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邪龙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条万年来没有见过人间的龙。
即便是黑袍人再如何赞扬这条龙的威武雄壮,也丝毫改变不了,二者之间力量的悬殊。
青龙低下头来,似乎打量了一下煞气冲天的方向,随后不屑的少年音响起:“不入流之物。”
苏南栀拉着江北渝往后站了,两个人一起当起了蘑菇。
江北渝还是觉得有点没见过世面,他抬头看了看那条龙,问道:“苏小栀,这龙很厉害吗?像神话故事里面说的那样可以呼风唤雨吗?”
苏南栀:“可以。”
江北渝:哇。
然后他就看着那条龙,又轻声道:“所以我们等他保护吗?”
苏南栀点头:“青龙前辈很久没有出来散心了,让他自己玩吧。”
苏南栀长话短说,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在尸王墓里的事。
猝不及防又被人翻了旧账,“所以你碰别的危险去了?”
苏南栀:“……”
哎呀。
那边是各种鬼怪和邪术,青龙冷睨着,又不太看得上眼地哼了一声,这等杂碎也敢到他面前来耀武扬威?
若非他已死去多年,徒留这魂体在混沌之界中,力量也衰减了不少,就这些肮脏的玩意儿,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龙在人类刻板印象里面的象征着天,而青龙能够作为上古四大神兽之首,便也注定了其不平凡。
藏尊龙息一喷,那些稍微弱一点的小鬼直接魂飞魄散。
红袍的江刃直接指尖凝出了一滴血,红袖一扬,下一秒,一条与青龙同样蜿蜒的红黑色巨龙出现,喷洒着炙热的龙息,宛若火山口即将喷发的岩浆。
这是一条邪龙,但却着实将青龙给气着了,无他,只因这条龙,完全是按照他的模样来捏造的赝品。
“嗬……”
藏尊猛地喷出一口龙息,下一秒,两条龙缠斗起来。
江刃放出了邪龙,而剩下的火力,就集中到江北渝和苏南栀这来了,苏南栀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一句青龙的不靠谱。
许是多年没有遇见过对手,他打得很兴奋,然后就把他身后的苏南栀给忘记了。
对于可以翻天覆地的青龙而言,人类的身体确实也过于渺小。
苏南栀迫不得已掏出了自己的青铜大刀,之前坏了的玄铁大刀被苏南栀放在刀匠那里修,因为玄铁的材质和锻造方式特别,到现在也没有修好。
青铜大刀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相对玄铁来说,显得稍微鸡肋一点。
江北渝一直没有武器,苏南栀想了想,将自己的鞭子递给他,然后想了想,又掏出了几个防身的法宝给他。
江北渝:“……”
这就是被美女保护的滋味吗?
爱了爱了。
然而江北渝现在的灵力,说不定并不比苏南栀差多少,实战经验少点,但好歹也是从小上防身课程的大少爷,一条鞭子在他手上渐渐挥得有模有样。
那些从地狱召唤过来的厉鬼根本就不是江北渝的对手,就连苏南栀这个时不时被“心脏病”所困扰的病人,对付起来也不费力气。
第1002章 缠斗
心脏的问题似乎已经不怎么困扰着苏南栀了。
因为命格的夺回,即便心脏病还没好,也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她的麻烦。
因此,黑袍人才更加的着急。
他似乎衰弱了些,迫切想要拿苏南栀作为他的祭品,然而他如今比曾经要吃力许多。
毕竟夺去命格之时,苏南栀还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而如今,她成了这天地间尚存的玄学天才之一。
她的天赋,假如是在那个灵力充沛的巅峰时代,甚至有可能到达“神”的境界。
正因为如此,黑袍人才更加眼馋苏南栀的命格。
就连天道,似乎都对这个小丫头网开一面,否则,失去命格的人,有哪一个能活到成年的?
黑袍人自然不知道,苏南栀还活着,主要是她那位不着调的师父偷偷摸摸地拉着她去跟天道立了契约,给她领了个替人家养孩子的活。
如今孩子已经成功修成人,苏南栀自然不用像以前那般随身携带。
而与此同时,江北渝对面,站着那个穿着红袍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男人。
显然,对方跟江渔一样,都是鬼。
但又不太一样。
对方是彻头彻尾的厉鬼。
而江渔,也许是因为灵魂不完整的原因,他身上的邪气不会那么浓郁。
“兄长,”眼前的男人邪性冲天,盯着他那位转世的兄长,眸光流转,红光乍现,他笑了笑,“你上次可真是够狠心的,还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江北渝不明白江渔跟他那弟弟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他知道,自己看那玩意儿很不顺眼。
从小将弟弟管得死死的江北渝并不能理解,这家教得多离谱,才能把孩子养得这么歪。
当人都当不好,更别提当鬼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也跟自己长得像的缘故,江北渝诡异地,拳头硬了。
江北渝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我不认识你,不过,既然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喊我一句兄长,那我就代替你那位没什么用的兄长给你上一堂课吧。”
有的人,即便是在打架前,也不忘骂自己一句。
