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下押
苏南栀听完顾君丞的话后没什么反应,她简单粗暴一句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不要的话,现在就回家吧。”
顾君丞本来想着的是,他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就当作是见见世面了。
结果他旁边这位姐,她要赛车?
这也太野了叭。
谁不知道这种不规范的赛程是很危险的,甚至有可能出人命?
顾君丞就觉得自己怎么样也得拉住苏南栀。
拉住这匹野马。
然而,苏南栀说:“我已经报名了,并且在自己身上砸了所有的可流动财产,你现在来找我,我等一下就会变成穷光蛋。”
顾君丞不为所动,“你能有多少钱呀?当穷光蛋总比当死人好一点吧?”
苏南栀:“我投了一个亿。”
顾君丞顿住了。
在意识到苏南栀没有在开玩笑的时候,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苏南栀居然投了一亿还是她居然拥有一亿好。
“你车技很好?”顾君丞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以常人的目光看待苏南栀——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真的是弱得要命。
但顾君丞是亲眼看见过苏南栀一脚把一只无头鬼踹成三断的人——虽然那只无头鬼在变成三段之后也依旧可以活动,他觉得,苏南栀可能真有这个实力吧。
“应该还行。”苏南栀谦虚道。
顾君丞:“……”
他突然又觉得她很不靠谱了。
说话间,苏南栀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头盔套上去。
说实话,顾君丞在之前根本就想不到,她那个圆鼓鼓的包里,居然还装着这么些东西。
“你要参加就参加吧,”顾君丞想了想,“不过别硬来,赢不了顶多变成穷光蛋,我还可以跟你分享我的零花钱。”
苏南栀:“……我谢谢你?”
“不客气。”
“……”
顾君丞进去后就找了观众席。
大家都知道,来看这种赛车的,都是打算堵一把的。
“我看那个12号选手就很不错,他是上一场比赛的冠军。”
“12号从来都没有输过,他每一场比赛都是第一。”
“但这次的8号也是个新人王,说不定他能有机会超越呢。”
“……”
周围的人正在议论纷纷,听得顾君丞一阵心烦,他突然觉得,刚刚放苏南栀去比赛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
地下停车场的观众席上,最中间的位置,有一部分比较特殊的观众席。
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设计出来的,根据观众席的高度,直接在中间位置盖起了房子,里面有三层高,分为不同的隔间,正对着赛道的那一面墙,材质为玻璃,单向玻璃。
“江少,这次的比赛你押谁呀?”有人笑着道,“事先说好,12号我已经买了,根据规定,你可不能跟我买一样的。”
这句话听起来很无耻,毕竟大家都清楚,全场最有赢面的,正是12号。
“着急什么?”一道稍微清冷的男声响起,清冷中偏偏又带了点戏谑,“比赛这不还没开始吗?”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第62章 败得起
旁边贺景川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江北渝,你真跟他赌啊,这不赔本买卖嘛。”
“没事,还败得起。”江北渝薄唇微扬,往外面一看,有点漫不经心。
包间里的那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有没什么耐心,直接开口讽刺道:“江少该不会是玩不起吧?”
江北渝再次微笑,“不会,就一个百观山的项目而已,我不缺。”
这句话说得人神共愤,贺景川都想揍他。
这个包间里不止他们三个人,对面的那位穿酒红色西装的覃公子,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伴,穿了惹眼的红色吊带裙,时不时跟身边的男人打情骂俏一句。
这对单身狗的贺景川是个伤害,但他坚信对旁边的江北渝来说,只是一种聒噪而已。
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迷之自信,出门看到女的都是庸脂俗粉,每天起码对着镜子照个十来遍,干脆以后找自己谈恋爱就好了。
要什么女人。
就在这时候,江北渝瞥见下面有个穿着蓝白赛车服的选手,跟周围一圈的人比起来,身材娇小的不是一点两点。
“啧,就他了,那个19号,”江北渝摸摸下巴,“我投个一千万吧。”
贺景川:“……”
他看向了那个19号选手,戴着头盔看不清面容,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投谁应该都比他要更加有胜算一点。
这他妈也太瘦了吧。
目测身高撑死了也就一米七左右。
不要说他以貌取人,但19号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啊。
“你认真的?”贺景川看向旁边的男人。
江北渝已经在用手机投了一千万进去了——押在那位瘦弱的19号选手身上。
贺景川:“……”
他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假如他有这么个败家儿子,肯定第一时间揍死。
生儿子果然耗钱。
旁边的覃公子笑了,笑得极其大声,“江少,你这样,是打算直接把项目送我了?”
“听说这是你被踢出江氏前的最后一个项目了,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对方心情大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江北渝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抿了一口,转头看见贺景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江北渝蓦地一笑,“你不下注?”
贺景川满心复杂,“你最近是不是受打击了?”
外面传闻,江家要把长子踹出公司,扶持老二。
可以贺景川跟江北渝的关系,他能不知道内幕吗?
