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病了
顾珍拉着虎哥儿,给顾玖道谢。
顾玖避让。
“大姐姐这样,我可不高兴了。”
顾珍这才作罢,却又说道:“还得谢谢大殿下。”
顾玖抿唇一笑,“不用谢他。这事没劳他出力。”
“那是谁帮了我家三郎?”顾珍诧异。
其他姐妹也都很好奇。
顾玖说道:“本以为这件事很难办,却不料正好赶上朝廷换防,大姐夫回京的事情就给办下来了。”
她轻描淡写,叫人以为这事赶巧了,似乎不用她帮忙,许三郎也能顺利回京。
她本不想贪功,所以才故意说话误导大家。
不过顾珍心头还是感激的。
她嫁入许家多年,多少也长了些见识。知道事情并没有顾玖说的那么简单。
她以为顾玖是为了维护她的面子,才故意这么说。
心里头越发感觉到顾玖的好。
二妹妹虽然强势了些,可是对待自家姐妹都是真心。
快要开席的时候,才见到谢氏。
谢氏老了,头上已经有了白头发。
她原本比顾大人小好几岁,如今看着,却比顾大人老了十岁。
谢氏眼神有些浑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像是神游天外,不在状态。
顾珊有了身孕,情绪比较容易波动。
瞧着谢氏这模样,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
“母亲,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胡氏一听这话,顿时唬了一跳,立马解释道:“四姑奶奶误会了,自三姑奶奶过世后,太太一直魂不守舍。
一直请医问药,还请了太医过府诊治。都说太太忧思过甚,才会如此。
搬家的时候,本想着请太太出来主持,想着太太有事情做,精神能好些。可是太太一口就给拒绝了。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是太太的情况一直不见好,我们也很无奈。”
顾珊擦着眼泪,“大过年,本不该哭。只是见到母亲这般模样,我心里头实在是难过。嫂嫂别怪我,我不是有心的。”
胡氏能说什么,只能尴尬一笑,“四姑奶奶一片孝心,我们都明白。”
大过年的,她能和顾珊计较吗?
当然不能。
顾珊拉着谢氏的衣袖,“母亲,你看着女儿,好不好?”
谢氏神情木然,“你三姐姐人呢?你们都回来了,怎么没见到她回来?”
“母亲?”顾珊一脸震惊。
顾玖沉着脸走上前,不动声色给谢氏诊脉。
谢氏不为所动,她就盯着顾珊,“你姐姐人呢?王府还是不肯放她回来吗?王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你姐姐给王爷生了个儿子,都不肯给她一份体面。不行,我得去王府找玥儿。”
顾珊赶紧拉住作势要走的谢氏,“母亲,你忘了吗?三姐姐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王府。”
“胡说八道。你姐姐刚生了孩子,怎么可能离开王府。我知道了,你就是嫉妒你姐姐,怪我偏心你姐姐,你才故意诅咒她。你这死丫头,自小就讨人嫌,没想到长大后心肠也黑了。你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
顾珊听闻,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母亲,你看看我,我是珊儿啊。我已经嫁出去了。”
“哼,真以为我老糊涂,连你都认不出来吗?你从小就恨我偏心你姐姐,如今还敢诅咒你姐姐,你个黑心烂肠子的死丫头。我告诉你,你姐姐过不好,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谢氏手指着顾珊,已经快戳到她的脸上。
顾珊本就怀孕,敏感易怒,情绪波动得厉害。
谢氏一口一个黑心烂肠子,明知道谢氏病了,这些话做不得数。可顾珊依旧受不了,控制不住的大哭出声。
胡氏急得跺脚。
大过年,又是搬新家,哭哭啼啼的,这是晦气啊。
顾玖轻轻放开谢氏的手腕,暗自叹了一声。
谢氏有轻微脑溢血的的情况,继续加重的话,很可能引起中风。
而且看谢氏这个样子,还伴随着抑郁症。加上她年龄大了,已经有老年痴呆的症状出现。
顾玥的死,显然对谢氏打击很大。让她陷在怪圈里面出不来,加上身体上的病,她理所当然将记忆当做了现实。
典型的逃避,不愿意面对现实。
陷在回忆的怪圈里面出不来。
顾玖拍拍顾珊的手,“四妹妹别太伤心。”
顾珊哭得不能自已。
顾玖使了个眼色,丫鬟上前,扶着顾珊去了隔壁厢房。
顾玖又对胡氏说道:“好好的团圆饭,气氛弄得这么尴尬,嫂嫂受苦了。”
胡氏大度道:“这点辛苦不算什么。我就担心四姑奶奶误会我苛待了太太。”
“不会的。嫂嫂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再说还有老爷,有六哥在。”
胡氏大大松了一口气,“多谢二姑奶奶体谅,说实话,太太不好,我比谁都焦心。我真怕别人因为太太不好,就把所有责任怪在我头上,以为是我不孝敬太太。”
顾玖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嫂嫂也不容易。太太现在这个情况,有些难。多找些老人,太太熟悉的人,陪着她说话逗趣。尽量别提顾玥。”
“顾玖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帮帮玥儿吧。”
谢氏突然注意到顾玖,腾地站起来,就要拉顾玖的衣袖。
顾玖退后两步,躲开。
王依警惕地盯着谢氏,防着谢氏对顾玖不利。
谢氏似乎有些怕顾玖。
她突然哭起来,哭哭啼啼地说道:“小玖啊,你就帮帮玥儿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做了错事。可是玥儿是无辜的啊,你和她是亲姐妹啊。”
胡氏跺脚,太太在闹什么啊?
大过年的,成心让大家过不好吗?
顾玖示意胡氏稍安勿躁。
她走上前,轻声说道:“太太难道不知道吗?玥儿妹妹在王府过得很好,王爷特意赏了个庄子给她。这些日子,玥儿妹妹就住在庄子里头,自在得很。”
谢氏很这糊涂,很茫然,“玥儿不在王府,在庄子住着?”
“是啊!太太还去庄子看望过玥儿妹妹,太太不记得了吗?玥儿妹妹叫太太别有事没事就去庄子上打搅她,太太也不记得了吗?”
谢氏抓着头,“我怎么不记得了呢。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就给了忘了啊。你说的没错,玥儿的确住在庄子,我还去看过她。她过得不好啊,她怎么过年都不回来啊?”
没想到,谢氏又哭了起来。
顾玖叫胡氏别急。
她又上前一步,离着谢氏近了些。
“太太难道忘了吗?是玥儿妹妹不乐意回来啊,她在庄子上过得可好了。她不想回来被人管着。”
“对对对,玥儿最讨厌被人管着。自小,她就不喜拘束。”
“上次玥儿妹妹叫太太给孩子准备的衣服,有准备好吗?”
“衣服?”
“孩子的衣服。”
顾玖比划了一下几个月孩子大小,“玥儿妹妹的孩子,需要好多好多的衣服,她拜托太太帮忙做,太太做好了吗?”
谢氏一脸难过,愧疚,“我给忘了。我该怎么办啊?!玥儿一定会怪我的。”
“不会的。只要太太在天热之前把衣服做好,玥儿妹妹就不会怪你。这是她亲口说的。”
“真的吗?”