江刃似乎是又笑了,“怪不得,你至今还没魂体归一,原来是这样啊,自己都不承认自己,可笑。”
他说着,黑色的指甲慢慢变长,指甲尖端出现了滴蜡一般的黑胶,落入地上,惊起一阵腐蚀性的白烟。
“嘶”的声音特别明显。
那是毒。
江北渝:“……”
他面无表情地挥起了手中的长鞭。
作为没有前世记忆的人,江北渝不知该如何与这对兄弟共情,毕竟他也不知道,他们的过往。
但不得不提一句,对面的红衣男鬼那句“兄长”,刺耳得很。
江北渝甚至有种想要立刻送他去投胎的冲动。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
江刃浑身是毒,江北渝与他过招时,不可避免给毒溅到了点,他的手臂瞬间冒烟变黑,疼痛感袭来,刺激着神经,同时毒性也在蔓延。
然而,那毒没能蔓延到他全身。
第1003章 夺舍
毒性原本是要疯狂向江北渝身体蔓延开来的,然而他的体质似乎也发生了变化,毒性被逼退至他的手腕上,然后正在被净化。
江刃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变化,他突然笑了:“你的体质已经恢复了啊。”
江北渝沉默。
毕竟不是这么一出,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百毒不侵的体质。
跟前这个疯子,不知道图什么,毕竟疯子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只不过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不会被毒侵蚀之后,江北渝打得更起劲儿了。
作为一名现代人,能和这种对手打架的机会太少了,江北渝也不是找不到,他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朋友就是很好的人选。
但江北渝想了想苏小栀的战斗力,还是算了吧。
打不过的。
还会挨揍。
苏南栀的战斗力在江北渝这里早早立下了一个雄伟的形象,以至于江北渝产生了一个这样离谱的印象。
江刃身上也没有武器,他的爪子仿佛就是他的武器。
江北渝却是持着长鞭,一鞭挥出了铺天盖地的寒气。
冰毒相抵,彼此相融。
江刃突然勾唇笑了,就在下一刻,他伸手径直迎上了江北渝挥过来的长鞭,那长鞭上的寒气瞬间将他的手冻裂了一般,然而他的神色却更癫狂了,不仅没有躲开,反而迎上前去,不顾手上的伤。
江北渝下意识觉得不妙,他正想要往后退一步,结果下一秒,跟前的红衣男鬼直接贴上了他,江北渝瞬间动弹不得。
“兄长,”江刃声音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你如今应该忘了,我们曾经一母同胞,是最最亲密的人,很小的时候,连母亲都认不出我们两个。”
江北渝不明所以,但下一秒,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口处传来。
江刃的另一只手,从他胸口穿了进去,又瞬间伸了出来,鲜血淋漓,于江刃而言,仿佛就是从水幕中伸进伸出一般。
江刃的嗓音再度响起:“这个世界上,我们本来不分你我,可凭什么,你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投胎转世,而我只能困在阴暗不见光日的地方,你是兄长,你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我不怪你,可是兄长,我许久没有体会过做人的滋味了,你应当不介意让让我吧?”
鲜血淌下,江北渝身上的衣服被染红,他说不出话来,意识清醒地看着那些淌下的血慢慢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圈,快速干涸,凝固成一个古老的符文。
原本正在空中跟黑袍人纠缠的苏南栀蓦地摁住了胸口,她似有预感地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江北渝胸口被江刃贯穿的画面。
黑袍人看准了时机,一掌击了过去,苏南栀回头避了过去,但黑袍人下一刻朝苏南栀扔了一团黑雾。
苏南栀被砸了个正着。
被砸中的瞬间立刻被一阵刺痛模糊了视线,身体不可控制地坠了下去。
但她没有直接坠地,一声凤凰哀鸣响起,金色巨大的凤凰虚影蓦地展开,稳稳托住了苏南栀的身体。
第1004章 造化
然而凤凰虚影虽展开,却仰着脖子在哀鸣,显然,它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这痛苦,与其主人承受着的一致。
刚才那一声凤凰的哀鸣,总算是把青龙给唤了过来。
他一口咬碎了那条照着他的模样仿的赝品,冲下去,龙尾一扫,把要接近苏南栀的黑袍人给扫一边去,随后将苏南栀给卷了起来,竖瞳一扫,看见那边的江北渝和江刃,龙尾再度一扫,将江刃给扫一边去。
然后龙尾将两个失去意识的人卷了起来,随即消失在原地。
原地,被青龙扫落的两人,也从地上起来了。
江刃只是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再看了一眼身下已经成型的阵,笑了。
而那边黑袍人的沙哑的嗓音响起:“人呢?”
江刃看都不看他一眼,“走了,没看见吗?”
黑袍人看着江刃身下的阵,眸色阴沉:“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那又如何,”江刃冷眼睨了他一眼,“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你夺不到的东西只能说明你没用,与我何干?”