江北渝他弟才上初二,叛逆期还没过,但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兄弟相争怕是个笑话。
江北渝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太过貌美吧。
他自己说过的。
话是这么说,贺景川却没打算陪江北渝一起干赔本买卖。
“我买8号吧。”贺景川下定了决心,往8号投了五百万。
江北渝拿起手机回复了一条信息,然后继续看向外面,比赛就快开始了。
那位覃公子搂着女伴的腰,也站在窗前看着。
这是一场普通的场地赛车,规定没那么死,毕竟不够正规,人命也不是特别重要的。
第63章 我的19号
以前也发生过几次恶意绊倒事件,只不过,这一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追究责任的。
江北渝看上去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19号选手,似乎觉得他很有希望会赢。
他看着19号车手跨入了车里,真是个娇弱的小家伙。
江北渝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
比赛开始。
12号车手一马当先,他身后紧跟着两三辆车,咬得很紧,这其中包括了贺景川买的8号选手,至于江北渝看中的19号,此时在中游位置。
江北渝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贺景川也跟着看了一眼,“喂,你的19号很一般啊。”
然而这家伙只听见了前半句,“嗯我的19号。”
贺景川:“……”
一天没整点戏浑身不舒坦是吧?
“江少,”旁边的覃公子也说了句,“你这眼光不太行啊。”
江北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行不行要你来说?”
“……”
覃公子大概是早就领略过了江北渝的嘴上功夫,根本就不想跟他多说,反正赢的人,肯定不会是江北渝就是了。
江北渝倒是很认真地继续看着下面的比赛——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看他的19号选手。
“我怎么觉得19号速度快了点,都超了他前面那辆车了。”
覃公子不屑一笑:“超一个人有什么,有本事他超到第一去啊。”
这位覃公子似乎有乌鸦嘴的潜质,话音未落,那位19号选手就一下子超越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窜到了前几位去。
“……哇哦,覃公子简直是神预言。”贺景川阴阳怪气地笑了。
就连江北渝,也稍稍吃惊地看着那辆正在加速的车——已经到了拐弯处。
拐弯处,正是超越的大好时机。
外面的人看不清里头的具体操作,但车子的状态变了大家都是看见的。
19号操控的那辆赛车,前段时间操持中等速度在中后位置划水,然后慢慢地,超越了前面的一辆又一辆车,最后稳定在第四位,准备伺机冲上去超越前三。
然而就在这时候,后面有一辆车突然冲到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向。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毕竟这是地下赛车比赛,有人下注,但为了承担的风险小些,总会有些黑幕。
例如现在,19号选手的车,到底能不能继续往前开还是问题。
拐弯处容易超越也容易出事。
但车里的人,一如开始时那样沉着,方向一个大转,油门踩尽,时速上飙。
人在飙车的时候肾上腺素会激增,大脑皮层处于兴奋状态,甚至会不可抑制地产生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等反应——这些对心脏病患者都非常不妙。
当然,这是很危险的。
但苏南栀会对那份让她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或冒险性活动的医嘱说一句:“去你妈的!”
她生来就是那样一个孱弱的病体,却让她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质和眼睛,让她成了阴间之物口中的香饽饽,让她像正常心脏病患者那样吗?
呵。
苏南栀成功越过了前面那辆碍事的车。
第64章 赢了
又是一个拐弯,苏南栀松开了一只手,然后继续踩油门。
在极致的高速之下,她耳边似乎响起了一段旋律,那是高昂的战歌,是灵魂在空中飘荡的空洞,前方一片虚无。
无法踏足的领域吗?
她偏不认命!
19号选手成功反超第一!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让人眼前只留下一串残影。
一辆赛车即便性能再好,也总是有速度的上限的。
苏南栀在摸到车的那一刻,趁着还没开始,就给车轮做了个调整,那种小调整没多大改变——只是增大了车轮跟赛道的摩擦力,让她在玩命加速和漂移的同时,降低打滑和从眩晕的风险。
19号选手的速度让身后的对手望尘莫及,从某种程度上讲,19号选手太能够玩命了——那些骚得要命的操作,稍稍没有注意或者实力不够,现在说不定已经车毁人亡。
最后小半程路,毫无疑问,19号车手成为了第一名到达终点的选手——当之无愧的冠军。
当那辆赛车在终点后一段距离缓缓停下时,身后的赛车堪堪越过了终点线,19号车手从车内出现,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会立刻摘下自己的头盔,甚至有人已经把手中的镜头对准了他——然而,并没有。
那位赛车手,他甚至没有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所有人不得窥其真容。
而此时此刻正在观众席上,在前半程不怀半分希望,后半程激动地站起来大声喊加油的顾君丞,在看见苏南栀成为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人之后,激动之余陷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当中。
苏南栀,当真是一个让人觉得可靠的女人。
虽然此时此刻还在赛车道上的她并没有摘下头盔,也没有做出任何姿势,但顾君丞还是从中感觉到一股帅气。
要实在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那种豪气。
苏南栀这女的太他妈野了。
顾君丞想起,就在开始之前,他为了不让19号选手的局势太难看,也跟着投了点零花钱进去,那么现在,按照赔率来说的话,他赚大了?
等等,苏南栀说她投了多少钱进去来着?
一个亿?