顾玖重重点头,“太太赶紧去做衣服吧,晚了就做不好了。我记得太太做衣服的手艺谁都比不上。”
谢氏顿时笑了起来,“那可不是。年轻的时候,老爷的一应衣服鞋袜,全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这就给玥儿的孩子做衣服去。要做多大的?”
顾玖又比划了一个尺寸。
“哦,要做这么大的。”
胡氏赶紧让丫鬟将谢氏带下去。
丫鬟扶着谢氏,谢氏嘴中念念叨叨,一直说着要给顾玥的孩子做衣服,一边朝外走去。
送走谢氏,胡氏长舒一口气。
“还是二姑奶奶有办法。”胡氏很感激。
顾玖问道:“自顾玥去世后,太太一直这样吗?”
“一开始只是伤心,记忆都是清楚的。直到搬家前几天,记忆就出现了混乱,总是记不住事,或是张冠李戴。请了太医,太医也没好的办法。只是开了药,叫我们给太太好生调养。”
顾玖说道:“好生照顾吧。”
谢氏这样下去,时间不会太多。
胡氏忙说道:“自然不敢怠慢太太。我真没想到,三姑奶奶的死,对太太有这么大的刺激。明明太太有那么多孩子,为何独独喜欢三姑奶奶?”
顾玖笑了笑,“在过去,也就几年前吧,顾玥一直最得老爷和太太的宠爱。她要天上的星星,太太也会给她摘下来。”
她没多说,点到即止。
胡氏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顾玥作为谢氏倾注了全部心血,所有宠爱的孩子。最后落一个早亡的下场,死之前都没有个名分,不是谁的妻也不是谁的妾。
这样的结局,谢氏怎么能够接受。
接受不了,就疯了吧!
第568章 定个时间
中午吃酒席。
刘诏坐了上位,紧挨着顾大人。
顾大人几杯酒下肚,就拍着刘诏的肩膀,嚷嚷起来。
“女婿啊,我很难啊!顾珽那臭小子,当兵几年,每年都是过年的时候才有一封信寄回来。我看他分明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家在哪里。我早就说,不能叫他出去当兵,当了兵就学坏了。这个臭小子,偏不听。还有小玖,也犯糊涂,竟然站在臭小子那边。”
刘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没有丝毫不耐烦。
倒是顾琤一脸紧张。
见顾大人的酒杯空了,刘诏主动提起酒壶,给顾大人斟酒。
“岳父喝酒。”
“喝喝……”
顾大人举起酒杯,一口喝掉。
“本官一心一意替几个孩子打算,可是没一个领情的。这个,这个,过了年全都要去当兵。我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一群不孝子。”
老四顾珩,老八顾珙都低着头。他们有一万句反驳,只是没胆子在大皇子刘诏面前说出口。
再说了,过了元宵他们就要去军营报到。
顾大人要发牢骚,就随他吧。
刘诏始终面带浅笑,继续斟酒,劝酒,“岳父喝酒。”
对于顾大人所说的话,刘诏不发表丝毫看法。
顾大人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喝多了,就不停的嚷嚷。
“本官自幼读书,年过二十就考取了进士,也算是少年有为。这些年,无论是外放,还是京官,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却不料,一大把年纪,却越混越差劲。女婿,岳父我心头苦啊!”
“岳父多喝两杯酒就不苦了。”
一壶酒,大半都进了顾大人的嘴。
不出意外,顾大人被刘诏给灌醉了。
“本官没醉,还能喝。来,我们继续喝。”
醉了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顾琤见状,赶紧派人将顾大人扶下去休息。
太丢人了。
大过年的,至于这样吗?
顾琤身为半个当家人,少不得给刘诏,还有顾珊的夫君赔罪。
刘诏含笑说道:“无妨!喝酒就是要尽兴。”
见刘诏真的没生气,顾琤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吃了酒,自有各种玩耍。
歇了一两个时辰,顾玖和刘诏坐着马车启程回王府。
顾府这边,一直到傍晚,顾大人才从醉酒中醒来。
刚醒来,他就问管家顾全,“大殿下人呢?”
“人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没拦住?”顾大人着急上火。
管家顾全说道:“大殿下晚上还有一顿酒,得赶着回去。”
整个正月,顾玖和刘诏两口子,就是从一个酒席奔赴下一个酒席。每天都是在吃酒席中度过。
顾大人一听,拍着大腿,十分懊恼。
“失策啊,本官怎么就喝醉了。大殿下实在是奸猾,本官将话都说得那么透彻,他竟然一句回应都没有,一直和本官装傻。反过来还灌醉了我,可恶。”
管家顾全忙着安慰顾大人,“老爷放宽心。等开了年,再去吏部探探口风。实在不行,直接上王府,请二姑奶奶和殿下出面。总有办法帮着大人起复。”
“不仅要起复,最好能进六部衙门。”
顾大人又一次懊恼自己没抓住机会,喝醉了酒。
又恨刘诏太过狡猾,尽灌他的酒,一句实话都没有。
“刘诏这人,心思实在是深沉得很。”
管家顾全深以为然。
刘诏每回来顾府做客,从未在人前露过任何口风。
马车上,顾玖问刘诏,“听下人说,中午吃酒的时候,老爷拉着你一个劲的瞎说。”
刘诏笑了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没有瞎说,都是岳父大人的肺腑之言。没想到岳父大人对我如此信任,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顾玖差点没绷住,当场破功笑出来。
她嘴角抽抽,“他编排我和三哥了吗?肯定有的,我知道他对我有诸多不满。”
刘诏微微摇头,“岳父大人以你为傲。”
睁眼说瞎话。
顾玖白了他一眼。
……
天天吃酒,初五这天就轮到了苏家。
大上午,顾玖带着孩子,还有刘诏去苏家做客。
这个新年,刘诏怪得很。
竟然愿意陪着她走亲访友。往年,他是极不耐烦做这种事情。
真是难得,刘诏竟然也愿意花点时间在人情世故上面。
其实,刘诏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不愿意。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方方面面做到滴水不漏。
顾玖偷偷问他一句,“怎么愿意跟着我出门做客?”
刘诏含蓄道:“有点意思。”
就是因为有点意思吗?
到了苏家,苏家开中门迎接。
顾玖下了马车,连说太客气。
一家子亲戚,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要的,要的。殿下和小皇孙第一次登门做客,怎么隆重都是应该的。”
苏家在京城置办的三进院落,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很大。
前院,中庭,后院,应有尽有。
但是对于顾玖来说,这院子还不如她住的东院大。
这是现实版的的京城居,大不易。
要在京城置办这样一栋宅子,殊为不易。
苏家置办下这栋宅院,才算得上苦尽甘来,总算有了兴旺的迹象。
没那么多讲究,苏家就在中庭待客。方便了男宾,也方便了女宾。
一家子亲戚,大家坐在花厅里吃吃喝喝,很亲热。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苏政的婚事。
大舅母陶氏就说道:“本以为他的婚事很容易,却不料这半年却处处受阻。后来仔细一琢磨,就发觉这里面有蹊跷。
也不知我家得罪了谁,每有合适的,总有人出面捣乱。
小玖啊,你看这事弄的,我心头愁得很。他都快三十了,婚事还没着落,这可怎么办啊。”
苏政陪在一边,很是尴尬。
顾玖挥挥手,叫他去隔壁说话,带着刘诏一起。
等人走了,顾玖才说道:“这事责任在我,我没能及时发现不对劲。”
“这怎么能怪你。小玖,你可不能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那太辛苦。”
顾玖摇头,“舅母听我说,这事源头在我们王府,准确的说是湖阳郡主。湖阳郡主看中了苏表哥,想将闺女许配给苏表哥,我给拒绝了。
哪想到,她竟然私下里派人盯着你们,一有风吹草动,但凡有关苏表哥的婚事,就会有人出来破坏。并非苏表哥不好,实在是湖阳郡主太过霸道。”
大舅母陶氏给吓住了,“湖,湖阳郡主果真看中了我家阿政?”
