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现在、立刻、马上!
一树万金,在听到凯文的话之后,郑红旗最初也很是震惊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变得淡定起来。
他和刘青山长期接触,受到的影响也最大,于是答道:“王厅长,这片林地的成年红豆杉,应该有两千一百多株,其中最古老的一棵,据说树龄已经达到三千多年。”
上次因为三井木的事情,大家也都晓得了红豆杉的珍贵,所以曾经拉网排查过一次,摸清具体的数量。
“这么多,那岂不是说,价值上千万美金!”
王厅长更加不淡定,激动地转向老外:“凯文先生,这些红豆杉,你们能全部收购吗?”
“当然没问题,我们辉瑞的实力,毋庸置疑。”
凯文的大胡子里都带着笑意,什么一万美金,这样一棵大树,提炼出来的紫杉醇,只怕价值超过十万美金。
好!
王厅长重重砸了一下拳头:“凯文先生,那我们回到省里之后,就可以正式商讨合作的事宜。
“合作愉快。
凯文也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想要跟王厅长握一下。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只听树上传来哗哗声响,还伴着一阵吱吱声。
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就看到几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到刘青山身上。
是几只大猕猴,有两只蹲在刘青山的肩膀上,伸着小爪子,友好地把他的发型变成鸡窝头。
还有两个没地方容身,就拽着刘青山的胳膊,小爪子还毫不客气地往他兜里掏。
搞得刘青山也哭笑不得:“你们能不能文明点,没看到我这正参加外事活动呢吗?”
“噢,太神奇了,刘,你简直就是森林之子,对,就是Tarzan!”
凯文嘴里大呼小叫,他说的Tarzan,就是人猿泰山里面的那位泰山。
刘青山摆摆手,讲述了一下,这几只都是他救治过的猴子,所以跟他才这么亲。
“噢,动物也是懂得感恩的,刘,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凯文嘴里赞美着,还想伸手摸摸一只大猴子,结果差点被挠。
对待陌生人,猴子可不惯着,管你什么身份呢,外宾也不好使。
哗啦,头顶再次传来动静,一个树杈子从半空掉落,是树上的猴群,在那撒欢的时候,给弄断的。
树杈一米多长,上面还带着花苞,被王厅长从地上捡起来:“你们这群野猴子,这么珍贵的树木也敢破坏,这都是钱啊,还是美金!”
刘青山眨眨眼:您这是几个意思,对猴子抖官威,下场不会比跟到花果山招安的太白金星更惨吧?
“郑县长,叫几个猎人来,把这群败家玩意全都消灭。”王厅长嘴里继续大呼小叫。
搞得郑红旗都有点哭笑不得:猴子又不知道什么珍贵不珍贵的,要是把它们惹急了,撅树杈子砸人,那损失就更大了。
刘青山也跟着说道:“没事,这树杈子一会叫小娃子去栽上,没准还能活。”
好不容易,才把身上几只癞皮猴撵走,树上的猴群也去别处觅食,刘青山这才整理一下衣服,发现挎兜都被撕开线了。
不过刚才的小插曲,倒是给刘青山带来一些启发:如果适当修剪一些枝杈来出售呢?
但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这种天然林,树木的自然生长,都是已经是最合理化的结果,要是人工干预的话,万一把树木给弄死呢,那就得不偿失喽。
而王厅长和凯文,则继续刚才的合作话题,而且越聊越是火热。
要是有纸笔的话,估计当场就把合同给签了。
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友好交流。
二人抬头望去,看到的是刘青山那张俊朗的面孔,脸上还带着古怪的表情:
“咳,凯文,你去别人家里做客,不经过主人的同意,难道就想把别人的东西买走吗?”
什么意思?凯文有点发蒙。
王厅长也面色凝重,厉声质问:“刘青山,你想干什么,要是胆敢破坏出口创汇,就算你头顶的那些光环,也保不住你!”
一旁的郑红旗也终于忍不住:“王厅长,有个情况,还没有向您汇报,这片山林,已经被刘青山,或者说是他所在的合作社给承包了。”
承包了?!
王厅长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而凯文在听了翻译之后,也耸耸肩膀:“刘,我亲爱的朋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在他的国度,私人财产是受到严格保护的,也就是说,这些红豆杉的主人是眼前这个青年,所以他对那位王厅长,立刻没了兴趣。
刘青山拍拍凯文的肩膀:“凯文,我知道你的来意,谢谢你给我这次发财的机会。”
“不过,我的朋友,假如换成是你,你家里有一株三千年的古树,三千年啊,都快赶上我们人类的文明史了,你舍得砍伐下来,卖给别人吗?”
“噢,我会用我的猎枪,捍卫我的财富。”
凯文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
然后又似乎觉得不妥:“刘,可是你要知道,我们从红豆杉中提取紫杉醇,也是为了解救那些患者的痛苦,为了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我希望你能忍痛割爱。”
这家伙,连道德绑架都用上了吗?
刘青山笑着摇摇头:“凯文,如果你们辉瑞肯免费把紫杉醇提供给患者,那么我也不介意献出一部分红豆杉。”
这个嘛,咳咳。
凯文又不是全心全意做慈善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干?
而且就算他同意也没用,他马上就会被公司解雇。
就在他尴尬的时候,刘青山又拍拍他的肩膀:“凯文,我的朋友,希望我们把眼光都放长远些,这些成年的红豆杉,我们都会留作母树的。”
“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在加紧人工培育红豆杉,不过这需要时间,所以请有点耐心,不要这么急功近利。”
凯文也只能遗憾地耸耸肩膀:“刘,等到那个时候,我已经老了,难道还能拄着拐杖来和你谈判吗?”
“到时候,我也会拄着拐杖迎接你的。”
刘青山很认真地回道,然后,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旁边的王厅长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看到最后谈笑风生的,还以为两个人达成交易了呢。
于是他就不满地向郑红旗问道:“胡闹,怎么可以把这么宝贵的自然资源,承包给个人呢?”
他似乎又想起什么:“签订的承包合同在哪里,我想看看,就算是承包了,山林中原有的资源,肯定也是属于国有资产,肯定不能由着他个人做主的。”
郑红旗以前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对于合同的细节,谁能记得住呢?
于是他答道:“王厅长,承包合同,县里也存档的,您想过目的话,我们回到县里的时候,可以查看。”
“回去,现在就回去,立刻,马上!”
王厅长摆摆手,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查阅一下合同,寻找一下里面关于这方面的约定。
可是凯文这家伙,却还没在山里玩够呢,反正合作是没指望了,那索性就放开了玩玩,就当是一次难得的休闲旅游了。
听了翻译的转述之后,王厅长也顾不得留下来陪外宾,直接领着郑红旗下山,返回碧水县。
而陪同外宾的重任,自然就落到刘青山头上。
刘青山对凯文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有点唯利是图,但那是工作需要。
现在抛开工作,作为朋友来交往的话,就轻松愉快多了。
甚至为了扩大夹皮沟在旅游方面的知名度,刘青山还领着凯文,去断魂崖下面的温泉泡了泡。
至于杨师傅和港岛来的范理事等老年人,就只能望崖兴叹,他们是身子骨,还真经不起这么上上下下的折腾。
而泡爽了的凯文,嘴里又开始咋呼:
“刘,你们这里实在太奇妙了,我想有时间的话,我肯定会领着我的孩子们,来你这里游玩,我的小贝蒂和小约翰,肯定会高兴坏啦!”
看来效果不错,为夹皮沟招揽了一批潜在游客。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这才饥肠辘辘的返回木刻楞。
刘青山又使出第二招:美食攻势。
香煎刺老芽,吃得大伙都啧啧称赞;肉丝炒蕨菜,也广受好评,还有其它几样山野菜,大伙都大快朵颐。
“在港岛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山野菜。”宋老先生也颇有些感慨。
而范理事则动了心思:“青山,你们这里的山野菜资源如此丰富,难道就没想到对外出售吗?”
刘青山正夹了一根刺老芽,扔进嘴里大嚼,顿觉满口香气,简直令人陶醉。
等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才说道:“我们合作社的野菜厂,去年就已经开工喽。”
旁边也吃得正欢的高峰也补充一句:“我师兄的黑木耳还出口创汇了呢。”
刘青山瞪了他一眼:我有黑木耳吗?
高峰被瞪得莫名其妙,想想又补充道:“对了,还有羊肚菌和地皮菜,也都高价出口。”
这样啊,范理事点点头:“青山,我也想进口你们这里的山野菜,帮帮忙啦。”
刘青山对他的感官不错,甚至是现在的宋老先生,他也不讨厌,于是笑着点点头:
“当然没问题,只要不打我们红豆杉的主意就成。”
哈哈,众人大笑,就连凯文都跟着摇头苦笑。
不过人家的红豆杉,是留着当母树的,他也没法子。
甚至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他还是很欣赏刘青山这种做法的,目光很长远,很有发展的眼光。
可是从生意的角度出发,就叫人实在高兴不起来。
这顿迟来的午餐,吃得很愉快,就在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木刻楞的木门被猛地推开,
只见王厅长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他满头大汗的脸上,显得异常兴奋。
喘了两口粗气,他就叫嚷起来:“凯……凯文先生,我们可以继续商谈合作的事啦!”
第四百零五章 请继续你的表演
王厅长兴冲冲地闯进木屋,他手里拿着一份合同,正是当初夹皮沟和县里签订的,承包豆包山的那份合同。
“看看,你看看,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山林中成年树木,依旧归为国有,承包方不得私自采伐贩卖。”
“哈哈,树木还是国家的,你们想卖,我不答应!”王厅长义正辞严地说道。
刘青山眨了眨眼睛:“王厅长,吃了没?”
“说正事呢!”王厅长又板起面孔。
刘青山不慌不忙地,又夹了几根蕨菜扔进嘴里:“王厅长,我们也没说卖树啊?”
“上午你不是和凯文先生商谈合作吗?”
王厅长因为外语不过关,看到那两个相谈甚欢的样子,结果就理解错了。
凯文多少也能听懂一些中文,他也跟着耸耸肩膀:“我想买,可是刘不肯卖。”
王厅长不免有些尴尬,随即使劲一拍大腿:“他没有出售的权利,当然不能卖,可是我们可以啊,这些红豆杉,属于国有资产,我们出面,当然有采伐的权利。”
想不到,事情峰回路转,又回到最初的圆点:王厅长陪同外宾上山考察,不就是想要在红豆杉方面进行合作吗?
凯文一听,也不免有些意动,他抬眼望望刘青山,略带歉意地说道:“刘,我的朋友,我很珍惜我们的友谊,可是我也需要这份工作。”
说完之后,他又向王厅长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商谈合作开发红豆杉的项目了。”
王厅长大喜过望,还真不枉他辛辛苦苦跑了这一趟,这个可是价值上千万美金的超大项目啊。
要知道,目前华夏的外汇储备,也才几十个亿。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超大项目,连最高层都得惊动。
到时候,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和推动者,他不青云直上才怪呢?
王厅长越想越是激动:“凯文先生,我们现在就回县里,明天正式开启商谈。”
“两位,请先等一等。”
忽然有一个声音传过来,却是刘青山,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这件事,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王厅长生怕这小子再捣乱,琢磨一下,决定还是给这小子留一点甜头,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这片山林的承包者。
于是他又说道:“刘青山同志,到时候,也会给你们合作社一些补偿的,还希望你们能配合。”
“那能给俺们多少补偿?”
李铁牛这货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这个要看具体的收入而定,我把话放到这,如果这次合作成功的话,最少给你们百分之一的收益!”
王厅长摆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
李铁牛听了则嘟囔一声:“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王厅长顿时大怒:“这可是上千万美金的大项目,就算是百分之一,那都是几十万美金了,你们还不知足?”
刘青山也不想听他们争辩,摆摆手说道:“补偿什么的,就不必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合同上面,好像还有其它一些规定呢,王厅长您没看完合同的全文吧?”
王厅长一愣,还真被刘青山说中了,他匆匆忙忙地查阅,看到上面那一段记载之后,就没顾得上往下看,便急火火地赶来。
“还有什么约定?”王厅长不免有些心虚。
刘青山从他手中接过合同,翻了两页之后,指着其中一些文字念道:
“承包方有责任和义务,监管所承包山林中的成年树木,任何单位和个人,不经承包方允许,不得采伐山林中的原生林,次生林。”
“对于薪炭林的砍伐和利用,须呈报上级林业主管部门审批。”
刘青山读完这几条之后,笑眯眯地望着王厅长:
“所以根据这条规定,我们是不能采伐,可是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谁也别想采伐!”
王厅长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谁拟定的破合同。
转头望望郑红旗,发现后者已经坐到饭桌前面,已经开吃。
王厅长又不是郑红旗的直属上级,肚子里的火气也不好往对方身上撒,一时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好不难受。
琢磨一阵,他才略带埋怨地说道:“红旗同志,你们这个合同明显有问题嘛,采伐林木的权利,怎么可以交给承包方呢?”
郑红旗的态度倒是很端正,客客气气答道:“王厅长,合同都是组织林业方面的专家,一起商定的。”
“国家提倡,不许滥砍滥伐森林,我们也是响应国家号召嘛。”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王厅长也没辙,这个确实不违背国家的政策和法律法规。
王厅长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忽然想通了:现在的关键,就落到夹皮沟合作社这个承包方上面。
或者说,就落到刘青山头上,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家伙才是夹皮沟合作社真正的掌舵人。
也就是说,只要夹皮沟合作社点头,同意采伐,那么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于是王厅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青山同志,你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优秀青年,思想进步,要多为国家考虑,多为咱们国家分忧嘛。”
“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现在急需外汇来进行各方面的发展,青山同志,你政治觉悟这么高,肯定不会阻挠经济发展是吧?”
一顶顶高帽送过来,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被压得晕头转向。
不过刘青山对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只是笑吟吟地望着王厅长:请继续你的表演。
王厅长也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一瞧刘青山这态度,摆明了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嘛。
他狠了狠心:看来只能诱之以利了。
于是他收起那些恭维话,开始实质性的话题:“青山同志,你们合作社承包山林,也付出了一定的人力物力,还是很辛苦的。”
“这些组织上都看在眼里,也决定适当给予你们一些补偿,如果红豆杉项目谈成,那么给你们百分之十的收益怎么样?”
这时候,李铁牛又瓮声瓮气地插话进来:“刚才你说得是多少来着?”
从百分之一,到百分之十,这个提升不可谓不大,按照上千万美金的价值来计算,那么夹皮沟合作社,就能收入数百万了。
他们的承包费才多少,这一下子,连本带利就全都收回来啦。
而且,因为这一笔收入,夹皮沟也能逼近十万元村大关,顺利实现一年一大步的奋斗目标。
在场的几位夹皮沟的人,包括陪客的老支书和张队长他们,也都觉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可是刘青山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地望着王厅长。
王厅长狠狠心:“那就百分之十五。”
“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五十,青山同志,你们的胃口是不是太大啦?”
分成比例一涨再涨,刘青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张队长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轻轻拉拉刘青山的胳膊,颤声说道:“青山,要不咱们就答应了吧?”
这笔钱的数额,实在太过巨大,别说张队长,就算是刘青山,都有点动心了。
有了这上千万的发展资金,他就能做更多的事,无论是夹皮沟还是他个人,都能进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可是,这样做真的值吗?
在刘青山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株三千年的古红豆杉树,它枝繁叶茂,高耸林间,就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然后,这样一株古树,被油锯无情地截断……
刘青山使劲摇摇头,把这副想象出来的画面驱逐出脑海,然后说道:
“队长叔,钱可以慢慢赚,但是大树倒了,就需要几百年乃至几千年才能重新长成。”
“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喽……”
一时间,木屋里面一片沉寂,大家都在静静地思索着刘青山的话。
张队长突然点了点头:“青山,谁要是敢动咱们山上一棵树,俺第一个跟他拼命!”
老支书也望着刘青山,目光同样的坚定。
像他这样的老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贵,无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万物生灵。
他们这边,原本就一直盛行萨满教,而萨满教的观点就认为:万物皆有灵。
只有王厅长还有些不甘,听了刘青山的话,他刚才也动摇过。
可是很快,巨大的经济价值和政治前途所带来的诱惑,令他又重新坚定了思想。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那个叫刘青山的青年,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别说是他,换成再大的领导来,也肯定压不住。
于是王厅长又把念头打到外商身上:要是通过外商来施压的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切,当然都被刘青山看在眼里,他也不想这么纠缠下去,有那个时间,多栽几棵树好不好?
于是望向似乎处于沉思中的凯文,开口说道:“凯文,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凯文愣了一下:“OK。”
刘青山盯着对方淡蓝色的眼睛:“凯文,我听说,在你们国家的红杉国家公园,有一株将近三千年的古树,名字叫谢尔曼将军树。”
凯文点点头,他好像明白刘青山要说什么了。
“假如现在有人要把谢尔曼将军树砍掉,你会怎么做?”刘青山无比认真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凯文摸着自己的大胡子,纠结了一阵,这才开口说道:“我会拿着我的猎枪,去阻止那些杂碎,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也一样!”