黑袍人:“……”
饶是他自己靠着不要脸活到了现在,也很少看见一个比他还不要脸的。
这堪比穿上裤子不认人。
然而,黑袍人却是不敢与江刃撕破脸面的,先不说江刃的实力到底去到什么样的地步,对现在的他而言,都不应该跟他闹开。
于自己无益。
反正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反正刚才的法术已经施了,能不能成功,就看接下来的了。
——
混沌之界内,青龙将昏迷不醒的两个人放了下来,一转头,金黄色的身影出现。
凤凰也来了。
凤凰展开双翅绕着两人盘旋了两圈,落了下来,冷眼盯着昏迷不醒的两个人看。
“凤儿,你看他们两个,还有救吗?”青龙纠结死了,好不容易混沌之界认主,他能有机会出去看看,现在这个小姑娘,命格一旦再次被夺,怕是没几日命可活了。
旁边这男的,现在也在被夺舍呢,一旦被夺舍成功,其本来的灵魂就会作为新灵魂的养料,被吸收,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被施的法都足够歹毒的。
凤凰扬了一下翅膀,金光落在二人身上,外伤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就连江北渝胸口上那个致命的伤口也没了。
凤凰道:“看他们的造化吧。”
而与此同时,江北渝身上白光乍现,另一道人影出现。
是江渔。
他本不被混沌之界所接纳,然而,因为苏南栀如今已然成了混沌之界的所有者,而他与苏南栀和江北渝都有灵魂上的联系,因此此刻,并没有被排斥。
他没有去看头顶的青龙和凤凰,而是蹲下身来,双手手背分别探在二人的额前。
他似乎念了一句什么咒语,一道冰封的屏障逐渐从他们四周围起,以江渔为中心,方圆几米内升起,将三人全部笼罩在那个半球体的冰罩当着。
而江渔,他分别抓着二人的手,蓦地消失在原地,化作两团光点,进入到两人识海当中。
第1005 前世(一)
苏南栀许久没有入梦,她有点迷糊,朦朦胧胧地记得身体和灵魂上的疼痛,又似乎是在一瞬间消失了。
疼痛感消失的时候,她出现在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楼阁内。
以魂体的姿态。
眼前的建筑陌生中还带着点似曾相识。
她有点茫然。
下一刻,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听说凤凰一族的王女来跟少主联姻了。”
“联姻?那大公子怎么办?”另一道声音响起,“虽说大公子孱弱了些,但长幼有序,兄长未婚,弟弟先成了亲,是否有些不妥。”
那声音压低了些,道:“我那日听掌事的姑姑说,城主打算在城里给大公子挑个普通世家的姑娘,先一步成婚。”
“……”
那些声音熙熙攘攘,似乎并不觉得有何问题。
而苏南栀,早就透过她们,将目光落在远处的一个亭子里。
苏南栀往那边看,看见了一道玄青色的背影,墨发如瀑,肩胛端正,那男人面前是一盘棋,而他在与自己下棋。
苏南栀沉默地盯着那道背影,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天也能凭借一个背影认出人来。
那是江渔。
是前世的梦境。
苏南栀转头,又看见他身后的一处屋檐上,有个红衣姑娘,她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无人察觉,包括就在她下方聊着主人家闲话的丫鬟们。
让苏南栀沉默的是,那目光的脸,跟她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方穿着张扬的红衣,长发披散,旁边还放着一壶类似于酒的东西,一边喝着,一边无视下方的丫鬟们,而是把目光落在亭内的男子身上。
苏南栀长年浸淫在玄术的世界里,自然能分得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在中了被夺命格的术法后,堕入自己的前世。
然后屋檐上的前世盯着江渔的目光,苏南栀也熟,她似乎是想将那人拆吞入肚一般。
“听说凰族的王女向来任性,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肆意妄为得很,这样的女子,日后如何能容得下少主的姬妾啊?”
苏南栀:“……”
“嫁入了咱们江城,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儿,少主那样的男子,本就多的是女子喜欢,她不愿意,少主还不愿意娶呢。”
那些丫鬟说着话走远了。
苏南栀眼睁睁看着屋檐上的姑娘从上面下来,径直走向了亭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还是打破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那位红衣的前世,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江渔的对面,双手撑着自己的双颊,灵动的杏眼里满是戏谑。
“江大公子。”殷红的唇和灼灼的视线,十分动人。
“王女。”男子的嗓音响起,温润如玉,如棋子落盘般清脆。
“大公子,我昨夜与你商量之事,考虑得如何?”
提起昨夜,江渔耳根泛了热。
不只因昨夜商讨之事,还有,昨夜这位凰族的王女不请自来时,他正在池中沐浴。
眼前的女子毫不避讳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江渔:“……”
怎会……有这般大胆的女子?
第1005章 前世(一)
苏南栀许久没有入梦,她有点迷糊,朦朦胧胧地记得身体和灵魂上的疼痛,又似乎是在一瞬间消失了。
疼痛感消失的时候,她出现在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楼阁内。
以魂体的姿态。
眼前的建筑陌生中还带着点似曾相识。
她有点茫然。
下一刻,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听说凤凰一族的王女来跟少主联姻了。”
“联姻?那大公子怎么办?”另一道声音响起,“虽说大公子孱弱了些,但长幼有序,兄长未婚,弟弟先成了亲,是否有些不妥。”
那声音压低了些,道:“我那日听掌事的姑姑说,城主打算在城里给大公子挑个普通世家的姑娘,先一步成婚。”
“……”
那些声音熙熙攘攘,似乎并不觉得有何问题。
而苏南栀,早就透过她们,将目光落在远处的一个亭子里。
苏南栀往那边看,看见了一道玄青色的背影,墨发如瀑,肩胛端正,那男人面前是一盘棋,而他在与自己下棋。
苏南栀沉默地盯着那道背影,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天也能凭借一个背影认出人来。
那是江渔。
是前世的梦境。
苏南栀转头,又看见他身后的一处屋檐上,有个红衣姑娘,她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无人察觉,包括就在她下方聊着主人家闲话的丫鬟们。
让苏南栀沉默的是,那目光的脸,跟她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对方穿着张扬的红衣,长发披散,旁边还放着一壶类似于酒的东西,一边喝着,一边无视下方的丫鬟们,而是把目光落在亭内的男子身上。
苏南栀长年浸淫在玄术的世界里,自然能分得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在中了被夺命格的术法后,堕入自己的前世。
然后屋檐上的前世盯着江渔的目光,苏南栀也熟,她似乎是想将那人拆吞入肚一般。
“听说凰族的王女向来任性,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肆意妄为得很,这样的女子,日后如何能容得下少主的姬妾啊?”
