少的人数殖民整个群岛,地方上的行政阶层由驻守官、驻守助理官和区公务员组成的一干荷兰白人官员组成,华裔富商及土著贵族上层位于从属地位,成为殖民统治的帮凶。
这就是所谓的“间接统治”,荷兰人认为:“间接统治”政策将不会干扰农民的传统生活而且还廉价,不需要从头重新建立一个政府。
总督办公室里
留声机造型优美的黄钢喇叭里传出动人的音符,这似乎抚平了弗兰克-斯内德先生焦躁的情绪,他脱下头上的宽檐帽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如此冒昧的前来打扰,恳请您的原谅总督先生,我是西爪哇的一位种植园主,在土地上种植咖啡,可可和橡胶树,当然……我们还有一些苹果树和种植稻米的土地,雇佣一些当地人帮着干活,天哪……总督先生,您简直不知道这些土著有多懒惰,你必须用皮鞭时刻督促他们干活。”
话匣子一打开,弗兰克-斯内德先生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优雅的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然后顺口问道;“您需要来点什么?我这里有波尔多红酒、果汁,柠檬茶和水。”
“呃……如果不麻烦的话,请给我来一杯波尔多红酒,谢谢!”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淡笑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保持着优雅风度对站在门口的文贝克说道;“给这位从西爪哇来的先生倒一杯红酒,希望能够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巴达维亚(雅加达市)位于东爪哇,距离西爪哇足有上千英里之远,往来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乘坐客船,就是那种具有鲜明荷兰特征的大肚子风帆船,既能载货也能载客,往来一趟5~7天不等。
红酒端了上来,弗兰克-斯内德先生似乎对刚刚阻拦自己的文贝克还有意见,脸色僵硬的说道;“谢谢!”
“不客气,禁止无关人等擅闯总督办公室是我的职责,当然了……既然得到总督先生的许可,您并不在内。”文贝克不软不硬的甩了个钉子,礼貌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庞看不出是否羞恼,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举杯说道;“谢谢您的酒总督大人,您是一位慷慨的绅士,希望总督大人有机会能够到西爪哇做客,我们一定会热情款待,要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缺,我的妻子还会做美味的苹果馅饼,自酿的葡萄酒也很不错……”
“咳咳……请容许我打断一下。”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的耐心在渐渐的消失,脸上的虚假笑容也淡了;“如果你是要谈论自己的种植园,我想今后可以在恰当的场合聊这件事儿,但现在……你知道的弗兰克-斯内德先生,我公务非常繁忙。”
言下之意;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弗兰克-斯内德看了看总督大人纤尘不染的办公桌,散发着浓郁烟草香味的古巴雪茄,端起手中的红酒杯一饮而尽说道;
“尊敬的总督先生,我非常需要您的帮助。
事情是这样的
由于在西爪哇地区继续开发土地会遭遇到当地土著的阻挠,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你总不可能全都把他们宰了。
所以,我的两个儿子约翰,戴维斯和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几年前出发前往伊里安岛(香格里拉岛),在一处叫做查亚普拉的地方建立了小小的定居点,几年苦心经营下来大概有六十多位同伴,全都是荷裔白人。
伊里安岛完全是一座未经开发的原始岛屿,只有一些当地部落土著人口,起初的开发非常顺利,虽然遇到当地土著的小小反抗,但是他们很快摆平了这些小麻烦。
现在的问题是,我已经几个月没有收到来自伊里安的消息了,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困惑和不安。”
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终于弄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犹豫一下问道;“你说的伊里安岛是在西爪哇岛的附近吗?”
“是的,相隔只有几百英里的海峡,如果顺风的话几天就可以抵达岛上。”
“那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确实有人去过总督先生,是其他白人垦荒者的家人,但他们去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这一点我非常确信,传说那里是被魔鬼和瘟疫诅咒的地方,而这正是我非常困惑和不安之处,说实话,作为移民的后代我并不相信这些。”
“我能够理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神情敷衍的说了一句,用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东印度群岛大幅地图说道;“你可以在地图上指给我看,这座叫做伊利安的群岛在什么地方?”
“当然可以,爵士阁下。”
弗兰克-斯内德大步走到墙角,盯着地图看了一番后,手指“呯”的一下敲在几乎地图的边缘位置上;“就在这里,总督先生,这是一座面积非常广阔的群岛地区。”
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覆任刚刚两个月,对东印度群岛地理分布并不熟悉,作为一名具有丰富任职经验的职业官僚,他敏锐的察觉到伊里安岛(香格里拉岛)的价值。
没别的,就是因为它足够大。
在整个东印度群岛中
爪哇岛是具有悠久的开发历史的群岛,曾经诞生过数个土著王国,盛产香料,麻,锡,铜,黄金和橡胶等特产,人口众多,是历史上葡萄牙,英国和荷兰殖民者开拓的重点地区,人口占据整个东印度群岛的8成以上。
爪哇岛的地理面积是13.8万平方公里,截止19世纪80年代初,人口粗略计算超过800万人。
相对应的
这座伊里安岛(香格里拉岛)面积高达88万平方公里,是爪哇岛的6倍还多,足可见幅员面积之广阔。
如果说爪哇岛的地形像一根法式长棍面包,伊里安岛(香格里拉岛)那就是面包筐了,看起来又肥又大。
他走到地图前观察良久,沉吟了下说道;“弗兰克-斯内德先生,据你所知,在此之前是否有其他荷兰开拓者曾经登录此岛,具体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总督大人,历史上这里是西班牙人的贸易中转站,但没有认真的开发过,整个岛屿呈现原始热带丛林景像,我的儿子约翰和戴维斯应该是第一批定居者,他们抵达查亚普拉的时候,那里除了土著什么都没有。”
“这座岛上曾经有瘟疫流传过吗?”
“向上帝发誓,据我所知没有,之前的开垦一直都很顺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断了音讯,这种情况已经有半年了。”
“你们之间多长时间联系一次?”
“呃……这很难说,有时候两三个月,有时候时间短一些,这取决于约翰他们这些定居者缺少什么物资,但最长的没有超过三个月时间,可今年我已经足足8个多月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弗兰克-斯内德先生眉头紧锁,神情显得非常担忧。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优雅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大致已经了解了这个情况,约翰和一些定居者失去联系大约5个月时间,这可能是很多情况造成的,比如说约翰他们在向内地探索,或者风暴损坏了他们往来的风帆船,或者发生了流传瘟疫,或者遭到敌人袭击,或者干脆就是……”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无奈的耸了下肩,用一副同情的口吻说道;“被当地凶残的土著人杀了,毕竟他们只有60多个人,若是防备松懈,这种情况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不,请相信我总督大人,我的儿子约翰和他的几个同伴都曾经是雇佣兵,而且他们在查亚普拉的居所是坚固的坞堡式建筑,绝不是原始的土著部落能够攻破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弗兰克-斯内德先生已经站了起来,语气非常笃定。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并没有为之所动,目光从他的身上又转到地图上,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弗兰克-斯内德先生,对您的遭遇我深表同情,殖民开拓中一切都可能发生,这也是我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会指示总督府下属,有船只航行前往菲律宾群岛途经查亚普拉时,组织人手上岸搜查一番,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不,我希望能够立刻派出舰队,哪怕是一只小型的风帆舰队也行,我确信孩子们现在迫切需要得到援助,总督大人……”弗兰克-斯内德先生神情急切的请求道。
“对不起,我不可能在没有了解任何情况下,派出一支舰队,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总督大人,看在上帝的份上……”
“文贝克,送这位先生出去,并且告诉总督府的警卫们,若是再出现这种任意擅闯总督府的情况,他们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不顾弗兰克-斯内德苦苦哀求,冷下脸来让文贝克带着总督府警卫将其驱赶走。
一个土生白人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谁拿你蘸奶油(大酱)吃啊!
警卫驱赶走了这个倔强的白人老头,总督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和宁静。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围着办公室空地转了几圈,看见政务官助理文贝克顺着走廊回来了,抬手招呼了一下;“亲爱的文贝克,到这里来。”
“总督大人,您有什么吩咐?”文贝克闻声走了过来。
“我的办公室门没有关,想必你也听见了这个种植园主的话,对此有什么见解?”
文贝克是一位三十六岁的殖民署政务官助理,在巴达维亚生活了11年,对当地情况非常了解,最重要的他是阿姆斯特丹人,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几年后可能接任移民署长一职,成为殖民政府的高官之一。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一任总督不过4年,期满之后就会返回荷兰,因此在东印度群岛的工作相当依赖这些熟悉本地情况的得力助手,对他们的意见高度重视。
文贝克看了一下总督大人,考虑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是的总督大人,我在外面确实偶尔听到了一星半点,那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哦,你认为最可能的情况是什么?”
“可能遭遇到了西班牙海盗或者是英国人,二者必居其一。”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眉毛一挑;“我非常感兴趣,能够详细说一说吗?”
第184章对策
“这是我的荣幸,总督大人。”文贝克非常绅士的微微躬身行礼,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跟随开拓者先辈的足迹,我们来到这片群岛已经有300多年历史,对东印度群岛地区海洋地理气候非常熟悉,遭遇风暴和瘟疫的可能性极小,即便遇上了也不可能全军覆没,所以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
环顾周围
法国人正在中南半岛越南王国发动殖民战争,并且有意向老挝和柬埔寨等王国推进,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在我们的殖民区内闹事。
美国人和扶桑人同样如此,有心无力,当地刀耕火种的土著人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只有西班牙海盗和英国人有可能,若是西班牙海盗则是劫掠行为,若是英国人的话,我判断更可能是个人行为。”
说到这里
文贝克无奈的双手一摊说道;“作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海洋霸主,英国人看上哪一块地盘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滑铁卢战役之后,英国人退出了爪哇岛的统治以示对荷兰的善意,以他们惯有的骄傲秉性,更不会对一座荒岛感兴趣。”
这一番判断当真是入木三分,已经接近6成事实了。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举步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繁华的巴达维亚城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好对付,我们现在抽不出身来呀!”
“是的,总督大人。”文贝克明智的没有多说。
“非常谢谢你,亲爱的文贝克,如果需要了解相关情况,我还会找你的。”
“随时恭候垂询。”
文贝克微微颌首,转身便离开了总督办公室,随手关上了房门。
巴达维亚位于爪哇岛西北海岸,荷兰殖民者最初占领这里的时候,只是个两三千人的海滨渔村,如今已发展到人口达到90多万的东南亚最重要的港口城市。
它是东西方往来贸易中心,物质和文化知识传播渠道,在十九世纪已有相当高的国际化程度,是一座开放性的贸易城市。
8月末的巴达维亚气候一如既往的高温闷热多雨,这里常年气候维持在25~28摄氏度之间,降雨平均,没有旱季雨季之分,全年只有一个季节,那就是夏季。
来自北欧地区的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现在无比怀念阿尔卑斯山的皑皑白雪,他的家族在奥地利拥有一座面积很大的城堡,当冬季的白雪飘落就会变成童话般的世界。
而在这座荷兰人统治的城市里,总督先生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种亲切的归属感。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的贸然闯入,打破了总督大人宁静的生活,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现在的东印度群岛并非四海升平,荷兰入侵亚齐的战争自1873年开始,至今已进行了整整9年,依然没有看到结束的希望。
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政府麾下的陆军兵力,有2/3全部用在亚齐战场上,以保持对叛乱势力的强势压制。
遥想当初
荷兰士兵登上亚齐的土地充满信心,感觉只是一次轻松的郊外旅行,与荷兰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从欧洲各地招募的士兵,面对只有长矛大刀的亚齐土著,征服者们信心爆棚。
事实与料想完全相反
亚齐土著却让殖民军队吃尽了苦头,战事变成了荷兰人的噩梦。
亚齐人采用了游击战的战术,他们战斗中善于利用地形,藏军于民,荷兰人根本无法分辨普通亚齐平民和亚齐军人,因为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破烂衣裳,拿起武器就是军人,放下武器就是平民。
亚齐人的策略包括设陷阱,打埋伏以及突袭街道乡村独自闲逛的荷兰士兵等,这让荷兰人感到每个村庄都隐藏着死亡的危险。
恐惧的荷兰军队为了挖出隐藏的亚奇抵抗战士,推平村庄,焚毁房屋,对平民举起了屠刀……
到目前为止,陆军大部分士兵陷入亚齐战争这个泥潭中,剩下的全加在一起不足6千人。
这其中还有很多来自欧洲各国的雇佣兵,以补充人力匮乏的荷兰军队,需要维持东印度群岛从马六甲到婆罗洲面积广大殖民地的统治和威慑力,仅仅岛屿就有一万三千多座,当真分身乏术。
所以,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由于亚齐战争持续时间过长,财政费用高昂,伤亡人数过大,荷兰王国政府和军方出现严重分歧,部分内阁官员指责军方盲目发动了这场战争,而军方则反唇相讥,荷兰王国的繁荣正来自于不断的殖民战争。
持续9年的战争看不到胜利的曙光,民众出现很强的反战情绪,部分官员开始提议退出亚齐。
前一任总督正是因为在战事上无所作为,因此不名誉的黯然去职,成为亚齐战争绵延日久的替罪羊。
所以说,穷兵黩武的荷兰人民者人口一直不多,这是有历史传统的。
思来想去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依然维持了最初的想法,先派人顺便去岛上看一看,但愿上帝保佑,只是一些瘟疫或者土著人闹事,否则事情就棘手了。
西班牙人和英国人没一个好对付的,尤其是英国佬……
一想到这里
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个闷热的天气中竟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总督任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宁静。
八月末的一天
泗水港口
停泊在码头的三桅大帆船“郁金香”号,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正在指挥装船,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海狼,身材强壮魁梧,饱经海风吹拂的脸上有着浓密的络腮胡须。
这一次“郁金香”号满载着香料,大麻和铜锭前往马尼拉,往返需要近一个月半时间。
若是探索伊里安岛不顺利,返回的日期就要大大的延迟,这让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心中很不愉快,却无法拒绝殖民政府的秘密任务。
按照大航海时代以来的传统
西方殖民政府派出的教士,学者,经营贸易的民船往往都肩负着秘密任务,收集世界各地的诸多信息,风土人情,地理人文,政治风云乃至于特色物产,必要时摇身一变转化为带路党或者侵略先锋,明火执仗的劫掠……
享受着贸易便利,必然要承担责任。
“嗨,亲爱的船长先生,我是在西爪哇经营种植园的弗兰克-斯内德,非常高兴认识你。”弗兰克-斯内德先生在水手长的陪伴下走过来,率先高声打招呼。
“我向来讨厌麻烦,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高兴,最后警告你一句混蛋,把亲爱的那三个字给我拿掉,否则我不介意让船上的小伙子干暴了你的菊花。”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讲出的话足够粗俗,这也正符合常年在海上漂的老海狼性格。
狠辣果断而且粗暴,否则镇不住船上桀骜不驯的水手们。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浮现的笑容迅速敛去,盯着船长先生看了一眼说道;“用不着我提醒你船长先生,你应该接到总督府的信函,此次探索伊里安岛,我将会作为一个重要成员参与其中。”
“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嘴真的很臭,现在给我滚远点。”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根粗大的古巴雪茄,一口咬掉了烟屁股,然后将雪茄烟含在嘴上,水手长立马殷勤的给他点上火。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脸色立刻黑如锅底,恨不得一枪干掉这个粗鲁的尼德兰人;“你用不着威胁我船长先生,我是肩负着秘密使命而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浓烈芬芳的烟草味随之弥漫开来,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船长享受的叹息了一声,吔眼看了下弗兰克-斯内德先生充满不屑的笑了起来;“嘿嘿嘿……什么狗屁的秘密使命,就是去查亚普拉找你的两个儿子罢了。
我在亚齐战争中运送军队士兵,武器弹药,在剿灭土著反抗战争中率领水手打头阵,执行重要的秘密任务没有100起也有80起。
你的这件破事充其量只能摆在末尾,不要再拿这件狗屎的事情来烦我,现在给我滚开。
否则,我会让你露着白屁股擦两个月的甲板,你的这身白皮与荷兰口音对我没什么作用。
现在给我记住,你这个臭屁哄哄的白人老小子,我就是这里的暴君,在这条船上我说了算。”
说完,又美美的吸了一口雪茄烟。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简直气炸了肺,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粗俗的船长,他半点脾气也没有,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船长的视线范围。
“郁金香”号“是一艘大型三桅风帆货船,可以装载高达680吨的货物往来于大洋之间,船上的水手多达150余人。
扬帆起航后
在装满货物的三桅大帆船上,狭窄的舱面和货物空间就是水手休息的地方,尤其是巨大的桅杆之间,水手们就像密集的蚕蛹一样睡在帆布床上,一个接一个,一层接一层。
整艘船上
只有船长才拥有一间狭小的单独船长室,体现了绝对权威的地位,不容许任何挑衅。
郁金香号三桅大帆船行驶在波光粼粼海面上,天边的灿烂晚霞似乎映红了海面,呈现出绝美的迷离画面。
主桅杆上的白色风帆吃饱了海风,数十道钢索具在劈波斩浪前行中发出不停的颤音,仿佛是无形大手弹奏的巨大七弦琴,发出高低错落的鸣叫声。
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船长从船长室走出来,手上端着一个份量十足的木质酒杯,里面金黄色的大麦啤酒泛着白沫,他仰头美美的喝了一大口,任由溢出的啤酒顺着浓密的胡须流淌到胸膛上,在海风吹拂下显得分外惬意。
“嗨,老布朗,那个白人老小子在我的船上还老实吗?”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船长走到头发花白的舵手身边,一边问话,一边随手将啤酒杯递了过去。
舵手老布朗接过酒杯,毫不客气的“咕噜、咕噜”就喝了几大口,用手一抹嘴角说道;“除了下午的时候被人摸了下屁股,这老小子抽出枪来要玩命,其他的没有什么动静。”
“那就好,算他还识相。”
“嘿嘿嘿……要不要给他加点料?”老布朗操控着巨大的木制舵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算了吧,我们没有功夫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60多名荷枪实弹的白人定居者消失不见,我怀疑这里蕴藏着巨大的危险,一定要搞清情况才能行动。”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船长粗鲁的外表下,有着细腻如发的心思。
“头儿,我们这次满载货物前往马尼拉,中途要先绕道伊里安岛(香格里拉岛)吗?”