“正是!不过舅母放心,只要你们不愿意,没人能逼着苏表哥娶陈敏。”
“原来湖阳郡主的闺女叫陈敏。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温柔贤淑,容貌清秀。如今养在太后身边。”
大舅母陶氏听完,连连摆手,神情都有些惊慌,“配不上,配不上。这门婚事是该拒绝。可是万一湖阳郡主继续暗中使坏,如何是好?我们拒绝了她,会不会得罪她?”
顾玖说道:“舅母放心,湖阳郡主已经保证,将所有人撤走。”
大舅母陶氏捂着胸口,如释重负。
“不瞒小玖,刚开始,听说郡主娘娘看上了我家阿政,我还挺高兴。不过这位湖阳郡主的名声,我来京城后也略有耳闻。她的闺女,就是陛下的外甥女,还是太后的亲外孙。这样的身份,我们家配不上。多谢小玖替我们拒绝了郡主娘娘。”
陶氏很庆幸,顾玖没有随便替苏政拉郎配。
湖阳郡主的闺女,太可怕啦。
苏政真要摊上湖阳郡主这样的岳母,后果不敢想象。
她要是遇上湖阳这样的亲家,真想死。
湖阳名声在外,绝非结亲的好人家。
顾玖顿了顿,说道:“我答应湖阳郡主,给双方一个互相相看的机会。相看后,再直接拒绝就行。”
“还要相看吗?”
“否则湖阳会一直惦记着苏政表哥。”
大舅母陶氏忧心忡忡。干脆将苏大舅,还有苏政叫来,当着顾玖的面,把这事说了。
苏大舅看着苏政,“看你自己吧。你要想娶,为父不会拦着。”
苏政苦笑,人都没见过,他哪里会想娶个陌生人。
苏政问顾玖,“可以不相看吗?”
顾玖摇头,“湖阳郡主有些缠人。相看后正式拒绝,才能断了她的想法。”
“听小玖的吧。我那姑母,缠人的功夫在宗室都是大名鼎鼎。”刘诏走进来,在顾玖身边坐下,“她既然看中了苏表兄,不给她一个正式的交代,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小玖也不可能次次帮你们将她挡回去,这事得正式了结才行。”
苏大舅果断拍板,“那就相看吧。等过了元宵,挑个日子,不如就在……”
“不如就在王府,也不用等元宵。初八王府请客,大舅舅大舅母苏表哥都来。湖阳郡主那边,我也会通知。”
大舅母陶氏点点头。
苏大舅拿主意,“那就初八相看。看完后,正式拒绝。”
第569章 治一治臭毛病(三更)
初八这天,王府摆宴请客。
各家的亲戚都请了来,还有皇室宗亲,直接宴开六十席。
一应开销,少府出钱。
湖阳郡主特意接陈敏出宫。
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文德帝。
得知湖阳接陈敏出宫相亲,相的就是顾玖的表兄,文德帝就笑道:“既然如此,等你们相看后,朕再召见苏政。朕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有多好。”
“皇兄可不能为难他。”
“这就护上了,哈哈。万一对方不答应这门婚事,你要如何?”
文德帝是在试探湖阳郡主的态度。
湖阳郡主特自信地说道:“我家敏敏这么好,他没理由看不上。”
文德帝呵呵一笑,人家看得上陈敏,未必看得上陈敏的娘。
“去吧,好好相看。相不上也没关系,改明儿朕给敏敏指婚。”
湖阳嫌弃,她才不稀罕指婚。
等到湖阳离开后,身在慈宁宫的文德帝却连连摇头,“湖阳数年如一日,还是老脾气。连朕的指婚都敢嫌弃。”
萧太后自然要替宝贝女儿说话,“她虽然脾气坏,却从未坏心。想什么说什么,绝不会私下里偷偷摸摸干些害人的勾当。你对她可以放一百个心。”
“朕自然放心她,只是担心她在外面丢人。”
“丢也是丢哀家的脸。”
萧太后这态度,就是要大包大揽湖阳的一切。叫文德帝不要计较湖阳的不守规矩,胡说八道。
文德帝哈哈一笑,“既然母后这么说,朕又怎么能和湖阳计较。随她去吧。朕就她这么一个亲妹子,总要叫她活得自在些。”
养小狼狗就养吧,反正又不用他出钱给湖阳养小狼狗。
萧太后如释重负。
母子二人算是达成了默契。
萧太后不再替湖阳争取爵位,文德帝也不再计较湖阳的乱七八糟,给她足够多的自由。
只要别触犯国法,别参与到朝堂皇位斗争中,文德帝对湖阳的包容心,还是很强的。
裴皇后得知了这场谈话,偷偷感慨了一句,“还是湖阳活得最自在。本宫都有些羡慕她。”
文少监说道:“娘娘何必羡慕湖阳。湖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扶不起的阿斗,还要连累子女的婚事。”
裴皇后听完,笑了起来,“你说的对。认真想一想,湖阳并没有值得本宫羡慕的地方。”
养小狼狗哪里比得上大全在握。
裴皇后攥紧拳头,权柄才是真爱。
……
湖阳带着陈敏,急匆匆来到王府。
王府大门上,依旧挂着宁王府三个大字。
文德帝不在乎,朝臣们也懒得过问。
既然省了钱,就别计较合不合规矩的事情。要不然少府和户部,都会给大家脸色看。
进了王府,湖阳就四处找顾玖。
最后在花厅找到了人。
“大侄子媳妇,你家苏表兄人呢?还没来吗?”
顾玖很是无语。
她轻咳一声,“人已经到了。姑母和敏敏表妹随我来。”
顾玖领着她们母女二人前往厢房,同时派人将苏家一家三口请来。
半路上,陈律追上了她们。
“既然是给妹妹相看婚事,我身为兄长,不能不在场。”
陈敏很感激,“哥哥来了。”
陈律嗯了一声,兄妹二人自有默契。
湖阳嫌弃陈律,“臭小子,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老娘。等相看完你妹妹的婚事,本宫再收拾你。”
陈律抿着唇,不为所动。就是坚决地要跟着过去。
顾玖没反对。
她领着大家,来到中庭厢房。
苏家三口已经等候一会。
见到人进来,齐齐站了起来。
“亲家……瞧我这心直口快。苏老爷,苏太太快请坐。在本宫面前,不用如此客气。”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口误一事,也就过去了。
大舅母陶氏多看了陈敏几眼,果然和湖阳不一样,看起来很乖巧温和。
苏大舅听着湖阳的口误,不由得皱起眉头。
京城人都说湖阳郡主不着调,乱弹琴的事情很多。
今日一看,果然很不着调。
哪能第一次见面,就口误称呼亲家。荒谬。
苏大舅读书人脾气犯了,对湖阳郡主就十分不待见。
自然也就不乐意同湖阳郡主做亲家。
湖阳还不知道一句口误,就定了今日相亲结果。
顾玖找借口离开,叫两边好好接触一下。
她出了厢房,没想到苏政竟然追了上来。
“苏表哥怎么出来了?”