所以,按照赔率来说的话,苏南栀才真真切切是那个要暴富的人。
“……”
包间里,在看到比赛结果出来之后,这里面也陷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当中,但也仅仅维持了几秒而已。
贺景川是第一个笑出声的。
“哈哈哈哈覃公子,今天这一场赛车还真是足够精彩呀,看来你今天看走眼了。”
江北渝也扯了一下嘴角,那表情很欠揍,有种“爸爸也很想给你送钱可谁让你不争气”的意思。
19号车手,可真是个小宝藏。
覃公子的脸色很难看,起码在江北渝和贺景川的角度看过去是这样的。
这个地下赛车场其实背后有这位覃公子的投资,几乎每一场的输赢,都有一定的猫腻在里面,但毫无疑问的是,覃公子一定不会是那个赔钱的一方。
但这一次不一样。
第65章 为人师婊
因为出现了一个宝藏19号,覃公子不仅是赔了,还赔大了。
贺景川一时间也不计较自己损失的500万,看到这个姓覃的吃瘪就让他拥有了今日份快乐。
“江少今天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覃公子皮笑肉不笑,“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完成这个项目,毕竟也是最后一个,以后怕是要守着你那个人名教师的饭碗了。”
“谢谢覃公子还关心我这点,”江北渝食指轻轻敲了敲膝盖,“不过我在江氏还有点股份,当老师一年四季还有至少三个月假期,以后等钱花也挺让人开心。”
覃公子成功被气走了,走的时候显然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绅士风度,连刚刚那一位跟他卿卿我我的女伴都没有牵。
这廉价的宠爱,让人唏嘘。
包间里此时此刻只剩下江北渝和贺景川两个人。
贺景川侧头看他,“你是怎么知道19号选手一定能赢的?”
江北渝笑了声,“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把宝压在他身上?”贺景川看他的目光更像是看一个疯子,“你难道不知道百观山那一个项目多值钱吗?”
“知道又怎么样?钱财乃身外之物,”江北渝说着又凉凉地看了贺景川一眼,“这一点你爸妈从小没教你?”
“我艹?”贺景川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你知道吗?我现在从你身上又学习了一个新词语。”
“什么?”
“为人师婊。”
江北渝心领神会,准确无误地领会到了对方口中的“biao”到底是哪一个。
他笑了,风华绝代。
“你真会夸人。”他说道。
这下子轮到贺景川皮笑肉不笑了,虽然一直都知道江北渝狗得不像人,但他始终觉得这人终有一天能有救。
“对了,要不要一起去见识一下你那一位19号选手?”
贺景川对19号选手十分感兴趣。
他也玩过赛车,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要实现反超,具体的困难系数有多高,由此可以很明显看出,对方的车技到达了怎样的水平。
“怎么,你现在也想去玩命了?”江北渝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
“对有能力的人,要时常怀有敬畏之心,我仰慕他不行吗?”
江北渝想了一下,最后决定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往外走。
身后的贺景川:“兄弟,你等等我呗,明明你自己也很想看,刚刚在那里口是心非什么呀?”
江北渝今天穿得少年感十足,跟贺景川站在一起,虽然两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高,但偏偏就有种弟弟跟着哥哥出来的感觉。
“就准你一个人仰慕吗?”
贺景川:“……”
而此时此刻的19号选手,已经被邀请入了这里面的其中一个包间。
苏南栀是进去之后才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转而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戴上口罩之后,她变得酷很多,也就更加像是一个男孩子了。
别人第一眼看见她,第一时间反应的就是,这是一个年纪小些的少年。
“请坐。”对面的人道。
第66章 不缺钱
苏南栀其实也有闲来无事的时候,毕竟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她自然也有需要掩饰身份的时候,所以提早去学习了一门技能——伪音。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特别难,虽然用得上的次数不多,但总是有备无患,例如现在。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的第二性特征发育并不明显——尤其这一身赛车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宽松。
赛车手来说,通常都是男性,而且这样不正规的赛车比赛,并没有很仔细地核查每一个人的身份,加上苏南栀开口就是少年音,所以对方也就自然而然的把她当做了男孩。
没有人怀疑。
对方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的代号为19。
“我是这个赛车场的老板,董敬桦,”对方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才开口问道,“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我姓沈,叫沈晔。”沈是苏南栀她妈妈的姓,而沈晔这个名字,是她临时取的。
“沈先生,是这样的,”对方态度还算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赛车场的车队呢?”
这位少年的车技确实让人惊艳。
口罩下,苏南栀毫无感情地扯了一下嘴角,“董老板,我不是过来找工作的。”
董敬桦被噎了一下,“小伙子,你可能不知道,在我这里当赛车手能赚多少。”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不像是哪个销金窟出来的富二代富三代,开起车来像疯子一样不要命,董敬桦便猜,对方需要钱。
或者是想赚钱。
可惜他猜错了。
“我不缺钱,”苏南栀如是道,“我想找你改造一下车。”
董敬桦的神色蓦地变了。
半晌,他又笑了起来,“小朋友,我们不接这个业务。”
苏南栀:“你不接我就天天过来参加比赛。”
“……”
赛车嘛,这种并不完全透明公开的地方,难免会有些暗箱操作,今天若不是苏南栀实力够野,她不一定能好好坐在这里谈车的事。
董敬桦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事实上这个世界不存在几个好人,只不过是有的人坏得明目张胆,有的人好得虚心假意。
在商言商。
“我刚刚在开赛前,往自己身上投了一个亿,”苏南栀眸子一弯,“按照赔率,我现在差不多能拿到八亿多,我有钱。”
董敬桦:“……”
他们刚刚还在找这个人,开赛前都以为他是个大冤头,谁知道完了后简直结结实实赚了他们一笔。
董敬桦是个商人,他大概懂了,这位少年就是过来宰他们一笔的。
随手拿出一个亿押在自己身上的人,看来背后也不简单。
打开门做生意的人,自然不希望多树敌。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改装的图纸我也带过来了,你们只需要按照图上画的那样去改装就够了,这要求应该不过分。”苏南栀用那少年的嗓音道。
董敬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小子真的似乎是把他们这里当鱼宰了。
“如果你同意,那八个多亿就当作是我交的费用了。”
第67章 顾君闻
改装车贵吗?