“还绕个屁呀,重船吃水那么深也靠不上去呀,这事儿返程的时候再说。”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随口回应了一句,接过自己的啤酒杯喝了一大口,眼看着已经见底了,忍不住开口骂道;“你这个该死的老家伙,我诅咒你下地狱,刚倒的一大杯啤酒就给我干掉了大半。”
“别这么小气,头儿,不喝上一点,我晚上会打瞌睡。”老布朗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锡制酒壶,盖子打开传来浓烈的朗姆酒味,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又递给船长;“剩下不多了,喝完记得灌满了。”
“呵呵……你这个老家伙早晚得死在酒桶里。”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笑一声,将锡制酒壶里剩下的朗姆酒倒在啤酒杯里,轻轻摇了摇让其混合均匀,然后仰头一口喝个干干净净,打了个满意的酒嗝;“你等着,我再给你灌一些酒去。”
海风吹拂过舱面,沉重的滑轮组撞击到舱壁发出不断闷响声,三桅大帆船一路劈波斩浪向着北方而去,在晚霞的映衬中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海平面上。
第185章幸运儿
麦卡特恶性持械伤害案中,学生侯德胜身中三枪当场死亡,白帆大腿外侧中了一枪,随后死于严重的并发感染。
两名幸存者何家本与李栓柱,重伤之后在此经过两个多月治疗,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案件中
被歹徒轮番施暴的年轻女学生吴阿妹身心俱受到重创,当前的舆论和生活环境不利于其恢复,业己离开学校妥善安置在别处,不久后进入了一个神秘部门。
唯一侥幸逃脱的姑娘朱巧儿,正是这个聪明的姑娘躲进学校边的树林中,最后喊来了教官擒获了歹徒。
这一段时日,她经常去医院看望受重伤的两位男同学,与何家本感情急剧升温,俨然处于热恋中。
经历生死一事,再没有什么能够分开这两位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红河谷仁慈医院
病房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道,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给病房里带来些许的温馨感觉,漂浮着一丝恋爱的味道。
这是一间8人病房,面对面各摆着四张病床,何家本的病床在靠窗户的位置,穿着少年冲锋队女学员小翻领制服的朱巧儿,娴静的坐在病床一侧,手里灵巧的削着苹果皮。
何家本就坐在病床的另外一边,满眼柔情的看着她,在他的世界中已经容不下其他人。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两个少年男女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幸福的感觉在身边徜徉,满满的溢了出来。
病房里别的病友都知趣的不会打扰这对恋人,只有李栓柱显得情绪低落的很,手里拿着没削皮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吃的嘎嘣儿脆香。
他的狗粮被喂的太多了,有些噎得慌。
“喂……老何,家本兄,我的亲哥哎,你两个差不多就得了啊,这一天天的你看我,我看你,一看就是大半天也没有够的时候,你俩个到底酸不酸呐!”李栓柱上半身依然打着石膏绷带,他的身体受到马匹的猛烈撞击断了4根肋骨,如今还没有彻底好完全。
作为血气旺盛的少年人,李栓柱精神头早已经恢复过来,颇有一种闲不住等挨骂的感觉。
何家本胸口中了歹徒一枪,子弹取出来后熬过了感染生死关,伤势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自由的行动。
他从床边站了起来,绕过病床走到李拴柱的面前,劈手将他啃了两口的苹果夺了下来;“巧儿好心好意的带着苹果来看你,你还这么说,我看苹果也堵不住你的嘴,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吃了。”
“天地良心,嫂子是来看我的吗?我只不过是顺带打掩护的。”李栓柱一副欠打的样子。
“嫂子”这两个字刚刚入耳,坐在一边削苹果皮的朱巧儿禁不住手上一抖,长长的一截苹果皮顿时断了,白皙脸庞上浮现一朵红云,很快渲染到耳朵上。
对这个年代的少女来说,这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轰打的一颗芳心颤抖不已,哪里能够承受得住啊!
何家本心疼朱巧儿再也忍不住了,兜头在李栓柱的脑袋上敲了两个爆栗子;“你个混球,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说,可别怪我没警告你,再胡说巧儿就不带好东西给你吃了。”
李栓柱一缩脖子,苦着脸摸了摸脑袋说道;“行,老何,你们两口子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我认栽了!”
此话一说出口,病房里的其他病人轰然大笑起来,带着善意的眼光看着这对年轻男女。
众目睽睽之下,朱巧儿哪里还能坐得住,一张俏脸红的像龙虾似的,“嘤咛”一声捂着脸跑出门去。
“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何家本心中并没有半分怨恼,反而带着甜丝丝的美意,将啃了两口的苹果又塞到李栓柱的手中说道;“栓柱兄弟,我都要被你害死了,巧儿的脸皮特别薄,求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不行,你两个见天的你侬我侬,我想不看都不成,心里被打击的太厉害了,最起码少活十年,这可不是一个苹果就能够弥补的。”李栓柱煞有介事的扳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说道;“最少要一顿烤野兔,再来点奶糖和罐头,嗯,要有香肠就更好了,我的要求不高,有一节就成。”
说话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真的特别欠揍。
“我的栓柱兄弟,你干脆把我卖了吧。”何家本一屁股坐在病床旁边,拿起朱巧儿削了一半的苹果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吃了两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
“家本兄,你不知道还有贷款这一回事吗?”
“你给我滚犊子,哪有穷学生去贷款的。”
“嘿嘿嘿……我可以贷给你呀,你欠我这些好吃的东西现在不着急还,等毕业有了工作或者进了亲骑卫队,再慢慢偿还也不迟,不过到时候我的要求可就翻倍了,一顿烤野兔可不行,最少三顿。”
“那行,但你不能再说这些话了,怪不好意思的。”何家本总算点头答应了。
“咱们兄弟就一言为定。”李栓柱表现的也很爽快,但又提出了一个条件;“家本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两个多少避着一点,瞧你两个那眼神,哎呀……不能说……”
李栓柱装模作样的打了两个寒战,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气的何家本又要给他来两个爆栗子。
正在打闹间
“哈哈哈哈……有什么不能说的?”
从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随即,李福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这让病房里的病人们全都骚动起来,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起身。
“别动,大家都别动,安心在病床上养病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两个小病人,也顺便看看大家。”
李福寿大步走了进来,身边紧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匆忙向各个病床走去,将病人们劝说回去。
“恢复的怎么样?我看你们两个精神头儿都很好,很有一种少年英雄的锐气。”李福寿比何家本高一些,拍拍他的肩头说道;“不错,看来恢复大半了。”
“谢谢校长关怀,我感觉已经差不多好了。”何家本活动了一下双臂,果然灵活自如。
李栓柱也从病床上下来了,他的上半身打着石膏绷带,腿脚倒是没事,只是需要时间静养恢复伤势。
“报告校长,李栓柱伤势恢复良好,解开绷带就是一个龙精虎猛的汉子,随时听候校长召唤。”
“哈哈……好!”
李福寿笑着点点头,站在两个少年的中间,随行人员立马端起沉重的方盒子相机“啪啪啪”的拍了几张照片,小脸盆那么大的反光灯爆响过后,传来一阵浓浓的化学药剂焦糊的味道。
昆士兰伯爵大人亲切探望受害少年的照片便永久定格在相片上,很快便会登上报刊头版,显示出对移民团体坚定的支持态度。
一系列的宣传,将奠定其不断争取平等权利,勇于抗争白人顽固派的华人领袖地位,为明年即将开始的州长选举预热。
拍完了照片,李福寿亲切的问道;“你们两个都是热血少年英雄,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妹同胞,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这正是我华夏儿郎应有的铁血风范,值得大力表彰。荣誉不会缺少,我想问问你们今后的志向是什么?”
何家本动作利索的双腿一合,右手拳头放在心口处,敬了一个少年冲锋队的军礼;“回禀校长大人问话,何家本今生今世的誓愿就是追随校长的脚步,能够成为亲骑卫队的一员,用生命和忠诚捍卫誓言,此生不渝。”
“回禀校长,您是李栓柱这一辈子的大恩人,恩同再造,李栓柱愿意待卫在您身侧,时刻保护校长大人的安全。”
说到这里,李栓柱偷眼看了一下站在病房门口的亲卫队员,这些身材高大魁梧的亲卫队员穿着笔挺的制服,闪亮的皮带扣和锃亮的皮靴特别帅气,让他神往不已。
“呵呵……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热血少年,这个要求我准了。”李福寿神情欣慰的点点头。
100名少年冲锋队员中,有99人都想进入骑卫队,穿上笔挺的制服驰骋疆场。
这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梦想,但是能够达成心愿的却不多,必须要经过重重选拔,优中选优,经历过生死大劫的这两名少年无疑是幸运儿。
李福寿看中的正是他们的忠诚热血,有情有义,这样的少年秉性错不了。
他略一考虑后说道;“李栓柱伤愈之后可以进入亲卫队新兵营训练,在这里我要提醒一句,亲卫队的训练非常严苛,要求也很高,不但要求思想忠诚可靠,枪法出众,反应敏捷,而且还要锤炼出一身的好武艺,达到要求可不容易呀,必须要吃一番大苦头。”
“回禀校长,李栓柱从小就是在苦水里泡大的,什么样的苦都能吃,绝不敢辜负校长厚望。”李栓柱回答的非常坚决。
“好,很好。”李福寿赞许的点点头,转过头来看着何家本,眼神中掠过一丝欣赏之色,他知道何家本是骷髅会成员之一,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
“何家本,我们的海岸警卫队非常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你是否有志于保卫万里海疆?”
“回禀校长的话,何家本随时听候召唤。”
“好,那你准备一下,伤势痊愈之后前往欧洲留学,学好本领后加入海岸警卫队,我对你很有信心。”李福寿说到这里,用手轻轻拍了下何家本肩头。
何家本腰杆挺得更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遵命,何家本必不辱使命。”
此刻,朱巧儿小心翼翼的站在病房门口,透过人缝满脸仰慕的看着伯爵大人。
李福寿见到了这个机智的女孩,微笑着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你就是那个朱巧儿是吧?”
“回禀校长大人的话,我就是。”朱巧儿声音都有些颤抖。
“呵呵……听说你经常来看望两个受伤的同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李福寿用手一指两个少年说道;“他们两个伤愈之后就要分别,一个进入亲卫队新兵营训练,一个要远赴欧洲学习,那么我给你一个选择,是愿意留在红河谷市还是愿意前往欧洲?”
赴欧留学的名额对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大机遇,在李福寿面前就是一句话而已,愿意给谁都行。
“我……我也能去欧洲留学吗?”
“当然可以,海军舰艇学院女人肯定进不去,但是学医,学艺术都可以。”
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朱巧儿轻咬了一下红唇,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校长大人,我愿意学医,希望以后能够像仁慈医院的大夫一样,给病人解除伤痛,带给他们新的希望。”
“可以。”
李福寿眼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朱巧儿与何家本两人,见这对少年男女的眼中都闪烁出难以抑制的兴奋神情,顿时便已经了然。
对于着力培养的手下,他不介意多多示恩。
“你们记一下,朱巧儿学医就安排在曼彻斯特市,不要离开曼彻斯特海军官校太远了,以免年轻人见面不方便,难得他们郎有情妾有意,若是今后能够共结连理,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属下明白,一定会安排妥帖。”秘书上官云飞立刻掏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伯爵大人身上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在病房停留很长时间,对众人说了一番安慰鼓励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病房里随后爆发出一片兴奋尖叫声,尤其是三位少年男女更加兴奋,他们是今天的幸运儿,心中的梦想一朝达成。
伯爵大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经改变了少年男女的人生历程,从此将走上不同的精彩人生。
短暂的探望过后
昆士兰伯爵大人一行离开了仁慈医院,马车队向着码头的方向快速行去。
此行要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是来自神洲的堂兄顾致文,下午时分,他将会乘坐泰山号快速货轮抵达红河谷码头。
第186章顾府来人
泰山轮上高大的主帆已经收起来了,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沿着宽阔的布里斯班河一路上溯,船艏破开波涛起伏的河面,留下一段长长的雪白航迹。
驾驶楼后面的宽阔甲板上
顾致文身着青色绸缎长衫,头上戴着镶嵌美玉的瓜皮帽,手拿折扇迎风而立,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他的身边还有两位中年人和一位卓尔不凡的青年人,一同倚栏而望,布里斯班市的异域风情让其大开眼界。
其中一位身材中等的先生黑髯飘飘,身着青布长衫,睿智的眼神内敛,约莫40余岁的样子,此人名唤马相伯,江南丹阳人士,在南方学界卓有威望,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大儒,国学功底极其深厚。
另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体态微胖,身着深色绸缎长衫,此人名唤陈世恒,嘉兴人士,是一位在沪海经营多年钱庄的商海老手,为人精明果决,仁孝信义,从未被金钱蒙蔽了心智,实属难得。
青年人约莫20岁,长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此人名唤唐绍仪,是一位学究中外的青年英才。
唐绍仪自幼到上海读书,1874年成为第三批留美幼童赴美留学,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
光绪七年(1881年)初学成归国,旋即被北直隶巡抚大人顾延川慧眼识中,招揽入门下。
“异域风华令人叹为观止,不拘建筑桥梁,高鼻深目的洋人,与我华夏冠服截然不同的西洋衣裳,语言文化尽皆不同,还有巍峨如楼房的火轮船,宛若长龙般的火车,今人嗟叹世界之大,西洋景之多,当行万里路以观之,切莫做了井底之蛙。”马相伯对眼前的一切感触尤深。
唐绍仪微微一笑不答,他在美国生活七年,早已见惯了眼前的异域景象。
“相伯公所言甚是,世恒在沪海营商多年,这种完全机械拖拽的火车也是第一次见,当真震撼莫名啊!”陈世恒看着火车呼啸着钻进了隧道,很快又从山的另一头冒了出来,喷吐着滚滚浓烟一路向前,那份震撼的神情半点也做不了假。
顾志文比三年前沉稳得多,手中轻摇描金折扇与唐绍仪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我这位妹夫在英吉利国的属地上,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历尽艰辛才开创出如今偌大局面,翼护百万之众移民,急需更多的有识之士加盟其间,携手同行,在这一方天地中开创伟大事业,方不负此生之志啊!”
这番话招揽意味十足,马相伯与陈世恒对视一眼,语气谨慎的回答道;“良禽择木而栖,此事请容我等观察数日再做决断,梁园虽好,终非故土啊!”
“顾公子,唐绍仪倒是有心在这片新天地做一番事业,只不过才识疏漏,恐难入法眼。”唐绍仪表态非常干脆,他已经被这里充满生机的景象所吸引,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其中。
年轻人总是很有干劲,也很有冲劲,这与暮气沉沉的中年人不同。
顾致文闻言大喜,擒着他的手臂说道;“绍仪学贯中西,正是红河谷急需的大才,元鼎向来求贤若渴,若能得到臂助必将喜不自胜。”
说话间
泰山轮已经驶入玄武市附近河面,只见两山夹峙之中,蜿蜒的布里斯班河从中穿过,距离河面六七十米高处是一片坚固的要塞式建筑,暗红色的玄武岩在阳光的反射下,透露出冰冷坚硬的光泽,显得极其厚重凝实。
这一段河面前方还有拐弯,泰山轮速度明显减缓了下来,烟囱里冒出的黑烟也稀薄了许多。
远远看去
玄武市宛若极其庞大的玄龟俯卧在高处,从要塞里伸出的黑洞洞炮口直指江面,纵然布里斯班河面宽阔,也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地方。
若想通过此处要塞式的防御,必须硬顶着炮火而上,简直是一处天然的控制隘口。
任何来犯之敌不付出惨重代价,休想通过此处。
华夏神州数千年来战火不断,著名的长城和遍及华夏神州的山川险要之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固守隘口与攻克隘口几乎是永恒的话题,在场众人皆是一时之选,腹中广有丘壑,对此自然不陌生。
看到此处
心中油然升起了“一方诸侯,割据而立”八个字儿,沉甸甸的压在心中,令氛围变得凝重了许多,话也少了。
普通的封建领主哪里需要做这种事儿?
若是在神洲大地,敢于修建这种带着浓郁军事色彩的要塞式建筑,真有多少头都不够砍的。
片刻之后
泰山轮穿过前面河道湾口,眼前已经是豁然开朗,原本连绵不断高耸的山岭,到了此处已是尽头,转为平缓的山丘地形。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一座宏伟的大都市在眼前铺展开来,在翠绿山岭的映衬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这就是澳洲最大的城市~红河谷市。
继数月之前突破50万人口大关之后,红河谷市人口又突破60万大关,移民给这座新兴的大都市带来了勃勃生机,一片繁荣景象。
泰山轮缓缓靠上了码头
此时码头上已经铺上了红地毯,乐队奏响了雄浑的交响乐,数百名身穿深色军装的龙骑卫在码头广场上列队,锃亮的皮鞋和神骏的战马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远远的一队带着山谷巨龙家族徽标的重型马车急速驶来,左右两侧全都是骑着白色战马的亲卫队员,他们头戴着帅气的澳式大檐帽,身上左右交叉的皮质装具上,左侧挂着闪亮的马刀,右侧佩戴着左轮手枪,右膝前的马袋里斜插着德制毛瑟马枪,一路疾驰而来。
马蹄声声,汇集成一股势不可当的密集洪流。
从货轮上走下舷梯的顾致文等人相顾骇然,心头巨震不已。
纵然想破了脑袋,也无人能知晓昆士兰伯爵大人在这片土地上如此的威势,手下这些精锐骑兵就是一支军队,出行作派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实在太招摇了。
马车队在红色地毯前停下,立刻有亲卫兵上前打开车门,李福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马车门口,他脚步轻松的走下马车来,踏上了红地毯。
“致文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李福寿带着微笑迎上前来。
顾致文苦笑着环顾左右,说道;“元鼎,你真是给我带来大惊喜,惊多于喜啊,这个阵仗也太大了吧?”
“此话哪里说来?且不谈致文兄是娘家内兄,万里迢迢而来殊为难得,而且带来了红河谷急需的大量人才,解我燃眉之急,于情于理都不能怠慢了。”
“神州故地别的不多,就是人才多。”
“哈哈哈……那我更要礼敬有加,这几位先生看起来风度不凡,致文兄可莫要藏拙,代我引见一下才好啊!”
