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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吃元宝     侯门医妃有点毒txt下载     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7章 今日诏狱客满

    朝阳长公主完蛋了,然而她没还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回了长公主府,先是将顾玖,湖阳二人臭骂了一顿。

    各种可以想象骂人词汇,都用在了顾玖身上。

    什么奸诈,狐狸精,贼心烂肠,这些都是温柔的。

    更恶毒的话,那是一箩筐接着一箩筐。

    之后,朝阳长公主就开始称病,并且叫人大肆渲染她称病的理由:在湖阳郡主府做客,因诏夫人不敬长辈,被气坏了。

    同时暗搓搓地安排人这弹劾少府家令,弹劾刘诏,弹劾顾玖。

    不说其他,光是南城门外修的那些房子,还有那些流民,就有大把的料可以弹劾。

    没有料?

    那就鸡蛋里面挑骨头。

    一边又吩咐儿子,紧盯着赌场那边,最近低调点,千万别叫人又掀了老底。

    于是乎,短短几天时间,京城上下,朝廷内外,都因为朝阳长公主和顾玖热闹起来。

    朝臣们乐得弹劾。

    顾玖太有钱了。

    有钱人都该被弹劾!

    这是什么逻辑?

    有钱是原罪吗?

    在朝臣和读书人的眼里,对,有钱就是原罪。

    尽管他们自己也是有钱人,但是他们无比坚定屁股不能歪。一定要下死力气抨击有钱人,顾玖首当其冲。谁叫她那么高调,搞出那么多新花样,赚了那么多钱。

    你说她安置了近十万流民?

    不好意思,这回讨论的问题是,有钱就是原罪。和流民没关系。

    安置流民,功劳甚大,和本官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你说朝阳长公主?

    这件事情,朝阳长公主是弱者。我们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替弱者声张。

    你说什么?有财赌场逼死人?

    不好意思,本官没听见,更没看见。

    本官只看到一个皇室公主,堂堂长辈,被晚辈言语挤兑到气晕过去。

    这是大不孝啊!

    历朝历代都讲究孝道,诏夫人如此不孝,该不该弹劾?

    该啊!太应该了!

    不仅要弹劾诏夫人,还要弹劾大皇子刘诏。

    这两口子,都太讨人嫌。

    大皇子刘诏最大的罪名就是怕老婆,管不住老婆。

    但凡刘诏能管住诏夫人,诏夫人有胆子把朝阳长公主气晕过去吗?

    不能!

    所以,一定要狠狠弹劾。最好能将两口子拉下马来。

    许多御史,摩拳擦掌,准备拿顾玖刘诏两口子刷名望。只要成功了,自个天下闻名。

    有了名,利还远吗?

    一时间,风云变幻。

    弹劾的奏章,都是一箩筐一箩筐抬到兴庆宫。

    文德帝皱着眉头,扫了眼几箩筐的弹劾奏章,问常恩,“都是弹劾刘诏两口子的吗?”

    常恩躬身回答:“大部分都是弹劾大殿下和诏夫人二人。少部分弹劾少府家令以及朝阳长公主。”

    文德帝随便拿起一本翻了翻,“不知所谓!”

    丢掉,拿起第二本,“浪费纸张。难道奏本不要钱吗?”

    常恩嘴角一阵抽抽:陛下啊,堂堂一国之君,能别这么抠门吗?则

    文德帝又拿起一本,“赚钱也有错?那不如大家都喝西北风,军队也别打仗了。”

    “刘诏怕老婆又不是第一天,过了这么多年才弹劾,分明是在哗众取宠,炒冷饭。朕都懒得管他们两口子,这些御史有什么资格管别人两口子的事情,吃多了吗?”

    “朝阳姑母替赌场做背书,用赌场敛财,到了这帮御史的嘴里就成了小节有亏。”

    “不是说逼死了人吗?朕的子民被人逼死,被人卖身为奴,在这群官员眼里敢情都是小事。一帮蛀虫,一文钱的税不交,还把缴税的良民给弄死,分明是在挖朕的墙角。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是小事?敢情刘诏怕老婆是大事,良民死活就是小事,荒唐!”

    “少府家令又关他们什么事?长孙嗜赌成性,还卷钱跑路?朕怎么不知道?派人去查查,少府家令的长孙,朕的表弟在哪家赌场嗜赌成性。不会那么巧,就是在有财赌场吧。”

    常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听着文德帝一句句吐槽,他压力好大。

    他躬身说道:“据说少府家令的长孙,的确是在有财赌场赌博,连本带利有十几万两。”

    “呵呵!赌场这买卖不错啊,轻轻松松十几万两进账。这么好赚,朕都想做这门生意。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少府都不涉足赌场,因为这是一门断子绝孙的生意。”

    “朝阳姑母果真是敛财有道。一个靠下三滥手段挣钱的人,竟然有脸嘲笑堂堂正正挣钱的人。叫金吾卫严查这家有财赌场,同时将京城所有赌场清理一遍。但凡有闹出人命官司的赌场,统统给朕拿下。都说开赌场的人都有靠山,朕就不信这些靠山能大过朕,”

    常恩心头砰砰砰乱跳,“陛下,真的要叫金吾卫出动吗?”

    金吾卫出动,向来都是大案,是要死人的。

    文德帝登基以来,除了蔡家那个案子外,就不曾兴过大狱。

    故而,很多朝臣都说文德帝仁慈,比先帝强。有仁君之相。

    文德帝可能不在乎仁君的名声,但是常恩在乎啊。

    他身为文德帝身边的人,有责任维护文德帝的名声。

    “陛下,金吾卫出动,动静太大。老奴担心引起朝臣非议。”

    文德帝嗤笑一声,指着箩筐里面地弹劾奏本,“你看看,非议还少吗?朕在潜邸的时候,就不在乎名声,现在更不在乎。”

    不得不说,文德帝和湖阳郡主不愧是亲兄妹,都是只管自己痛快,那管他人死活的主。

    只不过文德帝很懂得掩饰。懂得在脸上糊一层皮,遮掩住真实的内心。

    常恩很心塞。

    金吾卫一旦出动,此事就不能善了。

    不管最终谁赢谁输,总会死一批人。

    文德帝下定了决心,要查有财赌场,并且借此机会整顿京城的赌博市场。

    “对了,朕听谁说,有财赌场一年的流水少说两百万两,缴税了吗?”

    常恩迟疑了一下,“应该有缴税吧。”

    文德帝蹙眉,很是不满,“去将户部尚书,还有户部税曹叫来。这么大的买卖,不收税像什么话?整天逮着小老百姓三文钱三文钱的收,户部有脸吗?”

    户部没脸,当皇帝的难道就有脸吗?

    常恩赶紧吩咐内侍,去户部请人。

    同时派人去金吾卫,将金吾卫左卫韦忠叫来。

    是的,金吾卫依旧是韦忠的天下。

    文德帝上台,并没有撤换金吾卫的人员。

    把韦忠给激动坏了。

    文德帝对他恩重如山啊!

    这么重要的位置依旧交给他,这是何等的信任。

    韦忠早在文德帝登基的时候,就发誓效忠。

    然而两三年过去,他却毫无用武之地。每日在金吾卫擦着他的大宝剑。

    不!

    他擦的不是大宝剑!

    他擦的寂寞。

    凡夫俗子岂能理解他对大案要案的渴望,又岂能理解他对将皇室成员拉下马的那种极度渴求!

    唯有皇室宗亲,高官大员,世家大族的血,才能激发他的热情。

    流血是恐怖的。

    然而对金吾卫来说,鲜血是什么?是陛下的信任啊!是金吾卫存在的意义啊!

    不流血不杀人的金吾卫,还算是金吾卫吗?

    嘤嘤嘤!

    韦忠抱着自己的大宝剑,无比的落寞。

    糙汉子,也有内心细腻的一面。

    “大人,大人,宫里来人啦!”

    宫里来人,金吾卫上下,从门房到杂役到韦忠,全都兴奋了,沸腾了。

    这是来案子了吗?

    最近朝阳长公主同诏夫人打官司,陛下是不是要金吾卫查案?

    韦忠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宫里果真来人?”

    “千真万确。来的是常公公的干儿子小吴公公。”

    “快请小吴公公到花厅落座,本官收拾一番就过去。”

    韦忠太激动了。

    两年多了,终于等到宫里来人。

    多么不容易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金吾卫要被裁撤。

    诏狱空荡荡,就是金吾卫的无能。

    韦忠换了一身正式的官服,端正官帽,去见小吴公公。

    从今天起,他要让诏狱客满,让刑房天天见血。

    不如此,他不配做金吾卫!不配侩子手的恶名。

    金吾卫出动,大狱兴!

    朝臣惶惶然!

    陛下,你糊涂了吗?

    陛下,你是要步先帝的后尘吗?

    金吾卫不能出动啊!

    皇室两个妇人吵闹几句,竟然出动金吾卫,这是对朝廷资源的极大浪费啊!

    一群蠢货,送上门的机会陛下岂能错过。

    整日叫嚣弹劾刘诏顾玖两口子,也不看看局势情况。

    这回分明是朝阳长公主要倒霉。

    李侍中撩了撩眼皮,冷眼看着那些上蹿下跳的朝臣,一个字都懒得说。

    与一群蠢货同朝为臣,真是寂寞啊!

第598章 大写的不服

    宫里来人,叫顾玖进宫说话。

    来的是未央宫的人。

    顾玖收拾齐整,跟随宫人进宫。

    结果去的不是未央宫,而是慈宁宫。

    顾玖停下脚步。

    宫人忙解释道:“启禀诏夫人,皇后娘娘此刻正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顾玖问道:“还有谁在慈宁宫?”

    宫人迟疑了一下,“朝阳长公主也在。”

    顾玖了然一笑。她就说嘛,这事陛下已经插手,裴皇后突然叫她进宫,一定不简单。

    要知道,她现在正怀着身孕,不宜进宫。

    并非恶意揣测宫里,而是人人心中都清楚,宫里环境险恶啊。流产什么的,太平常。能保命就得谢天谢地。

    顾玖又问道:“是太后主张我进宫,还是皇后的意思?”

    宫人面色茫然。

    顾玖蹙眉,“谁先提出让我进宫?”

    “是皇后娘娘。”宫人说完,急忙低下头。

    顾玖暗自冷哼一声,裴皇后几个意思?总不能打压她,替朝阳长公主出头吧。

    她可不记得裴皇后同朝阳长公主关系有多好。

    朝阳长公主那个暴脾气,先帝活着的时候,她可没少打压晚辈。

    就不信裴皇后对朝阳长公主没意见。

    至于萧太后的态度,就有些难以揣测。

    顾玖对宫人说道:“前面带路。”

    明儿就是三月初八,青梅出嫁的日子。她得过去喝一杯喜酒。因此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一路前往慈宁宫。

    春天,宫里景色极好。

    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嫔妃们穿着颜色鲜艳的春衫,在御花园嬉笑打闹,好不快活。

    有人远远看到顾玖,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顾玖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也无视了前来碰瓷的人,径直来到慈宁宫。

    大殿内,全都是长辈。

    得!

    身为晚辈的顾玖,还是先乖乖请安吧。

    “老大媳妇坐着说话吧。母后不怪我越俎代庖吧?”裴皇后笑眯眯地问萧太后。

    萧太后神情淡漠,“老大媳妇有孕在身,自然该坐着说话。万一有个好歹,刘诏那臭小子岂不是要记恨上哀家。”

    裴皇后忙说道:“母后言重了,刘诏是个懂事的孩子,哪能记恨长辈。”

    “是吗?”

    萧太后似笑非笑,目光瞥向顾玖,“哀家瞧着刘诏媳妇是个气性大的,出门吃个酒席,都能闹出一段官司来。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万一,岂不是要掀翻慈宁宫的房顶。”

    裴皇后面色一沉,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

    “太后娘娘明鉴,孙媳妇人微言轻,别说慈宁宫的房顶,就算是宁王府的一片瓦也没本事掀翻。”

    顾玖笑嘻嘻地望着萧太后,像个娇俏的小姑娘,眉眼弯弯。

    那话,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其实在座的都是明白人,都知道顾就是在怼萧太后。

    朝阳长公主倒吸一口凉气。

    她真是低估了顾玖的胆量。竟然敢当着萧太后的面顶嘴。

    她算什么啊?

    她不过是个长公主,哪里比得上萧太后。

    顾玖连萧太后都不怕,又岂会怕一个长公主。

    朝阳长公主脸色都变了,偷偷朝萧太后看去。

    并非她本事不济,而是她低估了对手的胆大妄为。

    萧太后会怎么做?

    萧太后面色沉沉,“刘诏媳妇,你是在怨怼吗?”

    “孙媳妇不敢。在太后面前,孙媳妇不敢有半句欺瞒,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你放肆!”

    “请太后娘娘责罚!”顾玖认错很干脆,顺便瞥了眼一直安静如鸡的朝阳长公主。

    她偷偷笑了笑,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地说了四个字:“你死定了!”

    朝阳长公主顿觉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冲上头顶。

    她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简直胆大妄为。竟然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威胁她,找死!

    “太后?”朝阳长公主眼巴巴地望着萧太后。

    裴皇后却抢先说道:“朝阳姑母,本宫早就说了,刘诏媳妇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在湖阳郡主府,张嘴瞎说的确不对。不过朝阳姑母身为长辈,也不该和一个小辈计较。

    刘诏媳妇,还不赶紧给朝阳长公主赔礼道歉。真是的,出门做客,闲聊就闲聊,你管人家赌场一年流水多少,纳税多少做什么。人家有钱也是人家的,又不是你的。你就算眼红,也得偷偷的,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显得不识大体。”

    顾玖低头一笑。是她误会了裴皇后。

    裴皇后这是要借她的手,打朝阳长公主的脸啊!

    她就说嘛,裴皇后不可能替朝阳长公主说话。

    为什么?

    因为朝阳长公主不仅祸害自己人,更严重的是,她喜欢吃独食。

    没谁会喜欢吃独食的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

    在人情社会,吃独食是大忌。

    裴皇后没得过朝阳长公主丝毫好处,也没欠过她任何人情。自然没道理替朝阳长公主出头。

    反倒是顾玖的生意,亲朋好友们要入股,她是来者不拒。到了年终,人人得了分红,也没漏掉裴皇后那一份。

    顾玖赚了钱,也赚了人望,亲朋好友们也得了好处。

    有事发生的时候,大家自然乐意替顾玖出头。

    然而,这里面有个例外。

    萧太后不曾得过顾玖的好处,也不曾投一分钱到顾玖的生意里面。

    顾玖也觉着萧太后的钱烫手,她不投钱再好不过。

    顾玖很识大体地起身,“长公主殿下,晚辈言语不当,给您带来了困扰。希望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晚辈这回。”

    原谅?

    做梦吧!

    “刘诏媳妇,你可知道因为一句话,陛下大动肝火,竟然动用了金吾卫?”朝阳长公主目光阴森森的,“没事则罢了,若是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顾玖一双眼睛眨巴眨巴,“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要是金吾卫果真查出点什么东西,都是晚辈的责任吗?”

    “不是你的责任,难不成是本宫的责任?”朝阳长公主大怒。到这个时候,顾玖还敢装傻,真当她没办法吗?

    顾玖一脸无辜,“可是,如果没有触犯国法家规,就算是金吾卫,也不能栽赃陷害吧。金吾卫真要查出点什么,只能说长公主殿下,您老人家屁股没擦干净啊!”

    “你,你,你……太后娘娘,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朝阳长公主被顾玖讥讽屁股没擦干净,几十年的老脸都没了。不由得嚎啕大哭。

    裴皇后低头一笑,又瞪了眼顾玖。说话要客气点,把人再一次气晕过去,不太好。

    顾玖含笑点头,下一次她会把握力度,争取不说粗话。

    萧太后也是一脸诧异,对顾玖十分不满,“说话粗俗不堪,哪有皇家媳妇该有的样子。简直是丢人。

    朝阳是长辈,顾玖你身为晚辈,不敬长辈已经是大错。还敢出言讥讽长辈,更是错上加错。

    之前见你赔礼道歉,哀家还以为你长进了。如今看来,是哀家高估了你。说吧,哀家要怎么罚你?”

    顾玖一脸委屈,“太后娘娘不管怎么罚孙媳妇,孙媳妇都认了。”

    裴皇后忙替顾玖开脱,“老大媳妇有孕在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刘诏一大把年纪,只有御哥儿一个孩子。看在子嗣上面,还请太后娘娘宽容一二。要不然先给顾玖记着,等过几个月她生完孩子,要是朝阳姑母还没消气,再罚她也不迟。”

    顾玖可怜兮兮地望着萧太后。

    多次斗争中,顾玖也总结了一套对付萧太后的经验。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该认怂就果断认怂,没必要正儿八经对着干。

    萧太后毕竟是文德帝的生母。

    顾玖是很有大局观,也是很有眼色的。

    朝阳长公主不服啊!

    大大的不服!

    裴皇后分明是在拉偏架。

    她哭哭啼啼,“太后娘娘,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体面了一辈子,临到老不仅还被小辈羞辱,还要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金吾卫凶神恶煞冲入公主府抓人。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刘诏媳妇,你是不是要逼死本宫?本宫死了,你才肯手下留情,放公主府一马吗?那本宫现在就自我了断,死给你看。”

    话音一落,朝阳长公主玖朝柱子上撞去。

    “快拦住朝阳。”萧太后紧张到直接破音。

    裴皇后也吓了个半死,“快拦住人。”

    顾玖最干脆,直接抄起茶杯,朝地面砸起。

    砰!