“长辈谈话,我一个晚辈在场不合适。”
顾玖还看见在他身后的陈敏陈律兄妹。
“敏敏妹妹怎么也出来了?”
苏政闻言,猛地回头。陈敏瞬间红了脸,有点尴尬。
陈律冷哼一声,走上前,直面苏政,“苏公子看不上我家妹子,直说。不用假惺惺。”
陈敏表情像是要哭,偏又忍着。
苏政叹了一声,“陈公子误会。并非看不上,而是门不当户不对。”
“你嫌弃我们陈家是犯官之后?”陈律眯起眼睛,像个小豹子,想要咬人。
苏政摇头,非也。是我们苏家高攀不上。”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答应相亲。”陈律很愤怒,耍人玩吗?知不知道妹妹为了这门婚事,一直茶饭不思。
苏政无奈一笑,“不如此,令堂不会善罢甘休。”
陈律脸色涨红。
本想教训苏政一顿,没想到祸根竟然在自家老娘那里。
他狠狠瞪了眼苏政,“孬种。”
苏政莫名其妙,却没反驳。
陈律回到陈敏身边,“我们走,不稀罕他。”
陈敏真的要哭出来,她不肯走。
她望着苏政,“苏公子因为我娘,所以拒绝这门婚事。可是我并非我娘那样的人。”
苏政拱手,抱歉道:“陈姑娘,你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我们苏家小门小户,经不起折腾。告辞!”
苏政果断离开,还不忘给顾玖使了个眼色。只能辛苦小玖妹妹帮忙善后。他留在这里,事情只会越乱。
顾玖微微点头,叫苏政赶紧离开。
当断则断!
陈敏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她无声落泪,目送苏政的背影远去。
陈律着急担心,“妹妹别哭,姓苏的根本就配不上你。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陈敏抬起手,擦掉眼泪。
“哥哥别说了,我有自知之明。”
说完,她低着头,沿着另外一条路离去。
陈律急得不行,瞪了眼顾玖,然后才追上陈敏。
顾玖捏捏鼻子,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厢房里面,又是什么情况。
苏大舅同舅母陶氏,委婉地拒绝了婚事。
湖阳郡主眼一瞪,当场就要发作。
陶氏吓了个半死。
苏大舅冷静,“郡主莫非要逼迫我们苏家?这里是王府,郡主娘娘做不了王府的主吧。”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湖阳郡主别忘了顾玖。顾玖才是王府的嫡长媳,才是真正做主的人。
湖阳郡主被噎住,气得半死。
“我家敏敏哪里不好?”
“我们苏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
“本宫不嫌弃你们苏家。”
“可我们自己嫌弃自己。”
“荒谬!是不是因为本宫名声不好,你们才拒绝这门婚事?”
原来你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啊!
这么说,湖阳郡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苏大舅说道:“齐大非偶,请娘娘见谅。”
“非要拒绝?”湖阳不高兴,很生气。
苏大舅微微躬身,“辜负了郡主娘娘的厚爱。”
啪!
湖阳郡主拍着桌子,也不管会不会将人吓住,“哼!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你们不是顾玖的舅舅舅母,本宫绝不会给你们面子。就凭你们的态度,本宫直接掀了桌子都是轻的。
真以为本宫看上你们儿子,是因为你们有多好吗?错!本宫想和你们苏家结亲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你们是顾玖的舅舅舅母,苏政是顾玖的表哥。实话告诉你们,离了顾玖,你们苏家在本宫眼里什么都不是。”
苏大舅和陶氏二人,先是一惊一惧,听完了湖阳郡主的话后,又是一脸如释重负。
原来没有看上苏政啊。
谢天谢地!
“多谢郡主娘娘实言相告。我们着实碍眼,就此告辞!”
苏大舅拉上陶氏,急匆匆走了。
湖阳郡主脾气大,直接掀了矮几。
湖阳气冲冲找到顾玖,结果一对上顾玖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莫名的心头就开始发虚。
“姑母和苏大舅他们谈完了吗?结果如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不同意。”
顾玖轻声一笑,“姑母为何会认为,苏家会同意这门婚事。”
“我家敏敏那么好。”
“结亲是结两姓之好。”
顾玖把意思说得够明白。
湖阳气不顺,“本宫自然知道结亲是结两姓之好,本宫保证不添乱还不行吗?”
说到最后,已经委屈起来。
“不行!”
顾玖斩钉截铁地拒绝。
湖阳毫无节操,她的保证分文不值。
如果苏家愿意结亲,无所谓,顾玖不干涉。可是苏家拒绝了这门亲事,顾玖就要做好善后。
湖阳伤心起来,“所有人都看不起本宫。大侄子媳妇,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本宫,你说啊!”
顾玖感觉此刻就像是渣男,正在被辜负的女人质问。
她无力吐槽。
“没有看不起。”
“可是你却不愿意和本宫结亲。你亲哥哥还没成亲,不如让你亲哥哥……”
“郡主慎言。”
顾玖生气了,直接打断了湖阳郡主的话,“敏敏的婚事,自有太后做主。郡主休要胡言乱语。”
顾玖眼神很吓人。
湖阳心头好害怕,越发像是被渣男欺负的女人。
“大侄子媳妇,你欺负本宫。”
呸!
顾玖揉揉眉心,“读书人注重名声,行武之人没那么多讲究。”
“那你亲哥哥……”
“郡主再胡言乱语,以后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今日我就将本金全部退还给你。”
顾玖斩钉截铁,没给湖阳郡主一丝一毫的幻想。
湖阳郡主真的怕了,弱弱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瞧你严肃的样子。”
顾玖板着脸,“有的事情,不允许开玩笑。”
顾珽的婚事,她都不插手,湖阳有什么资格插手。
刘家人的臭毛病,得治一治。
湖阳语气委屈地说道:“你哥哥一大把年纪,婚事还没着落,你就不着急吗?”
顾玖冷哼一声,“郡主随我到书房,我就给你结算本金。”
湖阳年年摆手,“罢了,罢了。我是怕了你。以后我再也不惦记你娘家的儿郎,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
“希望郡主记住今天说的话。”
见顾玖不再提起退还本金的事情,湖阳背着人偷偷松了口气。
妈呀!
大侄子媳妇好凶。
难怪刘诏怕老婆。
湖阳郡主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害怕的人,刘诏一定也害怕。
没有理由。
就是这么自信!
第570章 我们不熟
萧琴儿贪杯,有些微醺。
她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书房门口。
这是刘议的书房,平日里她极少来这边。嫌太严肃。
身体微醺,她也顾不上嫌弃,进了书房,往榻上一趟,舒坦。
丫鬟伺候着洗漱,又喝了醒酒汤,歇了半个时辰,她差不多就好了。
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眉心,“殿下没回来吗?”
“回禀夫人,殿下还在外院陪着几位长辈喝酒,大殿下也在。”
萧琴儿闻言,挑眉一笑,“今儿真难得,大殿下竟然肯花时间陪着长辈们喝酒。”
今日的酒席,请了许多皇室宗亲。
其中不少人,算辈分都是长辈。
丫鬟附和着,“谁说不是,大家都奇怪。不过几位长辈都在夸大殿下,倒是将四殿下给比了下去。”
萧琴儿替刘议不值,却也知道分寸,“二殿下和三殿下他们呢?”