李福寿哈哈一笑,眼睛看着顾致文身边的几位先生露出凝重之色。
从先一步抵达的跨洋邮件中,李福寿已经知道了这些主要精英的履历才能,这都是岳丈顾延川为自己搜罗的栋梁之材,足见一番苦心。
在码头寒暄后
一众人等纷纷坐上了马车,在亲卫队的护送下向着红堡而去,身影渐渐走的远了。码头上
从泰山轮上陆续又下来上千人,这里有各种工匠,郎中,落魄秀才,游历学子,和尚道士,梨园世家,厨子生意人,江南各大家族派遣的探路人手等等,很多都是举家迁徙,男女老少都有。
对于红河谷而言
这些人才都是构成一个浓郁华夏社会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悠久传承的印记,是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社会进步到新阶段,红河谷需要基于古老的华夏文化发展,去其糟粕,传承优秀文化传统,发展出具有生命力的海派华夏文化。
文化是民族之魂,是中华民族悠久历史积淀下来的精髓,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在这上千人中
仅仅顾府准备的美婢就有36名,管家奴仆百余人,网罗的各方高手护院数十人,还有200多名饱读诗书的学子。
此外,为红堡准备的古典家具,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古玩摆设等等装了上千箱笼,彰显出顾府的大手笔。
顾延川能够顺风顺水的坐上北直隶巡抚大臣位置,除了有赖于红河谷丰厚财力支持,有赖于女婿昆士兰伯爵响亮的名头,还有赖于当今朝廷推行的洋务运动这股潮流。
三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顾延川理所当然地被划入洋务大臣一派,因为与大不列颠国的这层特殊关系,在朝廷上下都被高看一眼。
军机大臣李鸿章对其多予赞誉之词,认为顾延川为人干诚,鼎力革新,格知西洋事务,足可以倚重。
此次返回的泰山轮上,还有诺曼底进出口公司经理朱伟,大管家李平等人收集的历朝古玩字画,珍贵瓷器,苏绣蜀锦以及从青铜器到玉石把玩件等林林总总物品,随行带来又是上千箱笼。
百辆马车川流不息的前往红堡,几乎运送了整整两天,才把如此巨量的人员物资运送完毕。
第187章喜讯
一连数日
红堡内宾客如云,高朋满座。
昆士兰伯爵大人为堂兄顾致文举办了盛大欢迎宴席,当真是给足了面子,令顾府一行人格外满意。
李福寿如此做也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平定内宅风波。
对娘家人多一份礼遇,只要夫人顾柳烟心气儿顺了,那么内宅自然海晏河清。
数天后
青年俊杰唐绍仪接受了红河谷招揽,率先进入秘书处熟悉政务,作为贴身一级秘书使用,这是红河谷所有青年俊杰准备大用之前的症兆,须放在身边悉心培养一段时间。
国学大师马相伯接受重金礼聘,欣然就任红河谷大学校长一职,其深厚的国学功底,必将给这所高等学府带来浓郁的华夏文化氛围。
精通钱庄生意的陈世恒接受礼聘,作为红堡内账房掌柜,负责一些私密的账目往来,投资分红,红河谷水库收益及一应钱粮事宜。
其他一应饱读诗书的青年俊杰或进入红河谷大学任教,或进入各附属中学任教,择其优秀者进入秘书处补充低级秘书班子,皆各有去处。
其他随同泰山轮一道前来的各色人才,很快波澜不兴的融入社会中,潜移默化的发挥作用。
云游僧人挂单禅寺,游方道人不知所踪,兴许数年后觅得一处充满灵气的仙山宝地,建起新的道观道场,传播大道之言。
梨园世家也好,各色匠人也好,三教九流皆有生存之道。
在红河谷这片蓬勃发展的热土上,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宿和定位,迅速融入社会生活中。
李福寿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因为深蓝炼金工房传来惊人喜讯;
苦心研发近二年的新型快炮终于克服了诸多的技术难点,闪亮问世。
深蓝炼金工坊
一门闪烁着钢铁冰冷色泽的新型火炮静静地摆放在院中,一群人围着它指指点点,神情兴奋的谈论不停。
这门新型火炮沿用了法式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的炮管,法国工程师拉伊托勒改良的螺式炮闩,坚固的底座炮轮和驻锄结构,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
在原来的炮管下方,多了一个粗大的驻退机结构,就像是两根炮管竖起来叠放一样,只不过下面这个钢筒短一些而已。
这是世界上最早问世的弹性炮架火炮,其射速、射击精度和机动性能,比刚性炮架结构的同口径火炮有巨大提高。
能够在短时间内向精确目标倾泻大量火力,予敌重大杀伤,可谓是一款划时代的利器。
李福寿抚摸着冰冷的炮管,似乎能够感受这门95毫米新型火炮蕴含的恐怖爆发力,内心的兴奋情绪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充斥在心田。
拥有这款领先时代十几年的大杀器,给他增添了巨大的底气,这可是任何财富都换不来的。
李福寿本身并不懂机械设计,超前的理念加上一群务实的德国专家,竟然真的把这项划时代的发明搞成了。
由此及彼
既然这条科技研发的道路能够行得通,那么今后更要加大科技研发力度,希望能够孵化出坦克,汽车,飞机等等更多的领先时代科技产品。
对于红河谷今后的发展无疑作用巨大,科技转化为先进生产力,影响极其深远。
环顾周围
满满的成就感,在场的德国研发专家小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脸上焕发出不一样的兴奋神采,心情雀跃不已。
“格雷兹卡男爵先生,恭喜你取得了这一足以堪称划时代的成就,新型火炮的研发成功,改变的不仅仅是当今世界流行的炮兵战术,因此还改变了战争进程和世界火炮发展,必将因此载入史册,成为家族永远的荣耀。”
在成功面前,李福寿不吝赞美之词,他的鼓励让在场的德国专家小组更加兴奋,现场弥漫着一股欢乐气氛。
在当今世界
步枪和火炮是称霸陆地的王者,也是战争中决定胜负的最重要砝码,新型95毫米火炮的闪亮问世,拥有相对于旧式刚性火炮巨大的优势,毫无疑问将很快成为战争中的主角。
“多谢您的溢美之词,尊贵的伯爵阁下,新型火炮能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源于您天才的奇思妙想,我们仅仅是将其实现了而已。”格雷兹卡男爵表现的很谦逊,但脸上的兴奋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如此说来,那我们要感谢达-芬奇手稿。”李福寿淡笑着摆了摆手,这点荣誉对他来说宛如清风扑面,不要也罢。
他的话锋一转说道;“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们是怎么解决研发过程中的难题?”
一谈到自己的机械设计专业,格雷兹卡男爵表现的健谈多了,他用手抚摸着95毫米炮管下面驻退机构解答道;
“尊贵的伯爵阁下;
困扰我们的两大难题,一个是密封橡胶材料问题,二个是火炮发射后,巨大的瞬间动能消除问题。
第一个难题,我们通过比较世界各地重型蒸汽液压机械专用的特种橡胶产品,最终找到了解决方案。
那就是由美国杜邦公司生产抗高温高压和瞬间巨大压力的特种橡胶,完全能够应付火炮发射的苛刻要求,现在已经应用在我们的驻退机设计上。
使用杜邦公司的特种橡胶密封垫圈之后,新型火炮已经完全蜕变,成为毫无疑问的时代王者。
与当今时代的主流火炮相比较;
英制阿姆斯特朗后膛炮的射速平均是每分钟两发,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射速是每分钟三发。
装备了驻退机的新型95毫米速射炮由于无需推回炮位,每分钟可以发射出九发炮弹,爆发状态可达到十五发的惊人火力,几乎5倍于前者。
这是军事史上史无前例的成就,新型火炮可以用密集的弹丸摧毁一切敌人,就像排枪一样火力密集。
第二个难点,是火炮发射时巨大的瞬间动能。
我们通过精准计算,数十次改进了设计,延长液压驻退机行程,使用高粘稠度液压油,渐变式内腔结构等等技术措施,终于攻克了这一大难题,达到了完美的效果。
毫不夸张的说
即便短时间发射上千发炮弹,新型火炮的驻退器结构也是可靠的,足以值得信赖。
若是要真正测试出新型火炮极限状态,恐怕伯爵大人要批出一大笔款项,用于购买不低于3000发炮弹,以作测试之用,这仅仅是一门测试火炮的费用,如果需要数据准确,最少应该有6到8门火炮用于测试。”
3000发炮弹?
李福寿听得直翻白眼,一发使用高爆弹药的炮弹价值两2英镑12先令5便士,3000发炮弹是多少钱啊?
一门火炮测试差不多8000英镑,几门火炮仅测试费用就能够购买一艘轻巡洋舰,这还没有计算其他损耗。
果然军工业是烧钱大户,拥有确定的研发目标还这么费钱,若是没头脑的一项一项测试,探寻可能实现的技术路径,那花的钱可就海了去了。
“咳咳,暂时先生产三门火炮用于测试,炮弹吗省着点用,每一门测试火炮配500发弹药,用于测试可靠性和火炮其他性能,至于大规模生产条件暂时不具备,等技术成熟之后下一步再说。”李福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现有的驻退机制造成本惊人,是红山造船厂抽调数十名经验丰富的工人,一个部件,一个部件的精心生产出来的,耗时两个多月才生产出一台合格的驻退机,成本就完全无法计算了。
若需批量生产,必须要进口相关工业化生产设备,几乎与上一条新的火炮生产线无异。
因为助推机的结构精密,使用的锻压优质钢材性能要求,半点也不比火炮炮管生产来的低半分,而且更为复杂,琐碎。
这在当今世界根本就没有现成的装备,只能用先进的火炮生产线改进,不足之处自研设备,用于大规模工业化生产。
在这个过程中
将有无数的技术难题需要攻克,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根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小规模不惜工本的实验室产品,与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是两码事儿。
新型火炮产品必须要具有性能优势,而且还要具有潜在的广阔市场,一定的性价比优势,价格不能高到天上去。
所有这些都制约了火炮生产线的引进,澳洲本身需求不大,若没有外来大量订单,完全不值得引入新型火炮生产线,火炮生产线运营起来连成本都不够,更别提巨量的研发投入了。
李福寿负手站在新型火炮旁边,侧耳倾听相关的技术介绍。
一边介绍,格雷兹卡男爵一边用手轻轻抚摸这冰冷的钢铁造物,就像抚摸情人的肌肤一样,眼中的神态充满了痴迷。
外行人永远无法理解一位理工男心中的情怀,它可以寄托在枯燥乏味的数字上,也可以寄托在冰冷的钢铁机械上,甚至可以寄托在研究船舶兴波阻力的曲线中,日复一日的付出青春和无穷精力,探索未知的奥秘,这是一种神秘的直男情怀。
但格雷兹卡男爵表现得如此深情,依然有些辣眼睛。
李福寿收回了视线,围着新型火炮仔细端详后忽然问到;“格雷兹卡男爵先生,我看它足够敦实,这个漂亮的大宝贝有多重?”
“呃……它现在的重量是12,700磅,确实重了一些。”格雷兹卡犹豫了下回答。
添加了沉重的驻退机结构之后,新型火炮相比较原型重量几乎增加了2/5,看起来格外敦实。
“哦,这么重?”
李福寿迅速在脑海中换算了一下,差不多超过5.2吨的重量,两匹马可拉不动,必须要挂载重型的四马大车后面才行。
而重型的四马大车因为分量沉重,只能在坚硬的道路上行驶,很难进入野地中,这极大地影响了该型火炮的机动力。
新型火炮重量太大,作为舰炮,要塞炮或者线列炮无伤大雅,但是作为野战炮可就不行了。
这么重的火炮一旦陷在泥泞的草丛里,就是20个人都推不动,这是一个致命缺陷。
为啥推不动?
因为火炮就这么大,人多无法使力呀!
那么拖拽行不行?
答案是也不行,因为拖拽就不是5.2吨的问题了,火炮每多陷进泥地里一公分,阻力就更大,需要的拖拽力量随之急骤增加,这对野战炮兵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95毫米火炮太重了,有没有办法减轻一些重量?”李福寿思索着问道。
格雷兹卡男爵脸上呈现出为难之色,,回头望了望身边的德国专家小组成员们,见他们一个个都摇头不语,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尊贵的伯爵大人,您的要求实现起来非常困难,以我们研究组的现有技术能力近乎不可能。
因为组成新型火炮重量的四大部件中,是炮管,驻退机,炮架和炮轮。
首先,新型火炮采用的是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管,红河谷自身没有制造能力,我们也无法得知该型炮管物理设计极限,还有很多秘密的制造性能指标,专家组没有能力对其进行修改设计。
其次,驻退机是经过我们精心设计,严密论证的产物,任何消减重量的举动,必将影响其刚性结构和性能,难以应对频繁的恶劣工况,必将导致火炮寿命和性能大打折扣。
第三项是炮架,我们可以对其进行优化设计,但是减重的效果恐怕不明显。
第四项是硬性钢质炮轮,如今实心橡胶轮得到广泛应用,这是可以重点改进的方向,可以节约不少重量。
综上所述;减重设计可以削减少部分重量,但是效果不明显。
请原谅我的直言不讳,科学是严谨的一项工作,不能够因为需要减重而减重,这是违背科学规律的。”
“嗯,还是尽量进行优化设计吧,能减少一些重量就减少一些。”李福寿也感到头疼,围着火炮转了一圈又一圈,心中恍惚想到什么,急切之间又想不起来了,这让他相当郁闷。
第188章澳洲小姐
深蓝炼金工坊位于山谷的秘密测试基地中,一门95毫米新型火炮和一门作为对比组的英制阿姆斯特朗后膛炮,一门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并排摆放,三门火炮相隔约40米远距离。
在炮口的前方
设置了线列阵的步兵标靶,用石灰粉圈起来的掩体结构,木质房屋及数十头牛羊拴在矮柱子上的牲畜,用于评测火炮射击效果。
李福寿以及一干军方要员都坐在火炮侧方的观礼台上,桌子上放着望远镜,用于现场评估新型火炮的威力和射程。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几英里远处,用石灰粉做的巨大标记清晰可见,不时传来牛羊不安的哀鸣声。
在炮兵阵地上
整齐列阵于火炮后方的炮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一排排的炮弹箱打开,露出里面瓦光锃亮的炮弹。
炮兵指挥员跑步来到观礼台前,双脚合拢进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请示道;
“尊贵的伯爵阁下,炮兵准备完毕,是否进行实验性对比射击,请指示。”
“嗯,开始吧。”
“遵命!”
炮兵指挥员再次敬了个军礼,转身跑回自己的战位,举起指挥其对炮兵们下达射击口令;“各炮位都有,三分钟急速射,放!”
“轰轰轰……”
三声火炮几乎不分先后的发出怒吼,将炙热的弹丸射出炮膛,转眼间在目标区炸响,升腾起三道黑黄色的土石烟尘,这三发炮弹全都落在了目标区内,将炮弹范围内的靶标和活物炸得粉碎。
坐在观礼台上明显可以看见
伴随着炮弹发射,英制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和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在炮弹发射瞬间,整个炮身猛的向后跳了一下滑行约有四五米远,被巨大的瞬间射击动能推离了炮位。
新型95mm野战加农炮在炮弹发射瞬间,整个炮管有一个猛的向后收缩动作,震动的炮位附近烟尘四起,但是依然稳稳的扎在炮位上没有移动,原先瞄准的射击诸元也没有丢失。
对比十分鲜明,一目了然。
同样坐在观礼台上的格雷斯卡男爵脸上露出一丝傲然的笑容,目光紧紧盯着新型火炮已经容不下他物,怎么也看不够。
李福寿倒是没什么反应,坐在他身边的参谋长康拉德-阿登纳却震惊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嚷嚷道;“我的天……上帝呀!”
康拉德-阿登纳是原德军炮兵中校,曾经参加了普法战争以及十数场欧洲战争,对于炮术一道浸淫日久,研究的非常深入,是军方不折不扣的炮兵专家。
新型95mm野战加农炮可以说是革命性的弹性炮架,带来的将是颠覆性的改变,没有人比康拉德-阿登纳认识得更为深刻。
这项秘密研究高度保密,在对比射击试验之前,参谋长康拉德-阿登纳只是听说过这个项目,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这真的是一个大惊喜。
“坐下吧康拉德,大惊喜还在后面呢。”李福寿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
“瓦特……”康拉德-阿登纳有些不明所以。
李福寿用手指了指,意思是别问了自己看吧。
从第一发炮弹发射以后,三门火炮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炮兵操作方式。
英制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和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组成员,迅速的涌进入战位,七八名炮兵开始用力的把沉重的火炮向前推,将其推回到炮位上再次发射。
而在另一边
操作新型95mm野战加农炮的炮兵们没有远远的躲开,用不着闪开远远的防止火炮后退砸伤炮兵,而是全都待在炮位上动作利索的操作。
二炮手迅速打开炮闩退出炮弹壳,装填手将新的一发炮弹装填进炮膛,副炮长随即关上炮闩,炮长手中的指挥旗猛力挥下。
“轰”的一声炸响,炮弹又发射出去……
二炮手打开炮闩退出炮弹壳,装填手将新的一发炮弹装填进炮膛,炮兵们机械的重复着上一次的动作。
“轰”的一声炸响,炮弹又发射出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老式火炮费力的被推回炮位,原先的射击诸元全部丢失了,炮长正在紧张的计算中。
新型火炮“轰轰……”的一炮又一炮发射,猛烈渲泄火力,两者对比实在太明显了。
当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发射第二发炮弹的时候,新型火炮已经发射了第5发炮弹。
当英制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发射第二发炮弹的时候,新型火炮已经发射了第八发炮弹。
新型火炮就像加特林重机枪一样,猛烈发射竟然形成了密集的弹幕,将前方的靶标处炸成一片火海,摧毁靶标和牛羊牲畜。
这时,对比射击的结果已经毋庸置疑。
参谋长康拉德-阿登纳一直都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双手比划说着什么,可“轰隆隆”的炮响声淹没了他的声音,完全听不清楚。
这是新型火炮独自表演的舞台,老式英制和德制火炮完全成了陪衬,两者表现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忍猝睹。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三分钟急促射过后,火炮发射过后浓重的硝烟味飘向观礼台,形成一片片黑黄色的烟云。
所有人的耳朵都被炮声震得嗡嗡的,参谋长康拉德-阿登纳极度亢奋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几乎一刻也没停歇,可大家一点都没听清楚。
李福寿长身而起,笑盈盈的对格雷兹卡男爵说道;“恭喜你亲爱的男爵先生,用不着听取最后的汇报,我已经可以提前宣布你的表演获得了圆满成功,新旧两款火炮的差距大到让人绝望,即便炮术专家不在场……”
他眼睛撇了一下兴奋满脸通红的参谋长康拉德-阿登纳,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也能看出这不是一个时代的产品,新型火炮开始表演后,这里就成为它一个人的舞台,热烈的让人倾倒,还有那喋喋不休的炮声,简直就像是热情的娘们,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没有别人表演的余地,我们干脆叫它“澳洲小姐”好了,我觉得比喻非常形象。”
澳洲小姐?
