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花魁(13)
尽管这一次,他这般模样,白棠还是认出来了。
真是,相遇总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妹妹怜他,谁能怜妹妹呢?”
谢瑶心叹了口气。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子”。
“底子非常不错,肌肤细腻,就是……难怪王妈妈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花魁,妹妹,你当做好心理准备了……”
白棠知晓谢瑶心想说的是什么。王妈妈看中他,觉得他可以成为下一个花魁,那么,在下一个花魁名头打出来之前,自然会榨取白棠这个花魁的价值,拍卖她的初夜,一定是在下个花魁被打造出来之前。
盛永沉不了解青楼里面的这些事,只当她们是在争一个名。
白棠背对着他,他看不见白棠的神色,又不想暴露自己,依旧沉默不语。
“瑶姐姐,我心里有数,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
更何况,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有的倚仗都是来自自身的实力。
“既然如此,妹妹,姐姐也该回去了。妹妹重伤未愈,当好生休养,其他事让锦儿多看着点吧。”
“那便多谢瑶姐姐关心。”
没怎么送谢瑶心,毕竟她脖子上也还有伤。
白棠转身回来,先解盛永沉的穴道,然后拿了铜镜与药,坐着重新给脖子上药。
盛永沉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的回归,速度很慢,他是想做点大动作都难。
努力的撑起了身体,靠在床边,盛永沉盯着背对着他的女人。
她脖子上的伤,可真是吓人。
“休息一会儿,自然会恢复力气。”
白棠又喊了一声:“锦儿,给我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
“是,姑娘。”
锦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白棠的声音。虽然有些奇怪,白棠是如何知晓她来了的。
不一会儿,锦儿就端上来了吃食。
白棠让她下去了,之后方道:“想来,你应该有几天没吃东西了,桌子上的饭菜,你自己看着吃。”
盛永沉搞不明白白棠,这女人好像很神秘。
能够一招卸了他的力气。
到底是知道他的身份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盛永沉不清楚,不过现下他确实是饿了,那几个果子不足以充饥。
吃饱了才有力气,盛永沉便颇费了一番功夫走过来,愣是一声不吭的便开始吃饭。
白棠上好药,重新包扎好,才打量着他。
且不说其他的,即便是狼狈了,依旧可以看出他细皮嫩肉的,举止有章度,透着一股贵气与威仪。
定然……身份不凡。
等他吃完了。
白棠才道:“叫什么名字?”
盛永沉还是不想说话,也不想让面前这个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毕竟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好在平日里,他不怎么出府邸,更不会到这种寻欢作乐的场所来。
现下脸上厚厚的胭脂,身上的女裙,应当没人发现他的身份。
就连眼尖的老鸨都以为他是女子。
看到一旁有纸有笔,盛永沉取了过来。
当着白棠的面写下——“秋慕”二字,笔走龙蛇,却有几分剑走偏锋。
“秋慕?”
第947章:花魁(14)
秋姓?
白棠古怪的看他一眼,估摸着这是个假名字,显贵功勋里面也没有秋姓。
能够养出贵气与威仪兼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这是要浸淫许多年才能培养的出。
盛永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感觉他骗不了这个女人。
白棠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秋,倒是个稀罕姓氏,秋慕,当真是个好名字,配得上姑娘国色天香之姿。”
别以为他不说话,她就看不出他的喉结了。
王妈妈竟然都看走眼了。
白棠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秋妹妹,我本名白棠,是这凤仪楼的花魁娘子,他们管我叫海棠。”
盛永沉顿了顿,提笔写下。
[我是哑巴]。
“你是哑巴呀?”
白棠微挑了眉,看起来像信了又像没信。
盛永沉点点头,既然不能说话暴露身份,那便只有装哑巴,他现在须得时时记得自己是一个哑巴。
“秋妹妹,我会一点岐黄之术,我给你把把脉看看吧。”
盛永沉还没拒绝,白棠便拿过他的手,把起脉来,又让他张了张嘴,看了看。
然后一脸惋惜道:“秋妹妹生的一副好容颜,不想,竟有如此缺陷,果真是造化弄人。”
盛永沉也是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看不出来?
果真是只懂一点岐黄之术。
盛永沉又在纸上写下。
[红颜枯骨,姐姐,我不会觊觎花魁娘子之位]。
想来,也没有一个花魁娘子是个哑巴吧?
“呵……”
白棠幽幽笑了声。
手指触及盛永沉的脸庞,轻轻一擦,手上沾了一手的胭脂。
盛永沉身子僵了僵,脸有几分火辣辣的。
他一个人男人,如何做得了花魁?
早晚都是要离开的人。
当然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也就是这个蠢女人不知道。
白棠拿了手帕,打湿了水,一手按住盛永沉的肩膀,一手给他擦拭着脸。
“你擦在脸上的这些胭脂,着实没有必要。这胭脂,是秘制的,有异香,蛊惑人心,可挑起男子的火气,克制力稍微差了一点的男子,就会意乱情迷,凤仪楼独此一份。”
“更重要的是,这胭脂里面添加了女子经血。”
看着盛永沉挺乖的,没有反抗,还有些疑惑的样子。
白棠又补充道:“也就是女子每月月事的血收集了起来。”
白棠成功的看到了盛永沉脸色一变。
他脸色臭的不行。赶紧用水泼脸,膈应的不行。
这青楼里的东西果然不能随便碰,怪恶心的。
“倒也不必如此,都是血,只不过流出来的地方不一样罢了,秋妹妹权当咳破了头。”
盛永沉拿着手帕搓了又搓,把脸都搓的很红。
白棠端来一碗药,手里拿着勺子搅了搅。
看着盛永沉擦干净之后,又道:“我手里这碗药,名为绝子药。”
白棠一碗饮尽,不留一点。
绝子药?