刘青山的话语,斩钉截铁一般地坚定。
凯文点点头:“刘,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想,我们可以探讨其他方面的合作了。”
第四百零六章 这就回本了?
作为一名生意场的老手,凯文一直秉承的原则就是:友情归友情,生意归生意。
但是在和刘青山这个人短暂接触之后,大胡子凯文固有的观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侧面了解过,在三井木口中,这个刘青山就是一个混蛋,不仅狠狠敲了他们财团一笔,还让他在生意上吃瘪。
对于三井木这种纨绔的吃瘪,凯文心里其实是挺愉快的,对方的话,他也当然不会完全当真。
在经过一番接触后,他发现刘青山这个年轻人,或许在某些方面,也具有年轻人的天性,但是思想却非常的成熟。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而且极为固执,谁也不能突破他的底限。
他凯文的外宾身份不能,还有华夏的官员也不能。
这就叫凯文心中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欣赏,他现在更乐意把刘青山当成一位朋友,而不是生意伙伴。
刘青山当然不知道凯文这个大胡子的心路历程,听到对方又提到了新的合作,顿时来了兴趣:“凯文,我的朋友,愿闻其详。”
旁边的王厅长也支棱起耳朵,他现在也放弃了最初的想法,只希望能从这件事里,多多少少捞取一些政治资本,就算不虚此行了。
凯文笑笑:“既然不能打大树的主意,那我当然就只能采购树苗喽。”
“这个你总不会也拒绝吧,我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你们村里的那些孩子,也正在移栽红豆杉,那是一群很可爱的小家伙,很能干。”
刘青山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没问题,就是这个价格嘛,不知道你和你的朋友能不能接受。”
说完他又补充道:“据我所知,红豆杉对气候条件,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够生长的。”
“目前,只有我们这里,还有和我们省相邻的北朝,以及岛国还有苏联的远东地区,有少量生长。”
凯文被说得一愣,古怪的眼神盯着刘青山看了好一阵:
“好吧,我坦白,事实上,确实是岛国那边的三井财团,委托我帮着购买的,他们想要建立一个红豆杉繁育基地,我就是赚点辛苦费。”
事实已经非常明显,无论是北边的苏联,还是南边一点的那个北朝,和米国都是敌对关系,那么就只有岛国方面出面购买了,这一点,刘青山算得很准。
估计三井木也想不到,在精明的刘青山面前,这位凯文叔叔,直接就把他给卖啦。
事实上,就算是凯文不想出卖三井木也没用,人家刘青山已经心知肚明,凯文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坦诚相告的。
即便是这笔生意谈不拢,跟他也没啥太大的关系,有本事,你三井木自己来谈啊,价格只怕更高。
这时候,王厅长终于又来劲了:既然不涉及到成年的树木,那就好办了,多少能创造一些外汇,也算自己的一份功劳。
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凯文先生,不知道你们需要多少株树苗?”
“大概五万株到十万株,还要看具体的价格。”
凯文虽然是在回答王厅长,但是目光却落在刘青山脸上。
他现在已经知道,到底是谁说了算。
这么多!
王厅长面露喜色,来的路上,他已经听村里的小娃娃说过,这些树苗,可以卖到二十元到五十元之间的价格,那也是将近百万美金的大生意啦。
于是他喜滋滋地说道:“凯文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你们满意的价格,全力促成这笔交易!”
咳咳,旁边的刘青山出声提醒:“王厅长,这笔生意,应该我们夹皮沟合作社来谈吧?”
王厅长脸上不红不白:“那也需要上级组织帮忙把把关嘛。”
随便你好了。
刘青山当然能猜测到王厅长的心思,心里给出了一个公正的评价:官迷儿。
凯文也继续说道:“刘,我听你们村里的那些小朋友说,你们前段时间,出售过一些红豆杉的树苗,价格在二十元到五十元之间,就按照这个价格好了。”
刘青山笑着点点头:“没问题,不过要把单位换成美金。”
什么?凯文瞪大眼睛:“刘,你这是在敲竹板吗?”
“青山同志,你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嘛!”
王厅长也忍无可忍,你这么干,把外商吓跑了怎么办?
刘青山笑了笑:“凯文先生,我需要更正一下,不是敲竹板,应该说是敲竹杠,敲竹板那是一种文艺表演,就像你们那边的脱口秀。”
凯文耸耸了肩膀:“哦,你们华夏的语言太复杂了,但是刘,你的这个价格,一点都没有诚意。”
而王厅长也板起面孔:“青山同志,我必须提醒你,现在是外事活动,你的一言一行,到时候都会上报备案的!”
刘青山才不在乎呢,在首都的时候,他还在使馆那边,跟一大帮老外打赌呢。
于是他也不搭理王厅长,冲着凯文说道:“凯文,我的朋友,事实上,这个价格,还是对朋友的友情价,要是三井财团的人来洽谈,价格还要高一倍。”
凯文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有这句话,他就没有任何责任了。
只听刘青山继续说道:“至于我们前几天出售的树苗,那只能算是半卖半送,你知道,买家就是我们东边的邻居。”
“我想和他们一起做大红豆杉这项产业,所以必须达到规模化,因为这种合作关系,这才低价出售给他们的。”
“但是如果是岛国方面购买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我们以后就是竞争的对手。”
说道这里,刘青山微微一笑,看着对方:“所以,凯文,你还认为我的这个价格高吗?”
等刘青山说完,凯文也无言以对,只能耸耸肩膀:“那我需要和我的委托人沟通一下。”
谈判也只能暂时到此为止,刘青山的心态很好:他当然希望能做成这笔生意,毕竟从外国人手里赚钱,这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但是谈不拢也无所谓,他的树苗又不愁卖。
相信有了陈东方的例子,周边地区,很快还会有人来他们夹皮沟采购树苗的。
就算价钱比出口低一些,但是刘青山更乐意就近消化,正如他所说的,到时候能形成一定的产业规模。
至于树苗够不够用的问题,根本就不用考虑,红豆杉的种子,能够自然进行繁殖,那么到秋天成熟之后,采摘下来,难道就不能进行人工种植吗?
到时候,一棵红豆杉上面的种子,估计就能繁殖出来成千上万棵树苗,你就说你想要多少吧?
正好也吃饱喝足,大伙便一起下山,出乎刘青山意料的是,来自港岛的两位老先生,范理事和宋一针,则坚持留在木刻楞这边。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准备和哑巴前辈好好盘桓盘桓。
没错,就是哑巴前辈。
刘青山想想也就答应了,虽然他很尊敬师父这种淡泊名利的处事态度,但是他也知道,以后的社会,人们对名利的追求,会越来越强烈。
反正师父又不是那些真正的砖家叫兽,他老人家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那他这个弟子,就有责任帮着师父扬名。
毕竟他们夹皮沟制药,如果有了药王传人这个噱头,那就是最好的广告。
下山之后,王厅长和郑红旗等人,就陪着外商返回碧水县。
……
第二天上午,他们一行人就又去而复返,到刘青山家登门拜访。
看到刘青山,凯文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像比昨天又热情了不少。
凯文当然有理由高兴,因为他又能收入一笔不菲的佣金。
“刘,我昨天打过电话,那边同意了这个价格,就按照你的要求,高度一米以下的树苗,每株二十美金。”
“高度达到两米的,五十美金。”
“订购的数量,是五万株,刘,恭喜你们,你们发财啦。”
刘青山也朝着大胡子眨眨眼睛:“凯文,同喜同喜。”
哈哈,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旁边的王厅长也是一副笑得很愉快的模样,他昨晚就把这件事汇报上去,得到好一通表扬。
所以现在看刘青山的时候,也觉得顺眼多了:“青山同志,你们这次做得很好,为国家创造了急需的外汇,我代表……”
“等等。”
刘青山赶紧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王厅长,这笔外汇应该是属于我们夹皮沟合作社的吧?”
“没错,你们要外汇也没地方花去,所以我会帮你们换成等价的人民币,数额肯定超过三百万,听说你们承包这片山林,也才花了三百多万,一下子就回本喽!”
王厅长心里也挺佩服的:这年头,能有勇气拿出来这么多钱,搞山林承包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偏偏人家最厉害的是,不到半年竟然就回本啦!
难道承包山林,真的这么有前途?
要是叫陈东方知道的话,估计就郁闷了:我们这还没产出,反倒先搭进去一大笔买树苗的钱,都是一样搞承包的,这差距咋这么大涅?
“王厅长,我们夹皮沟,同样也需要外汇啊,我们正在建设一家方便面厂,还有一家火腿肠厂,这些设备,都需要去岛国进口。”
“眼下我们能自己创造外汇,自行解决进口设备问题,不给国家添麻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这些卖树苗的钱,还不一定够不够用呢。”
听了刘青山这一通话,王厅长顿时瞪圆了眼睛:没开玩笑吧,你们这个小山村,竟然搞了这么多企业?
旁边的郑红旗也微笑着点头:“青山同志,你说的不错,咱们县里,可没本事帮你们的工厂解决那么多外汇。”
“你们夹皮沟这个事例,很有代表性,我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向上面的新闻部门汇报一下。”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不能总张着手朝国家要外汇,要自己去创造,那才是真本事!”
第四百零七章 简直就是捡钱(三更求月票)
五月二十日,不光在后世的时候,这是一个好日子,在一九八五年的这一天,对夹皮沟来说,也同样是个好日子。
这一天,刘青山和村委会的成员,代表夹皮沟合作社,和外商正式签订了采购红豆杉树苗的合同。
合同金额,预计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美金之间。
即便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这条信息,还是迅速传遍了整个碧水县。
街头巷尾,充满了各种羡慕的言论:
“嚯,真不愧是万元村,夹皮沟就是厉害。”
“我看这是奔着十万元村去了,不行,谁知道怎么能加入那个合作社,我这城镇户口都不要啦!”
“你小子就别指望喽,我听我小姨子的二舅的邻居的表哥说,他有个街坊姓郭,是原来酒厂退休的,被夹皮沟合作社给招聘过去。”
“我还会瓦匠活儿呢,也去试试!”
不知不觉,这个消息也算是为夹皮沟以后招揽人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在青山乡,姥爷岭开发办公室里,齐胜利就正在发火:
“东方哥,我就纳闷了,那个夹皮沟凭什么赚钱就跟喝凉水那么容易,这承包还不到一年呢,就彻底回本啦!”
陈东方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和几名手下商量着什么,他抬头望望齐胜利:
“不要急,我们的姥爷岭这边,也马上就要有进账。”
眼下,已经进入山野菜的采收旺季,陈东方目前正在和毗邻姥爷岭的前进村进行合作,一起采收山野菜。
按照齐胜利的意思,是直接雇佣村民,一天给个两三块钱,应该有都是人乐意干。
不过陈东方觉得,这样效果肯定不好,于是就效仿夹皮沟那边,进行分成:采收山野菜的收益,按照二八分账。
当然是他们承包方赚大头,拿百分之八十了。
目前看来,前进村的村民,积极性还是比较高的。
可是齐胜利还是觉得不爽,嘴里嘟囔一声:“采山野菜能赚几个钱,你说,夹皮沟那边怎么就那么好运呢?”
“胜利,我们只要努力做好自己,赚钱的日子在以后呢。”
陈东方又劝了两句,然后就和手下开始研究方便面厂的事,敦促日方把设备运过来,等到厂房建好,就可以进行试生产。
“夹皮沟那边的方便面厂,现在到什么程度了?”作为竞争对手,陈东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的。
“听说也要去岛国那边进设备,陈总,我们要不要……”
一名手下汇报着。
陈东方当然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轻轻摇摇头:“我们可以生意场上堂堂正正击败他们,不用耍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其实在内心,陈东方还是挺欣赏刘青山的,毕竟和卖给岛国的红豆杉树苗相比,刘青山卖给他的那批树苗,真的是良心价。
等到刘青山他们签订完合同,回到夹皮沟之后,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张大帅拎着杀猪刀就从家里冲出来:“老支书,杀猪,必须杀头猪庆祝庆祝!”
张杆子则一声哀嚎:“张大帅,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法儿庆祝,咱改杀鸡成不成啊?”
“有本事你别吃猪肉。”
其他人也纷纷声讨张杆子,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感情,影响全村人改善生活啊。
老支书也乐呵呵地吧嗒着小烟袋:“一头猪够不?”
这大热天的,猪肉顶多能放一两天,一头猪显然是足够的。
“刘,我最亲爱的伙伴,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在刘青山身旁,还站着几名老外,也都好奇地打量着兴高采烈的村民。
这是雷欧和他的女朋友露丝,另一位地中海发型的,当然是风度优雅的奸商维克多。
这三位正好来刘青山这边,查看一下今年羊肚菌的生长情况,进一步加深合作,就被刘青山一起给拉回村里。
维克多这货,去年其实没怎么赚钱,主要是做宣传铺市场了。
今年他都准备好了,抡开膀子大干一场,连本带利都捞回来。
所以这才巴巴地来到夹皮沟,别好不容易打开局面,到时候货源断了,那维克多不哭晕在厕所才怪呢。
刘青山则呵呵两声:“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当然是欢迎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了。”
这话中听,乐得雷欧和露丝,频频向村民飞吻。
搞得村民直纳闷:这老外也够馋的,一听说杀猪,就张罗着要吃是吧?
维克多这种奸商,当然不是那么好骗的:“刘,对待朋友要真诚。”
刘青山大乐:“哈哈,维克多,刚谈成了一笔出口生意,所以大家都很开心。”
“出口生意,出口什么?”维克多警觉地问道。
“当然是羊肚菌了。”刘青山接着忽悠。
维克多顿时急了:“噢,我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们都约定好的,你们这里的羊肚菌,我全部收购。”
刘青山耸耸肩膀:“这次人家给的价格比较高,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是合作社,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需要大家一起投票。”
维克多双手抱头:“刘,我也可以提高价格的!”
“哈哈,这个是你自己承诺的,不许反悔。”刘青山顿时大乐。
维克多这才觉察到不对,好像是上当了,不过嘛,也没有问题,提高价格,就算提高一美分,也是提价不是吗?
刘青山也就不再跟他扯蛋,开始说起正事:
“维克多,我正要和你商谈这个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国家的经济在飞速发展,所以物价也不断上涨。”
“那么我们今年出产的羊肚菌,价格也会提升百分之十,这个要求合理吧?”
维克多也只能认命:“刘,就按照你说的办。”
他也知道,刘青山的要求是很合理,并没有故意坑他。
要是真想坑他的话,就肯定大幅度提价了。
村民们在这高兴一阵,张大帅领着两个人去杀猪,剩下的也都散了,各忙各的。
刘青山把维克多等人,领到家里喝了口茶,然后就提议说:“我的朋友们,现在可以去看看那些可爱的羊肚菌。”
维克多也正有此意,于是跟着刘青山出门,看到刘青山随手找出来几个土篮子,一人分了一个,然后步行往村外走,维克多就有点纳闷:
“刘,不需要开车吗?”
在他想来,最少也得在远处的大山里呢,走着去的话,好像有点远。
刘青山摇摇头:“不用开车,出了村子就能摘到。”
等溜达到村外,维克多他们立刻就被惊呆了,就在道边的沟帮子上,密密麻麻的生长着羊肚菌,一簇簇,一丛丛,一眼望不到边际。
“怎么会这样,刘,难道是你们种植的吗?”
维克多揉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种的,好像还真是种的。
刘青山竟然还点点头,去年,王教授和他的学生们,就意外地培植出羊肚菌,又进一步掌握了培育菌种的方法。
其实跟培植黑木耳的菌丝也差不多,在技术方面,不存在什么难度。
今年开春,就开始进行实践,把带着菌种的菌料,进行了大面积的播撒,然后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其实,只要是气候、土壤条件适合的地方,随便弄弄就能生长;反倒是那些自然条件不能满足的话,你咋费劲折腾,也是白搭。
或许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
说话间,露丝和雷欧这两个家伙,已经提着篮子飞跑上前,蹲在地上,开始捡羊肚菌。
没错,就是捡。
“哦,刘,你们这里,简直就是捡钱。”
维克多晃晃自己的脑袋,本来不多的头发,便在春风中凌乱。
露丝和雷欧采了一阵之后,就觉得不过瘾,开始跟小猫钓鱼似的,不专心了,一路小跑向前,专门挑个头大的往篮子里捡。
害得刘青山还得在后面吆喝:“当心,注意脚下,别把羊肚菌给踩喽。”
有个笑话说的就是这事:有村民进山采蘑菇,别人问:你干啥去啦?
“采蘑菇去了。”
“怎么采的?”