“也在外院陪酒。”
萧琴儿一听,眉开眼笑,“看来大殿下不仅抢了四殿下的风头,也抢了二殿下和三殿下的风头。”
“夫人料事如神。”
“如此本夫人倒放心了。大殿下抢风头,总好过老二老三抢风头。那两个庶出,心里头不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心思。”
萧琴儿嫌弃了一番。
老二和老三被刘诏压一头,她心里头高兴。
丫鬟又说道:“奴婢听说,湖阳郡主和大夫人娘舅家相看婚事,结果被苏家嫌弃了。然后湖阳郡主就把厢房的桌子都给掀了。”
萧琴儿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她该!就她那破名声,还想让陈敏嫁进士,真是做梦。也不想想苏家背靠顾玖,想娶什么样的娶不到,非得娶她闺女。呸!陈敏那人,性子阴得很,就她当成宝贝。”
对于湖阳郡主,萧琴儿完全是嫌弃,甚至不介意落井下石。
她自小就看不惯湖阳,烦她。连带着也不喜欢陈敏。
她起身,准备离开。
经过书桌,看到几张漂亮的书签,于是停下脚步。
她随手拿起一张书签,看了一眼,写的都是圣人名言。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淡淡的香味,充斥鼻尖。
这味道……
萧琴儿盯着手中的书签认真打量,神情谈得上凝重。
丫鬟奇怪,“夫人不走了吗?”
萧琴儿皱眉,“你来闻闻这香味,我怀疑是我闻错了。”
丫鬟不明所以,凑上去闻了闻,“好淡的香味,这书签用了多少时间,竟然还有香味残留。”
萧琴儿问丫鬟,“这是什么香味?”
丫鬟又闻了一遍,仔细分辨了一下,“有点像是栀子花的香味,奴婢也不敢确定。夫人喜欢这书签吗?”
萧琴儿咬牙切齿,“喜欢!当然喜欢!”
丫鬟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萧琴儿随手收起其中一张书签,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书房。
她没有找刘议质问,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妥。
回到戏楼,依旧一脸笑容地招呼有宾客。
只是在面对母亲萧夫人的时候,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萧夫人只当她太累,也没放在心上。
欧阳芙注意顾玖离开了戏楼,紧接着周怡跟了上去。
欧阳芙叫来丫鬟,悄声叮嘱,“跟上去瞧瞧,到底什么事。”
丫鬟领命,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三夫人崔氏,自嫁入皇室,不显山不露水,从不争强好胜做出头鸟。
但是却不妨碍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她看见欧阳芙的丫鬟下了戏楼,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叫丫鬟跟上去看看。
她悄声告诉丫鬟,“只要不关我们三房的事,看看就行,别出声。若是有关三房,你机灵些。”
丫鬟躬身领命,借着续茶水的机会,悄悄出了戏楼。
崔氏的丫鬟就是比欧阳芙的丫鬟机灵些,还知道找个借口。
顾玖累了一天,找了个借口,准备回东院休息。
走出戏楼没多远,王依就告诉她,后面有人偷偷跟着。
顾玖没回头,就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那个叫周怡的。”
周怡?
顾玖挑眉,“不用管她。”
她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周怡跟在后面,一直跟到花园。
眼看顾玖就要进东院,再不出声就没机会了。
周怡咬咬牙,下定决心,扯着嗓子喊一声,“嫂嫂!”
顾玖没应,脚步也没停。
周怡气得跺脚,“大表嫂,请等等我。”
喊了人,又急忙追上去。
“嫂嫂,是我啊!”
人都追来了,顾玖只能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妈呀,没想到竟然是周妹妹。我还当大过年的,哪个野鬼在花园里乱叫嫂嫂,就没搭理。”
周怡气得脸都绿了,“王府还有野鬼啊!难道嫂嫂经常碰见。”
“那倒是没有。一年也就一两回吧,像是背后灵似的突然钻出来叫一声嫂嫂。这府中这么多嫂嫂,大嫂,二嫂,三嫂,四嫂,谁知道是叫谁啊!”
顾玖表情特别认真地说道。
周怡脸色扭曲,差点绷不住扭头就要走。
不过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又忍住了。
“嫂嫂真会说笑。”为了应景,她还笑了起来。
顾玖笑笑,嘴角往上拉扯了一下,不太自然。
“周妹妹叫住我,是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我是成心诚意来给嫂嫂道歉,请嫂嫂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机会。”
顾玖眉眼一挑,“这话从何说起?”
周怡眼眶一红,“嫂嫂可知道,自我和孙民智和离后,日子就过得苦不堪言。孙民智那王八蛋,倒是潇洒,和离不到半年就娶了新妇。衬托出我的不堪和狼狈。”
“周妹妹真是不幸。只是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毕竟我们不熟。”
顾玖一句不熟,让周怡差点到下。
她定了定神,“可是如今,唯有嫂嫂能帮我。”
顾玖嗤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周妹妹,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也别赖上我。你的事情,找福明郡主,找皇后娘娘,找太后娘娘都是应该的,唯独不应该找我。”
周怡咬着嘴唇,“嫂嫂真不肯帮我吗?”
“你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不是男人,我又不能娶了你,你叫我如何帮你。”
“嫂嫂人脉广,面子大。若是嫂嫂肯在人前替我美言几句,我的处境定会有所不同。”
周怡期翼地看着顾玖。
顾玖自己或许没感觉,但是周怡身在圈子里,清晰地感受到顾玖的影响力正在与日俱增。
顾玖俨然已经脱离了刘诏,从内宅走到前堂,拥有了她自己影响力和话语权。
她的一句话,竟然能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
但凡顾玖肯在人前替她美言几句,她的婚事就能容易几分。
世人都说顾玖是财神爷,还有一双火眼金睛。顾玖说她好,别人还能反驳吗?
就算反驳,能有顾玖的影响力吗?
顾玖对自己的影响力,的确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毕竟平日里她忙,圈子里的宴席,没空参加就都给推了。
平时去宫里,也感受不到所谓的影响力。
所以对于周怡找上她,她真的感到很诧异。
她觉着,周怡问她借钱,正常。毕竟她有钱。
周怡想要她几句好话,这事就有些不正常。
顾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怡,“周妹妹这话我就不懂了,我算哪个牌面的人物,还能替周妹妹出头不成?你的事情啊,我是爱莫能助。周妹妹还是去宫里求诸位娘娘吧。”
“嫂嫂是不肯帮我吗?”周怡着急了。
顾玖说道:“无能为力,只能说一声抱歉。”
“嫂嫂果真要如此狠心吗?说起来,你我二人并无太大的过节。嫂嫂难道眼睁睁看着我如此不堪的蹉跎青春岁月吗?我们好歹也是亲戚。”
周怡说完最后一个字,眼泪应景地落了下来。
她很伤心。
顾玖挑眉,不为所动。
这些年,各种各样的人在她面前哭,早已经刀枪不入。
她对周怡说道:“你叫我一声嫂嫂,就该知道我仅仅只是你的嫂嫂。不帮你是本分,帮你是情分。我守着本分,周妹妹莫非还要怪我?”
