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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侯门医妃有点毒txt下载     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06章 心虚(三更)

    顾珽得知朝廷有意出兵西域,就想方设法争取这个机会。

    他告诉裴蔓,“我在西北生活多年,西域的气候和西北差不多,不用承受水土不服之苦。打西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无论如何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打西域,只是传闻,陛下和娘娘并没有定策。”裴蔓面色愁苦。

    她不想离开顾珽,不想顾珽一大把年纪还要拼命。

    顾珽对她说道:“你不懂!这种只是传闻,没有证实的军国大事,一般都代表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计划,才会有类似的传言流出来。等到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式定策,我再去争取,黄花菜都凉了。

    我得早点行动起来,把这个机会抢到手里。要知道,争抢这个机会的人一定很多。现在大家都知道,陛下有开疆拓土之志,有不下于开国皇帝的野心和包袱。跟着陛下干,功名利禄只是等闲。”

    裴蔓急切地说道:“我不需要你去挣功名利禄,我只希望你能留在京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你已经是伯爵,难道还不满足吗?”

    顾珽叹了一声,“蔓蔓,我想打仗,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是我喜欢战场,我喜欢打仗。留在京城,我觉着自己像是致仕养老的老人,精气神都没了。我正当壮年,我不想这么早就开始养老。”

    裴蔓无声哭泣,“你可曾为我,为孩子们想过?而且你还在孝期,如何出门打仗?”

    “出兵西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估计要等到明年才会出兵,届时我已经出孝,正好赶上这等难得的机会。蔓蔓,你支持我好吗?”

    裴蔓眼泪挂在眼角,内心一片冰凉,“娘娘不会同意你带兵攻打西域,娘娘一定不会同意。”

    顾珽问她,“如果娘娘同意,你会支持我吗?”

    裴蔓深吸一口气,“京城真的留不住你吗?”

    “我……”

    顾珽突然哑巴了。

    他看着裴蔓一双眼睛,满是悲伤和绝望。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给妻儿带去了太多的煎熬和伤害。

    他一把抱住裴蔓,轻声说道:“对不起!”

    裴蔓哭着笑道:“不用说对不起。我喜欢的那个顾珽,生于战场,忠于战场。如果你能说服皇后娘娘,我就支持你去西域。”

    “谢谢!”

    顾珽紧紧抱着她,舍不得松开。

    他内心是煎熬的。

    一面是家庭,一面是他渴望的战争。

    他必须有所取舍。

    他在心里头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他还是忠于内心的野望,选择了战争。

    他就是想打仗!

    就算死在战场上,他也无怨无悔。

    趁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晓筑修养,顾珽驱车前往晓筑。

    半路上遇到齐王殿下。

    舅甥二人,就在路边愉快地聊了起来。

    齐王刘御说道:“舅舅想要领兵攻打西域,恐怕比较难。不瞒舅舅,父皇和母后都想启用更年轻的将领,并且想趁机将军事学院的学子拉出去历练一番。”

    顾珽紧蹙眉头,“更年轻的将领?这么重要的战事,就不怕出漏子?还是需要一个有经验的老将领着才合适吧。”

    齐王笑了笑,“安西王裴蒙就是最有经验的老将。”

    “不妥,不妥!大周的军队,岂能让裴蒙统领!必须有个能压得住场子的将领前往西域,制衡裴蒙。年轻将领在裴蒙面前,怕是一个回合都走不了,就会败下阵来。”

    “舅舅言之有理。不妨就从这个角度试着说服父皇和母后。”

    咦?

    顾珽一脸诧异。

    齐王是在拐弯抹角的提点他?

    “本王公务繁忙,先告辞一步。舅舅再见!”

    看着远去的马车,回想齐王高深莫测的笑容,顾珽瞬间感觉多了三分把握。

    齐王的提点,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

    “哥哥想要领兵攻打西域,嫂嫂同意吗?”

    兄妹见面,顾珽直接道明来意。

    顾玖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而是先了解裴蔓的态度。

    顾珽说道:“你嫂嫂的意思是,只要你同意,她就支持我。”

    顾玖端起茶杯,微微摇头。

    “哥哥太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嫂嫂这么说,其实她并不愿意你出征西域。此前,哥哥南下数年,一直到老头子过世哥哥才不得不回京守孝。嫂嫂一个人在京,忙里又忙外,很是辛苦。哥哥年龄也大了,何不就此安定下来。”

    “生于战场,忠于战场,死于战场。让我不打仗,比杀了我更难受。我正当壮年,我还能打,还能拼。而且出征西域,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同裴蒙掰腕子。我想我这个国舅爷,还是够资格的。”

    顾玖依旧摇头,“哥哥别忘了,早年在西北,你是裴蒙的部下。你怎么敢确保,见了裴蒙你心头不虚?说不定你下意识就有了身为下属的自觉,直接低了他一头。就说爵位,裴蒙是亲王爵,哥哥只是伯爵,任何方面你都压不过裴蒙。”

    顾珽着急,“妹妹,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我不敢说能压制裴蒙,但是我能保证我可以丢弃身为下属的自觉,拿出国舅爷的派头。”

    顾玖还是摇头,“哥哥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说句打击哥哥的话,你不如裴蒙!”

    顾珽的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我真不如他?即便我在海外历练了这么多年?”

    顾玖放下茶杯,郑重问道:“在哥哥眼里,杨季如何?哥哥和他比,孰强孰弱?”

    “自然是杨季更强!他文武全才,颇有谋略,我服他!”顾珽很干脆,武将就是这么直接。

    顾玖轻声说道:“在我眼里,杨季能和裴蒙打个平手,但不足以压制裴蒙。这么说,哥哥明白了吗?”

    “妹妹的意思是,裴蒙能和杨季比肩,甚至比杨季还要略胜一筹?”

    顾珽一脸错愕。

    顾玖说道:“哥哥不必惊讶!裴蒙表面看起来就是个大老粗,实则心细如发,城府颇深。这些年,裴蒙军事民政两手抓,而且都做得不错。心中没有韬略的人,绝对没办法将军事民政都做好。他能做好,他就不是一般人。现在哥哥还认为他是个大老粗吗?”

    顾珽脑子有点乱。

    “妹妹说的裴蒙,真的是我认识的裴蒙吗?”

    “没错,就是你认识的裴蒙。哥哥仔细想一想,裴蒙除了言语粗鲁外,可曾犯过蠢?再仔细想一想,哥哥在裴蒙手下当差那些年,裴蒙可有做过错误的决定?可曾大败过?每当遇到临机应变,他是不是都能迅速做出决定?哥哥,我们不要以貌取人。裴蒙长得粗鲁,不代表他脑子也粗鲁。”

    裴蒙那张脸,外加他说话风格,太具有欺骗性。

    他一张嘴,人家就当他是个大佬粗,只会打仗,没什么脑子。

    实则,人家心思都藏在一张脸下面,谁都看不破。

    比起将精明算计都写在脸上的那些人,裴蒙隐藏得足够深。

    而且裴蒙从不介意,别人将他当成二傻子对待。

    这就厉害了!

    不在乎虚名,只讲实际利益。不拿点真东西出来,休想打动裴蒙。

    顾珽抹了一把脸,他脑子还是有点乱,“妹妹想启用哪位将领?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出征西域?”

    顾玖笑了笑,“比如顾瑞!”

    “他?他是西北大都督,岂能擅离职守。”

    “顾瑞不行,还有柱国公府世子……有资格的勋贵,并非只有哥哥一人。他们和哥哥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不曾在裴蒙手下当差,心里头不虚裴蒙。”

    顾珽弱弱地说道:“我也不虚裴蒙。”

    “哥哥确定吗?”顾玖郑重问道。

    顾珽张嘴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他真的不虚裴蒙吗?

    其实他心头也没底。

    毕竟他曾经在裴蒙手下当差十几年,骨子里已经习惯了听从裴蒙的指挥。

    顾珽很失落,“这么说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对!从一开始,陛下就没有考虑启用哥哥。”

    顾珽满心沮丧,“那我能做什么?我不想干看着,心里头难受。”

    “哥哥去军事学院吧。去那里感受感受,沉淀一番。将来会有机会让你带兵出征。”

    “真的有机会?”

    “一定会有的。”

    开疆拓土的步伐不停止,战争就不会停止。

    所以,一定会有机会再次出征。

    顾珽转眼高兴起来,一脸喜笑颜开。

    “那我就听妹妹的。只是我有孝在身,去军事学院合适吗?别人肯定会嫌晦气。”

    “当兵的人,上了战场天天看见死人,哪有什么晦气不晦气。军事学院不讲究这个,哥哥尽管去。”

    “多谢妹妹。”

    顾珽兴高采烈离开晓筑。

    等他回到府邸,裴蔓看他一脸乐呵,心头顿时一沉。

    她紧张地问道:“娘娘同意你领兵出征?”

    “没有!”

    “没有?那你高兴什么?”裴蔓傻眼,脑子很糊涂。

    顾珽特得意地说:“皇后娘娘说了,这次的机会让给别人。将来的机会给我。”

    裴蔓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一笑。

    “娘娘真的这么说?”

    “自然是真的。”

    哈哈……

    裴蔓乐坏了。

    顾珽一定不知道,京城人私下里都称呼皇后娘娘为大忽悠。

第1107章 陪伴

    这些日子,钱富一直很暴躁。

    火气上头,嘴巴跟着上火。

    嘴角起了几个水泡,痛死他了。

    吃不好,喝不好,手下的人不争气,那就狠狠操练。

    该撸的撸,该批的批,该撤职的撤职。

    情报司人仰马翻,从上到下,都绷紧了皮。

    陛下和皇后娘娘要西凉的最新消息,情报司拿不出来,就是失职。

    别找理由,别找借口,失职就是失职,没什么好说的。

    钱富将情报司,从上到下狠狠操练了一顿,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了西凉的消息。

    第一任安西王裴仁,近八十岁的高龄,不服老,刚得一绝色女子就急吼吼的,据说还吃了药。

    结果死于马上风,死得极不光彩。

    事发,身为世子的裴蒙下令戒严,同时先下手为强,以各种理由将几个兄弟囚禁起来。

    确定西凉王城没有生乱,没有因为安西王裴仁的去世人心惶惶,裴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上表自请封王。

    千里迢迢,走了几个月,裴蒙的奏章才到京城。

    这就是整个过程。

    钱富诚惶诚恐,跪在兴庆宫正阳殿内。

    关于西凉的资料,就摆在皇帝的案头,也不知皇帝是否满意。

    皇帝刘诏看完资料,问道:“就这些?”

    钱富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陛下,目前就只有这些消息。更消息的消息,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刘诏“嗯”了一声,“退下吧!”

    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钱富叩拜,起身告辞!

    他不敢多问。

    皇后娘娘近来都住在山中晓筑,皇帝一个人住在宫里,脾气有些阴晴不定。

    有时候连他们这些老人,都摸不准皇帝的想法。

    钱富找到林书平,打听打听。

    “陛下心情如何?”

    “不好说!”林书平也不含糊,老搭档,他也不隐瞒,“你也知道陛下因为陈年旧伤作祟,时不时犯病,心情忽阴忽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陛下既然没有当场发作你,就意味着陛下对你交上去的资料基本满意。你再接再厉,争取再弄点消息,陛下龙心大悦,过往的事情自然不再追究。”

    钱富暗暗点头。

    此话没错,他得再弄点消息回来。

    西凉的消息,要时时关注。

    海外的消息,同样需要时时关注。

    二皇子和汝阳公主都在海外,陛下那么宠爱汝阳,一定想知道汝阳公主的近况。

    ……

    刘诏很烦躁,身上隐隐作痛,估摸着是要下雨。

    提前将膏药贴在病痛处,略作缓解。

    可是却缓解不了他烦躁的心情。

    偌大的皇宫,冷冷清清。皇后不在宫里,他连个去处都没有。

    “准备车马,朕要去晓筑!”

    林书平看了眼天色,“陛下,今儿可能会下雨。不如明儿再去。”

    “下雨怕什么?全程水泥路,莫非还担心车轮陷在淤泥中拔不出来吗?”

    林书平被噎住,只好去安排车马和侍卫。从景耀门偷偷出宫,瞒着朝臣前往晓筑。

    半路上他才想起吩咐宫人,“传朕口谕,让齐王每日到政事堂听差。没有要紧的事情,就别来烦朕。”

    宫人领命而去,前往齐王府宣布口谕。

    齐王当着妻子孙七娘的面,吐槽皇帝,“父皇从晓筑回宫还不到十天,又去了晓筑。当初母后就劝他别回宫,在晓筑一直住到秋天,他不听。结果怎么样,还是忍不住跑回晓筑。父皇就是爱折腾!”

    孙七娘抿唇一笑,“父皇和母后的感情真好!父皇一个人在宫里,委实寂寞。去了晓筑也好,帝后二人相伴,日子才过得有意思。”

    齐王刘御微微摇头,“父皇身体不舒服,母后不在身边,他心情肯定烦躁。”

    孙七娘一脸紧张,“父皇的身体不要紧吧?”

    “陈年旧生,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忍一忍也能过。就是太折磨人!太医也说了,只能缓解,没办法根治。这是当初受伤,没能及时处理伤口留下的病根。”

    孙七娘一把抓住刘御的胳膊,“若是有一天,万一你也受了伤,一定要及时处理伤口,不可贪年轻就随便应付。父皇前车之鉴,你一定要吸取教训。”

    齐王刘御反手握住孙七娘的手,“你不要杞人忧天。本王没什么机会上战场,不会受伤的。”

    孙七娘依旧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保重身体。”

    齐王刘御笑了笑,“好,我答应你!小舅子的差事,你直接回绝他吧!他不是杨相公,没有惊才绝艳的才华,也不是天才一般的人物。叫他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按部就班的升迁。妄想一步登天,复制杨相公的升迁之路,本王说句不客气的话,小舅子缺少自知之明,且好高骛远。你一个字不改,将本王这番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他听。若他还来打扰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孙七娘连连点头,“王爷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叫他脚踏实地。若他不听,等到明年找个下等县,将他外放十年八年,看他还怎么折腾。”

    齐王刘御笑了起来,“你倒是狠得下心。下等县条件极为艰苦,官员视为畏途。”

    “我那小弟就是欠教训!有些事情,王爷不便出面,就由我来料理他。”

    “好!这事我就交给你来办。”

    “王爷放心,我不会让娘家人败坏了王爷的名声。”

    “本王的名声不要紧,本王只是不喜欢没有真材实料却好高骛远的读书人。”

    “王爷敬佩杨相公,为何不曾去拜访杨相公?”孙七娘好奇地问道。

    刘御笑了笑,说道:“杨相公算是本王半个师兄。当年本王年幼,每日在山河书院读书,时常和杨相公陈将军一起聆听先生们的教诲。如今他贵为中书令,身份有别,正因为本王心中钦佩他,所以不能给他带去困扰。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本王得父皇母后信任,即便私下里去见杨相公,也不会怎么样。然而正因为父皇母后信任本王,本王更应该懂分寸知进退。而不是仗着信任,私下里去见朝中重臣,落人口实。”

    “王爷委实太过谨慎!”孙七娘感慨了一句。

    刘御说道:“谨慎是应该的。要见杨相公,本王就大大方方地去见。私下里偷偷摸摸去见对方,就算没什么事,也会被人编排一堆有的没的。君子坦荡荡!本王行的正坐得端,堂堂正正用阳谋,而非阴谋诡计。这是本王从母后身上学到的。”

    孙七娘感慨道:“母后一定会因为王爷而感到骄傲。”

    ……

    皇帝刘诏轻车从简,跑到晓筑。

    顾玖没忍住,哈哈哈笑话他。

    刘诏哼哼两声,看着桌上没来得及收拾地残茶,问道:“今儿有客人过来?”

    “四弟妹找我闲聊。她洗漱去了,一会就过来。”

    “朕先回房歇息!等你们聊完了,记得来安慰朕。”

    顾玖抿唇一笑,“说说看,你又受到什么打击,还要我去安慰你?”

    刘诏理直气壮地说道:“朕心头不舒爽!”

