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开棺,威逼利诱!
“慕容侯爷,小老儿也愿意。”刚才和张翠花争执的男人也跪了下来。
不过半晌的功夫,人群中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站了出来,只要给赏银,愿意开棺。
苏青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嘘唏,人性呐……
“选三户便可。”
君轻寒话音一落,人群中再次争执了起来,“慕容侯爷,就开我相公的棺!”
“慕容侯爷,开我家的……”
“开我家……”
村长看着这一幕,再次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别争了,方才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现在听到有赏银,眼睛都直了!”
“村长,那可是……一百两银子!”有人惊呼出声。
一百两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他们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村长皱了皱眉,点了三户,“慕容侯爷说只选三户,那就张翠花,李二蛋,陈二黑。”
“村长,为什么不选我家,我家的坟地离这么近,选我家比较方便……”
“村长,我家的坟地更近更方便……”
“好了,都别吵了,就这么定了!”
“是,我们都听村长的。”张翠花美滋滋的开口。
她若是拿到一百两银子,即便不改嫁,她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选好了,那边走吧。”君轻寒清冷扫了眼众人。
苏青染立即跟上去,看着男人脸上戴着的冰冷铁面具,她只看到了四个字:威逼利诱!
刘庄村的坟地分布的比较零散,最近的一处是张翠花男人的坟,又低又矮,甚至连块墓碑都没有,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上面已经杂草横生。
君轻寒给衙役递去了眼神,示意他们挖坟开棺。
随着铁锹挥动,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处矮坟已经被挖开了。
因为贫穷,铁柱的棺材十分简陋,只是几个木板钉在一起,便草草下葬。
如今挖开黄土,露出棺木,一阵浓浓的尸臭顿时从里面传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尸体土葬后,半个月后开始腐败。
因为铁柱的棺木十分简陋,封闭性不好,所以下葬七天后腐败就已经开始了。
腐败进行了一个多月,那种尸臭的味道,可想而知。
此时,除了苏青染和君轻寒,其余人都白了脸色,忍不住想要呕吐。
村长和张翠花更是远远的站着,丝毫不敢上前。
几个衙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跳到坟坑里,合力将棺材抬了出来。
“开棺!”君轻寒淡淡吩咐一句。
几个衙役几乎是闭着眼睛打开棺材盖,然后远远的退到了一旁。
苏青染上前扫了一眼,转眸看来跟来的男人,好心提醒道:“你要不别来了。”
“嗯?”
君轻寒说着已经来到了苏青染身边,不经意扫了眼在棺材里躺着的尸身,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胃里就开始抽搐起来了。
苏青染看了一眼他的模样,点燃皂角和苍术,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姜片递给他。
君轻寒含下姜片,脸色这才好了些,“开始吧。”
苏青染点点头,取出解剖刀,走近棺材,再次打量棺材内的尸身,忍不住皱眉。
第366章:遭殃,我还不想死
此时,铁柱的尸体经过腐败呈现巨人观,面部膨胀、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舌尖突出于口外,已经面目全非。而他周身因为充盈腐败气体,颈部变粗,胸部和腹部皆膨胀隆起。
戴上白布手套,苏青染用解剖刀划开铁柱腹部,掏出了肠胃。
膨胀气体散出后,苏青染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因为腐败,胃壁和肠壁变得很薄,但是很明显能够看出来,他的肠子是断开的。
苏青染心中一喜,继续在他的腹部内扒拉,摸索。
摸到一块尖锐的金属时,她顿时激动起来,“找到了!”
果然是吞金而死!
苏青染手中的金子并不纯正的金子,而是含有杂质的铜金矿石。
古代冶金、炼铜技术不发达,得不到纯金或者纯铜。
君轻寒颔首,“收起来。”
接下来,他们又依次开了李二蛋、陈二黑家的棺木,一一验了尸。
毫无意外,苏青染皆从他们肚子里翻出了铜金矿石。
虽然尸体现在已经高度腐败,验尸已经验不出是否溺亡,但是仅凭他们腹中的矿石便可确定死因。
古代的吞金而死,并非死于重金属中毒,这种可能性极小。
他们吞金后,会造成胃穿孔,抑或下坠压迫肠道,导致断肠。这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死者受尽折磨而死。
冯守时在雁山偷偷炼铜铸币,得知君轻寒要来荆州,害怕事迹暴露,就逼迫这些做苦力的人全部吞金而死,随即将尸体抛入荆水河,顺流而下,对外谎称水库出了意外,发大水将人淹死。
随即他就封了雁山,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鬼山上的尸体,那是早先在雁山中铸币熬不下来的人,选择了吞金自尽。
每次死了人,冯守时就将尸体丢到鬼山,并放出鬼山有鬼的谣言。
这样一来,就再也无人敢上鬼山,自然不会有人发现藏在里面的秘密。
而且,鬼山内有银蛇,喜食人肉,不过两天,就能将尸体啃得干干净净,只剩白骨。所以,即便有人误入鬼山,看到了那些尸体,也什么都不会发现。
从水库到铸币,从雁山到鬼山,这一系列的事情,苏青染忍不住惊叹冯守时心思缜密。
不过在眼前的男人面前,再精妙的布局,也会无处遁形。
验完最后一具尸体后,苏青染净了手,吩咐衙役将棺木重新下葬。
然而就在落葬时,原本骄阳似火的天空突然乌云翻滚,雷声大作。
“不好了,要变天了,我就说不能开棺,你们偏偏不信,现在好了,雷神生怒,我们都要遭殃……”
“这可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几个百姓围在一起,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纷纷变了脸色,惊恐不已。
苏青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荆州干旱,已经两月没有下雨了,现在黑云压城,大雨欲来,这是好事!”
村长率先反应了过来,忙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寒公子说得对,下雨是好事,是好事啊!”
随即更多的人,跪了下来,一脸欣喜,“太好了,下雨了,我们的庄稼有救了!”
第367章:没看,耳朵红什么
“过来。”君轻寒朝她招招手。
“嗯?”苏青染狐疑的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君轻寒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
走到村民身边,他交代几句,便先带着苏青染离开。
荆州的雨,带着北方的粗犷,说下就下,瓢泼而来。
豆大的雨滴砸下来,带着丝丝凉意,浸透肌肤。
君轻寒皱了皱眉,将身上的袍子褪下,包裹在苏青染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
“君轻寒,你……”他的动作太快,苏青染顿时愣了下。
君轻寒将苏青染身上的袍子裹了裹,抱着她掠了出去,冲破雨帘。
不过瞬间的功夫,田间便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雾气弥漫,笼罩四野。
“哗哗哗……”
大雨滂沱,雷声轰隆,天地变色,这场雨,下得酣畅淋漓。
雨水湿了脚下的土地,也湿了君轻寒的衣襟。
苏青染被他用袍子整个包裹起来,稳稳的靠在他的怀中,看不到脚下的路,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大雨越来越大,在空旷的田间,无处可避,君轻寒加快了速度。
没多久,苏青染便感到了点点湿意,浸湿了衣服。
她抬手拉开了遮在脸上的袍子,看向抱着他的男人。
即使君轻寒此时已经浑身湿透,雨水正顺着他的下巴汩汩而流,苏青染却看不出丝毫的狼狈,反而觉得越发的英气逼人。
等到君轻寒带着苏青染回到马车上时,两个人已经全身湿透。
“阿嚏!”从君轻寒怀中下来,苏青染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君轻寒陡然皱了皱眉头,“赶紧将湿衣服脱了。”
“嗯?”苏青染不确定的看了眼的男人,他刚刚说了什么,让她……脱衣服?!
“你打算一直穿着湿衣服么?”
“不然呢?”苏青染有些冷,但是没办法,她出门验尸根本没料到会下雨,没有带多余的衣服。
君轻寒眸光沉了沉,一把扯开苏青染的腰带,大手伸过去,三下五除将她剥了个干净。
“君轻寒,你这混蛋,谁让你脱我衣服?”苏青染猝不及防的红了脸,慌忙护住自己,“还有,你的眼睛往哪看呢?”
君轻寒眸光轻轻一颤,飞快的将她扔到软榻上,用毯子裹了个严实,“本王没看。”
苏青染轻哼一声,他又不是瞎子,将她的衣服都扒了,还说没看?
“朝这边挪一点。”君轻寒一边吩咐一边取过了巾帕。
苏青染被包成了粽子,吃力的朝男人身边拱了拱。
君轻寒直接取下她头上束发的发带,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披散下来,用帕子轻轻擦拭着。
苏青染心底顿时一软,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君轻寒竟然也有这么细腻温柔的时候!
此时的他,似乎就连脸上的铁面具都多了几分暖意。
她正的出神时,不经意间发现这男人的耳珠似乎有些红的不自然。
“君轻寒,你若是没看,耳朵红什么?”
堂堂寒王,竟然这么纯情么,还会……红耳朵?
“本王没红。”君轻寒手下的动作陡然一滞。
睁眼说瞎话!
苏青染趁他不注意,伸出小手,摸了下他的耳珠,“还说没红……”
刚摸了一下,就直接被人抓住了小手。
“揪本王的耳朵,你好大的胆子。”君轻寒声音微冷。
看着那双幽深的双眸,苏青染不禁咬唇,“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她说着就从男人手中挣脱小手,然而小手还没挣脱出来,她身上裹着的毯子就先从身上滑落。
白皙的肌肤再次烫红了君轻寒的耳朵,眸光落在她的胸前,顿时烧了起来。
苏青染也因为这突然而来的事情愣住了,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凝住了,只剩下马车外大雨淋漓,清晰的敲在耳畔。
她看着君轻寒双眸凝住的地方,瞬间反应过来,慌忙扯好了毯子,“还说没看!”
不是说她是个孩子么,不是对她的身体没兴趣么,那还看得眼睛发直?