    巨响!

    这动静,比什么快拦住人都管用。

    朝阳长公主吃了一惊,果然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宫人们抓住机会,七手八脚抱住朝阳长公主,“公主可不能寻死啊!”

    “长公主殿下哪里是寻死,分明是想逼死我吧。而且还是一尸两命。”顾玖一声怒斥,石破天惊。

第599章 完美配合(三更)

    “荒唐,实在是荒唐!规矩已经成了摆设吗?”

    萧太后动了真火。气顾玖,更气朝阳长公主。

    一大把年纪,在慈宁宫寻死觅活,玩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吓唬谁啊?

    在场有谁是被吓唬长大的吗?

    萧太后替朝阳长公主出头,不代表就会容忍朝阳长公主肆无忌惮地言行。

    朝阳长公主泪洒慈宁宫,“我实在是没活路了啊!”

    啪!

    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顾玖也觉着手怪痛的。

    有些激动,拍桌子的时候就没掌握好力道,声音是够响,手也是真疼。

    “刘诏媳妇,你干什么?之前砸茶杯,念在你救人的份上,哀家不和你计较。现在你又拍桌子,你是在给哀家甩脸色吗?”

    “太后娘娘误会了孙媳妇,孙媳妇万万不敢给任何长辈甩脸色。孙媳妇只是不忿长公主殿下说的话。什么叫做没活路?好似金吾卫是我派出去的。天大的冤枉,孙媳妇打死都不敢认。”

    朝阳长公主指着顾玖,“若非因为你,金吾卫……”

    “长公主殿下此言差矣。”顾玖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金吾卫是陛下派出去的。陛下明察秋毫,于纷乱中一眼看透真相,这才让金吾卫出动。

    再说了,金吾卫查的是有财赌场。长公主殿下口口声声说金吾卫查的是公主府,这算不算是亲口承认有财赌场是公主府的产业?”

    “你血口喷人。”朝阳长公主急了。

    顾玖嗤笑道:“既然有财赌场同公主府没有关系,长公主殿下着什么急,寻什么死?口口声声说活不下去,一再哭诉,难不成全都是欺骗?

    真当太后娘娘不出宫,就容易欺瞒吗?长公主殿下,你根本就是其心可诛。你连太后娘娘都欺瞒,你该当何罪?”

    “胡说八道!”

    “到底是有财赌场和公主府之间的联系是胡说八道,还是说你欺瞒太后娘娘是胡说八道?长公主殿下,我敬重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能仗着长辈身份就胡搅蛮缠。你指责我害了你,你好歹也要前因后果说清楚吧。说不清楚,那我只能认定你是欺瞒。”

    戴帽子谁不会啊!

    顾玖昂着头,她也会戴帽子。

    而且她还一戴一个准。

    朝阳长公主有本事就反驳啊!

    顾玖不怕她反驳,就怕她不反驳。

    话赶话,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朝阳长公主知道自己入了顾玖的套。

    此刻,她决定避让,不和顾玖正面交锋。

    她眼巴巴地望着萧太后,“太后娘娘,你信顾玖吗?她巧言令色,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她的话可不能信啊。”

    “该信谁的话,哀家自有决断。”

    萧太后也不好糊弄。

    朝阳长公主呜呜咽咽,一大把年纪,看起来的确很可怜。

    裴皇后轻咳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将长公主殿下扶下去洗漱一番,不可怠慢。”

    宫人领命,半强迫的带着朝阳长公主退出大殿。

    人走了,大殿也就安静下来。

    裴皇后同萧太后说道:“母后,长公主殿下这事值得商榷。”

    萧太后瞪了她一眼,“你想替顾玖说话?”

    裴皇后摇头说道:“哪能呢。顾玖不敬长辈的确该罚,若是此事没有惊动陛下,此事全凭母后做主,儿媳绝无异议。

    然而,如今陛下正让金吾卫调查。儿媳以为,后宫不便干涉此事。万一拖了陛下的后腿,该如何是好?

    可不能为了一个外人,伤害了母后同陛下的母子情分。朝阳姑母的确可怜,可她再可怜,也比不上陛下的大事重要。这是儿媳的一点浅见,母后要是觉着不合适,权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萧太后微蹙眉头,又扫了眼顾玖。

    她突然问道:“顾玖,你老实回答哀家,在湖阳郡主府,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朝阳?”

    顾玖微微躬身,“回禀太后娘娘,并非孙媳妇故意针对长公主殿下,而是长公主殿下故意针对孙媳?”

    萧太后板着脸,“朝阳为何要故意针对你?你们二人什么时候结的仇?为何结仇?”

    “孙媳妇同长公主殿下并未结仇,一切都是利益之争。”顾玖一脸坦然,她不怕说实话。

    真正怕说实话的人是朝阳长公主。

    顾玖望着萧太后,“想来长公主殿下并未将实情告诉太后娘娘。”

    萧太后脸色铁青,“那你告诉哀家,你和她有何利益之争?”

    顾玖轻笑一声,接着端正了态度,神情严肃地说道:“不瞒太后娘娘,朝阳长公主觊觎少府家令那个位置多年,她想扶持亲儿子上位,叫她儿子做少府家令。为此,不惜设套陷害他人。

    有财赌场,既是她敛财的工具,更是她设套害人的工具。陛下为何要派金吾卫出动,就是因为有财赌场作恶多端,不容他继续嚣张下去。”

    裴皇后一声惊呼,“原来如此!朝阳姑母真是人老心不老,我说她干什么突然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想要亲儿子当少府家令。

    以朝阳姑母爱财的性格,她儿子做了少府家令,只怕宫里再也用不上顶级的胭脂水粉,喝不上顶级的茶叶。一应好东西,都得先紧着这长公主府。”

    裴皇后一席话,犹如诛心之言。

    没有一句指责朝阳长公主贪财,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在说贪财。

    这番操作,很裴皇后。

    裴皇后忧心忡忡,“母后,此事可要慎重啊!以免引来非议。”

    萧太后冷哼一声,“哀家不需要你来教。”

    一句话,就将裴皇后怼了回去。

    裴皇后委屈得很,“儿媳也是替后宫着想。”

    萧太后又哼了一声,紧盯着顾玖,质问:“你怎么知道朝阳想要扶持她儿子上位?她告诉你的吗?”

    顾玖低头一笑,“回禀太后娘娘,朝阳长公主如果不算计少府家令的长孙,孙媳还不会怀疑她。可她费尽心机设套害人,要说她对少府家令那个位置没点想法,孙媳第一个不信。”

    “财帛动人心。这些年,少府家令是越发惹人眼红。难怪会被人惦记上。”裴皇后感慨了一句,算是认可了顾玖的说法。

    萧太后蹙眉,扭头问裴皇后,“哀家听闻,最近朝堂多了许多非议,御史们纷纷上书弹劾刘诏两口子,此事当真?”

    裴皇后忙说道:“不敢欺瞒母后,此事千真万确。陛下也动了真怒,认为此事有蹊跷,有人在故意挑事,这才叫金吾卫调查此事。”

    萧太后点点头,扫了眼顾玖,带着怀疑。

    顾玖便说道:“孙媳妇保证和任何御史都没有来往,更不会请御史弹劾自己。殿下也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我们夫妻二人,犯不着为了长公主殿下,发动那么多御史闹得沸沸扬扬。”

    裴皇后连连点头,“刘诏虽然说话难听,可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干出发动所有御史弹劾自己这类蠢事。

    只怕御史弹劾,同朝阳长公主脱不了关系。她觊觎少府家令的位置,没关系。可她不该连母后也利用。亏得母后还担心她,想着她一大把年纪,才特意替她出头。结果却被她给骗了,实在是可恶。”

    裴皇后和顾玖这对婆媳,头一次如此默契地配合,竟然没有半点生疏。

    二人一唱一和,果然说动了萧太后。

    萧太后内心动摇,就觉着自己一番真心喂了狗,还是狼心狗肺。

    亏她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替朝阳出头,结果朝阳连实话都不肯说。

    萧太后心中大怒,恨死了朝阳。

    朝阳阴险,竟然连她堂堂太后都利用。

    萧太后对宫人吩咐道:“哀家乏了,朝阳洗漱完毕后,叫她直接出宫,不用来告辞。”

    宫人顿了下,见萧太后没有更多的吩咐,这才动身去通知朝阳长公主。

    ……

    偏殿内,朝阳长公主不敢置信地望着宫人。

    她大怒质问:“你说什么?太后叫本宫直接出宫,不用告辞?放屁!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家传太后懿旨。是不是裴皇后?是不是?”

    宫人面露不悦之色,“长公主殿下慎言。此处是慈宁宫,除了太后娘娘,谁还能指使奴婢传话?长公主殿下不仅污蔑皇后娘娘,更是在污蔑太后娘娘。你是在怀疑太后娘娘对慈宁宫的掌控力,还是在怀疑这宫里有人包藏祸心要对慈宁宫不利?”

    朝阳长公主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一脸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果真是太后娘娘吩咐你来的?”

    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此事万万做不得假!”

    “不可能,绝不可能。”

    朝阳长公主连连摇头,不敢相信。

    “本宫要去面见太后娘娘,本宫还有很多话要和太后娘娘说。”

    宫人拦住朝阳长公主的去路,神情严肃地说道:“太后娘娘乏了,不想见到长公主殿下。请长公主殿下识趣些,还是出宫去吧。”

    “我不信太后不肯见我。你让开,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太后。”

    “长公主殿下非要硬闯的话,就别怪奴婢等人不客气了。”

    朝阳长公主盯着拦在眼前的宫女内侍,惨痛一笑,又觉受到了欺骗和戏弄。

    她愤怒地质问:“是不是裴皇后和顾玖编排本宫的坏话?一定是她们二人。本宫就知道,裴皇后才不会好心叫本宫梳洗,果然是早有算计。支开了本宫,就是为了在太后跟前下眼药。这二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本宫和她们没完。”

    宫人翻了个白眼。

    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放狠话叫别人好看,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堂堂皇后娘娘,宫人们倒是想知道,朝阳长公主要如何让皇后娘娘好看。

    “长公主殿下,闲话休提,您老人家还是赶紧出宫吧。”

    朝阳长公主盯着大殿方向,眼神阴毒,然后甩袖离去。

    宫人们松了一口气,好歹没闹起来。

    朝阳长公主肯甘心这么离开吗?

    当然不甘心。

    她将这一切全都算到顾玖头上。

    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全都怪顾玖。

    若非顾玖多管闲事,替少府家令出头,哪有后面的事情。

    出了宫,上了马车。

    朝阳长公主吩咐身边人,“找人盯着顾玖。必要的时候,务必将她……明白吗?”

    下人躬身领命,“老奴明白。正好赌坊那边最近很多人没事干,这种事情他们最拿手。”

    “找些生面孔,不要叫人查到赌坊,更不能查到公主府。”

    “公主放心,此事老奴一定办好。定叫诏夫人后悔招惹我们公主府。”

    朝阳长公主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她就不信,收拾不了顾玖。

    明的不行,那就来阴的。

第600章 一场交易

    萧太后生了一肚子闷气。

    纵然恼了朝阳长公主,但是对裴皇后顾玖二人也没好脸色。

    “本宫乏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

    萧太后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裴皇后同顾玖二人识趣告退,出了慈宁宫,直接回了未央宫。

    裴皇后心情高兴,正好赶上晌午,就命宫人去上学堂将御哥儿,征哥儿两兄弟带到未央宫用午膳。

    “老大媳妇,你也留下,吃了午膳再回去。本宫知道你担心御哥儿,今儿中午就叫你仔细瞧瞧他如何吃饭,如何读书学习。”

    “多谢母后!”

    顾玖承裴皇后的情。

    今儿裴皇后算是帮了她大忙。

    殊不知,裴皇后内心也正兴奋着。

    当然不是因为帮了顾玖,而是为了刘诏的承诺。

    昨儿,刘诏到宫里请安,母子二人关起门来闲聊。

    刘诏就一个要求,朝阳长公主不进宫则罢,如果进宫裴皇后就要站出来不遗余力打压朝阳长公主,说服萧太后,保护顾玖。

    只要裴皇后信守承诺,刘诏同样信守承诺。他会扶持亲舅舅一家。

    刘诏可不止鲁侯一个舅舅,他有好几个舅舅。

    只不过鲁侯是所有舅舅里面最能干的一个。

    裴皇后同鲁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然而,裴皇后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太成材。在人才辈出的裴家,显得很不起眼。

    即便裴氏做了皇后,她的亲兄弟也很难出头。

    裴皇后自然不甘心亲兄弟被鲁侯为首的其他兄弟打压。

    她想替亲兄弟出头,却又顾忌着文德帝,更顾忌鲁侯的态度,一直不敢有大动作。

    这回她替顾玖出头,联手打压朝阳长公主。那么接下来,刘诏就得按照承诺,拉拔亲舅舅一把。

    刘诏的本事,裴皇后还是很服气的。

    他说拉拔亲舅舅一把,那肯定没问题。

    于是乎,裴皇后这会看顾玖,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直笑眯眯的,态度特别和蔼可亲。

    等到御哥儿同征哥儿两兄弟到来,裴皇后更是一口一个乖孙的叫着。

    抱起两个孩子,亲了又亲。

    御哥儿偷偷往后躲闪,皇祖母身上气味重,不知道擦了多少香粉。

    他一脸无辜地朝顾玖看去。

    顾玖冲他眨了下眼睛。

    御哥儿:“……”哎,生活好艰难啊!他还这么小,就要承受如此多,好饿!

    裴皇后终于满足了自己含饴弄孙的心愿,那是一脸满足。

    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活力,仿佛年轻了七八岁。

    “都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征哥儿,你衣袖怎么脏了?莫非又和人打架?”

    正在啃着猪蹄的刘征:“孙儿,孙儿没打架。孙儿不小心沾染了墨汁,二弟可以作证。”

    说完,还冲御哥儿使眼色。

    御哥儿正啃着鸡腿。

    他先是一脸茫然,接着放下鸡腿,擦擦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哥写字狂放,经常沾染墨汁。”

    刘征顿时得意笑起来,还是御哥儿够意思。

    裴皇后好奇,“怎么个写字狂放?”

    正准备拿鸡腿继续啃的御哥儿:“……”好像更饿了!

    他站了起来,双手趴在桌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学着刘征写字的模样。

    “孙儿只学到大哥三分精髓,皇祖母不要嫌弃。”

    裴皇后忍俊不禁。

    刘征脸都绿了,擦着嘴巴,“二弟,我什么时候这么写字?不要胡说。”

    御哥儿一脸纯真无辜,“哦!昨日你绊倒……”

    “对对对,我偶尔就是这么写字的。”刘征咧嘴一笑,笑得特别灿烂。他赶紧打断御哥儿的话,妈呀,差点就被御哥儿给卖啦。

    紧接着刘征又可怜兮兮恳求道:“皇祖母,千万别告诉我爹爹,他会打死我的。”

    裴皇后哈哈一笑,“本宫不告诉你爹爹,不过以后不可这样写字,没规矩。”

    刘征特别乖巧地点点头,说着机灵话,将裴皇后逗得哈哈大笑。

    御哥儿:“……”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吃饭啦。默默拿起鸡腿,继续啃。

    顾玖闷声一笑。

    御哥儿胃口真好。

    她装了一碗汤,放在御哥儿手边,“吃慢点,多喝点汤。”

    御哥儿:“……”鸡腿好好吃,还想再吃一个。御膳房就鸡腿做得最好吃。不过还是没有王府的炸鸡腿好吃。

    吃过午膳,裴皇后派人将两个孩子送回学堂。

    顾玖也准备告辞出宫。

    没想到兴庆宫来了人。

    “陛下得知诏夫人在宫里,特命小的请诏夫人去兴庆宫说话。”

    裴皇后提点顾玖,“既然陛下叫你过去说话,你就晚些再出宫。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别咋咋呼呼的。”

    顾玖抿唇一笑,“多谢母后提点,儿媳先告辞。”

    “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辞了裴皇后,顾玖前往兴庆宫。

    ……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刚到正阳殿门外,顾玖就听见文德帝的怒吼声。

    大殿门口的内侍见到顾玖,赶紧摆手。叫人将顾玖带到偏殿等候。

    宫人低眉顺眼,小声说道:“诏夫人,请随小的到偏殿歇息。”

    顾玖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里面是谁?”

    “小的不知!”

    兴庆宫当差的人,可不敢乱说话。说错一句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顾玖也没为难对方,到了偏殿坐着等候。

    许有四悄声问道:“夫人,要不要老奴出门打听打听?”

    顾玖摆手阻止,“这里是兴庆宫,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别做多余的事情。”

    许有四抖了抖,安静下来。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总算等到文德帝的召见。

    她跟随内侍前往大殿。

    咦?

    那人看背影像是户部税曹。

    之前在大殿里面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是户部税曹吗?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知道文德帝正在气头上,顾玖进了大殿后,一直低眉顺眼。就连请安的声音,也透着小心翼翼。

    “真难得,你还会怕。朝阳姑母,平日里朕都要敬她二分,你胆子倒是不小,直接掀了她的老底。既然有胆子掀了她的老底,你怕什么啊?难不成朕能吃了你?”