    “行行行,你是皇帝你说了算。”顾玖嫌弃他,挥挥手,把他打发了。

    刘诏一转头,就笑了起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在宫里的时候,总觉着缺了点什么,心头总是空落落的。

    此刻,他知道自己缺了什么。

    缺了皇后的拌嘴和吐槽,缺了皇后的陪伴。

    没有被皇后吐槽的日子,都是不完整的日子。

    没有皇后陪伴的日子,就像是空气凝固,呼吸不畅。

    他笑眯眯地离开,烦躁的心情瞬间就被皇后的嫌弃给治愈了。

    ……

    萧琴儿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衫,重新回到绣楼。

    “真不好意思,让娘娘看笑话。喝个茶,还将衣衫给弄脏了。”

    “多年妯娌,弟妹不必客气。茶喝过了,本宫让宫人换了果汁。皇庄种的西瓜,弟妹尝尝。”

    “说到这个西瓜,真是消暑解渴的好东西。”

    萧琴儿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再喝一口,又喝一口。

    一杯西瓜汁,转眼没了一半。

    她有些不好意思,用手绢轻轻擦拭嘴角,“让娘娘见笑。一大把年纪,我还这么贪嘴。”

    顾玖笑道:“能吃是福。”

    一个眼神,宫人又送来新鲜的西瓜汁。

    萧琴儿满足了,这然后就开始闲聊,“老三又纳了几个妾,还要给妾室位份。为了这事,他还亲自跑了一趟少府,让少府赶紧替他操办。少府怠慢了几天,他就闹腾得不行。我瞧着老三是越来越荒唐。他给妾室位份,到底是因为宠爱,还是想从少府领一份供养,这事真说不好。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还找上我家王爷,让我家王爷替他出头。真是不知所谓。”

    顾玖“嗯”了一声,“本宫有一段时间没关注宗室的情况,没想到老三又纳了美妾。他身体吃得消吗?院子够大吗?住得下这么多人吗?”

    萧琴儿嗤笑道:“那么多女人,他的后院自然是住不下的。以至于,几个妾室要住一个小跨院里,整日里闹腾不休。我瞧着三弟妹是真辛苦,堂堂世家贵女,却被迫要和一群没教养的妾室纠缠。换做我,怄都要怄死了!”

第1108章 承诺

    敦郡王刘言的妻子崔氏,出身河东顶级豪门,心气是极高的。

    可是生活,却给了她当头棒喝。

    她如今的生活,只能用一地鸡毛形容。

    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瞒不住人。

    她心知肚明,自己成了妯娌亲友眼中的笑柄。

    心头苦不苦?

    肯定很苦。

    无论多么苦,她也要忍着。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不允许她在人前诉苦。

    即便她明知道,妯娌萧琴儿看她的笑话都乐疯了,跑到晓筑找皇后娘娘闲聊,一定会提起她的事情。她也咬着牙,绝不松口。

    她只恨自己的嫁的男人太荒唐。

    萧琴儿乐呵呵地同顾玖提起笑崔氏的种种苦逼生活,言语中尽管替崔氏抱不平,更多的还是看笑话。

    顾玖说道:“这是老三的家务事,本宫不便干涉。”

    她其实是不想干涉。

    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去处理鸡毛蒜皮的后宅纠纷。

    再说了,崔氏出身河东顶级世家,又是堂堂王妃。她自己不拿出手段管教后院女人,哪能指望外人替她出气。

    说到底,这事还得靠崔氏自己。

    顾玖就是不明白,崔氏怕什么啊?

    为什么不敢管敦郡王?

    为什么不将后院的女人都收拾一顿?

    怕什么?

    处事向来硬气的顾玖,完全不明白崔氏做小伏低的意义。

    她吐槽了一句,“三弟妹莫非有把柄在老三手里捏着?要不然她怕什么?”

    萧琴儿抿唇一笑,“有没有把柄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这人爱面子,纯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玖端起茶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说罢,她吩咐宫人,“记得将这段谈话,传到敦郡王妃的耳中。本宫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宫人躬身领命。

    萧琴儿很好奇,“娘娘是要替三嫂出头?”

    顾玖摇头,“当然不是!本宫只是见不得一个家世极好的女子,婚后却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本宫记忆里,三弟妹心气高,手段也不弱。这些年,她到底怎么回事?越发纵容敦郡王胡闹。就算夫妻缘尽,她不乐意管敦郡王的事情,也不该让自己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

    女人要自己争气!

    有娘家撑腰,手中有钱,有儿有女,日子却过得一塌糊涂,是该好好反省反省,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萧琴儿说道:“娘娘应该很长时间没见到三嫂。我前些日子见到她,明显老了很多。”

    自从裴太后过世,顾玖就不乐意举办宫宴,嫌闹腾。

    刘诏也不喜欢宫宴,嫌麻烦。

    每年固定的大年三十宫宴,自裴太后去世,顾玖就做主改成了家人聚餐。

    于是乎,崔氏就没机会进宫。

    顾玖和崔氏之间,也就难得有机会见面。

    “老了吗?日子不顺心,人就老的快。”顾玖了然点头。

    萧琴儿感慨道:“我虽然幸灾乐祸,偶尔也觉着三嫂怪可惜的。那么好的人才,嫁给老三,真是亏了。”

    顾玖笑了笑,“先帝赐婚,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萧琴儿又提起老二一家。

    “前些日子,我还见了二嫂。二嫂心平气和,倒是保养得好。除了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外,看上去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的样子。她倒是想得开,关起门来过小日子,把日子经营得井井有条。老二被贬为庶人,想闹也闹腾不起来,就连出门开销都得问二嫂要钱。我私下里瞧着,二嫂在家里如今是说一不二,老二都得看他脸色。”

    老二刘评,前两年从宗正寺放出来,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顾玖闻言,笑了起来,“没想到二弟妹还能管住老二。本宫就知道二弟妹是个有成算的人,凡事都打算得明明白白。老二现在也要靠二弟妹养着,自然硬气不起来。”

    “还是娘娘看得通透!我和二嫂开玩笑,虽说没了爵位,日子反而过得越来越舒坦。”

    “她什么反应?”

    “肯定是不太高兴!”萧琴儿说道,“她心头怪我提起她的痛处,白了我一眼。我这人,娘娘也知道,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但是绝无坏心。”

    顾玖抿唇一笑,“本宫要是没记错,二弟妹在四海,寰宇都投了不少钱,每年都能拿一笔分红。”

    “还是二嫂有成算。”

    聊了许久,萧琴儿才提起正事。

    她想给长子刘征谋一个实缺。

    刘征读书不行,但是舞刀弄棒是个好手。在京大营这些年表现得极好。

    刘征现在一门心思想着离开京城,去外面闯荡,也就是打仗。

    为了这事,刘征在家里整日闹腾。闹得全家鸡犬不宁。

    刘征倒是找过齐王刘御。

    但是,军队兵部,宗室出京这一块,刘御插不上手。

    军队牢牢掌握在皇帝刘诏手中,刘御也不能轻易染指。

    萧琴儿想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这才主动上门,想求皇后通融,给刘征一个机会。

    “刘征想出京打仗?”

    “哎!我也是被他弄烦了,他在京大营历练了多年,袍泽陆续都上了战场,就他没动弹过。他心里头难免会有想法!我做母亲的,看着他继续颓废,于心不忍。这才厚颜求到娘娘跟前,能否给他一个机会。”

    顾玖沉吟片刻,萧琴儿都紧张坏了。

    “刘征在京大营的表现,本宫略有耳闻。他是个天生的武将,想要征战沙场本宫能理解。这样吧,弟妹回去叫他耐心等待消息,迟早会给他机会。希望他不会让本宫失望。”

    萧琴儿大喜过望,“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肯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

    送走了萧琴儿,顾玖回房找刘诏。

    刘诏朝顾玖招手,“快来安慰朕。”

    顾玖甩了个白眼给他,“谁又惹你了?”

    “没人招惹朕,就是痛得厉害。”

    顾玖蹙眉,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轰隆隆!

    一声惊雷,暴雨如注。

    一到阴雨天气,刘诏身上的陈年旧伤,就痛得越发厉害。

    叫来内侍,为他推拿,又是贴药。

    勉强缓解。

    顾玖说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朕能忍住!”刘诏乐呵呵的,他握住顾玖的手,“只要你一直陪着朕,朕就能忍住。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比朕先死。”

    顾玖啐了他一口,“什么死不死的,本宫至少还能活三十年。”

    刘诏笑起来,“连带朕的那一份一并活着。”

    顾玖伸出手指头,狠狠戳了下他的脑袋,“一天到晚净说瞎话!你是想成心气死我吗?”

    “那不能!朕盼着你能长命百岁,替朕盯着大周的江山,看看我们大周会朝什么方向走下去,是盛是衰!我们可是说好了,要替大周寻找一条新的出路,你可不能食言。”

    “那你呢?我听你这语气,你莫非想要食言?”

    顾玖面色阴沉如水,着实有些吓人。

    刘诏叹了一声,扶着身体,语气真诚,“朕这个身体,怕不是长寿之相。你听朕说完,朕会努力保养身体,争取多活几年。但是万一呢,朕得早点做准备。朕今日同你说这些话,只是提前让你做个准备。真到了那么一天,朕走了,你别伤心,替朕盯着江山社稷,替朕好好看看大江大河。”

    啪!

    顾玖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整日里胡说八道。你倒是一走了之,一了百了,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我的肩膀上。还让替你盯着江山社稷,你当我是铜墙铁壁吗?我告诉你,好好给我活着,再敢胡说八道,本宫抽你。”

    刘诏嘿嘿嘿笑起来,“好皇后,打是亲骂是爱,朕都明白。你心里头难受,朕也明白。”

    顾玖揪着他的耳朵,“不许嬉皮笑脸。我是认真的,你别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你只是陈年旧伤发作病痛,不是绝症,不会早早过世。你要对我的医术有信心。”

    “朕当然有信心!用了你的调制的膏药,朕的病痛已经缓解了很多。而且你每半个月替朕针灸一回,效果极好。朕肯定能长命百岁。”

    顾玖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长命百岁。”

    “朕说到做到。”

    刘诏郑重承诺,这算是夫妻二人的一个约定。

第1109章 出发(三更)

    “四弟妹求到我跟前,想给征哥儿求一个外出打仗的机会。你怎么看?”

    顾玖一边替刘诏揉捏肩颈,一边闲聊。

    刘诏嗯了一声,“刘征这孩子,和朕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一门心思想着打仗。他在军武方面也有些天赋,给他一个机会,可以!”

    顾玖问他:“南边还是北边?”

    “你认为呢?”

    顾玖想了想,“老大是不是也该放出去历练历练。”

    “御哥儿?”刘诏疑惑。

    顾玖点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会持续用兵。老大不懂军事,会很吃亏,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展开。”

    刘诏直接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顾玖,“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顾玖白了他一眼。

    “你就不怕老大在外面遇到危险?”

    “不能因为怕遇到危险,就什么不让他做。难道你想将老大养成一个废物?”

    “那不能!朕没那么蠢,万万不能将亲儿子养成废物。此事朕斟酌斟酌!”

    刘诏有些拿不定主意。

    “南边战事缓和,要说安全,南边肯定安全些。唯独怕水土不服,是个大麻烦。西凉那边,战事如火如荼,那些异族杀人盈野,着实凶险。你要派老大出门历练,你打算南边还是西边?”

    顾玖说道:“你不是在发愁到底让谁领兵前往西凉,我觉着这对老大是个机会。不如就让他领兵,给他配一个稳重点的老将。顺便将刘征也派到西边去。而且老大手底下的几个人才,也需要机会历练。犹如当年的陈壮实和杨季,正是因为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才能脱颖而出。”

    刘诏点点头,“此言有理。年轻人需要机会历练,说不定就能发现第二个杨季。只是西边太过凶险,朕不放心老大的安危。”

    顾玖很干脆,“让钱富随军出征,将你的侍卫派分出一部分交给老大。我也会派人暗中保护。历练重要,老大的安危更重要。你也要对我们大周的军队有信心,肯定能打赢那帮异族。”

    “你都说了,那帮异族都被洗脑了,连妻儿父母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其危险程度,远高于南边。不如将老大派往南边,一样能够历练。”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顾玖郑重说道。

    刘诏神情恍惚,很快又回过神来。

    南边战事缓和,刘御去了南边,有机会打仗,但都是小规模的战争。

    大规模的战争,估摸着几年内都未必会碰到。

    西凉那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将迎来长久的恶战,大战。

    战场的残酷性,将会被展示得淋漓尽致。

    各种兵法,也都有了用武之地。

    那将是武将梦寐以求的战场,是血与火的赞歌。

    任何一个新兵,到了那样的战场,都将在最短时间内迅速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兵,一个合格的将领。

    大战恶战,对人的锻炼,绝非小打小闹的遭遇战可比。

    然而其凶险程度也是极高,很可能还没成长起来,人已经葬身异乡。

    当然,刘御身为统兵将领,不用和敌人拼白刃刺刀,不用爬上城墙搏命。

    不过,危险依旧存在。

    战场瞬息万变,谁都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

    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刘御就可以完全成长起来。经过战与火的洗礼,接受了最顶级最精英教育的刘御,必定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刘诏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支撑多少年。

    刘御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战火淬炼成百战精钢。

    南边缓和的局势,显然是不合适的。

    刘诏望着顾玖,“你也觉着朕撑不了多少年?”

    顾玖眼眶湿润,“不是能撑多少年的问题,而是你需要有个人替你分担。用最短的时间,将老大淬炼出来,他将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承袭你的意志。”

    刘诏点点头,“你说的对,朕的继承人必须要接受朕的意志,接受朕开疆拓土的计划。而不是人亡政息,改弦易辙。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帝王,无法理解开启境外战争的重要性。”

    “等到御哥儿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可愿意随我走遍山川河流?欣赏天下秀美风光?”

    顾玖含着泪,笑着问他。

    刘诏扬眉一笑,“朕当然愿意!朕做梦都想带你离开京城,在江南水乡游水喝茶,在大漠弯弓射雕。踏遍河山,甚至要去海外看一看。”

    “那就说定了。”

    二人相视一笑。

    ……

    齐王刘御被钦点为西征西域的统兵将领。

    这事没过明路,却瞒不住朝堂上消息灵通人士。

    “陛下攻打西域决心很大啊!连齐王都舍得放出去。估摸着等明年开春,军队就会往西凉方向开拔。”

    “西凉可是裴蒙的地盘,齐王可不是裴蒙的对手。”

    “齐王乃是皇子亲王,比裴蒙这个异姓王尊贵多了。”

    “齐王在京城尊贵,到了西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而且齐王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

    “陛下派齐王出征西域,此乃兵行险着,实在是太大胆。就不怕齐王有个万一?”

    “嘘!休要胡说八道。宫里有宫人说了类似担心齐王的话,直接被慎刑司抓了起来。”

    “看来陛下不是不担心。既然担心齐王的安危,为何还要派齐王去西域?”

    “这事还没定,你们在这里一通胡说,当心传到陛下耳中,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行事风格。等事情过了明路,正式定下来,那是铁板钉钉,还轮到我们发表看法吗?真是幼稚得可笑。”

    “陛下和娘娘做事,通常都是先私下里计划着,一步一步推进。等到过明路的时候,事情基本上大局已定。”

    “要验证此事真假,其实很简单。只需关注齐王殿下接下来的行程,就可窥其真相。”

    “此言有理!”

    ……

    齐王刘御接受了重任,点齐人马,选一个黄道吉日,离京前往西北大都督府。

    接下来半年,他将和一万边军同吃同住同操练,研究西域情况,制定出兵计划,为明年开春出征西域做准备。

    刘征也在西去的队伍中,兴奋得喜想要飞起来。

    刘征媳妇哭哭啼啼,仿佛生离死别。

    刘征特嫌弃,“我是去建功立业,为陛下开疆拓土,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你哭什么哭。连齐王殿下都在,你担心什么啊!”

    “你能和齐王殿下比吗?”刘征媳妇不客气地怼回去,“齐王不用上战场,身边有近千高手侍卫确保安全。你呢,就五十个亲兵,能顶什么用?叫你多带点亲兵,你为什么就是不肯?”

    “都是一群弱鸡,带他们去送死吗?”