“用脚踩的,蘑菇太多了,迈一步就踩上好几个。”
现在的羊肚菌,大概就可以用这种情况来形容,所以维克多才感叹是“捡钱”呢。
远处,也正有一队队采收羊肚菌的男女老少,这里面,即有夹皮沟的队伍,也有来自大林子和守林村的村民。
没法子,羊肚菌太多,光靠夹皮沟这点人手,还真采收不过来。
要知道,羊肚菌的采收期也是非常短暂的,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过期了,上面褶皱的边缘就会率先腐烂。
一个春天,顶多也就能采收两季羊肚菌,进入雨季,就不再生长。
时间短,任务重,必须发动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
至于分润出去的一小部分利润,那也总比烂在地里强啊。
大林子的黑脸李虎和白脸李河,也在采收队伍之中。
李河刚站起来直直腰儿,就看到前面多出来两个人,仔细一瞧,吓了一跳:
“卧槽,连老外都跑到咱们这抢羊肚菌来了!”
李虎一听,这还了得,健步如飞地冲上去,嘴里还吆喝着:“住手,住手!”
雷欧和露丝听不懂,茫然地望着对面跑过来的黑脸儿和白脸儿。
“你们哪个村儿的,得到授权了吗,就在这采羊肚菌?”李虎黑着脸问道。
旁边的李河眨巴眨巴眼睛:“虎子,你应该这么问,你们是哪个国家的,怎么跑俺们这抢生意?”
第四百零八章 谁是砖 谁是玉
事实证明,刘青山联合周边几个村子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单单在这一季采收羊肚菌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要是光凭夹皮沟的村民,就算是挑灯夜战,估计也得有不少羊肚菌烂在地里。
现在就不一样了,几百人的大部队出动,基本就是一两天的事儿。
采收的羊肚菌,直接送野菜厂,现在野菜厂的烘干车间都忙不过来了。
等刘青山看到李虎和李河他们的时候,这俩家伙和雷欧他们正在那鸡同鸭讲呢。
“这是俺们的客人,来收羊肚菌的。”刘青山赶紧上前介绍了下。
李虎这才摸摸后脑勺憨笑道:“俺还以为是抢生意的呢,差点动拳头。”
搞得刘青山也哭笑不得:你这也太彪了,哪有老外不远万里来采你这羊肚菌的?
跟着,他问了问李河,采收羊肚菌的情况,这家伙苍白的面孔都有点泛红:
“青山,昨天我一个人就采了一百多斤,三七分账之后,到手三百多块呢!”
旁边的李虎也瓮声瓮气地说道:“要是天天这样就好啦。”
聊了几句,也就不再耽误人家干活赚钱,刘青山他们几个,拎着篮子回村。
那边已经把猪都宰完了,刘青山要了半扇排骨,准备用这个炖羊肚菌。
羊肚菌是大素,最好用大荤来综合一下。
看看时间还早,刘青山就开车拉着维克托他们,又去山野菜加工厂转了一圈。
到了大门口,车却开不进去了,只见宽敞的大院子里,全都铺满羊肚菌,就留个两米多宽,能走人的地方。
正有来来往往的村民,挑着土篮子,背着大背篓,源源不断地把采摘的山野菜送过来。
往北边瞧瞧,只见药厂那边的院子里,也同样都铺满了。
维克多瞧着有些不解:“刘,你们野菜厂没有烘干车间吗,怎么还采用这种原始的晾晒方法?”
刘青山当然心里有数,肯定是这两天羊肚菌集中冒头儿,烘干车间都忙不过来了。
不过他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维克多,你现在只能算是半个山野菜方面的行家,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摇。”
“我现在可是专家!”维克多不满地嘟囔着。
“你顶多也就是个砖家。”
刘青山又逗了他一句,然后解释说:“这种天然晾晒的,能品尝出阳光的味道。”
维克多不愧是奸商,眨巴两下眼睛,立刻眉开眼笑:“刘,你真是个天才,这句广告词简直太妙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珍贵的食材,都是纯手工加工制作,所以才会更加珍贵。”
刘青山嘴角一翘:“随便你怎么理解。”
其实刘青山说得还真有点道理,有些山野菜,烘干出来的,和用阳光晾晒的,吃起来完全就是两个味道。
就拿蕨菜来说,有时候采回来,正好赶上第二天下雨,没发晾晒,就铺到自家的炕席上,用火炕烘干。
从外表上看,二者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用水泡发一炒,就大不一样:阳光晒过的,就重新变得鲜嫩;而炕干的,就跟嚼柴火似的。
你还别不信,有些事,就是这么神奇。
在八十年代,山野菜大量出口岛国和南韩,可是中间有一个阶段,人家却不肯再进口,原因就是因为山野菜的品质急速下降,这主要就是加工方法上面出现问题。
刘青山不是短视的人,做的都是长期生意,所以对山野菜加工的品质,要求很严格。
一锤子买卖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如今在野菜厂主持工作的,是刘文静和刘文娟这小姐俩,她们去年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整个野菜厂显得忙而不乱。
在刘文娟的陪同下,领着维克多他们在厂子里转了一圈,维克多也比较满意,今年的羊肚菌,显然要大大超过去年,估计他肯定能大赚一笔。
重新回到夹皮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山珍。
维克多对那道排骨炖羊肚菌尤为钟爱,边吃边赞:“别看我经营羊肚菌,自己却一直舍不得吃,今天总算是可以尽情品尝美味喽。”
“你这家伙,有成为葛朗台的潜质。”
刘青山对他这种做法表示鄙夷,合着跑我们这来吃大户了是吧?
不能叫你白吃,看我小小勾引你一下。
于是他吆喝一声:“郭师傅,今天招待外宾,把你的宝贝拿出来品尝品尝吧。”
老郭的宝贝,当然是猴儿酒,他还有点不大情愿,抠抠搜搜的,就用白酒瓶子,装了一瓶拿上来。
“来,尝尝俺们当地的果酒,看看有没有你们法兰西的红酒好喝。”
刘青山抄起酒瓶子说道。
维克多立刻表达了鄙视:“刘,你们华夏有一句话叫拿着鸡蛋碰石头,你的这种做法,简直太不明智。”
“那叫以卵击石好不好,不会用成语就别瞎说。”刘青山觉得有义务帮着外国友人学习中华文化。
维克多耸耸肩膀:“我们法兰西的红酒,享誉全球,不是你们能比的。”
“刘,这次我给你带来波尔多产的红酒,出自拉菲庄,我们还是品尝这个的好。”
刘青山眨眨眼睛,想起了后世的一句流行语:八二年的拉菲。
呵呵,现在才八五年,好像八二年的拉菲应该还比较容易搞到。
维克多带来的红酒,就摆在柜盖上面,包装精美,一瞧就是高大上;
再瞧瞧刘青山手里的白酒瓶子装的果酒,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雷欧也早就眼馋维克多带来的两瓶红酒,直接站起来,把红酒抄起来,四下打量了一阵问道:“刘,你家的冰箱在哪里?”
根本就没有,你上哪找去?
刘青山也觉得,应该想法子买个电冰箱回来,不然大夏天实在不方便。
不过在外国人面前,也不能露怯啊,于是他笑道:“俺们都用天然大冰箱的,氟利昂制冷,对健康没有好处。”
于是他直接打来一桶井水,把红酒瓶子扔里面先泡着。
饮用高档的红酒,温度很重要,一般以十五度为宜,现在的室温有点高。
“刘,原来你还是环保主义者。”维克多也笑嘻嘻地挤兑刘青山。
刘青山又晃晃手里的白酒瓶子:“你那红酒一会还得醒,没半个小时喝不到嘴,来吧,还是先尝尝俺们这个。”
维克多也点了点头:“你们华夏有一句古话,先扔一块砖也比较合适。”
把大伙都说得一愣,不知道哪句古话还有扔砖头的。
“说的是抛砖引玉嘛?”
还是小老四机灵,眨巴两下大眼睛,就猜出来。
“对对对,你这果酒就是砖,我那拉菲庄出来的才是玉。”维克多乐呵呵地点着自己的地中海。
刘青山心里话:还指不定谁是砖,谁又是玉呢。
于是他咬开白酒瓶的瓶盖,又惹来维克多一阵轻笑。
刘青山手里举着酒瓶子,故意轻轻从维克多鼻子前面一带而过。
这下可好,维克多的脑袋,就跟着从左边到右边,最后竟然站起身子,跟着一直凑到刘青山面前,然后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去抢夺酒瓶子。
“干啥,改抢了是吧?”
刘青山用另一只手护住瓶子。
“刘,你这酒好像味道很独特,快点给我倒点尝尝。”维克多一副猴急的模样。
刘青山给他倒了小半碗,顿时屋子里酒香更浓。
维克多也顾不得酒具什么的了,端着碗轻轻摇晃两下,然后深吸一口,立刻满脸陶醉。
端着碗享受了好半天,他这才轻轻啜饮一小口,却不咽下,含在舌头上,慢慢品味,很快就又是一脸迷醉。
等他把嘴里的酒液咽下去,又回味了好一阵,这才睁开眼睛。
然后眼睛就瞪得溜圆,因为他发现,酒瓶子已经空了,满桌子的人,也都一脸回味的样子。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维克多涨红了脸,口中开始指责:“这样的好酒,需要慢慢品味,你们怎么能跟牛饮水似的呢!”
刘青山笑嘻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维克多,一会你可以品尝自己带来的红酒嘛。”
维克多使劲晃晃脑袋:“刘,喝完蜜糖再吃西瓜,那还有什么意思?”
“和你的果酒相比,我那两瓶红酒,只配用来煎牛排。”
刘青山这才满意:“朋友,鉴于你这种公正的评价,我决定再灌一瓶猴儿酒。”
维克多大喜,然后才注意到刘青山对这种酒的称呼,不由得愣了一下:“猴子酒是什么意思?”
刘青山扒拉一下小老四的天线辫子:“给你维克多大叔,讲讲咱们这酒的来历。”
小老四点点小脑瓜:“哥,那一会儿我和山杏再喝一点点,就一点点。”
等小老四绘声绘色地讲完之后,维克多和雷欧他们都听傻了,露丝更是连连尖叫:“哇喔,我的上帝,这简直太神奇啦!”
好半天,维克多这才满脸钦佩地望着刘青山:“刘,你的营销手段,我甘拜大风!”
“甘拜下风。”小老四又在旁边帮忙纠正。
维克多虚心受教:“刘,你的这个故事,比天降玛那的故事还精彩,下一步,我们的目标,就是炒作这种红酒吗?”
啥,合着说了半天,你以为俺们编故事呢是吧?
刘青山很是不满:“维克多,我们刚才讲的,都是真实的事,不是编瞎话。”
维克多笑而不语,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忽悠,你接着忽悠。
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很有天赋,可是跟刘青山一比,只能甘拜下风,不服不行啊,你说人家这脑袋咋长出来的呢,猴子酿酒,呵呵……
第四百零九章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青山领着维克多他们上山。
昨天吃饭的时候,维克多是说死说活不信猴子酿酒,刘青山觉得有必要叫他们亲眼见识一下。
雷欧脖子上挂着相机,刘青山也把自己的老海鸥戴着。
出村不远,就看到刘英领着一大群娃子,都拎着小筐,正采羊肚菌呢。
这两天,村里的小学也放了三天的农忙假。
刘青山摘下相机,给娃子们照了几张工作照。
这些小家伙现在也都习惯了,照相的时候一点也不紧张,该干嘛干嘛,所以显得非常自然。
刘青山给老四老五向刘英请假,说明原委之后,老四老五就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
要进仙人洞,就得过猴子关,没有她们带路,猴子肯定不会放行。
郭师傅自然也跟着大部队,他对现在试制的猴儿酒还不大满意,认为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毕竟他有过对比,他酿出来的猴儿酒,顶多也就达到神仙洞里的猴儿酒的一半品质吧。
现在的关键就是不知道方向,所以有这样实地考察的机会,老郭当然不会放过。
一伙人溜溜达达,先到木刻楞这边,老远就看到哑巴爷爷,领着好几个人,正在棚子里翻捡一些草药。
来自港岛的范理事和宋老先生,也跟小学生似的,跟在哑巴爷爷身后,不时还交流一番。
当然是他们说,哑巴爷爷比划,高峰在旁边当翻译了。
大熊正在窗根儿那晒太阳呢,猛的睁开眼睛,一溜烟跑出去迎接。
刘青山背着个大兜子,不过里面的食物,都是为猴群准备的。
结果大熊一个劲吭叽,老四老五只好给它少拿出来点,就这货的大肚皮,估计顶整个猴群吃的了。
听说要去仙人洞,范理事和宋先生也来了兴致,毕竟他们对猴儿酒也印象深刻。
于是组团一起过去,边走边聊,范理事说他们明天就准备回去,然后可能还得跑宝岛一趟,帮着那位老先生配药。
一边说他还一边满脸不舍:“这些天,跟在先生身边,受益良多,真舍不得回去啊。”
鹤发童颜的宋老先生也连连点头,他的收获,其实比范理事还大呢。
这种进步,不仅仅是医术上的,更多的则是品行修养方面的。
这也叫宋老先生无比欣慰:老了老了,他好像终于有点触碰到大师的门槛。
“两位老先生,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们的。”
刘青山代表师父,做出承诺。
那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十岁以上的老人,立刻变得比小孩子还要兴奋,嘴里连声道好。
不知不觉,就到了神仙洞所在的山下,小老四立刻扯开嗓子,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美猴王,我们来啦!”
这一嗓子还真好使,山洞里面,嗖嗖嗖窜出来好些猴子,连窜带蹦的,向他们奔过来。
惊得维克多他们直往后躲,好像生怕被猴子给挠了似的。
美猴王冲在最前面,不过这货一点也不美,脑袋上还戴着“头巾”,大窟窿小眼子的,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
“太难看了,摘了吧?”山杏伸手去帮它取头巾,猴王还直躲。
正好山杏戴着个小纱巾,于是摘下来,给猴王系到脖子上,这货才终于把那个特殊的头巾摘下来,然后呲牙咧嘴的,跟手下显摆自己的新服饰。
小老四则取出带来的饼干糖果之类,猴子们现在也都学乖了,不用刘青山喊立正,就乖乖的排好队伍,一个个伸着小爪子,准备领吃的。
一瞧这模样,维克多他们也就放心了,而雷欧则兴致勃勃地开始照相。
等猴子们都吃上嘴儿之后,终于消停下来。
小老四清点一下,就发现问题:“怎么好像少了十多只呢?”
正说着呢,就看到又有十几只猴子,连窜带蹦地从远处奔回来,看到同伴都大吃二喝,它们也立刻吱吱吱地开始抗议。
有两只猴子还凑到老四老五跟前,讨好似的,把小爪子里的东西,交到她们手上。
“咦,是酸提溜。”
小老四一边说,还一边咽了口酸水。
有只跟刘青山相好儿的猴子,也给刘青山手上塞了一个。
拿在手上的酸提溜,有乒乓球大小,色泽碧绿,就像一朵盛开的小绿花似的。
这玩意的学名叫“瓦松”,叶片肥厚多汁,就跟多肉植物似的,吃起来酸溜溜的,所以当地老百姓叫做“酸提溜”。
瞧着挺干净的,刘青山就直接咬了一口,立刻酸得龇牙咧嘴的。
那边老四老五,又给剩下的猴子发食物,这些猴子,把手里的酸提溜全都扔在地上,飞速地开吃。
不然的话,等它们的伙伴吃完之后,就该来抢了。
“刘,这是什么植物,味道怎么样?”维克多看到刘青山愁眉苦脸地在那吃着,就忍不住询问。
“尝尝不就知道了。”刘青山又捡起来一枚酸提溜,向他扔过去。
维克多接过来,放在嘴边吹吹,然后咬了个肥厚的小嫩叶尝尝,也酸得只咧嘴。
其实林子里面,味道发酸的植物,有好些种呢,当地人统称“酸巴浆”。
其中尤以这种酸提溜最佳,模样肉嘟嘟的,招人喜爱,酸味也非常纯正。
等猴群都把零食吃光,小老四和老五就往仙人洞的方向走,猴群前呼后拥的跟着。
其他人也都紧跟在后,结果猴群好像不打欢迎他们,滴溜溜的眼珠儿,总落到维克多他们这些陌生人身上,好在是没有动爪子挠人。
进到洞里之后,刘青山扭开准备的手电筒,一路向着酒池那边走去。
雷欧举着相机,不时拍摄几张照片,引得猴子发出吱吱的叫声,要不是有老四老五安抚,雷欧肯定被驱逐出洞。
到了酒池这里,就有酒香散发出来,刘青山用手电筒照照,里面只剩下少量的酒液。
现在山果都刚开花,所以猴群还没有开始往里添加山果呢。
吧嗒,吧嗒。
酒池里面传出响动,刘青山一瞧,原来是那十几只猴子,正往里面扔东西呢。
扔的东西,就是它们刚带回来的酸提溜,也就瓦松。
“哇,原来是真的,猴子真的在酿酒吗?”
维克多怪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啪的一声,老郭使劲拍了一下大腿,兴奋地说道:“原来还有这么一种重要原料呢,难怪咱们酿出来的猴儿酒差了那么多!”
看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刘青山也替老郭感到高兴:这就是坚持不懈的回报吧?