这个,盛永沉还是知道的。
大户人家,公子们再没有娶正妻之前,都会有几个通房。
而通房在未娶正妻之前不能有孕,便是会在方式之后喝下绝子药。而绝子药对身体的损伤极大。
第948章:花魁(15)
青楼女子,每天要接客,喝绝子药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绝子药的药性较为温和,须得喝上五六年,便可永远不怀孕,而我……已经喝了四年。”
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她,喝与不喝都没什么关系,她不会有孕。
白棠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套新衣,放在他旁边:“去屏风后面换上这一套吧,放心,我没穿过。你这套衣服,用了熏香,催情的。”
盛永沉脸再度黑了黑。
怎么到处都是催情的?
胭脂催情,就连衣服上也是催情的……
也是,这里是青楼,青楼以此为营生。
盛永沉拿着白棠给他的衣服进去换,他特意放下了帘子。
锦儿再外敲了敲门:“姑娘,您让锦儿打听的事情有着落了。”
“进来吧。”
锦儿暗自下了决心。
“姑娘,锦儿打听到,那五日,张公子得到了一大笔银子,便没有在盛京出现了,锦儿托人颇费了番功夫,才发现张公子已然回乡。”
白棠冷笑一声:“是吗?跑得到挺快。”
锦儿又道:“姑娘可还对张公子余情未了?姑娘莫要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再次重蹈覆辙,不值得。”
白棠微笑道:“你还想说什么?”
锦儿:“姑娘,锦儿只是希望你能够清醒一点。婵儿还记得姑娘曾经说,你想家,想爹娘了。还想念曾经的自己。张公子都比不上的。咱们身为青楼女子,没办法去找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报仇。”
“锦儿是怕姑娘忘了几日前的耻辱。”
身穿嫁衣,头盖红盖头,新郎却没有来。
对于女方来讲,这就是一种耻辱。
更何况是青楼的女子。
“姑娘尚是清白之身,张公子便觉姑娘不堪,锦儿不想姑娘再陷进去。”
白棠拂了拂手:“我不是从前的花魁娘子海棠了,不会陷于情之一字而拔不出来。”
她对锦儿的话还有些怀疑。
现在不急,过段时间,她再亲自打探一下。
锦儿露出一个笑容:“是,姑娘。”
他们这些服侍姑娘们的侍女。
与姑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娘若过的好,她过的就不会太差。姑娘过的差,她的下场只会与最便宜的妓女一样。
盛永沉换的这身衣裙,倒是正常许多。不再若隐若现,露这里露那里了。
“会下棋吗?”
盛永沉点了点头。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下棋倒是不错。
棋盘刚摆上,王妈妈就领来了个姑娘。
“海棠,你说你会医术,给翠萝看看吧。”
“海棠姐姐,你可要救救我。”
翠萝明显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基本上不用看了,白棠也知道翠萝是什么病了。
翠萝看见盛永沉第一眼,失了会儿神。
盛永沉一向不喜与女子靠的太近,还是这种风尘女子。
王妈妈看向盛永沉这身装扮,止不住的惊艳,就像看到一堆金子一般。
“好生俊俏的姑娘!妈妈我的眼光就没出错过。”
“叫什么名儿?”
王妈妈想靠近了仔细瞧瞧盛永沉。
盛永沉眼神闪了闪,往白棠身边走了走。
第949章:花魁(16)
“妈妈,他叫秋慕,是个哑巴。”
白棠抬头回了一句,仔细为翠萝把着脉。
“哑巴?!”
“怎么是个哑巴?!”
“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个哑巴。”
“可惜了可惜了……”
王妈妈欲伸手去摸摸盛永沉的脸。
盛永沉眼里嫌恶不已,又躲开了。
“既然是个哑巴,那就调教几日,便开始接客吧。”
王妈妈可惜肉痛不已。
本来可以赚更多钱,结果是个哑巴。
“妈妈,秋慕傲气又倔强……”
“任凭是再倔强的姑娘,到了妈妈的手上,最后还不是乖乖听话吗?”
王妈妈调教过不少女子,不乏傲骨头的,她曾经也是这样,更加清楚该如何做。
白棠收了手:“可他……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妈妈想试试吗?”
尽管现在她与盛永沉了解不多,可共性一直都没变过。
盛永沉诧异的看白棠一眼,又垂下头,不去看这个花魁娘子。
能够这么快就看清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位花魁娘子是第一个。
王妈妈原本不怎么在意,对上盛永沉的眼神,那犹如幽深的漩涡,能够把人吸进去,再也出不来。
“我……”
“妈妈,秋慕交给我,我可以治他的哑症,只是颇费点时间罢了。”
“你真能治?”
“能治。”
“要多少时间?”
“至少三个月,这三个月的药钱我出,他留在我这里,我来调教他。”
压根就不是哑巴,用不着治。
白棠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凤仪楼的,但还是说了三个月的时间。
“真的?”
王妈妈似乎不太相信。
“真的。王妈妈所求,我能不知道吗?妈妈对我的好,我自然得回馈一二。”
“海棠,妈妈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帮他?”
“大约是……秋慕确实生了副好容颜,世无其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的美貌的女子,尽我所能,护其一二。”
白棠随口诹了两句。
“那成,就交给你了,妈妈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接妈妈的班。”
“拭目以待。”
“海棠姐姐,我的病……”
翠萝欲语还休。
白棠拿了张纸,开始写着药方子:“安心,可以治。”
王妈妈走过来,瞧着她写下一串药名。
“一个月,别接客了,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白棠说的很中肯。
她没有直接说翠萝得的什么病,直接给了药方。
翠萝虽然不怎么相信,但现在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最后被丢出去自生自灭来的好。
拿着方子的翠萝出去了。
王妈妈又多看了盛永沉几眼,又道:“可一定要治好她,海棠,听见没?”