    “你不是说会在西北操练至少半年,半年时间足以……”

    刘征打断媳妇的话,“半年时间根本不够!有的人生来怕死,操练再久都改不了。别看我只带了五十个亲兵,但他们个个悍不畏死,有他们在我就没事。你让我带一群怕死的家丁侍卫,纯粹就是拖后腿。我可不想将性命交给一群怕死的人。”

    刘征媳妇哭哭啼啼,“我就知道,你是想成心气死我。”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叫人看笑话。你瞧王妃娘娘就没哭,人家镇定得很。”

    齐王妃孙七娘早就哭过了。

    齐王接受重任的当天,她就哭了一场。

    西域凶险,天高路远。

    此去,不知几年才会归来。

    满心惆怅,满腹担忧,全都化作了泪水。

    哭了几场,孙七娘总算调整过来,坦然接受刘御要离开几年的事实。

    她替刘御整理衣领,“一路顺风!记得给家里写信,大家都惦记着你的安危。千万别逞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要牢记你的性命不光是你自己的,而是所有人的。你要是有个万一,呸呸呸……你一定会平平安安,旗开得胜。见到安西王裴蒙,你不要和他硬顶。他是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千万别翻脸……”

    孙七娘唠唠叨叨说了许多。

    这些话,这些天她一直反复提起。

    刘御不嫌弃她啰嗦,反而一脸微笑。

    “担心本王吗?”

    “自然是担心的!”

    “好好替本王守着家,两三年内,本王定会回来。带着功绩回来。”

    “我等你!你要早点回来,父皇母后也都等着你。”

    刘御重重点头,骑马,一个深情凝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驾!”

    队伍出发,往西而去。

    一群年轻人,意气风发,怀揣梦想,一身胆气。

    此去经年,不知几人能回?

第1110章 东窗事发

    萧琴儿隔着马车车窗,朝外打量。

    丫鬟喊了一声,“人出来了!”

    “哪里?”

    “那个穿青色衣衫的男人就是。”

    萧琴儿盯着从布庄后门出来的男人,冷笑一声,“派人跟上!”

    “是!”

    没多久,萧太妃萧淑儿也从布庄后门走了出来,乘坐马车离开。

    萧琴儿咧着嘴无声大笑。

    坚持多年,今日终于叫她找到了萧淑儿的把柄。

    这次她定要弄死这个女人。

    她可是很记仇的。

    “跟上去,看看她都做些什么。”

    车夫驾驶马车,缓缓跟上萧淑儿的马车。

    丫鬟很兴奋,“王妃,这一次一定能成吧!”

    萧琴儿“嗯”了一声,“别跟丢了!”

    “王妃放心,萧太妃的马车走得很慢,跟不丢。”丫鬟保证道。

    萧琴儿时不时撩起车帘子,朝外面张望一眼。

    足足跟了一个时辰,萧淑儿才回到府邸。

    丫鬟问道:“王妃,要不要奴婢上前敲门。”

    “不必!先弄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以及他和萧太妃的关系。”

    今日颇有收获,萧琴儿心情不错。

    回到王府,端郡王刘议很好奇地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萧琴儿得意一笑,“不告诉你!”

    刘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又出门盯梢萧太妃?都和你说了,不要做无用功,她一个女人翻不起风浪。”

    “在你眼中翻不起风浪的女人,当年差一点弄死你。你都忘了吗?”萧琴儿提起此事,就是满肚子的不满。

    她甚至生出疑心,“你是不是对她存在不该有的感情,才会一而再阻止我追究此事?”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魔怔了。我和她能有什么感情?你是想害死你男人吗?”

    刘议动了真火。

    萧琴儿抿了抿唇,“既然你和她没关系,那你就别管我。我说过,当年的账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报仇。”

    刘议蹙眉,“你总认为我阻拦你,是在替萧太妃开脱。殊不知,我是在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心她算计你!”

    “怎么算计我?给我下药,往我床上放个男人?还是制造意外,害死我吗?”

    “你怎么就不听劝?”刘议一脸烦躁。

    萧琴儿似笑非笑,“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可能会听你的劝告,不去行险。对她敬而远之。但是我都这把年龄,若是还活得憋憋屈屈,凡事都要忍忍忍,恕我做不到。我就是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也别再劝我,也别说什么修身养性的话。你修你的心,我报我的仇,我们互不干涉。万一我出了意外,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孩子们都已经大了……”

    “休要胡说!”刘议打断了她的话,“哪有咒自己死的。”

    萧琴儿得意一笑,“原来你也会关心我,真是难得。”

    刘议呵呵两声,已经懒得回应她。

    纠缠不清。

    萧琴儿又说道:“等我有好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

    一大早,邓存礼来到少府。

    下属神色古怪。

    “怎么回事?”邓存礼不满地问道。

    下属压低声音,说道:“启禀公公,早上开门的时候,门口多了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还有一份认罪书。也不知是谁将这个男人送到了少府。”

    “什么男人?身份查清楚了吗?认罪书又是怎么回事?”

    邓存礼一边朝签押房走去,一边询问情况。

    下属依旧压着嗓音,“关键就在于这份认罪书,上面的内容下官只敢偷偷瞥了眼,不敢说。”

    邓存礼蹙眉,“人呢?”

    “关在少府狱丞那边的牢房。公公可要提审这个男人?”下属小心翼翼问道。

    邓存礼迟疑片刻,“人,咱家暂时不见。先将认罪书拿过来。认罪书有谁见过?”

    下属急忙说道:“下官和另外两人,以及狱丞大人。”

    邓存礼“嗯”了一声,走进签押房。

    下属急急忙忙,将认罪书给他拿来。

    仿若烫手山芋,迫不及待想要脱手。

    邓存礼挥挥手,下属如蒙大赦,急忙退出签押房。

    这事事关阴私,他人微言轻,实在是不敢过问。

    如今邓公公接手了此事,下属顿觉呼吸顺畅。压在心头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邓存礼一开始并没有太重视此事。

    下属经常言过其实,在他眼里看来屁大点的事情,下属也是慌慌张张,一副害怕的模样。

    所以当他从密封的档案袋里面拿出认罪书的时候,神情是轻松的。

    他一目三行扫过上面的内容,神情逐渐变了,变得凝重。呼吸也微微急促。

    他握紧拳头,萧太妃偷人?

    MMP,到底是谁在害少府。

    这种事情,怎么能直接将男人绑了,丢在少府门口。

    做这事的人,偷偷摸摸不肯露面,显然也是担心事后被追究。

    难道少府就不怕吗?

    难道他就不怕吗?

    如果男人没被丢到少府门口,邓存礼完全可以当做此事不存在,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然而,男人被丢在少府门口,估摸着隔壁户部衙门已经有人注意到此事。

    他就不能再当做这事不存在。

    邓存礼一个头两个大。

    他最讨厌处理这种阴私事情,一堆的麻烦。

    难怪下属吓得脸色发白,一秒钟都不肯多做停留。

    砰!

    邓存礼一拳头砸在桌上。

    “萧太妃是活腻了吗?就算耐不住寂寞,也该替孩子着想。”

    邓存礼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去牢房里面会一会胆敢和太妃娘娘有私情的男人。

    好大的胆子,为了女色,连命都不要了。

    一番审问,对方竟然还是个读书人。

    “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她是太妃娘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

    “后来你知道她的身份,为何还要和她继续纠缠不休?”

    “我没办法啊!她是太妃娘娘,我就是个没背景的小老百姓,她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死。我要是拒绝她,我就没命了。”

    “你就没想过东窗事发的一天,你也会没命。”

    “呜呜呜……她说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皇室没人关注她,不会有人发现。”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有胆子睡,没胆子承担吗?”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窝囊废!

    邓存礼隐于黑暗中,没有露面。

    听着狱卒同男人之间的对话,他不由得摇摇头。

    这个男人除了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外,真的是一无是处。

    估摸着,从懂事开始,就已经开始靠脸吃饭。

    到了京城,一张漂亮的脸蛋,自然能吸引大把贵妇关注,更加是如鱼得水。

    说什么被萧太妃逼迫,此话不尽不实。

    说不定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能睡到先帝的女人,被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妇养着,多爽啊!

    邓存礼已经懒得听下去。

    等收集了足够的口供,邓存礼没有迟疑,第一时间进宫禀报此事。

    他先去了长安宫。

    他是皇后娘娘的人,此事他肯定是禀报给皇后娘娘知晓。

    “娘娘,出了一件丑事。”

    “什么事?”顾玖埋头看着下面商行交上来的上半年账本。

    邓存礼斟酌了一下,“萧太妃疑似养了个面首,被人抓住了把柄。前两天,有人偷偷摸摸将男人五花大绑丢在少府衙门门口,老奴亲自过问此事,这是那个男人的口供,请娘娘过目。”

    顾玖手一顿,停下了手里的活。

    “你刚说什么?”

    她一脸错愕,“萧太妃养面授?哪个萧太妃?”

    “就是萧家女萧淑儿,端郡王妃的亲妹妹。”

    顾玖回过神来,“原来是她!这事你查清楚了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可是个聪明人,怎么会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老奴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反复审问了那个男人,连时间地点都说得清清楚楚,应该不是胡编乱造。”

    顾玖蹙眉,心情烦躁。

    她随意翻看了几眼口供,表情严肃。

    “此事事关先帝的名誉,本宫不便插手。你现在就拿着这份口供去找林书平,让他出面禀报陛下。”

    “林书平会配合吗?此事事关重大,陛下脾气又不太好,老奴担心林书平会推脱此事。”

    太妃偷人养面首,此乃烫手山芋。

    但凡是个人,都不想插手此事。

    顾玖看得出来,邓存礼也是一脸为难。

    他承受不起皇帝刘诏的怒火。

    偏偏皇帝刘诏年龄渐长,脾气是越发地阴晴不定。谁也拿不准皇帝下一刻的反应。

    全天下,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左右皇帝的情绪。

    顾玖咬咬牙,“把口供留在这里,本宫会亲自交给陛下。你把人看紧了,不能出任何意外。萧太妃那里,有没有派人盯着?”

    “已经派了人!谢谢娘娘!”

    “顺便查一查,到底是谁绑了这个男人,并将人丢在少府门口。”

    “老奴遵命!”

    ……

    顾玖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带着口供,前往兴庆宫见刘诏。

    “今儿倒是稀奇,怎么有空过来?”

    刘诏刚发了一通火,见到顾玖,瞬间变脸,喜笑颜开。

    顾玖没笑,“出了点事情。这事需得你拿主意。”

    刘诏见她表情严肃,也跟着严肃起来,“出了什么事?莫非老大在西北胡来?还是老二和汝阳在海外出了事?”

    “和他们没关,和先帝有关。”

    顾玖将口供放在桌上,“你看看吧!”

    刘诏蹙眉,翻开口供。

    呵!

    他发出一声嘲讽。

    “来人,将端郡王请来。”

    宫人领命。

    顾玖好奇,“叫端郡王做什么?莫非这事和他有关?”

    “你别问,这事朕有分寸。”

    顾玖一脸狐疑,“莫非你早有预料,还是有人提前禀报了消息?”

    刘诏合上口供,“男女私情,实属平常。你不好奇谁将那个男人五花大绑丢在少府衙门门口吗?”

    顾玖瞬间恍然大悟,“你是说端郡王府?是老四,还是四弟妹?”

    “等会老四来了,诈他一诈,不就明白了。他也是个蠢货,萧太妃多年前算计他,朕以为他洗脱嫌疑后,紧接着就会报仇。没想到却拖延了这么多年。当年,朕没有插手此事,就是想看看老四会如何处理。不出意外,他让朕极为失望。”

    当年萧淑儿有求于端郡王刘议,被刘议严词拒绝。

    萧淑儿怀恨在心,构陷端郡王刘议谋反。

    萧琴儿激动之下,带着人打上门。

    亏得皇帝刘诏了解刘议,知道他没造反的胆子,这件事才被压了下去。

    刘议洗脱嫌疑,重回朝堂,也算是因祸得福。

    当年,刘诏没有让人深入调查此事。他就是想看看刘议会怎么做?会不会急着报仇。

    没想刘议真沉得住气,等了这么多年,才开始报仇。

第1111章 你就是欠揍

    刘议来到兴庆宫。

    刚走进大殿,一份资料就朝他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都将他给砸懵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是成心要将皇室的面子丢光吗?父皇在天有灵,恐怕棺材板都盖不住了,非得跳出来弄死你不可。”

    “陛下恕罪!不知臣弟做错了何事?”

    “做错了什么事,你自己不会看?在朕面前装傻,有用吗?若不是看在你是朕一母同胞的兄弟份上,朕早就扒了你这身郡王皮。”

    刘诏滔天怒火。

    脾气本就暴躁,他借题发挥,趁机将刘议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议一脸诚惶诚恐,急忙捡起地上的资料翻开。

    口供?

    谁的口供?

    口供内容,让他越看越心惊胆战。

    怎么会这样?

    萧淑儿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等蠢事。

    “说吧!这件事是不是你的手笔?是不是你派人将这个男人五花大绑丢在少府门口,说!”

    “陛下明鉴,此事臣弟事先毫不知情啊!”

    “放肆!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臣弟不是狡辩,臣弟说的句句属实。臣弟每日忙着差事,根本没有派人盯着萧太妃,更不可能将此人五花大绑丢在少府门口。”

    刘议痛心疾呼,他真的被冤枉了。

    刘诏皱眉,瞪眼,一脸不满。

    竟然不是老四干的?

    老四这个孬种,被萧淑儿算计了,竟然不思报仇。

    刘诏恍惚了,失望了,怒火更加高涨。

    他以为此事是刘议做的,心里头还高看他一眼。虽然拖延了这么多年,好歹知道报仇雪恨,勉强算是有点血性。

    结果这事根本不是刘议做的。

    他一看刘议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没有说谎。

    之前刘诏有多大的期望值,这会就有多失望。

    他气得走下台阶,一脚踢翻了刘议。

    “混账玩意!蠢货!无能!你还是不是男人?”

    刘诏跳起来,拳头朝刘议身上砸去。

    刘议被打蒙了。

    他没做过的事情,干什么打他。

    凭什么打他?

    “真不是臣弟做的,请皇兄明鉴。啊……”

    刘议瑟瑟发抖,像是个小鹌鹑。

    刘诏气得眼冒火星。

    “朕竟然有你这样无能且毫无血性的弟弟,真是丢人!”

    他暴跳如雷。

    看着刘议那副小可怜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捡起地上的口供,“这事不是你做的,那你告诉朕,这事到底是谁做的?谁?到底是谁将这个男人五花大绑丢在少府门口?你说啊!说不出来了吗?朕抽死你!”

    刘诏四处找鞭子,找棍子,找大刀。

    林书平偷偷地,让大汉将军全都滚出去。

    那可是端郡王。

    千万不能让陛下在气头上拿到大刀,一怒之下朝端郡王头上砍去。

    砍弟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皇帝非弄死他林书平不可。

    刘诏找不到大刀,找不到鞭子,甚至找不到棍子。

    气死他了。

    偌大的正阳殿,竟然找不到一件趁手的兵器。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刻,刘议终于有了答案。

    “臣弟知道,知道是谁将这个男人五花大绑丢在了少府门口。臣弟真的知道。”

    刘诏“嗯”了一声,好奇心一起,问道:“是谁做的?”

    刘议面色迟疑,吞吞吐吐,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刘诏看得火气,“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给朕干脆点。朕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说话,朕非要抽死你不可。母后不在了,你搞清楚,不会有人替你求情。一,二……”

    “是王妃,是琴儿干的!她一直记恨当年的事情,数次扬言要找萧太妃报仇。臣弟劝过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没必要追着不放。可是她不听臣弟的劝告。臣弟想着,这么多年没结果,想来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却没想到,她竟然绑了一个男人丢在少府衙门的门口。皇兄,臣弟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这件事真的和臣弟没关系啊!”

    刘诏呵呵冷笑,抬脚,再次将刘议踢翻。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是不是觉着很庆幸?瞧你这点出息,连个女人都不如。”

    刘诏一脸讥讽,他是真看不起刘议这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他出身军武,讲究快意恩仇。

    别人差点害了自己的性命,竟然就这么算了?身为男子汉,毫无血性,真是蠢透了。

    萧琴儿都比他有志气。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萧淑儿的把柄。说要报仇,就一定说到做到。

    很好,非常好!