“这次本王看了。”
……
一直回到郦县县衙,苏青染脸上的绯色都没有退却。
她瞪着君轻寒,一副恨不得要挖他眼睛的模样,让君轻寒轻轻勾起了嘴角。
百里赫比他们没有好到哪去,也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回到县衙,一边甩着身上的水渍,一边吐槽,“从来没见过荆州这样的天气,不下雨就两个月不下,一下月就是倾盆大雨,还一点没有征兆。”
君轻寒一边煮着姜汤一边瞧着狼狈的百里赫,“萧泽呢?”
“他们被困在了雁山。”百里赫说着看着外面的大雨,“这雨也不知道停,不知道他们今晚还能不能回来,你那边如何?”
“意料之中。”
百里赫凑过去,忍不住惊讶出声,“认识你这么久,不知道你还会煮姜汤,给谁的,寒青?”
君轻寒没有理他,只专注着手中的事情。
百里赫顿时戏谑出声,“没想到咱们寒王也会疼人了,啧啧。”
“赶紧换衣服,雨一停便去刺史府,抓人。”
百里赫还想说些什么,就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忙对君轻寒摆摆手,“这雨太凉了,我先去换衣服。对了,你的姜汤给我留一碗。”
君轻寒煮好姜汤,盛了满满一碗,半点也没剩下,直接敲响了苏青染的房门。
苏青染听到他的声音,想到马车上的一幕,一点都不想理睬,“什么事,你就在外面说吧。”
“我进来了。”君轻寒直接霸道的推开了房门。
看着苏青染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将姜汤递过去,“喝了它。”
苏青染闻出了姜汤的味道,顿时皱起了眉头,“我又没生病,喝它做什么?”
“没生病也要喝。”
“不想喝。”
君轻寒沉了沉眸,将姜汤放在她身边。
苏青染以为这男人会生怒时,他却清冷出声,“我在里面给你放了糖,你喜欢的。”
心弦颤了颤,苏青染到了嘴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了,抬手端起了姜汤。
刚喝完姜汤,惊风就匆忙赶了回来,“主子,出事了,冯刺史死了!”
第368章:君轻寒顿时眸光柔软
刺史府。
君轻寒走下马车,脸色是从所未有过的凝重,百里赫也是一脸愁云密布。
苏青染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查了那么久的水库,终于将铸假币一案查了个水落石出,就在准备抓人的时候,人却死了!
若是线索断在这里,那他们之前查的一切将全部作废。
苏青染心情沉重的走近了刺史府,大雨刚停,地面又湿又滑,她小心踩着湿漉漉的青石路朝主院走去。
希望,她验尸能够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还未靠近院子,里面就传来哭天抢地的悲戚声。
“老爷,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你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爹,你不要抛下孩儿啊爹……”
君轻寒皱了皱眉头,抬脚走了进去,苏青染和百里赫一左一右的跟着。
房间内,冯夫人和冯坤扑在榻前,一脸泪痕,看上去悲痛欲绝。
管家走上前,小声提醒一句,“夫人,公子,大理寺卿慕容侯爷来了。”
正在抹眼泪的冯夫人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君轻寒,迟疑出声,“慕容侯爷怎么来了?”
“查案。”
“慕容侯爷查案怎么查到了刺史府?”冯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
“自然是查冯刺史。”百里赫道。
“我家老爷怎么了?”
冯夫人话音一落,冯坤直接怒道:“我爹才刚死,你们就过来查案,就不能让我爹安息么?”
因为孟雨晴的事情,冯坤本来就对君轻寒心中有恨,现在更是恨不得将人直接赶走。
百里赫淡淡打量了他一眼,声音冷冽,“冯刺史以修水库之名私采矿山,铸造假币,胆大包天。如今事迹败露,却突然暴毙而亡,你说该不该查?”
这一句话说得义正言辞,顿时让冯坤白了白脸色,“什么私采矿山,什么铸造假币,我爹没有做过这些事,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慕容侯爷明鉴,我家老爷一向胆小,怎敢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铸造假币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慕容侯爷打算今日雨一停就将来缉拿冯刺史,谁知大雨未停,就传出了冯刺史的死讯,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什么巧合不巧合,我爹只是突然暴毙,跟你说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冯坤怒,梗着脖子吼道。
百里赫还想说些什么,君轻寒已经抬手制止,吩咐苏青染,“去验尸。”
铸造假币一案已经水落水出,冯坤不认也得认,没必要口舌之争,他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冯守时的死!
看着苏青染走上前,冯坤立即护在冯守时的尸身,警惕道:“你们想做什么?”
“验尸。”苏青染沉声开口。
“我不允许你们靠近我爹的遗体!”冯坤死死地拦在榻前。
冯夫人也起身护着,“慕容侯爷,死者为大,您就让先夫安息吧。”
苏青染抬眸看君轻寒,这两个人拦着,她根本无法靠近。
“皇上口谕,阻拦本侯查案者,可先斩后奏,百里!”君轻寒直接厉声吩咐。
“是!”百里赫一把从腰间抽出长剑,直接架到了冯坤脖子上,“冯公子,得罪了!”
“慢着!”冯夫人脸色顿时吓得苍白,慌忙制止。
而一脸愤慨的冯坤更是吓得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怔怔的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冷剑。
“你们想验就验吧,别伤到坤儿……”冯夫人眼尾一垂,热泪滚落。
君轻寒对苏青染使了个眼色,苏青染直接上前,开始检查冯守时的尸身。
冯守时死了两个时辰左右,尸僵尸斑逐渐开始出现。
他身上穿着寝衣,死亡的时候应该是在歇午觉。
双目紧闭,眉头略皱,似乎还拢着一丝焦虑。
苏青染心想,冯守时死之前应该是在忧心铸造假币一案,所以连睡觉都不得放松。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说明在他死时,是没有感觉到痛苦的。
苏青染从上到下检查,掀开眼皮,捏开嘴巴,甚至连手脚都仔细察看了一遍,然而却一无所获。
所有的症状都在提醒她,这是猝死!
可是他们都知道冯守时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死了,怎么可能是猝死?
看着她眉头越蹙越深,君轻寒走上前,“可看出什么了?”
苏青染摇摇头,“表面看不出什么。”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她想剖一剖,看看里面能不能有所发现。
但是她却没有直接提出来,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冯夫人和冯坤是绝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若是她解剖之后,冯守时真是猝死,君轻寒该如何收场?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考虑为身边这个男人考虑了。
君轻寒看着她犹豫的眸子,沉吟片刻,点头,“剖吧。”
“剖?”冯夫人听到这句话,疑惑的看向二人。
“冯夫人,我想确定冯大人死因,只怕要解剖他的尸体。”苏青染抿了抿唇。
“什么?解剖尸体!”冯夫人震惊出声,随即一口拒绝,“我不答应,先夫的遗体绝不能解剖!”
冯坤脸色怒气更甚,“慕容侯爷,我爹好歹是荆州刺史,你这样做不妥吧?”
“慕容侯爷,你若是剖先夫的遗体,臣妇这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冯夫人语气坚定开口,“只要我在,谁都不能剖!”
君轻寒皱着眉,刚要开口,苏青染已经对他摇了摇头,“我先想一想。”
“好。”
离开刺史府后,君轻寒再次让惊风留下监视。
上次让他监视冯守时,然而冯守时却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惊风十分内疚,这一次保证不错再出半点差错。
回去的马车上,苏青染一路闷闷的,苦思冥想冯守时猝死这件事,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方才,为何拦本王,其实,可以验的。”君轻寒问。
“验是可以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验不出什么的话,你怎么向他们母子交代?”苏青染说着眉心锁了起来,“反正冯刺史的尸身过了头七才下葬,我先想想,到时一旦验了,就要有结果。”
君轻寒看着眉心紧锁的她,顿时眸光柔软。
第369章:变得这么亲密了?
回到县衙,已是暮色四合,空气中泛着水汽,湿漉漉的。
苏青染的心情就像此时的天空一般,阴沉沉的,十分沉重。
晚上,她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
躺在榻上想着冯守时的死,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她记得当初张山也是周身无伤,死因不明,那时候她大胆猜测是贴加官,可是现在的冯守时,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且不说冯守时腹部没有出现干胀情况,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除此之外,没有中毒症状,也没有半点伤痕,什么都没有。
他死于梦中,无声无息,让人无法去怀疑这是他杀。
在她法医生涯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直到现在,她依然琢磨不透。
她今天之所以放弃了解剖,就是不敢确定解剖后会有发现,所以她不敢去冒险,也不想去让君轻寒冒险。
他虽然是大理寺卿,也是天机阁阁主,但凡经手的案子,可以不报皇帝有权自己决定,但是铸造假币一案非同小可,冯守时更是参与假币案的关键人物,他的死至关重要。
与张山不同,当初张山遗体被送入了大理寺,皇帝要求君轻寒查出死因,君轻寒可以擅自处理张山的尸身,这次的冯守时明显不一样。
一旦解剖,若是能够发现线索还好,如果不能,即便是君轻寒,都不能冯夫人母子交代,更无法像皇帝交代。
解剖不是儿戏!
苏青染按了按眉心,那里正突突的疼。
再次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她犹豫了下,起身去了隔壁。
敲门进了君轻寒的房间,就看见他正握着书卷靠在榻上。
“你怎么来了?”君轻寒看着她身上的寝衣,抬眸问。
“我来找你问些事情。”苏青染说着走过去。
君轻寒从榻上坐起身子,给她腾出了地方,“去里面。”
苏青染颔首,直接翻身上榻,躺在男人里侧的时候她突然愣了下。
等等,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这个男人的榻上的这么轻车熟路的?
而且,瞧着君轻寒熟稔的给她让出半张榻的模样,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然了。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苏青染还没有深究这件事,就听见君轻寒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想问什么?”
“关于冯守时的事情。”
“你说。”君轻寒将手中握着的书放在一边,认真听她说。
苏青染不经意间扫见了书的封面,顿时惊讶出声,“这就是安平王编纂的《验尸心得》?你好端端的怎么看起来验尸的书了?”