说完,她含笑看着对方。
周怡目瞪口呆。
顾玖又说道:“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抓住机会,去长辈面前好好表现,叫人对你改观。告辞!”
“等一等!”
周怡不肯放弃,但是她并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说道:“我母亲打算向湖阳郡主提亲,为我二哥聘娶陈敏妹妹。”
顾玖诧异,盯着周怡。
周怡挺直背脊,“此事千真万确,我不敢欺瞒嫂嫂。”
顾玖笑了起来,反问一句:“此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571章 棋子
“你与湖阳郡主那般要好,陈敏在王府住了几年。难道你真的不关心陈敏的婚事吗?”
周怡不敢相信顾玖如此冷漠。
她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很爱惜名声。不管心中怎么想,在人前总归要维持着大度体面。
顾玖轻声一笑,“我与湖阳郡主要不要好,同敏敏的婚事有关系吗?”
周怡张口结舌,好半天吐出一句话,“你怎能如此冷漠?”
“他人姻缘,我为何要干涉?你母亲福明郡主想要替儿子聘娶陈敏,这是你家的事情,你与我说难不成还指望我帮着你们家操持婚事吗?”
真是令人可笑!
真不知周怡哪里来的信心,竟然会认为她会为了湖阳郡主改变自己的立场。
啊呸!
顾玖这会还在恼怒湖阳跋扈,竟然敢打自家哥哥的主意。又怎么替湖阳着想。
就算她没恼怒湖阳,也不会为了陈敏的婚事,就答应周怡的请求。
她和周怡,的确没什么仇怨。
过去那点小过节,早已经随风而逝。
但是,她是真的不喜欢周怡,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欢。
让她帮周怡说好话,她只能说周怡实在是异想天开,敢想敢干。
顾玖又说道:“言尽于此,告辞!”
这一回顾玖走得很坚定,不管周怡怎么喊怎么叫,她都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累了,在周怡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亏大了。
……
周怡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了戏楼。
她一脸震惊,魂不守舍。
顾玖怎么可以拒绝得如此干脆。
难道顾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陈敏的婚事?
福明郡主见她这模样,顿时就有了猜测。
她悄声问周怡:“怎么样,顺利吗?”
周怡摇头,“她拒绝了。”
福明郡主蹙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怡。
周怡立马说道:“我用了所有办法,都没办法打动她。她不肯帮我,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周怡很委屈,她真的尽力了。
福明郡主眼中闪过一抹厌烦,“算了,再想别的办法。”
周怡的婚事,弄得她睡也睡不好,心中生出了怨气。
这怨气冲着孙家,也冲着周怡,还冲着宫里的文德帝,萧太后,裴皇后。
但凡文德帝对宗室外戚有一点点仁慈,周怡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就是两个美妾,至于大动干戈吗?
说到底,都因为她的母亲是薛贵妃,她的兄长是赵王。
福明郡主低头,冷冷一笑。
被云端跌落地面的日子并不好过。从公主贬为郡主,她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为了改变现状,她两手准备。
一手想办法打通顾玖的关系,目前看来是失败了。
第二手,则是和湖阳修好。陈敏婚事艰难,她就让自己儿子娶了陈敏。
只要这门婚事能成,她,福明郡主也能随之翻身。
福明郡主一直留意着湖阳那边的动静。
知道湖阳在苏家那里受了委屈,她算着时间。
等到时机这一到,她便起身,偷偷去找湖阳说话。
……
陈敏没去戏楼听戏,她心情不好,跑到湖边散心。
丫鬟都被她打发得远远的,不准她们靠近。
苏政喝了酒,出来吹风,散散酒气,没想到会在湖边碰见陈敏。
顿觉尴尬。
他扭头就要走。
“苏公子,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陈敏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话脱口而出,陈敏自己都吓住了。平日里,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或许是今日受了刺激,有些话不吐不快。
苏政苦笑一声,回头对陈敏说道:“陈姑娘误会了,我是怕打扰陈姑娘,大家都不自在。”
陈敏的胆子又小了些,她低着头,说道:“我没有不自在。我这就离开,苏公子不用特意避让。”
说完,她果真要走。
苏政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是少说两句吧。
陈敏神色黯然地离开,背影萧索。
苏政看着,莫名觉着对不起对方。
哎!
之前把话说得太狠了,难怪人家姑娘难受。
苏政纠结了几秒钟,将乱七八糟地念头甩出去,围着湖边散步吹风。
陈敏和丫鬟们汇合,“我们回戏楼吧。”
“姑娘别不开心。那个苏公子,也没见得多好。”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苏公子难过。只是对自己婚事成了老大难,有些感慨罢了。”
今日换做李公子,吴公子……被拒绝后,她一样会难过。
她知道别人嫌弃她的理由,可是没得选择。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父母是谁。
陈敏只能受着。
她想到生气的地方,就赌气说道:“大不了做老姑娘。拿着嫁妆,我自己养活自己。”
“姑娘千万别钻牛角尖,不值当。”
“姑娘迟早会找到如意郎君。”
丫鬟们七嘴八舌地劝解。
陈敏苦笑一声,“我知道,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她还不知道,这会正有人在谈论她的婚事。
……
顾玖回到东院上房,带着儿子御哥儿一起睡午觉。
半梦半醒,感觉到有人靠近。
熟悉的气息,她就没睁开眼睛。
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刘诏去了文书苑书房。
书房外,侍卫都在十步以外。没有命令,谁都不准靠近书房。
刘诏坐在书桌前,神情淡漠。
钱富从手中拿出一页纸,“这是吴先生给的名单,请殿下过目。”
刘诏将名单扫了眼,将上面的人名全都记住。然后将纸张丢入火盆里面,烧了。
他对钱富说道:“等过了元宵,就叫吴先生他们搬到南城门外居住。本公子替他们置办了宅院,正好住进去。”
钱富躬身领命,“吴先生叫老奴提醒殿下,夫人风头正盛,若是不加压制,势必越过殿下。”
刘诏冷冷一笑,“本殿下为何要压制夫人的风头?若非知道他是好心,本殿下定不会饶他。”
钱富似乎早就料到刘诏会如此说,“吴先生还说,殿下若是不愿意压制夫人的风头,那么殿下不如趁机低调行事,凡事不要出头。”
刘诏不置可否,一直沉默。
钱富迟疑了一下,“吴先生解释说,陛下登基区区两年,如今做什么都为时过早。殿下低调行事,暗中积蓄力量,待十年八年之后,殿下的机会便来了。届时一飞冲天,谁能阻挡。”
刘诏点点头,“叫吴先生去考科举吧。”
钱富却说道:“吴先生说他早就断了科举之路。还说论才学,他就是不入流,他只会奇谋,只会替殿下出谋划策。”
刘诏闻言,笑了起来,“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他不想考科举,你替本殿下问问他,可愿意去书院做个教习先生。”
钱富躬身领命,“老奴会将殿下的话带给吴先生。只是殿下为何要让吴先生去书院?”
刘诏把玩着一串佛珠,面无表情地说道:“他需要一个身份,本殿下也需要一个地方同他会面,而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吴先生并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可是登记在册的通缉犯。是刘诏帮他洗白了身份。
吴先生以谋士的身份被刘诏养在外面。
然而,二人虽为主翁和谋士,却难得见一面。
只因为太过敏感。
皇子未开府,哪能公然养着谋士清客。
刘诏又说道:“书院是个好去处,其他两位先生,都送到书院那边安顿。记得提醒他们,帮本殿下物色人才。”
钱富躬身领命,又有些担心,“夫人那边,要说一声吗?”