    刘诏欣赏萧琴儿敢想敢做,不怕事的脾气。

    “你真是太令朕失望。”刘诏懒得动手,手痛。

    此时此刻,他对刘议真的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刘议是他儿子,这副怂样,他早八百年,就把他给弄死了。活着碍眼。

    刘议渐渐地回过神来,他,似乎误会了皇兄的意思。

    甚至完全反过来了。

    他以为皇兄是在问罪,实则是在高兴。

    原来皇兄以为是他动的手,还挺得意的。结果他矢口否认,甚至将萧琴儿交代出来,瞬间就被打入地狱。

    刘议欲哭无泪。

    他哪里晓得皇兄的脑回路如此奇葩。

    那个男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少府门口,正常人都会觉着丢人吧,都是问罪吧。

    哪有叫好的。

    刘议眼巴巴地望着刘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刘诏冷哼一声,“好歹你还要点脸,没有改口将四弟妹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四弟妹一个女人,都比你有血性,你不觉着羞愧吗?“

    刘议一脸苍白,“前些年,臣弟颓废了好长时间。后来想明白了,一直认为息事宁人,和气生财才是正确的处事态度。臣弟没有报仇萧太妃,不是因为臣弟不恨,而是不想多生事端。

    我以为皇兄讨厌有人招惹是非,败坏皇室名声。我劝阻琴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没想到,皇兄竟然会支持公羊学派的大复仇主义。原来外界的传言是真的,公羊学派能够死灰复燃,同谷梁学派分庭抗礼,背后有着皇兄的支持!”

    刘诏呵呵冷笑,“少和朕扯一些有的没的。朕问你一句,你做事之前,莫非都会先想一想朕的态度?朕何时给了你错觉,让你认为朕喜欢息事宁人的处事态度?朕和你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自小朕的态度就是被欺负了就直接打过去。朕当了皇帝,朕在朝堂上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皇兄从不喜欢招惹是非的臣子。臣弟每日诚惶诚恐,生怕哪里没做好,招皇兄厌恶。尤其是在母后去世,无人再护着臣弟的这些日子里,臣弟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试问,这般心情,即便心中仇深似海,又哪敢挑起争端?你是皇帝,你当然可以直接打回去。我是臣子,我敢吗?”

    刘议委屈。

    是!

    这件事情上,他的确很怂,远远不如萧琴儿。

    可是谁又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

    外人看他是皇帝的亲弟弟,以为他可以随心所欲。

    殊不知,他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

    有时候整夜整夜睡不好,就是因为白天说得太多,做得太多,生怕皇帝追究。

    这种心情,别说什么感同身受。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内心的煎熬。

    萧琴儿也不能。

    她是可以快意恩仇,因为她是女人,她不用承担那么多压力。

    他不可以这么做!

    他怕一旦这么做,会万劫不复。

    刘议委屈到眼眶湿润,双眼泛红。

    刘诏蹙眉,靠近他,弯腰盯着他的双眼,“你在怕什么?”

    刘议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刘诏又开口问道:“你怕朕会杀了你?还是怕朕会夺了你的爵位,将你关进宗正寺?你脑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

    刘议一脸懵逼,“臣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刘诏嘲讽道:“朕完全不理解,你有什么可怕的。难道就因为朕是你的皇兄,朕会鸡蛋里面挑骨头,故意针对你吗?真是愚不可及。只要你不造反,就算你在朝堂上和朕对着干,又能如何?

    朕的确不够大度,却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因为你说了几句实话,干了几件招麻烦的事情就杀你吧。呵呵,在你心目中,朕就是连兄弟也会杀的侩子手吗?老二,朕都没杀他,朕自然也不会杀你。

    你是不是蠢?朕看你,分明是自己吓唬自己,把自己都吓傻了!以前看史书,说某某被一句话给吓死,还觉着不可思议。今儿看见你,朕信了!人不光会被一句话吓死,还会被自己脑补吓死。你可真有出息!”

    刘议张口结舌,好一会才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不杀我?”

    刘诏似笑非笑,“你希望朕杀你吗?”

    刘议连连摇头。

    他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盼着别人杀害自己。

    “朕也不想杀你,前提是你守住底线。”

    刘议重重点头。

    “现在,你有什么话想和朕说?”

    刘议傻眼。

    刘诏瞪眼,不满,“你没话同朕说?”

    刘议舔了舔嘴唇,“皇兄希望臣弟有血性,受了欺负就该报仇。然而皇兄一定不知道,臣弟并不是那么讨厌萧太妃,对她,我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其实臣弟这些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揍你一顿,狠狠揍你一顿。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大狂,以打击兄弟为乐,且乐此不彼。你就是欠揍!”

    刘议发出呐喊!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拳头砸向刘诏的面颊。

第1112章 打出狗脑子(三更)

    刘诏指着自己的脸,满腔怒火,“你竟然说朕欠揍?欠揍的人分明是你。”

    “你这张脸,每当说着刻薄的言语,都想让人一拳打烂。”

    此时此刻,刘议完全不带怕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刘诏,“兄弟里面,真正最令人厌恶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你去问问其他兄弟,有谁不讨厌你?你不就是上过几回战场,不就是比别人多点见识,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你就处处压着我们?对我们一脸的不屑一顾?我们不欠你。”

    “朕同样不欠你!你想和朕打一架,好啊!朕今儿就让你心服口服!”

    刘诏撸起袖子,已经迫不及待。

    他很兴奋,很激动。

    平日练手,侍卫们都是束手束脚,弄得他没劲透了。

    老四这会在气头上,肯定是放开手干架。

    来啊,来啊!

    快来打架啊!

    朕好久没练过,手都快生锈了。

    看着刘诏那双兴奋的眼神,刘议心中掀起了滔天怒火。

    他挥起拳头朝刘诏脸上打去。

    嘴里还不忘嚷嚷,“我到底哪点不如你?不就是比你晚出生几年,不就是历练的时间比你短,父皇为什么选你不选我?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为什么啊?”

    刘诏轻松躲开,一拳头撂倒刘议。

    他反剪刘议的双臂,冲他说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是孬种,你是懦夫!你也就勉强脱离纨绔行列,若是没有王爷光环,你就是个屁。”

    “你才是屁!”

    刘议用尽全身力气,掀翻刘诏,一招疯狂的回击。

    “你才是屁,你才是屁!我不服你,我从来都不服你。你能有今天,你以为真的是靠你自己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没有皇后娘娘给你攒资本,你同样是个屁。你将一无是处,早就在父皇的打压下功败垂成,成了牺牲品。你得庆幸,你娶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对你始终不离不弃。”

    一拳头打在刘议的脸上。

    刘诏得意洋洋,骑在刘议的身上,“我就是运气好,娶到了一个好妻子,还能替我攒资本。你嫉妒吗?你不用说,光是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嫉妒。你嫉妒也没有用,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又是一拳头打在刘议的脸上。

    刘诏满面兴奋,老四就是欠揍。

    早几年就想抽他,今儿总算有这个机会。

    大殿内,除了两兄弟,一个人都没有。

    早在两兄弟动手之前,林书平就将所有宫人赶了出去。

    他亲自守在殿门外,关注着大殿内的动静。

    打得很厉害!

    动了真火!

    端郡王肯定不是陛下的对手。

    干儿子一脸胆战心惊。

    “干爹,里面不要紧吗?万一陛下受了伤……要不要通知皇后娘娘。”

    “闭嘴!”林书平轻声呵斥,“先别通知皇后娘娘!陛下最近脾气暴躁,正好需要一个机会发泄。端郡王今天主动送上门,我们身为陛下的家奴,绝地不能打扰陛下的兴致。等陛下过足了瘾头,再通知皇后娘娘也不迟。”

    “干爹就不担心陛下受伤吗?”

    “一点皮外伤,对陛下来说不算事。关键是要让陛下痛快!痛快比什么都重要,懂了吗?”

    干儿子似懂非懂。

    林书平提点道:“好好学着,你要是学到咱家三成的本事,咱家就给你多安排机会到陛下跟前伺候。咱家老了,没办法天天当差。咱家轮休的日子,你若是表现好,咱家就安排你当差。”

    干儿子喜出望外,“谢谢干爹!儿子一定好好学本事,用心伺候陛下,不辜负干爹的栽培。”

    林书平一边留意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同干儿子说道:“知道在陛下身边伺候,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干儿子老实摇头,他不知道。

    林书平提点他,“你始终要牢记,你是陛下的人。凡事要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即便皇后娘娘要求你如何如何,陛下没发话没点头之前,你都不能动,知道吗?虽说陛下多半会听取皇后娘娘的意见,但是我们是陛下的人,我们只听陛下的吩咐做事。皇后是皇后,陛下是陛下,这一点你必须分清楚。别管帝后感情有多深厚,你也不能忘了本。”

    干儿子连连点头,“多谢干爹提点,儿子记住了!”

    大殿内……

    刘诏和刘议两兄弟,你一拳,我一拳,发泄着对彼此的不满。

    “十岁那年,你把我按在石凳上揍,让我在下人面前丢脸。”

    “十一岁那年,我要出门游玩,你将我锁在房里,逼着我看书。”

    “十二岁那年,父皇……

    “我恨你!”

    刘议打不过刘诏,却不妨碍他盯着一张肿胀的脸颊,控诉刘诏。

    “我在衙门兢兢业业,不敢丝毫行差踏错,求得无非就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结果你从西北一回来,父皇就决定立你为储君。凭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大家公平竞争,如果我技不如人,输了,我也心服口服。可是还没开始竞争,直接剥夺我的机会,我就是不服。”

    “那些年,我颓废,我想不通。明明父皇更宠爱我,却不肯给我机会。就算是现在,我也想不通。你拥有今日的一切,靠的是皇后。没有皇后,你不会比任何帝王做得更好,说不定早几年就被赶下了皇位。难道就因为你娶了皇后,你就可以不用竞争,直接胜出吗?凭什么?”

    “皇祖父为什么要给你指婚皇后?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一个大老粗,你根本不配。”

    哐!

    刘诏一拳头砸在刘议的脸上。

    “朕不配,谁配?你吗?妄想得到我的一切,你就是缺乏自知之明。你口口声声不服,说是连个机会都不给你。就你这个怂样,给你机会都是浪费。因为你就是个窝囊废,只会哭哭啼啼。”

    “我和你拼了!”刘议发狂。

    刘诏哈哈大笑,压着刘议往死里打。

    “你就是个废物,被父皇母后宠坏的纨绔,一身娇气。你和朕争皇位,你拿什么争?论钱,你连皇后的零头都没有。论人脉,你更是完败。论战功,呵呵,朕都不忍心打击你。论大局观,你更是狗屁不如。”

    “真让你坐上了皇位,了不起,你也就是个守成之君。而朕,要做的是开疆拓土,要超越太祖的功绩,要将大周重新带入盛世,避免走上王朝兴衰的老路。”

    “若有一天朕不在了,就凭朕打下的基础,大周国祚至少还能延续一两百年。换做是你,等你一死,恐怕五六十年后,天下就得烽烟四起,这个江山就得换个姓氏。”

    “别急着否认朕的话。朝廷千疮百孔,内忧外患,你有眼睛你看得见。你觉着凭你的能力,你能将大周江山从泥潭里面拉出来吗?”

    “你不能!但是朕有这个能力,朕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大周江山从泥潭里拉出来。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大周江山已经从泥潭里面拉出来一半,又有重开盛世的迹象。光是土地税改,十税一,就能让大周江山再延续一百年。”

    “海外开拓只要能顺利进行,大周开太平盛世,又是一百年。朕和皇后,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拉长了大周国祚的寿命,打破王朝逃不过三百年时运的魔咒,朕是不是有太祖皇帝的气魄?”

    “你光是看见朝臣骂朕昏君,屠夫!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朝廷内忧外患,正所谓治重病用重药。朕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大周江山对症下药。药效虽猛烈,却足以治病。你有这魄力吗?恐怕朝臣齐声反对你,你立马就怂了!朕登基称帝十年,面对无数次朝臣集体刁难,朕什么时候怂过?”

    “换成你坐在皇位上,登基不出一年,就会被强势的朝臣牵着鼻子走。他们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就你这个怂包样,还敢大言不惭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朕告诉你,父皇不给你机会是为了你好。担心你输得太惨,把性命都赔进去。朕今日容忍你,也是看在父皇和母后的份上。换做其他皇帝,谁敢动手,早就鹤顶红伺候。”

    “你遇到朕这般宽容的皇兄,就该偷着笑。朕骂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改明儿,朕可是要抽查的。”

    疯子!

    刘议怒斥一声,努力挣扎。

    他就像是个困兽,想要挣开所有的束缚。

    “我恨你,恨你,恨你……”

    刘议痛哭流涕。

    刘诏一脸嫌弃,“不仅娇气,还是个哭包。你瞧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被朕打了几拳,你哭什么哭?”

第1113章 拒绝

    “你把我的脸打到破相,竟然敢说才打几拳!你不是人!”

    刘议愤怒控诉。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又红又肿。

    说不定真的破相。

    一想到自己打了皇兄,彻底得罪了他,脸又破相,刘议瞬间感觉前途一片灰暗,如丧考妣。

    他生无可恋,坐在地上,抹了一把眼睛。

    “你干脆下旨赐死我,免得我活在世上备受煎熬。死了一了百了,你也不用天天面对我这张脸感觉恶心。”

    刘诏打累了!

    兴奋点一过,他就失去了动手的兴趣。

    他躺在地上,踢了一脚刘议,“朕说过,除非你造反,朕不会杀你。”

    “我打了你,等于是造反。”刘议为了死,找各种借口,也是很辛苦的。

    “屁!就凭你三脚猫功夫,你打朕?开什么玩笑。全程都是朕按着你打,就像是小的时候。”

    刘议很伤心。

    “我永远都打不过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打不过的人多了去,难道每次不如人,你就要寻死觅活。你从哪里学来的女人招数,别让朕看不起你。”

    刘诏哼哼两声。

    虽然打一架很累,但是也很爽啊!

    打完之后得舒爽感,那是无与伦比,千金难换。

    他完全能理解顾珽,刘征他们追求战场厮杀的想法。

    那种打赢后的畅快感,是什么都比不上的。

    刘议抹着眼泪,“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打了你,这事瞒不住人。就算你肯放过我,朝臣也不会放过我。你不如现在就下旨夺了我的爵位,把我关进宗正寺。”

    “敢情朕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朕何曾因为朝臣威胁而妥协?朕是那起子小鸡肚肠的人吗?朕说过,你说几句实话,干几件招人恨的事情,朕不会怪罪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脾气朕一清二楚。朕有足够的耐心包容你。”

    刘诏也算是掏心窝子。

    刘议有些呆傻,“你不嫌弃我?”

    “嫌弃!”这话说得特别大声,特别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不恨我?”

    “朕不恨你!你还没有资格让朕去恨你。”

    刘议自嘲一笑,“我果然是一无是处。”

    刘诏踢了他一脚,“朕就是见不惯你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真是令人生厌。”

    “我输了个彻底,还不许我自怨自艾,你未免管得太快了点。”

    刘议知道自己不用死后,又嚣张起来。

    的确有那么点小人行径。

    刘诏看不起他,很有道理。

    刘议好奇问道:“你会处死萧太妃吗?”

    “你很关心她?你和她有来往?”刘诏眯着眼睛,很有点压迫感。

    奈何他是躺着,刘议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压迫。

    刘议摇头,“我和她多年前就已经没有来往,更不是关心她。我就是问问。她若是死了,琴儿也算是半个侩子手。萧家那边过问起来,还有老九,总归一箩筐的烂账。”

    萧淑儿的儿子,是刘诏刘议同父异母的兄弟。

    萧淑儿要是死了,对刘议来说,就是一堆烂账。

    萧家肯定不敢进宫问刘诏讨要公道。

    同理,老九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们会将矛头齐齐对准刘议萧琴儿两口子。

    这是个大麻烦。

    刘诏给他出主意,“有时候你得学学四弟妹,直接打回去,简单利落。”

    “皇后娘娘做事,从来不会这么简单粗暴!皇后娘娘竟然能包容你,真辛苦!”