“听见了。”
白棠眼睛都不瞥一下,转身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散了散屋子里的味道。
“秋慕,你生了一副好皮囊,可知会引多少的觊觎吗?”
白棠背对着他问着,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既然极贵之人,从字迹看又有剑走偏锋之向。白棠打算趁着这点时间好好的与他聊聊。
剑走偏锋……可不是什么好事。
盛永沉时刻记得现在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只是走到了窗户的另一边。
第950章:花魁(17)
他是男子,又不是女子。
自古,只有红颜祸水,与男子没多大关系。
“美丽固然好,守不住也护不住的时候,这下场……格外的凄惨。”
窗外,马车如流水,人群涌动。
盛永沉极少出府邸,到没怎么这般看过。
竟不知这凤仪楼视野也如此开阔。
盛永沉侧脸看了一眼与他相对的白棠,她素手轻触着窗户,垂在脸侧的发丝轻扬,她人站在这里,却又好似不在这里一般。
一个青楼女子怎么会有一种让他也看不懂的神情?
盛永沉不是很理解。他印象里的青楼女子,都是魅惑勾人的。
方才那翠萝,不经意间都是风情与妩媚,那是融入她们的日常生活中的,她的举止是轻浮,不端庄的。
盛永沉这种身份的人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女子。
而这位花魁娘子,果真不一般,仅仅与王妈妈、翠萝、还有那瑶姐姐一个照面,盛永沉便能看出不同。
“秋妹妹这般花容月貌,看的我也是心动。”
白棠拿了一些药捣着。
盛永沉:“……”
哪里不对劲?
他现在可是男扮女装。
盛永沉看着她熟练的捣药,突然又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性别?
盛永沉坐到了棋盘面前,摸着这棋子,又放下了。
走到桌边,写下。
[真的可以治好?]
“当然,翠萝的病是花柳病,虽然治起来很麻烦,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给的翠萝写的那道方子是一道非常巧妙的方子。
白棠没有提盛永沉的哑,也没有要给他写药方的意思。
盛永沉先是眼里有一股嫌恶,然后指了指自己。
花柳病,就是乱搞来的,谁得了,他都会瞧不起。
“你的哑症?不过是与妈妈搪塞之言,三个月的时间,寻个机会,你自行离去吧。”
盛永沉惊讶的看着白棠。
她竟然想让他走?
“这凤仪楼,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谁家愿意自己的女儿成为里面的人?虽是不由自己做主,可看不起不是你说了算。翠萝身上的花柳病,在这地方,很常见,极难救治。染上这些病的女子,只有自生自灭一条路。”
“虽不知你是怎么来的这凤仪楼,但以后,别来了……”
盛永沉勾了勾唇,他也是这样想的。
回去之后,便不来这地方了。
这地方,没什么好来的。
药捣好了,白棠便兑了温水端给盛永沉。
“秋慕,把它喝了。”
盛永沉看着药迟疑了一会儿,写下。
[什么药?]
“让你脸上起红疹的药。如此,可避免不少的事情。”
他现在可是男扮女装,来青楼里的男人,大多色欲重,看见美貌的人便走不动。再来点有权势的人,就麻烦了。
盛永沉鬼使神差的喝了下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随便就喝下了一个并不相熟的人给的药。
喝下不过一会儿,便觉得脸上发烫,走到白棠的梳妆台前一看,他现在的脸,可谓是不堪入目。
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的,他自己都不想看。
转过身看白棠的时候,只见她略微嫌弃的看着他。
第951章:花魁(18)
坐下来,白棠扬手:“手谈一局。”
盛永沉寻了一块丝巾把脸遮住,他十分不客气的执了白子。
原本也没多上心,不过一盏茶起来,便全神贯注起来。
白棠也不急,慢悠悠的,盛永沉要思考多久,她都可以等。
凤仪楼外。
身穿初步衣服的张意晚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给了王妈妈。
“妈妈,小生欲见花魁娘子海棠。”
王妈妈白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把银子又还给了盛永沉。
“哟,我当是谁呢?是你这个负心汉啊!”
王妈妈一手叉着妖,一手指着张意晚的鼻子骂。
“好你个张意晚,你还有脸上我这凤仪楼?你还想见我的花魁娘子,我呸!你做梦!”
张意晚自知自己理亏,并不反驳,重复道:“妈妈,小生没有及时赶来,小生是有苦衷的。”
王妈妈推了他一把:“你他娘的有什么苦衷关我屁事,我只知道,是你辜负了我的海棠。害她差点死了。”
张意晚眼里浮现一抹愧疚,却坚持道:“妈妈,请让小生见娘子,小生会与娘子解释清楚。”
王妈妈目光一闪,叉着腰,并不想让张意晚见白棠。
笑话,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花魁娘子,万一,她又糊涂了呢?
王妈妈冷笑一声,招了招手:“来人,给我打。”
“想见我的花魁娘子,门都没有。”
小厮们很快上前揍张意晚,张意晚伸手挡着头,却大声喊着。
“娘子,娘子!”
“小生张意晚赶来了!求娘子见小生一面!”