从山洞出来,郭师傅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开始动手实验,不过山果还都没下来呢,他也只能先采些酸提溜回去。
而维克多这回算是信了:“刘,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猴子酒的代理问题了。”
“是猴儿酒。”
刘青山纠正了一些他的说法,猴子酒,一听就是大路货,而猴儿酒,听上去就带着一股灵气儿。
“好,是猴儿酒,我想好好运作一下的话,一定会打响名气,被那些有钱人追捧的。”
维克多当然区分不出来这其中的差别,他现在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打开销路呢。
好像雷欧拍摄的那些照片,都能派上用场,是很好的宣传手段。
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带一台摄像机好了,把猴子酿酒的画面录制下来,就是最好的宣传。
把这个想法跟刘青山一说,刘青山也正有此意,就是他搞不到摄像机。
雷欧满口答应,等到夏末秋初的时候,一定带着录像机来。
看来除了在山野菜方面的合作之外,等到年末,主打的就是猴儿酒了。
晚上,刘青山在家里设宴,招待维克多一行,当然,也包括港岛的客人,毕竟人家明天就要回去,算是饯行了。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范理事大包小包的,弄了不少东西,都是各类草药。
他从哑巴爷爷那里,得到了几个食疗的方子,说是要回港岛验证一下,如果效果显著的话,到时候就批量从这里订购药草。
毕竟算起来,食疗的祖师爷,就是药王孙思邈。
刘青山也告诉高峰,留意一下这件事,以后在山上没事的时候,可以指导那些采山的人们,顺手多栽种一些草药。
对,不是采集,而是帮忙繁殖。
至于人工种植草药,这个还是免了吧,弊大于利,实在不可取。
因为人工药材的泛滥,里面的有效成分,跟野生的根本不一样,导致配伍时候的剂量混乱。
如此一来,搞得一些老中医开出的药方,治疗效果都不明显,还以为医术不精呢。
宋老先生,也有收获,哑巴爷爷配制的几种成药,他也都带走一些。
虽然这些尚在进行临床试验,但是药王传人的药,需要搞临床试验吗?
反正宋老先生是深信不疑的,尤其是对其中那个心脏病急救的药丸,麝香救心丹,宋老先生还有切身体验。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就突发心绞痛,被哑巴爷爷往他嘴里塞了一粒麝香救心丸,就症状全消。
随后几天,又煎服几剂汤药,他明显感觉身体机能似乎都变得年轻了。
第二天,刘青山就把港岛客人送到县城,双方依依惜别。
在离开夹皮沟这个小山村的时候,范理事望望北面莽莽苍苍的大山,深有感触地感叹一声: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第四百一十章 打水漂(三更求月票)
维克多几个人,也没着急走,还要在这住几天,到时候正好把今年第一茬羊肚菌进行交割,免得来回奔波。
闲着没事,这几个人就天天往山上跑,刘青山也不拿他们当外人,叫李铁牛陪着他们瞎转悠,自己该干活就干活。
现在正是山野菜大量上市的季节,村子里老老小小都忙得团团转,没看连学校都放农忙假了吗?
与此同时,老姐和大姐这两个人,也办好了相应的手续,踏上了前往东瀛的飞机,前去采购生产线。
她们姐俩,外表镇定,内心多少还有有点慌慌的,毕竟都是第一次出国。
而这一次出行,在夹皮沟的发展史上,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她们姐俩,成了夹皮沟首批出国人员。
至于刘青山上次去港岛,那当然不能算是出国喽。
这次出国,杨红缨还想拽上刘青山,不过被刘青山拒绝:
“俺在岛国是不受欢迎的人,估计俺要是去谈判购买生产线,人家就直接把价格翻番。”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杨红缨哼哼两声,也就放弃了拉着刘青山一起去的打算。
刘青山当然不会在乎,嘴里还笑嘻嘻的说着:“岛国是肯定要去的,不过还得过几年,等他们泡沫经济破灭的时候,好好去收割一拨。”
那姐俩不明所以,只是以为这个弟弟又在说大话,她们并不知道,刘青山可是一直在为那一天做准备呢。
送走两位大姐,二姐却突然回来了,当刘银凤迈进家门的时候,把家人都吓了一跳:这距离放暑假,还将近两个月呢?
刘银凤依旧梳着两个长辫子,垂在胸前,衣着和去年上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依旧是具有民国韵味的学生装,就是身材又发育了一些,更具女性的魅力。
此外她整个人的气质,和一年前相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是个内心平静而又坚毅的人。
“哎呦,二凤回来啦,瞧瞧,和你奶奶当年多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秋菊奶奶笑呵呵地打量着刘银凤,这身装扮和气质,叫她忍不住揉揉眼睛,好像一下子回到几十年前。
奶奶也笑吟吟地打量着这个孙女,还赞同地点着头,要说跟她最像的,确实是银凤。
“二姐二姐!”
老四老五一边叫一边飞跑着迎上去。
小老四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二姐,没放假呢,你怎么回来啦,是不是不听老师的话,老师让你回来叫家长啊?”
刘银凤也被她给逗笑了,抱起来小老四,贴贴她的小脸,然后又换成山杏。
山杏就比较记事儿,忽闪两下大眼睛,然后紧紧搂住刘银凤的脖子:
“二姐,你是不是要出国啦?”
刘银凤点点头,然后抬起头,不舍的注视着眼前的茅屋,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
看到屋檐下的燕窝,下面还吊着自己亲手编织的小篮子。
燕窝里面,挤着几只光秃秃的小脑瓜,是刚要长毛的小燕崽,刘银凤的嘴角,不觉浮现出微笑:
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呀,就算她会展翅离巢,但是年年春天都会归来的。
“二姐,手续都办好了,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刘青山也从屋里跑出来,他看到二姐,就猜到是出国手续办妥了,看来麦考尔那个家伙,还算能办事,要不,下次就少赢他点钱呢?
刘银凤理理额头上的刘海儿:“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吧,我想回家多住几天。”
这种心情,刘青山当然理解,于是咂咂嘴说:
“大姐和老姐刚出国去了岛国那边,二姐你也马上也要飞去米国,这一个个金凤凰,眼瞅着都要飞喽。”
“哥,我和五凤儿也要飞,也要出国!”
小老四拉着刘青山的胳膊,仰着小脸说道。
刘青山另一只手指指燕窝:“你们俩啊,还是等羽毛长齐了再飞吧。”
欢快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
因为二闺女回家,林芝也显得格外高兴,不过眼角也隐藏着淡淡的担忧:出国啊,去还是那么遥远的米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刘青山当然瞧出母亲的心思,嘴里便安慰:“娘,坐飞机也就是一天的事儿,等二姐在那边安顿好了,您啥时候想去,俺就领您飞过去。”
“我们也去,我们也去,去看米老鼠和唐老鸭!”
小老四也欢呼雀跃。
去年的时候,电视里就开始播放这部动画片,深受孩子们的喜爱,可惜的是,一周却只播放一次。
刘青山没事的时候,也陪着妹妹看了几次,当然,他看得更多是怀念。
“二凤,想吃啥,娘给你弄。”
林芝也似乎被刘青山给做通了思想工作,不再那么担心。
刘青山也表示支持:“二姐你想吃啥,我给你淘弄去,到了米国,多是洋快餐,再想吃咱们的家乡菜,那就难喽。”
刘银凤点点头:“锅里煮的苞米茬子就行,我再去院子里薅点蘸酱菜,炸一碗鸡蛋酱。”
刘青山也认真地点点头:“在米国那边,还真吃不着大葱蘸大酱。”
吃过午饭,刘银凤换了身衣服,就跟着一起进山采野菜去了,搞得乡亲们都好生纳闷。
张杆子实在忍不住,率先询问:“二凤,你这不好好读书,咋还回家劳动改造了呢?”
旁边的张大帅等人,都直瞪张杆子,嫌弃他说话太直接。
刘银凤用小手指把一丝垂下来的头发勾到耳后:“杆子叔,我回家住几天,过些日子,就要出国留学,以后肯定在家的时间比较少,多和家人还有乡亲们聚聚。”
张杆子惊得手里的土篮子都砸到脚面上,幸好不是在割地:“啥,出国留学,上哪国啊?”
刘青山就在旁边帮衬说:“俺二姐要去米国。”
“这是要去喝洋墨水啦,二凤你太有出息啦,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也是咱们村第一个出国留学的!”
张杆子嘴里啧啧称赞着,周围的人也都跟着一起点头,眼中都充满了惊喜和羡慕。
刘银凤抿抿嘴唇,望望身边的刘青山,心里也甜丝丝的:要不是自己有个好弟弟,还指不定能不能出国留学呢?
夸了一阵,张杆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行,等晚上回家,俺得好好告诉小曼,叫她也好好学习,将来跟她银凤姐一样,也出国留学!”
对,大伙也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回家跟娃子们讲讲这事。
要是有不听话的,那就拿笤帚疙瘩,使劲抽屁股,还真就不信了,非得给你打到外国去不可……
等吃过晚饭,刘青山叫上二姐,一起溜达到村外的小松江。
他准备利用这些天的宝贵时间,把有些事,跟二姐好好交代一下。
布局米国,是他整盘棋之中,最大的布局,如果不是夹皮沟的发展,暂时离不开他,他都想自己直接过去了。
“二姐,语言没问题吧?”刘青山直接用英语询问道。
刘银凤点点头,也用英语熟练地回道:“当然没问题,去年的时候,每到周末,老帽儿师叔就领着我去使馆那边,和外国人进行交流。”
这样啊,刘青山觉得老帽儿师叔太不靠谱,使馆那帮家伙,都乱哄哄的,别把俺二姐给带坏喽。
不过想想即将要去的米国,那不是更乱吗?
刘青山不免有点担心:毕竟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国度闯荡,肯定不容易。
“三凤,你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刘银凤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望着洒满夕阳的江面,她的心情,也同样平静。
其实跟那些同龄的留学生相比,她已经是非常的幸运:有一个好弟弟给提供外汇,不用自己去辛辛苦苦的打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刷盘子上面。
刘青山也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我当然不会叫自己的亲姐去刷盘子。”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展颜而笑。
刘青山就说起正题:“蒋仁义那边,手续也应该办好了,到时候你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还有,我已经委托了米国那边的朋友,就是那位托马斯先生,他家也是洛杉矶的,会给予你必要的帮助。”
“另外,山杏她娘也在呢,到了那儿也会联系你!”
刘银凤将要就读的学校,是北美乃是整个世界都知名的大学UCLA,也就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就读该校的商学院。
她点点头,望着平静的湖水,目光无比坚定。
刘青山知道这个二姐是个闷葫芦,心里有数,于是就继续说道:“一共两个任务,第一是完成自身的学业,第二个,负责打理那边的生意。”
生意?刘银凤那双修长的眉毛皱了皱。
刘青山点点头:“就读商学院,可不能只学习理论,要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嘛。”
刘银凤点点头,她倒是认可弟弟的这个观点。
“我在瑞银的账户里,还躺着一千万英镑呢,这就是二姐你的启动资金。”
刘青山一扬手,手里的小石块就飞向水面,打起一串水漂,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河面荡漾开去,在夕阳的光芒中,闪着粼粼的金光。
这种游戏,村里的小娃子都喜欢玩,还比赛谁打出来水漂最多。
“一千万!”
刘银凤的眼皮也跳动了两下,她真被这笔庞大的资金给吓住了。
“没错,我投出的这粒石子就像是一千万的本金,然后激起一个个的水漂,越聚越多,最后整个河面,都变得铺满黄金!”
刘银凤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你就不怕这些钱都真的打水漂啊?
第四百一十一章 这个剧本有点耳熟
小松江畔,姐弟二人的谈话依旧在继续。
刘银凤紧紧抿着嘴唇:一千万英镑,带给她的压力有点大,她现在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团,丝毫没有头绪。
这笔庞大的资金,将会将她带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令她心生恐惧。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又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迸发出来,她很想把弟弟刚才描述的情形变成现实。
想必那个过程,一定会令她无比的振奋,获得无与伦比的成功感。
从本质上来说,在刘银凤沉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渴望挑战的心。
刘青山只是静静地留意着二姐的表情,见证了她从震惊到茫然,从茫然到坚定的整个过程。
终于,刘青山也彻底放心,开口说道:“二姐,恭喜你,终于没有被金钱击倒。”
刘银凤也不理会他的玩笑:“三凤,跟我说说你的具体计划,你都肯定想好了是吧?”
“嗯,有了个大致的路线,具体的情况,还要你和玉珍姐,还有蒋仁义具体商量安排。”
刘青山看到二姐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就开始讲述起来:
“今年剩下的这半年,对你们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主要是适应那边的生活,学习充实自己。”
“这期间,你们可以注册一家投资公司,在米国,注册公司是非常简单容易的,等到明年,一家叫做微软的公司募股的时候,就可以全力入手微软的股票。”
“另外就是叫蒋仁义留意那些与电脑产业有关的高科技公司,适当的时候,可以出手直接收购几家。”
“玉珍姐那边,可以直接收购一家贸易公司,不过重点不是放在米国本土,而是为我们将来到东欧倾销我国商品进行准备。”
刘青山侃侃而谈,对三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行了明确的分工,针对性非常强。
刘银凤点点头,她有点明白弟弟的安排了,好像就是围绕他上一次在首都时候,做出的三大预言。
难道弟弟就这么有信心?
望望刘青山那英俊的侧脸,以及深如潭水的眼眸,想想这两年来,弟弟带领这个家,还有他们的家乡,一步一步,飞速发展,还从来未曾失败。
刘银凤的信心,也变得无比坚定:那就按照三凤的规划,坚定不移地去执行好了。
这次,姐弟二人聊了很久,刘青山也只是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认识,但是,道路还是要刘银凤他们自己去闯。
天黑回家的时候,刘银凤忽然问道:“三凤,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米国看看?”
刘青山的眼眸,犹如夜空的星星一般明亮:“去肯定会去的,不过还要等几年吧。”
“二姐,你们这两年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就是打打基础,锻炼能力,以后才能独当一面。”
没有压力才怪呢,一千万英镑呢?
刘银凤也抬头望望璀璨的星空,忽然有一种感觉:她似乎即将踏入一个无比广阔的星辰大海……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维克多咕嘟嘟地灌了一大碗牛奶,然后向刘青山问道:
“刘,我们已经跟着采了好几天的山野菜,现在我们想要见识一下林子里的动物资源,可以去打猎吗?”
刘青山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可以,现在是禁猎期。”
就像赵老师说的那句: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那啥的季节。
在这样一个繁殖季,豆包山当然是禁制狩猎的。
维克多和雷欧等人,立刻满脸遗憾,雷欧这样的年轻人,对打猎更有兴趣:“刘,那你们这里,什么时候才是狩猎季?”
在他们那边,狩猎也同样有时间的限制,比如著名的猎狐活动,也是要入冬之后才会进行。
一来是过了繁殖季节,二来嘛,也是因为冬天的时候,狐狸的皮毛才是最佳的。
刘青山将碗里的牛奶喝光,擦了擦嘴说道:“在我们这里,永远没有狩猎季。”
“噢,刘,原来你还是隐藏着的动物保护主义者。”
雷欧夸张地双手抱头,感觉生活实在太无趣。
“虽然不能狩猎,但是我们还可以享用美味的猎物。”
刘青山又忽然说道,就是搞得雷欧他们有点莫名其妙,一个劲儿眨眼。
刘青山跟着解释:“我们这边,已经开始人工驯养一些野生动物,今天就带你们尝尝鲜。”
虽然不能打猎,但是能享用美味,好像也不错。
维克多和雷欧他们立刻兴致勃勃地跟着刘青山出发,刘青山也想瞧瞧那几个村子里的养殖情况。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打算将来和维克多合作,向欧洲出售养殖的野味。
刚出院门,就看到一只大红狐狸,踩着猫步,摇摇晃晃迎面走过来。
雷欧顿时大喜:“运气真好,直接就有猎物送上门,狐狸肉比狼肉还好吃呢!”
在他们法兰西,还真吃狐狸肉,也不知道采用什么加工方法?
“别动!”
刘青山连忙一声大喝,大声向屋里招呼:“二姐,倒半碗酒过来!”
很快,刘银凤就端着个二大碗出来,笑吟吟地把碗放到地上。
火狐狸立刻凑上来,开始舔酒喝,刘银凤蹲在那,用手轻轻抚摸着狐狸的脑门,把维克多他们都给瞧傻了。
“哇喔,上帝啊,简直太奇妙了。”
雷欧回过神,端起相机,咔咔照了好几张。
露丝也好奇地问道:“刘,这只狐狸是你家里养的吗?”
刘青山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算是吧,我的家人,跟它都很有感情。”
大伙正在这瞧狐狸喝酒呢,就看到一大群人,闹闹哄哄地从大道那边涌过来,一直来到刘青山家门口。
“就是这家,你们瞧,狐仙在家呢!”