刘诏脸色一沉,“瞒着她,一个字都不准吐露。”
“老奴明白了。”
顿了顿,钱富又说道:“湖阳郡主同苏家的婚事黄了。”
刘诏微微眯起眼睛。
钱富又说道:“福明郡主想和湖阳郡主结亲。”
刘诏微微摇头,“破坏这门婚事。”
钱富点头应下,“老奴会派人办好此事。周怡在花园拦住夫人,想让夫人帮她说话,被夫人给拒绝了。”
刘诏听完,笑了起来,笑容中都是嘲讽之色,“福明郡主最近很活跃啊。才安分了一年就忍不住了。给她点教训,叫她继续安分守己。”
钱富记下此事。
顿了顿,他才提起最要紧的事情,“无望师父回京了。”
湖阳郡主心心念念的小高僧无望回京了。
然而,湖阳郡主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刘诏难得面露喜色,“他回来了,这么快。事情他都办妥了吗?”
“他在城外白云寺挂单,收到他传来的消息。老奴还不曾和他见面。”
“安排一下,明日本殿下出城见他。”
刘诏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他靠着椅背,微眯着眼睛深思。
谁都想不到,小高僧无望会是刘诏的人。
小高僧无望当年离开京城,是奉命行事。
奉的就是刘诏的命令。
刘诏把玩着佛珠,一颗颗佛珠,犹如是他手中的棋子。
任何看似不起眼的人物,都有可能是他早就布下的眼线暗桩。
第572章 心中野望(三更)
白云寺,隐于城外山林中,是个香火稀少的寺庙。
四周环境清幽,难得见到外人。
这一日,山林中响起马蹄声,惊起满林子的鸟雀冲上天空。
上了半山腰,便是白云寺。
有知客僧守在门口打瞌睡。
听到动静,揉着眼睛醒来,懒洋洋地招呼:“施主里面请。烧香许愿亦或是求签解签,我们这都极为灵验。”
刘诏站在大门口,一言不发。
林书评丢了个荷包给知客僧,“解签,不用你带路。我们熟。”
知客僧收了荷包,喜笑颜开,知趣地坐回位置,“几位施主请自便,有什么事叫一声就成。”
“公子,要现在进去吗?”
刘诏点了点头,跨进白云寺大门。
庭院深深,穿过一道道回廊,终于来到后山小跨院。
这白云寺,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甚至有些破败。里面却别有洞天,收拾得极为整洁。而且地方出人意料的宽敞。
房门开着,有木鱼声从屋里传出来。
林书平带着侍卫守在院中警戒。
刘诏一人走进传来木鱼声的房舍。
一张矮几,一杯清茶,一张垫子。
刘诏了然一笑,直接席地而坐。
“无望大师料事如神,早就知道我会在此时过来,竟然连茶水都准备好了。”
木鱼声蓦地停下。
高僧无望转过身,清隽的模样,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
“参见殿下。”
“大师免礼。”
刘诏端起茶杯,浅饮一口,“大师的茶,一如既往地沁人心脾,心情也随之宁静。”
“殿下有何烦心事?”无望大师提起红泥小炉,往茶杯里面添上热水。
刘诏目光聚拢,像是一把利剑刺向无望大师。
无望大师面色坦然,等着刘诏出招。
刘诏转眼笑了起来,完全不是在顾玖面前温和无害的笑,而是充满了野心勃勃和无数杀欲。
“大师算无遗漏,怎会不知本殿下的烦心事。”
无望大师面色如常,手指蘸了茶水,直接在案几上写下一个“火”字。
刘诏眼神越发危险,“大师果然还记得。当年你见了内子,便提醒她当心火。这几年,本殿下一直防备着烛火。然而你说的危险,究竟何时出现?”
无望大师淡然一笑,“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危险不是已经初露端倪了吗?殿下为何看不透。”
刘诏眉头紧蹙,曲指轻轻敲击桌面。
“会牵连到内子吗?”
无望大师微微垂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不是普通妇人,不可能藏于内宅。”
“那么殿下就要多多费心,不要让这把火烧到她身上。”
“烧到她身上又如何?”刘诏嗓音犹如寒冬冰碴子,咯人,还疼。
无望大师淡淡一笑,“不如何,无非就是身死道消。”
“你是活腻了吗?”刘诏直接出言威胁。
“阿弥陀佛!”无望大师说了句佛号,双手合十,“殿下要贫僧性命,贫僧无二话。”
沉默!
气氛让人窒息。
咕咚咕咚,红泥小炉里面的水开了。
“哈哈哈……”
刘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无望大师也是微微一笑,并关了炉火。
“这几年,大师辛苦了。”刘诏眼中带着笑意,显得平易近人。
“为殿下奔波,贫僧甘之如饴。”
说着,无望拿出一本佛经,“都在里面,请殿下过目。”
刘诏翻看佛经,他要得东西就藏在其中。
一页页翻看,刘诏面露惊喜。
无望大师是出家人,在外探听消息,打探机密,他的身份比普通人身份更合适。
以他的声望,许多地方对他而言,完全不设防。
刘诏合上佛经,道了一声佛号,“大师辛苦了。”
无望大师闭目默念佛经,嘴角喊着淡淡的笑容。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刘诏心知肚明,“多谢大师,改日再来叨扰。”
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本殿下已经命人添了一万两香油钱。”
“多谢殿下。”
刘诏挑眉一笑,笑得意味深长,“大师保重,告辞!”
“殿下慢走。”
刘诏揣着佛经,带着人离开了白云寺。
上了马,刘诏阴沉着一张脸,吩咐钱富,“叫无望半个月后离京,前往西北。我那个舅舅,最近很不安分。”
钱富领命,返身回了白云寺。
刘诏打马离去。
钱富来到后山小跨院。
无望大师蓦地睁开眼,显然已经等候多时。因为案几上,已经摆上了一杯新茶。
钱富席地而坐,就坐在刘诏坐过的位置上。
他开门见山,“殿下吩咐,请大师半月后走一趟西北,鲁侯很关键。”
无望大师笑了起来,“你家殿下明明野心勃勃,行事大胆又谨慎,偏偏要扮做莽夫,而且扮得还不像。”
钱富闻言,笑了起来,“扮得不像才好,正所谓真性情,朝中很多人吃这一套。皇子中,不缺野心勃勃,谨小慎微的人。我家殿下说了,他不需要和别人一样。”
无望大师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他在诏夫人面前,也是装出来的吗?”
“殿下的私事,无可奉告。”
无望大师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若是诏夫人得知殿下的另外一副面目,会如何?”
钱富语带威胁地说道:“你不会有机会。也请你不要小看我家夫人。”
无望大师沉默片刻,笑了起来,“皆是野心勃勃之人,倒也相配。以诏夫人的聪明,就算看透,也不会说透。贫僧也就省了做那恶人。”
“大师识时务为俊杰,方是长寿之道。”
无望大师笑了起来,“半个月后贫僧会前往西北。请转告你家殿下,鲁侯为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贫僧只有一条命,望珍重。”
“我家殿下不着急。陛下才登基两年,有的是时间。”
无望大师了然一笑,“贫僧明白了。请吧。”
钱富没有多做逗留,茶水也没喝一口,便起身离去。
静室内终于安静下来。
直到一个小和尚走进来,轻轻唤了声:“师父?”