    文德帝一开口,突突突,就跟吃了枪子似的。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暴躁的怒火。

    顾玖避其锋芒,“启禀陛下,当时儿媳也是昏了头,话赶话,什么都往外说。儿媳已经知错了。”

    “你哪里知错了?你说来听听,正好朕这会有时间。”

    文德帝往椅子上一坐,就等着顾玖说话解闷,乐呵乐呵。

    顾玖一脸委屈无辜,又心塞。

    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再而三遇到这些糟心事。偏偏还不能明着反抗。

    她想了想,说道:“儿媳认真反省,深刻检讨,当时说话太冲动,没考虑到长公主殿下上了年纪经不起刺激。

    也没考虑到长公主殿下老小老小,人老了,脾气就和小孩子一样爱记仇。因为儿媳的言行不当,造成朝廷非议,儿媳甘愿受罚。”

    文德帝啧了一声,可以啊!告黑状的水平不错啊,有点本事。

    明着是认错,实际还是在状告朝阳长公主仗势欺人,操控御史弹劾。

    文德帝呵呵冷笑两声,“朕就知道你不是真心认错。朕听说在慈宁宫的时候,你把朝阳姑母都气哭了,此事不假吧。”

    顾玖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儿媳是真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一生沉浮,竟然那么容易哭。儿媳错了,儿媳保证以后都远着她,绝不往她身边靠。”

    “晚了!为了你们二人的一场争执,朕连金吾卫都派了出去。”

    “儿媳有错。”顾玖很干脆,反正认错就对了。

    文德帝一脚踩在杌凳上,一脚提着书桌,像个地痞流氓,“光是知错还不够,得有诚意。”

    顾玖:“……”陛下,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能不能要点脸。朝中风气都快被带坏了。

    她委委屈屈,“不知儿媳要如何做,才算有诚意。”

    文德帝伸伸手,“有财赌场的账本,你是不是有一份?”

    咦?

    顾玖诧异。

    她以为文德帝会臭不要脸问她要钱,没想到竟然是问她要账本。

    顾玖装了个傻,有点懵,“儿媳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朕要有财赌场的账本,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

    可是为什么要问她要账本?

    她又不是赌场东家。

第601章 先哭一哭

    见顾玖装傻,文德帝这个暴脾气,直接踢翻了杌凳。

    “别告诉朕你没账本。你都能准确说出赌坊一年的流水,一定是偷偷查了赌坊的账本。”

    顾玖很委屈。

    她是查了账本。

    可是这事能拿出来说吗?

    不能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金吾卫出动,难道没有查到有财赌坊的账本?”

    文德帝眼一瞪:废话!金吾卫要是查出账本,朕能问你要账本。

    顾玖小心说道:“儿媳听闻,赌坊这样的场所,都备有密室。账本通常都放在密室内。”

    文德帝呵呵冷笑,“老大媳妇,金吾卫两年没动弹,你真的以为他们都生锈了,脑子不好使了吗?”

    言下之意,别说密室,所有暗室,地下室全都查了一遍,并没有搜出真实的账本。

    金吾卫也不是没收获,抓了人,还搜出一套假账本。

    按照假账本上面的登记的数据,有财赌坊一年的流水只有区区二十万两。比顾玖爆出的数字,整整少了九成。

    九成啊,一百八十万两的流水去了哪里?

    这笔账不查清楚,文德帝是怒火中烧。

    更气人的是,赌坊的账房死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真正的账本放在哪里。

    赌坊里里外外,账房家里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遍,都没发现。

    如今就剩下长公主府。

    不过据探子回报,账本应该不在长公主府。

    顾玖哦了一声。

    原来金吾卫遇到了老江湖,人家早在金吾卫出动之前,就已经处理好了真账本,不留半点痕迹。

    “儿媳斗胆问一句,所有人的家里都搜了吗?”

    文德帝眼一瞪,“有什么话就直说。”

    顾玖低眉顺眼,看起来特别贤惠乖巧。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假象。

    贤惠乖巧,和顾玖从来都没关系。

    她小声说道:“据儿媳打听到的消息,长公主府有位张嬷嬷,这位张嬷嬷有个不怎么来往的本家侄儿在国子监读书。”

    文德帝闻弦歌知雅意,“你是说真正的账本,在这个国子监学员的手中?”

    “儿媳什么都没说。”顾玖赶紧撇清自己。

    文德帝被气笑了,“你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人。”

    顾玖:“……”

    嘤嘤嘤!

    她哪里是怕文德帝会吃人,她分明是怕枪打出头鸟。

    叫人知道她告国子监学员的状,那帮读书人,恐怕会将她骂出一八零八式花样。叫她名声彻底臭大街。

    说实话,若非必要,顾玖真不愿意同那帮读书人干上。

    毕竟她还打算利用读书人,给自己刷一刷名望。

    当然,那帮读书人要是真不客气,顾玖自然也不会客气。

    论骂人,她就没怵过人。

    只是,顾玖并不想这么早对上那帮读书人。

    于是她可怜地恳请道:“若是真有收获,儿媳恳请父皇保密。千万不要说是儿媳提供的消息。”

    文德帝被顾玖的怂样给气笑了,“朕第一回知道,你也有怕的时候。放心,朕保证不出卖你,这总可以了吧。”

    “多谢陛下。也替即将出生的孩子谢谢陛下的仁慈。”

    文德帝笑了起来,甩了个眼色,无需一句话,就有内侍悄悄出门,通知金吾卫赶紧去国子监抓人。

    “坐着说话吧!”

    文德帝终于仁慈了一回,肯给顾玖一个座位。

    顾玖:“……”这是还要继续尬聊的节奏吗?

    真的没什么好聊的,她就想回王府躺着。

    顾玖不那么情愿的坐下,等着文德帝的下文。

    “兵部尚书昨儿来见朕,说是你打算搞个类似官邮的东西,兵部打算和你合作。你和朕仔细说说这事。”

    顾玖明显松了一口气。

    只要别追着她问赌场的事情就行。

    赌场就是个坑,顾玖只愿意站在坑边看看风景,她是万万不想跳进坑里。

    她理了理思路,将自己的快递想法抛出来,售卖给文德帝。

    “……每个城池设个站点,站点的人只负责将货物信件投送到下一个站点,不负责送到目的地。就像是击鼓传花,以最小的人力,最低廉的成本,派送最多的货物。”

    “你如何确保这种方式成本最低廉?”

    顾玖笃定说道:“叫一个人送一封信到三十里外,当天就能来回,路途上几乎不产生开销。三十里外的人接了信件,继续送到下一个站点,同样不会产生费用,最多就是累了渴了在路上喝口茶水。

    这样一站一站的传送下去,当信件最终送到收件人手中,这封信有可能经过了十个人的手,但是这十个人加起来,在路途上总共的花费很可能不会超过一百文钱。

    反之,叫一个人从京城出发,将信件送到三百里外的地方,大约需要三到四天时间。路上三餐加上住宿,少说要花费七八百文。要是路上遇到下雨,有个头痛脑热,花费更高。

    而且送信的人赶了几天路,到了目的地后,少说要休整两天才能恢复过来。这又耽误了两天功夫,送信人也少了两天的收入。”

    “最后,”顾玖顿了顿,“只是投送物品和信件,不是传话,只要细心一点,就不用担心出错。”

    文德帝将顾玖的话琢磨了一番,“如此一来,你搞的这个快递,岂不是要用许多人?这些人,你得给他们开工钱。人数一多,工钱还省得下来吗?”

    顾玖笑了笑,“不瞒陛下,儿媳带着人仔细核算过。这种快递方式,所需要的人可能会多一些,但是成本绝不会高于过去的运送方式。用我们的办法,同样一车粮食从江南送到京城,运费大约能省下来三成。”

    文德帝眼一瞪,显得很凶恶,“果真能省下三成运费?”

    顾玖也没将话说死,“不如先让儿媳试一试,先看看效果再说。”

    文德帝压下心头的激动。

    朝廷每年都有一笔极大的损耗,就是运送粮食。

    一百斤稻谷,运到京城,人吃马嚼,要损害四成,也就是四十斤。

    剩下六十斤运送到西北边关,又要损耗四十斤。

    也就是说,一百斤粮食从江南运到西北边关,最后只剩下二十斤粮食。

    这样庞大的损耗,并非大周独有。

    历朝历代,无数能臣干吏,都想解决沿途损耗的问题。然而收效甚微。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要供应五万将领的吃喝,就要动员至少十万民夫运送粮草。

    这十万民夫也要吃,也要喝啊!

    吃的喝的,从哪里来?

    自然是从运送的军粮里面拿粮食煮来吃。

    于是损耗就产生了。

    户部说拨了十万担粮食到边关。

    然而粮食到了边关,可能只有五万担。

    不一定是贪墨,大部分有可能是在路上损耗掉了。

    除了民夫需要吃喝,负责运送粮草的骡子,驴子,马匹,同样需要吃喝。

    所谓的沿途损耗,人吃马嚼,就是这么来的。

    户部年年调拨粮食,其中很大一部分粮食,都是在沿途中被吃掉了。

    运输,是这个时代的大问题。

    也就难怪当文德帝听到能节省三成运费的时候,会显得那样激动。

    十万担,上千万斤粮食。如果能节省三成,就能省下几百万斤粮食。

    足够五万人吃上一两个月。

    若是节省一点吃,能吃半年。

    比敌方多出半年的粮食,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文德帝激动得在大殿内走来走去,神情变幻莫测。

    顾玖心中惴惴不安。

    她发展快递行业的初衷,是为了促进商品流通,尽可能地挖掘大周的经济潜能。

    至于军事上的运用,她从一开始,就一直避免朝西北,朝东北这些屯兵重地发展。

    想着先发展南方,那些富庶的地方。

    哪想到,还没开始,刚刚提出一个想法,就被兵部尚书给盯上了。

    如今,文德帝也来了兴趣。

    顾玖想着,实在不行,大不了将这门生意让出去。

    她赚钱的项目多得很,没必要和文德帝死磕。

    啪!

    文德帝拍着桌子,指着顾玖,“朕命你和兵部少府合作,好好发展快递行业。无论是要钱还是要人,朕都满足你。

    朕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一年内,至少铺设三千里路程的快递路线。西北和东北这两处屯兵重地,重点发展快递业。”

    顾玖:“……”

    容本夫人先吐一口老血。

    照着文德帝的设计,她还赚个屁的钱。

    “儿媳请辞!儿媳一介妇人,如此重担,人小力微,实在是担当不起。”

    文德帝哈哈一笑,“晚了!这门生意,朕钦点你负责,少府和兵部会全力配合你。你不仅要负责将快递点建起来,还要负责赚钱。”

    顾玖嘴角抽抽,“儿媳怀着身孕,请陛下体谅。”

    “无妨!你要多少人,朕给你派多少人。大不了叫刘诏卸了差事,听你差遣。”

    顾玖:“……”

    嘤嘤嘤!

    真这么搞,御史会将她往死里弹劾。两口子都没办法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

    文德帝害人啊!

    顾玖想哭!

第602章 她死定了(三更)

    顾玖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出宫回府。

    文德帝要插手快递行业,顾玖没意见。

    但是不该让她担起朝廷重担。

    她又不是朝廷命官。

    当然,这事还是有操作的空间,她完全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在短时间内野蛮扩张。

    只是心头还是不爽。

    等到刘诏回来,顾玖一个枕头朝他砸去。

    “你们刘家人都是强盗吗?”

    “父皇是强盗,你骂他去。”

    顾玖白了他一眼,“你是他儿子,你得背锅。”

    刘诏捏捏鼻子,背锅就背锅吧。

    他说道:“你要是真不乐意,我替你拒绝。这门生意大不了不做了。”

    “凭什么不做。”

    顾玖哼了一声,从软塌上坐起来,心情很不美。

    刘诏:“……”女人的想法真是反复无常。

    他还是少说几句为妙。

    正好御哥儿回来。

    “娘亲,抱抱。”

    刘诏眼一瞪,怒斥道:“你娘亲怀着身孕,怎能抱你。”

    御哥儿一脸无辜。

    顾玖瞪了刘诏一眼,“你骂他做什么,错的人又不是他。”

    刘诏的表情立马变得平和,“我是怕他伤着你。”

    顾玖呵呵一笑,“他伤不着我。”

    说完,朝御哥儿伸出双手,“过来,娘亲抱抱。”

    御哥儿小心翼翼地靠近顾玖的怀里,脸上甜甜一笑,眉眼弯弯,“娘亲身上香香。”

    “御哥儿身上也很好闻。”

    顾玖搂着孩子,从丫鬟手里接过热毛巾,替孩子擦拭脸颊,“夫子留了功课吗?”

    御哥儿重重点头,“留了好多功课。”

    “能做完吗?”

    身为家长,顾玖是喜忧参半,偶尔心塞。

    夫子布置的功课多,说明夫子负责任。

    可是功课太多,孩子这么小,又遭罪。

    偶尔完不成功课,或是做得不好,孩子被刘诏怒骂,各种和笨蛋类似的名称都落在了孩子头上。鸡飞狗跳,好似十八层炼狱。

    御哥儿认真的算了算今天要做的功课,可怜兮兮地说道:“有点难,饿。”

    “怎么就饿了?”

    顾玖捏捏御哥儿的小脸蛋,“是胖了吗?你快看看,御哥儿是不是又胖了?”

    刘诏“嗯”了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还是锻炼太少,才会长胖。”

    御哥儿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一脸的生无可恋。

    爹爹是魔鬼吗?

    刘诏紧接着说道:“先锻炼半个时辰,再写功课。晚上少吃点。”

    身为吃货的御哥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爹爹果然是魔鬼。

    刘诏没半句废话,直接提着御哥儿去了校场。

    顾玖:“……”她能说什么?

    方嬷嬷心疼坏了,眼眶红了红,就差落泪。

    她擦着眼角,同顾玖说道:“夫人,奴婢给哥儿送水喝。”

    顾玖知道,她要是不同意,方嬷嬷能难受一晚上。

    她挥挥手,“去吧,去吧。记得明儿同我一起去喝青梅的喜酒。”

    “奴婢记得。”

    御哥儿被刘诏压着锻炼了半个时辰,又被压着写完了所有功课,期间饱尝一顿怒骂,外加戒尺若干。

    好不容易写完了功课,御哥儿扑进顾玖的怀里,泪眼汪汪。

    “爹爹好凶!”

    顾玖能怎么办?

    只能耐心安慰御哥儿,“乖乖不哭。”

    “儿子没吃饱。”御哥儿委屈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让他伤心的事情。

    身为皇孙,竟然没吃饱。

    他委屈巴拉地说道:“爹爹说儿子长胖了,不能多吃。儿子晚上就吃了一小碗。”

    他特别可怜的比划了一下小碗到底有多小。

    顾玖是哭笑不得。

    “这个时辰要睡了,不能再吃东西。吃多了,晚上积食,就长不高啦,只会长胖。”

    御哥儿睁着一双纯真的眼睛,很是纠结。

    他小声问道:“真的长不高吗?”

    顾玖点头,肯定地说道:“长不高。”

    御哥儿要哭了。

    “那,那儿子不吃了。”

    说得好勉强啊!

    顾玖闷着笑,揉揉他的头,“一定不能吃哦。能做到吗?”

    御哥儿挣扎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说道:“一定不吃。”话音一落,脸上已经是生无可恋。

    顾玖憋着笑,抱住他,“御哥儿真棒,还会越来越棒。”

    以后她要多夸夸御哥儿。

    这个晚上,御哥儿是在饥饿中睡着的。

    小脸都皱着。

    方嬷嬷一个劲地说:“好歹让哥儿吃饱。”

    顾玖小声说道:“孩子超重了。”

    “哥儿一点都不重,有福气的孩子才能长得肉嘟嘟的。”

    顾玖微微摇头,“嬷嬷,哥儿生来就是皇孙,他的福气已经超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水满则溢,身在皇室,肥胖从来都不是福气。”

    反而会成为别人嘲笑攻击的对象。

    顾玖不希望御哥儿有一天因为肥胖,被人嘲笑奚落。

    更不愿意御哥儿被人按上痴肥二字。

    方嬷嬷张嘴结舌,弱弱道:“哥儿好可怜。”

    顾玖摇头,“他现在所拥有的,别人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只是少吃两口饭,哪里就可怜。而且他需要学会克制。”

    身在皇室,不能纵容欲望无节制的膨胀。懂得克制,是一门比做学问更重要的功课。

    顾玖不会因为御哥儿年幼,读书辛苦,就放纵他敞开肚皮吃。

    终归御哥儿的教育,还是顾玖刘诏说了算。

    方嬷嬷纵然心疼御哥儿,也只能奉命行事。

    然而,次日一早,方嬷嬷往御哥儿的提篮里面,放了比往日更多的吃食。

    顾玖很无语。

    御哥儿很很兴奋,眼睛都亮了。

    “谢谢嬷嬷!”

    得到一声谢谢,方嬷嬷整个早上都是乐呵呵的。

    顾玖今天也早早起床,盛装打扮,出府参加青梅的婚礼。

    婚礼由邓存礼操办。

    护卫赵三要娶媳妇,将数年来攒下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在京城置办了一座三进的宅院。

    今儿宅院内高朋满座。王府侍卫,下人,四海商行的伙计,很多人都得到邀请前来吃喜酒。

    青梅借了四海商行的一座宅院发嫁,以便安置更多的宾客。

    顾玖带着青竹她们,来看望青梅。

    “夫人!”