    刘诏磨牙,“你再敢提一句皇后娘娘,朕严惩不贷。”

    刘议哼哼两声,不提就不提。

    “没事我就告辞!还得找太医治一治脸上的伤。”

    刘诏难得温柔一回,“这次朕会替你料理干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议有些糊涂。

    刘诏懒得同他解释,挥手,叫他滚。

    刘议圆润地滚走了。

    ……

    刘诏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

    “嘿,下手还挺黑的。”

    大殿门从外面打开。

    顾玖提着药箱走进来。

    刘诏冲她嘿嘿嘿地笑,牵动被打的地方,再次龇牙咧嘴。

    顾玖一脸嫌弃。

    “一大把年纪,还和小孩子一样打架,真有出息。林书平就不该将所有人都赶出去,让起居郎留在大殿,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好叫后世人都看看帝王肉搏的风采。”

    林书平弯腰躬身,不敢开口。

    开口说什么都是错。

    刘诏挥挥手,林书平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他和顾玖说道:“朕总得要面子吧!让起居郎一字一句得记录下来,朕的脸往哪里搁。”

    顾玖呵呵冷笑,“你还知道要脸啊!既然要脸,干什么和端郡王打架?肉搏,可真有出息!”

    她一边数落,一边从药箱里面拿出膏药。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都伤了哪里。”

    “没受伤!收拾老四,一只手就能将他打趴下,朕怎么可能受伤。你别大惊小怪的。”

    顾玖似笑非笑。

    二话没说,直接一巴掌。

    啪!

    打在他的背上。

    刘诏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正好就打在我最痛的地方。”

    顾玖笑话他,“刚才不是逞能,说是没受伤吗?这会叫什么痛啊!多没面子。”

    刘诏嘿嘿一笑,“朕也是要面子的。”

    顾玖板着脸,“把衣服给本宫脱了。不脱的话,本宫亲自动手将你扒了。”

    刘诏弱弱的嘀咕两句,老老实实脱了衣服。

    好几处青紫痕迹。

    顾玖十分嫌弃,一边倒药油准备推拿,一边吐槽他:

    “狗脑子都打出来了吧。”

    “那不能!你是没看见老四那副模样,差点玖破相了。朕专门往他脸上招呼,叫他一个月都没脸见人。正好给朕反省反省。“

    刘诏一脸得意洋洋。

    顾玖翻了个白眼。

    “你说说你,堂堂帝王,要收拾老四有的是办法,干什么非要打架。即便打赢了也不光彩。要是打输了,更没脸。老四也是个没脑子的,竟然选择和你打架。莫非你把他欺负得太狠了,他才会冲动得要和你打架。”

    “朕可没欺负他,你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刘诏哼哼两声,“不过你说他没脑子这一点,还真说对了。你猜是谁抓了那个男人丢在少府门口?”

    “四弟妹?”顾玖随口一猜。

    “老四在朕面前叫冤,真是孬种。一个女人家都知道报仇,他竟然什么都不敢做,甚至将责任算在朕的头上。好像是朕逼着他不能报仇似的。你说他是不是混账玩意。”

    顾玖点点头,“的确很混账,自己怂包,竟然还敢找借口。是该打他一顿。”

    刘诏哈哈一笑,“朕就知道,你会支持朕的做法。”

    啪!

    顾玖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身上。

    刘诏倒吸一口凉气。

    “我支持打老四一顿,可没支持你打架。要打老四,谁都可以动手,唯独你不行!宫里这么多人,你就不知道叫人来代劳?还敢一脸得意洋洋,你也是欠揍。”

    顾玖数落他。

    刘诏好不在意。

    他就是兴奋,就是高兴。

    他很高兴顾玖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都认为老四需要收拾一顿。

    顾玖想着别的事情,“四弟妹和萧太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倒是下得了手,竟然将那个男人绑了直接丢少府门口。早些连,我就听说她们姐妹不和,一直没亲眼见到。这一回,也算是开了眼界。不过萧太妃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等蠢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千万别是构陷。”

    “朕也在想这个问题,已经下令情报司和金吾卫暗中调查。这事也不好声张,毕竟有损父皇的声誉。”

    顾玖问他,“如果事情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处置萧太妃?”

    “你说朕要不要赐死她?”

    顾玖直接说道:“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我不能干涉。”

    “为何不能干涉。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顾玖依旧拒绝。

    “关系到先帝的声誉,我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说留着萧淑儿的性命,万一将来有一天刘诏后悔了,那都成了她的错。

    她要说杀了萧琴儿,将来万一又发生别的事情,那也是她的错。

    涉及到上一代帝王的事情,聪明的做法就是敬而远之,绝不插手,更不提意见。

    刘诏问他:“你真的不说点什么?”

    顾玖重重点头,“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你想怎么处置她都成。”

    刘诏握住她的手,“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宫里,就我们夫妻二人,你何必顾忌。”

    “我不是顾忌,而是守住底线。我有我的处事原则,该说的我不会守口如瓶,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罢了,罢了,朕不逼你。”

    刘诏从顾玖的眼中,看出她的决心。

    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他也就放弃问她的意见。

    “等查清楚真相,朕再来料理此事!”

第1114章 颠倒黑白

    刘议以袖遮面,总算逃过被人围观的下场。

    一路飞奔回王府,将伺候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心腹小厮在身边伺候。

    “哎呀!痛死本王了,下手可真狠。还说不杀我,都快把我打死了。哎呦,哎呦……”

    “王爷你再忍忍,太医就快到了。”

    刘议捂着脸,一边呼痛,一边交代,“瞒着王妃。不,王妃要是过来,别拦着,让她直接进来。本王沦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拜她所赐。她就是个惹祸精。”

    刘议痛得受不了,躺在床上哎呦哎呦,一个劲呼痛。

    若是再小二十岁,他肯定会像孩子一样在床上打滚,不顾面子地哭出来。

    太医姗姗来迟。

    看到刘议的脸,唬了一跳。

    来的时候听到传闻,说是端郡王被陛下打了一顿,原来是真的啊!

    刘议观察太医的眼神,有点慌。

    他很想镇定,脱口而出的话却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不安。

    “太医,本王会破相吗?”

    “先让老夫检查检查……王爷放心,都是皮外伤,老夫亲手调制的消肿药,去疤药,效果都极好,保证不会破相。”

    “真的?太医,你可不能骗本王啊。”

    “王爷放心,老夫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瞒王爷。”

    “太医手中的祛疤药,是太医院独门秘方调制得愈肤膏吗?”小厮突然问了一句。

    刘议疑惑,“什么愈肤膏?”

    小厮忙说道:“启禀王爷,小的偶尔听人说,有人伤了脸,本来会留疤的。后来用了愈肤膏,一点疤痕都没有,效果极好。据说愈肤膏,就出自太医院。”

    刘议盯着太医,“你手中可是愈肤膏?”

    太医尴尬一笑,实话实说,“老夫没有愈肤膏,太医院也没有愈肤膏。世人都是以讹传讹。”

    “不对啊!我明明听到有人提起愈肤膏,就是代侯府的人。”

    小厮怕刘议误会,努力想,终于想到他是从代侯府听来的传闻。

    刘议蹙眉,死死盯着太医,“你们太医院明明有愈肤膏,却不肯拿出来,叫本王知道你们玩小手段,本王非砸了你们太医院不可。还有你,但凡本王脸上留下一点点痕迹,本王绝不罢休。”

    太医心头发苦,“王爷误会了,下官并没有欺瞒王爷,太医院的确没有愈肤膏。愈肤膏都在皇后娘娘手里头捏着,配方也在皇后娘娘手里。刚小厮提起的代侯府,可别忘了,代侯夫人同皇后娘娘乃是堂姐妹。她能从皇后娘娘手中拿到愈肤膏,不是稀奇的事情。”

    刘议诧异,“愈肤膏都在皇后娘娘手中?”

    太医重重点头。

    “配方你们太医院没有吗?”

    太医迟疑了一下,“告诉王爷也无妨,愈肤膏本就是皇后娘娘调配出来的产品。自始至终,都和太医院没有关系。”

    “皇后娘娘竟然会调制药膏?还是上等的愈肤膏?”刘议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连发出疑问。

    真的不敢相信啊!

    皇后娘娘难道是无所不能吗?

    她怎么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干好。

    太医多说了一句,“王爷若是了解过医学院,就不会对此感到奇怪。老夫要先替王爷清理伤口,会有点疼,王爷忍着点。”

    “哎呦……”

    太医刚刚动手清理伤口,刘议就开始喊痛。

    “太医,你用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刺激?痛得很。”

    “老夫用的是医学院生产的药用酒精。虽说刺激,但是用了这个药用酒精清洗伤口,能有效防止伤口感染发炎。王爷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刘议痛得龇牙咧嘴,“太医经常上医学院吗?”

    “老夫在医学院开了一堂课,每五天去一回。”

    “医学院待遇很高吧?”刘议好奇。

    太医嗯了一声,“课时费还不错。快好了,王爷别动。一会上药,药膏清凉,效果很好。”

    刘议扫了眼太医的医药箱,“你这些玩意,都是从医学院弄来的?”

    太医点点头,“医学院新开了几门课,老夫有空也会去听听。个别内容还是很有道理。比如这个医用酒精,经过多方验证,对于防止伤口感染发炎,效果极佳。老夫的药膏,同样经过了改良。所以王爷不必担心留疤。这点伤势,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

    哦!

    刘议对医学院的确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好奇心。

    “王爷,王妃过来了!”

    小厮急匆匆跑进屋里禀报。

    刘议一脸不满,“来就来了,怕什么。”

    小厮赶紧收起紧张的神情,务必给王爷做足面子。

    萧琴儿带着下人,浩浩荡荡来到外院书房。

    她走进房门,立马发出一声尖叫。

    “啊……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打了吗?天子脚下,谁敢对你动手,难道不怕杀头。”

    刘议哼了一声,“你也说了这是天子脚下,你说还有谁敢动手打本王。”

    萧琴儿一脸震惊,错愕,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

    “这话该本王问你,你瞒着本王做了什么?你事先不和通气,到头来还叫本王替你受过。”

    刘议仗着萧琴儿不了解真相,自然是要倒打一耙。

    萧琴儿蹙眉,没有入套。

    她问太医,“王爷的伤势要紧吗?会破相吗?”

    “王妃放心,王爷的伤不会破相。”

    “这都是被人打的?”她随口问了一句。

    刘议气坏了,“不是被人打的,难道是本王自己拿脸庄墙吗?”

    萧琴儿翻了个白眼,当着太医的面,她不和刘议争吵。

    上了药,太医又开了内服的药方,留下医嘱,提着药箱急匆匆走了。

    王爷王妃之间的矛盾,他一个小太医,哪敢好奇留下来听。

    又不是嫌命长。

    萧琴儿挥挥手,将下人全都赶出去。

    她往椅子上一座,左右打量刘议上了药膏的脸,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刘议咬牙切齿,“本王这么惨,你还笑得出来。你有良心吗?”

    萧琴儿干脆放声大笑,哈哈哈……

    “看着你这副倒霉样子,我的心情啊,真的美滋滋。”

    “毒妇!”刘议火冒三丈。

    萧琴儿摆摆手,“太医叮嘱了,不可动气,会影响伤口愈合。啧啧啧,被陛下打成这副样子,你到底干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惹得陛下下手这么狠。”

    “你还好意思问我!今日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你惹出来的。我问你,那个被丢在少府衙门门口的男人,是不是你干的?你一直说要报仇,我就知道你不肯轻易放弃。你简直是,你害死我了。”

    萧琴儿呵呵冷笑,“这么说,事情已经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为什么会认为是你干的?总不能因为陛下怀疑是你干的,就打你一顿吧。一定是你说了什么招人恨的话。你脾气一上头,就管不住嘴巴,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

    刘议自然不肯将真相说出来,太丢人了。

    叫他承认不如萧琴儿,就算内心承认,嘴上也绝不会承认,死都不承认。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事情一旦传扬出去,父皇的脸面还要不要?你这是在往父皇脸上抹黑!是在败坏皇室名声。我的脸被打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是我替你扛下了所有事。”

    “真的?”萧琴儿意外。

    刘议呵呵两声,“废话!如果不是我替你扛下所有事,我的脸能变成这个样子,你能坐在这里质疑我?”

    萧琴儿突然有点愧疚,“真的是因为我啊?陛下忒小气,凭什么动手打你。萧淑儿自己不检点,被我抓住把柄,我顾忌着皇家脸面,这才命人偷偷将那个男人丢在少府门口。若非为了脸面,我早就大张旗鼓将声张这件事。陛下却因此动手打你,实在是没道理。”

    刘议哼了一声,“他是皇帝,他想打谁无非是一句话的事情。有时候都不需要开口,一个眼神足以。你啊你,真是害惨了我。”

    “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太出乎意料。难不成陛下还打算留着萧太妃吗?这种女人,留着都是浪费粮食。”

    刘议头痛,“她毕竟是老九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和她可是亲姐妹,你就这么希望她死?她死了,你就不怕娘家人找你算账?”

    萧琴儿咯咯咯笑起来,“我怕什么啊!娘家大嫂可不敢过问我的事情。”

    “岳母呢?”

    “母亲老了,如今极少出门,等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难不成她还能冲到王府指责我吗?你啊,就是杞人忧天。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害怕的。”

    “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哼!

    萧琴儿冷哼一声。

    “你同我说实话,陛下为什么打你?是不是因为你说了欠揍的话。”

    “你才欠揍!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句句属实。你若是不相信,就去宫里打听。你和皇后娘娘那么要好,你去问她啊?”

    萧琴儿可不敢!

    她皱了皱鼻子,“真的因为我才挨打啊!那我怎么补偿你?”

第1115章 赐毒药(三更)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萧琴儿想补偿他,刘议当然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他趁机敲诈了一笔。

    得了不少私房钱。

    他笃定,兴庆宫发生的真相,不会有人大嘴巴往外面说。

    萧琴儿也不可能真的进宫询问皇后娘娘。

    这就意味着,萧琴儿不可能知道真相。

    能让她低头认错,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对刘议而言,今天也不是全都是坏事。

    打不赢,还差点破相,的确很憋屈。

    但是能让萧琴儿低头认错,这顿打也算是值得。

    萧琴儿关心宫里对萧淑儿的处置,没空细究刘议说的那些话。

    就算知道了真相,她可能还是会给刘议一份补偿。

    男人有时候就和孩子一样,需要哄着。

    ……

    情报司和金吾卫出动,明察暗访,终于将事情给整明白了。

    怨不得萧琴儿针对萧淑儿。

    萧淑儿这回的确是犯蠢,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林书平带着人,上府邸抓人的时候,萧淑儿很快回过神来了。

    “好些日子没看见他,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本宫就猜他恐怕是出了事。说不定已经将本宫和他的事情全部招供出来。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

    她的确是个聪明人。

    “太妃娘娘自知此事后果,为何还要做下这等错事。”林书平感慨了一句。

    萧淑儿凄凉一笑,“公公不是女人,哪里知道我们女人的想法。先帝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到三十。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带着个孩子,守着一座府邸。外人看着,认为本宫锦衣玉食,身份尊贵,这辈子值了。

    殊不知,这座府邸对本宫而言,犹如牢狱一般。因为本宫是寡妇,就得处处守着清规戒律。没有出家为尼,却胜似出家。这样的日子,是真的苦啊!”

    说着,她便潸然泪下。

    林书平摇摇头,“这不是娘娘犯错的理由。那么多太妃,同样都是年纪轻轻,没有人如娘娘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萧淑儿呵呵两声,“你以为她们不想吗?她们内心和本宫一样,一样的孤独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因为是寡妇,就连大红大绿的衣服都不敢穿。她们之所以能守着规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不是因为心中不想,而是怕死!她们都是胆小鬼。本宫不是胆小鬼,本宫比她们都勇敢。”

    林书平说道:“这年头胆小鬼才会活得长久。娘娘胆子的确很大,咱家都要甘拜下风。然而,做过必留下痕迹。如今东窗事发,娘娘后悔吗?”

    萧淑儿笑了笑,“最近一段时间,宫里风平浪静,本宫还以为猜错了。可能他只是离开了京城,并没有被人抓起来。结果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人果然不能抱有侥幸心。你问本宫后不后悔,早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本宫已经料想到会有今天。活着腻味得很,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也算痛快。”

    林书平说道:“娘娘不贞,死后也不能葬入皇陵。只能另寻墓穴安葬。娘娘清楚吗?”

    萧淑儿讥讽一笑,缓缓说道:“本宫根本不稀罕葬在先帝身边。一想到,活着要受他控制,死了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心里头就感到厌恶。本宫情愿葬在无人的山坡上,孤零零一人,也好过葬入皇陵,生生世世被他欺压。”

    林书平蹙眉,“娘娘言语失当!这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萧淑儿挑眉一笑,“本宫反正都要死了。临死之前,难道还不能说一二句真话吗?本宫就是讨厌先帝,就是不乐意葬入皇陵,就是不稀罕太妃的身份又怎么样?”