众人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准确的讲应该是澳洲酒吧小姐。
每当粗鲁的牛仔冷不丁的偷袭她们的屁股,性格如烈火的澳洲小姐便会喋喋不休的问候牛仔的爹娘还有全家人,绝不会留下反驳的机会,引来酒吧里客人的哄堂大笑,这几乎成了最富特色的保留节目。
这个特点与新型火炮非常吻合,那绰号就叫“澳洲小姐”好了。
观礼台上的几位军方大佬陪同李福寿一起来到炮位上,炮兵指挥员的快步跑过来汇报;
“报告尊敬的伯爵大人,火炮对比射击测试完毕,请您指示。”
“射击数据都出来了吗?”
炮兵指挥员回答道;“是的,伯爵大人。
三分钟急促射中,英制阿姆斯特朗后膛炮发射炮弹6发,3发击中目标区,3发偏离。
法制Mle187595mm野战加农炮发射炮弹10发,6发击中目标区,4发偏离。
新型95mm野战加农炮发射炮弹46发,41发击中目标区,5发偏离。”
新型火炮不但发射速率惊人,而且射击精准度非常高,在性能各方面彻底碾压老式火炮。
看着新型火炮炮位后面乱七八糟堆放的炮弹壳,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李福寿满意的点点头。
后续还将进行耐久性测试,同时也是炮兵指挥官及新炮组训练,二者有机结合在一起,目的是尽可能的节省费用。
伯爵大人的钞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按照每个炮组50炮弹的实弹训练量计算,三组测试共1500发炮弹,能够培养出30个合格的炮组。
由于划时代弹性炮架的特点,新型炮组指挥官要求不再苛刻,经过正规训练的低层军官就可以胜任,而不是非要一位数学家才行。
“伯爵大人,我们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够装备这种新型火炮,哦……对了,它应该叫澳洲小姐,真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康拉德-阿登纳表现的急不可耐。
“伯爵大人,我们的舰队是否可以率先试验性的装备一些?”耿宝贵连忙挤了上来。
李福寿淡笑着回答道;“科学的事情还要用科学的办法去解决,澳洲小姐要经过一系列严谨的测试,收集更多的数据用于下一步改进,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这位女士过于肥胖了吗?”
“嗯,伯爵大人,我们舰队比较喜欢胖一些的。”
铁甲军舰吨位普遍较大,对于火炮的重量数据不敏感,最关键的是火炮性能,是否能够在单位时间里爆发出最猛烈的火力。
而这一点,恰恰是澳洲小姐的长处。
耿宝贵那种快给我来20门火炮的态度,令康拉德-阿登纳很不爽。
你喜欢胖一些的,我们陆军就不喜欢吗?
玄武市的要塞炮了解一下,有多胖我们都欢欢喜喜的娶回家,保证像宝贝疙瘩一样对待。
至于原有的架退式火炮,哼!那玩意儿也能叫火炮?
几位军方大佬根本无法阻挡澳洲小姐迷人的魅力,或许他们压根儿从心底愿意臣服裙下,新型火炮现在成为了他们的心头最爱。
几人围着李福寿嚷嚷,全都是一副不弄到手誓不罢休的样子,哈喇子差一点流了有三尺长。
“好了,好了,伙计们都停一下,听我说……”李福寿被他们团团包围住,感觉就像是50只苍蝇在耳边环绕,只能打断他们的请求说道;“各位兄台稍安勿躁,澳洲小姐列装部队要有一个过程,这就像娶媳妇,总不能你看中了就拖回家过日子,咱们总得三媒六聘,迎亲过门,大摆喜宴一个程序都不能少,各位兄台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不表示可以纵容你们这么做,下一步的列装计划在考虑中,小规模试生产也主要是应用于试验,这需要一个过程,想必时间不会久远。
肉已经下到锅里了,煮熟还远吗?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现在捞出来吃半生不熟的,你们就不怕吃坏了肚子?”
“伯爵大人,咱们陆军身体棒胃口好,不嫌弃半生不熟的,给我先来50门换装。”康拉德-阿登纳这老小子率先起哄。
耿宝贵原本被伯爵大人安抚下来,听他的话顿时一蹦三尺高;“你们不嫌弃,咱们舰队更不嫌弃,生的咱们都能吃,要是伯爵大人同意,咱们把主炮都撤了全都装上澳洲小姐,给咱们舰队先来80门。”
李福寿听了顿时满头黑线,两手一背说道;“你们几个都给我滚犊子。”
说完,背着手施施然的走了。
第189章考验
回到了红堡
李福寿心情特别好,脚步轻快的穿过庭院中的连廊,池塘,很快来到一处楼阁建筑中。
这处楼阁叫做静思阁,是红堡建筑群九阁十八楼之一,每一阁都是一处独特的园林,每一楼都是单独宅院,环环相扣,楼阁殿堂各有千秋。
静思阁是一处环境优雅的所在,小桥流水,别有洞天,顾致文一行便下榻在此处。
“元鼎,今天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顾致文笑呵呵的迎了出来。
“当然是大喜事了,我们研发出了一个新产品,今后可以依靠它发展出一个新的产业,可以赚很多钱,你说我高兴不高兴。”李福寿大步走了过来,身上带着浓重的硝烟味。
顾致文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来。
他对所谓的新产品不感兴趣,对自己父亲和二伯热衷的官场也不感兴趣,对于赚钱更不感兴趣,喜欢与文人好友吟诗作对,流连青楼楚馆风花雪月,做一个优游林间的闲散居士。
“元鼎兄,我观你原本是个志向高洁的大丈夫,为何却陷入锱铢必较的铜臭中,你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富可敌国,为何不能放开些许俗物,邀二三好友坐而论道,品茗抚琴,抑或手谈一局,聊一聊春华秋实,上古先贤岂不美哉!”顾致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呃……
李福寿愕然回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致文兄,你这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酸丁秀才,我只问你举人考中了没有?”
这话像一支利箭,狠狠的插入顾致文的胸膛,让他的脸色黯然下来,仰天长叹道;“非不能也,实乃运气使然,奈何?”
“致文兄你就别酸了,举人十年未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幸亏你生在世代书香的顾府,是个投胎小能手,否则饿都饿死了。”李福寿轻轻地拍了拍顾致文的肩头,小声说道;“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我这里可要养活一百多万人呢,不赚钱养家,难道让他们都像你一样把嘴吊起来?秀才空谈误国啊!”
这番话说的顾致文面红耳赤,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李福寿向来性格霸道,用不着惯着他公子哥的臭毛病,说出的话当真是字字诛心。
“老爷,您这是……”
顾柳烟从门里迎了出来,见堂兄顾致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不好看,心下顿时了然。
于是便扯着李福寿的手臂说道;“哎呀,老爷,天底下像您这样才情纵横的伟丈夫只有一个,寻常的凡夫俗子哪里能够比得,致文堂兄万里迢迢来看我,是我的娘家人来着,总要给他留些颜面才是。”
“呵呵,老爷省得。”李福寿应了一声。
顾柳烟与他夫妻多年,当然知道自家老爷说话霸气四溢,向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
别人也就算了,这可是自己的娘家人呢!
“反正老爷你要答应我,可不许再出恶言呛声致文堂兄了,要不然烟儿可是不依的。”顾柳烟俏生生的投入怀里,玉手紧抱着李福寿的腰不放。
“呵呵……我也没有说什么,好……好……尽都依你可好?”李福寿刚刚否认,顾柳烟的小身子在怀中就像麻花一样的扭起来,他只能举手认输。
“这还差不多,老爷要是食言我可是不依的。”
“尽都依你,夫人。”
顾柳烟这才从怀里出来,举起小拳拳在李福寿的强壮胸口上捶了两下,以示警告。
顾致文略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他与顾柳烟从小相熟,自家兄妹倒用不着避开什么,只是被一顿数落脸上有些挂不住。
来到堂内,分开宾主坐下。
“致文兄,这段时间附近可都游历了一圈,感观如何?”李福寿出言问道。
新晋秘书唐绍仪与顾致文同船而来,二人言谈颇为相投,这段时间一直是田山,唐绍仪陪同顾致文在周边各市游览,最远的甚至跑到了袋狼岩地附近。
在袋狼岩地发生的战斗,带给了罗福寿一个英国贵族爵位,是整个红河谷势力由量变产生质变的关键点,不可忽略的光辉历程。
“元鼎兄,看了红河谷麾下的几座城镇,我的感觉一言难尽啊!”
谈起了正事,顾致文神色端庄了起来;“这与我朝大大不同,从未想到华人同胞来到这片新天地,能够迸发出如此惊人的活力和创造力。
一座座工厂生产出巨量的产品,人人衣食富足,脸上少了麻木和颓废,多出了生动的鲜活色彩。
仅仅剪掉一条辫子,难道能带来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李福寿接过侍女奉上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剪掉的可不仅仅是一条辫子,还有封建礼教和森严规矩加诸在人们身上的枷锁,复我汉唐时期粪土万户侯的心气儿。
在这里,只要愿意努力就能够吃饱穿好,积攒富余,娶妻生子,落户生根。
在这里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可以赚钱置产,可以入职政府部门,可以当律师甚至成为议员,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
这里没有八旗贵胄,没有陈腐的军户匠户制度,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只要你愿意努力甚至可以成为贵族,就像我一样……”
说到这里
李福寿眼光瞥到垂手侍立在侧的侍女,自吹自擂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嘿嘿”干笑两声住口不言。
顾致文没有注意到这些,仔细咀嚼李福寿的话感觉极有道理,这也是二伯派他前往澳洲考察风土人情的一项命题,回去可是要交差的。
他把这番话暗暗的记在心中,到时候二伯顾延川问起来,就拿这番话应对就是。
回答不上来,可是要被严厉训斥的。
随意闲谈片刻
李福寿问起下一步行止,顾致文答道;
“元鼎兄,听说你在南方还有数十座城镇,二伯命我全都要走一遭,我还想到洋人的城市悉尼和墨尔本去看一看,这一圈走下来最少得两个多月吧。”
“确实如此,澳洲一大特点就是幅员广袤,尤其沿海地区是世界上最好的牧场。”李福寿放下手中的茶杯,顺手拿起一个玉石把玩件盘玩,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还让唐绍仪和你一起游历吧,正好他是一位新人,也需要熟悉红河谷的环境。田山是秘书处副处长,身上兼着很多重要职司,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继续陪着你。”
“老爷,致文和唐绍仪都是初来乍到不久,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您看……”顾柳烟有些担心的说道。
“没事的,秘书处可以去二位熟悉情况的秘书,正好到各市镇去实地了解情况,回来以后要写成调查报告上交。”李福寿解释了一句。
顾柳烟道;“还是老爷考虑周到,这样我就放心了。”
在堂里闲聊片刻
丫鬟上来回禀晚宴准备好了,李福寿热情招呼顾致文及唐绍仪等人一同用餐,率先起身向餐厅走去。
席间,夫人顾柳烟兴致很高,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氛围非常好,欢声笑语不断。
美酒佳肴,宾主尽欢。
用过晚餐之后
李福寿陪着夫人和堂兄散了会儿步,照例要工作一段时间,然后才会就寝。
大书房内
红河谷安全处长庞学海单独前来,今天晚上是伯爵大人特意召唤,有重要的工作要交代。
在铺设柚木地板的书房里,沿着墙壁是一排高大的紫檀木书橱,散发着特有的檀木香味,淡淡的萦绕在鼻尖。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陈设,庞学海面容冷峻,他心中沉甸甸的感到很大压力。
近来安全处的工作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隐隐的被黑衣卫压了一头。
尤其是在扫清州长弗兰克左膀右臂一事上,黑衣卫展现出精准狠辣的手段,直接压的弗兰克州长彻底失声,乖乖的继续做自己的牵引木偶人。
尤其是逮捕昆士兰州移民署副署长亚伦-约翰逊这一狠招,准备将其移交给州独立检察官予以起诉,直接把弗兰克州长吓跪了。
为了救出自己的心上人,庞学海不知道弗兰克那个蠢货暗中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显而易见的是亚伦-约翰逊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不久将前往欧洲。
经此一事
亚伦-约翰逊彻底断绝了仕途上发展的机会,可以带着大笔财富去欧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几乎是个梦幻般的结局。
在移民署之中油水丰厚的地方,哪怕是沾沾手也足够上100次绞刑架,其中的意味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外人兴许难以知晓,但庞学海知道黑衣卫这个神秘的部门风头出大了,已经压过了安全处一头。
安全处与黑衣卫这两个部门既有竞争也有合作,安全处主内,黑衣卫主外,但是两者也有重叠的地方,界限划分得并不十分明晰。
庞学海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前途和麾下这种内部安全调查部门未来能有多大发展空间,关键在于展现出来的能力是否能够让伯爵大人满意?
一念生,一念死。
庞学海心中正患得患失掂量着,耳边听到伯爵大人惯有的脚步声,立马打起精神头来挺直腰杆,恭敬的侍立在侧。
“噢,学海已经来啦,在我这里用不着拘束,放松一些,找你过来只是聊一些事情。”李福寿大步走了进来,来到书房一侧待客的沙发区径自坐下来,招手说道;“过来坐,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老爷。”庞学海走过去坐下,只让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笔直的对着伯爵大人,随时准备回答问话。
“学海,你这……”李福寿舒适的翘起了二郎腿,看着依然拘谨的庞学海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弃了闲聊一会儿的想法,随即正色的问道;“学海,你了解德国专家研发小组研制的新型火炮项目吗?”
“卑职了解,这个项目的安全工作一直都是我们做的,属于最高保密层级。”
“嗯……”李福寿淡淡的应了一声,考虑了下说道;“新型火炮研发成功了,绰号是“澳洲小姐”,这是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科技创新项目,必将深刻影响世界陆军军事技术发展,意义特别重大,是我们的杀手锏项目。”
说到这里
李福寿看了一眼肃然静听的庞学海,加重语气说道;“今天的火炮演示项目取得圆满成功,军方几位负责人都参与其中了,进一步扩大了保密的范围和难度,这对你们安全处提出了更高要求,现在我命令……”
听到这里,庞学海立刻站起身来,腰杆挺的笔直回答道;“请老爷示下。”
李福寿随即也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深蓝炼金工坊要进一步加强保密措施,所有参与项目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全部要进行物理隔离,为此将迁入单独的小镇生活,与外界完全隔离,具体保密措施由安全处实施。”
“卑职遵命,保证完成任务。”庞学海神情严肃的回答。
“在新型火炮项目上,安全处将与黑衣卫联手合作,希望你们精诚团结,严防技术细节外泄,重点监控军方能够接触火炮项目的负责人,堵住一切可能泄密的漏洞,违者严惩不贷。”李福寿严厉的命令道。
庞学海感觉到如山的压力,他神情坚毅的立正行礼;“遵命,安全处与黑衣卫精诚合作,堵住一切可能泄密的漏洞,违者严惩不贷。”
“嗯。”李福寿点了点头,蔚然长叹一声说道;“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失望。”
庞学海理解伯爵大人说的他们是谁?