“冯守时的死因关系到整个案子,我们务必早日查出死因,找出凶手。验尸,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大理寺的事情。”君轻寒能够看得出苏青染压力很大,从刺史府回来就一直忧心忡忡,连晚饭都没有好好吃。
苏青染听得心里一震,没想到他看书是为了帮她。
不过,他又不懂验尸,就算看《验尸心得》,也看不出什么吧。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忙开口问,“对于你们练武之人,能做到杀人于无人么?”
她验尸考虑的全是法医知识,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是武功内力各种牛叉的古代,她想问题的方式是不是过于简单化了?
也就是说,也许杀害冯守时的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以她才看不出死因。
“自然可以。”君轻寒明白苏青染想说什么,为她解释,“内力可以击碎死者心肺,暗器也可一击夺命。”
“表面上可以完全看不出来?”
君轻寒点点头,“真正的高手杀人,可以做到不留痕迹。”
“惊风如何?”苏青染问。
“武功精湛。”
苏青染双眸顿时亮了下,“既然凶手能在惊风眼皮子底下杀人,那么也就是说他的武功要在惊风之上了?”
“可以这么说。”君轻寒颔首,随即抿唇道,“但整个东临,武功比惊风高的,并不多。”
“并不多不代表没有。”有了这个认知后,苏青染很兴奋,总算是有点线索了。
“《验尸心得》里提到过这种杀人方法。”君轻寒说着又翻开了手边放着的书卷。
“真的么?”苏青染秋瞳亮晶晶的,抬眼去看。
有先人经验在,她依然是愿意去学习的。
君轻寒颔首,将书递给了她。
苏青染翻开《验尸心得》后,微微有些震撼,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一开始,对于这个验尸连除臭都不了解的世界,她是拒绝的,所以对于《验尸心得》也是瞧不上的。
但是,现在她却意识到了自己的高傲自大。
这本书和她喜欢的《洗冤录》相比,都丝毫不逊色。
最关键的是,这本书所涉及到的方法完全是适用于这个世界的!
她这一看,就彻底停不下来。
大雨过后的夜晚,泛着凉意,等到察觉到身上有些凉的时候,鼻子已经有些不舒服,抬手蹭了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君轻寒扫了眼她的模样,扯过被子,拢住她的小身板,抬脚出了房间。
苏青染看得认真,君轻寒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根本没有发觉。
等到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见君轻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
“过来,喝了它。”
苏青染凑过去,闻道姜汤的味道,忍不住皱眉,“怎么又喝姜汤?”
“本王可不想带着个病秧子去查案。”
“谁是病秧子?”
“你觉得呢?”
苏青染张了张嘴,顿时哑口无言,上次她不过是泡了遭冷水,染了风寒不说,还直接昏迷了。
对于这样一副娇滴滴的身体,她也很无奈。
勉强将姜汤灌下去,苏青染打了个饱嗝,一股辛辣味直冲嗓子眼,那种感觉简直了……
将空碗递过去,她慢腾腾的往里挪了挪身子,继续翻看《验尸心得》。
君轻寒扫了眼她入迷的模样,抬手将书收走,“明天再看。”
“今天不看完,难受。”
“本王要睡了。”
“你睡你的,我又不妨碍你。”苏青染伸手去抢书。
“你我是睡一起的。”君轻寒提醒她。
第370章:君轻寒,我热,你……
苏青染微微一愣,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又不会那啥那啥,她看书,有影响么?
“本王要熄灯。”
“再看一会,很快就能看完了。”苏青染这会正在兴头上,没有半分睡意。
君轻寒将书直接扔到外面的桌上,顺手熄了灯,“睡觉。”
陷入黑暗的苏青染,十分不乐意的撇撇嘴,这个男人真是霸道,竟然直接把她的书抢走了!
刚不满的哼了声,君轻寒就已经在她身边躺下了,从她这边扯走一半的被子,两个人就这么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因为刚刚喝了姜汤的缘故,苏青染躺在被子里有些热,身上有些出汗,她下意识就将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然而,她刚扯下去不久,一双大手就为她重新扯好了被子,盖好。
她有些闷的慌,再次扯下,君轻寒就又一次将被子拉好,顺带攥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这个女人难道不清楚自己身体情况么,半点也不知道注意。
然而,苏青染的确没有这个意识,因为她以前身体素质很好,对于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根本不会去注意。
就比如现在,照她以前,热了就直接将被子掀开。
《验尸心得》没看完吊得她难受不说,现在就连小手都被这男人禁锢的死死的,闷出了一身汗,她有些烦躁的翻了身,谁知这一翻身就直接翻进了男人的怀中。
枕上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胸膛,而且她的鼻尖还贴上了他的。
男人清浅的呼吸没有丝毫预兆的打在了她的脸颊上,清凉的梨花香直接窜入了她的鼻息。
在黑暗中,她顿时睁大了眼睛,随即飞快的转过了身去。
然而没多久,她就发现身侧的男人朝她靠了过来。
苏青染皱眉,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了挪身子。
很快她就发现,只要她往里挪过去一点,君轻寒就跟过来一点,最后直接将她堵死在了墙根。
最过分的是,他还将被子死死的捂在了她身上,要多严实有多严实。
很快,苏青染的小脸就憋得红红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
“君轻寒,我热,你……离我远一点。”
“刚好,本王有些冷。”君轻寒的大手绕过她的柳腰,然后抓住她的双手,紧紧的,不许她动。
苏青染有些恼怒,这种被人禁锢的感觉很不舒服,她急着挣脱,然而越着急,脑门的汗却越多。
气闷闷的咬了唇,苏青染抬腿朝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踢了过去。
这是他逼她的!
对于她的小动作,君轻寒似乎早有防备一般,直接将她的小腿夹在了双腿中,这一次,她整个身子都被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苏青染恨不得气得吐血,“君轻寒,你放开我!”
这哪是睡觉,分明是囚禁。
“快睡。”君轻寒在她耳边冷声开口。
“你先放开我,我这样怎么睡?”苏青染感觉越来越热了。
君轻寒没有回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传来。
“君轻寒?”苏青染又喊了一声,她不相信正说着话,这个男人能睡着?
这一次,身边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只剩四周一片寂静。
接连唤了几声,君轻寒都没有理睬,苏青染索性直接在他怀中扭动身子挣扎不满。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个行为很蠢,这么做只会越来越热,因为她根本挣脱不开。
苏青染逐渐安分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靠着君轻寒的胸膛。
等到她脑门的密汗下去后,她突然发现身后的男人,似乎有些热。
……
第二日,苏青染将《验尸心得》翻完,发现有一种死因特别符合冯守时,她拿着书兴冲冲的进了君轻寒的房间,显然已经将昨晚对他的怨怼抛到了脑后。
君轻寒扫了一眼,眸光微敛,“如果是暗器的话,倒是有可能,你打算剖尸了?”
苏青染点点头,“我有把握。”
“好。”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苏青染有些急切。
毕竟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尸体腐败会加快。
“那就今天,我去叫百里。”君轻寒说着往外走,直接撞上行色匆匆的百里赫。
“皇上传来急诏,帝都出事了,皇上让我们即刻回去。”
“我们现在回去,假币案不查了?”
“你先留在荆州。”因为是急诏,苏青染那小身板根本吃不消,君轻寒没打算带她。
“我留下……验尸么?”苏青染不确定的问了问。
“我会尽量回来,等我回来再验尸。”
君轻寒担心苏青染一个人搞不定那对难缠的母子。
苏青染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好。”
希望等到君轻寒回来,冯守时的尸体还能坚持住。
不过,这么急着召君轻寒回去到底是什么事情?
君轻寒和百里赫走后,苏青染反复将《验尸心得》琢磨了一遍,并且在一旁做了批注,加了一些她的想法,现代的法医知识。
她在县衙闲适的生活被打破是在两日后。
当时,她做批注正做的兴奋,从萧泽那里传来消息,王左来荆州暂代荆州刺史。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左是带着刑部的仵作来的,那个刑部的仵作到了刺史府,先给冯守时验了尸,确定猝死无疑。然后冯夫人和冯坤就决定将冯守时尸身火葬,以便带着他的骨灰回老家安葬。
苏青染顿时坐不住了,他们将人烧了,她还怎么验?
她还有些好奇,忍不住问萧泽,“不都是土葬么,冯夫人怎么会将冯大人火葬?”
他们不是讲究死者为大么,连剖都不让她剖,竟然会火葬?
“听说冯大人一家素来信佛,所以选择了佛家的火葬。”
苏青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像冯守时那样为了私欲残害那么多条生命的人,就是佛法无边,也普渡不了他好么!
她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像萧泽借了衙役,直接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刺史府。
等她赶到的时候,冯夫人和冯坤正哭哭啼啼的准备点火。
苏青染神色一紧,立即冲过去,沉声开口,“慢着!”
气势凌冽的一句话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大家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第371章:当他说话是放屁么?
听到她的声音,王左率先眯了眯眼睛,打量而来,“这个时候,寒公子怎么来了?”
听着这一道冷鸷的声音,苏青染淡淡扫了一眼,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冯守时的尸体旁,“等一下,冯大人的尸体还不能烧?”
冯坤看见她,面露不悦,“你又来做什么?”
苏青染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众人,“我要验尸。”
冯夫人皱起眉头,“不是验过了么,怎么还要验?”
王左闻言,走上前,“寒公子,你验过了,我刑部的仵作也验过了,冯大人是猝死。今日冯夫人和冯公子选好了黄道吉日火葬,还请你不要误了时辰。”
“冯大人不是猝死!”苏青染声音坚定。
“不可能,我已经验过了,冯大人就是猝死。”一道苍老的身影在王左身边响起。
苏青染顺着声音看去,这才注意到这个头发灰白的老人。
“不,不是猝死。”她坚持道。
“你这黄毛小儿口口声声说冯大人不是猝死,你可有证据?”老头神色高傲,声音透着不悦。
被一个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小毛孩子质疑验尸结果,这是对他的羞辱!