    青梅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顾玖,这会猛地见到,难掩激动。

    眼看着眼泪玖要落下,喜娘急忙提醒,“哭不得,哭不得,妆都哭花了。”

    “快别哭。”顾玖替她轻轻擦拭眼角,“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要开开心心。”

    “奴婢一想到不能在夫人身边伺候,心头就难受。”青梅忍着泪意说道。

    顾玖拉着她的手,在床头坐下,“从今以后,你就是官拜五品宁远将军的太太,不可再自称奴婢。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所见所闻所学,希望你能善加运用,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庭。我这里,你不用操心,得了空你来看望我。”

    青梅重重点头,“奴婢……”

    “嗯?”顾玖板着脸,怎么又自称奴婢。

    青梅不好意思地笑道:“得了空,我就去看望夫人。”

    顾玖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做了官太太,就得有官太太的派头。即便是武将太太,也不能堕了威风。从这一刻开始,你就要时刻提醒自己,你不再是奴婢,而是官家太太。”

    青梅点头,“我听夫人的。”

    此时,喜娘在旁催促,迎亲的来了,吉时将到,都抓紧了。

    顾玖松开青梅的手,“快到吉时,我也不耽误你。快去和你父母兄妹辞别。一会我会到赵家喝喜酒。”

    青梅依依不舍,辞了顾玖。

    顾玖也准备出门,前往赵家。

    大厅里黑压压的人。

    青竹说道:“今儿青梅家宾客倒是很多。”

    “青梅高嫁,大家自然都来捧场。就连侯府老夫人都派人送了份添妆礼物。”

    顾玖听了,嗤笑一声,“我的丫鬟,样样出众,嫁谁都不算高攀。”

    这话可不是顾玖自夸。

    青梅管家理事,调教小丫鬟,那是轻车熟路。厨房针线,更是精通。识文断字,能写能算,十八班技能,样样精通。多年来还攒了大笔的私房银子。

    明面上,青梅只有三千两嫁妆。其中两千两是顾玖替她置办的。

    实则,青梅有上万两嫁妆。其中大部分都是南城门外项目,还有京城到洛州水泥路的股权。

    光是这两样每年吃分红,就能得一笔丰厚的银子。

    谁娶到青梅,那真是吃穿不愁,内院安宁。

    护卫赵三有眼光,于芸芸众生中,相中了青梅。

    二人和和睦睦,定能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顾玖提点身边的丫鬟,“和青梅好好学学,将来你们也能嫁一良人。”

    几个丫鬟脸蛋红扑扑的。都带着一丝期望。

    顾玖去赵家喝喜酒。

    正好和刘诏碰头。

    赵三娶新媳妇,很兴奋。还没喝酒,就已经脸红上头。

    顾玖和刘诏一起,喝了二人的喜酒。顾玖有孕在身,只能以茶代酒。

    大家开开心心,气氛很热烈。

    顾玖和刘诏在场,众人都放不开。

    于是夫妻二人很识趣,喝了三杯,便提前离场。

    顾玖坐在马车上,有些困倦。

    今儿起得比王日要早,总觉着睡不够,加上天气又好,就有些昏昏欲睡。

    路程走了一半,刘诏去衙门,叮嘱护卫好生护送顾玖回王府。

    顾玖撩起帘子,不忘提醒刘诏:“早些回来。”

    刘诏笑道:“忙完了就回来了。”

    二人分别。

    马车晃晃悠悠,让顾玖越发困倦。

    突然间,耳膜仿佛被炸裂。

    人吼马嘶。

    男人的怒吼声,妇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泣声……

    乱了,乱了,整个街面都乱了。

    “怎么回事?”

    “夫人千万不要出来。街上出现疯狗,正在四处咬人。”

    “大街上怎会有疯狗出现?”

    “注意警戒,注意警戒。保护好马车,决不能叫疯狗靠近。”

    街面上越来越乱。

    人多拥挤,踩踏难免。

    咻!

    有什么东西刺破了空气。

    侍卫头子最先反应过来,“有人偷袭,在房顶上。保护好夫人,赶紧将马车驶离此地。”

    “警戒,警戒。无论谁靠近,杀无赦!”

    杀字出口,便意味着今日有人将命丧当场。

    叮!

    箭矢穿透马车车壁。

    精铁打造的箭头,散发着阴冷的光芒。仿佛是收割人命的侩子手。

    “啊!”

    丫鬟小雨惊声尖叫。

    “闭嘴!”

    青竹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亲自动手捂住她的嘴巴。

    “夫人不要怕,奴婢会保护你。”王依拔出匕首,守在顾玖身边。

    顾玖神色镇定。

    马车很大,很宽敞。

    箭头穿透了车壁,剩下的一半却卡住了。并没有伤害到马车上的人。

    有人想要杀她!

    会是谁?

    顾玖的脑海中,首先就冒出了朝阳长公主那张严肃的脸。

    开赌场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对王依说道:“我不担心,你放手去做。”

    “奴婢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夫人左右。”

    顾玖点点头,盯着马车车壁上的箭头。

    箭头确定是精铁打造。

    顿时她就笑了起来。

    朝阳长公主这回死定了!

第603章 大案要案

    射出的箭矢犹如是一个杀人信号。

    混乱的人群中,涌出一群劲装打扮的凶狠恶人,抽出早就准备的大刀,杀向被堵在路边的马车。

    侍卫头子目光冷冽,他对下属只有一个要求,“杀!”

    双方战斗,瞬间打响。

    白刃刺杀,鲜血飞溅,肢体飞跃而起,惊起一声声猛烈惨叫。

    疯狗在杀戮中死伤殆尽。

    人群四散奔逃,躲避着街头血腥杀戮。生怕自己成为这场刺杀中的炮灰。

    咻!

    箭头刺破空气。

    精铁打造的箭头,对准了停在屋檐下的马车,妄图取马车里面的人的性命。

    哐!

    金属相撞,箭矢偏移方向,刺入墙壁。

    咻咻咻!

    更加猛烈的攻击袭来。

    “人在那边房顶,追!一定要抓到人,死活不论。”

    “绣衣卫来了!”

    “点子太硬,赶紧撤。”

    “任务失败的话……”

    “别管任务,赶紧撤。”

    “马车就在那里。”

    不如拼最后一把,任务完成,拿了钱就能远走高飞。

    哐。

    马车摇晃,马匹嘶鸣。

    噗!

    一把尺长的匕首,自车门缝隙刺出。

    抱着捡漏心思的劲装大汉,低头看着刺入腹部的匕首,不敢置信。

    咚!

    车门从里面打开。

    匕首瞬间拔出,王依手持擀面杖,双手挥舞,直接将劲装大汉给扇飞。

    大汉在半空中飞舞。他的目光坚定不移地望着马车。

    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手持一把闪着森冷光芒的匕首。一滴滴鲜血正从匕首上滴落。

    他被一个女人杀了?

    怎么可能!

    砰!

    又是一次重击,劲装大汉脑袋凹陷,死得不能再死。

    其他恶人,早就如同丧家犬,作鸟兽散。

    绣衣卫来迟了!

    毛都没有。

    侍卫头子直接喊道:“留几人保护夫人,其余人等随我追击。”

    “夫人?”

    青竹急急忙忙拿出手绢,想从顾玖手中取下匕首。

    顾玖却从她手中抢了手绢,轻轻擦拭匕首刀身。

    素净的手绢,沾满了鲜血,看上去格外瘆人。

    “夫人?”青竹吓了个半死,“没事吧。”

    顾玖轻轻摇头,“我没事。王依有事吗?”

    王依将车门关上,咧嘴一笑,“奴婢没事。夫人没受伤吧。”

    顾玖摇头,“我没受伤。”

    “夫人杀人了!”丫鬟小雨突然叫出声来。

    啪!

    青竹一巴掌打在丫鬟小雨脸上,“闭上嘴巴。”

    这丫鬟平日里看起来不错,怎么一遇到事情就如此慌张。心理素质太差了。

    小雨被打懵了,有些委屈,却不敢哭出来,更不敢乱说话。

    顾玖瞥了眼小雨,然后平静地说道:“本以为皇城跟下,没人有胆子敢玩当街刺杀的戏码。结果,我还是低估某些人的疯狂。既然成心找死,本夫人又何须手下留情。

    王依,将箭头收起来,这可是关键证据。其余箭头,交给绣衣卫,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王依领命,用力拔下箭头。精铁打造的箭头,看起来十分有逼格。

    “这不是普通的箭头吧。”王依不太敢确定。

    顾玖轻声笑了笑,“当然不是普通的箭头。”

    冶铁技术落后,每年的精铁产量是有数的。精铁打造的箭头更是少之又少,全天下只有将作监才有这个技术。也只有少数精锐部队才能拥有精铁打造的箭矢。

    被列为管制军械的精铁箭矢出现在一场丧心病狂的刺杀中,被刺杀的人还是皇子妻,这意味着什么?

    对绣衣卫来说,这意味着大案!

    对兵部来说,这意味着有人要人头落地。

    对朝廷来说,这意味着军中出了问题。

    对文德帝来说,则意味着造反。

    是的!

    有了精铁箭头,顾玖和刘诏可以轻易将事情往造反上面引导。

    所以,某些人死定了。

    这才是真正的不作不死。

    “夫人,绣衣卫左卫徐大人到来,金吾卫也派了人过来。要见吗?”侍卫在马车外问道。

    “见吧。”顿了顿,顾玖又说道:“即刻派人通知殿下,带上一支箭头,他知道该怎么做。顺便告诉他,我没事,正事要紧。”

    “夫人这里怎么办?”

    “有绣衣卫和金吾卫在,天下无人敢刺杀本夫人。”

    侍卫领命,取下一支箭头,急匆匆去见刘诏。

    顾玖眼神示意,青竹深吸一口气,将马车车门打开。

    绣衣卫左卫徐仙之,一脑门子的冷汗。

    皇城跟下,光天化日,竟然发生当街刺杀皇子妻的极端恶劣事件。

    身为皇城治安的主要负责部门,绣衣卫上下如临大敌。

    要命啊!

    上面要是怪罪下来,够他吃一壶的。

    这可如何是好?

    见马车车门打开,徐仙之赶紧上前躬身请安,“下官来迟,请夫人恕罪。”

    顾玖面无表情地说道:“徐大人客气,本夫人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徐仙之顿时松了一口气,诏夫人没受伤就好,责任就少了一半。

    “不过本夫人有一件要紧事要同徐大人说。”

    徐仙之恭敬道:“夫人请讲。”

    顾玖使了使眼色,一个王府侍卫从墙头上取下一支箭头。

    顾玖说道:“徐大人请看,这是刺杀本夫人的箭矢。要是没看错的话,箭头是用精铁打造。”

    一听精铁二字,徐仙之脑门轰的一声炸响。

    “精铁?”

    他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抢过箭矢,擦掉上面的灰尘,露出了闪烁着幽幽寒光的箭头。

    果然是精铁。

    徐仙之脸色煞白,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瞬间意识到这件案子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

    “徐大人看清楚了吗?本夫人可没有胡说。”顾玖冷声提醒。

    徐仙之回过神来,“这这这……”

    顾玖叹了一声,“徐大人处理不了吗?不如就……”

    “绣衣卫能力有限,这么大的案子,自然要交给我们金吾卫处理。”

    哪里有大案,哪里就有金吾卫。

    金吾卫左卫韦忠,犹如闻到了鲜血的鲨鱼,以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

    金吾卫的人鬼精鬼精,发现刺杀现场遗留箭矢,也没惊动绣衣卫,悄咪咪的快马通知韦忠。

    韦忠一听,就知道此乃大案。

    没想到何止是大案,分明是给金吾卫送人头。

    哈哈哈……

    一听精铁箭头,金吾卫上下喜笑颜开。多少年了,都没有碰到如此大案。

    金吾卫生锈的刀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徐仙之一听到韦忠的声音,先偷偷骂了一句MMP。

    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回头,再无恐惧推辞,厉声说道:“此案由我们绣衣卫负责,没你们金吾卫的事。”

    韦忠哈哈一笑,轻蔑道:“如此大案,你们绣衣卫恐怕负责不了。来人,将墙上所有箭矢拔下来,带回去。”

    “谁敢!我们绣衣卫办案,你们金吾卫滚一边去。”

    金吾卫向来以天子忠诚走狗自居,天不怕地不怕,区区一个绣衣卫,更没放在眼里。

    徐仙之的话,被金吾卫全当成了耳边风,只管拔下箭头。

    绣衣卫哪里忍得住这口气。

    不出意外,两边为了谁负责此案,为了箭矢的归属,直接打了起来。

    留守保护顾玖的几个王府侍卫,看得一愣一愣的。

    案子还没有眉目,自己人就先打起来,这是什么骚操作?

    “夫人?”侍卫请示。

    顾玖轻声一笑,朗声说话,声音大到足以让韦忠徐仙之都听见。

    “金吾卫和绣衣卫勇于承担责任,非常好。本夫人受了惊吓,恐腹中胎儿出事,要尽快赶回王府请太医诊治。此处事了,派人告知本夫人一声就成。”

    韦忠抢先一步,说道:“诏夫人放心,当街刺杀,穷凶极恶。此乃大案,重案,我们金吾卫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徐仙之不甘落后,“我们绣衣卫也会给夫人一个交代,绝不让那些恶徒逍遥法外。”

    顾玖靠在车壁上,“如此甚好!本夫人相信二位大人的能力,都是顶尖的办案奇才。本夫人期待二位精诚合作,早日查明真凶,给我还有腹中的孩子一个交代。”

    “一定给夫人一个交代。”

    顾玖嗯了一声,眼神示意,青竹立马将车门关上。

    “走吧,回王府!”

    马车缓缓动起来。

    韦忠一挥手,“来几个人,送诏夫人回王府。”

    徐仙之:“……”奶奶个腿,韦忠就是奸诈。

    “绣衣卫来几个人,护送诏夫人回王府。”

    韦忠,徐仙之,两人目光交流,火花四溅。

    “一人一半!”这是韦忠最大的让步,墙壁上的箭矢,金吾卫一定要拿走,不过可以留几支给绣衣卫。

    相信绣衣卫就算拿到箭矢,也破不了案。

    徐仙之很干脆,“成交!”

    两个头头达成了默契,金吾卫和绣衣卫自然也跟着休战。

    各自分赃箭矢,又分了疯狗尸体,然后分头寻找目击证人。

    两边都憋着一股劲,决不能输给金吾卫(绣衣卫)。

第604章 打回去

    刘诏又惊又怒。

    丢下所有事情,急匆匆赶回王府。

    “如何?可有受伤?”

    顾玖摇头,“没事!我很好。孩子也很好。”

    刘诏阴沉沉地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安心养身体。”

    说完,他人就走了。

    顾玖在后面叫他,都没能将他叫回来。

    刘诏浑身冒着寒意,杀意早已经从眼中溢出来。

    他吩咐侍卫,“点齐所有人马,随本殿下出发。”

    所有人马最短时间集合完毕,刘诏亲自带队,出了王府,直奔有财赌坊。

    “行动!”

    没有一句废话,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侍卫们训练有素,直接用绳索套上赌坊每一个墙柱。

    绳索的另外一头就栓在马匹上。

    马匹打着鸣响,不安的活动着马蹄,刨着地面。

    有财赌坊上下如临大敌,拿着刀棍,似乎打算负隅顽抗。

    赌场里面的赌徒们见状,妈呀,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还赌什么赌啊,赶紧逃命吧,当心成为炮灰。

    赌徒们作鸟兽散,纷纷跑出赌场大门。

    出了大门后,赌徒们又生出看热闹的心思,远远站着围观,不肯离去。

    这帮人为了看热闹,都不怕死了,只能说勇气可嘉。

    刘诏一挥手,侍卫们抽打马匹。

    马匹带着绳索,背对着赌场奔跑。

    “不好啦!房子要塌了。”

    赌场上下,后知后觉,才知道对方懒得动刀兵,直接拆房子,将赌场夷为平地,干脆利落。

    要是谁死在了里面,也是活该。

    赌场上下,哪里还有作战的心思,纷纷丢下刀棍,逃命去吧。

    轰!

    偌大的赌场,几十匹马匹奔跑下,轰然倒下。

    昔日高端大气上档次,装修奢华的有财赌坊,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刘诏再次挥手。

    林书平朗声喊道:“射!”

    带着木刺箭头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出。

    从赌场里面跑出来的人,无一幸免,哎呦哎呦倒在地上叫唤起来。

    刘诏一声令下,“全部抓起来,丢进诏狱。告诉韦忠,这些人意图行刺皇子,等同谋反,金吾卫必须给本殿下一个交代。若是叫本殿下见到有谁囫囵活着从诏狱里出来,本殿下不找别人的麻烦,只找他韦忠的麻烦。”

    侍卫们领命,将几十号人用绳索串起来,押往诏狱。

    至于有财赌场,已经是一片废墟。直接叫绣衣卫围起来,慢慢搜查。

    刘诏带着剩下的人马,在大街上疾驰。

    他领着儿郎们来到朝阳长公主府,一声令下,直接将公主府围了起来,不准放一个人进出。

    无论是谁,胆敢进出,一律打回去。

    ……

    长公主府内。

    门房管事屁滚尿流,跌倒在地上,也顾不得疼,急匆匆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不好啦,不好啦!大殿下带着人围了府邸,不准任何人进出。小的都被打了一顿。”

    “什么?”

    朝阳长公主的大儿子赵传明,一声惊呼。

    门房管事老泪纵横,“小的不敢欺瞒大老爷。小的脸上的伤,就是被王府侍卫打出来的。”

    赵传明看着门房管事鼻青脸肿的样子,气急败坏,“刘诏好胆,他是要造反吗?竟然敢围攻长公主府。我去会会他,就不信他连我也敢打。”

    论辈分,赵传明可是刘诏的表叔,正儿八经的长辈。

    朝阳长公主搞出那么多事情,也是为了赵传明,想让赵传明做少府家令,手握大权。赵家世代富贵。

    赵传明带着家丁护卫,拿上武器,直接去了大门。

    大门敞开,果然就见到刘诏。

    刘诏王八蛋,竟然坐在椅子上喝茶,喝的还是刚出来的雨前茶。还有内侍小厮伺候。就差两个丫鬟捏腿打扇。

    奶奶个腿,刘诏是笃定长公主府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吗?