    林书平嗤笑一声,“娘娘嘴上说着不稀罕太妃的身份,却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太妃的待遇。娘娘穿的,戴的,样样奢华!什么寡妇不能穿红穿绿,咱家在娘娘身上可没看见。”

    萧淑儿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吗?正因为本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才要随心所欲穿红穿绿,而不是天天穿着老气横秋的暗色衣衫,硬生生老了十岁不止。我知道林公公看不起我,认为不守妇道,败坏了先帝的名誉。我还是要说,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回,难道这也错了吗?”

    “错不错,娘娘心中自有判断,咱家就不多嘴多舌。”

    萧淑儿点点头,“公公说的对,答案就在本宫心里头,本宫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公公今日来,白绫,匕首,还是毒药?无论哪一种,本宫都能坦然接受。”

    林书平拍拍手,小黄门端上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瓷瓶。

    林书平指着瓷瓶,说道:“陛下亲赐毒药给太妃娘娘,这是天大的殊荣。这个药,吃下去会有些痛,不过很快就能解脱。而且死后尸身不易腐烂,倒是可以将娘娘的美貌保存下来。

    另外,陛下开恩,给太妃娘娘三日时间料理家事,同亲人告别。三日后,咱家会亲自到府上替娘娘收尸。希望娘娘不要辜负陛下的恩泽,否则你的孩子,谁也不能保证他能太太平平。”

    萧淑儿很干脆地拿过装着毒药的瓷瓶。

    “公公放心,本宫不会让你难做。三日后,本宫必定会有一个交代。死之前,本宫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当不当说。”

    “娘娘请讲。”

    “本宫想亲自挑选墓穴,还请公公同意。”

    林书平摇头,“此事咱家不能答应你。娘娘死后不能葬入皇陵,具体该葬在什么地方,也不是娘娘说了算。少府自会安排娘娘的后事,替娘娘选好墓穴落葬。”

    萧淑儿叹了一声,“真是令人无奈啊!嫁入皇家,不光活着的时候做不了主,死了同样做不了主。哎……那本宫另外提一个要求,能否让我亲眼看着他死。”

    她口中他,自然是指那个被抓起来的男人,她的面首。

    林书平还是摇头,“此人已经被押送金吾卫,今晚就会行刑!”

    “什么刑罚?”

    “腐刑,然后乱棍打死。”

    哈哈哈……

    萧淑儿闻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竟然会是腐刑!”

    腐刑,就是阉割。

    竟然要先阉割,然后再处死。

    不愧是皇家。

    杀人都杀出了风格和特色。

    “本宫只是个寡妇,何至于如此!”

    “娘娘是先帝的女人,任何男人不得染指。”林书平严肃说道。

    萧淑儿呵呵冷笑,“本朝历来鼓励寡妇再嫁。唯独在皇家,还跟千百年前一个德行。罢了,罢了,本宫人微言轻,没办法凭一己之力改变皇家的规矩。公公请回吧,接下来的三天,本宫会好好珍惜,妥善处理家事。”

    林书平点点头,留下看守的嬷嬷和小黄门,带着剩下的人起身离开。

    “来人,准备热水。本宫要焚香沐浴!”

    死,也要干干净净的死。

    三日时间,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

    萧琴儿得知萧淑儿将被赐死的时候,留给萧淑儿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陛下果然不能容忍此事,果然是赐死。”

    刘议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观察伤口的变化。

    他吐槽道:“她快要死了,终于如了你的意。”

    萧琴儿大怒,“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听你的语气,你很替她可惜!你别忘了,是她偷人,是她自己做错了。她要是不偷人,我也拿不住她的把柄。”

    刘议叹了一声,“你别忘了,你和她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上断头台,请问你是什么心情?我和皇兄,身在皇家,彼此都没想过下这样的毒手。而你……最毒妇人心。”

    “你闭嘴!任何人都可以怪罪我,唯独你没有资格。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也不会做出将亲妹妹送上断头台的决定。你问我心情如何?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没资格问!你就是个孬种,懦夫!但凡你能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我又何至于去做恶人。谁不想清清白白,一辈子不沾人命。是你逼得我不得不狠下心肠,做个毒妇!这一切都是你逼得。”

    萧琴儿崩溃大哭。

    明明应该感到痛快,多年心愿一朝达成。

    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很难受!

    她替自己感到可悲,可叹。

    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本不是这样恶毒的女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你是后悔了吗?然而已经晚了!”

    萧琴儿擦拭眼泪,怒斥刘议,“我没后悔,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那你哭什么?”

    “我是在为自己哭!我替自己感到不值!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了你这么一个男人,我和自己的亲妹妹反目成仇,走到今天,想一想根本不值得。因为你从来都不在乎,无论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你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萧琴儿踢翻小杌凳,朝门外走去。

    刘议喊住她,“你要去哪里?”

    萧琴儿指着自己的心口,“我的确是个毒妇,可我也有良心。我要去送她最后一程。至于你,你去死吧!你这个孬种!”

第1116章 最后一餐

    萧琴儿提着酒,去见萧淑儿。

    萧淑儿刚和儿子儿媳告别完,听闻萧琴儿上门,她挑眉一笑,眼中寒光闪烁。

    老九刘谆暴跳如雷。

    “她竟然还有脸上门找母妃喝酒,她怎么这么不要脸。要不是她,母妃也不会……”

    萧淑儿抬手制止儿子。

    “本宫技不如人,输她一筹,本宫认栽。她算计本宫,本宫也算计过她,本宫和她已经扯平了。你不许追究本宫的死。忘了本宫同你说的话吗?你安分守己,宫里自会给你一份富贵。你若是上蹿下跳,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开善堂的,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老九刘谆气得肝痛。

    “难道要放她进来?母妃见了她,就不生气吗?”

    “生气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将人请进来,你和你媳妇回避。”

    “儿子不走!儿子要留在这里!”

    “本宫和亲姐姐谈话,你凑什么热闹。滚!”

    萧淑儿说一不二。

    老九刘谆没法子,只能灰溜溜离开。

    ……

    姐妹见面分外眼红。

    “姐姐怎么来了?”萧淑儿笑盈盈的模样,温柔似水。

    萧琴儿一脸严肃,“我来送你。”

    “瞧着姐姐的模样,莫非是哭过?天啦,是谁惹姐姐不痛快?”

    萧淑儿假装关心,将萧琴儿上下打量。

    “啧啧啧,本宫怎么感觉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姐姐是特意来看我笑话吗?明儿我就要死了,你可称心如意了。”

    她说完,便掩着唇角咯咯咯地笑起来,眉眼间全是柔情。

    萧琴儿一脸凄苦,仿佛要死的人是她。

    她将酒壶放在桌上,“送你一程!我们姐妹差不多有二十年没坐在一起喝酒,今儿不如一醉方休。”

    萧淑儿扫了眼酒壶,“姐姐就不怕趁你喝醉,本宫将你杀了吗?毕竟我落到今天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赐。”

    “你都知道了?”

    “人都要死了,哪能不知道。他也死了,我也快死了,碍眼得人都死了,姐姐高兴吗?”

    说完,萧淑儿坐在桌前,主动提起酒壶斟酒。

    临死之前,和自己的死对头喝一杯,也是一件快事。

    “我说我不高兴,你信我吗?”萧琴儿郑重问道。

    萧淑儿自斟自饮,端着酒杯斜了她一眼,讥讽道:“姐姐处心积虑将我弄死,结果如你所愿,你却不高兴。你这样子,让我很为难啊!”

    萧琴儿跟着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辈子姐妹,我敬你。”

    碰杯,一口喝干。

    她擦擦嘴角,自嘲一笑,“我本该高兴的,结果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些年,我一直想着弄你的把柄,想着怎么报复你。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我终于成功了,却没想到我竟然高兴不起来。我甚至还哭了一场。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萧淑儿一双美眸顾盼生辉,“你干什么哭啊!你想要报复我,你成功了,你该高兴才对。”

    萧琴儿呵呵冷笑,“别做出这副样子,一看就假得很。我们是亲姐妹,你了解我,难道我不了解你吗?你心里头早就恨死了我,又何必冲我笑嘻嘻。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哭,那是因为一想到我们姐妹为了刘议这个男人反目成仇,闹到今天局面,突然觉着不值。”

    萧淑儿靠近她,悄声说道:“等我死了,要不你把刘议表哥也弄死,不就痛快了。再说,我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有他陪着我,我就不寂寞。你的良心也就不那么痛了。”

    萧琴儿哈哈一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就盼着他死,是吗?甚至盼着他能死在我手中。”

    “姐姐错了。”萧淑儿瞬间拉开同对方的距离,“我最大的愿望,是想亲手弄死刘议表哥,叫他跟着我一起上路。很显然,我这个小小的心愿无法达成,只能拜托姐姐。姐姐舍不得弑夫,我不勉强你。你和我毕竟是不同的,你做一个决定,多难啊!瞧瞧,你为了我,还哭了。可见你内心还是善良的,你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真可悲。”

    说完,萧淑儿就咯咯咯笑起来。

    笑声讥讽又邪恶。

    萧琴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就是个疯子。”

    萧淑儿甩了她一个白眼,“姐姐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我是疯子。其实我不恨你,我报复你,你再报复回来,天公地道。我快死了,只是证明我技不如人,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只是讨厌你,深深地讨厌你,从小到大一直讨厌你。”

    “所以你就要处处同我作对,讨厌到想要弄死我?”

    “不,你错了!我从未想过让你死,我只是想让刘议表哥死。他是个祸水,他要是死了,我们姐妹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好如初。”

    “全都是狡辩!”

    萧琴儿很愤怒。

    她本来该伤心的,应该心平气和送萧淑儿最后一程。

    可是对方说话实在是太难听,像是个巫婆。

    一开口,就能拉一大波仇恨值。

    她喝下一杯酒,这会她不难受了,却也不高兴。

    她郑重对萧淑儿说道:“一路走好!每年清明,我会给你扫墓。”

    “换个时间扫墓吧。我家老九记恨你,清明扫墓可能会碰到他,场面闹得难堪,大家都不痛快,就连身在地下的我也不会痛快。”

    萧琴儿笑了笑,“好!我就换个时间扫墓。你都快死了,却如此洒脱,这一点我很佩服你。”

    “不洒脱不行啊!”萧淑儿一脸风情的笑,笑容温柔如水。

    萧琴儿抹了一把眼泪,“我对不起你!我敬你!”

    萧淑儿抱着她,“干什么说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家庭,孩子,狠狠反击敌人,没有错。哎,你这人永远都是这个鬼样子,做了决定偏又后悔。”

    “我没有后悔。”

    “那你哭什么哭?”

    “毕竟是姐妹,你要死了,我还不能哭一哭吗?”

    “我若是你,我就会大摆宴席庆贺。”

    “所以你是疯子,我是正常人。”

    萧淑儿撩起萧琴儿的下巴,“我们都老了!请记住我最美的样子,别太想我。还有,做过就别后悔,也别说不值得。其实我是佩服你的,为了复仇你竟然能坚持这么多年,你很强。”

    萧琴儿疑惑,“为什么你会反过来安慰我?”

    “因为你是傻子啊!”

    萧琴儿自嘲一笑,“果然是死性不改。”

    两姐妹相视一笑。

    一切的仇恨,在这个笑容中,都化为虚无。

    丫鬟斗胆敲门,“娘娘,侯府老夫人来了。”

    “母亲来了!”萧琴儿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不怕,心头还是慌。

    “你能来,母亲自然也能来。将老夫人请进来。”这萧淑儿吩咐丫鬟。

    丫鬟领命而去。

    姐妹二人俱都沉默下来,一直等到萧老夫人到来。

    萧老夫人老泪纵横,一进门,就抱着萧淑儿痛哭流涕。

    萧琴儿尴尬地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她应该离开这里,双脚却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

    “母亲别哭,我好得很。”

    “你都要死了,好在哪里!”萧老夫人掩面痛哭。

    进门后,她第一次拿正眼看着萧琴儿,几步冲上前,抬起手,作势就要打。

    萧琴儿站在原地,没有抵抗,面无表情地迎接即将落在脸上的巴掌。

    然而,萧老夫人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一声叹息,瞬间苍老。

    她心灰意冷,“你如今贵为王妃,老身不能打你。可是你怎么狠得下心肠,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害死了你的亲妹妹,你良心不会痛吗?”

    萧淑儿拉住萧老夫人,“母亲别骂姐姐,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情。我有今天,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你糊涂啊!”萧老夫人痛哭失声,“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是太妃,身份尊贵,你只要守着皇家的闺女,一辈子平平安安,不好吗?为何要行差踏错,还被琴儿抓住了把柄。为什么啊?”

    萧淑儿笑了笑,“因为我想!”

    萧老夫人指着她,“你,你,你果然糊涂了。”

    “母亲,女儿从未如此清醒过。你就别瞎操心了。”

    萧老夫人哭得不能自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把老夫人送走!”萧淑儿当机立断。

    这么哭下去,怕有个三长两短。

    下人领命,架着萧老夫人的胳膊,将人送走。

    萧淑儿倚在门框上,目送她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萧琴儿来到她身边,“我也很疑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会有什么后果,你为何还要去做?”

    萧淑儿冷冷一笑,“因为我愿意!我想替自己活一次,哪怕仅仅只有一天,我也乐意。”

    萧琴儿不理解。

    萧淑儿自嘲一笑,“我也不瞒你,我后悔了。当初我不该冲动之下决定进宫选秀。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做皇室寡妇,更不是人过的日子。早知道生活如此无趣,我不如找个小男人嫁了,倒能过得轻松惬意。”

    她回头看了眼萧琴儿,“你想笑话我,尽管笑吧!我都要死了,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第1117章 清算旧账

    “此刻,我只想骂你真糊涂。”

    萧琴儿痛心疾首。

    她指着萧淑儿的头,只想痛骂她一顿。

    “时常听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会在你身上应验。从小你就比我聪明,却没想到你会做出最糊涂的决定。进宫,选秀,嫁给皇帝,说起来好听,不就是个妾。你宁愿做妾,也不肯嫁人做正妻,你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萧琴儿的心情很复杂。

    听着萧淑儿说出后悔进宫的话,她并没有没有感到畅快,只有满心的悲凉。

    现在说后悔又有什么用,晚了,一切都晚了。

    明天她就要死了。

    萧淑儿浅浅一笑,“我并不是糊涂,我只是在青春年少时,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这个决定,在当时来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放屁!”

    萧琴儿愤怒。

    “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进宫,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何来正确?我没想到你口口声声说着后悔,却不肯承认自己做了个错误决定。你的面子就这么重要吗?”

    她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狗屎东西。

    “面子不重要吗?”

    萧淑儿笑盈盈地反问。

    “你知道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吗?就是想死得体面一点。你看,连死都要死得体面,面子何其重要。”

    萧琴儿张口结舌,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干什么做出这个表情,好像后悔了似得。做了就别后悔。”

    萧淑儿一脸嫌弃。

    “你抓我把柄的时候,心可狠了。这会哭哭啼啼,真令人厌恶。让我觉着自己的死根本不值得。所以,收起你那假惺惺的表情,别让我看不起你。”

    萧琴儿抹了一把眼泪,“你说得对,我现在这个样子,看着的确有些假惺惺。你放心,我不后悔。你输给我不怨。你走好!逢年过节我会记得你。”

    说完,萧琴儿转身离去。一滴眼泪从眼角飞落。

    她不为任何人哭。

    她哭这个世道,哭人生无常……

    ……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林书平掐着时间来到府邸。

    萧淑儿沐浴更衣,穿着她这辈子没机会穿的大红嫁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

    无需旁人催促,她打开瓷瓶,取出毒药,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吞服。

    毒药难以下咽,不得不喝了两杯水。

    老九刘谆哭出声来,“母妃,母妃……”

    萧淑儿没有应他。

    她往床上躺去,端端正正,神色凝然。

    “母妃,母妃!你走了,儿子怎么办?儿子以后还能靠谁?”