王妈妈手帕一扬,目露狠色:“打,给我打重一点。”
张意晚高声喊着:“娘子!小生并非有意,求娘子给小生一次机会。”
白棠落下一颗棋子,对盛永沉歉意一笑:“看来今日与秋妹妹只能到这里了。”
盛永沉收了手,只是点点头。
“烦请秋妹妹暂避屏风后。”
盛永沉识趣的站在了屏风后面,目光有几分冷。
那个叫张意晚的男子,直接喊的“娘子”。娘子是丈夫对妻子的称呼,这个男子这般称呼,是这花魁娘子要跟他从亮了。
锦儿慌慌张张的推门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开手试图拦住白棠。
“姑娘!”
“姑娘可是忘了前几天的耻辱?”
“这张公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让姑娘受了这样大的耻辱,又因此险些丧命,姑娘莫要轻信于他。”
白棠深吸了一口气:“锦儿,让开。你欺骗之事,我不与你追究,但今日,你也别拦着我。”
锦儿咬了咬牙道:“姑娘,锦儿只是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忠言逆耳啊,姑娘。”
白棠也不想浪费时间,干脆利落道:“这事情,我一定要了结。”
绕开了锦儿,直接下去。
张意晚还在挨着打,嘴里一直不停的喊。
白棠喊了一声:“妈妈,停手吧。”
王妈妈只好让小厮们停了手,她的手抓着白棠的手没有放开。
“海棠,让妈妈把他打发走。”
“娘子。”张意晚眼里仿佛盛满了星河。
白棠:“妈妈,我看张公子不会轻易放弃的,让我和他谈谈。”
第952章:花魁(19)
王妈妈十分不乐意,把白棠拉到了一边。而张意晚的目光一直黏在白棠的身上,不愿意离开片刻。
“海棠,你不会还爱着她吧?那天的委屈你还想再受一遍?”
好好当凤仪楼的花魁娘子不好吗?
好好给她赚钱不好吗?
非要去谈情说爱,把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王妈妈是真的怕白棠又想着从良,若是在同一个人那里栽了两次,那就是蠢!
“妈妈,我所爱之人,已不是张公子。”
白棠只能这样说。更何况,原主对于张公子,其实也不算爱,顶多是喜欢,认为他可以托付,便赌了一把。
王妈妈听到这话,却是更慌了。
“不是,海棠,你告诉妈妈,你现在又爱上了谁?”
一个张公子才走,难道又来一个李公子吗?
王妈妈突然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
一个张意晚就已经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了。
再来一个,她觉得,事情一定会更大。
白棠抿唇:“妈妈多想了。”
若非两个灵魂,旁人还觉得爱是可以瞬间转移的。
王妈妈:“真的?你没有骗妈妈?”
白棠摇摇头:“当真没有。”
她没有“又”爱上谁,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算是和王妈妈玩了下文字游戏。
王妈妈顺了顺胸口,十分不善的看了一眼张意晚。
“海棠,你听话,这张公子,一次不忠,咱们永不再用。”
“妈妈,我需要把事情了结。”
“不,你不需要,海棠,他日后来一次,妈妈就打他一次,看他还敢不敢来?”
白棠抬眸:“妈妈别忘了他的身份。”
王妈妈又鄙夷的看了看张意晚,张意晚笑了一下,依旧专注的看着白棠。
“海棠,他不就是一穷书生吗?”
白棠:“妈妈,做事不要做绝了。张意晚现在是一个穷书生没错,可他是来参加春闱的书生,我看过他的文章,确实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文风朴实无华,而今年的考官,喜好华丽。他是时机不对,若是三年之后再来,那便不一定了。倘若他为官再来此,妈妈该如何?妈妈现下打一次,他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次次打,他未必不会怀恨在心。”
“我知晓妈妈也是有人罩的,可保不齐日后怎么发展。交恶并不好。妈妈,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花魁娘子了,我不会跟他走,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王妈妈太清楚自家花魁娘子的才华了,若非她是一个女儿身,怕也能中榜。
“海棠,你真的不会再糊涂了?”
“犯糊涂这事情,一辈子犯一次就够了。”
王妈妈这才松了口:“那你……带他走吧。”
白棠方对张意晚点了下头:“张公子,请随我来。”
张意晚对王妈妈抱了下拳,王妈妈伸出了手,张意晚便把五十两银子给了王妈妈。
“锦儿,你出去。”
“是,姑娘。”
虽不愿,到底只能接受。
王妈妈偷偷的走了上来,在门口俯耳听着。
张意晚走了进来,情谊绵绵道:“娘子。”
白棠也不多说:“张公子,请唤我海棠姑娘。”
第953章:花魁(20)
前面若是加“花魁”二字,她听着倒没有这般难受。
直接喊娘子二字,白棠是真的不想听。
张意晚露出心碎的表情,正欲说什么,却见白棠扬起了手,当即止住了。
白棠打开房门:“妈妈,锦儿,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被戳穿了,王妈妈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后厚着脸皮道:“没事,没事,就是过来看看,海棠,你们慢慢聊。”
“千万要记住,男人没一个可靠的。”
站在屏风后的盛永沉挑了挑眉。不善的打量着屋子里的张意晚。
虽然与这花魁娘子白棠的相处也不多,却也看得出,她是一个学识才华都有的女子,又不缺智谋不缺容貌。确然会看上张意晚这样的歪瓜裂枣,什么眼神?