    未免太自以为是。

    赵传明心头大怒,走出大门,指着刘诏,“刘诏侄儿,你是什么意思?带人围攻长公主府,你就不怕被陛下问罪吗?”

    刘诏放下茶杯,轻蔑地扫了眼赵传明。

    他没搭理对方,反而是问林书平,“本殿下说什么来着?”

    “任何人胆敢不尊号令,妄图进出长公主府,直接打回去。”

    刘诏脸色一沉,“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是要本殿下亲自动手吗?”

    林书平一听,再无迟疑,一挥手,“打回去。”

    侍卫们得令,哪怪赵传明是不是长公主的儿子,是不是皇帝的表亲,提着棍棒,直接打过去。

    “反了反了,连我都敢打。刘诏,你简直无法无天,我可是,哎呦……”

    “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回来吧。”

    门房管事带着家丁,七手八脚,赶紧将赵传明拉回大门内。顺便还挨了几棍子,痛死人了。

    这帮杀千刀的侍卫,打起人来,半点不留情面。

    赵传明少说挨了十几棍子,脸上还挨了一下,半边脸转眼就肿了起来,眼睛都看不见啦。

    碰一下,滋,能把人痛死。

    赵传明身为朝阳长公主的嫡长子,自小到大,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他气急败坏,满心仇恨,恨不得扒了刘诏的皮,吃刘诏的肉。

    可是刘诏就是个臭流氓,混不吝,和他老子一个样。

    赵传明纵然恨不得杀了刘诏,却又惧怕刘诏的武力。

    他站在大门内,指着刘诏,“刘诏,你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我要去宫里告你。”

    砰!

    刘诏抄起茶杯,直接砸了。

    “告,尽管去告。本殿下弄不死你。”

    这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胁啊。

    赵传明怒到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你什么你?不想死就滚回去,叫朝阳那个老巫婆出来。”

    刘诏没有半点客气,就连最起码的口头尊重都省略了。

    敢派人当街刺杀顾玖,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赵传明这个孬种干不出来。

    唯有朝阳那个老巫婆,张狂了一辈子,才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大周朝的公主,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疯狂起来,什么亲王郡王皇子都要甘拜下风。

    大周朝公主彪悍,朝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是从太祖那辈传下来的传统。

    太祖那辈的公主,开了头,做了个坏的榜样。后面的公主自然是有样学样。

    指望公主温良恭俭让,做梦去吧!

    没参与夺嫡之争,没试图弑君自己做皇帝,已经是公主们最大的克制。

    派人当街刺杀当朝皇子妻,并且动用弩箭,这种疯狂的事情,朝阳那个老娘们绝对干得出来。

    所以刘诏没有丝毫废话,也不等金吾卫调查结果,直接将赌场夷为平地,直接将公主府给围了。

    既然朝阳老娘们不按规矩来,他刘诏自然也不用遵守规矩。

    胆敢破坏游戏规则,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赵传明热血上头,听不得刘诏称呼自己的母亲为老巫婆。想做一回热血儿郎,一只脚直接垮出大门,要和刘诏决一死战。

    “不能出去啊!”

    门房管事带着人,赶紧将赵传明往回拉。

    “大老爷,你可不能糊涂啊。他们真的会动手打人。大老爷,赶紧回房上药吧。脸上快破相了。”

    不提脸还好,一提脸,赵传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痛死他了。

    他捂着脸颊,一只手指着刘诏,“刘诏,你不得好死。你现在是够威风,要不了多久,就要你好看。”

    刘诏轻蔑一笑,“本殿下玖坐在这里,等着你给我好看。你要是不给我好看,我就让你好看。”

    好个张狂的大皇子。

    赵传明心中发憷,“你你你,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等着就等着。不过本殿下耐心有限,你们最好快点。否则别怪本殿下打进去。”

    赵传明完全不是刘诏的对手,就连气势上,都输了刘诏一大截。

    长辈尊严,直接被撕下来丢在地上践踏。

    赵传明就像是之前的门房管事,屁滚尿流,滚回去了。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吗?

    长公主府就在皇城根下,周围居住的都是一个京城贵族圈子里混的人。

    比如承恩伯府朱家就在同一条街上。

    街面上很安静,但是仔细一瞧,就发现每家的侧门都开了一条缝,好几双眼睛正盯着街面上的情况。

    朱家也不例外。

    “父亲,大皇子殿下亲自带人将朝阳长公主府围了,好大的胆子。就不怕陛下问罪吗?”

    承恩伯朱辞冷哼一声,“在陛下心目中,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姑母,哪个更亲近些?”

    “自然是大皇子殿下。”

    “这不就结了。大皇子殿下再怎么闹,大不了被陛下申斥一顿,关几天宗正寺。朝阳长公主就不一定啦!”

    承恩伯朱辞摇头摆手,接着说道:“别插手,别吱声。权当不知道这件事。”

    “也不知大皇子殿下为什么要围攻长公主府?”

    “定是出了更大的事故。偷偷派人出门打听打听,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儿子遵命,这就派人出府打听消息。”

第605章 告状(三更)

    “长公主府这回死定了。”

    得知有人当街刺杀顾玖,承恩伯朱辞脱口而出上面那句话。

    “大皇子殿下和诏夫人感情深厚,诏夫人还怀着身孕。大皇子殿下这回绝对不会放过长公主府。朝阳得意了一辈子,没想到临到老,却下了一手臭棋。这回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承恩伯朱辞连连摇头,想不通朝阳怎么会走出这样一步臭棋。竟然敢派人当街刺杀顾玖。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同样想不通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京城上层圈子都在说朝阳疯了,才会派人刺杀顾玖。

    皇城根下玩儿刺杀,摆明了破坏游戏规则,那就别怪人家也用流氓手段对付你。

    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规则。

    大家互相争斗,可以阴谋,可以阳谋,唯独不能玩刺杀下毒一类的手段。

    刺杀下毒,太过恶劣。

    一旦开了这个头,从皇宫到朝廷到贵族圈,人人自危。

    出门还要防备被人当街刺杀,这种情况只有在乱世发生,或是国朝初立,社会不稳定的时候。

    和平年代玩刺杀,就是找死。

    一直以来,大家都很有默契。

    即便斗个你死我活,也是在游戏规则内互斗。

    比如找御史弹劾,比如给少府家令的长孙设套……,诸如此类的手段,大家都是默许的。

    谁赢谁输,端看谁的手段厉害,谁的背景更强硬。

    结果朝阳斗不过顾玖,就搞刺杀。

    特么的,以后谁还敢和朝阳长公主府来往?

    是不是说错了话,被记恨上,朝阳长公主也派人来个刺杀?

    斗不过就果断认输。玩儿刺杀,纯粹是找死。

    很多人,已经给朝阳长公主府贴上了凉凉的标签。

    “以后远着长公主府。不要再和他们府上的人来往。”

    “以后不用再给长公主府送节礼。”

    “之前的婚事就当没提过。”

    “把公主府上次送来的礼物退回去,以后两家直接断了来往。”

    类似的谈话,很多府邸都在上演。

    家家户户,都赶着同长公主府划清界限。

    金吾卫还没定长公主府的罪名,这个时候划清界限,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呵呵!

    没看到大皇子殿下亲自带人围困长公主府吗?

    这事哪还需要调查,肯定是长公主府干的。除了他们家,不会有人这么没脑子,在皇城根下玩儿刺杀。

    “赶紧划清界限,以免大皇子殿下连我们也迁怒在内。”

    “不知宫里面是什么态度?”

    “宫里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奶奶个腿,好像都忙着查案,没人去宫里禀报情况。

    这个时候,谁去宫里说一声啊?

    不去,不去!

    谁头铁谁去。

    ……

    兴庆宫,文德帝正在批阅奏章。

    突然眼皮跳了起来。

    他揉揉眼睛,“常恩,眼皮跳有什么讲究?”

    常恩:“……”

    妈呀!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要死人。

    “不知陛下哪只眼皮跳?”

    他的回答,自然要随着陛下跳动的眼皮而变动。

    文德帝揉揉眼睛,“朕两只眼皮都在跳。”

    常恩顿时就像吞了黄连一般苦涩。

    “这个,要不请太医看看?”

    文德帝摆手,“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派人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常恩感激涕零,陛下啊,老奴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竟然和陛下有相同的感应,果然是心有灵犀。

    常恩领命,使了个眼色,干儿子急忙出门打听消息。

    只要刻意打听,消息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宫里。

    “不好啦!”干儿子有些着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会自己下去领罚。”常恩一声呵斥。

    文德帝摆摆手,“怎么个不好?出了什么事?”

    常恩的干儿子小吴公公先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诏夫人今儿出门喝喜酒,在回王府的路上遇刺。”

    “什么?”文德帝一脸震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胆敢行刺皇子妻?”

    胆大妄为!

    是要造反吗?

    文德帝怒火一下子就升腾起来,“金吾卫干什么吃的?京城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朕为何没有接到金吾卫的汇报。立刻派人将韦忠那个狗东西叫来,朕要好好问问他。金吾卫他要是带不好,那就换个人来带。”

    常恩赶紧命人去叫韦忠,一边想着金吾卫早就该换个人来坐。

    这一回,韦忠要是办不好差事,他不介意落井下石,亲自将韦忠踢走。

    文德帝发了一通怒火,才想起问当事人的情况,“诏夫人现在什么情况?”

    人千万别死。

    顾玖要是死了,文德帝不介意大开杀戒。

    特么的,顾玖可是财神爷。

    把财神爷都杀了,是想断朕的财路吗?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敢断皇帝的财路,就要做好全家被杀的准备。

    小吴公公战战兢兢,小声说道:“诏夫人,诏夫人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不过……”

    文德帝明显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成。

    常恩也偷偷擦了擦冷汗,幸好人还活着。

    文德帝回过神来,“不过什么?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小吴公公心头怕得很,腿肚子都在打颤,“听说大皇子殿下带人夷平了有财赌坊,接着又带人围困了朝阳长公主府,不准任何人进出公主府。就连,就连赵大老爷踏出大门,都挨了打。听说赵大人被打得很惨。”

    静!

    安静!

    死一般的静!

    文德帝没出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德帝突然一脚踢翻杌凳,问道:“刘诏带人围困了长公主府,还打人?他凭什么断定是长公主府派人刺杀顾玖。金吾卫还没调查清楚,他倒是能干,直接给长公主府定了罪。来人,把刘诏给朕叫来。朕要当面问问他。”

    说完,文德帝又踢翻了一个杌凳。

    小吴公公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半死。

    常恩挥手,叫他赶紧去请大皇子殿下进宫。

    常恩是文德帝身边的老人。

    他心头清楚,别看文德帝连着踢翻了两个杌凳,其实心里头并没有那么生气。

    说不定还有点得意:刘诏这臭小子有朕年轻时候的风范。

    身为皇室子弟,哪能受了气还要忍气吞声。受了气就要打回去,这才是身为皇室子弟该有的脾气。

    堂堂大皇子殿下没点脾气怎么行。

    不过文德帝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拍着桌子,“混账小子,朝阳就算是有错,自有朕问罪。他带人围困公主府,成何体统。朝阳可是他长辈,晚辈围攻长辈的府邸,还打人,像什么话。”

    常恩急忙提醒,“陛下,慈宁宫那边可要瞒着?”

    文德帝冷哼一声,“瞒着做什么?当街行刺,还是在皇城根下,简直是骇人听闻。如果连京城的百姓都无法安居乐业,大周天下,哪里还有片刻安宁?

    此事必须严查,无论查到谁的头上,无论这个人有什么身份背景,朕一定要严惩不贷。把朕这番话,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自会明白朕的苦心。”

    常恩领命,暗道朝阳长公主这回真的完蛋了。

    和顾玖斗法,斗不赢大不了认输。

    反正不丢人。

    人家承恩伯朱辞不也舍了老脸认输,紧接着就顺利搭上了顾玖的生意,参与了京城到洛州水泥路的修建。

    常恩却不知道,朱家其他生意,接连遭遇实力强横的竞争对手,市场份额正在被人蚕食,早已经没有当年京城首富的风光。

    而这一切的背后,顾玖的身影若隐若现。

    早就说了,刘诏顾玖两口子都是小气鬼,睚眦必报的人。

    这回朝阳走了一步臭棋,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

    韦忠忙着查案,没能第一时间赶到宫里。

    反倒是刘诏,先韦忠一步来到兴庆宫面见文德帝。

    “儿臣给父皇请安。”

    “你还有脸给朕请安。看看你闹出多大的乱子,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带着人把公主府给围了。”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儿臣怀疑朝阳长公主府阴谋造反,担心他们狗急跳墙,故此提前布置。请父皇明鉴。”

    文德帝嘴角一阵抽抽。

    混蛋玩意,做事太不讲究了。

    要治朝阳的罪,也不能乱栽赃造反罪名吧。

    “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挟私报复。”

    “儿臣并非胡说八道,更不是挟私报复。儿臣有证据证明朝阳公主府极有可能阴谋造反,儿臣连证据都带来了。”

    文德帝闻言,脸色一沉,“证据在哪里?”

    “证据在外面,因面见父皇,不能携带进来。”

    文德帝厉声说道:“把证据呈上来。”

    很快就有内侍捧着一支箭矢上了大殿。

    “父皇请看,这就是袭击内子的箭矢,乃精铁打造。”

    精铁二子一出口,大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箭矢就摆在文德帝的案头,精铁打造的箭头散发出幽幽寒光。仿佛是一把无形的手,瞬间掐住了文德帝的脖子。

    砰!

    文德帝抄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砸下去。

    砚台碎裂,碎片飞溅。

    “叫韦忠半个时辰内来见朕。半个时辰人没到,就让他提头来见。”

    “启禀陛下,韦忠在大殿外求见。”

    “叫他滚进来。”

    韦忠屁滚尿流。

    太着急查案,忽略了宫里。悔不当初啊。

    进了大殿后,韦忠二话没说,先磕头请罪。不会错的。

    “滚出去!”

    韦忠愣住。

    偷偷瞄了眼,才知道文德帝是在叫大皇子殿下滚出去。

    刘诏一脸气呼呼,非常不爽。在文德帝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朝阳行刺内子,这事不算完。”

    “你给朕滚出来。朕没发话,不准乱来。”

    说完,文德帝顺手抄起两本奏章,扔在刘诏的头上,“下去,好好反省。”

    常恩意识到,文德帝只是叫刘诏反省,却没要求把围困长公主府的侍卫撤走。

    这是要一查到底的信号啊!

    刘诏气呼呼的走了。

    离开兴庆宫,刘诏脸上表情一收,哪里还有半分气呼呼的样子。分明是个表情内敛,心思深沉之辈。

    他吩咐林书平,“派人给本殿下盯死了长公主府,不准任何人进出。本殿下先回王府。”

    林书平问道:“殿下,要把公主府外的人都撤回去吗?”

    “撤什么撤。父皇都没有说撤人。不用撤,继续围着。谁敢进出,直接打回去,不用有丝毫顾忌。”

    “老奴明白。”

    刘诏没去慈宁宫,也没去未央宫,径直回了王府。

    ……

    未央宫内,裴皇后异常恼怒。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刘诏竟然不来说一声,直接出宫回去了。他到底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息怒!”

    裴皇后拍着桌子,“派人去王府提醒刘诏,提醒他别忘了答应本宫的事情。”

第606章 守住底线

    韦忠圆润地滚出兴庆宫,爬起来,抓紧时间办案。

    文德帝可是下了死命令,行刺主使,箭矢的来源查不清楚,他可以交代后事了。

    金吾卫不需要如此无能的老大。

    刀生锈,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主动请辞,还能保住一命。

    硬着头皮上,却又办不好差事,那只有死路一条。

    韦忠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三月的京城,已经变得暖和。

    此刻,他却犹如置身数九寒冬,浑身冰冷。

    他面色凶狠。

    胆敢在京城地界犯事,管他是不是皇室宗亲,高官显贵,统统抓起来。

    此刻,他惊恐,却又兴奋。

    唯有大案要案,才能激起他的热血。

    要是这案子办不下来,不用文德帝赐死他,他自己会主动结果性命。

    ……

    文德帝又砸了一个茶杯,怒火高涨不休。

    “实在是无法无天,朕看有人是想造反。”

    “陛下当心身体。”

    “朕看有人是巴不得朕早点死。当初赵王派人在回京途中暗杀朕,如今看来,这案子还有些首尾没料理干净。先帝临终前,实在是太仁慈。没能将造反的人诛杀干净,才会有今日之祸。”

    “这一次得好好查一查,把几年前的案子翻出来再查一遍。争取不放过一个人。”

    “废燕王现在如何?有什么动静?”

    常恩心知文德帝动了真火,要借此机会兴一场大狱,甚至还要借机清洗朝堂和军队。

    常恩心惊胆战,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他躬身说道:“回禀陛下,废燕王还是老样子。”

    废燕王当初助赵王造反,被先帝废了亲王爵位,贬为庶民。就住在西北边,靠近宗正寺的某处宅院,由宗正寺负责看守。

    废燕王这等于是被圈禁在宅院内。包括他的妻儿,以及生母舒太妃。

    文德帝敲敲桌面,“安排一下,明儿朕要去见他,不要惊动朝臣。”

    常恩躬身领命。

    文德帝已然冷静下来,“随朕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内侍们打起依仗,簇拥着文德帝来到慈宁宫。

    萧太后很是意外,“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萧太后想着,今儿出了当街刺杀皇子妻,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文德帝应该没空过来的。

    文德帝坐下来,“朕惦记着母后,就过来看看。”

    萧太后一听就明白了,她暗自叹了一声,问道:“这事果真是朝阳做的?”