    萧淑儿挥挥手,直接下令,让下人将老九拖下去。

    她腹中难受。

    正如林书平所说,这药有些痛苦。

    她忍着痛苦,一声不吭。

    林书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娘娘要是觉着痛,就叫出来。大家都理解。”

    萧淑儿摇头,死也要死得体面,死得有尊严。

    一声声叫着,她所有的坚持,就成了一场空。

    即便汗水浸湿了大红嫁衣,她始终咬紧牙关。

    煎熬,折磨,一刻钟之后,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书平亲自确认萧淑儿已死,这才松了一口气。

    “入殓吧!”

    一声令下,宫人们行动起来,将萧淑儿装入棺木,抬走。

    没有葬礼,没有哀乐,没有法事,直接入土下葬。

    老九刘谆嚎啕大哭,挣脱开宫人的钳制,冲上来,拦住棺木。

    “母妃,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子。你走了,儿子怎么办啊?”

    他拦着,不让宫人抬走棺木。

    宫人们有些不知所措,齐齐朝林书平看去。

    林书平轻描淡写地说道:“把人拉开,直接抬走。”

    一声令下,宫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老九不甘心,“林公公,求求你。让我给母妃办个丧礼吧!”

    林书平一双眸子蓦地冷了下去,“让太妃娘娘体面地离开,已经是陛下开恩。而你还想办葬礼,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你这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你,现在还想办葬礼吗?”

    面对林书平阴冷的眸子,老九纵然有再多的想法,顷刻间也化为乌有。

    他看了眼棺木,手缓缓松开,张张嘴:“我我,我不办了。”

    “不办丧礼?”

    “是,不办了!”老九无比肯定地说道。

    林书平满意地点点头,“咱家回宫复命的时候,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几句。”

    “谢谢林公公!”

    老九顿时放心下来。

    “走!”

    一声令下,宫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府邸。

    老九媳妇偷偷问了句老九:“不去送母妃最后一程吗?总得知道母妃埋在哪里吧!”

    老九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会知道的。过几天就去给母妃上坟。”

    老九媳妇微微叹息一声。

    太妃过世,没有葬礼就算了,老九竟然也不去相送。

    着实令人心寒。

    ……

    萧琴儿第一次走进王府佛堂,点燃一炷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

    她心绪宁静,偏生刘议不肯让她好过。

    “我若是你,就不会假惺惺在这里烧香拜佛求心安。做都做了,何必后悔心虚。”

    “你知道个屁。”萧琴儿直接怼了回去。

    “哪只眼睛看到我后悔,看到我心虚?别枉做小人,让我看不起你。”

    刘议指着佛堂香炉,香烛还在燃烧。

    他质问,“这是什么?你烧香求佛不就是求个心安吗?”

    萧琴儿冷冷一笑,“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我告诉你,我抓她把柄,弄死她,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她人死了,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也随之一笔勾销。现在,我是以姐妹的身份祭奠她。逢年过节,我也会惦记她。你说我矫情也好,说我虚伪也好,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自始至终都与你无关。”

    她态度强硬,完全不想和刘议沟通。

    刘议顶着一张肿胀的脸颊,笑了笑,“你心安理得就行。以后休要翻旧账,休要将责任全都算在我头上。”

    ……

    林书平进宫复命。

    “老奴不辱使命,已经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哦!人确定死了?”

    林书平肯定说道:“人确定死了,直接拉到城外埋了。”

    刘诏“嗯”了一声。

    “剩下的事情也料理料理!”

    林书平面色迟疑,“陛下打算以什么理由抓人?”

    刘诏呵呵冷笑,“理由都是现成的,难道还需要朕来指点你?”

    “老奴愚钝,请陛下恕罪!”

    刘诏挥挥手,也没真和林书平计较。

    “去找钱湘,他天天盯着宗室,手里自有大把的罪名。老五和老六二人,朕就交给你处置。”

    “老奴遵命!”

    林书平领命而去。

    当年,萧淑儿报复刘议,构陷刘议有不臣之心,利用御史妄图治刘议于死地。

    这么大手笔,自然不是萧淑儿一人能完成。

    五王爷刘诀,六王爷刘训,才是构陷刘议的主力军。

    这二人隐藏幕后,收买御史,挑起斗争。

    但凡刘诏心中对刘议有一丝半毫的杀心,那一次,刘议必定人头落地。

    假的也可做成真的,全凭皇帝的一句话。

    当年刘议也是命大,逃过一劫。

    他得庆幸,皇帝刘诏有足够的实力和自信,有足够的包容心,才没有计较他“大不敬”的罪名。

    并且力排众议,亲自保下他。

    刘议还要庆幸,他和皇帝刘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方有这份幸运。

    当年,刘诏没有深究此事,就是想让刘议自己报仇。

    奈何,刘议缺了胆识和血性,不思报仇。

    萧琴儿人手有限,只能查到萧淑儿头上。更深的内幕,她连边都摸不到。

    刘诏已经不指望刘议自己了结这桩旧事,正好老五老六这两年一直不老实,阳奉阴违,这次就一并料理了。

    林书平领命,上金吾卫找到钱湘。

    钱湘兴奋啊!

    自从江南回来后,就一直闲着。

    既无大案,也无要案。

    金吾卫上下都发霉了。

    “林公公放心,这件差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错来。”

    林书平问他,“你打算怎么办这件案子?可有现成的罪名?五王爷和六王爷毕竟是陛下的兄弟,为陛下名声着想,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金吾卫绝不能出动。”

    钱湘早有准备,“林公公放心,这二位的罪名还真不少,都在我们金吾卫的资料里。光是隐逸田亩数量,公然破坏陛下定下的十税一,就够二位王爷吃一壶。正好借二位王爷的王位杀鸡儆猴。”

第1118章 刷声望(三更)

    金吾卫出动,如狼似虎冲入王府。

    目标明确,直奔账房和库房,将两处地方查封。

    钱湘拿着皇帝手书,嚣张得不可一世。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怕他。

    他享受被人畏惧的感觉。

    他更享受查办皇室宗亲,高官显贵的畅快感。

    别管你以前多牛逼,进了金吾卫都得给他蹲着。

    金吾卫的每次行动,都能吸引到八方关注。

    这一回对两位王爷同时动手,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古怪得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两位王爷到底犯了何事?”

    “听说陛下身体不好,莫非是要提前为齐王殿下扫清障碍?”

    “休要胡说八道。”

    “齐王殿下正在西北练兵,明年还要去西域。陛下真要是担心身体,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将齐王殿下派出去?”

    “说齐王殿下是储君,一切都是你们的臆测。说不定陛下真正属意二皇子,或是三皇子,借机将齐王殿下打发出京,也是可能的。”

    “一派胡言!”

    “陛下春秋鼎盛,少妖言惑众。”

    “金吾卫出动,只能正常办案,绝非你们想的那样。”

    “既然是正常办案,那倒是说说,两位王爷到底犯了何事?”

    “金吾卫办案,哪轮到我们过问。”

    “既然不知金吾卫为何盯上两位王爷,那么一切都有可能。或许陛下的身体真的不行了。”

    “早就听说,陛下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肯定有碍寿数。”

    “你们可别忘了,有皇后娘娘在,就出不了大事。”

    “这话有理。”

    “杨相公可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肯定会替皇后娘娘稳定朝局。”

    “对对对,有皇后娘娘在,朝廷就乱不起来。”

    “后宫公然干涉朝政,尔等不反对就算了,竟然还一个劲叫好。尔等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抱残守缺!”

    “陈词滥调!”

    “迂腐不堪!”

    一连串的呵斥怼了回去。

    “皇后娘娘干涉朝政又不是今天才开始。早在成宗文德帝的时候,就多次进言献策。到了现在,你指责我等不读圣贤书,你也不过尔尔。”

    “听闻审计司已经有女账房,算账速度不下男子。”

    “此事我也有听闻。据说是从女子学堂毕业。工钱没有男账房那么高,算账和男账房一样又快又好。很多商行都有些动心,想聘请女账房。”

    “商行还是有所顾忌。来来往往皆是男人,当中坐一女账房,着实有些不妥。”

    “言之有理!”

    “两位王爷犯了何事,尔等都不关心吗?”

    “我们倒是想关心,奈何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谁在金吾卫或是宫里有关系,此时不妨利用起来。改明儿大朝会,我等也可以在诸位同僚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何需表现。莫非你们还想帮两位王爷翻案吗?”

    翻案?

    万万不能!

    别说没翻案的本事,也没那胆子啊!

    金吾卫突然对两位王爷下手,定是两位王爷做了什么犯忌的事情,撞在陛下跟前,惹得陛下震怒!

    皇家的事情,一群外臣就别参与了。

    ……

    数日后,大朝会。

    钱湘有份出席,惹来众多嫌恶的眼神。

    钱湘呵呵冷笑。

    别犯事!

    犯了事也别落在金吾卫手里。

    否则,本官掘地三尺,也要将案子办成铁案,一辈子不得翻身。

    有那胆小的官员,对上钱湘那眼神,顿时吓得直哆嗦。

    今日大朝会,主要讨论两位王爷的案子。

    大理寺责问少府。

    少府责问金吾卫。

    钱湘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站在大殿上,一项项抛出来。

    要问两位王爷做过什么好事,不好说。

    要问两位王爷做过什么烂事,那是一天都说不完。

    林林总总,累计起来,也是不小的罪名。

    朝臣静默。

    疑问不仅没有解答,反而添了新的疑问。

    金吾卫查到的事情,这在宗室实属平常,过去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说罪名里面的侵占良田,这在权贵里面司空见惯,能算是罪吗?

    陛下是不是小题大做?

    两位王爷到底犯了什么忌讳,以至于陛下得用这种小手段收拾他们?

    众臣面面相觑。

    总而言之,两位王爷倒霉,绝不是因为侵占良田这类事情。

    听完钱湘的陈述,刘诏内心深处有点不满。

    都是在民间作威作福,怎么没有在朝堂上阴谋阳谋的罪名?

    钱湘一脸心塞。

    陛下,你要求忒高了。

    两位王爷,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朝堂上胡搞瞎搞,又不是活腻了。

    上次两位王爷之所以有胆子合起来算计端郡王刘议,那都是因为他们被萧淑儿蛊惑,以为陛下对端郡王刘议存了杀之而后快的心思。

    陛下力保端郡王,两位王爷自然也就歇了心思。

    刘诏虽然嫌弃钱湘搜罗的证据不够分量,用来收拾老五老六也足够了。

    他轻咳一声,板着脸,装出怒火滔天的模样,“朕一再强调,谁敢夺走小民的饭碗,朕就打掉他的饭碗。谁敢不给朕脸面,朕自然不会给他脸面。十税一,不分贵贱,只要是大周子民皆要纳税。朕说了无数次,强调了无数次,到了今天依旧有这么多人和朕阳奉阴违。更令朕失望的是,他们还是朕的兄弟。”

    说完,他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一声长叹,又愤怒又痛心,“朕对他们不薄啊!他们如此糟蹋朕的一番真心,不顾兄弟情意,公然对抗朕定下的国策,不杀他们难以平民愤。”

    皇帝竟然要杀两位王爷?

    天啦!

    大事不好!

    莫非陛下的身体真的快不行了,是要为接任者扫清障碍?

    众臣惶恐不安,此事如何是好。

    就当众臣慌乱之时,终于有人站出来一声呐喊,惊醒大家陷入懵逼的脑袋。

    “陛下息怒!”

    犹如一声惊雷,众臣齐齐回过神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中书令杨季杨大人。

    杨季大声疾呼,“两位王爷纵然有错,然而罪不至死。请陛下收回成命,对两位王爷另行处置。”

    “请陛下收回成命。”众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嘴巴。

    “这二人猪狗不如,一再辜负朕的好意。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刘诏厉声呵斥,一副不杀人不足以平愤的态度。

    杨季身为百官之首,劝阻帝王,责无旁贷。

    他从兄弟情意谈到先帝。

    从本朝律法谈到上古传说。

    他引经据典,刘诏执意不停。

    杨季就一直说说说,从先贤说到民间传统,说了快一个时辰。

    刘诏败下阵来,拂袖而去。

    “退朝!”

    朝臣齐齐松了一口气,杨大人,你太能说了。

    而且说的内容还不带重样。

    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其中还有不少小众偏门的典故,这记忆力逆天了。

    只是说的时间特长了点,大家腿都站痛了。

    下一回杨大人能否少说一点?

    不光朝臣在吐槽杨季太能说,刘诏也在吐槽杨季。

    他和顾玖抱怨,“你说杨季什么毛病?朕只是让他配合一下,朕在他的‘劝说下’收回成命,不要老五老六的性命。结果他洋洋洒洒,一口气说了一个时辰。全程引经据典,把朕衬托成一个文盲。朕不得不怀疑他,是在利用朕刷声望。”

    顾玖闻言,不客气的大笑出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诏哼哼两声,很是不满。

    顾玖笑过之后,才说道:“他是新上任,你得原谅他急于表现的想法。朝臣看他年轻,难免轻视他。他得拿出点本事来,镇一镇人心。这次对他来说是个机会,能够‘劝阻’皇帝的中书令就是合格的中书令。”

    刘诏哼了一声,“果然是拿朕刷声望。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和他计较。下次,不许他这么干。”

    “你放心,杨季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二的道理。这一次,已经足以让他打开局面。”

    “你倒是处处替他说话。”

    顾玖笑道:“他是我挖掘出来的人才,自然要替他说说好话。而且我听你的语气,你也没那么生气。”

    “朕都快气死了,你哪只眼睛看朕没生气?”

    刘诏故意摆出一张凶凶的脸,要安慰,要抱抱。

    顾玖哈哈一笑,“今儿本宫洗手作羹汤,陛下可要尝一尝?”

    刘诏喜笑颜开,就像是等待投喂的大型犬。

第1119章 谁是贱人

    老五老六被夺了郡王爵,贬为镇国将军。

    罗太妃和陈太妃都跑到宫里哭诉。

    隐逸田亩,侵占良田,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情。

    老五老六好歹是先帝亲封的郡王,就因为这点事情,被夺了王爵,明显有借题发挥的嫌疑。

    这种事情,通常情况小惩大诫就行了,比如罚一年爵禄之类的,或是责令将侵占的良田退还等等……

    为什么非要夺去二人的王爵?

    罗太妃和陈太妃,在长安宫哭哭啼啼,诉说着委屈和不满。

    顾玖揉揉眉心,有点头痛。

    “二位太妃娘娘,是不是认定陛下在借题发挥?”

    两人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眼巴巴地望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玖嗤笑一声,“你们进宫找本宫诉苦之前,能否先问问老五老六,问问他们过去都干了什么?”

    “皇后娘娘这话,怎么听不明白?”陈太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后娘娘的意思,除了隐逸田亩,侵占良田外,老五老六还干了其他天怒人怨的事情?”罗太妃就直接多了。

    顾玖抿了一口茶水,“这事你们得问老五老六。问本宫,本宫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

    “请皇后娘娘给个提示。”陈太妃谨慎地提出要求。

    顾玖含笑摇头,“该说的本宫都说了,本宫就不留二位用膳,送客!”

    许有四几步上前,“两位太妃请吧!”

    陈太妃起身,准备告辞。

    罗太妃不太甘心,“皇后娘娘一句实话都没有,着实太过冷漠。想当年在王府的时候……”

    “罗太妃是要和本宫翻旧账吗?”顾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要是想翻旧账,行啊,本宫正好趁机追究几件陈年旧事。”

    罗太妃张嘴结舌。

    陈太妃偷偷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面对面色阴沉的顾玖,罗太妃最终认怂。终归没有胆子同顾玖对着干。

    二人出宫回府,找老五老六问话。

    萧淑儿死的时候,老五老六还没反应过来。

    单纯以为萧淑儿行为不端,才会被处死。

    等到金吾卫上门,两人才逐渐反应过来。

    从萧淑儿的死开始,皇帝刘诏就是在清算旧账。

    兄弟二人吓坏了,因为禁足,连院门都出不了,更别提进宫求情。

    只盼着皇帝刘诏看在大家是兄弟的份上,能够高抬贵手。

    最后,两人一起被夺了王爵,贬为镇国将军,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好歹没有被贬为庶人,好歹没有被关进宗正寺。

    谢天谢地。

    等到罗太妃和陈太妃找二人询问事情的时候,二人已经接受了现实,并都冷静下来。

    他们一五一十将当年干的事情吐了出来。

    两位太妃闻言,大骂二人糊涂。

    “萧淑儿那个贱人,分明是在利用你们,把你们当枪使唤。你们两个傻子,竟然傻乎乎的替她跑腿办事。说,当年你们到底收了萧淑儿什么好处?”