张意晚十分清俊,外形上算过的去的,也不是迂腐的书生,是真的没有盛永沉想的那么糟糕。
“海棠姑娘,小生约定之日未能赶到,小生是有苦衷的。”
张意晚现在只想解释清楚,希望白棠再给他一次机会。
白棠意味不明的绕着张意晚走了两圈。
“有什么苦衷?你倒说说看。”
张意晚对着白棠方向“噗通”一声十分干脆的跪下了。
白棠立刻往一旁撤了一步,她现在不是原主,可不能受这一跪。
同时,白棠还有几分意外。这个时代的人,看重很多东西,从来只跪天地君亲师,更何况还是一个读书人。
这张意晚居然给一个小女子下跪,是非常不符合当下的书生。
“那日,海棠姑娘与小生相约之后,小生便拿着海棠姑娘给的信物,去各个地方去取银子。在第四日的时候,小生遇见了一个晕倒的在地的小姐,便送去了医馆,待那小姐醒来之后,怎料她非但不感激,还诬陷小生是害她之人。小生努力的辩解过了,小姐不愿意相信,又害怕小生跑了,便找人把小生关起来了,直到今天,小姐查清楚了害她的人,才表示感谢放小生离开,小生一离开,便赶了过来。”
“海棠姑娘,小生……并非有意失约。”
白棠始终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张意晚的神色。
愧疚,渴望,饱含热烈的感情。
从他不管不顾的下跪,目光又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白棠便知道,张意晚对原主的爱是真的,一见钟情,便深深陷入。
“张公子请起。”
白棠依旧疏离有礼。
张意晚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半分爱恋。
“海棠姑娘不原谅小生,小生便不起。”
“小生对海棠姑娘之心,一直以来,从未变过。”
“即便日后为官,即便无法升官,小生也不改其心。”
白棠唏嘘不已:“张公子,你这有些耍赖皮了。这天下读书人,像你这般的,我还真没见过多少。”
大部分读书人把自己的声誉看的极为重,要他给一个女子下跪,除非这人是他母亲,又或者是后妃。
“海棠姑娘可否原谅小生?”
面子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娘子愿意原谅他,他便什么也豁的出去。
白棠:“张公子,请起,与我做一些事情,一会儿再谈原谅与否。”
第954章:花魁(21)
张意晚眼神晦暗了几分,慌张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
白棠写下原主曾经写下的一句话。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张意晚拿起看了看,又拿出放在怀里的一张纸,两相对比,毫无相似。
把古琴拿了出来,白棠指尖一划,便开始弹奏起来。
曲子是好听,倾泻而出的时候,让人驻足。
张意晚却是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大变,那是在经历了重大变故之后。他来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花魁娘子那日自杀。
那日的失约,对她的打击很大。
故而张意晚就算发现了白棠的性格变了,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性格变了,却不能带着其他的大变。字迹,怎么会一点相似都找不到,琴技与境界,又怎么会突然提升。
收拾了棋局,白棠示意张意晚来下一局。
才走到了中局,张意晚便放下了棋子。
“海棠姑娘,我输了……”
张意晚幽暗的盯着白棠:“她呢?”
盛永沉微眯着眼,收了收自己的杀气。
假的花魁娘子?
谁的人?
费这般力气替换?
又为何让他看到。
白棠裂开缠在脖子上的细布,露出可怖的伤口。
“死了。”
冷淡的两个字,宣告了她的结局。
白棠原本还担心张意晚发现不了,毕竟这事匪夷可思。
“为什么?”
张意晚的恨意高涨。
原本欢欢喜喜的去取银子,却遇到这档子事,出来便慌慌张张的赶来了,却是一个晴天霹雳送给他。
“为什么?有缘无分。她本是贵女,沦落风尘这四年,早已经没了最初的青涩。她能鼓起勇气赌一次便是用了全部的勇气,你的失约,她以为,得不到情也失去了积蓄,本就有点傲气,不愿受他人嘲讽,也不想活下去了。”
“那一把剪刀,插的位置与深度,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张公子,我不是她,不是你一见钟情的花魁娘子,无法做主原谅与不原谅你。”
直接说,不如他自己发现。
张意晚双目猩红,瘫坐在地上,手指蜷缩着抠着地面。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张意晚站了起来,浑身阴沉沉的,转身就要离开。
“张公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张意晚顿住了脚,声音冷漠至极:“既然你不是我所爱之人,何必多管闲事。”
白棠:“张公子是要去寻那小姐报仇,对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小姐真的仅仅是因为怀疑你的清白便把你关了起来吗?”
听到这话,张意晚才转过身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棠缠好细布,继续道:“那小姐是谁?我毕竟是借了花魁娘子的身体,这事自然也与我有关系,我亦要讨上个一二。”
张意晚如实相告:“中书令之女严慕迎。”
白棠:“严慕迎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是中书令的嫡孙女。大家族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这般行事?”
白棠觉得不可能,严慕迎这身份,是太子妃人选,做出这种事情,岂不是给人找把柄。
第955章:花魁(22)
张意晚:“我没有骗你,亲耳听见的。”
张意晚定定的看着白棠,他是真的没有说谎,亲耳听见的。
白棠面色古怪:“未来太子妃人选,怎么会如此行事?张公子,你什么时候听见的?”
“被关起来的时候。”
白棠思索了一会儿:“张公子形事莫要冲动,中书令可不是你说能动便能动的。这位小姐的身份,有待确认。”
张意晚没有多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王妈妈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张意晚离开了,盛永沉方才出来,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
借尸还魂?
诡异至极。
“这般看着我作甚?”
白棠倒是坦然。
盛永沉想着事情,现在这位花魁娘子,不让锦儿知道她的身份,却又把他留在屋子里。
她到底在想什么?
盛永沉十分怀疑,她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他在装哑巴,男扮女装。
[花魁娘子目的作何?]