    文德帝沉默了片刻,说道:“案发现场发现了精铁打造的箭矢。精铁所造箭矢皆用于精制弩弓。

    在京城,唯有京大营,还有羽林卫配备了精制弩弓。母后该知道,精制弩弓,一般人别说拿来刺杀皇子妻,就是亲眼看见都很难。

    只有身份贵重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精制弩弓,并且带出军营,用于行刺暗杀。”

    听到这里,萧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这事真的是朝阳做的,哀家绝不袒护她。不过当年她救过先帝的命,看在这份香火情上,就留她一命吧。”

    文德帝点点头,“等查明此事,朕会亲自到奉先殿告知父皇一声。朕尽力了,奈何有人野心膨胀,已经不是当年那位舍身救人的长公主殿下。”

    萧太后闻言,又是一声叹息,“哀家实在是想不明白,朝阳为何会走到这一步。难道就因为被小辈打压,失了面子?”

    文德帝说道:“母后不用为了此人烦恼。正所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萧太后点点头,“皇上拿主意吧。”这事她插不上手。

    等文德帝走了后,萧太后沉默了许久,才吩咐身边的人,“备一份礼物,给诏夫人送去。就说哀家给她压惊,叫她好好养身体,最近就别出门了,此事朝廷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宫人领命,置办了礼物,朝宁王府送去。

    ……

    刘诏回到王府的时候,御哥儿正陪伴在顾玖身边,安静的习字。

    “怎么样?”刘诏不放心地看着顾玖。

    顾玖笑着说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

    刘诏低声说道:“我会替你报仇。”

    顾玖笑问:“人弄死了吗?”

    “离死不远了。”

    御哥儿偷偷竖起耳朵,悄悄地听。

    结果被刘诏发现了。

    刘诏捏捏他的儿子,“去隔壁玩。”

    “哦!”

    御哥儿收起课本,去了隔壁。

    等御哥儿走了,刘诏才说道:“最近你别出门,父皇可能会有大动作。”

    顾玖急忙问道:“你会被牵连吗?”

    “我不会有事。就是我们都得低调点,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不要插手。”

    “我明白了。”

    “殿下,夫人,宫里来了人,说是给夫人送压惊的礼物。”

    不仅萧太后派人给顾玖送来压惊的礼物,裴皇后,沈贤妃,罗德妃她们,还有文德帝纷纷派人送来压惊礼物。

    顾玖笑了起来,调侃道:“没先到遇刺,还能发一笔小财。”

    刘诏却有些后怕,还是不放心,“你赶紧躺着,宫里的人我来应付。”

    顾玖点点头,“我就偷个懒,你替我打发了他们。记住,说话客气些,别无缘无故就把人给得罪了。”

    刘诏说道:“放心,区区小事,保证替你料理干净。”

    刘诏出门打发宫里来的人。

    林书平却悄声说道:“殿下,皇后娘娘派人传话。”

    刘诏嗯了一声,打发了人,才回到文书苑书房。

    “皇后让人传了什么话?”

    “殿下今日没去未央宫,皇后似乎很生气。叫人传话,提醒殿下不要忘记答应的事情。”

    刘诏嘲讽一笑,“皇后够着急的,这才几天,就按耐不住派人催促。你替本殿下带句话,就说朝堂震动,一动不如一静。等风波过去后,本殿下自会替五舅舅谋划前程。”

    林书平领命而去。

    刘诏敲击着桌面。

    钱富从暗处走到明处,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情况怎么样?”

    “金吾卫根据夫人提供的线索,已经从国子监张姓学生的家中搜出赌坊的账本。另外,公主府严禁任何人进出。别的都还好,唯有新鲜蔬菜明儿一早就断了。”

    刘诏嗤笑一声,“饿不死就成。这期间有没有上公主府?”

    “有几家上门退礼,被侍卫们赶走了。”

    “很好!告诉儿郎们,严格执行本殿下的命令,事后有重赏。”

    “老奴会将殿下的话传达给众侍卫。另外,无望大师从西北来信,他已经顺利见到鲁侯的面。但是,鲁侯似乎起了怀疑。”

    说完,钱富将无望大师的信件放在刘诏面前。

    刘诏一口气看完了信件,然后放在炭盆里点燃,焚烧殆尽。

    他笑了笑,笑容浅淡,“我那舅舅,疑心病一向很重。他不相信无望大师很正常。你给无望回信,叫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安分点,先取得鲁侯的信任。”

    “老奴明白。”

    钱富有些迟疑。

    刘诏问道:“还有什么事?”

    钱富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老奴有点担心无望大师,恐怕会一无所获。这些年,派往西北的探子从未断过,却少有建树。”

    “你想说什么?”刘诏微微眯起眼睛,

    “老奴斗胆,夫人的兄弟就在西北,或许可以利用顾三公子的关系……”

    “此事休要再提。”

    刘诏打断钱富的话,表情少有的凝重。

    他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要清楚,夫人能容忍本殿下利用四海商行,但绝不会答应本殿下利用顾珽。这是她的底线,也是本殿下的底线。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顾珽。”

    顾珽是不能触及的底线,刘诏清楚,顾玖也清楚。

    夫妻二人从未谈过此事,但是两人自有默契。

    身在皇室,顾玖能接受各种利用,各种阴谋阳谋。唯独不能接受将亲兄弟顾珽牵连进来。

    顾珽本就不聪明,他若被牵连进皇室斗争,结果只能是炮灰。

    所以,即便知道顾珽玖在天狼军,而且和裴蒙关系很亲近,刘诏也从未想过要利用顾珽获取鲁侯的消息。

    “对付我那舅舅,不要指望顾珽。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最好都不要有这个念头。”

    刘诏再次强调,甚至可以说是在警告钱富。

    钱富暗叹一声,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然而他也明白,顾珽动不得。

    “殿下放心,老奴绝不会擅作主张。只是我们的人,几乎没机会接触到鲁侯,甚至连裴蒙也接触不到。”

    “无所谓。”刘诏不太在意地说道:“这才文德二年,本殿下不着急。”

第607章 不正经的皇帝

    晨曦中,京城四个城门缓缓开启。

    进城出城的人,排着队,有序地进出。

    胡老三此刻正躺在棺材里,随着牛车晃动。和他躺在一起的是个死了七天的老头。

    幸亏天气不热,尸臭味不浓郁,还能忍受。

    昨日,他干了一票大的。

    此刻想起来,还觉着热血沸腾。

    身边有些膨胀的尸体,也不能阻止他对自己的崇拜。

    只可惜任务失败。

    好在早有安排,无论任务成功或是失败,各自都按照原定的路线撤退。

    早在任务之前,他就已经盯上办丧事的这家。

    金吾卫全城大肆搜捕,他却安稳躲在棺材里,只等出了京城。届时天高任鸟飞,金吾卫休想抓到他。

    牛车停了下来,隔着厚厚的棺材板,他竖起耳朵倾听。

    照例,城门吏因为晦气,不会仔细搜查送葬的队伍。

    只要给足了银两,送葬队伍就能顺利出城。

    胡老三默默数着时间,已经数到了三百,牛车还没动起来。

    他心头一惊,莫非出了意外?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但凡有个万一,就要暴起杀人。

    牛车突然动了,缓缓前进。

    胡老三长出一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估计是金吾卫搜城,才耽误了出城的时间。

    棺材随着这牛车,轻轻晃动。

    只是没晃动几下,牛车又一次停了下来。

    胡老三额头冒汗,再次握住了刀柄。

    哐哐哐……

    外面没人说话,只传来哐哐的响动。

    怎么回事?

    胡老三里里外外,已经被汗水湿透。

    棺材板撬开,刺目的光芒灌入棺材中。

    “胡老三,你的事情发了,赶紧滚出来。”

    刺目的光芒,影响着胡老三的视线。

    他眯起了眼睛,顾不得适应光线,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刀柄,就朝棺材外面的人杀去。

    一张渔网从天而降。

    胡老三来不及杀人,已经被网在了网中央。数根长枪随之刺入他的身体。

    噗,噗……

    金属刺穿身体,鲜血喷溅。

    胡老三像个血葫芦似的,瘫在渔网中。

    “启禀大人,胡老三归案。”

    韦忠走上前,踢了一脚,“确定这就是最后一人胡老三?”

    “确认无误,下巴有个大痦子,错不了。”

    “带走!”

    韦忠一声令下,金吾卫用棍子串起渔网,就像是抬猪仔一样,抬起胡老三就走。

    胡老三龇目欲裂,突然大喊出声,“我不服!我不服……”

    “堵住他的嘴。”

    “呜呜呜……”

    胡老三被堵住嘴,却阻挡不了他的挣扎。

    他不相信金吾卫竟然如此容易就抓住了自己。

    金吾卫为何会知道他的行踪。

    有一金吾卫见他挣扎得厉害,就劝他,“别乱动啊!你就死心吧,你的同伙全都被抓了,一个都没跑掉,你是最后一个。你们这些江湖人,吹牛吹得震天响,真以为自己很牛。

    进了我们金吾卫诏狱,一顿伺候,还不是老老实实交代。连小时候偷老娘们裤衩的事情都没漏掉。”

    “和他废话做什么。这些江湖混子,连文官都不如。文官好歹还能扛几天大刑,这些人全都是外强中干,一顿大刑都扛不住。真丢江湖人的脸面。”

    “呸!”

    一个金吾卫小兵直接啐了胡老三一口。

    胡老三热血上头,只觉头晕眼花,转眼就昏了过去。

    “失血过多,暂时昏了过去,死不了。”

    金吾卫小兵看一眼,就判断出胡老三地情况。

    他们办案办多了,都不用上手,一双利眼,足以看透许多事情。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城出发,前往西北边宗正寺方向。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来到紧挨着宗正寺的一栋宅院门前。

    宅院门口,有人把守。

    常恩跳下马车,亮了亮腰牌。门口守着的人当即卸下门槛,马车顺利驶入宅院。

    马车在院子里停下。

    常恩撩起门帘,“陛下,到了。”

    文德帝嗯了一声,搭着常恩的手背,从马车上走下来。

    “废燕王何在?”

    “启禀陛下,废燕王无旨不得离开房门一步,此刻正在后面小跨院。”

    废燕王被关押在这个三进的小宅院里面,活动范围却只限于他居住的小跨院。

    倒是废燕王的妻儿母亲没有这个限制,可以在宅院内四处活动。只是不能离开宅院大门一步。

    “前面带路!”

    常恩在前面领路。

    这栋不大的宅院,早已经被羽林卫包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废燕王的妻儿母亲,也都被拘在房里,不得出来。

    穿过回廊,终于来到小跨院。

    小跨越名副其实的小。

    两间正屋外加两间厢房,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种着一颗梨树。

    梨花含苞待放,想必再过十来天,将是满树梨花。

    届时,此处风景独好。

    废燕王刘易就站在屋檐下,身形消瘦,穿着单薄的衣衫,头发披散,随意的在头顶插了根木簪。

    “庶民刘易参见陛下。”

    他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然而注意他的手指头正在微微颤抖,就发现他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弟弟啊,哥哥来看望你,高兴吗?激动吗?”

    文德帝哈哈一笑,张开双臂,要和废燕王刘易拥抱。

    “陛下不可!”

    常恩赶紧阻拦,“陛下安危重要。”

    文德帝一脚踢翻常恩,“老货,竟然敢怀疑朕的弟弟。你看看他,他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吗?”

    文德帝没有废话,上前,一把抱住废燕王刘易,还特别激动地说道:“哥哥想死你了。”

    废燕王刘易浑身僵硬,已经失去了反应。

    常恩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尘土,目光愤恨地盯着废燕王刘易。以眼神警告,但凡有丝毫妄动,就要他血溅三尺。

    废燕王刘易突然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废紧张不安。

    他一把推开文德帝,“这里没有朝臣看着,陛下不用演戏。什么兄弟情深,恶心。”

    “哪里恶心?你说哪里恶心?”

    文德帝一脸不服气,“我看你啊,一辈子都是这个脾气,说话永远都这么难听。走走走,先进屋去。你穿的这么少,当心生病。”

    文德帝推着废燕王刘易跨进房门。

    小小的静室,只有一几一柜。

    文德帝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

    有内侍冲泡好茶水,端了上来。

    “弟弟喝茶。”文德帝自来熟,招呼废燕王刘易喝茶。

    废燕王刘易盯着茶杯,“陛下贵足踏入此等贱地,定是有要事。不如直接说正事吧。什么寒暄都可以省了。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可寒暄的。我总不能问你当皇帝好不好?”

    “你可以问朕啊。你问朕当皇帝好不好,只要你问,朕就回答你。”

    文德帝一脸兴奋。

    废燕王刘易嘴角抽抽,眼前这人是皇帝吗?

    怎么如此不正经。

    犹如街头混混。

    他冷哼一声,“父皇要是在天有灵,看见你这副模样,怕是棺材板已经盖不住了。”

    “哈哈哈……你错了。父皇在天有灵,看见朕当皇帝当得有模有样,一定老怀欣慰。弟弟可知,文德一年,户部收税比起开耀三十七年,整整多了五百万两。这是什么?这是朕的功绩。朕是个合格的皇帝。”

    文德帝说完后,自得一笑。接着又继续说道:

    “换做赵王当了皇帝,你猜猜户部收税能增加多少?忘了告诉你,朕没有给百姓加一文钱的赋税。增加的五百两税收,皆来自商税。百姓的负担没有加重,日子也越来越富足,这是开盛世的吉兆。朕曾说过,要恢复太宗朝的盛世,朕说到做到。”

    废燕王刘易表情连连变幻,似乎是不敢相信。

    他怀疑得看着文德帝,“陛下尽管吹,反正无人会拆穿你。”

    文德帝嗤笑一声,“朕不需要吹。你若有心,问问门口的侍卫,京城小民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京畿上百万的乡民,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

    废燕王刘易突然咬牙切齿,“这一切和你有关系吗?你只是运气好,有个好儿子好儿媳。真以为我在这四方小天地内,京城发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吗?休要欺瞒。”

    文德帝哈哈一笑,“若没有朕的支持,你认为朕的好儿子好儿媳能成事?若是刘诏投生在赵王府,依旧娶了顾玖,就能有今日成就?

    就赵王那个蠢货,再好的儿子儿媳,也会被乌烟瘴气的内院牵扯,哪有精力做正事。你啊,太片面。为了否定而否定,不客观。”

    废燕王刘易内心大怒,“陛下好兴致,特意来奚落我。恕不奉陪!”

第608章 上赶着找死(三更)

    “着什么急。闲聊嘛,什么都聊聊。”

    文德帝乐呵呵的,不介意废燕王刘易的态度。

    废燕王刘易只是一个失败者,他的态度,对文德帝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他只是想和废燕王刘易聊聊天,顺便吐槽一下已经被赐死的赵王。

    有些话,在朝臣面前,在宗室面前,在其他活得滋润的兄弟面前,文德帝没办法说出口。

    他得维持自己的帝王形象。

    但是在废燕王刘易面前,文德帝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他毫无帝王包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一次又一次,将赵王拉出来鞭尸。

    他若是在朝堂上这么干,就得落一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名声。人都死了,还一次次拉出来鞭尸,一点都不大度。

    废燕王刘易哼了一声,“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弟弟啊,你错了。我们之间能聊的有很多。再说了,除了朕,平日里还有谁会和你面对面坐在这里畅谈家国大事?你在这里住了几年,就不寂寞吗?就没幻想过有一天能出去吗?”

    废燕王刘易端着茶杯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嗤笑道:“你会让我出去?”

    文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得看你的表现。”

    废燕王刘易眯起眼睛,“你想要什么?我还有什么是你能拿走的?我的性命吗?”

    文德帝摇摇头,“朕不要你的性命。当年朕答应你保你不死,今日也不会反悔。朕金口玉言,说到做到。”

    废燕王刘易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信你会无缘无故来这里找我闲聊。”

    文德帝笑了笑,“当年赵王作乱,京西营牵连其中。后来京西营像是被犁地一样犁了一遍,看似是干净了。直到昨日,朕才知道,京西营并没有被彻底犁干净。朕想知道,当年到底还有谁牵连其中?宗室,朝臣,一个都不要漏掉。”

    废燕王刘易哈哈大笑起来。

    自文德帝到来,他头一次露出笑容,“你着急了吗?”

    “朕着急杀人。”

    文德帝轻飘飘地吐出这句话。

    废燕王刘易呵呵一笑,“你终于忍不住,也要大开杀戒。只可惜光着急杀人没有用,还得知道杀谁。”

    “那你说朕该杀谁?”

    废燕王刘易轻蔑一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文德帝顿时笑了起来,“朕答应不杀你,可没保证不杀你妻儿,不杀舒太妃,不杀舒家人。舒家人如今个个夹起尾巴做人,朕都不需要发话,只需一个眼神,自有人替朕把事情办了。”

    废燕王刘易笑不出来了。

    他咬牙切齿,“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错了!当年朕只答应保住你的性命,其他人的命,全看你肯不肯配合。”

    砰!