在红河谷的军事体系中,德国裔军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骑兵和民兵培训都是照搬德式军事科目,以严谨和高效著称。
伯爵大人给予德裔军人巨大的信任和支持,将其放到重要的岗位上,视之为左膀右臂。
新型火炮的意义非同凡响,影响的不仅仅是陆军战争进程,甚至可以影响到一个国家的战略企图和国运,不可谓不重大。
在这种情况下
德裔军人是否能够经受得住考验?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红河谷不可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德裔军人的忠诚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最靠不住,必须要有切实的防范手段才行。
相比较新近崛起的红河谷,德裔军人内心更加倾向于血脉相连的德意志帝国,那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从语言,文化,传统到饮食,从亲人血脉到故乡,有太多割不断的牵扯。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转眼到了半个月之后……
第190章荷兰人来了
1881年9月11日
香格里拉岛(旧称伊里安岛或几内亚岛)
查亚普拉
这是一座位于香格里拉岛东北角位置的优良深水港湾,港湾外围有几座高大的岛屿山脉,将南太平洋的滔天风浪全都屏蔽在外,同时也遮蔽了外海窥探的视线。
港湾内平静无波,碧绿的海水映衬着蓝天白云,一条灰白色的码头栈桥延伸进海湾,停泊着两条来自远东航线的货轮,还有三艘海鸥级巡防舰。
沿着码头上行不远,便是一座充满华夏建筑风情的海边小城,这就是查亚普拉镇。
这座崭新的移民城镇建立在山谷里,小镇里有铺着石板的宽敞道路,建筑大多是木质结构,高高的屋顶上有华夏式的飞檐,层层叠叠的建筑零次栉比的铺展开去,煞是好看。
小镇里显得相当热闹,粮油铺,日用杂货铺,铁匠铺,戏院青楼,酒肆,汇通银行,警察所一应俱全,街道上穿着浅色衣裳,带着竹编斗笠的行人川流不息的往来其间,与相熟的人大声打着招呼,充满了生活的烟火味儿。
在这座城镇一侧,是海岸警备队的营区。
高高的嘹望哨楼上
什长吴满囤手上拎着一罐鱼汤爬上了哨楼,看了看上面是执勤的三个手下士兵,心情不错的说道;“兄弟们,你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啥啊,是好吃的吧,我已经闻到香味儿了。”士兵甲用力的嗅了一下鼻子说道。
“我的天,又是鱼汤,这玩意我们已经喝倒胃口了,能不能来点肉汤或者是其他啥的?”士兵乙走过来一看,忍不住吐糟起来。
“一群臭不要脸的东西。”吴满囤把手里的鱼汤罐摆在弹药箱上,还有一大袋馒头,开始数落起手下的士兵;“瞧你们一个个现在的德行,来澳洲之前饭都吃不饱,饥荒的时候连树皮都啃光了,现在倒好,喝鱼汤都嫌弃起来了,一群的败家玩意儿。”
“吴什长,这几个月见天的就是吃鱼,红烧鱼,小干鱼,咸鱼,鱼汤,鱼丸子,给你也想换换口味啊。”士兵乙反驳道。
“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吴满囤一句话没说完,忽然被士兵甲打断了;“报告什长,远海嘹望哨有情况。”
“什么?”吴满囤脸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连忙冲到士兵甲旁边。
这里有一个大型的立式望远镜,可以看到远处岛屿山峰上设立的远海嘹望哨。
透过立式望远镜可以看到;
远海嘹望哨铺出了一块黄布,一位士兵站在高处,正在向这个方向打出旗语。
意思是一艘荷兰三桅大帆船正在接近中,距离约11海里,预计50分钟后抵达,正在持续跟踪监测中。
远海嘹望哨设立在环抱海湾的岛屿高峰上,从那里可以看见外海极远处,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
黄布是严重警告的意思,若是铺上红布,那就证实了威胁来临。
“你们继续严密监视,我现在就去汇报。”吴满囤可不敢怠慢,这可是上峰三令五申要求严密监视外海,任何情况都要迅速上报。
他飞快的跑下楼去,在嘹望哨二楼有一部手摇电话,吴满囤拿起电话听筒放在耳边,然后急速的摇了几下;“喂,喂,水警区战备值班室吗,我是码头嘹望哨,发现一艘三桅大帆船……”
时间没过一分钟
整个水警区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正在宿舍里休息的官兵们纷纷冲出房间,向着各自的战位跑去。
码头边
三艘海鸥级巡防舰先后冒出滚滚浓烟,舰船正在点火升压,等到蒸汽锅炉达到一定的压力,就可以推动蒸汽发动机运转。
香格里拉分遣舰队指挥使李杰听到警报声霍然站起身来,他正在与香格里拉水警区指挥使霍小虎,指挥副使郑大根研究水陆配合方案,听到警报声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出门翻身上马,向着码头方向快速驶去。
荷兰人来了,这是早已预料的情况。
李杰需要迅速返回战舰,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指挥部里
霍小虎与郑大根神情凝重的站起来,透过窗户看着水警区的士兵们集合,然后迅速的奔向战位。
香格里拉水警区指挥使霍小虎,指挥副使郑大根都是“大扫除治安行动”中涌现出来的杰出军官,经过高级军官培训之后拔擢一级。
霍小虎从指挥副使升任指挥使,独掌一方兵权,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
郑大根因为战功出众,由虎骑卫后营三连长,直接越格提拔为水警区指挥副使。
他离开了心爱的龙骑卫来到水警区任职,由骑兵变成了步兵,实现了军职的跨越,跻身于高级军官行列。
“一艘三桅大帆船?看来消息是瞒不下去了。”霍小虎站在房间里没有动,口中喃喃自语。
郑大根淡定的走到窗户边,举起望远镜看去;“指挥使大人,您的判断是正确的,远海嘹望哨已经换上了红布。”
“伯爵大人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看来我们要进行实战化训练了,以应对即将来临的困难情况。”霍小虎沉声说道。
“指挥使大人明鉴。”郑大根说完了这一句,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外海的这一艘三桅大帆船用不着水警区担心,海岸警备队特遣舰队的三艘海鸥级巡防舰出马,将其俘获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随之而来,消息再也瞒不住了。
若荷兰人来犯,到时候就该水警区的官兵派上用场,他们有很大几率正面硬杠荷兰殖民军队,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湛蓝的海面上
一艘三桅大帆船正在劈波斩浪的驶向查亚普拉港,这是从泗水港起航的“郁金香”号,抵达吕宋岛之后返航时绕道伊里安岛。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脸色凝重的站在舵轮旁边,仔细的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海岸线,寻找任何异常的蛛丝马迹。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神情焦躁的想走过来,却被体壮如熊的水手挡住了,他只能高声喊道;“船长先生,前面就是查亚普拉港,海湾被几座高大的岛屿环抱在内,你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可以再靠近一点,我只要20个人带着枪乘坐小舢板上去侦察一番,就可以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在捣鬼……”
“你给我闭嘴,蠢货。”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心情极度不爽,查亚普拉给他的感觉很不好,这出于敏锐的直觉。
60名全副武装的白人拓殖者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哪里可能是简单的事情?
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预感到这会是个大麻烦,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全部武装起来,刀出鞘,子弹上膛,随时准备面临一场恶战。
不管是西班牙海盗还是英国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他不会把自己手下20个人送入虎口,想到这里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大声命令道;“收起中桅帆,后桅帆,航向右侧12度。”
听到船长的命令,帆缆手灵活如猿猴一般爬上高高的中桅杆和后桅杆,其他的水手用力的绞动绞盘,面积硕大的中帆和后帆很快被收束起来。
帆缆手脚步灵活的走上高高的支衍,就像高明的杂技演员一样,在上下大幅度起伏的支衍上将布帆捆紧。
三桅大帆船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在距离查亚普拉外海约八海里的位置梭巡不前,想看一看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
二个多小时之后
郁金香号大帆船依然很有耐心的保持着距离,就像狡猾的狐狸一般,一旦见机不妙立刻拔身就跑。
“船长先生,我们这条船上有140名全副武装的棒小伙子,而查亚普拉港就在前面,我不知道你在恐惧什么?”弗兰克-斯内德先生耐心早已经消磨殆尽。
说到底,他仅仅是个白人农场主,换言之就是个地主老财而已。
既没有海上丰富的战风斗浪经验,也没有面临强大敌手的挑战,更没有遭遇过无数次的生死危机,把问题看得太简单。
但是他的话,确实影响到一些头脑简单的水手,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喊道;
“船长,让我们靠近去看看,不管是谁在那里,让这些混蛋尝尝刀枪的滋味。”
“没错,我们可以战胜十倍的敌人,让我们去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可以乐上一把。”
“嗷嗷嗷……战斗血液已经沸腾,刀锋渴望杀戮了。”
“也许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土著猴子。”
水手们的叫嚣,并没有影响到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他皱着眉头有些厌恶的说道;“在这条船上没有人敢质疑我的命令,把这个蠢猪捆起来堵上嘴,倒吊在桅杆上,让他清醒一些。”
“我抗议,我手上有总督府……”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一群强壮的水手放翻了,用麻绳捆得像粽子一样,倒吊在桅杆上,并且在他的嘴里塞了一个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的脏袜子,随着大帆船上下起伏不停。
这来不得一丝大意。
第191章自投罗网
查亚普拉港外海
“郁金香”号三桅大帆船仿佛一只警惕的野兽,始终在查亚普拉港外海梭巡不定,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便会逃之夭夭。
令人遗憾的是,几座高耸的岛屿遮蔽了视线,将海湾内的情况全部环抱在内,想从外围窥探几乎没有可能。
这让老海狼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神情犹疑不定,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这地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就像是~一个危险的陷阱。
问题在于他无法证明自己的判断,也无法拿这个担心去向总督府交差。
荷兰人口稀少,每一名白人拓殖者都是弥足珍贵的,更遑论60余人。
腥咸海风迎面吹拂过来,远处海岸线笼罩在一片青翠的山岭间,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透过黄铜质地的单筒望远镜看得眼睛发酸,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眼神冷冷的瞥了一下倒吊在桅杆上的那头蠢猪。
弗兰克-斯内德先生被捆得像粽子似的,起初身体还扭动挣扎,鸣咽着哀求,现在已经死猪一样动也不动了,在半空中随着大帆船的颠簸左右摆动不停,原本被晒的通红的脸膛如今红的血一样。
“乔克,把这个混蛋放下来,我可不想他死在这里,记住,别让他弄脏我的甲板。”
“好的,船长。”
身材宛如巨熊一般的乔克狞笑了一声,他的光头上纹着死神刺青,浑身鼓胀的肌肉泛着油光,畅开胸怀只穿着一件肮脏的短袖夹克衫。
他大步走过去一刀便割断了绳索,弗兰克-斯内德“扑通”一声砸落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摔的头破血流。
重重地摔了一下,令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弗兰克-斯内德苏醒过来,口中肮脏的袜子被扯掉,他开始大口的呕吐起来,身体弓成龙虾一般。
“哦,上帝啊!”看着自己心爱的甲板被弄脏,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杀人的心都有了,狠狠瞪了一眼乔克。
乔克无所谓的一耸肩,意思是说……这可不关我事。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
落日的光芒映红了灿烂的晚霞,将一朵朵鱼鳞般的白云映成了金色,仿佛硕大无朋的神物翱翔天际,在碧海蓝天的映衬下分外壮美。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收回了视线,就这么始终徘徊不前无法完成任务,也无法向总督府交差,他终于下定决心冒险一试。
“愿上帝保佑,驶过激流的险滩进入安宁之国,我虔诚的赞美您,侍奉您,卑微的跪在您的脚下请求护佑,阿门!”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虔诚的虚空画了个十字,转身命令道;“升帆!”
一声令下
几名帆缆手灵活的爬上高高的桅杆,将捆绑巨大主帆的绳索解开,沉重绞盘上的绳索“呼啦啦”的展开,带动着帆索具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声。
主帆展开吃饱了海风,三桅大帆船的船身就像被巨手拽了一下似的,陡然开始加速起来。
船首雕刻的女海神下方,厚重的木质尖角劈开湛蓝的波涛,在广阔的海面上驰骋起来,航向赫然是查亚普拉港海湾。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打定主意;
利用三桅大帆船的高速插入海湾中,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一是个陷阱,大不了火并一场择机逃窜,如今已是黄昏时分,等到夜幕降临在苍茫的大海上,谁也无法抓住一艘灵活如狐的三桅大帆船。
在操舰水平上,荷兰人自信不输给任何人,需要的仅仅是一些运气。
“郁金香”号三桅大帆船很快的驶入海湾入口,这里是两座岛屿夹峙的天然通道,岛屿上高高的山峰林立,将巨大的海湾环抱在内。
行不多远
眼前豁然开朗,在晚霞映照下的海湾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波光粼粼。
远处山谷中一座美丽的海滨城镇展现在眼前,高挑的飞檐式建筑充满了浓郁的华夏特色,一栋又一栋延伸开去,街道上大大的红灯笼清晰可见,在晚霞映照下分外美丽。
长长的海湾码头边,停放着两艘巨大的远洋货轮,工人正在装卸着货物,见一艘三桅大帆船驶入海湾中,不由得诧异的看过来。
三艘铁甲战舰成品字形迎面而来,高大的烟囱喷吐着浓浓黑烟,冰冷的炮口直指前方。
从这里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半开放式炮位上,水兵们正在操纵火炮瞄准“郁金香”号大帆船,显然早有准备,这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陷阱。
瓦特???
看到这一切,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脸上已经笼罩着死人般的灰白,心中知道;完蛋了……
三桅大帆船与战舰相向而行,对方的命令随之传来;“驶入海湾的三桅大帆船,现在我命令你方立刻收起主帆,重复一遍……立刻收起主帆,所有人放下武器准备接受检查,胆敢违抗者,立刻予以击毙,重复一遍……,胆敢违抗者立刻予以击毙。”
“船长,怎么办?”操作手老布朗问道。
船上的水手们全都躁动起来,纷纷把目光投在船长身上,目光中有绝望,凶狠,孤注一掷犹疑不定等等复杂情绪,但是没有害怕。
这年代行驶在海面上的大帆船,主要应用于长途航行贸易,必要的时候也会客串海盗和殖民先遣队角色,对于战斗并不陌生。
此刻,马尔科-范-尼斯特鲁需要知道的一切信息都已清晰明了。
迎面而来的三艘铁甲巡防舰上悬挂着澳洲昆士兰的旗帜,他一眼就认得出来,至于另一面代表着家族徽章的红山巨龙旗,想必应该是某个英国贵族徽章,这片广袤的岛屿已经被人占有了。
原本应该是一片原始丛林的查亚普拉,赫然出现一座崭新的美丽城镇,不用多说,应该也是这位贵族大人手笔。
至于这位贵族大人姓甚名谁,为什么会看上这一处荒僻之地,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没有兴趣知道,这也不关他的事儿,他只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从内心来说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绝不愿意束手就擒,乖乖交出手中的船和水手,这是对一名老海狼的极大羞辱。
他不但是一名船长,而且是一名驰骋海疆的骑士,拥有自己内心深处的骄傲。
“嗵嗵嗵嗵……”
迎面驶来的铁甲巡防舰见三桅大帆船并没有按照命令收起主帆,舰上手摇式加特林重机枪打出一连串耀眼的火链,在大帆船前方海面上形成一连串雪白的水洞。
“对面的三桅大帆船,你方现在严重侵入私人领地,现在必须立刻收起主帆,接受登船检查,任何不合作或者抵抗都会被视为敌意,这是一次严重警告,重复一遍……这是一次严重警告。”
迎面驶来的三艘铁甲巡防舰队形忽然展开,左右两翼的战舰向外一分,在高速行驶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两艘舰的速度不低于15节,这个发现让他的一颗心冷了下来,如坠深渊。
三桅大帆船最值得称道的便是速度和灵活性,张开满帆顺风时候能够达到17甚至18节,平,寻常时候也有13~15节的速度。
如今双方距离不到二海里,“郁金香”号大帆船就像陷入蜘蛛网的小虫子,几乎无法逃脱。
火力和速度都不占优势,而且自投罗网。
“升起荷兰旗,表明身份。”
一声令下,“郁金香”号高高的主桅上升起了荷兰旗,在晚风中猎猎飘扬。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争取时间,希望能够减缓对方的敌意,找机会逃之夭夭。
“郁金香”号上没有巡防舰装备的黄铜大喇叭,无法向对方喊话表明没有敌意,只能升起了荷兰旗,表明已方是一艘误入的货船,没有敌意。
一般而言
在海上行驶的帆船不会升起旗帜,这是因为在严重盐雾环境下,旗帜挂不了几天就会损坏。
只有当必要时,才会升起旗帜表明身份,否则就可能是海盗船。
当然了,这也要分哪个国家的。
英国的商船基本上在海面上畅通无阻,很少有哪个国家的海军敢于抓扣英国商船,侵犯其合法权益,这是由于大不列颠海上霸主地位决定的。
这个层次只有大不列颠国一家,第二个层次便是法、德、意、奥匈诸强,第三个层次才能轮到奥斯曼,俄,西,美,荷,挪威等国。
奥斯曼,俄,西,美等国是因为受到欧洲各强国排挤,由于各种原因有意的针对打压,比、荷,希、挪威等国则单纯是实力不济,得不到格外优待。
“郁金香”升起荷兰旗,迎面而来的铁甲巡防舰显然不为所动;“最后一次严重警告,立刻收起主帆接受登船检查,重复一遍,最后一次严重警告……”
迎面驶来的铁甲舰开始转弯,在船尾留下一道显眼的弧形航迹,小心的保持与“郁金香”号大帆船两海里的距离,并没有过分接近。
“郁金香”号大帆船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它的甲板上装备着8门10英寸的口径前膛炮,船艏装备着一门8英寸口径前膛炮,虽然没有西班牙海盗船的双层炮火那么猛烈密集,亦不可小觑。
第192章宣布占有香格里拉岛
“郁金香”号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看着对方小心的保持距离,心中恨的牙痒痒。
他是一名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海狼,对双方武器的优劣非常清楚,知道郁金香号能够胜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不到1/10的样子。
“郁金香”号大帆船甲板上装备的九门老式前膛火炮,最年轻的都有60年历史了,只能够发射实心弹和霰弹,海战中还可以发射链弹,开花弹等弹种,极限发射速度是每两分钟一发。
对面铁甲战舰虽然只有一门德制239毫米主炮,4门比利时70毫米副炮,乍看起来,火炮数量和口径远逊于“郁金香”号,其实账不能这么算的。
这完全是两个时代的产品,老式前膛炮和新式后膛炮的区别,差不多一个天一个地。
德制239毫米螺式后膛炮每分钟可以发射三发炮弹,一门后膛火炮的火力抵得上老式前膛火炮六门,而且炮弹里装填黄火药落地即炸,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铁甲舰的主炮副炮全都位于舰艏位置,这让舰艏可以发挥最大的火力密度,而不用船侧对敌,极大的减少了被弹面积。
“愿上帝保佑荷兰……”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虔诚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猛然睁开眼睛大喊道;“甲板炮开火!”