贵。
但七八个亿的改装车,董敬桦还是少见的。
所以他很快意识到,这个买卖也许可以做。
“我再问一遍,你接不接?”
苏南栀的选择并不只是这里,她只不过是单纯看上了他们车队的手艺。
但换句话来说,只要有她的设计图纸,去别的地方也能找到称心如意的手艺。
董敬桦想了会儿,最后同意了。
让人送来了一份合同,双方确认无误签名。
苏南栀签的是“沈晔”这个名字。
交易金额,自然是她今天赚的钱,说到底,苏南栀的本金是一亿。
改装车一般不会贵到这种程度,董敬桦也没有提醒,毕竟商人嘛,该赚还是要赚。
完了后,苏南栀把改装图纸交给了董敬桦。
这大概是涉及了某些专业领域的知识,董敬桦一时间也看不懂。
苏南栀完成这一切后,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选择离开。
江北渝和贺景川找过来的时候,刚好那位19号选手已经离开一分钟左右了,问了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往那边去了。
苏南栀换好了衣服之后,在观众席那边把还在懵圈的顾君丞拉了出来。
“艹,你怎么这么牛逼?”顾君丞看见苏南栀跟做梦似的,“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多着呢,”苏南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然后拉着顾君丞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跟我过来。”
“喂,你做什么?”
苏南栀像变魔术一样从自己那个包里掏出了一顶假发三两下就戴好固定在脑袋上,瞬间,酷盖又变成了清冷的气质美女。
顾君丞:“……”
他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是不能讲的,以后这位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这他妈也太牛了。
走着走着,苏南栀突然顿住了脚步,侧头对顾君丞说了一句话,“你好像要倒霉了。”
“你说什么——”顾君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肤色是小麦色,五官凌厉又分明,眼窝深邃,头发短得干脆利落,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会让人忍不住侧目却不太敢上前去搭讪的那种。
“他怎么回来了?”顾君丞怂得干脆,直接往苏南栀身后躲,冲迎面走过来的男人喊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对面走过来的男人目光凌厉扫过两人,“提前跟你说?怕我抓不到你早恋还是抓不到你跑来赌博?”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赌博他认了,早恋他不敢。
苏南栀面无表情地跟对面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她大概在记忆中搜索到了对方的名字,“顾君闻?”
“你认识我?”顾君闻把目光落在这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身上。
躲在他苏姐背后的顾君丞弱弱地开口:“哥,她是苏南栀。”
顾君闻:“……”
顾君闻又认真看了一眼苏南栀,最后终于从记忆找出一张脸给对上了。
“苏小姐,好久不见。”这位雷厉风行的男人终于缓和了神色。
第68章 这鬼是不是玩不起
好久不见。
确实挺久了,当初去请苏南栀的就是这位顾君闻。
顾家人终于相信了顾君丞能看见某些东西之后,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去打听他们这一类人。
毕竟不好找。
毕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骗子,又或者说是不是学艺不精。
顾家是通过玄网联系上苏南栀的,刚开始也是怀疑居多。
只是在绝对实力面前,没有人能够再保持一开始的戒备。
花钱请人办事,请的一是服务水平,二是服务态度。
苏南栀后来也是被顾家砸的钱打动了,出面解决了这点事。
顾君丞跟她的情况差不多,可惜真的多年了依旧怕鬼,所以苏南栀干脆关了他的阴阳眼,从此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但苏南栀赚得不少,因此对顾家的态度也是最好的。
顾君闻最后拎着自己的弟弟回家了,苏南栀身边没了一个聒噪的小喇叭,整个人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宁静。
还是那条咸鱼。
刚刚满足了购物欲的女生此时此刻充满了快乐——尽管她的快乐并不明显。
毕竟不是什么小女生都能随随便便砸下九位数去买一辆符合自己审美和性能指标的车的。
那个拿走设计图纸的董敬桦显然不懂改装车,如果他能看懂,就应该知道,那辆车不便宜,起码不是他见过的那种普通改装车。
苏南栀不可能是那个亏本的人。
她回家洗了个澡之后,又倒了杯温水吃了药,最后躺在床上睡觉。
半夜的时候她又醒了,房间里透着窗外的月光,月光下,她的床尾又坐着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他身上还是那件白衣,从背影就能感受到他的清风霁月。
苏南栀掐了自己一下,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她是在清醒状态下又看见了对方。
她也不说话,坐起来安静地盯着他看。
她今天也懒得说话了,反正这个鬼一不让她看正脸,二不让她摸,只有一个背影让她盯着,那就盯着叭,看谁耗得过谁。
许是苏南栀的目光太过于灼热,没一会儿,那银发男人身形蓦地一顿,然后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苏南栀:“……”
这鬼是不是玩不起?