“你想要证据,我就剖尸,给你找证据。”
“什么,你还想剖尸?”冯坤直接冷厉出声。
“对,剖尸。”苏青染一字一句开口。
冯夫人看着她,眼底多了分厌恶,“寒公子,我那日就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答应剖尸的。”
“如果我非要剖呢?”苏青染态度强硬,她必须要在他们火葬之前解剖冯守时的尸身。
在君轻寒不在的节骨眼上,她必须独当一面!
“哼,只要我还活着,谁都别想动先夫的遗体。”冯夫人看着苏青染哭闹了起来,“你若是敢剖尸,我这就死给你看。”
“冯夫人……”
看着苏青染皱眉,她以为自己这招很管用,当即扑在地上哭喊不休,“还请王大人给臣妇做主,寒公子要逼死人了……”
“冯夫人,你先起来,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死都不会同意剖尸的,你若是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告你杀人。”
苏青染看着冯夫人一副撒泼形象,眉头越蹙越深,直接吩咐身后的衙役,“来人,将冯夫人看好。”
对于这位不讲道理,也不听道理的泼妇,只能来硬的!
“是。”很快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役上前将冯夫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拽住。
冯坤看着这一幕,眼底露出恨意,狠狠的瞪着她,“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仵作,有什么资格动我娘,又有什么资格糟蹋我爹的遗体?”
王左看戏一般盯着眼前这一幕,看到苏青染动用了衙役,皱了皱眉,开口,“寒公子,虽说皇上封你为七品仵作,但是冯大人好歹是从四品,你确实是没资格如此对待冯夫人,更没有资格解剖冯大人,你这是打算以下犯上么?”
自从上次来荆州,因为苏青染遇刺客一事,王左在君轻寒面前卑躬又屈膝,尽失了颜面,他就对君轻寒和苏青染心有怨怼。之后在及冠宴上,苏青染将他儿子揍得在榻上躺了七八天,而君轻寒又将他们父子灰溜溜的赶出府,让他受尽了笑话,他现在对二人自然怨怼更深。
现在有机会对苏青染使绊子,他自然乐得推一把。
“听说见圣旨如见皇上,若是我没有资格吗,那皇上有资格么?”苏青染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
这是兴帝上次赏给她的无字圣旨,她出门前特意带在了身上,现在果然用上了。
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不止冯夫人和冯坤惊住了,就连王左,都是一脸惊骇。
他死死盯着那卷明黄,似乎要瞧出真假一般,然而他看了半晌,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他认得,这圣旨是真的。
不过,一个小仵作哪来的圣旨?
王左思索着,很快就笃定这道圣旨一定是慕容澈留下的。
见圣旨便犹如皇上亲临,他不敢逾越。
虽然心有不甘,却没有办法,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措手不及,一时想不出对策。
被眼前这个小仵作踩着,是他最不愿意的。
苏青染满意噙了丝浅笑,“我要验尸!”
冯夫人和冯坤一脸不愿,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恨不得要在她脸上戳出几个血洞一般。
王左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悄声对身边的老头开口,“陈仵作,你验的猝死,可有把握?”
“自然,我验了一辈子的尸,难道还验不出简单的猝死么?”
这位陈老爷子是刑部最年长、也是资历最高的仵作,验尸几乎没有出过错。很受人尊敬,所以脾气也傲了些。的确,他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如果听到他信誓旦旦保证,王左心里坚定了几分,再次看向苏青染,眼底便多了一抹阴狠。
“寒公子,你可知在我东临,自从安平王后,一般都不会剖尸的。”
“嗯?”苏青染眯了眯眼睛,这个老狐狸想卖什么关子?
“剖尸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别说被你剖的还是朝廷命官了。”
“王大人有话直说。”苏青染现在没工夫陪着王左绕圈子。
“刑部规定,仵作但凡验错,造成冤案,是要被处罚的,轻则服牢狱,重则处死。你说,若是你解剖之后,验错了,应当如何?”王左阴测测开口。
苏青染嗅到一丝阴谋味道,顿时眯了眯眼睛,“王大人,我似乎没必要向你交代吧?”
“寒青,本官是奉皇上之命,协助慕容小侯爷调查冯大人之死,现在慕容小侯爷不在,你一个七品仵作,不向本官交代像谁交代?”
苏青染忍不住轻嗤一声,这个王左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她虽然七品小仵作,但也是大理寺的仵作,和刑部还真没啥关系。
她压根不理睬,直接吩咐衙役,“去将冯大人的尸身抬过来,我现在要解剖。”
“寒青,你不要不识抬举。”王左见苏青染不将他放在眼里,鼻子都给气歪了。
他一个七品仵作凭啥不将他放在眼里,当他说话是放屁么?
第372章:你还不将人抓起来
然而,苏青染依然没有理,此时她正不紧不慢的取出解剖工具,点燃皂角苍术,带上白布手套。
王左见此,顿时觉得脸上的面子挂不住,气得脸色铁青铁青的。
阴沉着脸看向冯夫人母子,幽幽出声,“冯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死后真是凄惨。”
这一句话,顿时将冯坤心底的愤怒激发了出来,他陡然冲出来,“王大人说得不错,我爹是朝廷命官,不能剖,我不答应!”
苏青染略略皱眉,看着王左对两侧吩咐,“谁要阻止我解剖尸体,你们都给我拦下,该动手就动手!”
王左脸色顿时一滞,气呼呼的拂了衣袖。
寒青手中有圣旨,他暂且忍着!
看着苏青染手中明晃晃的解剖刀,陈仵作顿时眯了眯眼睛,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这把剖尸刀是安平王当年用过的。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能看到这把解剖刀,还能看到有人拿着它剖尸。
只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奶娃娃,真会剖尸么?
仵作这一行,最讲究经验资历,尤其是剖尸。之所以安平王后没人再去剖尸,主要还是他们不会剖,剖了也验不出什么。
就是当年的安平王,也是积累了多年经验才敢动刀解剖,那时他都将近三十岁了。而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脱,她哪来的经验?
陈仵作摇摇头,很不看好。
对于这些年轻小辈,他几乎没有能看得上眼的。他一向认为,只有验个十年尸,才算是真正入门。
他眼底的不屑还没有来得及掠过,就看见苏青染握着手中的解剖刀自脖颈一字向下划开了冯守时的尸身。
她的动作如流水般,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不仅如此,她手下的刀口齐整、干练,带着一丝不苟。
陈仵作看到这里,已经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竟然在她解剖尸体的动作中看到了娴熟。
她的手法甚至比当年的安平王还要娴熟,看起来,她解剖尸体至少有五六年的经验了。
难道这奶娃娃十岁就开始验尸了么?
陈仵作想到这里,顿时摇摇头,十岁的孩子看见尸体都会吓哭,怎么还敢解剖?
不知是处于对苏青染的好奇,还是对解剖尸体的好奇,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苏青染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老先生,尸体臭的很,您年纪大,还是离远点好,免得身体吃不消。”
王左已经捂住了口鼻,他是见过苏青染解剖尸体的,那种场面,直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如今情景再现,他的胃里忍不住抽搐起来。
“老爷,老爷……”
看到冯守时被苏青染剖开胸腹,冯夫人脸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娘——”冯坤眼疾手快的抱住冯夫人,不敢去看被解剖的冯守时,眸光落在苏青染身上,充满阴毒。
苏青染看完了验尸心得,心里对暗器杀人十分笃定。
打开冯守时的胸腔后,看着里面完好的器官微微一滞,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淡淡的不安。
动作顿了顿,她将冯守时的心脏掏了出来,仔细检查。
凶手使用暗器一击致命,自然是将暗器射入心脏。
这种暗器在皮肤表面不留下半点痕迹,极有可能是很细的钢针,被凶手用深厚的内力射进心脉,一击致命。
看着她握着冯守时的心脏出神,冯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双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王左这会也好不到哪去,惨白着脸色,小步走远了一些,不敢去看苏青染。
就连陈仵作,在冯守时血淋淋心脏的冲击下,都难以抑制胃里的翻腾。
的确,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苏青染捧着心脏找了许久,白布手套已经被臭烘烘的尸血染红,但是她却没有发现预料中的暗器。
她不气馁,握着解剖刀将冯守时的心脏剖开,一寸寸翻找。
然而,结果依然是没有。
苏青染的心顿时凉了半分,怎么会没有?
君轻寒是习武之人,亦是内功深厚之人,他说暗器伤人不会留下痕迹,自然是真的。
还有那本《验尸心得》,里面的死亡方法和验尸方法都是当年安平王一一实践的记录,上面提到的暗器杀人情况跟冯守时的症状也完全一样。
为什么她现在找不到暗器?
这时,陈仵作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眯了眯眼睛,“不知寒公子在找什么,凶器还是毒物?”
苏青染挽着黛眉,闷声不吭,将冯守时所有的内脏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不仅没有发现暗器,连别的异样也没有发现。
苏青染甚至将冯守时的胃拉出来解剖,将里面的食物残渣都掏了出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暗器,不是中毒,这……怎么可能?
陈仵作皱了皱眉,迎着恶臭走过来,“寒公子,你可剖完了,可看出什么了?”
苏青染抿唇不语,她不敢相信,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
王左似乎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捂着鼻子走过来,“寒公子,你现在剖完了,不会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看着苏青染皱眉,他忍不住冷哼,“陈仵作是我刑部最具经验的仵作,他验的是猝死就不会有错。现在你人也剖了,却没有结果,你说你现在是不是要承担后果了呢?”
苏青染沉了沉眸,觉得眉心有些突突的疼。
看着被她解剖的尸体,她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这是她做法医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情况。
看着苏青染一言不发,王左知道她没验出什么,不能反驳,忍不住出言讥讽,“寒公子,你看看冯大人的尸身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你是大理寺的人,也难辞其咎吧。”
他的话音一落,一抹玄色的身影翩然朝这边而来。
王左看了一眼,立即谄媚行礼,“三王爷怎么来了?”