一声令下
早已经准备就绪的8门甲板炮怒吼起来,火光闪烁,只见烟雾升腾,“轰隆隆”的炮声不绝,将8枚黑色的弹丸射向敌人。
可惜距离太远了,而且准头也不行。
“郁金香”号上一侧船舷发射的4发炮弹,集中落在“斑头雁”号一侧,最近的距离也有400多码,溅射起4个高高的水柱。
另外一侧铁甲战舰距离更远,“郁金香”号打出的炮弹最近的也距离750码左右,不能造成丝毫的威胁。
先发制人开炮的目的并非是击沉敌舰,而是在对方的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让郁金香号三桅大帆船闯出一条生路。
炮声就是命令,三艘铁甲战舰主炮相继怒吼起来,大团的炮口焰闪过,将炙热的弹丸打了过来。
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海战,正式拉开帷幕。
铁甲舰发射的炮弹极具威胁力,距离最近的在60码左右的距离炸开,掀起的大团水花浇灌到了甲板上,将距离最近的两名水手击倒在地,浑身浇的湿透。
“升起满帆,左舵12度,蛇行前进。”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大声的下达命令,现在对郁金香号来说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必须要冲出铁甲舰的火力网进入到海湾深处,然后再折转回头,顶着对方猛烈炮火的覆盖冲出海湾,逃出生天。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大帆船在180度调头转向的时候,需要操纵帆索调转为迎风向,有一个完全失速再加速的过程,这时候就会沦落为海面上行动缓慢的活靶子。
此时,“斑头雁”号桅杆上升起了战斗旗。
4门70毫米副炮也相继怒吼起来,“嗵嗵嗵……”将大量炙热的炮弹倾泻过来,瞬间将“郁金香”号炸得木屑纷飞,中者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海燕号”“海雀号”两舰也不甘示弱,主炮副炮齐齐怒吼起来,倾泻密集的火力,用炮火将“郁金香”号血洗了一遍。
不同于老式前膛炮射程距离短,海鸥级巡防舰德制239毫米主炮射程高达8.5海里,70毫米副炮射程高达6.2海里。
由于时代的局限,这么远的极限射程就无法保证射击精确度,能否打中只能靠上帝保佑。
一般而言
德制239毫米主炮射程进入5海里范围,射击精准度急剧上升,2~3海里范围内,训练有素的炮组已经可以保证相当高的命中率,基本上不低于20%。
“轰隆隆”的炮战打破了海湾的宁静,查亚普拉镇涌出了大量的居民,近距离的观看傍晚时分发生在海湾内的战斗,体现出了国人极强的参与意识和围观精神,人们为每一次打中“郁金香”号欢呼雀跃不已,简直就像一场盛大的节日。
鏖战片刻之后
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入海湾深处,“郁金香”再也不复此前形象,硕大白帆上到处都是熏黑的炮眼,还有一些帆具已经燃烧了起来,冒出浓浓的黑烟和火光。
线条流畅的船身被打得支离破碎,甲板上尸横狼藉,鲜血染红了船甲板,高大的前桅杆已经被炸断,斜斜垮塌了下来。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郁金香号的炮火无法对铁甲舰造成伤害,反之,则不然。
船长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两眼通红的站在舵轮边,他的一只左手已经被炮弹片打断,软哒哒的垂了下来,声嘶力竭的大吼着;“老布朗,转向,调帆,我们冲出海湾去。”
“船长,投降吧!”老布朗神色艰难的苦笑了下,在船长吃惊的眼光中狂吐了一口殷红鲜血,身体无力的趴在舵轮上。
在他的身后,赫然插着一截炸飞的尖锐断木,鲜血已经将整个后背染红。
“喂,老家伙,你还能挺得住吗?”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大吼道。
“别挣扎了船长,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手调帆,再打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儿,我已经活够了,而小伙子们还年轻,你应该带着活的人回去。”老布朗说到这里,再次咳出了一大口血染红了身下的舵轮。
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用右手死死抓住老布朗的肩膀,一脸不甘的说道;“我还没有输光所有的筹码,你会帮我的……是吗?老布朗。”
“认清现实吧,这里已经是英国人的地盘儿,谁都拿不回来,呵呵呵……”老布朗低笑了两声,很干脆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神情惨然的环顾左右
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看到能够站起来的水手已经不足一半,其他的非死即伤,他从水手眼神中看到了恐惧神色。
荷兰水手从来就无惧战斗,但武器装备的巨大差异,形成了一面倒的单方面屠杀,这是所有水手都不能接受的。
马尔科-范-尼斯特鲁伊眼看着三艘铁甲战舰缓缓逼近,黑洞洞的炮口随时都会将“郁金香”号撕成碎片,留给他的选择只剩下一条。
“升起白旗,我们投降了。”
“斑头雁”号战舰
看到“郁金香”号升起了白旗,官兵们发出一阵由衷的欢呼声,舰长李杰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这是一场毫无悬念干脆的胜利。
从“郁金香”号进入海湾的这一刻起,已经注定失败的命运。
荷兰人的顽强,给李杰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若非武器装备的极大差异,这一场小规模海战荷兰人绝不会轻易认输,誓必战斗到底。
一艘普通的民船都能如此,那么荷属东印度群岛舰队自然更强大,作战意志更坚定,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今世界
普遍遵循三海里领海法则,这是因为在19世纪早期海岸炮的射程较近,只有三海里左右。
进入这个范围,一般会被认为侵入领海。
若“郁金香”号始终在8~10海里的外海范围徘徊,李杰拿它真没办法。
一旦高速巡防舰追出去,双方一追一逃数十海里下去,香格里拉水警区还真没有权利对“郁金香”号实施打击,扣留或者其他行动。
因为那是不折不扣的公海海域,纵然昆士兰伯爵大人宣称拥有对香格里拉岛所有权,旗下舰队也不能把执法权力扩展到公海上,那几乎与强盗无异。
若予以击沉,即便数十年上百年后都是个大麻烦,一旦爆出来就是个丑闻。
“郁金香”号进入海湾就不同了,这是侵入内水海域,巡防舰队有权对其实施临检,登船搜查,抓扣及至击沉等行动,只要伦敦承认了昆士兰伯爵的占有行为,这一切就合法。
荷兰方面当然会强烈抗议,但不会有什么作用。
反过来就不行,大不列颠国商船擅自侵入内水区域,展现出强烈的敌对行为,任何国家的舰船都不能对其轻易采取行动,这就是海洋霸主的逻辑。
我可以这么做,你不行。
正义和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实力弱就要受欺负,就这么简单。
按照事前预案;
香格里拉水警区舰队对抓扣的“郁金香”号三桅大帆船进行了登临搜检,将伤者送医,其余人等关押审查,以查明其是否含有敌意。
事实上,这是拖延时间的一个借口,可以争取大概10天到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发生在海湾里的小型战斗,迅速通过电报传回了澳洲大陆。
红堡
发生在9月11号的短促战斗经过,第一时间通过电文传送到秘书处,摆放在李福寿的案头。
虽然心中早有预测,但事情一旦来临,李福寿依然显得神情凝重,这个时间点比预料的更早,打乱了原有计划,他需要好好的筹划一番。
目前香格里拉水警区已经扣押了“郁金香”号,并且在审查中发现了农场主弗兰克-斯内德,此人是荷兰白人拓殖者约翰和戴维斯两兄弟的父亲,审查不久之后因为伤重而死亡。
这事儿弄到最后也是一笔糊涂账,最大的可能是不了了之。
由于当今时代信息传递的落后,扣押“郁金香”号,大约可以多争取10天到15天的时间。
如今在英国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由昆士兰州海岸警备队订购的四艘海鸥二型远洋巡防舰中,首批两艘已经栖装完毕,于9月5日交付耿宝贵率领的接舰团队,目前正在英国附近海域试航。
按照原定计划,将于月底试航完毕,启程返回澳洲,于10月底正式加入香格里拉水警区舰队。
现在看来计划要提前,李福寿草拟第一封电令;
命令耿宝贵9月20日之前完成试航,9月21日踏上返回澳洲的航程,经苏伊士运河最终抵达查亚普拉港,加入香格里拉水警区舰队序列。
第2批两艘远洋巡防舰现已下水舾装,按照生产计划将于10月中旬舾装完毕,正式交付接舰团队。
考虑到英国佬一向有扣押冲突双方订购战舰的恶劣传统,而且扣了以后就不还,李福寿草拟第2封电文;
命令相关方面立刻进驻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用巨额现金奖励提前交船,争取9月25号之前拿到后续的两艘远洋巡防舰。
接舰之后,立刻离开英国水域前往德国,在德国船厂完成后续的海军试航工作,并及早启航返程。
审阅完毕之后
李福寿草拟第3份电文,将通过留守在伦敦的人员送呈维克多公爵大人阁下,按照双方事先约定行事。
定于1881年9月26日,由英国殖民部官方宣布,承认昆士兰伯爵在1881年1月率先发现并占有香格里拉岛(旧称伊里安岛或几内亚岛),领有相关权益。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儿,具体宣布的时机由昆士兰伯爵掌握,后果同时由昆士兰伯爵承担,维克多公爵大人乐于看到并推动贵族院形成有利于已方的决议案。
经此一事,此前巨额财富积累下的人情就算钱货两清,今后很难再得到公爵大人实质性的帮助。
将原本用于澳洲的保护伞用在了香格里拉岛事件上,这是李福寿经过慎重考虑后的决定;
若真的发生澳洲内部战争,维克多公爵大人的立场还未可知,反戈一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未来不可测,还是来实惠的。
既然150万英镑可以买到一个公爵大人的支持,未必不能买到第2个公爵大人的支持,前提是自己的实力必须雄厚,有走上交易台的本钱。
随后又草拟七份电文,有催促武器装备交付的,有催促物资及相关设施建设的,有下达后备兵员训练命令的,有安排相关人员前往荷兰王国,就近收集第一手情报的,有电令汇通银行及各大公司收紧资金头寸的……
一道道电令发出,庞大的红河谷势力运转起来,共同应付即将面临的暴风骤雨。
第193章密谋
1881年9月26日
英国殖民部一份官方通告震惊了世人,该通告称;
1881年1月,昆士兰伯爵宣布发现并领有香格里拉岛,经殖民部负责而审慎的调查,这座岛屿此前并未有相关国家及势力实质性占有,昆士兰伯爵宣称的发现并占有权益应得到尊重和承认。
这代表伦敦政府立场殖民部通告,刊登在英国《泰晤士报》头版上,引起相关各方高度关注。
除了在头版刊登殖民部通告,《泰晤士报》在在2版位置刊登了专题文章,题目是;
梦想中的香格里拉
系列报道之一:辛勤付出终将有所得……昆士兰伯爵在南太平洋地区的地理新发现。
文中用大幅篇章介绍了香格里拉岛的前世今生,采用了很多专家观点,内容极其详尽可靠。
如此重磅级的文章具有权威性,没有大量详实资料和反复论证是很难写就的。
欧洲各主流报刊纷纷引用《泰晤士报》相关论述,舆论界形成了总体有利于昆士兰伯爵发现新领地的潮流,只是着重点不同。
法国的报刊评论热情的鼓吹地理新发现,遗憾的是被英国人又占了一次大便宜。
德国报刊就显得有些酸溜溜的,将大英帝国3100万平方公里的广阔殖民地又加上了88万平方公里,接近了3200万平方公里之巨,讽刺英国佬会消化不良。
奥匈帝国以及奥斯曼帝国等舆论报刊只是转载,基本没发表什么评论,对大不列颠帝国的事情也无从置喙,其他一些欧洲中小国家大多类似。
唯二表示强烈反对的是西班牙和荷兰,
西班牙报刊宣称在15世纪就发现了伊里安岛,并且将其作为中转贸易地,使用长达一个半世纪之久,拥有对该地的实际主权。
荷兰报刊反应更为激烈,认为伊利安岛是东印度群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荷兰人从16世纪中叶开始,已经对该地区实施实际性的统治。
昆士兰伯爵擅自行动侵犯了荷属东印度群岛领土权益,是不可接受的。
而且该岛查亚普拉拥有60多名荷兰白人拓殖者,这些人目前的命运未知。
王国方面对此表示强烈关切,并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云云。
荷兰王国偏居一隅,国小力微,言论无法在欧洲占据主流舆论,往往被大众忽略了。
而在澳洲
媒体舆论引用《泰晤士报》相关评论文章,一边倒的吹捧昆士兰伯爵地理新发现,被誉为致力于慈善事业,尊重科学的开明贵族大人。
昆士兰伯爵大人以往的种种耀眼经历也被翻出来大书特书,率先建成了世界第一座水力发电站,通过与国际慈善组织合作,从集中营中解救上万名土生白种女人,建立仁慈医院,仁济医院,发展毛纺业及众多工业门类,投巨资研发新型系列柴油机,这成为资本与科技界合作的典范,致力于打击罪恶等等。
尤其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剿灭“野狼比尔肯”一役,是其获得昆士兰伯爵荣耀的顶点,受到女王陛下亲自嘉勉云云。
“真是愚蠢可笑的评论,毫无疑问,这些报纸都拿了昆士兰伯爵先生的钱,为伯爵大人卖力的歌功颂德,是一群毫无立场的市侩小人。”
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伯爵大人一脸不屑的丢开手上的报纸,对新南威尔士州长本-斯蒂文斯说道;“亲爱的本,你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位昆士兰伯爵大人,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很活跃。”
本-斯蒂文斯没有急于回答,神情淡定的抽了一口烟斗,浓烈的烟雾围绕在身际,让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这是一位对土地拥有无穷占有欲望的贵族大人,新南威尔士州和维多利亚州的刻意限制,抑制了昆士兰伯爵大人扩张自己土地的愿望,所以……他找到了另外一种发泄渠道。”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州长先生?”
“没错,尊贵的总督阁下,昆士兰伯爵是一个非常有钱的农场主,非常非常有钱。”本-史蒂文斯特意加重了最后一段话的语气。
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显然不认同对方的观点,用故作清高的牛津腔说道;“瞧瞧吧,用不了多久,这位贪婪的昆士兰伯爵大人将会买下整个澳洲,成为这里事实上的主宰。现在每个月都有二十几船的移民抵达澳洲,这些黄色洪流已经改变了澳洲的颜色,我不能不为此感到深深的担心,亲爱的本,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总督大人,移民确实带来了巨大威胁,但必须要看到昆士兰州繁荣发展的经济,如今已经远远超过新南威尔士州和维多利亚州之和,在整个澳洲领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说到这里,本-斯蒂文斯无奈的耸了下肩,继续说道;“单纯经济角度来看,从远洋运输到银行以及羊毛深加工,我们都离不开昆士兰州,从军事角度来看,我们也不具有推倒牌桌的实力,正是为难的地方。”
“本,我们可以得到伦敦的支持,重新夺回原本属于白人的一切,那些工厂,金矿和丰美牧场,这是我们应得的。”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用优雅的话语,表现出无耻的强盗嘴脸。
“呵呵……也许是吧。”本-斯蒂文斯无意于反驳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深深吸了一口烟斗以后说道:“总督大人,你想过我们为此要付出多大牺牲吗?我们是否有这个能力?要知道在南方各州成年白人男性不超过65万人,极限的动员能力不高于6万人,而对方可以轻易的拿出数倍于此的数字,几乎大半的移民都能拿起枪战斗。”
说到这里
本-斯蒂文斯脸色沉重的摇摇头;“很多牛仔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就在附近的上百英里打转,他们并不反感昆士兰伯爵大人,那距离牛仔的生活太遥远,南方牛仔们更加憎恶联手压价的白人羊毛收购商,如果说想要干掉谁,毫无疑问是那些商人。”
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脸色阴沉下来,对这种失败主义言论非常反感,强压着心中的情绪说道;“拜托,亲爱的本,人数在这个牌局里不具有任何意义,我想你忘记了他们来自哪里?第2次鸦片战争时期,英法联军一路打进了北平城,一把大火烧掉了这些东方人引以为傲的圆明园,结果怎么样呢?”
他做了一个夸张的卑躬屈膝动作,眼神中带着轻蔑说道;“那个东方古老帝国的皇帝吓得浑身簌簌发抖,而他的臣民数以亿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也做不了,这场辉煌的战争过去才多少年?请让我想一想,哦……只不过21年,没有社会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发生改变,东方人从骨子里面就是怯懦恭顺的,我非常坚信这一点。”
房间里陷入沉寂
本-斯蒂文斯默默抽着自己的烟斗,片刻之后问道;“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总督大人,您怎么会对此了解的如此透彻?”
“道理很简单,我并非生来就是总督,21年前我就在那支军队里,是一名风华正茂的中尉军官,带领着手下英勇的士兵率先打进了紫禁城,我们可以在这座象征东方皇权的古老宫殿建筑群里为所欲为,这是胜利者的权利。”
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神情得意的一笑,走过来拍拍本-斯蒂文斯的肩膀说道;“瞧,亲爱的本,这群东方人只不过惯于虚张声势,把自己装扮得似乎很强大,其实内心非常怯懦,就像气球一样轻轻一捅就破了,里面完全是空气。”
本-斯蒂文斯眉头紧锁,兹事体大,他暂时还无法做出任何决定,踏上这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分裂澳洲,南方各州单独组建联合政府,对抗以昆士兰州,西澳洲为首的北方移民势力。
从某个角度来看,当前形势类似于南北战争之前的美利坚国。
那场战争对整个国家造成何等惨重损失?
统计出来的数字触目惊心,本-斯蒂文斯也不敢轻易的做出决定,没有一个人喜欢战争。
当然了,战争狂人除外。
红河谷势力的迅速扩张,触及了南方以白人牧场主为核心的顽固派利益。
以新南威尔士前任州长摩根-麦克劳瑞,现任州长本-史蒂文斯,墨尔本市长杰夫布里吉斯,等人为核心的白人强硬派,虽然在红河谷崛起的过程中也获取了大量利益,但并不代表能够接受当前的局面,任由移民势力一步步在各州做大。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既想依靠红河谷蓬勃发展的经济赚大钱,又不想看到手中的权利一步步被蚕食掉,澳洲沦落为一个移民主导的社会。
“总督先生,昆士兰伯爵大人是女王陛下亲自分封的贵族,身后还有维克多公爵大人庇护,在欧洲上层社会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网,这一点……”本-斯蒂文斯州长显得疑虑重重。
“哈哈哈……你过虑了,亲爱的本。”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是来自伦敦上层社会的贵族,对此知之甚深。
他无所谓的双手一摊说道;“别说一位伯爵大人,就是公爵大人又能如何?大不列颠帝国拥有28位公爵先生,他们在贵族院也只有一票,无论在本土还是殖民地,昂格鲁-萨克逊人的子孙必须得到格外优待,在这个问题上,相信维克多公爵大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本-斯蒂文斯反驳道;“仅仅希望,不能够作为重大决策的依据。”
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您认为我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吉祥物吗?我是女王陛下任命的新南威尔士州总督,拥有否决州长选举以及解散州议会的权力,是否行使这样的权力取决于伦敦的意愿,而不是一个任期仅仅几年的总督,也许唐宁街出于种种顾虑不愿意直接出面,这就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
这番话里蕴含着大量的内容,也许夹带了总督大人的私货,但总体上不会出格太多。
在伦敦
总有一些最高权重的人看着昆士兰伯爵不顺眼,昆士兰伯爵哪怕再有钱,也不可能把28位公爵大人全部贿赂一遍。
年轻有钱有势,在澳洲又混的风升水起,这就是昆士兰伯爵大人的原罪,引起了一大片嫉妒的目光。
“您说服我了,尊敬的总督大人。”本-斯蒂文斯州长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看着总督大人说道;“仅仅有新南威尔士州还是不行,我们需要得到维多利亚州,南澳州和塔斯马尼亚州的全力支持,更需要来自伦敦的支持,而且现在为了取得昆士兰州抵垒政策的让步,我们已经放行了沿海铁路南延线计划,这让移民势力进一步侵入新南威尔士州,恐怕会成为心腹大患。”
看到终于说服了犹疑不定的新南威尔士州长,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愉快的打了个响指,故作幽默的说道;
“这并不困难,要知道在南方各州马匪可是很猖獗的,修筑铁路的工地经常受到袭击是让人很遗憾的事情,但是难以避免,州长先生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吧?”