白棠伸出莹白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我是一个好颜色之人,喜欢你这张脸。不管你是谁,又是为何在这里,现在是我手上的人,要接受我的调教。”
奇怪,对于白棠的言行,他并不觉得讨厌。
白棠打算戏弄他一番,在这青楼,也没多少事可以做。
盛永沉别开眼,不去看白棠。
“姑娘,楼下礼部侍郎之子袁兵之、李公子等人恳请姑娘再弹奏一曲。”
白棠收回手,随意的拒绝:“告诉他们,本姑娘的手被琴弦划伤了,弹不了了。”
说着,白棠的手指极快的在琴弦上一抹,手指便留下了一道口子。
听到这话,锦儿没忍住进来了。
“姑娘,锦儿给你上药。”
锦儿拿来药膏。这青楼里的药膏,祛疤的效果非常好。
“姑娘这手,可别碰冷水了,半天好不了还留疤,对姑娘没有好处。”
“姑娘今日是因为张公子,故而弹琴伤了手吗?”
白棠微俯了身:“锦儿,姑娘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呢?还要继续骗我吗?”
锦儿擦药的手一抖,低着头跪下。
“姑娘,锦儿是为了姑娘好。那张公子,不可信。姑娘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何必再因为他乱了心神?”
白棠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呵,这就是你欺上的理由?”
锦儿眼里闪着泪光:“姑娘刚来的时候,闹着绝食,姑娘平日里刮破了皮都疼的不得了,可这张意晚,不仅害姑娘受了情伤,还害姑娘差点没命。姑娘让锦儿打探他的消息,不正是说明姑娘对他余情未了吗?姑娘若是下不了狠心,锦儿对姑娘下。”
白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没有半点动容:“自以为是,越俎代庖。你凭什么对我的事情做决定。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倘若有下次,我便与王妈妈说,换一个乖巧听话的,而非想要做我主的丫鬟。”
锦儿脸上浮现一抹伤心:“知道了,姑娘。”
白棠:“去吧,把我方才的话,转告于诸位公子。”
第956章:花魁(23)
妇人之仁。
盛永沉面无表情。换了他,这般不听话的人,早就换了。
白棠微笑着朝盛永沉走过来,盛永沉脸色大变,不断的往后退。
这样子的花魁,真叫人害怕。
哪里害怕,他又说不上来。
她分明没有恶意,她分明是笑着的,分明只是一个弱女子,却叫盛永沉觉得是洪水猛兽,得赶紧逃。
脚下一个不慎,盛永沉往后一倒,白棠脚步一变,犹如幻影一般,一个呼吸便到了盛永沉旁边,伸手揽住了紧窄的腰。
“秋妹妹怎么突然这般怕我了?”
她顶多就是玩玩,又不会吃了他。
盛永沉伸手去推她,却发现推不动,不由脸黑了几分。
不对吧?
一个女人,力气这么大?
白棠空闲的手一把抓住盛永沉的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抓着,目光轻佻又带着戏谑:“秋妹妹,虽然你我同为女子,我却也不能让你占了我的便宜。秋妹妹这手,日后可注意点。”
盛永沉快憋不住要说话了,但又忍了下来。
谁想占她便宜啊?
他又没怎么碰到?
谁让她抱他的?碰到了那也是自找的。
这凤仪楼的花魁娘子竟是这般不讲究的吗?
白棠忍着笑意,不得不说,这实力强横,有时候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盛永沉又瞪白棠一眼,眼里威胁满满。
还不松手?
白棠轻挑了一下眉,手一拉,让他好好站着。再一提,直接把盛永沉扛在了肩上。
他,他,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扛在了肩上!
盛永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碎。
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要被笑死。
白棠表示,心情十分愉悦,但忍着笑意。反着这里也没有其他人,随意闹一闹。
盛永沉被她丢在了床上,白棠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半边的身子压着他。手指在他的几个穴道上一按,盛永沉便成了一条待宰割的鱼了。
盛永沉:“……”
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子这般近过,盛永沉十分不自在,却又没有力气。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好像哪里反了。
这女人,当真的是妖异的很。
白棠的脸和他的脸正对着,他能感受到白棠的气息。
意识到这里,盛永沉的脸瞬间爆红,没有反抗能力的他,只好别过头。
换了往日,有人敢这般对他,早就被他给杀了。
但要杀了面前这个女人,盛永沉竟然有几分舍不得。
“秋妹妹……”
似乎更近了些……,盛永沉都能感受到气息喷洒在肌肤上的热。
他不会要折在这凤仪楼吧?那就贻笑大方了。
不对不对,他现在是男扮女装,花魁娘子未必知道他是一个男子。
白棠伸手转过盛永沉的脸,媚眼如丝,蛊惑着:“秋妹妹为何不敢看我?”
“姐姐这张脸,可是哪里不好看吗?”
白棠并没有取下盛永沉脸上的丝巾,对着满脸的红疹,她就不是很想戏弄他了。
盛永沉:“……”
自己给自己挖坑。
现在可难受了,浑身上下都难受。
凤仪楼的花魁娘子,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才貌双绝。
第957章:花魁(24)
近距离看,这张脸真的十分叫人心动。
可这不是她的脸,她是一个孤魂野鬼。
盛永沉这样一想,又打量着这一张脸,想要透过这张脸看到这位的真面目。
“秋妹妹,姐姐方才看了你的字,又与你下了半盘棋。你呢?还会什么?”
盛永沉闭着嘴,坚决不说。
“可通音律?”
“可会诗书?”
“可会画作?”
“都会呀,秋妹妹果真个妙人。”
盛永沉:“???”