有空没空就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闺房里,结果又不让看不让摸,还动不动又玩消失,搞得还是自己吃亏了似的。
苏南栀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倒头又睡下了。
她很困。
只不过是刚刚又感受到了有其他人的存在才突然醒过来。
她在半睡半醒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刚刚那个鬼每次出现的时候,她的桃木剑都毫无反应?
这些人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桃木可斩鬼,斩邪气,更何况她那把小桃木是得过大机缘,将来有望修炼成精渡劫飞升的。
但它怎么从来都没反应——在那个不知道是鬼还是妖精的男人出现时。
但苏南栀太困了,她头挨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这回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天闹钟震动了一次又一次,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第69章 接单
那把本来应该在飘窗前待着的小桃木,在空中晃了几下,拍打拍打被子,最后放弃治疗。
算了,喊不醒。
小桃木并不是很敢惹这个主人。
她脾气不好,起床气还大,小桃木不想再被提拉在恶鬼堆里穿梭,太臭了太臭了!
就在这样刻意的放纵之下,大好周末的快乐如此简单,睡到自然醒。
——中午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
循环往复,强力洗脑。
苏南栀:“……”
团成一团的被窝里,蓦地伸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床单上摸索一番,又艰难地搭上了旁边的床头柜,一番摸索,还是摸不到昨晚随手放下的手机。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魔性的歌声还在继续,那团被子里蓦地滚了又滚,最后终于翻身起来。
苏南栀起床坐起来,最后发现,她的手机,就放在最边缘的位置——离她最远。
“……”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确实有点饿,于是在洗漱之前,先拿手机是点了一个外卖。
苏南栀不爱下厨。
也可以理解成她厨艺不精。
但她每周顶多有两天会呆在这里,要请的保姆还没物色好。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现在外面有很多外卖饮食非常健康和美味的,主要是价格上有点差别而已。
苏南栀前一天才花了大钱——她订了一辆昂贵的改装车。
那辆车的价格堪称天价。
但千金难买心头好。
苏南栀倒是丝毫不心疼,就是觉得最近手头要拮据了些。
于是,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她要开始工作了的信号。
苏南栀打开了手机里头难得想起的玄网,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然后发现,因为不久前的出售的东西,她收获了不少好评。
这些好评跟某宝某多上不太一样,你完全可以在这些评价里面的每一个字中看出,买家在拼命吸引卖家的注意力。
【感谢百岁大佬救我狗命!!!上次买的幸运符到了,一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仿佛傍晚雨后空气中湿润的柔软,那小小的可爱的红色纸符,是那么地让人魂牵梦萦……】
类似于这样浮夸的评价层出不穷,“百岁”这个ID页面的评价几乎每一条都是几百字小作文。
苏南栀没看几秒,就沉默地把评价给关了,她记得自己画的幸运符只有纸的味道,这形容未免也太过虚假,她甚至有点想让对方删评论。
苏南栀一上线,那边就有人蹲着了,她不得不在个人页面那把自己的登录状态改成离线。
大量的消息涌过来,竟然导致了她的手机有几秒钟的卡顿。
“……”
苏南栀最后被一则论坛上的消息吸引了目光。
【京市城郊旧区突现红冠玉石矿,开采前希望有大神过来开开光】
所谓开开光,是指让人过去看有没有未知的风险和消除有可能的风险。
突然发现这样的玉石矿,未见得就是好事。
苏南栀想了想,最后点了接单。
第70章 死亡
缺钱小苏在线接单。
她接了这单,还让论坛小小炸了一下。
【等等,我没眼花吧?刚刚置顶的那单,百岁接了???】
【捕捉到一只新鲜滚烫的百岁大佬,我家师父说他不敢接,那玉石矿里有东西……】
【危险吗危险吗?可别让大佬折了,我还想买他的桃花符!!!救救孩子吧,我自己单身27年了。】
【楼上是从出生开始算还是从上一次被甩开始算的?】
【话说,有人在京市吗?有不怕死去偶遇大佬吗?】
【……】
苏南栀从来不看论坛,自然不知道这点自己惹起来的话题。
她看了眼上面的照片,然后开始了自己一天的社畜生活。
期间顾君丞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苏南栀的联系方式,想要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就在下一个周末,苏南栀拒绝了。
所以说,像顾君丞这样活泼的大男孩,肯定是不懂得社畜的心思。
大好的周末,哪个社畜想出门的?