“这里吵得很,扰了本王休息,便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王爷息怒,是这样的,大理寺的寒公子说冯大人不是猝死,非要剖尸,现在尸体剖完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冯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如今被剖成这样……”
君轻夜冷眸眯了眯,“既如此,那你还不将人抓起来?”
第373章:我难受,你帮帮我
五日前,四月二十,帝都。
这一日,是兴帝最宠爱三子的生辰。
经过党争名单一案,君轻夜势力被削弱了不少。
兴帝一向擅长权力制衡,他最不愿意看到自己哪个儿子势力独大。
四子死后,原本三子和四子权力制衡的局面就被打破了,君轻夜顿时一支独大。
如今君轻夜失势,君轻尘就处在了风口浪尖,这也是兴帝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君轻夜的生辰宴,就是兴帝安抚的时候,他会让天下人知道他依然宠爱这个儿子,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君轻夜的生辰宴盛大而又隆重,这是在几个皇子中都没有的。
当天三王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朝中几乎半数多的臣子都过来庆祝,献上寿礼。
然而,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兴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失踪了!
那天,君初静受邀去了君轻夜的生辰宴,听说从西域那边运来了一些葡萄酒,她一时贪杯,多喝了一些。
谁知道这葡萄酒味道甘甜,后劲儿却大得很,她喝得脑袋晕晕的,由着丫鬟扶着到后面的厢房里休息。
过了不久,刑部尚书孙培的幼子孙明一不小心也喝高了,随后去了厢房去休息。
好巧不巧,他进的房间,正是君初静去的那间。
之后,小丫鬟进去给君初静送醒酒汤,无意间撞见两个人纠缠在了榻上,顿时吓得失声大叫,引来了众人。
然而他们却发现和孙明在榻上云雨的是君初静的贴身宫女听雪,至于君初静,却凭空消失了!
兴帝听说了这件事,勃然大怒,命亲卫杖责孙明五十棍,打得只剩了一口气,然后封锁了君初静失踪的消息,命令禁卫军去寻人。
当晚,兴帝回宫后,直接发了急诏,召君轻寒从荆州赶回帝都,寻找君初静下落。
因为君初静是在君轻夜的生辰宴上失踪的,就连君轻夜和云贵妃都没有幸免,他们母子在华清宫外跪着向兴帝请罪,兴帝没有理睬,任由他们跪了一夜。
第二日早晨的时候,云贵妃直接是被太监抬回云翔宫的,而君轻夜,双腿麻木不仁,失去了知觉。
之后,王左向兴帝抖出孙明爱慕君初静,所以才造成了酒后乱性的事情。兴帝闻言震怒,直接将刑部尚书孙培贬去了江州做刺史。
君轻夜向兴帝负荆请罪,决意戴罪立功,亲自去寻找君初静,被兴帝拒绝,反而派他去荆州修水库。
八百里加急,君轻寒回到帝都,不过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显然,在兴帝心中,荆州的事情跟君初静的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城郊。
君初静一身酒气,小脸绯红,清澈的杏眸此时也多了几分迷离。
她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死死不肯松开,温软的身子还不断向男人怀中蹭去,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法子纾解此刻的燥热。
能够看得出来,她很难受。
看着抱着她的男人,身后跟着的忠仆忍不住提醒一句,“小主子,文静公主似乎中药了。”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淡淡扫了眼怀中媚眼如丝的女子,抱着她继续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回到客栈后,看着男人将君初静放在榻上,忠仆皱了皱眉,“小主子,她可是宁静公主,你不能用那种法子为她解毒。”
“我知道,何叔,去准备凉水。”
何叔出了房间后,男人垂眸看着榻上不断扯着衣服的女子,拧了拧眉。
刚要转过身去,身后就传来一道软绵绵的声音,“恩人,我记得你。”
男人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去,就见君初静跌跌撞撞的从榻上起身,朝他走来,“你是恩人对不对?”
君初静脚步不稳,直接跌到男人怀中,她直接摸上他的脸,“我记得,上次在荆州……在水中,是你救了我。”
她竟然记得!
男人没有说话,再次将她抱上榻。
君初静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你这次还是来救我的么?”
她现在还有些意识,今日再三哥的生辰宴上贪杯多喝了几倍葡萄酒,谁知那酒有问题,被人下了药。
听雪扶着她去了厢房,她躺在榻上歇息的时候,孙明突然闯进了房间。
记忆中文文静静的孙明今日却像发疯了一般,疯狂的冲到榻前,朝她压过来,还红着眼睛扯她的衣服。
就在这时,这个男人像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将她一把抱走。
他又救了她!
男人看着她又迷离又单纯的模样,扯开她的手放下。
许是因为药力的原因,君初静想抱着他,挂在他身上,贴在他胸膛的感觉很舒服。
男人神色冷鸷,但是面对此时的君初静却很有耐心,她贴上来,他就将她抱回去,反复了多次。
“恩人,我难受,你帮帮我……”君初静的声音又软又糯,还带了一抹妩媚,男人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下。
再次将君初静放在榻上,他直接出了房间,刚好遇上准备好浴桶和凉水的何叔。
“小主子,凉水准备好了。”
男人点点头,帮他将浴桶和水桶抬进房间。
转眸看向榻上难受呻.吟的女子,径直走过去,将人抱过来,直接泡在了凉水中。
君初静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将她稍显玲珑的身子完美勾勒了出来,男人只扫了一眼,就飞快出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男人再进房间,手中多了一件干净的女装。
他放在浴桶前,看也未看沐浴的女子,匆匆撩步离开。
“恩人。”君初静叫住了他。
男人顿住步子,看向她。
“果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君初静有些兴奋。
自从她从荆州回到帝都后,在荆水河中的那一幕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那个飘渺的男人身影也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还难受么?”男人声音冷涩。
君初静摇头,“不难受,就是有点凉。”
她说着打了个喷嚏。
在初夏的季节,在冷水中泡了半个时辰,不冷才怪。
“出来吧,衣服在这里。”男人说完不等君初静开口,两步出了房间。
第374章:把人弄死又如何?
君初静换好衣服喷嚏打个不停,似乎真的染了风寒。
她揉了揉鼻子,走出房门,看到男人正守在房外,忍不住开口,“恩人,快请进来。”
男人走进房间后,君初静给他倒了杯茶,“多谢恩人两次出手相救。”
看向茶盏,男人没有接,也没有回答。
君初静微微愣了下,似乎这个男人话很少。
正思忖间,男人冷涩的声音传来,“随我离开这里。”
“恩人要送我回宫么?”君初静说着忍不住喃喃,“我失踪了这么久,父皇和母后一定急坏了。”
提到“父皇”这个字眼,男人顿时敛了敛冷眸。
“走!”男人一把抓了君初静的手,带着她出了客栈。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残月孤寂的挂在空中,照不见漆黑的脚下路。
男人带着君初静上了马车,可是没多久,她就发现方向不对,皱眉看向身边人,“恩人,这好像不是回宫的方向。”
“没打算送你回去。”男人声音冷冷的。
君初静不急不慌问,“那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看着她平静的双眸,眼底划过幽深,没有开口。
君初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更像是被劫持了。
可是眼前的男人两次救她,虽然性子冷了些,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男人,君初静不再问,只淡淡道:“我有些难受,能睡一会么?”
男人依旧脸色清冷,却给她挪了地方。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可是没有,她的安静出乎了他的意料。
躺在软榻上,君初静睡不着,但是头却越来越晕了,喷嚏也接连打个不停。
迷迷糊糊睡过去,再次醒来是被烧醒的,她浑身滚烫,难受得厉害。
吃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瞧见男人的身影,他正端着药走来。
“药。”依旧惜字如金。
君初静浑身无力,艰难的从榻上坐起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谢谢。”
“不必。”
男人刚要走,君初静再次叫住他,“恩人,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总是恩人来恩人去的,有些不便。
“小主子……”何叔提醒一句。
“乌夜苍。”男人顿了顿,没有顾忌。
“乌夜苍……你是北疆人?”君初静疑惑的蹙了蹙眉,“看你的相貌,好像并不像北疆人。”
“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赶路。”
乌夜苍除了房间后,何叔忍不住叹了口气,“小主子,她是宁静公主,您不该告诉她的。”
“无妨。”
“可是她终究是那人的女儿。”
“何叔放心,我有分寸。”
再次出发的时候,君初静的风寒已经好了大半。
坐在马车上,她对着身边的男人道谢,“这两天多亏你照顾我,谢谢。”
“不必。”乌夜苍声音冷淡。
“我能看出来,你是好人。”君初静轻声开口。
乌夜苍闻言,黑瞳微微缩了下,眸光缓缓落在女子文静的脸颊上。
据说九公主自小受尽宠爱,养成了单纯善良的性子果然不假。被人下药,没有防备,如今被他挟持,却还说他是好人。
君初静抿唇,犹豫道:“我想知道,你带我去哪里,又有什么目的,能不能告诉我父皇母后一声,我很安全,让他们别担心。”
乌夜苍敛眸,两天了,他还以为她不会问呢。
“你的要求,我做不到。至于别的,你会知道的。”
……
刺史府大牢。
苏青染坐在草堆上,看着墙上明明灭灭的清油灯,忍不住皱眉。
她虽然握有圣旨,但是在君轻夜面前根本没用,然后……她被扣押到了大牢。
也许是荆州太穷的缘故,就连刺史府的大牢都比大理寺的差多了。
因为刚下过雨不久,这里十分阴潮,就连她坐着的草堆都泛着湿意,一股子霉味。
不止有霉味,还有各种难以描述的臭味……
苏青染再次皱眉,她倒是不在乎这里条件简陋,就是担心她一进大牢,冯守时的尸体就被火葬了。
届时,不管冯守时是不是猝死,都会被永远的定义为猝死了,而她的误验,也永远洗不清了。
“吱吱……”
看着老鼠从她脚边窜出来,她直接踢了踢脚,赶走。
然而,她刚赶走,老鼠就从另一边窜了出来,像是饿极了,吱吱的叫个不停。
苏青染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好像也饿了。
正赶老鼠的时候,牢房外传来脚步声,她抬眸去看,是王左。
那张油腻腻的大脸上眯着小眼睛,嘴角噙着几分得意的笑,他走到牢门处,站定,心情极好的看向苏青染,“寒公子,你在这里可还好?”