苏南栀:“……”
“嫁入了咱们江城,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儿,少主那样的男子,本就多的是女子喜欢,她不愿意,少主还不愿意娶呢。”
那些丫鬟说着话走远了。
苏南栀眼睁睁看着屋檐上的姑娘从上面下来,径直走向了亭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还是打破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那位红衣的前世,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江渔的对面,双手撑着自己的双颊,灵动的杏眼里满是戏谑。
“江大公子。”殷红的唇和灼灼的视线,十分动人。
“王女。”男子的嗓音响起,温润如玉,如棋子落盘般清脆。
“大公子,我昨夜与你商量之事,考虑得如何?”
提起昨夜,江渔耳根泛了热。
不只因昨夜商讨之事,还有,昨夜这位凰族的王女不请自来时,他正在池中沐浴。
眼前的女子毫不避讳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江渔:“……”
怎会……有这般大胆的女子?
第1006章 前世(二)
“王女。”江渔轻声道。
他对于眼前的女子闯入府中之事并不声张,甚至纵容了她在江府中横行的举止。
红衣的凰族王女突然探身向前,整个人撑着在桌前,上半身猛地凑近了跟前的男子,如葱根一般的食指猝不及防点在了他的唇上。
她弯了眸子:“大公子,我叫苏栀。”
苏南栀在旁边,突然又明了,为何江渔总是喊她“阿栀”,原来是因为他认识的“她”,姓苏名栀。
“王女,”江大公子固执地喊了她的称谓,但呼吸不稳,“请自重。”
苏栀轻笑了声,重新坐回了他的对面,“大公子,听说你们城主与少主都去打战了,我来陪你下棋如何?”
江渔:“……”
苏南栀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清新脱俗的追男人手法,叫做“我来陪你下棋”。
可事实证明,王女的棋艺一般般,经常仗着对面的人脾气好而耍赖。
“江渔,我赢了。”
下棋有一原则,叫落棋无悔。
苏栀靠着悔棋,终于赢了棋艺精湛的江大公子。
凰族的王女眉眼弯弯,一门心思只想泡到眼前的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举止符不符合一位尊贵的王女的模样。
江渔给她倒了一杯茶:“王女,巡逻的侍卫要来了。”
“放心,他们不会看见我,”王女一笑,容貌愈发昳丽,她道,“只有你能看见我。”
然而,虽然巡逻的侍卫看不见这位不请自来的凰族王女,但他们却可以看见,江渔跟前多出来的那一只茶杯。
“大公子,这茶杯是?”
江渔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棋盘,“我倒了两杯,自己喝,有问题吗?”
“属下不敢。”巡逻的侍卫退下了,丝毫看不见,他们那位清冷又孤僻的大公子,跟前是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
那时候,灵气繁盛的时代,多的是修士。
江家能成为一城之主,与其血脉天赋息息相关,而多年前主母诞下的双生子中,年长的孩子并无太多修炼的天赋,与弟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候,还有巫师在世,双生子并非是好的征兆。
江家双生子诞生之日,巫师断言,那是不祥之兆。
而不祥的锅,自然是天赋不好的兄长背了。
江渔并不受宠,与早早被立为少主的弟弟相比,他早已经被放弃。
只是,作为江家长子,他可以随意出入江府,除了比武场与父亲弟弟的书房。
江渔喜欢呆的地方,是江家的书库。
后来发现父亲并不喜欢他呆在书库,而母亲总是郁郁寡欢,他便不进了。
江渔常呆在自己的院落,或者是后花园里的亭子内。
战争持续的时间并不短,少则一个季时,多则几年甚至十几年,凰族的王女失踪多日,不见他们寻找的动静。
江渔在自己的院落里收拾出了一个客房。
他院里的下人不多,毕竟,这是一位不受宠,甚至没有前途的长子罢了,没有修炼的天赋,寿命也许只有短短几十年,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早死,又何必在意。
第1007章 前世(三)
江渔不爱使唤下人,江家虽从未短缺他的用度,但跟被定为下一任城主的江刃相比,他确实透明许多。
凰族的王女住在他的院落里,无人知晓。
正因为无人知晓,她的客房,也是江渔亲手收拾的。
待字闺中的王女住在他这里,确实不合适,然而苏栀说,她要在江城挑一个男人回去作为王夫,不在江府挑,也会在江城的其他地方挑。
王女的热情,一般男人都难以招架。
偏生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是在江府住下,也不让除江渔外的任何一个人察觉她的存在。
因此,原本虽受冷待却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大公子,照顾起了王女的起居。
“江渔,今日来找你那位,是你的母亲吗?”苏栀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十指看,顺口问江渔。
江渔:“是。”
“她找你做什么?”苏栀在江府呆上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江渔每日早晨都会去他母亲的院落请安,又很快回来了,但却从未看见他那位母亲来看过他。
今日算是第一回。
苏栀原本以为江渔与母亲关系并不好,但他每日请安,今日那位夫人来时,眉目也算温柔,苏栀自知不该听人家母子谈话,便自觉出去。
江渔看了苏栀一眼,“母亲只是有些事与我说。”
江渔不欲多言,苏栀便不再问。
但她很快就知道,江渔的母亲是为何事找的他。
江渔要说亲了。
苏栀听丫鬟们说的。
她回头去找江渔核实,对方被她缠得无奈,便道:“是又如何?”