苏南栀出门,那都是被逼无奈。
——
周六晚上,七点过后。
苏南栀换了一身稍微干净利落的打扮,黑衣黑裤,短发利落,肩上提着一个同样黑色的布袋,般人也看不出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她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在夜幕中泛着极淡的光芒。
京市城郊那一带,还没有得到开发,可想而知,那边是多么偏僻。
背着布袋走过那一片幽暗的森林时,苏南栀听见了从草丛中以及树丛中“簌簌”的声音,像是风吹动叶子摩擦的声音,也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穿梭而过的声音。
苏南栀沉着冷静地踩着走过,月光投射而下的淡淡光芒,也成了她照明的灯。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座山前,那座发现了红玉石矿的山脉。
那是属于某位有钱人的山。
山前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口。
听说在动工之前,有专家探测到底下有玉石矿,但开了之后,发现是红玉石矿。
之后就是去玄网挂单的事,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出人命了。
不止一条人命,在炸开玉石矿的当天,就发生了洞内坍塌事件,死了近十个工人。
赔偿过后第二次进去,这一次没有发生洞内坍塌事件,但还是死了五六个人,那些人都是在洞内离奇死去的。
最后尸体被搬运出来时,死去的人脖子上都布满了黑色的掐痕,你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死亡。
进去搬运尸体的人更是冒了生命危险进去的——冲着那高昂的搬运费用。
苏南栀看着眼前的黑漆漆的山脉,洞口那一边更是直接被坍塌下来的石头都封住了——就在不久前又发生了一次洞口坍塌,这一次并没有死人,因为当时并没有人在里面,但是那次之后,洞口就被封住了。
没有人再能够进去,也没有人敢再进去。
苏南栀一步步走到了洞口前,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黑色布袋里的一张照明符,左手一挥,火光蓦地出现,符纸燃尽,周围也随即变得明亮起来。
第71章 传说
照明符虽然在家家户户都用电灯的现代社会不受欢迎,但对于他们这个职业来说,却是十分实在的。
毕竟出门在外,带的电筒和手机并不能照明这么大的一个范围,照明符不同,它可以。
只不过照明符的价格也并不贵,因为这是最简单的入门级别的纸符,大部分新人在练习一个月左右之后也能学会。
像苏南栀这样的,就一遍吧。
当初教导她的师父就看见苏南栀第二遍就把照明符画出来之后,也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
最后开始教她画另一个符。
苏南栀看了眼跟前被石头封得严严实实的洞口,从布袋里掏出了小桃木。
小桃木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它晃了晃,用行动来抗拒自己的主人。
你看看这堵石头墙,它多厚多硬啊,里面的东西多可怕啊,你怎么忍心让它一只小桃木去干这种活?
良心不会痛吗?!
事实证明,不会。
苏南栀敲打了它一句,“想偷懒?我现在就在你烧了。”
木怕火,哪怕是一只即将修炼成精的桃木。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控诉主人是狗不是人。
在这样的“压迫”之下,小桃木委委屈屈地蔫巴了。
它在苏南栀手上,蓦地泛起绿光,随即绿光逐渐变强——这是苏南栀嫌弃小桃木的一个原因之一。
每次看见小桃木身上的绿光,苏南栀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头上也隐隐沐浴在这亮得不行的绿光之下。
死亡绿。
小桃木每次都很委屈。
随着这绿光蓦地消散,苏南栀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看着那些石头消散成粉末。
风一吹,这些粉末直接满天飞。
苏南栀:“……”
她先踏了进去,又燃了一张照明符,整个山洞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山洞,如果忽略这满山的邪气和恶气的话。
她对邪气和恶气敏锐程度可见一斑。
苏南栀并不喜欢这样的气息,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压迫着她的生存空间,压迫着她维持生命的呼吸本能,这对于心脏病患者而言是相当糟糕的。
再强大,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压抑。
她一步一步地往洞穴的深处走到。
她走到那个玉石脉的最开始的位置——就在那个位置,夺去了十几个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她察觉到了有其他人进入山洞的动静。
苏南栀静静地看着那块半隐半露的红玉石,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久之前听说的故事。
传说中,蚩尤做异梦奉神之命以讨伐炎黄,逐鹿大战中,神降下神器——一枚红色的血玉,蚩尤胜。但后来,战争再次开启,蚩尤败了。
他死后,血玉随即消失。
后来的传说中,血玉被猜测与蚩尤一同下葬了。
只是蚩尤葬在何方,无人知晓。
现今存在的蚩尤墓,传闻里面并没有葬着蚩尤。
这座矿脉,外头萦绕着邪气与恶气,里面却藏着一条龙脉。
可邪物,向来是惧于真龙天子的,为什么这里,龙脉却让邪气与恶气看守?
第72章 头颅之桥
苏南栀没能整理出头绪,因为脚下已经开始出现异状。
那些并不松软的泥土中,蓦地生出无数的人手花。
那些肮脏的充满着血腥的手,伴随着痛苦的呻吟,盲目地抓着地面上的东西,企图能找到东西替代自己的位置,从而让自己重新回归地面。
苏南栀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人手花的目的。
小桃木已经很自觉地泛起绿光,在苏南栀的身边穿梭,不断击退那些妄图抓住苏南栀的脚从而把她拖下去的手。
苏南栀依旧静静地看着那半露的石头。
说实话,没有经过打磨的玉石,并不漂亮,即便是这样难得一见的纯粹的红玉矿石。
苏南栀看着这块最外层玉石,意识到,这些地里长出的人手花不过是在阻拦她。
阻拦她更进一步的想法。
当然,如果是更加弱的普通人,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这些手拖下去,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了。
这个山洞还没来得及打入更深的位置,所以此时此刻来说,苏南栀前面是没有路可走的。
但她很快注意到,前面,也并非是无路可走。
她念了一段往生咒,那些四处乱舞的人手花像是被人攻击了一样全都往地里缩去,而耳边那些呻吟不断的哀鸣,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苏南栀看见眼前出现了另一条路——一条用头颅搭成的血腥之路。
那一个个人头甚至脸上都还有表情,痛苦的麻木的甚至大笑的都有,在脖子以下的地方是血流不止,而这一条头颅之路下面,是滚烫的岩浆。
瘆人吗?