他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棠伸手勾了勾盛永沉的腰带,盛永沉勉强维持下来的冷静瞬间破功,尽管无力,还是赶快抓住了。
白棠的手指却是灵活的一勾,扯开了腰带。
“秋妹妹何必如此惊慌,你我皆是女子,并无多少忌讳。”
盛永沉忍着没有破功,死死抓住衣服,活像被浪荡子欺负了的良家女子。
从来就没有这般憋屈过。
等他找到机会,一定要欺负回来!让她好好尝尝滋味。
盛永沉在心里暗自发誓。
白棠的耐心一向很好,她反正是能够忍住不破功的。
从腰带的位置,手指轻轻划过盛永沉的腹部,到衣服交襟处,食指中指一屈勾着他的衣服。
盛永沉脸瞬间爆红,他居然在青楼被一个女子给轻薄了。
白棠一本正经:“秋妹妹,姐姐方才探过了,你的腹部太硬了,并不柔软。”
“胸……”
“也太小了。”
盛永沉又气又无可奈何。他一个男人身体能软到哪里去?胸,又能大哪里去。
白棠为刀俎,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秋妹妹,要想在这青楼里讨生活,光有一张脸蛋还不够,身材同样十分重要。”
“所幸,秋妹妹的皮肤细腻又白皙,姐姐我一个女子摸着都爱不释手。”
“秋妹妹,姐姐会给你开一副药方,每日坚持喝,不出三年,定能叫你前凸后翘,到那时,再配上妹妹这一张脸,便是人间尤物,祸国殃民。”
盛永沉长这么大就没有这般憋屈过,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地方。
白棠手指继续往上移,停在他的脖子处,他的喉结虽然不明显,白棠却是一眼能够看出。
“秋妹妹,光有容貌与学识还不够,你呀,还要学会如何做一朵解语花。”
“这男人啊,是不会一直喜欢一个花瓶的,却会喜欢理解他,支持他,能够给他提供帮助,以他为天的女人。”
“秋妹妹第一点应该学的,便是如何宽慰一个男人,解他心中愁苦。”
“还要学会适时的示弱,惹他心疼爱恋。更要叫他为你付出,这爱与不爱,可都体现在付出上面了。”
“这示弱可不代表你是真正的软弱,放低自己的姿态只是一种,示弱也可以退为进。”
盛永沉阴沉沉一笑。
很好,他都记住了。
终有一日,定叫这女子自作自受。
白棠说着,撤了手上的力气,躺在了盛永沉的身上,侧着脸,手搭着他的肩膀,眼里划过一滴泪水,瞧着它滴落在盛永沉的身上。
第958章:花魁(25)
盛永沉懵了一小会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不知所措的压了压头,看着半个身子躺在他身上的白棠。
他不干净了……
这是盛永沉第一个想法,随后看见美人落泪,我见犹怜,方才对她的的一点怨气也消失殆尽了。
“别动……”
“让我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脆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期冀,听着叫人心颤不已,无法抗拒。
她的眼神,充满哀伤与忧愁。她的手指不自觉的缩了起来。
“谁欺负你了?”
盛永沉这话一出,当即后悔不已。
白棠立刻抬头,一个翻转,屈肘支着身子,目光炯炯有神:“秋妹妹的声音,当真好听,冰雪消融,如风过林。”
盛永沉:“……”
简直了……
伪装这么快就破了?
还有……她变脸也变的太快了吧?
“秋妹妹竟不是假哑巴呀!”
盛永沉哼了一声:“下去。”
被一个青楼女子压制成这样,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压在他身上!
还压着!
搁平日,他早就弄死她了。
白棠心里都快笑疯了,这家伙看起言行不一呀。
白棠目光流转,手指轻轻的在他锁骨处轻轻一划:“秋妹妹骗了我,如今又对姐姐这般凶,可不太好呀。”
盛永沉压着声音,带了威胁的味道:“赶紧下去,你对我做了什么,最好给我恢复。”
不料白棠却离他更近了,盛永沉是哪哪都不自在。
“秋妹妹,你这可就误会姐姐了,姐姐只不过是想让妹妹好生歇息一会儿,再者说,我们姐妹两都是女子,秋妹妹莫要害羞。”
盛永沉从来没有觉得这般棘手过。女人的这些手段当真可怕。
“你……”
“我什么呀,秋妹妹当跟着姐姐一起好生学习。姐姐这是在教你技巧。”
这种手段方法,白棠一向不会使用。骨子里的傲气迫使她即便是会也将之束之高阁。
盛永沉不是不想推开白棠,他这点力气就跟挠痒痒一样,推着,好似欲拒还迎一般。
干脆别过头,不去看这女子。
打算早日离开这青楼,寻到机会就跑。
真要待下去,怕是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妹妹为何不愿看我?”
“姐姐不美吗?”
白棠手指触及盛永沉的的眼睛,盛永沉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无一不表现着他的复杂心情。
盛永沉干脆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佛经。
暗自下了决心,这女子如何做说什么话,他都不管。
暖香盈盈,美人垂首,叫人心颤不已。
“秋妹妹好生无趣,日后怎叫人喜欢。”
“若是遇见心悦的儿郎也这般,谁敢喜欢妹妹?”
盛永沉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不劳你费心。”
给他等着!
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白棠得寸进尺:“怎么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我可是在妈妈那里托了大,要调教好妹妹。”
盛永沉察觉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不少,眸光一暗。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装哑巴吗?”