人群里传出吵嚷声,刘青山循声望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花白的头发披散着,瞧着那双三角眼和蜡黄的面皮,好像有点眼熟。
等看到本村的三奶奶,也站在那个妇女的身后,刘青山这才猛的想起来:这不是以前那个给老板叔瞧外毛病的神婆子吗?
上一回在老板叔家跳神,结果被刘青山给搅局,领着火狐狸,治好了老板叔的心病。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次之后,火狐狸的名声大振,现在流传的版本是:
只要狐仙抬起小爪子,在你脑门上边,啪的拍那么一下,立刻就能祛病消灾。
这时候,三奶奶走过来:“青山啊,找你帮忙救人来了,有人在山里中邪了,在公社卫生院也治不好,这种外毛病,就得你家的狐仙出手。”
什么情况?
刘青山觉得这个剧本,听着有点耳熟。
等到人群哗啦一下分开,露出来躺在一扇门板的病人,刘青山差点扑哧一下笑出声。
那个躺着的家伙,赫然是一撮毛丁小毛。
这种场合当然不能笑,可是刘青山忍不住啊,瞧着丁小毛脸上那撮毛一抽一抽的,他就想笑。
于是他连忙开口说话,转移注意力:“这到底啥情况?”
旁边就有人七嘴八舌的,讲述事情经过,讲得有鼻子有眼儿,就跟亲眼看到似的。
大致情况就是这个丁小毛在山里打猎,然后就碰到一只大老虎,在他胸前拍了一爪子……
正讲到老虎呢,就听丁小毛嘴里惨叫一声,然后就四肢抽搐,嘴角直冒白沫子。
旁边就有人嚷嚷:“不能提老虎,就算是猫都不行,一说肯定犯病儿!”
这些人,都是热心群众,有一些是从公社一直跟过来的,分属于十里八乡。
当时正好在野菜厂,这些都是上山采野菜的,张连娣正好开着大解放从野菜厂出来,这些人就全都上车了。
一半是为了看热闹,另一半也是为了坐一会大解放,尝尝是啥滋味。
还有人解开丁小毛的上衣,这家伙瘦得跟猴儿似的,排骨一根根清晰可见。
最吸引眼球的,就是在胸口的位置,有一个硕大的虎爪印,就像是长进皮肤里一般,瞧得人是触目惊心。
那个神婆子嘴里念念叨叨的:“这就是山神老把头降罪了,去年县里就有一个人,中了黑虎掏心,症状跟这个一样,老把头息怒,老把头息怒。”
碎碎念中,丁小毛渐渐平静下来。
刘青山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神婆子,肯定是和丁小毛串通好了的。
接下来,就是神婆子的表演时间,三奶奶敲边鼓请神儿,等到老仙儿附体之后,神婆子就哆哆嗦嗦地凑到火狐狸跟前。
火狐狸喝得晕晕乎乎的,看到陌生人靠近,就呲牙要咬。
刘青山一瞧,连忙上去帮忙,抱起火狐狸,免得他们穿帮。
大仙儿拿着狐狸的小爪子比划了一阵,嘴里还念念有词一阵,最后用狐狸毛茸茸的小爪子,猛的在丁小毛脑门上拍了一下。
好家伙,丁小毛就跟中了九阴白骨爪似的,立刻浑身一阵抽搐,然后大叫一声,从门板上跳起来:
“哈哈,我好啦,好啦,谢谢大仙儿救命之恩!”
这货还真舍得下本儿,跪在那砰砰直磕头。
神婆子嘴里继续念叨:“你以后再敢伤害山上的生灵,老把头还会继续降罪于你,到时候就算是神仙驾到,也救不了你!”
“俺知道了,俺再也不敢啦!”
丁小毛嘴里起誓发愿的,然后神婆子就又哆嗦两下,浑身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大叫:“唉呀妈呀,那个黑虎掏心的印记消失啦!”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上眼药儿
丁小毛的排骨上面干干净净,虎爪印记,彻底消失不见。
嚯,这也太神啦!
那些围观群众,都愣愣地瞧着火狐狸,心里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印记,是哑巴爷爷用几种植物汁液配制的,就像是特殊的一种纹身。
用肥皂啥的,根本就洗不掉,不过用哑巴爷爷配制的另一种药水轻轻擦抹,就能除掉。
刚才大伙的注意力都在大仙儿身上,趁着没人注意,丁小毛自个就把纹身给擦掉了。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全都信以为真。
就连雷欧都信了,吓得脸儿都白了:“刘,我们还是不要去打猎了,你们这山上,是有神明保护的。”
搞得刘青山也好生无语:有你啥事啊?
就连那些采摘山野菜的群众,都开始小声议论:“咱们上山采野菜,不会也触怒老把头吧?”
“那还是不要去了,万一老把头怪罪,也给咱们来个黑虎掏心……”
刘青山越听越不对劲:过犹不及啊。
连忙瞪了丁小毛一眼,一撮毛就赶紧澄清:“各位父老乡亲,多谢大家帮忙,把俺送到这儿来治病。”
“俺那时候晕晕乎乎的,就听有人在俺脑子里面说话,说是只要不伤害山里的飞禽走兽,不滥采滥伐树木,山神老把头不仅不会怪罪,还会保佑和帮助咱们这些采山人呢。”
听他现身说法,大伙这才信了,嘴里议论纷纷的,都说回去之后,要跟本村人宣传一下,免得不知道深浅,也被来个黑虎掏心。
这样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当地盛行萨满教,老百姓都信这个,所以在这件事上,比县里和公社下文件都管用。
闹哄一阵,群众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咋回公社啊,十多里地,难道走着回去?
果然是看热闹一时爽,脚底板跟着也遭殃。
“没事,叫俺们村儿的大解放,把大伙再送回公社去。”
刘青山吆喝一声,围观群众立刻都奔向队部那边。
看到就剩下丁小毛和神婆子,刘青山把他们叫进屋里,嘴里埋怨:“以后可别把人整俺家来。”
红狐狸跟他们家有特殊的感情,他可不希望搞成神神道道那一套。
丁小毛嬉皮笑脸地答应着,然后还把手伸到刘青山跟前:“还得加二十块钱,给这位大婶儿的出场费。”
没法子,谁叫这是当初答应的呢,而且从现在的宣传效果来看,很是不错。
连雷欧这种傻老外都被唬住了,更不用说那些村民了。
估计以后上山偷猎和砍伐的事,不敢说彻底杜绝,也会极大减少,这二十块钱,花得还是很值的。
打发走了神婆子,刘青山正好也要去丁家沟,就开车拉着丁小毛和雷欧等人出发。
把车开到山下,另有一条山路通向丁家沟,大概需要步行五六里地。
一路上,维克多这个奸商,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看样子,好像又在研究刘青山刚才那套营销手段。
没错,维克多认为那也是一种营销手段,而且还非常经典,值得借鉴。
等快要走到丁家沟的时候,维克多忽然跟刘青山探讨起来:
“刘,我认为,你们刚才应该顺势出售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就能趁机大赚一笔。”
刘青山瞪了这货一眼,心里琢磨着:你这属于自学成才,以后变成大奸商,跟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到了丁家沟,瞧了瞧那些拴在林子里的梅花鹿和狍子啥的,然后刘青山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这可把维克多和雷欧给眼馋坏了,连忙拉着他说道:“刘,说好的杀一只吃肉的!”
“这个养殖场刚办起来,这些都是种兽,还留着繁殖呢。”
刘青山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到了山下,又拉着他们去大林子村。
这里的野猪养殖场,也搞得有模有样,一大群野猪崽,在十几头母猪的带领下,正在山坡上瞎拱。
周围有十几个村民,都抱着大鞭子,在那里守护着。
猪崽是野猪崽,但是母猪都是家猪,所以也不用担心猪崽跑掉。
李河也在放猪的人群里面,看到刘青山,立刻喜滋滋地迎上来:“欢迎领导视察工作。”
“少扯淡,俺是啥领导。”刘青山也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小白脸子一眼。
“嘻嘻,青山,你可比领导管用,领导就知道催咱们的三粮四费,你是帮着咱们发家致富。”
李河这小子嘴里恭维着,然后介绍一下猪场的情况。
目前有二代猪崽一百一十多只,还有成年纯种野猪十多头,不过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桀骜不驯,现在还不能散养。
瞧着山坡上欢蹦乱跳的半大猪崽,雷欧立刻两眼放光:“刘,这么多呢,一定要烤一只尝尝!”
咳咳,刘青山摆摆手:“现在太小,杀了太白瞎,走,咱们去下一站。”
搞得雷欧他们好不泄气,雷欧嘴里一个劲抱怨:
“刘,看来野味是吃不上了,原来你是带我们来参观的。”
刘青山嘿嘿一笑:“你明白就好。”
第三站,当然是守林村的山禽养殖场,这次还真不是白跑,老刘支书给宰了两只公野鸡,用蘑菇炖上了。
顺便还吊了一个飞龙汤,鲜得维克多和雷欧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维克多也算是老饕了,对小野鸡炖蘑菇都赞不绝口。
刘青山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就开口道:“维克多,我觉得,除了在山野菜方面的合作之外,下一步,我们要继续加强合作。”
其实维克多也早就瞧出来刘青山的用意,他放下手里的鸡骨头说道:
“刘,在旧约创世纪里,有这样一段话,‘凡活着的动物,都可以做你们的食物,这一切我都赐给你们,如同菜蔬一样’;”
“但是实际上,我们那边,对野生动物的食用,包括进出口,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还制定了严密的法律条文,所以限制太多,这并不是一项好生意。”
这一点,刘青山当然清楚,要说吃,整个世界,还得数大吃货帝国。
不过,等到明年,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之后,那就大不一样,那些想要尝尝鲜的人们,就彻底抓瞎。
但是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提前点破,于是刘青山笑了笑:“维克多,我们这里的几项养殖产业,也刚刚发展,所以这件事并不急。”
“你帮忙留意一下就可以,等需要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顺利合作。”
“没问题。”
维克多也端起酒碗,跟旁边的老刘支书轻轻碰了一下,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把这项生意,从合作备忘录里面勾掉。
这种费力不赚钱的生意,他怎么会考虑呢。
等吃完饭,已经下午两点多,刘青山他们就打道回府。
刚出老刘支书家大门,就看到五六个小娃娃,风风火火跑过来,最前面那个十岁左右的小娃娃,手里还捧着个帽兜。
看到老刘支书,小娃子嘴里就兴奋得叫嚷:“爷,爷,你看这是啥?”
帽兜里面,装着五六个乳白色的大蛋,把帽兜撑得满满的。
这时期,人们无论冬夏,都有戴帽子的习惯,冬天戴棉帽子,夏天戴夹帽儿。
对于农村的小娃子来说,要是能戴一顶绿色的军帽,那能美老长时间了。
而且帽子的用途也非常广泛,可以像这样用来装东西,也可以当工具用,比如在灌大眼贼儿的时候,就可以用帽兜装水。
十几个小娃子,一人一帽兜水,就能把大眼贼儿从洞里给灌出来。
大眼贼儿是一种小型的地松鼠,也有着扫帚一样的尾巴,小娃子们常用绳子拴着,牵着玩儿。
另外还有种残忍的法子,就是给大眼贼儿淋上柴油,点着之后,一溜火光到处蹿。
不过敢这么玩的娃子,回家肯定要挨屁股板子。
一来是大人觉得杀心太重,对孩子成长不好;二来嘛,着火的大眼贼乱钻,搞不好就钻进谁家柴火垛,把柴火垛给烧了,实在太危险。
“老肥子,你们又去谁家偷鹅蛋啦,一个个的皮子痒了是吧!”
老刘支书瞪起眼睛,抬起一只脚,去脱鞋。
这个领头的小娃子是他最小的孙子,平时跟掌上明珠似的,不过该教育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客气。
“爷,这不是鹅蛋,是大雁蛋,俺们在雁荡湖那边捡的。”
老肥子嘴里连忙解释道。
“噢,大雁蛋啊,那,那就更得打!”
老刘支书又要去摸鞋底子,嘴里还吼着:“告诉你们多少回啦,不许捡鸟蛋,不许掏鸟崽子,你们都当耳旁风啦!”
这些规矩,都是他们几个村子加入到夹皮沟联合体之后,刘青山给制定的一些规矩,为的就是保护这里的生态环境。
现在正主就在这,你说你们这帮熊孩子不是上眼药儿嘛,必须得打,狠狠地打。
“爷,俺们捡鸟蛋不是吃,看看能不能孵出来小雁崽,然后养着。”
老肥子一边躲,一边解释,手上还小心地护住帽兜儿。
旁边一个鼻涕娃儿也跟着补充:“支书爷爷,大雁长大了,可比那些野鸡沙半斤啥的大多了,肯定能多卖钱!”
这话倒是不错,大雁的个头,跟家养的大鹅差不离,能长到十多斤呢。
老刘支书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高高扬起鞋底子:这还打不打?
第四百一十三章 虚伪个蛋啊!(三更求月票)
嘎嘎嘎,老刘支书家养的一群大白鹅,扑扇着翅膀围上来,伸着长脖子要拧人。
估计是看到帽兜里面的大雁蛋,误以为是鹅蛋呢。
农村的大鹅可厉害,也是村里的三霸之一,有着“好鹅胜过狗”的说法,是可以看家护院的。
尤其是那张嘴,咬到身上,一拧就是一个大紫疙瘩。
老肥子吓得连忙躲到爷爷身后,双手高举帽兜儿。
而老刘支书则拿出村支书的威严,手上的鞋底子啪的一声,抽在大鹅脑袋上,又用脚丫子补上一脚,把大鹅踹跑。
瞧得刘青山直乐:刚才你打孙子,可没这么痛快。
说起来,还有一个问题:家鹅的祖先到底是什么,是天鹅还是大雁呢?
结果可能出乎不少人的意料,竟然是野雁。
等老刘支书穿上鞋,刘青山就乐呵呵地说:“老支书,恭喜您老后继有人啊。”
老刘支书嘴里呵呵两声,也不知道刘青山是真夸奖他孙子,还是故意说反话。
刘青山则摸了摸老肥子的脑瓜:“小家伙才这么大点,就知道替大人着想,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你还真别说,养大雁这个法子挺对路的,可以成为咱们珍禽养殖场的新品种。”
听刘青山这么一说,老刘支书也不由得眉开眼笑:“这么说,这帮淘小子还误打误撞了。”
在外人面前,孙子替他争光,老刘支书也觉得脸上有光。
老肥子这下也开心了:“爷,俺们看到的那窝里,有十多个大蛋呢,俺们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没敢都捡回来。”
看来这些娃子,还记得长辈的话,不然的话,准找个没人地方,就把大雁蛋烤着吃了。
别说他们了,就算是原本的刘青山,小时候也没少干捡鸟蛋和掏鸟崽子这种事。
主要是真没啥吃的,
大雁繁殖后代,一般能产十枚到十五枚蛋,他们这边,多是鸿雁,模样和大鹅差不多,就是羽毛颜色不同。
大鹅大多是雪白的羽毛,而鸿雁则是灰褐色的羽毛。
在大鹅之中,也有一种异类,叫做雁鹅,羽毛和大雁类似。
这类雁鹅是怎么来的呢?多半就是家鹅在甸子里溜达,把野生的大雁给拐回来,然后繁育出来的后代,就是雁鹅。
刘青山看看老肥子帽兜的的几枚大蛋,然后又摸摸他的小脑瓜:
“你这想法是好的,给大雁留一半儿蛋,不过这种做法不可取,好心办错事了。”
老肥子仰着脸,有点迷糊。
刘青山就给他解释说:“候鸟春天飞到咱们这里,就是为了繁殖后代的,这是它们的使命,必须完成。”
“要是你捡走一半的大雁蛋,那么大雁就会把剩下的蛋孵化出来,这样它们后代的数量就会减少。”
“要是你一次性都捡走,那么母雁就会再重新下蛋,完成这一季的繁殖。”
“当然了,现在这个月份儿还可以,要是再晚些天,那就不成了,过了繁殖季节,幼鸟到秋天还没有长成,就飞不走。”
这几个娃子都使劲点头,表示听明白了,老肥子还一脸崇拜地望着刘青山:“大哥,你懂得真多!”
老支书也乐呵呵地插话:“叫青山哥,咱们村搞养殖和扣大棚,都是你青山哥出的主意。”
说完他又和刘青山说道:“青山,你看这样成不成,我叫村民再多弄几窝大雁蛋回来,放自家炕头上统一孵化,俺们也把大雁养殖搞起来。”
刘青山也点点头,他后世还真见过养大雁的,好家伙,养好几千只,飞跑起来,场面十分壮观。
而且这大雁非常好养,又不用费太多的饲料,也就冬天的时候,需要喂一喂。
“那就抓紧时间,今天下午就去雁荡湖那边捡大雁蛋去。”老刘支书做事还真是干脆,主要是他也知道刘青山刚才说的话有道理。
要捡蛋就趁早,别等过了孵化季节,那就真的把大雁给坑惨了。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偏偏幼崽羽毛未丰,还飞不走,你说着急不着急吧?