“还不错,这里有两只老鼠陪着我,到不至于太闷。”苏青染说着抓住老鼠尾巴,直接朝王左身上扔去。
王左正笑着,冷不丁的被老鼠砸在脸上,顿时恶心的擦了擦脸,狠狠甩了几下衣袖,恼怒道:“寒青,慕容澈不在,本官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最好安分点,不要惹怒本官,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王大人好大的口气。”苏青染冷冷出声,他什么时候对她客气过?
“来人,寒青误验尸身,糟蹋冯大人尸身,如今还冒犯本官,以下犯上,你们去给他松松骨。”
“是。”王左话音落,就从他身后走出两个握着沾了盐水的鞭子进了牢房。
苏青染微微眯了眯眼睛,“你不就是因为我揍了你儿子,想要公报私仇么,何必给我戴那么多的帽子,我担不起。”
“少废话,给本官教训教训他!”王左厉声吩咐。
他想看到苏青染害怕,想看到她跪在他脚下求饶。
所以,苏青染越是这样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就越生气,恨不得将眼前的少年撕碎。
慕容澈不在,他又有三王爷撑腰,就是把人弄死又如何?
这么想着,王左眼底就多了几分阴狠。
“啪!”
随着狠戾的鞭声响起,苏青染没有避,抬手握住鞭尾,顺手一拉,将人死死缠住,直接往身边一扔。
王左看到这一幕,微微怔了怔,他没想到苏青染会有这样的身手。
第375章:一下将王左打懵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看着另外一人握着鞭子愣在原地,他顿时厉斥出声。
“是,大人。”那人反应过来,挥着鞭子向前。
苏青染眯着眼睛躲避着,看着一脸得意的王左,暗暗敛眸。
看着那人手中的长鞭越发的狠戾,她陡然矮了下身子,躲过鞭锋来到他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改变了挥鞭的方向。
“啪!”
长鞭凌空而去,不偏不倚的抽打在了王左脸颊上,从眉心到鼻梁,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这一声鞭响,格外的清脆。
突如其来的鞭打,一下将王左打懵了,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手一摸,直接摸到了一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掌心。
不过片刻,鼻梁处的疼痛就越来越剧烈,钻心的疼,疼得他不顾形象的惨叫出声。
他故意让人在鞭子上浸了盐水,这滋味……
“大……大人……”握着鞭子的那人看到王左血淋淋的脸,顿时吓懵了。
“快,快扶本官回去。”王左疼得直抽冷气,一阵龇牙咧嘴。
“是,大人。”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苏青染,顿时怒火中烧,恨恨咬牙,匆忙出了大牢。
王左走后,牢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只剩清冷的清油灯孤寂的摇曳着。
许是王左特意吩咐了,压根就没有人来给她送饭,连又馊又冷的牢饭都没有。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苏青染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到了后半夜,牢房内的湿冷更甚,她坐在草垛上,抱住了双腿,企图取暖。
然而,湿寒透骨,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瑟瑟发抖。
苏青染浑浑噩噩睁开眼睛,是从梦中冻醒。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想念君轻寒,想念他抱着她入睡的那一晚,他身上体温灼人,那样温暖。
抬眸看向墙上唯一一口小窗,外面灰蒙蒙的,像是天亮了。
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摇摇欲坠,头晕的厉害,鼻子也堵得难受。
无疑,她感冒了。
这副身子容易感冒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苏青染揉了揉鼻子,搓了搓手臂,似乎就连君轻寒的姜汤她都怀念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什么时候对那个男人产生了这样的依赖?
……
白玲想着那日慕容澈告诉她的地址,抿了抿嘴角,背上药篓出了门。
来到雪园前,她在门外徘徊着,许久都没有勇气上前敲门。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她不该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鬼使神差来了这里。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她给了他希望,他便会缠住不放,到时候她只会伤他更深。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下了狠心,再不相见。
白玲这么想着,深深看了眼雪园,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她陡然顿住了脚步,下意识转过身。
来人是莫风,慕容澈的贴身护卫,他看见白玲,惊讶出声,“白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
“我知道,您是来找小侯爷的吧,他不在。”
白玲狐疑,“他去哪了?”
“他刚去了江州。”
白玲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白小姐留步。”莫风叫住她,“刚才惊风过来,说是寒王妃因为误验被王左关进了大牢,只怕会在里面吃苦头,他不能现身,让我去找二王爷帮忙,如今白小姐住在二王府,还请白小姐将消息告诉二王爷。”
“她被关进了大牢?”白玲皱起眉头,她那样的身子在大牢内,只怕一天也熬不住。
“是,昨天关进去的。”
“这件事我知道了,告辞。”白玲颔首,立即消失在了雪园前。
二王府。
君轻离用完药,便从棋篓里取了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嘴角微微荡开笑意。
不大的棋盘上,如今已经被他依依落下了一半的棋子,一格都没有空下。
他有听她的,在好好吃药。
秋白立在君轻离身后,眼底也噙出了笑意。
果然还是青儿姑娘的法子好,比他叮嘱十遍八遍都有用。
“主子,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君轻离颔首,推动了轮椅,眸光却有些不舍的到了眼棋盘。
秋白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开口,“主子是想青儿姑娘了吧,听说她现在正在和慕容小侯爷办假币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这里。”
“她在忙。”
“青儿姑娘是仵作,不是大理寺卿,案子的事情主要还是小侯爷在忙,主子若是见青儿姑娘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主子想不想见了……”
“秋白,你最近越发的大胆了。”
“属下一心为主子着想。”
正说着,白玲匆忙入府,赶到静莲院,沉声道:“二王爷,寒青被王左关入刺史府的大牢!”
君轻离赶到牢房的时候,苏青染已经脸色苍白,靠在墙角,抱着自己发抖。
老鼠在她脚上踩过,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半垂着眼睛,看起来分外憔悴。
看见她这幅模样,君轻离的心突然一刺,像是被人扯了下。
“寒公子。”他轻唤出声。
听见君轻离的声音,苏青染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吃力抬起昏沉的脑袋,缓缓看去,牢房外那道青色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竟然真的是他!
“二王爷,你怎么来了?”苏青染一开口,声音嘶哑,嘴唇更是干涩的厉害。
“我来看你。”
秋白给牢头塞了碎银子,牢头殷切的打开了牢门,君轻离推着轮椅进去,带了丝急切。
“二王爷,我还好。”苏青染吃力起身。
“青儿……”推着轮椅来到她身边,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二王爷,你的双腿不好,这里太潮湿了,你快离开,免得不利于你双腿恢复……”
君轻离一直扶着她,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轻轻问,“饿了么?”
“嗯?”
“我带了些吃食。”君轻离说着吩咐秋白将食盒提了过来。
闻到饭香,苏青染双眸微微亮了亮,她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了。
君轻离夹了小菜,就着清粥,小心喂到了她嘴边。
苏青染看着他体贴的样子,稍稍一愣。
第376章:他用身体护着她!
“吃吧,小心烫。”君轻离声音清越。
“我自己来。”苏青染从他手中接过粥碗和竹筷。
君轻离没有勉强,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眼底蓄了丝心疼。
“青儿,一会我去找王大人,让他将你放出去。”
“没用的,他不会听你的。”
“他虽是刑部侍郎,但是并没有权利处置你。”
“不止有王大人,还有三王爷,他也来了荆州。”王左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全都是以为有君轻夜撑腰。
她原本以为刑部一直都是听命于皇帝的,竟不知王左已经勾搭上了君轻夜。
谁都知道,君轻夜是兴帝最宠爱的儿子,而君轻离是兴帝最讨厌的儿子,君轻夜一直都不将君轻离放在眼中,所以,君轻离的话没有用。
不仅如此,以他的处境,若是为她得罪君轻夜,只会为他招来祸患,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他也来了么。”君轻离闻言,沉默许久才喃喃出声。
苏青染劝慰,“小侯爷走时,让我等他回来剖尸,他最多七天就会回来,现在还剩下三天。你放心,我在这里还能熬得下去。”
君轻离眸光黯了黯,“你在等他?”
苏青染点头,“我是大理寺的人,只有他能救我。”
君轻离轻轻笑了笑,许久才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苏青染问。
因为君轻离双腿不便,她不愿意去麻烦他,但是现在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帮她。
“你说。”君轻离嘴角笑意浅淡,相对于他,她和慕容更亲近一些。
“冯守时的尸体还不能火葬,你能不能帮我拖一拖?”这是苏青染在大牢里最担心的事情。
“好,答应你,快吃饭吧。”君轻离点头。
刚吃了一半,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青染手中的动作一滞,立即抬眸看去。
君轻夜一袭玄衣负手而来,在他身后跟着脸上缠了一道纱布的王左,配上他阴狠的神色,滑稽中又多了几分冷鸷。
他扫了眼跟来的牢头,厉声斥道:“谁允许你私自让人探监的?”
“大人,这是二王爷……”牢头解释。
君轻离在荆州颇有贤名,人人都会给予几分尊重。
“寒青犯了大罪,即便是二王爷也不能探监。”王左说着对身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那人进了牢房,一脚将苏青染手中的粥碗踢翻,清粥顿时洒了一地。
君轻离看到这一幕,白若冠玉的脸上划过几分愠怒,“王大人,你不要太过分了。”
“二王爷,寒青是囚犯,下官劝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亲近,以免招来祸端。”王左声音阴厉。
君轻夜轻轻抬手,制止了王左,黑瞳幽幽看向君轻离,“听说有白小姐悉心瞧病,二哥的双腿好了不少,甚至还有望摆脱轮椅,原本我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来看,二哥推着轮椅还能跑这么远,这消息是真的了。”
“三弟消息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你。”
“二哥既然知道,怎么还会来这里?”君轻夜眯了眯冷鸷的双眸。
“寒青是大理寺的人,现在慕容不在,她若是有什么好歹,你们如何向慕容交代?”