    废燕王刘易直接砸了茶杯。

    听到动静,常恩唬了一跳。带着人就冲了进来。

    羽林卫刀剑出鞘,对准了废燕王刘易。只需一个命令,就要取他项上人头。

    文德帝挥挥手,“都退下。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把地上收拾干净,全都退出去。”

    常恩一边吩咐内侍收拾地面,一边躬身请命,“陛下让老奴伺候吧。老奴不放心陛下的安危。”

    文德帝瞪了他一眼,“滚一边待着。”

    常恩喜笑颜开,站在屋里一角,警惕着废燕王刘易。

    “这么多年,弟弟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你对朕有意见,说出来就是,何必和一只茶杯过不去。不应该啊!”

    废燕王刘易冷笑一声,“陛下用我妻儿的性命威胁我,我还不能砸个茶杯。”

    “能,当然能!只是砸茶杯能解决问题吗?这回朕下定决心,要进行一次大清洗。你以为你不说,朕就没办法吗?你信不信,你若是不配合朕,朕第一个清洗舒家人,第二个清洗你岳丈一家。”

    “你无耻!”

    啪!

    文德帝拍着桌子,“朕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经营着大周江山,一日不敢懈怠。你身为刘家人,不帮助朕,竟然还妄想包庇乱臣贼子。真正无耻的人是你,不是朕。

    就凭你做的事情,等你死后,你可有脸面面对列祖列宗?怕是列祖列宗都要被你羞死。”

    废燕王刘易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然后果断昏了过去。

    “陛下,废燕王昏了过去。”常恩来到废燕王跟前,伸出手一探,就确定了情况。

    文德帝冷哼一声,“没想到他也要脸,能被朕的话气晕过去,说明还有救。把他叫醒,事情不交代清楚,这事不算完。”

    常恩领命,叫人断来冷水,一头泼下,废燕王刘易就幽幽醒来。

    “你可算醒了!”常恩冲他嘿嘿一笑,“好生回答陛下的问话。”

    废燕王刘易咬紧牙关,目光愤恨地盯着常恩。

    常恩挥挥手,当即有内侍进来,将废燕王刘易扶起来,又脱下湿透的衣衫,给他换了一件加厚的袍子。

    等他收拾完了,文德帝才幽幽一叹,“叫朕说你什么才好。你既然要脸,又何必尽干些不要脸的事情。你帮了朕,到了下面见到列祖列宗,你也无愧于心,对不对?”

    废燕王刘易经过之前的昏迷,精气神似乎都没了。

    他无力地说道:“闲话休要再提,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当年赵王也是防着我,很多事情我并不清楚。”

    文德帝哈哈一笑,“无妨!就说你知道的吧。接下来要怎么查,是朕需要操心的事情,你不用管。”

    废燕王刘易扫了眼常恩,眼神轻蔑,“伺候笔墨。”

    常恩:“……”一个废人,还看不起他。

    哼!

    常恩挥手,下面的人自会将文房四宝准备妥当,放在废燕王刘易的面前。

    废燕王刘易提笔,手中笔如有千斤重压。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他苦笑一声,写下了第一个名字。

    接着,他抬起头,盯着文德帝,“陛下该如何谢我?”

    文德帝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这里的环境着实有些清苦。朕会吩咐宗正寺,每日0许你出院门溜达两个时辰。”

    废燕王刘易摇摇头,送出要命的名单,却只换来这点好处,亏大了。罢了,能走出院门,在园子里溜达两个时辰也是好的。好歹能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

    废燕王刘易再无迟疑,提笔,刷刷刷,将他所知道的名单全都写了下来。

    名单上面的人,很大一部分,已经在三年前死去。

    只有极个别的人还活着,并且活得还不错。

    文德帝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单,眼睛微微眯起。

    “朝堂果然不够干净。”他感慨了一句,话语中分明带着浓烈的杀意。

    废燕王刘易头都没抬起一下,“你坐稳了位置,就想要大开杀戒,肃清朝堂,提拔心腹。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是这么一回事。”

    文德帝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知道都是这么一回事,就别废话。”

    “我只希望你你能少造杀孽。这里面,很多人都是真正的有才之士。朝廷培养他们不容易,杀一个便少一个。而且当初他们也只是一念之差,谁能想到赵王会突然发动宫变。”

    “朕要杀谁,轮不到你来置疑。”

    废燕王刘易不再说话。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浑身的力气犹如被人抽干,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常恩将名单交给文德帝。

    文德帝看完后,收在衣袖中。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废燕王刘易,“你好自为之。或许再过个十年八年,朕心善,就放你出去。”

    废燕王刘易呵呵一笑,“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我等着你放我出去。”

    文德帝笑了笑,“朕的好弟弟,你安生点,朕自然会记得你我之间的兄弟情。”

    说完,文德帝不再多看废燕王刘易一眼,直接甩袖离去。

    坐上马车,出了宅院。

    来的时候静悄悄的,回去的时候,依旧静悄悄的。

    暗卫都隐藏在暗处保护,并不露面。

    还没回到宫里,金吾卫的消息就送了过来。

    常恩急忙禀报,“启禀陛下,金吾卫那边已经问出了口供。顺藤摸瓜,已经拿到了一份名单。”

    “哦?名单在哪里?”

    常恩口述了一份名单。

    名单中不仅有朝阳长公主,还有另外两家宗室。

    文德帝听了后,笑了起来,“有的人上赶着找死,朕也没办法。虽然都姓刘,可是触犯了国法,一样得死。再说,刘姓宗室人也多了些,年年都要花费大笔钱粮养着这帮人。杀一杀,也能省点钱粮。”

    常恩从话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文德帝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着,可是他的话却是那样的冷酷。

    “传令金吾卫,一切照章办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用有任何迟疑。”

    常恩躬身领命,赶紧吩咐人去传信。

    文德帝望着阴沉沉地天空,冷冷一笑,“金吾卫做得不错,这么快就拿到了名单。”

    顿了顿,又说道:“回宫吧!”

    常恩赶紧挥手,马车继续朝宫里前行。

    ……

    朝阳长公主府外,王府侍卫们坚定不移地执行着刘诏的命令,围困长公主府,不许任何人进出,也不许任何物资进出。

    没新鲜蔬菜吃?

    不好意思,那不归他们管。

    反正长公主府肯定有存粮,肯定饿不死。

    只要饿不死就成。

    没鸡鸭鱼肉?

    还想吃鸡鸭鱼肉,心真够大的。还是好好想想,到了诏狱吃什么吧。

    没有药材?

    管他们屁事!

    忍着!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赵传明愤怒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因为太过激动,牵扯到脸上的肌肉,痛得他半死。

    “母亲,你快想个办法啊!”

    他真是怒火中烧,“我就不信,那帮王府侍卫连母亲你一敢动手打。”

    朝阳长公主皱着一张老脸,神情肃穆,“本宫现在越苦,后面才能越甜。刘诏派人围困公主府,真正是骇人听闻。本宫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比他更肆无忌惮的皇子。

    你们等着,最多两日,他就要主动将人撤走。届时本宫去宫里告状,就不信太后和陛下不给本宫做主。要是宫里不管,本宫就去少府,去宗人府。宗室那么多人,绝不会坐视此事不过问。”

    赵传明皱眉,“母亲,非要再等两日吗?要不儿子直接带人冲出去。凭我们公主府的护卫,就不信干不过王府那帮侍卫。”

    “胡闹!”

    朝阳长公主呵斥道:“动了手,届时有理也变成无理。现在是刘诏不占理,本宫受两天委屈算什么。本宫受的委屈越多,他就死得越惨。”

    “可是诏夫人遇刺一事,万一……”

    朝阳长公主直接打断大儿子的府,“没有万一。都是老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娘娘,出大事啦。金吾卫上门来啦!”

    “什么?”

第609章 抓人

    朝阳长公主猛地站起来,自觉头晕眼花,直接往前栽倒。

    幸亏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娘娘,没事吧?”

    “母亲,你怎么样?儿子这就派人请太医过府诊治。”

    “站住!”

    朝阳长公主厉声呵斥,“去什么去。就算本宫立马要死了,也得先应付了眼前的局面。再说,本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赵传明急得跺脚,“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儿子这就去会会金吾卫。”

    “扶着本宫。金吾卫上门,必定是奉了宫里的命令。要去也是本宫去。”

    朝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在丫鬟的搀扶下,朝门外走去。

    公主府各房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全都出来了。

    几十口人,簇拥着朝阳长公主,朝外面走去。

    众人面色凝重,不少人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等见到金吾卫,腿一软,差一点直接跪了下去。

    “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

    韦忠还是很客气的,并没有露出凶神恶煞地模样。

    朝阳长公主板着脸,“韦大人可是因为门外那群私自围困公主府的贼子而来?”

    韦忠笑了起来,“长公主殿下说笑了。下官来此,自然是因为诏夫人被刺一事。案发现场,发现精制弩弓所用的精铁箭头。这可是大案啊!

    陛下亲自过问,要求金吾卫限期破案。这不,从昨日案发到现在,下官还不曾合过眼。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儿一早,所有案犯全部归案,大刑伺候,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代了。

    得了线索,下官总算能在陛下那里交差。陛下下令,但凡涉案的人,无论什么身份,什么背景,纵然是皇亲国戚,也绝不姑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下官乃陛下跟前一走狗,陛下的话,下官自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话音一落,韦忠就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凡是与他目光接触的人,全都恐惧得低下头,瑟瑟发抖。

    韦忠大名,可止小儿夜哭。

    赵传明首先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一副大惊失色地模样。

    “赵大人这模样,莫非是知道些什么?”韦忠似笑非笑地看着赵传明。

    赵传明一慌神,大声吼道:“你休想栽赃陷害。诏夫人遇刺一事,和我没半点关系。”

    “都闭嘴!”

    朝阳长公主还稳得住,她面色阴沉,面对韦忠,丝毫不怵,“你去告诉陛下,本宫要进宫面圣,本宫有话要说。”

    韦忠哈哈一笑,“长公主殿下有话不如到诏狱说吧。不管你说什么,下官一定如实禀报陛下。”

    “你放肆!本宫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无旨你休想让本宫去诏狱。本宫不信,陛下有让你上门抓人。”

    韦忠笑了笑,“长公主殿下说的对,陛下的确没让下官上门抓殿下您老人家。不过其他人,除进门半年的女眷和十四以下的孩子,其他人全部带走。”

    话音一落,韦忠再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你敢!”

    朝阳长公主也绷不住脸色,怒斥韦忠,“本宫要去宫里告御状。”

    “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公主府一步,包括长公主殿下。来人,守住公主府各个出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下面的人询问,“那些王府侍卫要打发走吗?”

    韦忠冷冷一笑,“不用管那些人。大皇子殿下自会料理。”

    金吾卫上下得了命令,便迅速行动起来。

    抓人的抓人,守门的守门。

    查抄书房要紧物件的人也没闲着。

    从外院到内院,凡是有文字记录的东西,统统带走。

    一时间,长公主府鸡飞狗跳,女人哭,孩子哭,甚至男人也在哭。

    “反了,反了……”

    朝阳长公主大怒,指着韦忠大骂,“你这个奸贼,本宫要去宫里告状,本宫要你死!”

    “长公主殿下要下官死,下官不敢死。全天下,唯有陛下能赐死下官。”

    话音一落,韦忠手一挥,“把人带走!”

    公主府所有成丁的男人,以及女眷,全都被绳索捆起来堵上嘴巴带出公主府。

    只留下两个刚新进门的新媳妇,以及几个没成年的孩子。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同一条街道上的各家府邸的关注。

    就算和公主府不在一条街道上,也都派了人到公主府门口打探消息。

    “金吾卫办案啊!”

    “抓人!”

    “真抓进去啊?”

    “犯了案,自然要抓。”

    “那,那,长公主殿下也要被抓吗?”

    “不管你的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莫非你是同案犯?”

    “误会,误会!我是后面那条街上,礼部尚书家的管事。”

    “不管你们的事,就少打听。”

    “是是是!”

    口上答应着,脚步却没有动。

    所有人都围在长公主府大门外,伸长了脖子,打望着。

    这等热闹,多少年没见着了。

    好像从先帝过世,就不曾见过。

    难得啊!

    今儿又见着贵人被金吾卫带走,真是,真是大快人心啊!

    小老百姓,最喜欢看的就是贵人落难,比什么张家男人偷了李家媳妇都要兴奋。

    “出来了,出来了!”

    一串的人,分男女,被绳索捆着,押了出来。

    “那是赵大人,平日里瞧着可威风了!”

    “啊,那位夫人到我家店里买过东西!”

    “那位公子,还去过我家店里喝酒,出手可大方了。打赏银子都是一两一两……”

    “小公子长得真俊,怎么也被抓起来了。”

    “听说满了十四周岁,都要被抓进诏狱。”

    “作孽啊!瞧瞧那个小媳妇,还不到二十吧。就被抓进诏狱,就算还能出来,哪里还有脸活着。”

    “莫管闲事。人家吃香喝辣的时候也没想着你,你也别替贵人们瞎操心。”

    “就是!这可是长公主府,都是陛下的亲戚,说不定只是做个样子。”

    “那不能吧!金吾卫都出动了,能是做样子吗?”

    “别议论了,好生看着!”

    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们所关心的事情,同小老百姓自然不一样。

    承恩伯朱辞亲自站在墙头上,看着长公主府的动静。

    亲眼看着长公主府落到这个地步,心里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他叹了一声,吩咐儿子,还有管家,“紧闭门户,除了日常采买,不许任何人出府。几个小子,都管好了。还在外面厮混的,赶紧把人找回来狠狠打一顿。”

    “父亲,何至于如此?长公主府倒霉,和我们朱家又没关系。”

    “废物,你懂什么!老夫能从中宗朝活到现在,你以为全靠运气吗?你以为现在外面是在干什么?”

    “不就是抓人。”

    承恩伯朱辞直接从墙头踩着梯子下来,一巴掌甩在亲儿子脸上,“蠢货!你只看到抓人,而老夫却看得了一场大清洗开始的信号。如果陛下有心压下此事的影响,能让金吾卫大张旗鼓抓人?

    往常出了类似的事情,都是让下人代替主子上衙门回话。可你仔细想想,昨日诏夫人遇刺,今日金吾卫就上门抓人,陛下分明是要兴大狱,要借机在朝堂掀起一场风暴,要来一场大清洗。

    你别忘了,陛下登基后,还不曾大规模撤换朝中官员。陛下难道没有心腹吗?难道没有想提拔的人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忍了两年多,如今分明是再也不想忍了。记住老夫的话,不想死就别出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谁来也别应。”

    承恩伯朱辞一番疾言厉色,终于叫朱大老爷知道了其中厉害。

    他捂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真要清洗朝堂?”

    承恩伯朱辞冷哼一声,“不如此,陛下的心腹谋士,如何上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老人霸占着箩卜坑,新人哪有出头的机会。都说陛下仁慈,可是大家都忘了,陛下身体里流的可是刘家人的血。刘家人就没一个良善之辈,杀起人来从不曾手软。”

    朱管家也说道:“大老爷,你就听伯爷的吧。伯爷经历几十年风雨,不会错的。”

    朱大老爷说道:“我这不是在问老爷子请教嘛。这么说,朝阳长公主府真的完了?她老人家也完了?”

    承恩伯朱辞呵呵冷笑,“她不完,陛下哪有理由对其他宗室动手?”

    朱大老爷唬了一跳,“陛下还要动其他宗室?就不怕朝中非议太多?”

    承恩伯朱辞神秘一笑,“杀宗室,朝臣们巴不得,又怎会非议。”

第610章 冷酷无情

    已经过了下衙的时间。

    政事堂几位大人,都是一副不急不慢,不着急下班回家的样子。

    众人面色平静,看不出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侍中撩了撩眼皮,对今日大家一反常态逗留不去的原因心知肚明。

    他收拾了文书,锁在柜子里。

    起身,冲众位大人拱拱手,“诸位大人忙,我先走一步。”

    “李大人等等,老夫和你一起。”

    中书令大人也站了起来,追上李侍中,走出政事堂。

    尚书令大人哼了一声,表达了内心的不满。

    他也起身离开了政事堂,不过并没有急着下班回家,而是去了尚书省衙门,找同僚商量对策。

    金吾卫抓了长公主府上下人等,后续肯定还要乱一阵子。

    这个时候绝不能乱。

    只要应对得当,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压一压门下省,中书省。届时便是尚书省一家独大。

    中书令大人同李侍中一同朝宫门外走去。

    “李大人似乎成竹在胸。”

    李侍中笑了笑,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中书令大人,“今日金吾卫出动,冲进长公主府抓人。另外,大皇子殿下擅动用王府侍卫,无旨围困长公主府,陛下却没有丝毫惩戒,甚至是默认了此事。通过这两件事情,大人想到了什么?”

    中书令大人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李大人想到了什么?”

    李侍中似笑非笑,“大人今年七十有二,该致仕了。”

    “你……”

    “大人别急着生气。”李侍中打断了中书令大人的话,“你我二人都清楚,陛下已经按耐不住,要给心腹谋臣腾位置。大人纵横三朝,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也该急流勇退。否则,灰溜溜被人赶下去,不仅脸面尽失,也无法庇佑子孙后代。到时候什么香火情都没了。不值得啊!”

    中书令大人怒道:“你怎知灰溜溜被人赶下去的人是老夫,而不是你?”

    李侍中哈哈一笑,“一来,我比大人你年轻二十来岁,这便是我最大的优势。其次,大人莫要忘了精制弩弓。

    三年前赵王宫变,大人应该记忆犹新吧。纵然兵部以下,各大军门逃不掉这一劫,身为百官之首的大人你,同样也难辞其咎。大人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责任不在陛下,就在宰相。既然责任在宰相,大人难道还心存侥幸,认为能置身之外?”