小娃子们立刻去喊人,至于孵化问题,那根本就不用担心。
这时候的农村,正是老母鸡趴窝的时候,就算不用老母鸡,各家的老娘们,都有一手摸蛋的本事,在自家的炕头上,就能孵蛋。
“刘,我们也想去看看。”
雷欧这家伙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一听说有这种好玩的事情,当然忍不住了。
刘青山也有点被勾起了以前的回忆,上小学和读初中的时候,他也是摸鸟蛋的高手。
通常在发现一窝鸟蛋之后,就拿起一枚,用手遮挡鸟蛋的上部,然后对着太阳照。
要是里面有血丝或者有黑影晃动,就证明蛋里边已经有幼鸟快要长成,这时候的鸟蛋,就不能烤着吃了,放回窝里,继续寻找下一窝。
那个年代,鸟窝也多,在伐完的柳条丛的墩子上,基本上每个柳条墩子中间,都能扒拉出一个鸟窝。
于是他也就欣然答应,既然那边叫雁荡湖,那么弄个一百二百枚大雁蛋,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很快就召集了十几个村民,拎着几个土篮子出发。
老刘支书想得挺周到,还叫人带了几个小棉被子,到时候苫在捡来的蛋上,免得着凉,让里面的幼鸟夭喽。
雁荡湖,距离守林村大概三、四里的样子,刚开始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里面生长着茂密的芦苇等杂草。
远远望见中间有一个大湖,那个就是雁荡湖了。
刚走到沼泽地边上,雷欧就是一声怪叫:“野鸭,这里有野鸭!”
刘青山瞧了一眼,然后撇撇嘴:“你啥眼神啊,家鸭野鸭都分不清。”
这里刚出村不远,村子里家家户户养的鸭子,每天都会跑到这边,在沼泽里觅食。
吃些小鱼小虾、田螺蜗牛之类的,下出来的鸭蛋,蛋黄都是红的。
老刘支书也乐了:“这些都是俺们村儿的鸭子,天天长在这里,不到晚上,都不回家。”
正说着,有两只鸭子就很不争气地脱离大部队,一拽一拽地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
“呃,这个肯定是回家下蛋的,哈哈哈。”刘青山也瞧着有趣。
结果大伙从这片地方经过的时候,竟然还在水坑边上,发现一枚青色的鸭蛋。
被老刘支书捡起来,嘴里还骂道:“肯定是谁家的鸭子在这玩傻了,结果憋不住,把蛋生在外边。”
又向前走了几里路,老刘支书张罗着,叫大伙都换上高腰雨靴,因为再往前,就彻底没有路径。
沼泽里面的芦苇,已经有膝盖高,这个季节,还可以勉强通行。
要是等芦苇长到一人高之后,那想要进去就费劲了。
“现在还能掰到嫩芦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你们弄点尝尝。”
刘青山随手从地上抽出一根芦苇,剥了两下,露出里面嫩嫩的芦笋,直接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这个也能吃吗?维克多他们瞧得有点发愣。
于是他也剥了一根尝尝,嗯,好像还不错,满口清香。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能吃的东西还是很多的,都是大自然无私的馈赠,所以我们要懂得感恩,不能无度地索取。”
刘青山望望远处的雁荡湖,嘴里有感而发。
他记得,在十几年之后,这里陆陆续续被开垦成田地,然后那个大湖就慢慢干涸消失了。
维克多一听,立刻就开始揭老底:“刘,那你们去捡大雁蛋,算不算是对大自然的索取?”
搞得老刘支书他们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这是维克多在跟刘青山开玩笑,心里还琢磨呢:
这个老外,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刘青山则正色道:“维克多,我们捡大雁蛋,是为了以后不去猎杀大雁,希望你能理解。”
“刘,我是开玩笑的,事实上,我也支持你的做法,希望以后再来的时候,我们能吃到香喷喷的大雁肉。”
维克多耸耸肩膀,他开始觉得,以后没准真的能在这方面进行合作。
对于人工繁殖和饲养的野生动物,他们那边的要求还是比较宽松的。
“哈哈,等我们的大雁养殖成功,管够你吃。”老刘支书也豪气大增,对未来,他也同样充满期待。
等到日落西山,一行人从雁荡湖回来的时候,几个土篮子里,都装了两层大雁蛋,数量在二百枚左右。
大雁的成熟期是两到三年,届时,就能成几何级数进行繁殖。
晚饭还是在老刘支书家里吃的,刘青山采回来的芦笋,切成小段,打了个水焯之后,清炒一盘,吃起来清香爽口。
“来来来,都尝尝这个!”
老刘支书拿着几个乳白色的大蛋,咔咔几下,在维克多他们每个人跟前的桌子上,都磕了一个。
磕破的是大头,大蛋正好竖在桌子上。
搞得维克多他们都纳闷不已:“不是说好了要孵蛋的嘛,怎么吃上了?”
露丝还担忧地盯着眼前的大蛋:“里面不会有没长成的小野雁吧?”
“你们不吃是吧,我吃。”刘青山抄起来一个,就开始扒皮。
搞得雷欧连连摇头:“刘,原来你是一个虚伪的人。”
虚伪个蛋啊!
刘青山扒掉磕破的蛋皮,然后用筷子挖了一大块,露出里面黄灿灿的蛋黄:“这是腌的咸鹅蛋,老香了,你们不吃拉倒。”
原来是鹅蛋啊,维克多他们连忙也学着刘青山的样子,美滋滋地吃起来。
雷欧一边抠着蛋黄一边念叨:“不会是天鹅蛋吧,下午在湖边,我还真看到天鹅了。”
刘青山对他表示鄙视:“想得美,你是不是属癞蛤蟆的?”
跟着他讲了讲癞蛤蟆和天鹅的故事,把露丝乐得咯咯直笑:
“雷欧,你就是癞蛤蟆,我就是美丽的天鹅。”
刘青山咂咂嘴:“那癞蛤蟆就真吃到天鹅肉啦。”
第四百一十四章 渴望
维克多一行人,在夹皮沟停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终于等到第一季的羊肚菌都被晾晒和加工成干品。
看着一个个精致的羊肚菌,每一公斤封进一个小塑料袋里,维克多仿佛看到的就是一枚枚闪光的金币。
因为王教授人工培育羊肚菌的成功,所以今年春天这一季羊肚菌的数量,一下子就超过去年的总产量。
过秤之后,一共是七吨半,将近一万五千斤。
每斤的价格,也比去年提升百分之十,达到了五十美金,这一下,就为夹皮沟合作社,入账七十多万美金。
按照现在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的话,那就是二百万。
当然,这二百万里面,也有丁家沟大林子他们三个村一小部分,大概分去五分之一的样子。
剩下的一百六十万,就算属于夹皮沟所有。按照承包山林的股份分成,每户占股百分之一,也能分到一万六千块。
而刘青山那百分之六十,正好是一百万。
随着获取的利润越来越大,这种差距也就显得越来越大。
消息传开,夹皮沟再次欢腾,开春以来,大进项一样接一样,先是红豆杉树苗,再是羊肚菌,后面还有山野菜……
张杆子的话,代表了乡亲们的心声:
“咋感觉这钱就像长翅膀似的呢,呼呼往咱们村子里飞!”
这话虽然夸张了点,大伙却全都乐呵呵地接受。
想想去年承包山林的时候,村民一个个都有点提心吊胆的,害怕这些钱砸进去,十年八年回不来本儿。
现在还担心啥呀,不到一年就彻底回本,合同中剩下的六十九年,都是白赚的。
这时候就有人念叨了,是村子里的张老蔫儿,平时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的主儿,今天却表示有话说:
“咱们每家拿一万多,可是青山一个人就拿一百万,这个差距好像有点大啊?”
村民听了,忽然沉寂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
自己拿的是不少,可是别人拿的更多,心里当然不平衡。
而随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种心态也就不断失衡,逐步形成了几十年后的那种状态。
不患寡而患不均,便是这个道理。
看到气氛有点古怪,老支书在鞋底子上磕打两下小烟袋锅子,然后开了腔:
“杆子刚才说,钱长翅膀似的往咱们夹皮沟飞,可是大伙想没想过,这钱上的翅膀,是谁给安上去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青山,大伙心里都有数。”
大张罗知道老支书的意思,连忙给搭梯子。
老支书点点头:“赚得多,那是青山的本事,就拿承包豆包山这事来说吧,青山完全可以自个一个人把山林承包下来,为啥还非得把大伙都带上?”
说完,他又用烟袋指指张老蔫儿:“老蔫吧,你给大伙说说这个理儿?你凭啥能拿这个一万多?是你有能耐,还是你有路子?”
张老蔫儿顿时耷拉下脑袋:“那是青山仁义,照顾咱们这帮老乡亲,是俺刚才想得太左,钻牛角尖儿,等会儿俺去青山家,跟他认个错。”
“认错就不必了,大伙心里有数就成,以后谁也别再拿这个说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就算有外人说,那是他们不懂咱们夹皮沟的情况,随口瞎巴巴,瞧着咱们夹皮沟过上好日子,眼红嫉妒,巴不得咱们搞内讧呢。”
老支书做了大半辈子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这种眼红的苗头刚刚露头儿,就被他给消灭在萌芽状态。
……
刘青山这边,送走了维克多一行,回到家里,就看到二姐正在当院刷酱块子呢,还有奶奶和秋菊奶奶,也坐在小板凳上帮忙。
只见刘银凤拿着小刷子,一点一点的,非常细致地将酱块子上面的绿毛儿用水刷掉。
她的神情很专注,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鼻尖儿上还带着一层细小的汗珠。
看到这一幕,刘青山满意地点点头:二姐能沉下心来做事,他就彻底放心了。
在这种即将踏出国门,进入陌生的国度学习的时刻,而且还背负着上千万英镑的资金,换成别人,或是紧张,或是兴奋,只怕很少有能能够沉下心做事。
每临大事有静气,说的就是二姐这样的。
“到下酱的时候了,今个儿阴历是多少啦?”
刘青山忍不住笑着问道。
“三凤,这一晃儿都四月初八了。”秋菊奶奶乐呵呵地答着。
老太太现在是彻底融入了刘青山一家的生活,每天帮着做做饭,有时候去村里跟着忙活忙活,生活很充实,精神更愉悦。
因为在这个家里,以刘青山为首的那些孩子,真把她也当成了亲奶奶。
当地下大酱,也很讲究日子,一般都是四月初八,或者四月二十八,最迟也就是五月五端午节。
刘青山在盆子里洗洗手,也就跟着掰酱块子。
他们这边的酱块子,都是一个长方体,长度超过一尺,宽和高也有将近半尺。
有些孩子的脑袋长得比较方,就形容为“长个酱块子脑袋”。
一般都是春节前,就开始烀酱豆,所谓的酱豆就是当地产的黄豆,在锅里烀一宿,烀得非常软烂。
然后在用木头酱杵子,一点一点捣碎。后来就有一种手摇的小机器,专门搅酱豆的。
酱豆搅碎之后,就在面板上,摔成上边说的方形,用报纸或者牛皮纸包好,放到柜盖上边,等着时间慢慢发酵。
等天气暖了,屋里温度升高,进屋就一股酱块子的味道,这时候,就快要下酱了。
刘青山掰开酱块子,中间部分都黏黏糊糊的,这就表示酱块子发酵好了。
大酱好不好吃,发酵是关键。
把酱块子掰碎之后,就扔进酱缸里,加盐加水,最好是凉开水。
刘青山家人口多,主要是外来人口多,所以足足八块大酱块子,用了一口二缸,装了大半下子。
酱块子下到缸里,只能算是刚开始,忙碌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每天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酱缸。
用一个木头耙子,一下一下的,前后搅动酱缸里面的液体,这个过程,就叫打耙。
大酱好不好吃的第二个关键,就在打耙上。
勤勤的人家,早晚各打一次耙,每次最少也要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边打还要边用勺子,把上面漂浮着的脏东西舀出来。
这样等到大酱完全发酵之后,打耙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隔着好几家都能闻到。
要是比较懒的人家,不怎么打耙,大酱一股臭脚丫子味儿,贼拉难吃。
刘青山家,负责打耙的是母亲和奶奶,多数时候是奶奶。
老太太坐在酱缸前面,手中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捣着木头耙子,神态专注而沉静。
仿佛整个岁月,就一点一点的,从她的手指中流淌过去……
为此,刘青山还特意给母亲和奶奶拍了几张打耙的照片,留作纪念。
拍完照片,看着奶奶静静地坐在那打耙,脸上带着乐知天命的满足,刘青山也不免心生感触,轻轻哼唱起来: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伴着奶奶手里发出当当的轻响,刘青山的歌声,叫大伙都听得入迷,品味着岁月的艰辛和渴望。
刘银凤目光悠远: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等刘青山一曲唱完,刘银凤这才问道:“三凤儿,这什么歌,怎么没听过?”
“渴望啊,再过几年就该流行了。”
刘青山笑着解释,渴望这部电视剧,是九零年上映的,确实还需要几年。
说完他忽然感觉到,二姐刘银凤身上,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渴望!
刘银凤抬头望望清朗的天空,目光似乎穿越大洋,到达大洋彼岸那个陌生的国度。
这时候,猛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渴望,这个名字好,三凤儿,我的那部新书,就叫这个名字好啦!”
是大姐夫高文学,嘴里大呼小叫的,透过他的近视镜片儿,都能瞧见那股兴奋的光芒。
“大姐夫,书写完了?”刘青山也有点兴奋。
这一年多的时间,大姐夫都在潜心创作,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吗?
高文学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完成第一部,我计划这本书,要写三部曲的,青山,你先帮我瞧瞧,我再修改几次。”
实际上,高文学前几天就把第一部完稿,只是一直没琢磨出来个恰当的名字。
直到刚才听到刘青山嘴里冒出来的“渴望”这两个字,立刻觉得十分恰当:由渴望而耕耘,再由耕耘而丰收,这不就是三部曲吗?
“大姐夫,我也拜读一下。”
刘银凤也兴冲冲地跟着刘青山,一起去高文学的那间小书房。
高文学搬出来一个纸壳箱子,里面一本一本的,都是厚厚的稿纸。
拧开钢笔,高文学在最上面写下了两个大字:渴望!
看着一尺多高的稿纸,刘青山点点头:算是大部头了,就是不知道内容咋样,能不能达到平凡的世界那种层次。
在书桌前坐下,刘青山接过高文学递过来的开篇,阅读起来,很快就沉浸在故事之中。
故事从七六年开始,以黑土地为蓝图,讲述了普通农村青年小山子,和他的同龄人一起,在变革的时代大潮中,挣扎拼搏的故事。
他们饱受贫困的折磨,他们渴望友情,渴望爱情,渴望幸福的生活……
等刘青山看完一本稿纸,就被旁边的刘银凤接过去。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刘青山才看了大半。
闭上眼睛,他轻轻揉着眼眶,脑海里面,依旧满是书中的人物和故事,在不停地交织变幻。
“三凤,你觉得怎么样?”
高文学有些紧张地盯着刘青山。
刘青山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中也满是深深的渴望:“大姐夫,我觉得这部书,有拿茅盾文学奖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五章 这种状态已经有点疯魔
高文学的身子也因刘青山这句话而微微一颤:当下华夏文学最高的奖项,当属茅盾文学奖,是每一位作家的追求,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知道,到现在,这个奖项已经办了两届,每隔三年评选一次。
获奖的长篇作品,每一篇都极为有份量,他能和那些大作家比肩吗?
刘青山瞧出来高文学的信心有点不足,跟着鼓励地说道:“从这篇小说里,我看到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
“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们内心充满渴望,并且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去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现实主义题材,注定会在文学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刘青山给出的评价很高,从他一个过来人的眼光来看,大姐夫的这篇渴望,已经不比平凡的世界逊色。
高文学也渐渐从激动中平静下来:“三凤,我信你,其实这部小说的人物原型,就是你呀。”
还有这种操作?
刘青山回忆一下小说里面的情节,还真有几分他的影子,也只能笑着摇头了。
“三凤,那你再说说,还有哪些方面需要修改?”
高文学摆出一副想要秉烛夜谈的架势。
刘青山也确实有许多想法要说,还有刘银凤,也在旁边进行一些补充。
三个人越聊兴致越浓,直到东方发白,这才相视大笑,各自回屋,倒头便睡。
随后的时间,高文学又进入到埋头创作修改的状态,整天除了解决吃饭睡觉和必要的生理活动,剩下的时间,都投入到创作之中。
这种状态,就已经有点疯魔。
刘青山一瞧,赶紧私下里告诉母亲:“大姐夫的营养,一定要跟上去。”
他知道创作的艰辛,真能把人给熬死啊,就像路遥,写完平凡的世界,就英年早逝。
一部书,就掏空了他全部的心血,一字一句,都是鲜血凝成。
丈母娘也心疼女婿,这些天,金凤出国了,一日三餐,都是林芝张罗。
早上一大碗牛奶,平时鸡蛋和瘦肉也不断,再加上新鲜的蔬菜和山野菜,营养足够。
在刘青山的授意下,吃完饭,林芝还会把高文学赶出去,到村外溜达一圈。
就算高文学再不乐意出去,丈母娘的话也得听。
看到大姐夫的生活挺规律,刘青山这才放心,算算日子,就送二姐去首都。
出发这天早上,夹皮沟老老少少的,都送出村口。
乡亲们嘴里殷勤嘱托,小娃子们都满眼羡慕,在他们心目中,银凤姐姐就是他们努力追赶的榜样。
“大家都回去吧,就算身在异国他乡,我也会想着乡亲们的。”刘银凤的神情也有些激动,挥手向人们告别。
“二凤,到了国外,别给咱们华夏人丢脸。”
老支书也挥舞着干瘦的手掌。
“二凤,到时候别忘了回来报效祖国!”