本-斯蒂文斯心下了然,这是一个恶毒而又有效的方法,什么责任都可以推到马匪的身上。
当恐惧笼罩筑路大军,下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多考虑,自然的土崩瓦解。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的秘密谈话给予了本-斯蒂文斯州长极大的信心。
这一次影响深远的密谋,仿佛催生了一颗毒芽。
以总督约翰-劳伦斯-巴尔德为首的一小撮白人强硬派团体,趁着红河谷被香格里拉岛牵扯大量注意力的时候,开始串联密谋南部澳洲分裂事宜。
这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注定不会平静,一波又平一波又起,上演着恢弘壮烈的时代大潮。
第194章底线
1881年10月12日
巴达维亚(雅加达)
这座热带城市的天气依然一如既往的炎热,上午刚刚下过一阵暴雨,炙热太阳破开乌云出来之后,将大地上的雨水晒的热气蒸腾,仿佛蒸笼一般。
总督府的氛围恰好与此相反,显得冷冽逼人。
会议室里
铺着洁白城桌布的长桌上,摆放着热带花卉和水果,围坐了一圈总督府高层人士和军方人员,正在商议来自荷兰王国首相府的急电。
此时距“郁金香事件”发生正好过去一个月时间,荷属东印度群岛总督府在此事上应对不力,行动缓慢,广受诟病。
9月26日
《泰晤士报》等公开报刊上刊登了昆士兰伯爵宣称发现并占有香格里拉岛有关通告,荷属东印度群岛接收荷兰王国方面语气严厉的质询电文,总督府方才恍然大悟。
可惜为时已晚,木已成舟。
是战是和,成为横亘在荷兰王国面前的一道难题,在议会内部引起巨大的纷争。
公开宣战是万万不能的,这无异与大英帝国为敌,纯属自寻死路之举,除了少数狂热分子发出战争叫嚣,绝大多数议员和上层贵族选择无视。
认怂退让也是难以接受的,一个小小的昆士兰伯爵就敢公然挑衅,将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划出一大块,这将会沦为欧洲皇室的笑柄,尊严扫地。
剩下的就是第三种选择,貌似可行;
由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政府出兵,用武力挽回失去的尊严,在伊里安岛(香格里拉岛)击败昆士兰伯爵麾下私军,为谈判创造条件。
之所以如此选择,荷兰方面有充足的底气。
荷兰王室与英国王室关系密切,拥有历史悠久的联姻传统,流淌着相同的尊贵血脉。
1688年,威廉三世成为英国与荷兰共同的国王,他的妻子是英国玛丽公主,此后近200年里两国王室联姻不断。
当然,这不妨碍英国连续发起三次英荷战争,将荷兰从海上霸主的宝座上赶下来,自己坐了上去。
事关重大的国家战略,揍你没商量。
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例如南非英布战争,南太平洋归属争议颇多的伊里安群岛(香格里拉岛)上发生一些小规模战争,不会影响两国间关系。
只要把战争控制在一定的小范围内,荷兰方面就能够承受起代价,毕竟伦敦也有很多大人物不喜欢昆士兰伯爵,乐于看到他受到一些小小挫折。
其中分寸拿捏至关重要,这也是总督府会议上的难题。
会议上的气氛极其凝重,谁也不愿意率先表态,这让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极为不满,环顾左右说道;
“首相大人的来电,代表国内高层的意见已经趋于统一,必须要用武力断然回击挑衅行为,捍卫王室的尊严,这是每一位臣民应尽的义务,维护荷兰王国昔日纵横七海的荣光,就是我们在这里的意义所在。
先生们,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才是东印度群岛的真正主人,统治这片广袤地区已经超过280年,必须要用刀枪和热血来唤醒敌人的记忆。
在南洋地区,任何小觑我们的敌人都会付出惨重代价,这里也包括肆意妄为的昆士兰伯爵。
我发誓,他必须要为自己的不当行为付出惨重代价。”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座的众人不能继续沉默了。
荷属东印度群岛皇家陆军司令凯特尔中将鬓发花白,是位年逾五旬的老将,脸上宛如刀削斧斫一般的生硬线条显示了内心的强硬性格,这在历时9年的亚齐战事上得到了充分验证。
伊里安岛之战,荷属东印度群岛皇家陆军责无旁贷,凯特尔中将考虑了一下说道;
“总督大人,皇家陆军方面将会竭尽全力赢得这场战争,但是我们面临着太多的困难,首先是人手不足。
您知道;
我们正陷于绵延日久的亚齐战争,一旦抽调大量兵力进入伊里安岛,无法在亚齐地区保持高压态势,目前趋于稳定的战事必将再度恶化。
我的手上总共只有不到2万人的部队,其中亚齐地区接近14,000人,分别驻守在包括首府在内的十几个重要城镇及交通要点,放松对哪一个地区的控制,就会导致战事大范围的恶化。
这一点,我提醒总督予以考虑。
此外,远赴伊里安登岛作战,牵涉到大量的物资装备以及后勤辎重准备工作,相关演训工作以及新兵训练问题,战争经费等等问题。
牵涉到与皇家海军特遣舰队相互配合问题,前期情报侦察及收集工作,这都是皇家陆军方面无法单独解决的,希望总督府能够出面予以解决。
皇家陆军将会狠狠的教训任何敌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前提是必须解决上述难题。”
皇家陆军表态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家海军特遣舰队司令扬-科克-布尔霍夫中将身上,他面容凝重的考虑了一下说道;
“据皇家海军掌握的情况;
昆士兰伯爵并不是个软柿子,他的手中拥有强大的新锐舰队,由16艘千吨级巡防舰组成,其实这些舰只的吨位已经可以被称之为轻巡洋舰,而不是什么见鬼的巡防舰。
最重要的是;
他们在英国还订购了4艘战斗力强大的远洋巡防舰,排水量达到了1700多吨,装备了强悍的火力,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巡洋舰。
而我们的舰船老化严重,最古老的一艘风帆战舰历史可以追溯到80年前,作为战斗力核心的“七省”号铁甲巡洋舰也有17年的历史,装备的前膛主炮落后于时代,相当于用老式的米尼步枪迎战新式的栓动步枪,这对舰队是不公平的。
虽然皇家海军的小伙子们是最棒的,但我不能让他们去冒险,战舰必须要更新主炮以及做一些必要训练,这一点我非常坚持。”
军方提出来的种种问题,令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非常伤脑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东印度群岛殖民地的产出,占据荷兰王国预算的很大一部分,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昔日海上强国最后的体面,是王国的最重要收入之一。
即便绵延9年之久的亚齐战争,也没有中断殖民政府在东印度群岛上的盘剥,这是总督府最重要的职责,没有之一。
皇家陆军的问题还好解决,无非就是兵员,武器和后勤辎重,兵员人数不足可以招募欧洲雇佣兵,其他的问题用钱都可以解决,无非是截留一些殖民地收入罢了,想必王国内阁也能够体谅一二。
只要打赢了战争挽回了颜面,一切都好说。
皇家海军的问题就严重了,海军建设历来就是填不满的吞金兽,特遣舰队海军建设荒废已久,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追赶上来的。
“扬-科克-布尔霍夫中将先生,您认为海军做好相关战斗准备需要什么样友持,需要多长时间?”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爵士问道。
扬-科克-布尔霍夫中将说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仅击败昆士兰伯爵麾下舰队,我们需要更新战舰主炮,将双方的武器拉到同样的水准,并进行相关的炮术适应性训练,时间大约是半年左右,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不行,内阁和国内的人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断然否决,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官僚,同时,也是一位合格的政客;“最迟三个月时间,我们必须发起登岛作战,否则国内人民的怒火将导致内阁的垮台,提前进行新一届内阁选举,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最坏下场。”
他的目光环视左右,继续说道;“先生们,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内阁若因此而倒台,这里所有人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伊里安战争将不会由我们继续主导,只能收拾行装灰溜溜的离开这里,因此,登岛作战必须在三个月内发起,这是底线。”
总督大人的语气非常严厉,在场一众高官都理解问题的严重性和急迫性,但这并不能让荷兰皇家海军特遣舰队司令扬-科克-布尔霍夫中将让步。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海军将领,他深知武器在战斗中的决定性作用,决非经验和勇气可以弥补的。
会议因此陷入僵局
“扬-科克-布尔霍夫中将先生,您需要的新式后膛发射大炮,近期就会从欧洲起运,那我们还将会得到一些德国炮术教官指导,让士兵们尽快熟悉这些威力巨大的装备,我保证您还将得到充足的弹药供给,当然了,皇家陆军方面也会得到他们需要的。”
说到这里
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皇家陆军中将凯特尔,优雅的行礼表示尊重;“第一批来自国内的650名精锐士兵,将会乘坐德国邮轮抵达,一同到来的还有大量先进武器装备,包括后膛发射的栓动式步枪,野战步兵炮,国内全部予以鼎力支持。”
“谢谢,我在此再次重申,皇家陆军有信心击败任何敌人。”凯特尔中将非常满意。
他有着欧洲白人特有的傲慢和优越感,认为只要部队顺利的登上岛屿,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那个所谓的昆士兰伯爵虽然顶着英国贵族的名头,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黄皮猴子,取得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巴达维亚城中就有很多移民,凯特尔中将对此并不陌生,在他的印象中;
这些留着长辫子的移民向来恭顺怯懦,善于理财,勤于劳作,具有极强的忍耐性,但从来没听说过会战斗。
军方之所以会提出种种要求,无非是趁此机会改善军事装备,缓解兵员稀缺矛盾,至于胜利那是毋庸置疑的,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黄皮猴子会打仗。
第195章应对之策
“铁甲舰改装先进的后膛发射主炮,这需要时间,而我们的水兵熟悉这种主炮也需要时。
总督先生
我们还需要等待来自国内的“七省”号姐妹舰“爱荷斯坦因”号抵达,特遣舰队非常需要它的加入。
据我所知,“爱荷斯坦因”号刚刚抵达德国船厂进行中期改建,为时4个月,那么最快也要在半年后抵达。”
皇家海军中将扬-科克-布尔霍夫非常清楚手里的舰队是什么货色,除了世界上最出色的荷兰水兵之外,其他的在战舰吨位,火力,速度,防护力各方面全部落后。
他这么做,未尝没有藉此机会令特遣舰队上下焕然一新的想法。
但是他的坚持,激怒了很多人。
政务官助理文贝克站起来,神情激愤的说道;“中将先生,作为拥有悠久航海历史的低地国家,荷兰有这个世界上经验最丰富的水手,操纵的船舶曾经纵横七海,创造了辉煌荣光的历史,而我们的对手只不过是刚刚学会开船的农夫,这一点您不否认吧?”
“确实如此,文贝克先生。”中将扬-科克-布尔霍夫淡定回答这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然后把目光转向总督大人说道;
“我要提醒诸位一点,荷兰人确实拥有数百年操纵大帆船的历史,然而这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海面上的王者是蒸汽铁甲战舰,荷兰人以往的纵帆船战斗经验全部归零,在这方面我们与敌人是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甚至有稍许的劣势。
这是因为我们优秀的士兵从来没有操纵过后膛发射大炮,对这种新式武器完全陌生,而敌人已经熟练的运用,并且在战斗中俘获了“郁金香”号,这是我们面临的切实危机。
蒸汽工业革命以来
旧时代已经归于历史,一切都要重新开始,顽强的战斗意志可以带领我们走向最终胜利,却不可能击沉敌人的战舰。
让我们现实一点吧,白人手上拿着长矛大刀并不比土著战斗力强上多少,武器装备的巨大差距不是勇气和热血能够弥补的,丰富的经验同样如此。”
真是赤裸裸的打脸!
面对无可置疑的事实,文贝克无法反驳,只能耳红面热的坐了下来,老实的闭上嘴巴。
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心中怒极,他认为这是海军方面在借机抬高要价,实际情况并没有这么不堪一战。
谁都不能否认荷兰拥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水手,来自欧洲的新式后膛炮装备舰队后,殖民地舰队毫无疑问拥有强大战斗力。
不但拥有排水量达到2600吨七省号重巡洋舰,而且还拥有水线以下包裹铜皮,装备80余门火炮,排水量达1700余吨木质三级风帆战列舰,怎么可能战胜不了那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皇家海军特遣舰队背景强硬,得罪不起呀!
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强行按捺内心的情绪,脸上绽放出一丝温和笑容,点头说道;
“中将先生的顾虑很有道理,也正是基于此,内阁方面从欧洲调拨各种口径的后膛火炮弥补舰队的最弱短板,届时我们将有充分的新式火炮给予敌人沉重打击,这一点毋庸顾虑。
巴达维亚船厂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并且从城里招募了86名铁匠,只要来自欧洲的火炮抵达港口,就能够立刻动手为战舰换装。
当然……当然……中将先生,我知道您对巴达维亚船厂的顾虑,这只是一家能修造木质帆船的中型船厂,这个问题我们会解决的。”
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微笑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制止了海军中将先生的发言,鬼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
总督先生今天必须把这场重要会议掌控在自己的节奏中,而非解决陆军和海军喋喋不休的抱怨,那样的话,再有两个月也别想得出任何决策,他继续说道:
“根据来自王国最新的通报;
昆士兰州方面订购的两艘新式远洋巡航舰,已经越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印度洋,准备返回加入昆士兰伯爵麾下的舰队,我们是否能够在马六甲海域附近拦截这两艘舰?
这对于下一步的军事行动至关重要,来自英国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最新情报显示;
海鸥二型巡防舰,拥有1770吨排水量,主尺度长103米,宽10.8米,吃水3.2米,设计定员68人,航速21节,航程5800公里。
动力使用4台最新式的往复式蒸汽机,单轴驱动。
主要武备包括舰首二门德制239毫米主炮,呈前后背驮式布置,舰体两侧4门120毫米副炮,装备8具蒸汽鱼雷管,船艏火力相当凶猛。
若是放任这两艘拥有强大武力的巡洋舰,哦……先生们,这是真正的巡洋舰,而不是什么该死的海岸警备队巡防舰。
据来自英国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确切的消息表明,海鸥二型战舰在舰艉部拥有足够宽敞的空间,足够的甲板强度能够承受一座背驼式主炮组,甚至连火炮底座都安装好了。
也就是说它随时摇身一变,能够将主炮火力增加一倍,对于皇家特遣舰队的威胁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必须为此做点什么?”
此言一出
参与会议的皇家海军特遣舰队高级军官们神情凝重,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反而是一些文职官员不以为然,两门德制239毫米主炮,加上4门120毫米副炮,全舰总共只有6门火炮,翻一番也不过12门,又有何惧呢?
相对应皇家海军特遣舰队中,1700吨级木质风帆战舰拥有上下两层共计80余门火炮,船上水手671人,不论是舰员人数还是火炮数量都是对方的10倍以上。
其实账不能这么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自17世纪始,英荷战争中的主力帆舰均为清一色的低舷、横帆、两舷装备加农火炮,多艘这样的舰只排成一个长队列,以发挥两舷的火力优势。
这也是“战列舰”这一名称的由来,皇家特遣舰队木质风帆三级战列舰确实拥有80余门火炮,主要是9磅、12磅、18磅、24磅和32磅五种火炮组成,口径从104毫米到159毫米不等。
这5种火炮长度相仿,都在2.7米左右,分成上下两列火炮甲板依次排序,但是重量相差很大,其中12磅火炮重一吨半,24磅火炮重两吨,而32磅火炮则重达两吨半。
旧时期火炮的射程并不远,以32磅火炮为例;
射角4度时,射程可达850英尺,射角抬高到8度时,射程可达1.2英里。
大航海时代以来的历次海战中,双方舰队往往在一、两百米的距离内,以水平射角快速发射炮弹,射速比射程重要得多。
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倾泻出更多的火力,才能给对方舰队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取得海战最后的胜利。
按照荷兰炮手优秀的水平操炮水平,能够达到每分钟一发的发射速度,是法国海军的两倍,略强于英吉利帝国海军水平,为一时之冠。
按照一门炮组五名水手计算,80余门火炮就需要近400多名水手操控,再加上操控复杂的帆缆,1700余吨木质风帆战列舰需要的水手高达670余人。
与之相对比
海鸥二区远洋巡防舰排水量相仿,仅需要68名船员,只抵得上一个零头。
皇家特遣舰队海军军官们非常清楚,痴迷于火炮的数量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发生接舷战抑或夺船战,否则,纠结于水手数量也没有任何意义。
海鸥二型远洋巡航舰装备德制239毫米后膛火炮,每分钟发射速率三发,射程最远8.5海里,距离接近到2至3海里拥有相当高的命中率。
运气好的话,发射十发炮弹有一定的概率能够命中一至两发,对风帆战舰造成重创。
而在这个距离上,风帆战列舰上装备的前膛火炮不具有任何威胁性,改装势在必行。
然而那是几个月后的事情,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必须阻止这两艘新锐战舰返回伊里安群岛,成为全部由蒸汽铁甲战舰组成的新锐舰队中的核心力量,这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皇家特遣舰队面临的压力将会直线上升。
总督府会议室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参与会议的一众高官面对危机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效率,积极的投入作战计划制定中……
夜深了
巴达维亚老城区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孤零零的煤气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线,照亮附近很小一片区域。
在距离总督府不远的唐式木楼上,打开的窗户探出一个高倍望远镜头,这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座老式木楼上的最新光学科技装备,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木楼房间里的几个男人神情凝重的透过望远镜监视着总督府门口,哪怕是蚊虫嗡嗡的在身边时刻环绕,片刻也不敢懈怠。
“注意,总督府门口有动静了,赶紧记录一下,现在的时间是凌晨1.40分,总统府门口全副武装的卫兵20余人,马车11辆。
哦……现在出现的是政务官助理文贝克,他的身边是一位陆军军官,具体身份未知。
通知下面交通组盯梢,一定要弄清这位陆军军官的身份,居住在何处,是否有可能设置监听设备,是否有可能派遣我们的人进入?
等一等,现在出来好几个人……
我的天呀!