瘆人。
但前有路,后便无退路。
苏南栀隐隐察觉到这里不对劲,但那一点不对劲,还缠绕在她的心中,没有找到答案。
后面进来的人已经走了半程,苏南栀敏锐地察觉到对方顺着自己进来的路走了过来,介于对对方实力的认知不足,苏南栀没有兴趣去让一个人来拖累自己。
而且,她向来是独行者。
其他人又与她何干?
苏南栀只希望那个人进来不是找死。
她意识到这里有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危机四伏。
苏南栀顿了一下,随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由人的头颅搭建而成的路——或者应该说是一座桥,下面的岩浆让人望而生畏。
她踏上去的同时,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头颅的表情变了。
他们开始嬉笑起来。
像是找到了合格的宵夜。
苏南栀脚下踩着一个人头,她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觉,但她只能够麻木地往前踩去。
但这一段路也不是平静的。
那些笑着的头颅开口了:
“来吧,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这个声音具有蛊惑性,苏南栀晃了一下神,然后下一秒,脚底下突然伸出了长发,缠住了她的双腿,一股重力袭来,在用力的把她往下扯。
苏南栀嘴里念出了一段咒语,脚下蓦地生出了火,那些头发在火光中烧得噼里啪啦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
那些被烧到的头颅又换了表情。
第73章 百鬼夜行
苏南栀很确定在某一刻,这些头颅是真真切切打算把她给拖下去,让她成为它们的同伴——正如那些人手花一样。
只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就会为这里的邪气与恶气增添一分浓郁。
苏南栀身上沾染过太多类似的气息,她很容易成为他们的同类,同时,她一旦成为恶鬼,势必力量庞大。
苏南栀脚底踩着头颅与火,有惊无险地踏过了这座人头做成的桥梁。
她面无表情。
7岁的苏南栀也许会怕,但18岁已经不能了。
她没资格怕了,在生存与恐惧之间,她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必须到这座玉石矿脉的最深处。
她怀疑,这里才是真正的蚩尤墓。
一个想法,隐隐在心头生根。
后面进来的人似乎也被那些人手花缠住了,苏南栀没有回头管他。
她在不断地往深处走,越往里面走,她就越感受到这里面龙脉气息的纯净。
可是,为什么呢?
早已经在历史长河中死去的人,到底在挣扎些什么呢?
苏南栀知道传说只是传说,神鬼不一定真,却也难以说假,她知道蚩尤的存在。
但那些认知,在眼前这一幕面前,都显得,过于浅薄了。
她来到了这座龙脉的深处,这里温度低许多,没有刚刚经历岩浆那样的灼热,这里有些寒意入骨。
苏南栀看到了一口木棺。
从材质和颜色沉淀看,这口木棺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岁月。
越走近,尘土的气息也跟着涌过来。
棺材,在本国文化里自然不是什么吉祥的象征。
但棺材,是个很封闭的空间。
上好的紫檀木棺可以蕴养魂魄,而这眼前的木棺,就是紫檀木。
苏南栀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们之间,是一段漫长岁月的阻隔,好远好远。
“嘀嗒”
“嘀嗒”
“……”
石壁上往下滴水,滴在一洼水潭上,不知道哪里的风吹草动,在这洞穴里,似乎化成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终于,苏南栀往前踏了一步。
她走到了那口木棺前面。
更加清晰地感受得到,里面传来的灵魂的鸣动,不对,除了这口木棺和红玉——或者应该说是血玉矿在滋养着这个灵魂以外,还有别的东西。
有别的东西也在滋养着这个破碎的灵魂。
异变突起——
苏南栀蓦地瞪大了双眸,然后在那口木棺的棺材板掀起前后退了一大步。
棺材板上,一团的黑雾萦绕着,这并不是好的象征。
这并不符合常理。
龙脉昌盛之地埋葬着大人物可以理解,但龙脉之气与鬼气邪气显然是相冲的,怎么可能会呈现相生之相?