白棠随意的挑起他一根头发,手指绕了几圈。
第959章:花魁(26)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秋妹妹既然不想暴露过多,我又何必多问。”
秋慕这个名字八成是假的,但白棠不在意。
他一个男子,落入这青楼,还着女装,还用本名那便是给人笑话。
盛永沉有几分意外,方才睁开眸子,不由呼吸一凝,脑子空了一下。
盛世美颜就在他的面前。一瞥一笑俱是风情。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全是他的样子。
满眼俱是他……
“花魁娘子……当真蛊惑人心……”
盛永沉深吸了一口气。
白棠素手取下头上极大的一朵红色牡丹花,轻轻的别在了盛永沉的一侧。
“这般热烈的颜色就应当配秋妹妹这般的女子,瞧着才明媚张扬些。”
白棠再度俯下身,几乎要挨到盛永沉的耳朵,即便没挨着,也感受到温热。
“秋妹妹当心,姐姐我与旁的姑娘不一样,姐姐不好男子,只恋娇花,越娇越艳的花,姐姐越好,越想折下来,据为己有,以免吹落北风中。”
白棠满意的看着盛永沉颇为惊恐的眼神,突然起了身,理好了衣服,走到了一边。
盛永沉鸡皮疙瘩起了一声,简直无法直视白棠。
回想起方才他被轻薄的场面,越发觉得可怕。难怪哪里不对劲。
不行,回去后,他得把自己弄的皮糙肉厚一点,看起来得阳刚一些,万万不能被她当做女子。
盛永沉系好腰带,后悔不已。回去之后,打算让手下找几个娇媚的女子,好生练一练定力。
经历了方才那一番,盛永沉看着十分正经的在捣药的白棠,还有些不习惯。
方才他正准备反击,怎料白棠会贴着他的耳朵说出这般令人……之言。
抽身又抽的极快,仿佛方才那般所为不是她做的一样,仿佛就是他一个臆想的一场梦。
盛永沉感觉他好像看不懂面前的这个女子。孟浪之举是她做的,端庄娴雅她也能维护的极好。明知道他的身份有异,却不避着他,丝毫不担心他听到什么。
“方才让你看着我,你不看我,怎现在满眼都是我了?”
白棠不疾不徐的打趣着。
“胡说……”
盛永沉声音小了许多,底气也不怎么足。
“方才离那么近,不满眼都是你,除非我是瞎子。”
白棠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秋明明,日后我要离你更近,让你的眼里除了我再也容不下其他。”
盛永沉毫不留情的打击她:“怎么会有人把你这样的女人装在眼里。”
好女色的女子,今儿是头一回见。
白棠手支着头,看似十分认真道:“秋妹妹说的极对。”
盛永沉:“……?”
白棠兴致勃勃道:“所以,应该广洒网,应该往海里洒网,只要我捞的鱼够多,总能寻到这么几个人。”
“对,就应该这样,我得打听打听,哪些人家,出的情种多,多拐几个过来。”
盛永沉脸上的表情再度破裂,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锦儿求见。”
锦儿在外敲了敲门。
盛永沉瞬间收回所有的神色,白棠也变得极为端正。
第960章:花魁(27)
“进来。”
锦儿一进来,便跪下磕了一个头:“姑娘,锦儿知错了。”
白棠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抬起头来。”
锦儿如言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平静无波,似有几分忐忑。
“下去吧。”
白棠的反应让锦儿捉摸不透,却也不敢说什么。
盛永沉颇为阴阳怪气:“心软可是要坏大事的。”
白棠却道:“当今陛下十八子,活下来的便有十二子,要做大事的是他们,与我无关。”
原主出入达官贵人的府上,消息还是要比常人要灵通许多,根据这些,便可以推的出,皇帝和他的儿子们,没一个是简单的,至少,能健健康康活下来的,就没一个蠢的。
吃过晚膳,白棠又与盛永沉介绍了一下凤仪楼。
盛永沉听着心里一阵恶寒,处处都有催情的痕迹,可谓令人防不胜防。
他的手尚未触及青楼这一块,他不想通过女子来谋权夺利。
“当今陛下十二子,除却年幼的,后宅一个比一个干净,各个都是痴情种。”
白棠抱来一席被子放在软塌上,不甚在意:“皇子们一个个是痴情种,与我也没有干系。我这个身份,商贾都不一定考虑我,更别提勋贵、世家、皇族了。皇族的颜面也不容许他们娶一个青楼女子,而想要往上爬,也不会选择一个背后没有势力的人。”
盛永沉:“如果你花魁的身份偷换呢?”
白棠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秋妹妹,姐姐我可是名动盛京的花魁娘子,见过我之人何其多,除非换脸,大改习性,可即便是这样,也做不到天衣无缝,他若是想争权夺利,我这个身份一旦被人察觉到,便是一个十分致命的把柄。这些皇子,心思可没一个简单的。再说了,我何德何能,能让他们冒这么大一个险啊。”
自诩聪明又如何,做过的事情,并非全然无把柄。
当然她也可以做到,但没必要卷进去。
盛永沉:“你就没打算从良吗?你也不是真的花魁娘子,可以不以她以前的生活来生活。”
“从良?为何要从良?”白棠反问“我尚未失身,即便真的到那一步,也不是我所愿。非我所愿遭遇的事情便是恶事吗?故而脱离这个漩涡要称为从良吗?”
“世人看不起在青楼里的女子,我却更不看不起来这里寻欢作乐,却也指责当了婊子还立贞洁牌坊男子,这楼里的男子就没几个看得起楼里的女子,还觉得自己多么纯洁一般。”
盛永沉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心里惊讶的同时,更觉白棠的不一般:“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女子?”
白棠古怪的看着他,露出一截藕臂:“秋妹妹当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盛永沉颇为尴尬,又想到了之前那香艳的场景了。
“她喜欢张公子,不止因为张公子能够尊重她,她说她沦落风尘,张公子却能道这般世道不是她能够承担的,故而才动了心。世间有这样认识的男子,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