有总督弗雷德里克-S-雅格布,他的身边有4位穿着皇家海军高级军官制服的军官,正在寒暄告别。
我只认得其中的皇家海军司令扬-科克-布尔霍夫中将,没错……在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只有这一位海军中将。
等一下,还有一位陆军中将出现了,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一定是皇家陆军凯特尔中将,这份情报必须要尽快传回去……”盯着望远镜的黑衣人急促的说道。
其他几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忙碌不停,有的在记录,有的起身离开去传达命令,有的凑到望远镜前辨别与会重要人士的身份,紧张而有序。
在这个黑夜里四方云动,各自紧张的做着准备工作。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第196章建立军事工业
两天后
这一份来自巴达维亚的重要情报,便摆在了红堡一众军方大佬会议室的案头,秘书处正副处长及九名一级秘书全部列席会议。
秘书处原本是八名一级秘书,以举人出身的莫如峰和南宫云飞为首,如今又加上了第3批留美学童中的佼佼者,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青年俊杰唐绍仪,正好凑成了九星之数。
会议室内济济一堂,李福寿神情凝重的高坐上首,会议重点是解读荷属东印度群岛总督府深夜会议透露出来的讯息,以及红河谷方面的应对策略。
会议整整开了大半天时间,方才定下了各项应对策略,众人散会之后,便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从欧洲到荷属东印度群岛汇集来的各种信息,已经勾勒出大致轮廓,荷兰人准备干一票大的,海陆联动侵入香格里拉岛。
现在的问题不是会不会动手,而是何时动手?
这很符合北欧低地国家的强硬性格,荷兰是大航海时代纵横七海的“海上马车夫”,骨子里面就有一股绝不认输的冒险精神,已经融入了民族基因。
而从伦敦传来的消息表明,上流社会有些大人物看昆士兰伯爵很不顺眼,希翼借助大英帝国驻远东舰队或者南太平洋特遣舰队站台的设想完全破灭,受到了明里暗里的阻挠。
对此,维克多公爵大人亦表示无能为力。
坏消息不仅止于此
副秘书处长田山作为昆士兰伯爵的秘密全权代表,先后两次前往兰芳国面见大总制刘恩官,表达了双方携手共同抗击荷兰人的意愿,此举遭到了很多兰芳国元老的强烈抵制,害怕引祸上身。
最终,大总制刘恩官遗憾的拒绝了合作请求。
澳洲领作为一个整体出现明显裂痕,维多利亚州和南威尔士州断然拒绝了昆士兰州相关请求,共同谴责荷属东印度群岛试图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企图。
理由很简单;香格里拉岛问题属于昆士兰伯爵个人领地问题,在如此敏感时刻不便参与。
英国佬在李福寿登上房顶之后,搬开了梯子,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这无疑是在给荷属东印度群岛发出明确信息,你们尽管打你们的,这场战事我们保持中立。
当前形势远比料想中的更严峻,李福寿在动员会议上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号召;
放弃幻想,准备打一场硬仗,让所有人看一看华夏儿女的血依然是热的,骨头是硬的。
会议中定下了迅速扩军方案,第一期征募6000名步兵,建立香格里拉卫戍第一师,下设4个团及炮兵营,后勤辎重营等单位,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战。
其中,兵员组成为就地征募香格里拉岛3000名移民,编制两个团及后勤辎重营等单位,进行为期三个月全封闭军事训练。
从澳洲征募2000名兴华会民兵,编制两个团,进行为期三个月全封闭军事训练。
800名“雏鹰计划”适龄青年征招入伍,作为卫戍第一师的班排级骨干轮训,为期三个月。
龙虎豹狼及亲卫队共抽调200名经验丰富的军官,组成卫戍第一师军官团队,负责部队训练整合,自即日起开始。
以上共计6000名官兵,为第一批部队,第二批部队将筹组昆士兰卫戍第二师,官兵编制同样为6000人,将澳洲移民为主征募。
后续是否扩大征募范围,依前线战局而定。
红堡凌霄阁内
李福寿面色肃然的站在大幅地图前,地图上面标记了敌我双方现有兵力和装备态势,能够清晰的看出爪哇岛的亚齐地区和香格里拉岛上查亚普拉镇,是敌我双方重兵囤积的地区。
查亚普拉镇如今驻扎着750余名水警区官兵和数千名武装民兵,驻守有三艘海鸥型巡防舰,是岛屿西部防御重镇。
军事会议过后
鉴于当前形势急剧恶化,将有5艘海鸥级巡防舰调往查亚普拉港驻防,令海鸥级巡防舰总数达到8艘,这差不多是红河谷海上力量的一半。
香格里拉岛屿东侧莫尔兹比港原本有两艘舰,很快将有两艘同级舰支援,保持4艘的巡防舰队规模。
红河谷本港只留下4艘海鸥巡防舰作为机动兵力,随时听候调用。
李福寿在地图前停留片刻,心中思绪翻滚,他能够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如山压力,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的神色。
不破不立,诚如是哉!
踏上澳洲即将进入第7个年头,红河谷在自己的率领下发展得如火如荼,直接和间接雇用了超过百万之众,形成了一个类似横跨农、牧、工、商、金融、科技等诸多领域的垄断卡特尔联合企业。
如今澳洲潜流暗涌,各方势力借着“郁金香号事件”纷纷发难,这是一个好大的局。
红河谷只有经受血雨腥风的洗礼,冲破重重障碍,才能够完成蜕变。
不经受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想到这里
他已然下定了决心迎接风雨,迈步走到案桌前开始工作。
临战前的宣传动员和准备工作千头万绪,这让他案头的工作量增加了很多,卷宗堆的有小半人高。
半晌之后
刚刚批阅完一份全面开展战前宣传动员的文件,李福寿直起身子揉了揉眉心,然后振作精神拿起下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海岸警备队上报的文件,鉴于情报显示,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从欧洲进口了大量新型火炮,海岸警备队请求紧急装备新型火“澳洲小姐”。
计划不如变化快
澳洲小姐正在实验场进行耐久性实验,李福寿原本还想藏着掖着,作为自己的底牌使用。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换装新型火炮的荷兰皇家特遣舰队实力暴涨,昆士兰州海岸警备队作为一支海军新丁,在与这个老手的过招中没有杀手锏可不成。
念及此处,李福寿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申请报告上批阅;
兹命令深蓝炼金工坊立刻开始小规模试生产,三个月内加急生产45门95毫米“澳洲小姐”,并培训相关炮组,用于装备海岸警各队舰船,此令,自即日起执行。
顺便又批了一笔价值22万英镑费用,用于“澳洲小姐”火炮生产及炮组培训。
实验室生产相比较大规模工业生产,费用更为高昂,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大规模军事准备以来,金钱就“哗啦啦”向外流淌,用于购买武器弹药的预算一再增加,这让李福寿深切感觉到建立军工生产线的必要性。
一旦战争陷入泥沼,枪支和武器弹药消耗便会急剧增加,如此重要的后勤供给掌握在外国武器供应商手里,是非常危险的。
事实证明,他原本的想法是错误的。
哪怕不建立一套完整的军事工业,最少要有能力生产子弹和炮弹,而不是完全依赖国外武器供应商。
一旦形势变化掐断了供应,届时悔之晚矣!
一念至此
李福寿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招来秘书处长范仲斋,副处长田山等心腹开了一个小会,会议上决定由范仲斋牵头组成军事装备考察论证小组,对当今世界先进的军事装备工业进行一番细致摸查。
武器装备重点考察德法英三国,目的是引进弹药和武器生产线(包括火炮生产线),改变当前完全靠进口的局面。
由于红河谷在欧洲拥有完善的贸易渠道,并且与西门子,克虏伯,毛瑟武器公司等军火供应商以及英德法等国海军造船厂拥有传统稳固的关系,引进相关武器生产线并不困难。
英国人不愿意卖还有法国人和德国人,实在不行还有美国人,这不是问题。
原本李福寿还抱有一丝幻想,如今完全破灭了,他也就用不着顾忌伦敦方面的看法。
啥敏感神经,去特娘的吧!
南部各州如今隐隐流露出对抗的姿态,尤其是沿海铁路南延线施工队伍,频频遭遇到马匪袭击,人员和财产损失严重,工程不得不暂时停顿下来。
新南威尔士州和维多利亚州致公党提出的关于移民平等政治权利及增设州议员席位议案,先后遭到各州否决,胎死腹中。
悉尼海湾大桥筹备工作遭受到重重阻挠,甚至连前期地质勘测都被迫停顿了下来。
种种迹象表明,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衣卫正在竭力向新南威尔士州决策层渗透,试图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可惜至今尚无进展。
南方各州上流社会的白人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团体,对移民甚至与红河谷合作的部分白人保持高度警觉性,排斥意味浓烈,令黑衣卫获取有价值情报的渠道完全被堵死。
这一切,不得不引起李福寿的警觉。
他现在大部分精力被香格里拉岛牵扯,暂时无力应对,只能把南方各州问题暂时搁置一段时间,留待以后解决。
发展自己的武器装备工业,未尝没有为最坏情况考虑的因素。
一旦南北方分裂,澳洲领遭遇到英国舰队全面封锁,那么彻底摊牌的日子就不远了。
这是李福寿极力避免的最坏情况,但世界上聪明人很多,事态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最好方向努力。
第197章年轻军官
清晨时分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
红河谷市一处唐楼密集的街道
某个房间中
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床一柜一桌一凳以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桌子上整齐的叠放一套军服,上面压着手枪套和军刀,另一侧胡乱摆放着两个油纸包,里面还有吃剩的鸡骨头和小半截啃过的馒头。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闷头呼呼大睡,只有半截毛茸茸的光腿露在外面,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和脚臭味儿,还有一些隔夜饭食馊了的味道。
当清冷的晨光透过窗棂映照床边,床上的人从酣睡中苏醒,眼神迷茫的一把掀开被子,此人赫然是李栓柱。
他神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忽然鼻子抽了抽,坐起身来抱着自己的臭脚丫闻了一下,连忙一脸嫌弃的放开了。
真的,太臭了。
李栓柱方才的一个动作,牵动浑身酸痛的肌肉滋滋倒吸冷气,脸上龇牙咧嘴的露出痛苦神情;“我滴个娘也,这浑身一百多斤都不是我的了,亲卫队的教官可真是狠啊!”
他坐在床上回头看了看天色,强忍着浑身肌肉酸痛起身,每天超大运动量的训练已成为常态,必须咬牙度过。
伤愈之后,李栓柱幸运的进入亲卫队新兵训练营,成为一名预备军官。
红河谷中学的学制为两年,毕业之后,除了不超过两成优秀学子可以进入红河谷大学深造,其他人都将走向社会。
龙虎豹狼四骑卫补充兵员,扩充新的连队,招募了1300多名立志从军的青年学子,昆士兰州各地皇家骑警招募了460余人,再加上眼下筹建香格里拉卫戍师,一次性招募800余人,全都是来自雏鹰计划应届毕业的学子。
据说,下一步还将筹建昆士兰卫戍师,需要超过1500名应届中学毕业生。
其他人陆续进入各工矿企业,城镇乡村各部门,为自己的未来拼搏奋斗。
片刻之后
李栓柱已经梳洗完毕穿上军装,将闪亮的军刀和配枪挂好,穿上锃亮长靴,浑身上下收拾利索,制服上更是一丝皱纹都没有。
走到镜前一看,里面倒映出一个英武强壮的青年军人,浓眉大眼,穿着军装显得格外精神。
李栓柱忽然挤眉弄眼露出个鬼脸,自己对着镜子开心的傻笑起来,原本穿上军服沉稳许多的气质瞬间破裂,流露出一个18岁少年的顽皮一面。
他抽出枪套里的柯尔特九毫米制式左轮手枪,将闪烁着冰冷钢铁光芒的手枪举到脸庞前,对着镜子摆了个冷酷的姿势,然后一个人憋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开心的露出了后槽牙。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李栓柱在镜子前秀出各种姿势,一个人乐在其中,只是他每天早上最开心的小把戏,总是能够玩得happy。
“没啥说的,妥妥靓仔一枚。”
满意的点点头,给自己形象下了最后结论,他将制式配枪插进枪套中,脸上恢复淡定从容的严肃神色,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
李栓柱走出房间随手带上了门,他的房间不用锁起来,里面啥也没有,耗子来看了都得哭。
穷的太彻底了,一身家当全穿在身上,连被子都是租房东的。
顺着木楼梯“蹬蹬”的一路下来,鼻端已经飘来一阵芬芳的面食香味,一楼是房主营业的场所,主营早餐各种粥汤,砂锅煲汤及包子。
这是一位来自粤省的资深淘金者,人称鱼头哥,在红河谷市入籍后,利用汇通银行贷款置办下了这上下三层的唐楼,一楼开设了早餐铺,2楼3楼租赁出去多赚一份钱。
鱼头哥娶了一位来自中美洲的土生白人妻子,如今已有第二个孩子了,大的男孩能够满地跑,小的还在襁褓之中。
“喂,阿栓,这么早就起身啦!今天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正在忙碌中的鱼头哥听见楼梯响声,回头见一身戎装的李栓柱下来,连忙大声的招呼。
“鱼头哥,早晨当然要尝尝你的手艺啦,我知道你煲的汤最靓,给我来一份排骨冬瓜汤,5个包子加一碗鱼片粥,老规矩……记账。”李栓柱回答的很熟捻。
“好勒,你先找地方住,冬瓜排骨汤马上就来。”
“不急,鱼头哥,你先给其他客人上。”
“那就稍等一下啊,阿栓兄弟。”
“没事儿的。”
李栓柱自来熟的从热气腾腾的笼屉里捡了几个包子走过来坐下,桌上已经坐了几个客人,见状连忙向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地方。
“长官,坐这边。”
“谢谢。”
早餐馆里约莫坐了十几个客人,不时的还有客人拎着篮子和盆过来打一份早餐回去吃,这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生意相当不错。
在这一条人流密集的街上,仅仅各种早餐店就有二十几家,沿街的摆放的蒸笼竹屉白雾蒸腾,飘散着蒸馍煮粥的香味,充满浓重的生活烟火气息。
街道斜对面的日用杂货铺里,留声机大大的黄铜喇叭里传来悠扬的歌声,这是近来风头正劲的华人女名伶白兰的歌曲《春风难度玉门关》。
这首取材于古诗的歌曲,经过名伶白兰的深情演绎,曲调凄婉幽怨,仿佛一位日夜盼着丈夫从军归来的深闺大小姐,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愁绪满怀,一颗心早已经飞向了远方。
来自美利坚国的留声机,在华人社会很快的流行起来,黑胶唱片灌录的戏曲,相声和歌曲大行其道,成为了一个新兴娱乐产业。
很多戏曲名伶因此而走红,引来大批的票友捧场,戏院老板也赚得盆满钵满。
吃完了早餐
李栓柱和鱼头哥打了个招呼,然后顺着街道一路前行。
这里是红河谷市开发的老城区,以2~3层的楼房为主,成片的华夏飞檐建筑中,不时的有一些西洋建筑掺杂其中,呈现出移民城市的多样风采。
如今时间还早,很多大型的商铺,银行都没有开业,李栓柱顺着整洁干净的石板路前行,皮靴敲打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咔咔”声音。
他的面容严肃坚毅,双臂有节奏的前后摆动,身躯挺得笔直,流露出年轻军官的飒爽英姿。
路边偶尔会有一两位早起的少女,看见以后忍不住停下脚步,目光追寻这个年轻军人的挺拔身姿远去。
“咦,这不是拴柱吗?”
耳边听到清脆的马蹄响声,还有一声热情的问候,李拴柱回过头来才发现,是亲卫队新兵训练营的教官李思远,比自己早两届的学长。
李栓柱当即双腿并拢,干脆利落的敬了个军礼,“教官早上好!”
“你好。”
李思远策马而来,微笑着回了个军礼;“栓柱,最近的训练表现很不错,下一步学成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教官,我们不都是补充亲卫队吗,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可去?”李栓柱愣了一下问道。
“呵呵呵……现在可不同于以往。”李思远翻身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一路并肩向前走,眼睛看着前方鳞次栉比的楼房闪烁出一丝兴奋光亮,说道;
“想必你从电台广播里也知道近来的形式,我们很可能要与荷兰人狠狠的干上一仗,为此军方进行了大规模的动员的扩军,筹建新的香格里拉卫戍师,军方有头有脸的大佬为此斗争得不可开交,这可是我们红河谷第一个成建制的陆军师团,意义非凡呐!”
“教官,我知道这件事,可是详情不大了解。”
“呵呵……你现在每天都泡在训练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样可是不行啊!”
教官李思远与李栓柱关系不错,不介意透露一些内部消息,反正很快也要公开宣布了;“栓柱,你知道香格里拉卫戍师长花落谁家吗?”
“这我真不知道,请教官明言。”
“龙虎豹狼四骑卫指挥使还有几位德裔大佬全有意角逐这一要职,最后校长大人一言而定,将由副参谋长尉迟守拙大人出任此要职,他可是洪门五虎将之一,校长大人亲手栽培的心腹亲信。”教官李思远得意洋洋的透露这一秘辛。
“竟然是尉迟守拙大人,卑职在三个月前见过,他当时跟着校长大人前往病房探望,神情非常和蔼。”李栓柱立刻想起来了,印象中与一位30多岁的高级军官重合。
李思远嘱咐了一句;“那毕竟是长官,莫失了上下尊卑。”
“卑职明白。”
“组建香格里拉师是当今的头等大事,为此将从四骑卫和亲卫队遴选二百名经验丰富的军官,我们亲卫队很多人都报名了,我也是其中一个,你难道不想去吗?”李思远问道。
“我……我能行吗?”李栓柱有些不知所措,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当时校长前来医院探望,我可是亲口说要在校长身边效力,而且我还没完成军官培训,恐怕不符合标准吧?”
“呵呵……你真是榆木脑袋瓜子。”李志远笑了一下,为他解释道;“军人如何体现对校长的忠诚,自然是沙场杀敌,甘愿付出生命和热血,用实际行动践行自己的誓言,这样才不辜负校长大人的辛苦栽培,至于说军官标准,你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培训了,正好赶得及后期组建步兵营,我是觉得你小伙子不错才劝一句,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啊!”
这番话说的李栓柱大为心动,认真考虑了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愿意参加,教官你去的话算我一个。”
“好,痛快。”李思远高兴的点点头,拍着李栓柱的肩膀说道;“我的调职申请已经得到上峰批准,即日就将离开训练营,估计去向是担任一个连队的主官,到时候我给你留一个排长的位置,咱们兄弟俩一起干,军人嘛,就应该在沙场上博富贵,为自己挣出一个前程来,方不负此生啊!”
“教官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李栓柱表态非常干脆,既然认定了就不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