凰族的王女眸子亮了一下,“江渔,我之前跟你说的提议,考虑得如何?”
江渔正在写字,闻言,笔尖一顿,浓墨瞬间将宣纸染脏,算是废了。
一个月前,江渔在夜间沐浴之时,刚到江城的凰族王女乱入了他的浴间,并且见色起意,问他愿不愿意与她成亲。
“王女莫要胡说。”
他轻声道,敛下了那双瑞凤眼,顺手将废了的宣纸扔进了纸篓里。
“江渔,我没有胡说。”苏栀凑近了他,一双漂亮的杏眸直白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我们凰城不像你们这般规律森严,你随我回去,我的府邸可大了,不会有人随意议论你的,我保护你。”
江渔:“王女,我没有修炼的天赋,寿命便只有短短几十年,甚至会衰老,顶多二十年,便年老色衰了,到时候,你还喜欢我这张脸吗?”
苏栀闻言,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后再看向江渔,抬手,指尖凝成了一小团金色的光芒,将它点在江渔的额前。
江渔只觉得自己的思绪被烫了一下,随即烫的感觉消失了大半,只有右肩之处还残留着烫的感觉。
“江渔,这是我们凰族历代传承下来的灵魂印记,若你也心悦我,身上会留下我们凰族的印记,生死不灭,你便会与我共享生命,即便你不会修炼,也不会老去。”
凰族王女的告白,来得轰轰烈烈和过于直白,烫得江渔心口也跟着右肩般烧了起来。
第1008章 前世(四)
深夜,江大公子入浴。
修长葱白的指节解开了衣袍,长袍褪去,他侧眸往右后方看了眼,一个淡金色的凤凰印记出现在他的右肩头。
江渔不语,重新望向微微起荡的水面,悄然下水。
然而水刚刚没过胸膛,他蓦地顿住,眸光落在身后挂着衣服的屏风,正欲开口说话,一道红色的身影蓦地跃过,敏捷地翻转越过他的头顶。
江渔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结果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那人便卸了力。
“噗通”一声,她整个人落入水中。
江渔:“……”
再“啪”的一声,他跟前水花再次四溅,明艳的姑娘从水中抬头,长发甩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脸,一张昳丽的脸蛋浮现眼前。
江渔头脑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红衣姑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眸光赤裸裸地落在他身上。
“原来是在右肩膀上啊。”小姑娘得逞的嗓音响起,带着笑意。
江渔总算知道她进来是做什么的,她来找他身上有没有留下印记。
江渔:“……”
怎会有这般的女子?
苏栀得意地看着他,“江渔,你分明喜欢我。”
眼前姑娘的睫毛上沾了水珠,亮晶晶的,很好看。
“那又如何?”江渔问。
“不如何,”苏栀笑着问道,“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喜欢我?”
江渔侧眸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印记,“凭一个印记就能认定我喜欢你吗?”
苏栀:“对,我们凰族并非都是忠贞之人,但能使出这个法术的,都是,这个法术不仅会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在我身上也会留下一个印记,你要看吗?”
她说着就要扒衣服。
“等一下!”江渔被她的举动吓到,立刻伸手,将苏栀的两只手都抓住了。
“王女,请自重。”他红着耳根道。
苏栀“噗嗤”一声笑了,片刻后,她脸上靠近左眼处浮现了金色的凤尾花印记,她反手抓住江渔的手往自己脸上按,“我的印记在这里呢。”
江渔:“……”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凰城?”凰族的王女迫不及待想要脱单。
可怜江大公子活到弱冠之年,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女子,根本无法招架,他不仅招架不起,还把心给丢了。
“好。”
苏栀喜出望外,不顾场景合不合适,直接凑过去啃了江渔一口。
“待你的父亲回来,我会让家里的长辈上门来商讨我们的婚事。”
凰族的王女来去匆匆,那晚过后,就离开了江城,无情得像个负心汉。
原本每日固定要为苏栀打洗脸水,与她一同入餐的江渔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却又没有表现出来。
他恢复了从前的日子。
直到腊月将至,城中敲锣打鼓,城主与军队凯旋归来,家家户户热闹非凡,城主府尤其热闹,张灯结彩,每一位下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而其中最为意气风发的,当属少城主江刃,他立下的功劳最多。
而江城主归城不久,也传来了凰城使者求见的消息。
第1009章 前世(五)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凰族的使者过来商讨两家婚事,而城主也礼遇凰族一行人时,凰族使者确实提出了联姻之时。
但对象不是他们的少主。
“王女乃是我们凰城唯一的传承人,她日后可是要继承城主之位的,城主自然舍不得王女远嫁,她也不能远嫁,而听闻府上两位公子都未婚,若大公子愿意,可入我凰城,我们王女绝不会委屈了他。”
这一出,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包括江城主。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江城即将迎娶回一位凰族的贵女,结果,人家不愿意嫁来,反倒是要他们入赘。
要的还是那不祥的大公子。
这大公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多人都只知那战功显赫的少主江刃。
双方如何交涉不知,据说江城主当日脸色并不好看,但许是凰族给的太多,这门亲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这中间,无人去问那位大公子的意向。
而当凰族使者在与江城城主交涉之时,原本应该在凰城呆着的王女着一身男装,出现在他的院落里。
“江渔!”