这是拐子爷爷的叮咛。
刘银凤的眼睛有些湿润:“放心吧,无论在哪,我永远都是一个华夏人!”
而小老四和老五,也都眼泪八叉地挥舞着小手:“二姐,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啊!”
望着大哥和二姐坐上小轿车,两个小不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山杏忽然张嘴唱了起来:“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华国印……”
坐车一直到了县城,刘银凤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
开车送他们的是吕小龙,这时候才嘻嘻哈哈地开始说话:“银凤姐,我啥时候要是能去米国瞧瞧,那就算值了。”
刘青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米国也不是天堂,只是有钱人的天堂。”
吕小龙摸摸后脑勺:“那我还是先努力成为一个有钱人吧。”
……
首都的一条老胡同里,响起咚咚咚的小鼓声,老帽儿骑着三轮,穿行在狭小的胡同中,车轮碾过斑驳的石板路,仿佛穿行在悠远的历史画卷。
鲁大叔坐在三轮上,手里拿着个小鼓,不时轻轻敲两下,嘴里吆喝一声:“收旧东西喽——”
在以前的京城,就有一种专门收旧货的行当,叫打小鼓儿的,就和他们现在类似。
“打小鼓儿的,我家有个罐子,你们收不收?”
一个大杂院的大门里,走出个老太太,领着两个人进院。
“老姐姐,这个坛子,您还是留着腌酱疙瘩吧。”
都不用鲁大师掌眼,老帽儿就把那个咸菜坛子给放了回去。
老太太顿时不乐意了:“瞧你那一脸褶子吧,管谁叫姐呢!”
老帽儿哈哈大笑两声,正要走人,却被鲁大叔捅了捅,悄悄指指墙角。
瞧着那里堆着一大堆破砖烂瓦的,老帽儿也是眼睛一亮:“这些瓦是谁家的?”
“公家修房子串下来的。”
老太太瞥了眼随便说道。
“那我们给您五毛钱,家里的房子有点漏雨,正琢磨着拣点回去补补呢。”
老帽儿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递给老太太。
那老太太立刻乐得眉开眼笑,还帮着他们装车。
等出了胡同,鲁大叔和老帽儿相视一笑,把那些没用的砖头扔掉,剩下完好的瓦片和瓦当都留下。
“这些瓦当不错,雕刻得挺精美。”
鲁大师拿起一片瓦当,嘴里称赞着。
所谓的瓦当,就是屋檐筒瓦最前面用来遮挡的圆形瓦片,起到装饰和保护的作用。
两个人骑着三轮车,把这些屋瓦运到史家胡同,刘青山奶奶家的老宅子里。
这里,已经堆放了不少建筑材料,都是他们每天一点一点弄回来的。
有砖瓦,也有些雕花的破旧门窗之类。
最大的,就是两个鼓型的石头门墩儿,上面的雕刻也同样精美,据老帽儿说,这俩门墩儿,以前是某亲王府门口的。
门墩儿是一座宅子的门面,从前的人是非常讲究的。
歌谣里面不是唱了吗: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除了这对儿门墩儿之外,老哥俩甚至还弄回来一个完成的影壁。
从上面的墙帽儿到最下面的基座,一砖一瓦,都完好无缺,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重新组装上。
中间的影壁心,则是一副岁寒三友图,古香古色。
据老帽儿师叔说,反正他小的时候,在哪个王府里面好像见过。
院子里这些东西,有捡的,也有给个三毛五毛收回来的,反正也没花啥钱,这会儿的人们,还都不拿这些当好东西。
这也是刘青山临走的时候安排的,像这种有些历史的老宅子,修缮起来,最费劲的就是原材料。
现在还没有专门生产仿佛建筑材料的地方,想要把老宅子恢复原样,搞不好都得自己烧砖烧瓦,那可就费了劲了。
所以刘青山就想出这招,反正也不耽误这两位收旧货。
把东西分门别类归置好,三轮车上,就剩下一个装贵重物品的木头箱子。
三轮车一路摇摇晃晃,回到位于琉璃厂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刘青山正站在院子里,光着膀子,用毛巾擦洗上身呢。
“青山,啥时候来的?”
老帽儿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刚到,师叔,鲁大叔,洗洗吃饭,我正好路过天福号,买了个酱肘子。”刘青山笑着招呼二人。
“不忙不忙,先把东西归置归置。”
鲁大叔和老帽儿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木头箱子抬进屋里,然后就从里面开始掏东西。
刘青山就在一旁瞧着,鲁大叔在旁边解释:“今天收获一般,就一个清朝民窑的大碗,还有十几块袁大头。”
几个拿着东西,去藏宝室那屋,鲁大叔和老帽儿各自取出一把钥匙,门上有两把锁,两个人各自负责一把锁。
刘青山进屋踅摸一眼,感觉好像比上次离开的时候,又多了不少东西。
“小山子,这屋子都快堆满了。”老帽儿嘴里说着,然后把银元和先前收的放到一起,用牛皮纸卷起来。
而鲁大叔,则拿出小册子,开始一样一样登记。
等他们都收拾完了,这才一起出了屋子,刘青山这才说道:
“这次回去,我就可以带回去一部分,老家那边的恐龙博物馆快要建成了,我叫人专门建了个小展馆,用来存放这些物件儿。”
“那敢情好,咱们这些东西,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钱,放在这,天天睡觉都不踏实。”
鲁大叔嘴里开着玩笑,他老伴儿则和刘银凤一起,收拾碗筷,准备开饭。
这老哥俩跑了一天,晚上每人还整二两,也不多喝。
彼此说说各自的情况,老帽儿师叔就把手往刘青山眼前一伸:“经费又要花光了。”
刘青山也忍住笑,咋还连经费都整出来了呢。
鲁大叔就笑着在旁边补充:“别的好说,天天串胡同,收来的东西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是每周去友谊商店,花费的外汇有点多。”
友谊商店里的东西,好是真好,但是价格也真高。
不过刘青山才不在乎呢,价格再高,相比后世,那也是白菜价。
而且花出去的钱越多,说明收上来的东西越多,质量越好,他还巴不得的呢。
于是他笑笑说:“我这卖羊肚菌,刚赚了一笔外汇,我二姐出国要带一些,还能给你们匀出来十万美金左右。”
老帽儿和鲁大叔对视一眼,一起大笑,笑了一阵,老帽儿师叔说道:
“那又够我们折腾半年的了,现在友谊商店的服务员,看到我们俩去了就拧眉瞪眼的,叫我们给外宾留点古董,哈哈!”
鲁大叔也笑:“我们哥俩,都成友谊商店最不受待见的人啦。”
刘青山也是大乐,这些古董,能少流失一些的话,他当然打心底里高兴。
毕竟到了几十年以后,搞不好都得花费千倍万倍的价钱,才能买回来,实在太亏得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我信了你个邪!(三更求月票)
第二天早上,刘青山在院子里和老帽儿师叔对练完毕,就听鲁大婶问:“青山,你们那的大米还有没有了,都快没有熬粥的了?”
不是吧,年前留下来两麻袋呢?
刘青山也有点不解,平时这里就三四口人,怎么这么能吃?
“别提了,都叫你那几个狐朋狗友给抢走啦。”老帽儿师叔也发着牢骚。
吃惯了松江青稻,再吃别的大米,总觉得不是味儿。
“狐朋狗友,您说的是小五他们啊,这帮家伙……”
刘青山也笑着摇摇头,这两天没时间找他们算账,等送走二姐再说。
吃过早饭,老帽儿师叔和鲁大叔两个,又骑着三轮上工,刘青山叫他们给蒋仁义捎个话,中午过来吃饭。
上午十点多,蒋仁义就急火火地跑来了,刘青山瞧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也是从老家刚回来。
“老板。”
蒋仁义嘴里叫了一声,眼睛里更是光芒闪烁,一副无比激动的模样。
这几个月,他简直像是做梦一样:先是从单位辞职,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办理出国手续。
本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准备拼一把,不料,无论是审查还是签证,都办得无比顺利。
蒋仁义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刘青山提前打招呼的结果,想不到,这位老板,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竟然顺利地杀过去了。
尤其是这次回老家,把刘青山给他的五千块钱交到家里,算是彻底解决了这几年的后顾之忧。
蒋仁义现在只想杀到洛杉矶的UCLA,马上去建功立业。
他的学校和刘银凤相同,只是专业不同,即将就读的是计算机科学专业,也是蒋仁义最渴望学习的东西。
所以看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好几岁的小老板,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蒋大哥,淡定,保持淡定,这方面,你应该向我二姐多学学。”
刘青山笑着拍拍蒋仁义的手臂,拉着他在石榴树下的椅子上坐了。
蒋仁义抬手推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想淡定,可是还没达到那个层次,前两天早晨起来去公园溜达,看到一位气功大师在教学员练龙神功,我还跟着练了两天呢。”
“结果没啥效果,大师说我心不诚,要我把身外之物都舍弃,我兜里当时就装着两块钱,都给大师了,可还是静不下心来。”
刘青山也听得直眨巴眼睛,然后回屋去了一沓绿票子,塞到蒋仁义手上:“这五千美金,是给你的生活费,这回呢,你再感应感应,看看心里是不是安宁下来了?”
蒋仁义还真闭上眼睛,然后点点头:“果然安稳多了。”
说完他又猛得睁开眼睛,盯着手里的钞票:“怪事了,这跟大师说的不一样啊,怎么有了身外之物,心灵反倒宁静了?”
刘青山不由得乐道:“你原来又惦记机票钱的,又惦记到那边之后,怎么赚生活费,那心能安稳才怪呢。”
想了想他又叮嘱一句:“可别听那些大师胡说八大,气功什么的,绝大多数都是骗人的。”
“老板,可不能这么说,有几位大师还是挺厉害的,人造卫星上天,都需要他们发功来保驾护航。”
蒋仁义一脸认真地说着,刘青山也就不再跟他掰扯这个话题。
气功热,那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之一,别说蒋仁义了,就算是蒋仁义上大学的那些教授,有些都深信不疑。
还有各种层次的官员,也都推波助澜,广播报纸也全都是追捧和正面宣传,掀起了全民练气功的浪潮。
各种功法,层出不穷,那些千奇百怪的功法名称,刘青山绝对,比后世那些网络小说的作者,脑洞开得还大呢。
气功师更是上天遁地,无所不能:远程发功治病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大兴安岭的火灾,据说就是一位气功师远程发功熄灭的,这你敢信?
还有那个水变油什么的,就不用提了。
这种浪潮,不是他一个人能对抗的,他也不想当什么斗士,只要提醒身边的亲人朋友别上当就好。
时间会证明一切,等到曲终人散,人们才会明悟: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当迷信披上科学的外衣,你会发现,使得科学都沾上一股妖气。
接下来,刘青山就开始和蒋仁义的长谈,还有刘银凤,也在一边旁听。
中间吃了口午饭,然后继续聊,等到老帽儿他们回来,谈话还在继续。
蒋仁义那原本激动的表情和躁动的内心,都已经渐渐平息。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嘿嘿地说了一句:“老板,你比气功大师还厉害,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咱能不能不提这茬,刘青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明天赶紧买机票去。”
蒋仁义抓抓脑袋:“明天开始,要参加出国人员培训班。”
刘青山笑道:“我这不是已经给你培训了吗,还是单独培训。”
这时期出国是非常严格的,对出国留学人员,要进行专门的辅导和培训。
一来是介绍了解那边的情况,二来嘛,也是进行思想教育,别出去了就不想着回来。
而事实上,出去的人,有将近一半,都没有再回来。
至于机票,对刘青山来说,还不算贵,两张机票不到五百美金,也就几斤羊肚菌的事儿。
但是对于当时绝大部分出国留学生来说,这机票钱,就已经是天价。
好在公派留学生的机票,都是国家给出钱,要不然的话,估计没几个能坐得起的。
两国直接通航是在八一年,这两年陆陆续续增加了一些班次,刘银凤和蒋仁义这趟飞机,是首都飞旧金山的,经停沪城和洛杉矶,一周一次。
吃完晚饭,刘青山本想出去溜达一圈,结果又被蒋仁义给拉着,聊了半宿。
这家伙这些天也没地方住,在以前一个同事家里睡地铺,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索性就在这里住好了。
刘青山早就习惯早起,所以第二天,依旧天蒙蒙亮就醒了,跟他一个屋的蒋仁义,也迷迷糊糊地跟着爬起来。
“你起这么早干嘛,再睡一会儿。”刘青山嘟囔一声。
“脑子里太兴奋,也睡不着。”
蒋仁义穿上衣服,跟着刘青山一起出屋,嘴里还说道:“我再练练那个龙神功,万一练成了,到时候直接在洛杉矶那边,就能接收到你的信息,连电话费都省了。”
什么信息功之类的,也是当时一个大流派,学员们人人脑袋上顶着一口锅,名曰信息锅,说是能接受来自宇宙的信息。
“你还是别练了,万一接收到外星人的信息,把你发展成地球的间谍就麻烦了。”
刘青山觉得这家伙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
这样的人,还是别派到国外的好,万一把国际友人给传染了咋整?
到了院子里,老帽儿师叔也已经在那活动腿脚,看到刘青山,就朝他招招手:
“院子里太小,施展不开,咱们爷俩去公园转转。”
于是三个人出门,跑步去公园,老帽儿师叔和刘青山都气不长出,只有蒋仁义,不大一会就跑成狗了,嘴里一个劲哈嗤。
距离他们这边最近的,就是天坛公园了,早上的时候,也不收门票。
进了公园,古柏掩映,空气还是非常清新的。
出乎刘青山意料,公园里晨练的人们,竟然比后世还多。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也有穿着干部服的人,还有个小胖墩,瞧那样子也就十岁所有,穿着个小背心儿。
因为太胖,背心都被撑得紧紧巴巴的。
这年头的小胖子可不多见,刘青山留意一下,只见小胖墩正扎着不规范的马步,胖嘟嘟的两个小手,正在身前一下一下的,向前推着。
只见他竖起食指,其他手指弯曲,胖嘟嘟的脸上,肌肉有点扭曲,嘴里还艰难地念叨着:“出去吧,肥肉!”
给刘青山的感觉,就好像在喊:变身吧,奥特曼!
这是减肥呢?
刘青山往前凑了凑,然后就听到小胖墩身旁一个妇女嘴里说着:
“坚持,按照大师说的,用气把身体里面的肥肉都排出去!”
刘青山不由愕然:长见识了,原来气功还能减肥啊。
小胖墩啊小胖墩,你天天绕着天坛公园跑一圈的话,肯定能减肥。
再仔细瞧瞧周围那些晨练的人,基本上都是十几人或者几十个人扎堆儿,修炼同一种功法。
瞧着瞧着,刘青山看到一个中年阿姨,不知道什么原因,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这是突发疾病了吧?
刘青山连忙奔过去:“阿姨,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那位阿姨猛的睁开眼睛,还狠狠瞪了刘青山一眼:“没看我这正练功呢,正到了散功的关键时刻,就被你打断。”
“要不是我功力深厚,就走火入魔啦,年轻人不学好,就知道多管闲事!”
刘青山满脸无语:您这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好不好?
于是干脆把那位阿姨放下,叫她自己继续抽疯,刘青山就看到老帽儿师叔乐呵呵地走过来,还用手指指他的脑袋:
“小山子,甭搭理他们,这些人都有病。”
那阿姨一听不乐意了:“没病谁练气功啊,你滚远点,信不信叫我师父远距离发功,直接打你一个跟头!”
“我好怕。”
老帽儿高举双手做投降状,然后一个后空翻,啪的一下脊背重重摔在平地。
地上都是厚厚的石板,换成一般人,还真得摔个好歹,可是刘青山知道,这是他们师门练习的铁山靠,平时总这么摔。
那位阿姨还真以为是师父远距离发功了呢:“哼,这回你信了吧!”