“他验尸验错了,又该如何向被他剖得面目全非的冯大人交代,向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交代?”君轻夜说着略一扬手,“来人,将二王爷请出来。”
看着靠近的衙役,秋白立即护在君轻离面前,抬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
君轻离淡淡看向君轻夜,“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应该没问题吧。”
君轻夜冷讽的勾了下唇角,“二哥既然想在里面待着,那便待着吧,就不知道你这单薄的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住。”
“我的事情就不劳三弟操心了。”
几人说话时,王左眉心突突的疼,他忍不住三番五次捂脸,然而痛意却越来越浓烈了。
抬眸看着立在牢房内的苏青染,眼底恨意顿时翻涌出来。
“三王爷,寒青将微臣打成这样,您可要为微臣做主。”王左说着指着自己的脸,“以下犯上,殴打朝臣,按照我东临律例,是要处以鞭刑的。”
君轻夜眯了眯眼睛,没有开口。
他的神色落在王左眼中便是默认,他冷冷敛眸,对着身侧使了个眼色,“还不去!”
苏青染看着握着鞭子进来的衙役,顿时咬住了唇瓣,眼露警惕。
“你们想做什么?”秋白拔剑护在苏青染面前。
“放肆,在三王爷面前,你竟然敢拔剑。来啊,先把他拿下!”王左厉声吩咐。
他的脸昨天被打成了这幅模样,今天他也要让他尝一尝被鞭打的滋味。
他那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只怕一鞭子就能将他打趴下。
王左看出了苏青染的虚弱,所以对自己带来的衙役很有自信。
两个衙役上前,试图扣住秋白,却直接被他一脚踢了出去。
看到这里,君轻夜敛了敛黑瞳,扬手招来自己的贴身护卫沉陌。
没有了秋白护着,握着长鞭的衙役脸上多了几分阴测测的笑,一点点走近苏青染。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君轻离眼底多了丝愠怒。
“二王爷还是离远一点好,免得小的一会误伤了您。”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苏青染看着眼前握鞭的男人,想起了被她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现在她浑身无力,根本不可能像昨晚一样直接将人甩出去。幸好,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匕首,不至于被动挨打。
今天,她不介意让手中的匕首见见血!
“啪!”长鞭回来的刹那,苏青染立即俯下身,摸向长靴。
然而,她还没有握住匕首,君轻离就推动轮椅挡在了她的面前,那鞭子刚好落在他身上,在他胸膛留下一抹刺目的鲜红。
“二王爷!”苏青染顿时大惊。
在危险关头,他竟然……用身体护着她!
君轻离眸光颤了颤,咬住嘴角,“寒青殴打朝臣,算是以下犯上。那么,现在王左殴打本王,是不是也是以下犯上?”
第377章:是她熟悉的模样
君轻夜闻言冷鸷的笑了笑,眼神轻蔑又不屑。
王左小心察言观色,扫了眼君轻夜的脸色,随即对君轻离道:“二王爷说笑了,下官怎么敢殴打您?这里有谁看见下官殴打您了?”
看着他小人猖狂的样子,苏青染微微缩了缩墨瞳。
“啪!”长鞭再次袭来的时候,君轻离推动轮椅,抬手握住鞭尾,那人便再也动弹不得。
他为难的看向牢房外,“三王爷,大人,这……”
君轻夜眸光陡然一凛,示意另一人持鞭上前。
“啪!”鞭子落下时,君轻离这才将刚才那人的鞭子松开了。
苏青染跟在君轻离身边,她很快就发现君轻夜分明是利用王左对她用私刑的机会鞭打君轻离!
牢房内持鞭的两个人的着重点全在那道单薄的身影上,尤其是他的腿。
君轻夜果然心思歹毒,根本不愿意让君轻离的双腿恢复。
苏青染眸光沉了沉,不动声色的从靴子里取出匕首,藏在衣袖中。
君轻离因为幼年便伤了双腿,并没有什么功夫,尤其他现在还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她自己对付两个持鞭的衙役很是吃力。
苏青染抓紧匕首,匆忙上前,将迎面挥过来的长鞭扯住,然后利索的切断。
眼见着另一人手中的长鞭即将落在君轻离的双膝上,她眸光紧了紧,来不及反应,直接扑在他的双膝上,替他挡下。
“唔……”
鞭子落下,苏青染顿时感觉后背一阵皮开肉绽,火烧一般的疼,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黛眉皱在了一起。
这一刻,苏青染疼得身子发颤,心里却在庆幸。
还好,这一鞭子落在了她身上,若是鞭打在君轻离双腿上,只怕他的双腿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寒青!”君轻离惊呼一声。
苏青染后背上那道长长的血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没事。”苏青染咬牙,转身看到那人再次挥鞭,忍着后背撕裂般的疼蓦然冲过去,斩断长鞭,然后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他的肩胛。
她没打算杀人,这一刀并不深,但足以染红众人的眼睛。
此时,她脸色苍白,后背染血,眼底却泛出血色。
一把拔出匕首,狠戾出声,“滚出去!”
王左看到这一幕,顿时恼怒出声,“你竟然还敢动刀,真是反了你了!”
“王大人,你若是再滥用私刑,我不介意将这把刀扎入你的心口,鱼死网破。”苏青染一字一句开口,眸色阴沉沉的,噙了丝杀意。
王左看着她黑漆漆的双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你敢,本官是朝廷命官,你动本官,是死罪!”
“呵……”苏青染冷笑一声,垂眸看了眼刀尖上正在滚落的血珠。
等她转身去看君轻离的时候,就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糟了,他的骨毒发作了!
苏青染顿时眯了眯眼睛,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勉力撑着身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珠,“二王爷,你怎么样?”
“我还好,没事……”
“出了一身冷汗,还说没事。”苏青染眼底难掩担忧,忙对外唤着,“秋白,快来,二王爷骨毒发作了!”
她说着站起来,对王左冷冷出声,“不知道王大人是否能够担得起谋害皇子的罪名!”
王左看着脸色苍白的君轻离,身子一颤,眼底顿时划过恐惧,缓缓转眸看向身边那抹玄衣。
虽说二王爷不受宠,但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到底是皇子,不是他能打杀的。
君轻夜沉了沉眸,立即吩咐,“来人,将二王爷送回去。”
君轻离勉力撑着,看着身边的苏青染,“等我,我明天……”
他的话没有说完,直接晕倒在了轮椅上,额头再次沁出冷汗。
“主子!”秋白冲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气红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他推了出去。
他不放心的看了眼苏青染,“寒公子多保重,秋白明日再来为你送饭。”
君轻夜抬脚走到君轻离身边,抬手欲推轮椅,却被秋白警惕避开,“三王爷,你想做什么,你还嫌我家主子不够惨么?”
“大牢阴暗潮湿,二哥自己跑来受罪,与本王何干,不识抬举!”君轻夜冷冷出声。
“哼!”秋白冷冷一哼,立即推着君轻离离开。
看着那道青色的身影渐远,君轻夜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想到他这么在乎这个小仵作!
“三王爷……”王左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君轻夜眼尾的余光扫了下他,便抬脚离开。
看着君轻离出了大牢,苏青染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坐在了草垛上,小脸煞白。
王左原本正要离开,看见身子发颤的苏青染,阴狠的眯了眯眼睛,叫来衙役悄声吩咐了两句。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衙役便端着两盆冷水过来,隔着牢门,一股脑的浇到了苏青染身上。
苏青染还没有站起来,就被人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瞬间的功夫,后背的鞭伤急剧疼了起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苏青染咬咬牙,看着王左得意的脸,眼底涌出阴狠。
竟然是盐水,卑鄙!
“寒公子,你刚刚说要与本官鱼死网破?”王左阴测测的笑着,“可惜,你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苏青染握了握袖中的匕首,却再没有力气握起来。
这个王左,她记住了!
“夜晚马上就要来了,寒公子,好好享受漫漫长夜吧。”王左说着,得意的撩步而去。
苏青染冻得浑身发抖,在初夏的季节里,她却感觉自己仿若置身腊月寒冬,冷得整个人都在打颤,嘴唇冻得发紫。
漫漫长夜,她总来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不知过了多久,她冻僵的身体开始发烧起来,整个人被烧得浑浑噩噩。
她缩在草垛上,小脸通红,身子却还在发抖。
“君轻寒……”苏青染小声喃喃,似乎在这个世界,只有这个男人能够给她安全感。
她烧得糊涂,隐约听见又传来了脚步声,她吃力的睁开眼睛。
在一片朦胧中,她看见来人身着绛紫,身形颀长,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模样。
苏青染顿时眯了眯眼睛,是她在做梦么?
第378章:发觉自己呼吸急促了
那人越走越近,脚步似乎也越来越急。
很快,铜锁扯断声就在耳边响起,在寂静的长夜中,十分清晰。
迷迷糊糊中,苏青染隐约感觉那道颀长的身影走到了她身边。
身子一轻,她似乎被人从草垛上抱了起来。
“君轻寒……”她下意识叫了一声。
“是我。”君轻寒心疼的拢了拢怀中的小人儿。
靠在他的胸膛,直到嗅到阵阵梨花香,苏青染这才意识到,这似乎不是梦。
吃力的睁了睁眼睛,男人脸上重重叠叠的铁面具最终变成了一个。
真的是他,他来了!
“君轻寒……”苏青染似乎想要确认一般,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我在。”君轻寒温柔回应着他。
“我有点冷。”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会情不自禁的卸去所有坚强。
“我这就带你回去。”君轻寒抱着她出了牢门,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也能感觉到她后背上的湿滑。
他们走出了牢门,就迎面遇上百里赫,他手中还提溜着跌跌撞撞的王左。
“慕容,他怎么处置?”