他身后多了一双蒙蔽他双眼的手。
江大公子顿住,手上毛笔的浓墨落下,晕染了整张宣纸,这张宣纸算是废了。
“王女。”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身后之人的身份。
苏栀松开了手,江渔转身,便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衣的苏栀,她分明是男儿装扮,与江渔印象中红衣的王女又有点不同。
“江渔,我来向你提亲了。”苏栀道。
江渔又是一顿。
苏栀:“江渔,你不开心吗?”
“不是,”这位大公子沉默半晌后,又突然小声道,“你真要娶我啊?”
这个“娶”字相当有灵性。
连在一旁偷看前世谈恋爱的苏南栀都觉得难顶。
她觉得,这个江渔,有点江北渝的影子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他的骚内敛许多。
年轻的王女向来直来直往,但被对方这一句话,她心动更甚。
“对,你随我回凰城,与我共享荣耀,你愿意吗?”
这是今日唯一会来询问他意见的人。
“我若不愿呢?”
苏栀:“那我多求几次亲。”
江渔:“……”
这门亲事当日便定下了,江城主难得,亲自来告知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
江刃也来了。
江城主只不过是来看了一眼这个大儿子,通知完后,便走了。
江渔再不受宠,他也是江府的长子,凰族要走一位大公子,付出了一座矿脉的巨额,也是这一出大手笔,才让江城主心血来潮来见一眼这个大儿子。
江城主走了后,江刃留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红黑色的长袍,黑色长靴上绣着金色的花纹。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江渔的书房内,而江渔却视若无睹。
“兄长。”他不知坐了多久,终于开了口,嘴角噙着笑。
江渔并未理会他。
而江刃却站了起来,站到了他的背后,“兄长,你知道吗?父亲用你换取了一座矿脉和许多金器。”
他的手按上了江渔的肩胛,随后用力。
第1010章 前世(六)
“江刃,”江渔的嗓音传来,“你在不忿些什么?”
“不忿?”江刃似乎是笑了声,下一刻,他砸了江渔桌前的砚台,“你有什么值得我不忿的?”
江渔眸色未变,“那你怕什么?”
他回头,对上那张与自己相似脸,“江刃,你这么怕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江刃先动了手,他一拳挥向了江渔的脸,带着他自身的力量,而江渔脸上,只是出现一些擦伤而已。
“兄长,你还是偷偷修炼了是吧?”江刃蓦地拔高了声量,伸手抓过江渔的前襟。
“江刃,与你有关系吗?”江渔神色很淡。
“谁让你修炼的?”江刃的声音变了调,“你怎么敢?你怎么可能能修炼?你是炼了什么邪术?你信不信我去禀告父亲?”
“你去啊,”江渔波澜不惊的嗓音再度响起,又有些轻描淡写,“你敢吗?”
江刃眼睛红了,他一拳往江渔的腹部挥去,“兄长,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
江渔咳了一口血出来,却只是伸手抹去,“江刃,你不怕,今日为何随父亲过来?怕我对他说什么吗?”
江刃手上凝起了一团黑雾,却听见江渔道:“江刃,我死了,你会如何?”
“你像寄生虫一般吸了我这么多年的血,我死了,你还能活下去吗?”
江刃第一次听见他这位兄长如此直白地指出,他做的一切。
他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黑雾瞬间消失。
江渔知道。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江刃,当好你少主的身份,还有,摆好你的心态,莫要再来惹我。”
江刃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江城很快就张灯结彩,为了设宴招待从凰城而来的客人。
苏栀隐了身,一晚上呆在江渔身旁。
“王女,尝尝这个。”江渔掩护着她,让她吃东西。
然而王女喝了酒,在一旁小声诱导道:“江渔,你为何还喊我王女啊,我们如今,是未婚夫妻了。”
然后苏栀就看见,她那娇弱的未婚夫,又红了耳根子。
苏栀:“江渔,你真好看。”
男子听了她的话,半晌没有开口,直到苏栀忽而听见他道:“阿栀。”
这个未婚夫羞涩得可以,苏栀捂着嘴在那里偷偷地笑。
江渔倏地抬头,看向前方在父亲身旁的江刃,看他的表情,脸上闪过凝重。
后半场的宴会,江渔拉着苏栀先行离场。
“阿栀,你先回凰城吧。”江渔道。
苏栀不解:“为何?我与你一同回去,不可以吗?”
“不可。”
苏栀不明白。
而江渔执意将她送出了江城。
“阿栀,婚期之日,我们再见。”
可一时的仁慈,终究落得被算计的下场。
婚期当日,江渔穿上了红衣,他的父母,还有江刃,都出现了。
他却心神不宁。
母亲曾经想让他娶自己本家的姑娘,但如今看见江渔与凰族联姻,她又心生欣慰,仿佛这对兄弟不再同时出现在眼前,她少了许多忧虑。
可江刃在他出门前却道了一句:“兄长,你若走了,我该如何啊?”
第1011章 前世(七)
江渔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江刃,你可有想过,我若不走,你又当如何?”