霎时间,她耳边哀鸣四起,阴风大作,黑雾缭绕,周围的一幕在一瞬间发生了种种变化。
棺中的人——或者不应该称作为人的东西,正在苏醒。
鬼气在增加。
一时间,眼前场景变换,她看见了这样一幕。
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的盛况很少见,一年里顶多两次,一次是鬼节,那一日,鬼门大开,另一次是清明。
但如今,二者皆不是。
第74章 苏醒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批尸体。
放眼望过去,居然都是刚死没多久的。
最早的也不过是一个月前,身上浮着尸臭味,有些血肉模糊,简直挑战着人类正常的视觉感官。
苏南栀再强也不会选择跟一群鬼硬碰硬,她打不过,体力上也根本敌不过。
她知道唯一破局的办法,是那口木棺。
她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局面,也许是因为对方是曾经出现在她的教科书上的人物,又或者说,他不是,他是另一个人,但其灵魂能在这一片血玉石矿里蕴养,他起码跟血玉曾经的主人有所联系。
苏南栀走向了那口开了盖的木棺,越走近,属于木材的气息伴随着冷冽的风吹向她。
等她跨越过一条红线后,那些鬼灵和尸体,都不能再进一步,这是一个结界。
苏南栀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气息,很奇怪,外面邪气乱窜,这里面却始终是纯粹的灵气。
这口木棺,俨然存在了几千年的历史。
她再走近,终于,看清了棺内的情景,然后抿了抿唇。
时间是流动的,可这棺里,躺着的那个人,他像是静止一般,安静地恬睡着。
如果不是有人要开拓这座山,他将在剩下的岁月里,灵魂得到充足的滋养,再醒过来,并且拥有强大无比的力量。
是的,力量。
所有人畏惧又渴望的力量。
木棺里躺着一个身穿黑袍,黑发披散的男人,唇上虽然没什么色,看起来却依旧与普通人无异,他睡着的,仿佛毫无威胁。
历史上对蚩尤相貌的描述过于多种多样,有人说他仪表堂堂,有人说他三头六臂,有人称赞他是英雄,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位好兵者。
但他是存在的还是人们臆造出来的,这也未可知。
苏南栀站在棺材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外面那些东西都很怕这口木棺里的人。
她想了想,突然开口道:“在里面躺着会很舒服吗?”
没有人回答她。
苏南栀有时候会想,喜欢棺材的人除了吸血鬼和尸体,还有别人吗——活生生的人,
她觉得这口棺材的木料就很适合做床。
苏南栀从她的黑色布袋里面,掏出了一把剪刀。
旁边的小桃木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
啊是你,还是那个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的你!!
“虽然不知道古代不可断发的习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苏南栀突然一笑,“但都是古人,应该也都不喜欢被人剪头发吧?”
又是不干人事的一天呢。
苏南栀说干就干,一剪子下去,“咔擦”一声,棺中男人的头发,被剪下了一撮。
苏南栀感觉到结界外的鬼在冲自己龇牙咧嘴,它们在生气。
生气她冒犯了它们的主人吗?
苏南栀勾唇,下一秒,棺中的人暴动起来,她眼疾手快地远离了木棺。
“汝……乃何人?”棺中人睁开了双眸,却是白色的眼球。
瘆人得很。
苏南栀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回答道:“自然是送你下去之人。”
第75章 旱魃
那棺中之人蓦地出来,直勾勾地看着棺中散落的长发。
“汝……大胆!”
苏南栀自然是大胆的,胆子小干不了她这一行。
棺中人怒了,他沙哑着声音,怒吼了几句苏南栀听不懂的话。
历史长长久久,那时候的语言,这时候的语言,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苏南栀意识到,这只鬼,噢也不对,半人半鬼吧,他有自己的意识,并且隐隐,知道现今的文明世界。
一个长长久久沉睡在棺中的死人,不应如此。
苏南栀来不及思考太多,那棺中的人初醒,记忆肯定混沌,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力量不强大。
霎时间,她听见外面雷鸣轰隆。
那道结界被撤去了,恶鬼汹涌而至。
苏南栀本就是被它们惦记的香饽饽,如今更是在众鬼包围之下,谁不想分咬一口?
眼前的那个黑袍男人,蓦地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看着苏南栀,从那个看不出瞳孔的眼睛当中,竟然还能看得出一丝丝对苏南栀的渴求。
“力量……”他嘴里说道。
对方说话的语气虽然迟缓,但动作却全然不是这样的,他动作很迅速,倏地一下便已经出现在苏南栀跟前,一双手往前抓去。
那双苍白的手,指甲细长却十分的尖锐,在幽暗中泛着淡黄色的光。
苏南栀敏捷地侧身躲过,顺势一脚踹过去,却发现,眼前这半人半鬼,他的皮肤异常地坚硬,像冰冷的石头。
但下一秒,这冰冷的石头却突然升温,温度高得不同寻常,连带着这洞内的温度,也跟着升温。
不知道是不是苏南栀的错觉,她觉得对方的指甲似乎长了些,头发也在变长,而且隐隐发白。
对方冲她再次扑了过来,苏南栀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绿光乍现,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那半人半鬼,竟在苏南栀面前生生换了一副模样。
“旱魃?”苏南栀话音未落,一股热气袭来,对方口中喷了火,因为这个动作,苏南栀看清了他口中长出的獠牙。
苏南栀蹙眉。
旱魃,传说中的黄帝之女,确确实实是跟蚩尤活在同一时代的人物,只是,从记载中,旱魃死于蚩尤之手。
旱魃这个词,后来又指僵尸。
眼前的人,如今完全符合对僵尸的描述,他分明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蚩尤,但他怎么会拥有旱魃的力量?
苏南栀退后一步,试探性地开口道:“蚩尤?”
这个名字,成功让对方暂时停住了手。
“汝是何人?”这道声音比一开始更加的沙哑且难听,“汝……何知吾?”
苏南栀一顿,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变成旱魃?”
跟远古僵尸交谈有一定的风险,就在苏南栀问出这一句话后,蚩尤身上的火焰,一下子更加暴涨地燃了起来,火焰直冲苏南栀面门。
“魃……”火光中,苏南栀听见他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该死!她害我……”
苏南栀并不怕火,但很明显,这并不代表,她喜欢被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