“慕容小侯爷,你想做什么?”王左看着抱着苏青染的君轻寒,眼底划过惊恐。
君轻寒眯了眯眼睛,垂眸看向怀中的女人,“他打了你几下?”
苏青染烧得难受,君轻寒的话却听得很清楚,这男人是要为她报仇!
嘶哑着声音开口,“两下。”
“还四下。”君轻寒冷涩开口,冰寒的气息仿佛能将人冻僵。
王左顿时慌了,“慕容小侯爷,我可是朝廷命官……”
“我知道你是朝廷命官。”君轻寒眯着眼睛淡淡扫了他一眼,厉声吩咐,“百里,打!”
“慕容小侯爷……”
百里赫看着王左,嘴角勾起一抹阴狠,抬手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长鞭,一鞭子将他打趴下,也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王左疼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慌忙出声求饶,“慕容小侯爷,下官……下官只打了他一下……一下。”
“他还打了二王爷。”苏青染昏昏沉沉开口。
她心疼君轻离,更不想便宜王左。
“百里,继续打。”君轻寒落下这一句,抱着苏青染离开。
百里赫啪啪补上了三鞭子,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王左顿时如死鱼般趴在地上不动了。
“啪!”百里赫再次落了一鞭,将王左打得惨叫个不停。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戏谑道:“王大人放心,我是很有分寸的,保证你疼得死去活来,却不会有性命之虞。最后这一鞭子,就当是个人情,送你的。”
“你……你们欺……欺人太甚!”王左吐出一口血,恨恨的看向百里赫。
“这句话,你现在说得早了些。”百里赫抬手将人再次提溜了起来。
微微皱眉,有些吃力,这个老家伙实在是太胖了!
百里赫将人提出去,直接扔在了牢门口的大缸中,里面是前两天下的雨水。
伤口沾了水,王左顿时爆发了杀猪般的嚎叫,他痛得不断挣扎。
然而,他越挣扎,身上的伤口就被撕扯的越大,疼痛便越来越强烈。
看着王左在水缸里扑腾嚎叫,百里赫嘴角噙了丝玩味笑意,“王大人,我不是什么恶人,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从里面爬出来,我就放了你。”
王左:“……”
“百里赫,你给本官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王左除了乱吼乱叫还是乱吼乱叫,百里赫觉得无趣极了,掏了掏耳朵,“王大人,夜色正好,我就不打扰你爬缸了。希望,明日还能再见。”
百里赫笑眯眯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王左在大缸中没有挣扎多久,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的确,如他所说,长夜漫漫。
……
君轻寒没有回县衙,直接带着苏青染去了二王府。
长夜寂寂,二王府内灯火通明,然而却气氛沉沉。
今日君轻离从刺史府大牢内回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白玲守在榻前,又是施针又是喂药,但却无济于事。
秋白急得在院子里一圈圈踱步,眼底尽是担忧不安。
君轻寒抱着苏青染回了静心院,白玲暂且搁置了静莲院的君轻离。
她给苏青染诊了脉,忙吩咐君轻寒,“如今她一身污秽,你先为她擦擦身子。二王爷情况危急,等我最后为他施次针,就过来这里。”
“好。”君轻寒颔首。
自从出了大牢,苏青染便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小脸越烧越红,人也越发的迷糊了。
君轻寒将她放在榻上,小心翼翼的为她褪去衣物。
因为后背上的经过盐水一泡,血淋淋一片,衣服沾上皮肉,有的地方已经干涸,凝在了一起。
君轻寒小心的扯着衣服,尽量他的动作已经很轻柔,苏青染还是疼得直皱黛眉。
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去,君轻寒微微松了口气,额头竟然沁出了细汗。
苏青染白皙小巧的后背上,一道是粉色的伤疤,一道是血肉模糊的鞭痕。
君轻寒落在那两道交叉在一起的伤疤上,眸光紧了紧。
从铜盆中捞起巾帕,拧干水,从她纤细的玉颈缓缓向下,小心避开伤口,拭去污秽。
依次向下,眸光落在她翘挺挺的小屁股上,顿时轻轻颤了颤。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苏青染舒服的嘤咛一声,忍不住朝这边凑了凑身子。
君轻寒重新拧过帕子,转身过来,苏青染已经翻过了身,玉颈下面的那一片雪白没有丝毫预兆的闯进了他的眼底。
“啪嗒——”手中的巾帕悄无声息的从大手中划过。
君轻寒的耳珠“刷”一下红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将地上的巾帕捡起来的,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一片雪白,许久许久……
“冷……”
直到听见苏青染小声喃喃,君轻寒这才回神,拿着巾帕走到榻前,继续为她擦身体。
当他将巾帕覆上时,指尖陡然颤了下。
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擦身体,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触女人的身体。
还没有为她擦完,君轻寒突然发觉自己呼吸急促了……
第379章:他的呼吸越来越近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君轻寒为苏青染拉上被子,走上前开门。
白玲提着药箱而来,坐在榻前,看着苏青染烧得绯红的脸色,重新把脉。
“如何?”
白玲皱了皱眉,摇头,“情况很不好,以前她的身体虽然柔弱,易染风寒,但是因为小时候用药吊着,底子倒是养出来一些。上几次落水,身体元气大伤,还没有养回来,如今她又在大牢里待了两天,以前养出来的底子也被糟蹋的没有了。”
君轻寒眉头拧起来,“有什么法子么?”
白玲无奈叹了声,“没有什么好法子,身体要慢慢养。以后每天吃药调养,还有,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嗯,本王知道。”
“我去开药,一会让百里去我院子里取。”白玲淡淡开口。
看着她眉宇间难掩的疲倦,君轻寒点点头,“你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白玲略略颔首,提着药箱离开。
沐浴在夜色下,她走得十分缓慢。
从静心院到静云院,不远的一段距离,她却整整走了一刻钟。
今天给君轻离连施三次针,她已经累得提不起来药箱。
如今她的身体真是每况愈下了,受不得一点累。
回到院子里,她长长喘了口气,来不及休息,立即着手配药。
等她为苏青染配过药后,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抓过自己的药,往嘴里塞了一粒,直接瘫倒在了榻上。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想念慕容澈,若是他在,她是不是可以有个依靠?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见他。
十八岁……她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
静心院。
等到百里赫将煎好的药送过来时,已经将近子时。
烛影摇曳清漏长,初夏的夜里分外静谧。
喂过药后,君轻寒小心又温柔的将苏青染的身子翻过来,为她后背上的鞭伤上药。
苏青染因为发烧,有些神志模糊,但是并没有昏迷不醒,君轻寒为她擦身体上药的事情,她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感觉到男人细腻的指尖拂过后背,她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栗。
脸上很烫,她分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难为情。
就在她迷迷糊糊时,君轻寒已经上好了药,大手抱着她为她换上寝衣。
苏青染不敢睁开眼睛,更不敢去看那双幽深的双眸。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够感觉到男人动作的笨拙,不知他是紧张,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握着手中的寝衣为她穿了好几次才总算是穿上了。
下一瞬,她只觉得身边疾风掠过,房间内的烛灯就被人熄灭了。
君轻寒翻身上榻,大手从她玉颈下穿过,避过后背上的伤,直接将她揽在了怀中。
他的动作很轻,温柔中又带了一抹体贴。
苏青染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小心翼翼抱着她的男人是为人冰冷的君轻寒。
她似乎逐渐发现这个男人除了冰冷,还有另一面温柔。
只是,君轻寒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了?
苏青染皱了皱眉,想不明白。
感觉到男人的呼吸越来越近,她心弦一颤,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君轻寒只是靠近她,用额头贴了贴她的,便很快离去。
他在确定她是否还在发烧,只是这样的法子,着实亲密。
苏青染那颗砰砰而跳的心再也难以平复,她还以为……
君轻寒将苏青染往怀中拢了拢,抱着她小巧的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苏青染偷偷睁开眼睛,嗅着他身上浅浅的梨花香,莫名安心了起来。
这一刻,在她的心中竟生出一抹满足感,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胸膛。
隐约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
翌日。
苏青染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身边早已没有了君轻寒的身影。
洗漱之后,白玲为她送来了药。
浅啜着黑漆漆的药汁,苏青染忍不住开口,“白小姐,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她烧得糊涂,隐约听见她跟君轻寒说她的身体似乎伤了底子,听起来十分严重的样子。
“寒王没有告诉你么?”
苏青染摇头,“没有,我醒来他就离开了。”
白玲沉声道:“寒王妃,因为你出生时没有足月就被催生下来,所以从小身子骨弱,也容易染上风寒。小时候常年吃药,倒是养好一些,但是现在……”
苏青染顿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没有足月,催生……
“白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也有……不足之症?”
白玲点头,“你的不足之症似乎比二王爷的还要严重些,所以以后你的身子要好好调养。”
苏青染微微咬唇,她顿时想起来,在原主很少的时候,似乎每天都要吃药。
这份记忆到底不是她的,所以对于身体不好这件久远的事情她一直没有什么印象。再加上她自己身体一向很好,所以从来没有注意过,即便前几次不小心感染风寒,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以为原主是大家闺秀,从小被养在深闺,缺乏锻炼才导致身体不好,原来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身体是自己的,以后你要自己多注意,不然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白玲嘱咐着。
苏青染点点头,“多谢白小姐提醒。”
“快吃药吧。”白玲转身欲走。
苏青染忙叫住她,“这件事,君轻寒是不是早就知道?”
白玲点头,“在永安侯府,你在及冠宴上落水昏迷不醒,他就知道了。”
苏青染闻言,顿时抿住了嘴角。
难怪那天淋雨之后君轻寒非逼着她喝姜汤,原来都是为她好。
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对了,二王爷他……”
“他只是双腿恢复时间又长了些,没什么大事。”
苏青染心底生出一抹愧疚,抬眸问,“下年夏天,他的双腿能恢复么?”
“不出意外,可以。”
苏青染嘴角顿时攒出一抹笑意。
“寒王妃,你别想太多,好好养身体才最重要,别让别人为你担心。”
苏青染眸光微凝,他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