江刃却突然笑了,“是啊,你若不走,我当如何……”
他有话没有说话,但也不想说完。
江渔并不在意。
这是他的大喜之日。
江城,该永别了。
凰族的使者来接他,大概是清楚他没有灵力,派了马车。
江渔也并不在意,自己此番究竟是出嫁还是入赘。
过程于他,重要又不是太重要。
与此同时,另一队差不多的人马也从江城的另一个方向出发了。
苏栀作为今日的主角之一,她十分紧张,侍女在一旁打趣:“王女,虽说您今日大喜,但也太紧张了吧,从前王考您功课都没见您这样过。”
苏栀并不想跟侍女分享自己的心情:“别闹,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侍女:“……”
凰族多出贵女,历代接任城主之位的凰女不少,所以凰城当中,男女所担负的使命都不轻。
苏栀并无兄弟姐妹,城主之位,始终是要落在她身上的。
原本与江城的联姻,是大家心照不宣,日后要两个孩子,一个继承江城,一个继承凰族。
既然是江府的大公子入赘,但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
城主本就疼女儿,她喜欢的,即便是一座矿脉,那也舍得了。
就是不知,江城来的男狐狸精,究竟好看到什么程度,竟让他们凰族的王女这般念念不忘。
苏栀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马车。
她翘首以盼。
可直到走近了,她才发现有些不同。
那些侍从,确实跟她派去的,一样。
但又不完全一样。
凰族王女,自小过目不忘,再细微的细节,她也能看出来不同。
身边的侍女催促她:“王女,您的夫君到了,快去迎接啊。”
苏栀却道:“退后。”
一行人虽不明所以,却听从了命令。
苏栀手上蓦地起了凤凰尾焰,待马车中,红衣的男子拂开了车帘下来,他很快便下来了。
出色的容貌引起了苏栀身后一众侍女的惊叹。
“这便是王女的夫君吗?他真好看。”
然而苏栀一把火掠了过去,冷声质问道:“你的兄长呢?”
跟前的男人拱手向苏栀行了礼:“王女,我是江渔啊。”
苏栀手中火焰化作了长鞭甩了过去,“江刃,谁才是我的人,我自然是能认得出来的。”
江刃勾唇一笑:“王女果真名不虚传,可我不明白,你为何看上的是我那位兄长,而不是我,明明我们长得一样,只因他不用继承江城吗?”
苏栀并不喜欢这位江城的少主,第一眼就不喜欢,即便他与江渔长得相似。
“你们不一样。”苏栀道。
江刃笑了:“王女,兄长他与我交换了,他去当江城的少主,我来当你的夫君,反正,我们长得差不多不是吗?”
江刃并不知两人之间的灵魂印记。
江渔不可能不来,而眼前的江城少主,他显然不怀好意。
“江刃,你想做什么?”
“听闻王女身份尊贵,我那不祥之兆的兄长,怎么配得上你呢?”
第1012章 前世(八)
江刃动手前,只说了那么一句。
然而他说完后,他和身后的人,都不约而同动了手。
凰族的王女并非是等闲之辈,江刃认真说来,并非是她的对手。
可苏栀并不了解江刃这个人,他不择手段,为达目的,什么都做。
“王女,听说你们凰族,为守护凤凰而生,若守护的凤凰身死,你们也会死,是这样的吗?”在过招之际,江刃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苏栀下意识察觉到不妙,但始终慢了一步,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出手快狠准地伤了苏栀。
那人了解她,是凰族的人。
苏栀从未想过,她会被族人背叛。
她看见那人背后的凤凰虚影,俨然是黑色了。
堕落之凰。
然后她看见了那人的真容,是她平日里对练的人之一。
身后的侍女想要上前来,被苏栀喝退,“回城,禀告城主。”
凰族大多忠诚,侍女却不得不听从命令,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城。
留下,所有人都会死。
对方有备而来,只为要苏栀的性命。
而另一头,江渔掀开车帘,看着前方断裂的路,没有作声。
凰族的使者也有些无措,他道:“江公子,这路,我们来时并非如此。”
此时,前方探路的侍从也回来了,他拱手道:“公子,前方的路堵死了,我们的车队过不去。”
下一刻,他们看见江渔下了马车。
“给我一匹马。”他道。
凰族使者一愣,便见眼前文文弱弱的男子,他牵过了一匹高大的白马。
眼看着新郎要独自上路,凰族使者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这可是王女的夫君,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拿什么去谢罪?
然而,江大公子似乎是嫌骑马太慢了,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御剑而行。
凰族使者:“……”
说好的,江府大公子并无修炼的天赋的呢?
江渔心神不宁许久。
他从未出过江城以外的地方,但因为苏栀曾经给他烙下的凤凰印记,他能准确无误地往她的方向前行,身后的凰族使者一开始还能跟上他的速度,很快便被江渔远远甩开。
风中逐渐出现了血的味道。
江渔的速度越发快了,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的手却开始控制不住地抖。
他想起出门前江刃的表情,手中握拳握得更紧了。
那是一片树林。
凰族王女为尽早见到心心念念的夫君,早早出了城,等候在此,只为迎接他。
可命运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双生子降生之际,巫师断言,不祥之兆。
父亲将更为孱弱的长子视为不祥之兆,将次嫡子立为少主。
长子成为透明之人。
父亲早早为自己的继承人拜了师父。
那位师父在见徒弟第一面时便知,江府的次子,不如长子。
但他什么也没说,反而是将新认的徒弟带在身边,用了禁术,给双生子下了双生蛊。
弟弟强,兄长便弱。
次子便自小天赋过人,父亲偶尔感慨,自己当初并没有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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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故事明天就会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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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 前世(九)
长子虽不修炼,却爱看书,无人知晓,他究竟看了多少书,
直到他在一本古书里看见了双生蛊。
他看的书太多,甚至学会了如何蒙蔽其他人的眼睛。
江渔没有想到,他一时的心慈手软,换来的是满地狼藉。
他赶到之时,只看到满个林子已经枯萎的树,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整个林子,被浓郁的毒气包裹着。
江渔毫不犹豫地踏进去,然后在这里找到了寿命将近的王女。
苏栀被一旁同样虚弱的凤凰虚影吊着命,似乎是在等他。
江渔出现,她抬眸看了过来。
“江渔,你来啦。”熟悉的话,却没有从前的欢快。
满地狼藉,还有几具尸体,迎亲的大多数人,被她掩护着回城了。
但她要死了。
江渔蹲下来,手抚上苏栀的脸颊,问:“不是说,你我寿命共享吗?”