    老五有点不高兴,“人都死了,皇兄的处置也下来了,打听当年的事情有什么用。你们知道大概就行了。”

    罗太妃挥起拳头朝老五身上打去,“你这个蠢货!你怎么这么蠢!被人利用了,你还替那个贱人遮掩。说,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没好处!我们就是单纯看老四不顺眼,有机会收拾他一顿,自然不能放过。”

    老五不耐烦地说道。

    罗太妃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

    蠢货啊!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愚蠢。

    竟然被萧淑儿几句言语鼓动,就跑去收买御史,试图弄死老四。

    真是愚不可及。

    罗太妃咬牙切齿,“萧淑儿贱人!亏她死得早,否则本宫非撕烂她的的脸不可。”

    老五偷偷翻了个白眼,“母妃不必咄咄逼人,更何况对方已经是个死人。反倒显得你缺乏风度。”

    “打死你这个混账!萧淑儿有风度,本宫没风度,你就是这样被她骗的,是不是?本宫早就看出萧淑儿那个贱人不是个好东西,整日里妖妖娆娆,完全没有身为寡妇的自觉。她死了,是她活该。老五,本宫警告你,你必须吸取教训。再有下次,本宫打断你的腿。”

    老五不耐烦地答应着,偷偷嘀咕了一句,“人都死了,就不能少说两句。”

    罗太妃气了倒仰。

    ……

    敦郡王刘言特别高兴。

    老五和老六被夺了郡王爵,从今以后,兄弟里面就只剩下他和老四,身上还有王爵。

    他特意命人准备了一桌酒席,搂着两个小妾在书房吃吃喝喝,得意洋洋。

    敦郡王妃崔氏,就站在屋檐下,面色不喜不悲。

    皇后娘娘的话,已经传到她耳中。

    皇后娘娘问她,到底在怕什么?

    此刻,她也在问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她出身河东顶级世家,身份家世才学容貌,样样拿得出手。嫁给刘言做继室,完全配得上。

    可是这些年,她却将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处处容忍!

    她到底在怕什么?

    她为什么要容忍他们?

    她是先帝请封的敦郡王妃,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她的位置稳如泰山。就算是敦郡王刘言也奈何不了她。

    迎着风,崔氏自嘲一笑。

    终归还是太在意外人的看法,反而束手束脚,将生活过成了笑话。

    堂堂王妃,把日子过得如此憋屈,当真不应该。

    书房里面传出靡靡之音。

    下人站在各个角落,好奇地打量她。

    他们一定是在笑话她,身为王妃,也只配站在屋檐下。

    丫鬟替她不值。

    “娘娘,我们还要继续站在这里吗?”

    崔氏绞着手绢,冷冷一笑,点了几个婆子,“随本王妃进去。”

    哐!

    她一脚踢开书房房门。

    这一脚,石破天惊。

    不光是下人们看不懂,也让书房里的人受了惊吓。

    两个小妾面对崔氏,先是怕,紧接着又是笑。有王爷在,王妃也奈何不了她们。

    敦郡王刘言放下酒杯,极为不满,“你干什么?本王没叫你,你给本王出去。”

    崔氏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指着两个小妾,吩咐婆子,“将这两个贱人拉出去,直接发卖。”

    “谁敢!”敦郡王直接砸了酒杯,“崔氏,你是想干什么?这里是本王的书房,还轮不到你做主。”

    崔氏还是没理会他,怒斥婆子,“还都愣着干什么,本王妃的话都没听见吗?本王妃怀疑这两个贱人同反贼有来往,还不赶紧拖出去。难道要等到金吾卫上门吗?”

    婆子们再无迟疑,如狼似虎,冲上去架着两个小妾就往外拖。

    两个小妾怕了。

    “王爷救命!妾身不知道什么反贼啊!王爷救命啊!”

    敦郡王刘言有瞬间的愣神,“什么反贼,关金吾卫什么事?”

    就愣神的这么一会功夫,两个小妾已经被婆子拖了出去。

    叫声远去,书房终于安静下来。

    崔氏挥挥手,下人赶紧将书房房门关上,守在门外。

    砰!

    敦郡王刘言砸着桌子,“崔氏,你说话!你刚才说什么反贼,金吾卫,到底几个意思?”

    崔氏冷冷一笑,“我在唬人,王爷没看出来吗?”

    敦郡王刘言震惊了,指着崔氏,“你,你竟然敢胡编乱造吓唬本王。你这个贱人……”

    “闭嘴!”崔氏厉声呵斥,“老五老六刚被夺王爵,王爷就迫不及待带着小妾饮酒作乐,就差直接告诉世人你在幸灾乐祸。你就不怕传扬出去,御史参你一本。”

    “御史参我一本,又怎么样。还能拦着本王喝酒吗?”

    崔氏讥讽,“你真以为老五老六是因为隐逸田亩,侵占良田被夺去王爵吗?那不过是陛下借题发挥的理由罢了。陛下收拾老五老六,可以借题发挥。万一陛下看你不顺眼,御史参你一本,陛下照样可以借题发挥。老五老六倒霉,你不思如何自保,反而幸灾乐祸,你不是蠢是什么?”

    “休要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头比谁都清楚。”

    崔氏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调:“我今儿过来,只是为了通知你一声。府中财务艰难,养不了那么多浪费钱粮的人。所以,我决定清理后院女人,只要要清理一半的人,方能确保府中收支平衡。”

    “你说什么?你要将本王的女人都赶出府邸?你疯了吧。谁给你的胆子,谁允许你这么做?”

    敦郡王刘言完全不敢相信。

    崔氏呵呵冷笑,“无需任何人给我胆子,也无需任何人同意。我是先帝亲封的郡王妃,王府后院一应事情由我说了算。另外,此事有先例可循。先帝尚在潜邸的时候,我查了资料,每五年,裴太后就会清理一批人出去。你要是说我做的不对,等于是在说先帝和太后做的不对。”

    “你少来!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够资格吗?”

    崔氏抿唇一笑,“先帝亲封我为郡王妃的那天,我就拥有了这个资格。不服气吗?行啊,我们进宫理论去。看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到底是支持我,还是支持你。”

    敦郡王刘言万万没想到崔氏变脸如此快。

    他指着她,“你这个贱人!”

    “你给本王妃闭嘴!本王妃是先帝亲封的郡王妃,你辱骂本王妃贱人,莫非是对先帝不满?”

    “放你娘的狗屁!崔氏,你敢动本王的女人,本王不会放过你。”

    “那就放马过来!”

第1120章 治病

    天气一冷,欧阳芙就带着下人做酱菜。

    几大缸子的酱菜,整整齐齐摆放在屋檐下,看上去很有成就感。

    穿过中庭,来到前院,她无数次的庆幸,当初是花钱买的宅子,而不是宫里赐的宅子。

    即便刘评被贬为庶人,一家人成了普通宗室,还能依旧住在大宅子里面。

    少府可没理由收走他们自己花钱买的宅子。

    “老爷人呢?”

    “启禀太太,老爷在书房喝酒。”

    “怎么又开始喝酒?”欧阳芙略有不满。

    刘评喝酒,还非得喝上等好酒。

    一壶酒就要几两银子。

    如今钱不好挣,又养着这么大的府邸,花钱的地方海了去。他还这么糟蹋钱,真是令人厌烦。

    欧阳芙来到外院书房,就听见刘评引吭高歌,歌声中充满了怨气和兔死狐悲之感。

    欧阳芙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讥讽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他到底哪来那么大的怨气。

    她都没怨,他有什么资格怨。

    她来到书房,敲门进入。

    刘评见到她,举着酒壶的手就顿在半空中,眼中闪过心虚。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酒壶放下。

    “你怎么过来了?”

    欧阳芙坐在桌前,提起酒壶摇晃了两下,“哦,快喝完了啊!”

    刘评尴尬一笑,“今儿不忙吗?”

    显然是对喝酒一事,要避而不谈。

    欧阳芙放下酒壶,“老五老六被夺了王爵,贬为镇国将军而非庶人,你是不是心头不服?”

    “谁说我不服!我瞧着他的意思,是要将所有兄弟赶尽杀绝。之所以没将老五老六贬为庶人,无非就是怕名声不好听。瞧着吧,老五老六还有倒霉的时候,最后一定会和我一样只配做个闲散宗室。”

    刘评讥讽连连,怨气很大。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皇帝刘诏。

    他认定刘诏一定会将所有兄弟赶尽杀绝。这话他很早之前就说过。

    欧阳芙面无表情,“家里已经是这个情况,你还满腹牢骚,就不怕传到陛下的耳中,招来祸端?”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刘评反问。

    欧阳芙面色一冷,“你当然不怕,你光棍一条,你怕什么啊。你问我怕什么,我怕孩子们没了前程,怕孙儿孙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家人从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沦落到普通宗室,日子已经很艰难,你还整天抱怨这个那抱怨哪个,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我告诉你,宗室里头盯着你的人可不少,盼着你落难的人更多。毕竟我们家这么大的宅子,还有那些产业和股份,觊觎的人从来没少过。你喝酒发牢骚,落到有心人眼里,足以炮制出一本参你的奏章。到时候,你想喝酒,只能跪下来求别人。”

    刘评大为不满,“你让我怎么做?我现在什么都干不了,就是喝点酒打发打发时间也不行?你莫非是想将我困死,憋死?我死了,你就称心如意。”

    “对,你说的没错,你死了我才能称心如意。我做的这一切为的是谁?为的是这个家。你问我你没差事做,还能做什么?这满屋子的书籍,还不够你打发时间吗?”

    欧阳芙指着一屋子的书籍,“但凡你肯静下心来修身养性,也不会沦落到今日地步。”

    “够了!”

    刘评一把抢过酒壶,就往嘴里灌。

    只有将自己灌醉,心里头才没那么难受。

    沉浸在梦里美好世界,就是他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刻。

    欧阳芙没有阻拦,只是一脸冷漠。

    等他喝完了,她才说道:“从今天开始,府中只有八百文钱一壶的酒。喝完最后这一点,你以后休想再喝到这样贵重的酒水。”

    刘评傻眼,盯着手中的酒壶呆呆地看着。

    欧阳芙继续说道:“你手中拿的是五两银子一壶的酒,从今天开始断供。”

    “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整个府邸,全靠我一个人支撑,靠的是我的嫁妆,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产业和股份。而你,在被夺去王爵地那一刻,就失去了一切。如今的你,除了少府每月一百斤的米粮供应,你什么都没有。”

    砰!

    刘评砸了酒壶,他指着欧阳芙,“你不能这么做!喝酒,是我最后的寄托,你不能剥夺。”

    欧阳芙面色阴冷,“八百文一壶的酒,同样是酒。我并没有剥夺你喝酒的权利,你依旧可以喝,只是酒水的档次降低了一点。”

    “这是降低一点的问题吗?”刘评怒吼。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继续供应你五两一壶的酒水?凭什么!”

    欧阳芙怒火中烧。

    刘评抓着头,很痛苦,很颓废,脸色苍白,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病态白。

    “我只剩下酒,你不能夺走,你不能,不能……”

    他的状况很疯癫,像是着了魔。

    欧阳芙很是嫌弃,懒得废话,转身就走。

    “你不能走!”

    刘评突然发力,冲上去,抓住欧阳芙的头,就往墙上撞去。

    “啊!”

    下人们惊声尖叫。

    七手八脚,拉扯着刘评的双手。

    刘评疯癫,力气极大。

    几个丫鬟一起使力,竟然没有拉动他。

    还是欧阳芙急中生智,足够胆量,挣扎着从头上扒下簪子,手上用力,往刘评的下腹一捅。

    嗯……

    刘评突然感受到世间最痛的痛。

    他依旧抓着欧阳芙的头,只是手上没那么用力。

    他缓缓低头,看着下腹部,一根泛着寒光的簪子就挂在身上。

    痛……

    “啊……”

    他突然放声尖叫,卷缩着身体缓缓倒在地上。

    好痛,好痛……

    欧阳芙趁机逃开,一脸惊魂未定地模样。

    丫鬟们同样受了惊吓。

    “太太,老爷他,他好像受伤了,怎么办?”

    “老爷的样子还可怕,会不会死?”

    “太太,你没事吧?脸上都青了。”

    即便丫鬟及时反应,欧阳芙还是挨了两下。

    被人拖着撞在墙上的滋味,她终身难忘。

    她冷着一张脸,看着痛得四肢卷缩在一起的刘评,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

    她吩咐道:“去请大夫,请田大夫。下封口令,谁都不准谈论此事。大夫若是问起,就说老爷喝酒喝伤了。再去叫个管事,将,将簪子拔下来。”

    丫鬟们领命,分头行动。

    很快,管事来了。

    管事战战兢兢,在欧阳芙的逼视下,伸手扒下凶器簪子。

    “太太,老爷似乎是伤了命根子。”

    “我知道!”欧阳芙声音很冷,冷得像是冰碴子。

    管事怕得要死,“现在怎么办?”

    “已经派人去请大夫,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没关系。”

    反正刘评已经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有没有命根子,对欧阳芙来说完全不重要。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意,管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有些不满,“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老爷扶到床上躺着。一会大夫来了,你就在老爷身边守着,寸步不离。任何情况,都要禀报。”

    管事点点头,叫来小厮,将刘评扶起来,放在床上。

    刘评一声接一声的哎呦,痛死他了!

    从来没这么痛过。

    “我快要死了!你这个毒妇,谋杀亲夫。”

    “呸!明明是你先动手。你若是没有存杀心,我岂会对你动手。”欧阳芙毫不客气怼回去。

    刘评在床上打滚,“你这个毒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欧阳芙冷冷一笑,“你先关心自己的伤势吧。我会不会有好下场,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你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反正不会死在你前头。”

    夫妻二人互怼,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管事好尴尬!

    他到底是听了还是听了还是继续听下去?

    他好怕会被杀人灭口。

    他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大夫请了来,管事如释重负。

    欧阳芙避到外间,只留了管事在刘评身边伺候。

    田大夫田苦,杏林堂第一坐诊大夫。

    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在杏林堂坐诊。

    他目前正在医学院进修学习,最擅长处理各种外伤。

    剪开衣衫,看到伤口,田大夫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好痛!

    下手太狠了。

    管事悄声问道:“田大夫,能治好吗?”

    “恐怕很难!”

    管事心头一惊。

    刘评猛地抓住田大夫的手,“一定要替我治好,一定要治好。否则我就砸了你们杏林堂。”

    田大夫长期给人接骨,力气可不是被酒色掏空的刘评能比。

    稍稍一用力,他就挣脱了刘评的钳制。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杏林堂是皇后娘娘的产业,刘老爷要砸了杏林堂尽管去。就怕你到了杏林堂门口认怂。”

    刘评哎呦呼痛,掩饰尴尬。

    田大夫冷声说道:“躺着别动。我这里有麻药,用了就没感觉。等我将你的伤口清洗干净上药,或许还有恢复的希望。”

    刘评只是叫痛。

    管事理解他,替他说道:“谢谢田大夫。无论如何,一定想办法治好我家老爷的伤。”

    田大夫嗯了一声,“我尽力!”

    这个病例有点意思,他当然要尽力。

    他甚至打算,将这则病例写进治疗日记,拿到医学院讨论。等病例积攒足够多,将来说不定也可以出一本教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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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96/ 第一时间欣赏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作者:我吃元宝所写的《侯门医妃有点毒》为转载作品,侯门医妃有点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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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医妃有点毒介绍:
皇孙刘诏选妻,提笔一挥,圈下顾玖的名字,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皇上下旨赐婚。
众人纷纷上门恭喜顾玖,果然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皇孙。
面对大家的祝福,顾玖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病逝后居然中大奖,穿越到古代,开启第二次生命。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到了皇孙刘诏。
传闻皇孙刘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
顾玖:呵呵!
世人眼瞎。那个男人明明是个腹黑,狡诈,阴险,狼子野心,头生反骨的大反派。电视剧里一路嚣张狂虐男主女主,到大结局才会被编剧写死,还能引来无数粉丝心疼的那种人。
传闻顾家二姑娘顾玖是个温柔贤惠的病娇。
刘诏:什么温柔贤惠还病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傲娇,自私,脾气大,爱记仇的小吃货。侯门医妃有点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医妃有点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