刘青山也抬头望天儿:我信了你个邪!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还有这种操作
老帽儿领着刘青山,爷俩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站桩,然后噼噼啪啪的一阵对打。
刘青山现在还不是师叔的对手,毕竟他练武还没到两年,虽然比较勤奋,但是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沉淀的。
偏偏老帽儿这个师叔,一点当师叔的样子也没有,手底下毫不留情,把刘青山给摔了好几个跟头,就差鼻青脸肿了。
“小山子,你这不行啊,油梭子发白短练。”
老帽儿的伤害,还从肉体上升到精神层面。
旁边也有个中年人还一个劲说风凉话:
“都啥年代了,你们还练这种粗笨的傻把式,来,跟我一起练气功,我们这个叫先天无极功。”
“我一掌打出去,能隔着这个大柱子,把柱子对面的人,直接打个大跟头。”
老帽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俺这傻把式今天会会你这先天无极功!”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我练气功,是为了强身健体,治病救人,岂能与你这等粗人动手。”
一瞧师叔脑门子上的青筋都直跳,刘青山连忙拽着他就走,嘴里还嘀咕着:“师叔,咱们可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一发功,能把卫星整太空去,咱们可没这本事。”
正走着呢,就见前面的一群人忽然一阵骚动,嘴里纷纷叫嚷:“大师来啦,胡大师来啦!”
只见一个六十许的老者,穿着一身黄白色绸子裤褂,信步走来。
他满头银发,满色红润,还真带着几分仙风道骨。
“呸,狗屁大师,以前就是公园外面,天桥儿上打把势卖艺的小学徒。”
老帽儿师叔啐了一口,显然是知道这位胡大师的老底儿。
先前那个修炼先天无极功的中年人正好从老帽儿身旁跑过,猛的停下脚步,显然听到了老帽儿的话。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连你们那个大师一起打!”
老帽儿的心性比哑巴爷爷可差远了,他是率性而为,想发火就发火,想打架就打架。
那个中年人又紧跑几步,跑到那位胡大师跟前,口称师父,然后还低声说着什么,不时朝老帽儿这边指指戳戳的。
“师叔,这伙人都走火入魔了,咱们甭理他们。”刘青山有点害怕。
倒不是因为别的,他主要是害怕老帽儿师叔动手,真把那位大师给打死咋整啊?
偏偏在这时候,那位胡大师在一干门徒的簇拥下,围了过来。
胡大师用手轻轻捻着山羊胡,目光瞥了老帽儿一眼:
“你刚才说的不错,我刚出师门的时候,确实在天桥儿这边历练,不过那是体验世事人情,入世修行,看尽世间百态,这才成就无上神功。”
刘青山听了都表示服气:厉害厉害,您老说话的套路真深啊!
“胡小二,你说这些虚头巴脑的顶个屁用,有胆子,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你装神弄会的,忽悠这些无知的群众,骗人钱财,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老帽儿活动活动身体,身上立刻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胡大师微笑摇头,身旁那些“无知群众”却先恼了,嘴里纷纷叫嚣,叫胡大师出手,给这个粗汉来点教训。
胡大叔竖起一只手掌,周围立刻鸦雀无声,只听胡大师嘴里傲然道:
“我本不想与你做无谓之争,练气功的宗旨在于强身健体,治病救人,不是为了好勇斗狠。”
“可是你竟然敢污蔑于我,那就无需再忍,今日定要叫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老帽儿正求之不得呢,嘴里吼了一声“好”,就提着大拳头要往前冲。
“等等!”
胡大师一声厉喝:“你这花拳绣腿,在我眼中,犹如土鸡瓦狗,我只需轻轻一指,先天无极功就会破体而出,将你手脚洞穿。”
刘青山眨眨眼:原来是大理段氏的传人,你这不就是一阳指吗?
这时候,旁边响起一个怪异的惊呼声:“噢,卖糕的,你说的是子弹射击吗?”
刘青山转头一瞧,原来是个年轻的大鼻子老外,脖子上还挎着个相机,正一脸惊讶地向着胡大师比划着手枪的手势。
在这个阶段,来华夏旅游的老外并不少,打开国门之后,不少老外对这个古老而神奇的国度都心存好奇。
比如岛国和米国的一些旅游者,都拍摄了许多当时的照片。
看到连国际友人都来捧场,那位胡大师更是得意:
“然我辈修炼气功,有好生之德,绝不会滥伤无辜,今天就露两手,叫你开开眼界,免得再四处诋毁于我。”
老帽儿哼哼两声:“那要不要再吆喝一圈,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
胡大师依旧是一派高人风范,随手吩咐旁边一名弟子:“去找几块鹅卵石来。”
很快,旁边就有个精壮的汉子,跑到不远处的花坛,拿了几块鹅卵石回来。
胡大师先扔给老帽儿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来,看你能不能徒手把石头劈成两半?”
这块鹅卵石的中间,有一寸多厚,老帽儿估摸一下,心里也有点没底儿,不过他性子比较刚直,还是决定试一试。
大眼睛踅摸一圈,便来到辅路的马路牙子旁边,将鹅卵石摁在石头上,露出半截。
“等一等,我可以先试试吗?”那个大鼻子老外乐颠颠跑上来。
他握起拳头,在空中挥舞几下,然后咚的一下,砸在鹅卵石上。
鹅卵石纹丝不动,大鼻子老外却嗷的一声跳起来,另一只手捂着刚才的拳头,在地上直跳脚。
周围响起了一阵哄笑,这个老外,太自不量力了。
蹦跶好半天,老外这才缓过来,然后摘下相机,示意老帽儿继续,看样子他是准备拍照了。
老帽儿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筋肉隆起,口中猛的一声大吼:“开!”
一掌重重落下,切在鹅卵石上。
鹅卵石依旧完好无损,周围同样响起一片哄笑,声音比刚才哄那个老外还大呢。
“开!”
老帽儿又大吼一声,声如霹雳,把笑声都压了下去。
又是一掌,重重落下,鹅卵石的前端磕在地面的条石上,形成一个中空的拱形,老帽儿的手掌边缘落在鹅卵石中间。
只听咔嚓一声,鹅卵石终于断成两截。
咔嚓咔嚓,那个大鼻子老外在旁边一通猛拍,嘴里还不停叫嚷:“功夫!ese-kungfu!”
老帽儿也直起腰,忍着手掌的剧痛,朝四下抱拳:
“刚才我有些讨巧了,不过胡小二,你要是能做到这样,那我就甘拜下风。”
他说的讨巧,就是鹅卵石两头落实,中间悬空,这样比较容易受力。
那位胡大师捻须微笑,随即将手一抬,旁边立刻有人递过来一块鹅卵石,也有巴掌大小。
只见胡大师一手握着鹅卵石,然后轻轻竖起一根食指,朝周围晃了晃,便猛的向鹅卵石上劈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哗:这是要单指劈石啊!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指落石开,那块鹅卵石,居然硬生生被劈成两半。
“噢,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该死,我刚才怎么忘记拍照片!”那个大鼻子老外,双手抱头,无比懊恼。
要是把这个画面拍下来,那肯定无比震撼。
胡大师微微一笑,朝老帽儿一指:“你可服气?”
老帽儿嘎巴半天嘴,最后只能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你厉害!”
一个费劲巴力地单掌劈石,手掌差点骨裂;另一个轻飘飘的一指断石,当然是高下立判。
嗷!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显然都是这位胡大师的信徒。
可是在这片欢呼声中,忽然响起胡大师的一声厉喝:“你做什么!”
刘青山已经欺身冲到胡大师跟前,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将对方手中那半截鹅卵石给抢过来。
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大师,我也想表演。”
说完,他又用英语朝着那个老外说了一句:“朋友,这一次,你可别忘记拍照。”
然后,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刘青山单手握住那半块鹅卵石,用力一握。
伴着嘎吱一声轻响,鹅卵石就被他攥得四分五裂,还有不少碎渣,簌簌落下。
“噢,我的上帝,真是太厉害了!”
大鼻子老外嘴里惊叹着,手上连连摁动快门。
果然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
刘青山露了这一手功夫,显然比胡大师还要高出一大截。
啪的一下,老帽儿的巴掌重重落到刘青山肩膀上:“师侄,原来你小子一直让着我!”
拍完这巴掌,才感觉到手掌一阵刺痛,嘴里不免又哎呦几声,刚才砸石头的疼劲儿,还没过呢。
倒是那位胡大师,依旧气定神闲:“年轻人就知道哗众取宠,刚才我那一指,打击在鹅卵石上,已经彻底改变了石头里面的分子结构,把它变得如同跟核桃酥一样,你这样投机取巧,好没道理。”
周围那些信徒一听,顿时又来劲了,口中跟着纷纷指责刘青山。
靠,还有这种操作。
刘青山也是服了,他是真服了这些大师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不过既然出头,刘青山当然不会半途而废:“大师,我服了,您老的气功真厉害,把石头都能变成糯米,您有这本事,咱们国家以后就不用再怕闹饥荒啦。”
一边说着,一边捏起一块手上的碎石,直接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大嚼起来。
那位胡大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乱。
第四百一十八章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噢,糯米粉制成的饼干吗,我尝尝,我尝尝。”
大鼻子老外也朝刘青山要了一块“碎石”,扔进嘴里嚼了两下。
然后将碎渣吐在地上:“NO,味道一点也不好。”
老帽儿也恍然大悟:“姥姥,胡小二,你敢忽悠你爷爷,今天非得把你打出屎来!”
用糯米粉制成石头的模样来进行表演,这也是天桥的老把戏,只不过已经消失多年,所以老帽儿也被蒙混了。
不过那位胡大师,已经在一群人的维护下,向着公园大门撤退。
这家伙嘴里还叫嚷着:“是我的先天无极功,改变了石头的分子结构,别说变成糯米,就算是变成金子,也轻而易举……”
看到老帽儿师叔还要冲上去追打,刘青山担心和那些无知群众发生冲突,连忙上前将他拉住。
“算啦算啦,师叔,他那就是天桥把式——光说不练。”
“等我有时间联系一下人民报纸的林姨夫,看看能不能在报纸上披露这件事。”
虽然这么说,但是刘青山心里也清楚,大概是没戏的。
现在的报纸广播电视,劈天盖地都是颂扬气功的,想要改变的话,实在太难。
刘青山他们也刚要离开,却被人给叫住:“嗨,朋友,认识一下,我叫比尔,是来自洛杉矶的记者,见到你很高兴。”
大鼻子老外乐呵呵地挡在刘青山身前说道。
刘青山伸手跟他握了握:“我叫刘青山,你可以称呼我刘,比尔,欢迎你来到我们国家做客,你是来旅游的吗?”
“哈哈,我是带着任务来旅游的,我们报社要做一期介绍华夏的节目。”比尔笑着解释了一下,然后问道:
“刘,我来的这些天,发现你们国家的人,果然人人都在练习ese-kungfu,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刘青山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不,像刚才那个人,根本就是骗人的,所以那不叫功夫,像我师叔这样的,才算是真正的功夫。”
比尔显然有点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刘青山就又笑着说:
“比尔,你能相信,有人用手指一戳,就能改变物质的分子结构吗?”
“但是像我师叔这样,经过练习,却能用手掌劈开真正的鹅卵石。”
比尔竖起食指,还在自己的脑门戳了一下,然后朝刘青山眨眨眼睛:“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相信他的谎话呢?”
这下子,刘青山也被问住了。
正常来说,他还不想当着老外的面,揭自己国人的短,那样的话,岂不是丢脸都丢到国外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或许连老外都报道的话,没准还真能引起高层的注意,早点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向比尔说道:“朋友,既然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那么不妨就围着这事做一个专题节目好了,通过你自己的调查,揭示事情的真相,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比尔还是太年轻,被刘青山一忽悠就上道儿,他立刻握紧手中的相机:
“刘,你的这个主意很棒,这确实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过我需要一些帮手,你肯帮忙吗?”
他觉得这位新认识的刘,就是个不错的人选,首先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另外就是刘的英语说得很好,不存在交流问题。
刘青山却摇摇头:“朋友,我并不是这里的人,我大概还能在首都停留十多天,而且还有许多事,很抱歉不能给你帮助。”
“那实在太遗憾了。”比尔耸耸肩膀。
“不过嘛,我在这边认识很多外国朋友,或许他们能给予你帮助。”
刘青山想到了使馆那帮家伙,整天闲的蛋疼,肯定乐得参与此事。
最关键的是,有这些使馆人员加进来,影响力就会更大,到时候,他再联系一下林子洲,双管齐下,没准真能有效。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还缺乏来自高层的支持。
要是有一位或者几位有分量的人,登高一呼,那基本就可以大获全胜。
跟比尔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刘青山就跟着老帽儿师叔回家。
还有蒋仁义,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突然问道:“老板,难道那位胡大师,真是骗子?”
“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刘青山一脸严肃地说道:
“蒋哥,你马上就要去米国,那里同样也会有形形色色的骗子,所以我希望你能从现在开始就擦亮眼睛,不然的话,我真的怀疑,你能不能抵挡住将来的各种诱惑。”
这话就说的比较重了,蒋仁义又开始沉默不语,神情也显得格外凝重。
随后的几天,刘青山主要就是跟二姐和蒋仁义进行交流,或者说是一种变向的培训吧。
涉及到很多方面,从生活到经济,甚至是政治以及整个国际的大形势,一股脑地塞进那两个人的脑子里。
就算他们暂时还不能完全领悟,那也总比一点印象没有好啊。
现在脑子里有了这个概念,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就会豁然开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他们出发前的晚上,刘青山叫上二人,一起去给已经先期赴美的钱玉珍打电话。
这时候的国际长途,那是真的贵,而且还是双向收费。
所以许多留学生往家里打电话,都事先进行好约定。
比如,电话铃响三声,就表示一切安好,就不用接电话。
要是电话铃一直响下去,那么就说明有事情,必须接了。
以刘青山现在的财力,当然不需要这么做。
不过因为打电话不方便,所以还是和二姐以及蒋仁义进行了约定,定好每次通话的时间:每月的一号和十五号。
考虑到时差的关系,时间定在他们那边的晚上,正好是这边的上午。
紧急情况,就不在这个范畴了。
电话是直接打到钱玉珍租住的公寓,她已经过去打前站,去了有几个月。
“玉珍姐,我是青山。”
“啊,青山,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山杏,山杏她好吧?”
“很好,老五现在很快乐。”刘青山就先讲讲山杏的近况,免得钱玉珍担心。
电话那端的钱玉珍,显然也更加高兴:
“青山,报告你一个好消息,你给我的一百万美金,我都投入到股市里,这几个月,已经赚了五万多美金!”
刘青山只是给钱玉珍一百万美金先练手,后续资金,还是等到二姐去了那边,再全部投入进去的好。
正好英镑也快要大幅贬值,正好在此之前,全部转换成美金。
想不到,第一次接触股市的钱玉珍,就已经开始赚钱了,三个月,大概是百分之五左右的收益,成绩竟然很亮眼。
“玉珍姐,干的不错。”刘青山当然也要夸两句。
“青山,原来在股市里赚钱竟然这么容易,而且还会上瘾,二凤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联手大干一场!”
钱玉珍的声音都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刘青山很想提醒她一下: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因为炒股,跳楼的多了去。
不过想想,在八七年黑色星期一之前,米国股市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想亏钱都难,就先随便她折腾吧。
反正在黑色星期一的时期,刘青山会亲自过去,挥舞着镰刀收割一拨。
到时候,经历过这场股灾,钱玉珍肯定就会对股市保持敬畏之心了。
“我二姐和仁义,明天的飞机,玉珍姐你到时候别忘了接机。”刘青山最后又叮嘱一下,然后挂断电话。
等结束通话,刘银凤的脸上也露出思索的神色:“三凤儿,股市里面的钱,怎么可能这么好赚?”
刘青山呵呵两声:“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刘银凤眨眨大眼睛:“到时候,我会把这句话转达给玉珍姐的。”
姐,你还是我亲姐吗?
刘青山跟着解释道:“我就是打个比方,股市只是我们捞金的地方,不是主战场,唯有实业,才是真正的根基。”
“以后就算在股市里赚再多的钱,也不要忘了根本。”
刘银凤点点头,轻轻把胸前的辫子甩在身后:“休息吧,明天真的要走了呢。”
……
六月十号,农历四月二十,宜出行、旅游。
首都国际机场,这里充满着送别的人群,其中有很多,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八十年代离婚最高的三件事:知青返乡,考入大学,还有一件就是出国。
刘银凤和蒋仁义,拖着行李箱,即将开启一段崭新的旅程。
“保重!”
刘青山挥舞着手臂,虽然这些日子,已经给他们灌输了不少东西。
可是直到分手这一刻,他才体会到那种离别的牵挂。
“老板,我会努力的,我在那边等你。”
蒋仁义回过头,也使劲地挥舞着胳膊。
刘银凤也同样回过头,她神情平静,目光坚定,只是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三凤,过年的时候,我会回家的!”
“好,二姐,到时候我还在这里接你们!”
刘青山的脸上努力保持着微笑,但是他的眼眶,也同样感觉滚烫。
“三凤,照顾好家人。”刘银凤再次挥舞手臂,然后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向航站楼。
此刻,她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簌簌而下。
后面的刘青山,也擦擦眼角,在朦胧的泪光中,二姐的身影,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