苏栀也抬手,托着江渔的手掌蹭了蹭,“我骗你的啦,有两种灵魂印记,一种会让我们共享寿命,一方死,另一方不独活,另一种,是把我的寿命分给你,幸好是分了寿命给你,不然我多亏啊。”
苏栀是凰族王女,她的天赋胜过许多人,然而她太年轻,来不及变得更强,被围攻,被背叛,又有太多要守护的,最后只能由休戚与共的命定凤凰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心上人的到来。
她的手背被泪珠打湿。
“江渔,不要哭,我已经很疼了,不要再让我心疼好不好?”
“好。”
“照顾好我的小凤凰。”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只没有实体的凤凰虚影,附在了江渔身上。
那日,江城早上还明媚的天,忽的就暗了下来。
理应在凰城成亲的江大公子一身寒气,对同胞亲弟弟及其师长亮了剑。
在此之前,无人得知,江府那不祥的大公子,他不仅能修炼,还实力强悍。
江城的少主在他手下不过百招便落下风,他那位师父,也依旧不是江渔的对手。
江渔的剑即将落下之时,他那位总是眸中带着对儿子的忧虑的母亲,跪在他面前,求大儿子放过小儿子一马。
“小渔,算母亲对不起你,对你弟弟管教无方,你放过他好不好,我让你父亲罚他。”
江城主尚且处于震惊中:“孽障,你到底修炼了什么邪术,想对你弟弟做什么?”
江渔抬眸看向他的母亲,“母亲,您求我放过他,为何总不曾听您说一句,让他放过我?”
江府的主母神色一僵,却不敢再看大儿子一眼。
知子莫如母。
江刃从小到大的小动作,她当真不知道吗?
只是心中那把称,一旦偏了一次,总能偏下一次,偏着偏着,就习惯了。
她心安理得的,牺牲一个儿子,成全另一个儿子。
江城主心疼小儿子,立刻冲大儿子动了手,下手之狠辣,全然不曾想起过,这也是自己的血脉。
江渔没有回头,挥袖一扬,身上寒冰数尺,将江城主的冰剑挡了回去,也成功让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第1014章 前世(十)
江城生在寒冰地带,能修炼的族民,天生抗寒。
而修炼天赋中,属寒冰最为上等。
江刃有这个天赋,却不是最为绝佳的,他在武力方面更为出众,寒冰与武力的结合,倒也让他格外出众。
然而,所有的荣耀,在此刻,兄长的对比之下,都成了笑话。
江城主愣住了。
这眨眼之间,他眼睁睁看着,大儿子将剑刺入了另一个儿子的胸腔内。
“江渔,你放肆!”他大斥一声,却始终保不住小儿子的命。
江刃在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终于不得不直面了,他从小到大的恐惧。
他始终不如兄长优秀。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江刃的那位师父想逃,却没能逃过去,江渔从前太沉寂了,沉寂到江府仿佛没有这个人,而如今,他的怒火冲天,理智全无。
他眼中早无血亲。
而血亲眼中,也同样没有了他。
所谓血缘,不过是束缚。
“江渔,你疯了吗?他是你弟弟!”江城主无力怒吼。
他如今才发现,这个长子,他的天赋实在惊人。
江府的主母想冲上前来解救小儿子,却被寒冰拦住了去路,她花容失色,早已经不是那副尊贵的主母模样。
她愿意以己之命,换小儿子一命。
然而恶果早已酿成。
最初的时候,她发现小儿子总是欺负兄长,她当江刃是顽皮,长子遭父亲摒弃,她不曾说过一句。
诞下双生子当日,巫师预言,二者间必有一个是祸害,所有人都以为是长子,她自然也这样以为,最初,两个孩子在她心中份量一致。
后来,慢慢就偏了。
当她发现,小儿子每次欺负兄长,都会取走他的血时,她惴惴不安了几日,愧对长子,甚至不敢对上他的那双尚带孺慕之情的眼睛。
她渐渐便觉得,这样似乎也好,两个儿子都能好好活着。
可如今,她的报应来了。
长子的那一句“为何总不曾听您说一句让他放过我”彻底揭开了她那层虚伪的表面。
寒冰消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身上都露出了黑色的铭文,袒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都清晰可见。
所有人一时失声。
在这样的沉默当中,江渔没有感情的嗓音响起:“江刃,修习邪术,理应当诛。”
江城主望着眼前的一幕,不觉往后后退了一步,比起他的两个儿子相残,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多年来的走眼。
“江渔,他是你弟弟啊。”江府主母的悲悖后知后觉。
江渔扔了剑,直面他的父亲:“正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我才是那个,最有理由诛杀他的人,父亲,您认为呢?”
江城主活了许多年,他怎么看不出来,他曾经的继承人,身上的符文是什么?
双生蛊,用一方血肉,养另一方。
他只剩这一个儿子了。
“父亲,”江渔的嗓音再度响起,他看上去很冷静,“您这么多年都识人不清,也该退位了。”
他用了敬称,却说着大逆不道的话,逼着自己的父亲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