    中书令大人大皱眉头,“老夫一退,谁能顶上来?”

    李侍中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大人认为我怎么样?”

    “你?”

    中书令大人冷冷一笑,“李大人,你私心太重啊!”

    李侍中左右看看,周围宽敞,没有一个人影,不担心有人偷听。

    不过他还是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大人一直不满尚书令大人,此事朝中皆知。我可以答应大人,在你退下去之前,助你一臂之力,先让尚书令大人退位让贤,如何?”

    中书令大人呵呵一笑,“若是老夫执意不退,你是不是要和尚书令大人联合起来对付老夫?”

    “大人误会。本官情愿同六部几位堂官联手,也不屑同尚书令大人联手。这一点,本官可以拿人格担保。”

    中书令大人又问道:“你就不怕老夫转头就将你卖给尚书令大人?”

    李侍中笑了起来,“大人要是愿意看着尚书令大人得意风光,本官没有丝毫意见。只能说一句,大人大度,能放弃前嫌,助尚书令大人上位,佩服,佩服!”

    中书令大人拂袖,“李大人巧言令色,怕是担不起宰相之名。”

    “本官一直在努力向大人学习,只学了点皮毛,叫大人笑话。”

    李侍中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区区言语上的讥讽,根本无法动摇他。

    中书令大人突然笑了起来,“比脸皮,尚书令大人的确不如你。”

    “大人谬赞,本官也就这么一个优点。”

    中书令大人斟酌了一番,“过两日,找个地方,老夫想和李大人深谈一番。”

    李侍中了然一笑,“我来安排时间地点,保证隐秘。”

    “告辞!”

    中书令大人甩袖离去。

    李侍中站在原地,目送对方。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不曾收回。

    一直到他出宫,看见了钱富,嘴角那抹笑容才真正消失不见。

    要说李侍中最讨厌看见的人,非钱富莫属。

    钱富出现,也就意味着刘诏不安好心。

    李侍中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并不和钱富碰面。

    ……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吾卫频频出动。

    自兵部以下,到京西营,每天都有人被带走。

    被带走的人,还没见到任何一个被放出来。

    宗室中,也是人人自危。

    因为自从金吾卫前往长公主府抓人后,又有两家宗室被牵连其中。一位老王爷,一位郡王,都是体面了一辈子的人,哪想到临到老,竟然遭受这般劫难。

    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后宫很热闹。

    每天都有人进宫求情。

    都是一辈子的体面人,又都是宗室,打着骨头连着筋。

    即便萧太后和裴皇后不胜其烦,也要耐心应付着。能帮着说话的时候,也得开口。

    至于文德帝的态度,则有些模棱两可。他没说要把老王爷怎么样,也没说要放人。反正就是拖着。

    武将这边,遭了秧。

    京西营又一次从头到尾被犁了一遍。

    文官们还在幸灾乐祸,却不料这股风气就吹到了文官集团。

    金吾卫再次出动,这一回的目标是朝中文臣。

    一时间,朝堂内外,人人自危。

    就连向来最敢说,也最想出风头的御史都闭上了嘴巴。

    非常时期,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管好自己的笔杆子。

    不然,命都要交代在金銮殿。

    中书令大人,就在这个时候,上表请辞。

    说自己老迈不堪,不堪大用。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朝中竟然有人有有二心,还要劳驾陛下亲自主持此事。实在是罪该万死。

    文德帝拿到中书令的致仕奏章,呵呵冷笑。

    “这个老东西,真是滑头。竟然这个时候上表请辞。朕还以为他会恋栈权位,死都不肯挪窝。”

    常恩笑问:“陛下可要答应他?”

    文德帝冷冷一笑,提笔,挽留。

    真不甘心啊。

    其实文德帝最想写的是“准”。玩儿什么三辞三留的戏码,真是事多。

    不过事关朝堂体面,文德帝还是耐心十足的挽留中书令大人,驳回了他致仕的请求。

    中书令大人再次上表请辞,一直到第三次,文德帝才勉为其难地准他请辞,致仕回家养老。

    照例,中书令大人致仕前,文德帝要问他一声,谁合适接任中书令的位置啊?

    中书令大人耍了个滑头,他一次性推荐了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是李侍中。

    文德帝没有表态,只是勉励了对方几句,赏赐了一些物件,就将致仕的前中书令大人打发了。

    前中书令大人感到心寒。

    文德帝真是冷酷无情啊!

    就这么简简单单将他打发了。

    倒是同僚们,十分热情,而且诚意十足。

    于是前中书令大人,私下里提醒儿孙,“陛下比起先帝,更显冷酷。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记住,千万别和陛下对着干。陛下此人记仇,又睚眦必报。不如先帝当场发作,发作之后,就算翻篇。”

    是的,先帝同样睚眦必报。但是先帝讲究今儿你让朕不痛快,朕明儿就杀你全家,不会一直拖着。

    也因此,世人才会说先帝杀戮过重,脾气不好。

    文德帝不一样,他可能心里头已经记了仇,但是面上还乐呵呵的,各种勉励赏赐。一直要等到时机来临,猛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地。连反抗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先帝对于信任的人,那真的是无条件的信任,各种优容。

    就如同鲁侯。全世界都说鲁侯有反心,先帝却力排众议,依旧重用鲁侯,让他带兵作战。先帝从不曾因为朝臣弹劾诋毁,就将鲁侯叫回京城夺他兵权。

    先帝这人,恨一个人是真的恨到了骨髓,只恨杀得不够早,不够狠。爱一个人,也真的是爱到了骨子里,什么好东西都愿意送出去。

    文德帝不一样。

    他从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

    他看起来中庸平和,实则比先帝更加冷酷无情。

    前中书令大人致仕后,整个人终于通透了。

    希望儿孙能够吸取经验教训,在仕途上走得更加顺遂。

    离开京城之前,前中书令大人同李侍中见了一面。

    致仕后,过去不敢说的话,如今倒是敢说了。

    一见面,他就对李侍中说道:“不要和大皇子殿下走得太近。”

第611章 脑残粉(三更)

    茶杯里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

    李侍中独坐茶室,耳边还回响着前中书令大人的话。

    “……不要和大皇子殿下走得太近,不要和任何一位皇子过多接触。刘家人皆是冷酷无情之辈,翻脸只是得闲。依老夫看,皇室内,唯有诏夫人还算有情有义,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只可惜,身为女子,终究干不了大事……”

    他一遍遍的想起这番话,几乎魔怔。

    外面响起小贩的吆喝声,李侍中被这一声吆喝惊醒,猛地回过神来。

    他自嘲一笑,真是蠢啊!

    刘家人的冷酷无情,他又不是第一天见识。

    坐在皇位上的人,没有一副铁石心肠,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他长出一口气,心思通透豁达,不知不觉间竟然少了几分钻营之心。

    看见前中书令,似乎预示着他的未来。

    他喝下残茶,走出茶室,感觉浑身轻了二两。

    他主动找到钱富,叫他传话,“告诉你家殿下,本官不干了。他是要斩掉本官的臂膀,还是要釜底抽薪,随便他。从今以后,本官要做一个纯臣。蝇营狗苟的事情,休要再来找本官帮忙。”

    “那之前你答应我家殿下的事情?”钱富问道。

    李侍中冷笑一声,“你放心,本官是守信之人。之前答应的事情,依旧有效。但是从今以后,休来找本官。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钱富笑了起来,“鱼死网破的最后结果,鱼是真的死了,网修修补补还能继续用。希望李大人是个信人,不要出尔反尔。你要做纯臣,我家殿下绝不阻拦。告辞!”

    李侍中同样甩袖离去。

    钱富回到王府,面见刘诏,转达李侍中的话。

    刘诏听完,笑了起来。

    “他竟然想做纯臣?莫非太阳是从西边出来。”

    钱富躬身说道;“老奴看他是想和殿下撇清关系。”

    刘诏讥讽一笑,“他又不是第一天想和本殿下撇清关系,这回又是发什么疯?”

    “李大人在这之前,见了前中书令大人。”

    “原来如此!”

    刘诏了然一笑,“派人盯着李侍中,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只需盯着他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老奴遵命。”

    刘诏接着又说道:“本殿下不信,他真能做个纯臣。”

    忙完了正经事,刘诏来到上房。

    顾玖朝他招手,“过来看看。”

    “谁送来的帖子?”

    顾玖手中,正拿着一张请帖。

    她笑道:“是福雅姑母派人送来的。不年不节,你猜她为何要给我下帖子?”

    “难不成是想替朝阳求情?”

    “我们想到一起了。我打算回绝福雅姑母,理由都是现成的。之前街头遇刺,虽说没有受伤,可是受了惊吓,精神一直不太好。我不乐意动笔,你替我回绝她。”

    刘诏点点头,提笔,照着顾玖的意思,回绝了福雅公主的邀请。叫下人把帖子送回去。

    “福雅姑母为何会替朝阳长公主说话?她难道不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玖有些好奇。

    刘诏倒是猜到了原因,他说道:“当年朝阳长公主帮过福雅姑母,福雅姑母欠她一个人情。如今朝阳长公主求到她跟前,她给你下帖子,便是在还人情。”

    顾玖听完,感慨一句:“人情债难还。我最怕欠别人人情债。”

    “有我在,你怕什么。”

    顾玖白了他一眼,“陛下可有说,叫你反省多少天?”

    刘诏不甚在意地说道:“等风波过去,差不多我也该出去了。”

    “那依你看,这场风波要多长时间才能过去?”

    “快了!”

    金吾卫办事,凶神恶煞,所到之处,家破人亡。同时又雷厉风行。

    文德帝下了死命令,韦忠不打折扣的执行。

    每天最多睡两个时辰,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时间睡觉。

    就这样,日夜忙活,总算让他将案子缕清了。

    别管有没有牵连到刺杀诏夫人的案子中,只要是文德帝点了名字的人,金吾卫全都抓起来。

    这年头做官的人,就没有一个屁股干净的。

    杀威棒之下,不怕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犯罪事实有了,要怎么定罪,就得看文德帝的意思。

    一大早,韦忠特意洗了个澡,将浑身的汗臭味洗掉,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

    又修了胡子,穿上朝服,看上去威风凛凛。

    打扮停当,拿上卷宗,进宫面见文德帝。

    文德帝看见案卷,倒是夸了他两句,“不错,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托陛下的福,这回案子还算顺利。”

    硬骨头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完蛋了。活到现在的,全都是一群软骨头,稍微动刑,就全招了。

    文德帝翻阅着卷宗,“精制弩弓的来路,都查清楚了吗?”

    “回禀陛下,全都查清楚了。全都是三年前京西营丢失。”

    文德帝冷哼一声,“京西营已经烂透了,有必要彻底整顿。”

    其实文德帝心中早就有了京西营统兵大将人选。之前时机未到,不曾提拔。

    如今时机成熟,文德帝已经按耐不住,要大肆提拔自己的心腹。

    文德帝对韦忠说道:“你先回去,此案朕自有决断。”

    几天之后,文德帝下了旨意。

    被抓起来的文官,无一例外,全都被抄家流放。

    所抓武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管谁求情都没有用。

    这下子,就腾出了许多位置。

    不等朝臣们蜂拥而动,文德帝直接乾纲独断,早朝的时候宣布了人事任命。

    李侍中如愿以偿,被提拔为中书令。从今以后,他就是中书令大人。

    然而门下省的侍中位置,则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书舍人,姓陆的头上。

    直到这个时候,朝臣们才恍然大悟。

    这位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陆姓中书舍人,竟然是文德帝早年安插在中书省的人。藏得太深了。

    要知道,陆姓中书舍人,在中书省已经干了近二十年。

    妈呀!

    与其说姓陆的藏得深,不如说文德帝藏得深。

    文德帝登基两三年,竟然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这是何等的深沉。

    朝臣们面面相觑,思索着身边的同僚,哪个人有可能是文德帝埋在身边的钉子?

    前面的尚书令大人,在风云诡异的朝堂风波中,还是没能占据上风,最后被逼致仕,灰溜溜离京而去。

    新提拔地尚书令大人,倒没有出乎意料。

    户部尚书赵大人被提拔为尚书令,兼户部尚书。

    这下子,户部就压了吏部一头。

    朝臣们又开始新一轮窃窃私语,文德帝此举到底几个意思啊?

    不等朝臣们议论出个所以然来,文德帝又宣布了武将的任命。无一例外,全是从王府出来的武将,皆是文德帝的心腹。

    整个京大营,一半的关键位置,全都换上了文德帝的人。

    文德帝算是彻底掌握了京大营的兵权。他的皇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

    对于这番安排,朝臣们无力反驳。

    总不能说,将兵权交给有二心的人吧。当心有御史跳出来,弹劾一个包藏祸心,阴谋造反的罪名。

    现在最敏感的就是造反这两个字。

    要人命啊!

    文德帝之所以掀起大案,不就是因为怀疑有人阴谋造反。

    文臣武将,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京城菜市口的鲜血还没干透,接下来就轮到了宗室。

    朝臣们伸长了脖子,倒是想看看,文德帝会怎么处置宗室。

    文德帝没有让翘首以盼的众臣失望。

    连下三道旨意,夺了朝阳,以及另外两位老王爷的爵位,一贬到底,直接贬为庶民。

    其次,有财赌坊上下所有人,凡是有牵连,统统菜市口铡刀伺候,斩首示众。

    公主府的的数十个管事,都没能幸免,全都丢到菜市场砍头。

    公主府除朝阳外,其余人等全都流放一千里,赶到东北去开荒。

    两个老王爷的家人都没能幸免,被流放到南边开荒。

    朝阳,两位老王爷,则被关在宗正寺。

    ……

    文德帝意气风发,来到慈宁宫请安。

    “母后近日可好?”

    萧太后憔悴了些,有些疲乏,“最近进宫请安的人多了些,哀家也跟着辛苦了几天。”

    “朕早就说了,母后不必理会那些人。”

    “都是皇室宗亲,打折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哪能真的不见。而且她们也没为难哀家,哀家说了帮不上忙,都识趣地走了。”

    文德帝哼了一声,“过去就是对这些宗室太过仁慈,一个个仗着宗室身份胡作非为。这回希望这些人都能吸取教训,收敛一二。”

    萧太后叹了一声,问道:“你打算将他们一直关着吗?”

    文德帝正儿八经地说道:“朕答应过母后,会留朝阳一条性命,自然不会赐死她。”

    萧太后松了一口气,“就当是还她助你父皇的人情。”

    “母后说的极是,朕也是这么想的。”

    萧太后真正松了气,“这场乱子总算完了。”

    当日湖阳郡主的宴席上,谁能想到,顾玖同朝阳长公主的一场争执,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菜市口鲜血未干,几百颗人头,滚滚落地。异常骇人!

    京城多少个文官武将被抓捕被杀头。

    光是被流放的人,就有三四千人。

    被变卖的奴仆,更是上万。

    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到处都是变卖家财的犯官之后。

    这场乱子,牵涉上万人。

    也不知菜市口的鲜血何时才能干。

    ……

    此案结束后,京城市井就多了一种说法。

    说诏夫人是财神爷转世,是天上的星君。

    谁得罪了财神爷,都不会有好下场。

    比如当年的朱家,如今的朝阳公主府。

    朱家果断认输,算是保全了一家人。

    朝阳仗着身份,死磕到底,结果一家人都搭进去了。

    本是外戚,却沦落到流放开荒。

    啧啧,这个下场,也是让人唏嘘。

    “哼!全都是无稽之谈!”

    周怡坐在茶楼,听着食客们议论着财神爷如何如何了得,得罪了财神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便觉恼怒。

    跟随在周怡身边的嬷嬷,是福明郡主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盯着周怡,不许她乱来。

    嬷嬷劝她:“姑奶奶少说两句。诏夫人今非昔比,姑奶奶最好避其锋芒。”

    周怡咬牙切齿,想起正月宴席,她舍下脸面求顾玖帮忙。结果顾玖竟然甩脸子,直接拒绝了她。害得她到现在,婚事依旧没有着落。

    她不屑道:“她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赚钱。要是我也能赚钱,我岂不是也成了财神爷。”

    嬷嬷不高兴了,眼一瞪,说道:“姑奶奶慎言,诏夫人可不是会赚钱,她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南城门外,过去流民聚集,是个腌臜地方,京城哪个不知。可是诏夫人就有办法将南城门外变成下金蛋的母鸡。这番本事,也只有财神爷才有。”

    经过鉴定,这位嬷嬷分明就是顾玖的脑残粉啊!

    福明公主将顾玖的脑残粉派到周怡身边伺候,莫非是想气死周怡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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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医妃有点毒介绍:
皇孙刘诏选妻,提笔一挥,圈下顾玖的名字,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
皇上下旨赐婚。
众人纷纷上门恭喜顾玖,果然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皇孙。
面对大家的祝福,顾玖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病逝后居然中大奖,穿越到古代,开启第二次生命。
而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是遇到了皇孙刘诏。
传闻皇孙刘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待人谦逊有礼。
顾玖:呵呵!
世人眼瞎。那个男人明明是个腹黑,狡诈,阴险,狼子野心,头生反骨的大反派。电视剧里一路嚣张狂虐男主女主,到大结局才会被编剧写死,还能引来无数粉丝心疼的那种人。
传闻顾家二姑娘顾玖是个温柔贤惠的病娇。
刘诏:什么温柔贤惠还病娇,都是假的。那个女人明明是个傲娇,自私,脾气大,爱记仇的小吃货。侯门医妃有点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医妃有点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医妃有点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