无望大师蓦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收拾了吧。”
“遵命。”
小和尚收拾了残茶。
无望大师长舒一口气。
他望着佛祖,心中毫无波澜。
泥塑的佛像,若真能惠及众生,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苦难,哪有那么多的家破人亡。
他笑了笑,眼神轻蔑。转而又变得庄重,一派高僧气度。
……
刘诏下了山,没有直接回京城。
反而乔装打扮,坐着马车去了新民县,见到了新民县令顾喻。
“参见殿下。”
“顾县令免礼。”
二人就在县衙后院见的面,避开了其他人。
大过年的,顾喻本来放假了,却不放心新民县。过了初一,他就回来了。就住在县衙后院,方便。
“不知殿下今日为何到来?”
刘诏上下打量顾喻,心中做着评估,“据我所知,顾县令还没成亲吧。”
顾喻点头,“正是。”
“以顾县令的条件,没道理娶不到贤妻。难不成顾县令眼界太高?”
顾喻连连摆手,“殿下误会了,并非下官眼界太高,而是如今的女子要求太多。下官家贫,无法满足女方要求,只能一再推迟婚事。期望有朝一日,家赀万贯,能娶个美娇娘。”
刘诏哈哈一笑,“顾县令志存高远,看不上小家小户的姑娘,可以理解。”
顾喻随口一说,本以为刘诏会嘲笑他不切实际,没想到对方会诚恳地说可以理解。
这下子,顾喻倒是有些尴尬,又不好解释。
解释了,岂不就证明之前他有所欺瞒,是为不敬。
无奈之下,他只能尴尬笑笑。
刘诏自然知道顾喻这么多年都没成亲的原因,因为他有个极品母亲。
总之,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本殿下今儿过来,想为顾县令介绍一门婚事,解你后顾之忧。”
顾喻一脸震惊,意外,“殿下要给下官介绍婚事?”
“正是!要不要先听一听女方的条件。”
顾喻口干舌燥,过于紧张。
他深呼吸,暗自镇定,“殿下请说。”
“湖阳郡主的闺女,本殿下的表妹,陛下的亲外甥女陈敏。你看如何?”
顾喻张口结舌,不敢置信。
刘诏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陈敏虽没有爵位,但她身为陛下外甥女,想来令堂不敢欺辱她,反而还要敬着她。
其次,陈敏性格温婉大方,堪为良配。至于湖阳郡主,在别人那里她是负担,但是在顾县令这里她却是最强大的助力。”
“此话怎讲?”顾喻被刘诏带着节奏,十分好奇湖阳郡主那样的名声,怎么会成为他的助力。
刘诏郑重说道:“本殿下和小玖,都需要顾县令长长久久坐在新民县县令的位置上,不被他人染指。
然而,新民县就是一个下金蛋的母鸡,无数人眼红。等到顾县令任期一满,势必有无数人站出来抢夺新民县县令一职。
顾县令想要连任新民县县令一职,将变得极为艰难。这并不是本殿下和小玖乐意看见的。
我夫妻二人身份敏感,事关朝堂官员任命,我们并不方便出面。
但是,你若娶了陈敏,情况将大不同。你可知,湖阳郡主在皇室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们不能做的事情,她能做。我们不能去衙门打砸,她能。她不仅能做别人不敢做之事,还能保证全身而退。
你若是娶了陈敏,她便能保你县令之位,让你长久坐在这个位置上,谁也抢不去。”
沉默,良久沉默。
顾喻神色连连变幻,看起来十分纠结矛盾。
刘诏看他这样子,了然一笑,“我那表妹,容貌出众,又温柔贤惠,还有大笔嫁妆。堪为良配。她那兄长,如今在京营当差,十分上进,未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至于湖阳郡主,顾县令应该并不在乎吧。”
顾喻望着刘诏,“为什么是我?我听人说,湖阳郡主分明看上了苏政。”
“苏家已经正式拒绝了湖阳郡主的提亲。”
顾喻蹙眉,“然后就轮到我了吗?”
刘诏嗤笑一声,“你莫非以为,你是在捡苏政不要的?”
顾喻没作声,心里头的确有类似的想法。
刘诏冷哼一声,“荒谬!你与苏政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是进士,他要名声,他想要正经的文官仕途。
而你,只是举人,想要晋升,你只能剑走偏锋,走一条别人绝不会走的道路,你才有可能终有一天站在朝堂上,出将为相。”
顾喻的呼吸重了些。
刘诏接下来的话,直击人心。
他盯着顾喻的眼睛,“小玖是女人,她终究是小看了你。然而本殿下,知你心中所想,也知你心中野心和报复。
你只是读书差了些,但是牧民之才不逊于任何人。顾大人在晋州任刺史能年年考评得优,你出力甚多,却没有相应的功绩。
而今,本殿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愿意听从本殿下的安排?”
第573章 是不是有隐疾
“殿下为何选中下官?下官虽有野望,却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济世之才。”
顾喻在头脑被冲晕前的那一刻,冷静下来。
好歹保持住了理智,没被刘诏的话彻底蛊惑。
只是心头,难免受了影响。就有些患得患失。
怕拒绝得太干脆,失了机会。又怕得到这个机会,会付出超出他预想的代价。
机会在眼前,他愿意搏一搏。只是代价几何?
刘诏意外于顾喻没有被他轻易蛊惑,还能冷静思考。
不错,不错。
他看上的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刘诏直言说道:“因为你坐在合适的位置上,于是就成了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就因为这个?”顾喻微蹙眉头。
刘诏点头,“对,就因为这个。”他足够坦诚,没有欺瞒。
顾喻舔了舔嘴唇,嘴唇干裂,喝再多的茶水似乎都没有用。
“殿下需要我在新民县县令的位置上干多少年?”
刘诏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十年以上。”
顾喻急忙说道:“这不合规矩。”
刘诏笑了起来,“新民县哪一样合规矩?”
新民县,是大周唯一一个没有自耕农的县。然而税收,其他县拍马都比不上。
流民们不是没想过去种地。
种地才是根本,很多流民做梦都想种地。
然而新民县的土地,早就被顾玖买下来,根本没多余的土地给流民们开荒。
新民县以外的土地,流民们没资格染指。
甚至连新民县县衙的地契,如今还在顾玖的手中捏着。
顾玖提醒顾喻,“今年年底,大考评。你能不能继续坐在新民县县令的位置上,端看今年年底如何运作。
我与小玖,是可以帮你,但同时也会为你引来大量御史的攻击,甚至是栽赃陷害。
但是湖阳郡主不同,她若是为女婿争取好处,简直太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陛下都不会计较。你明白这里面的区别吗?”
顾喻点头,他懂。
一个是理所当然的为自己人争取好处,自然也就理所当然的被人接受。
一个是为皇子谋利,涉及夺嫡之争,势必引来无数攻讦。
就如刘诏所说,他们夫妻二人身份敏感。能保他一时,去不能保他一世。
他想要在仕途上再进一步,怕是要蹉跎一二十年,才能再次得到机会。
顾喻已经三十,他不愿意继续蹉跎。
坐上新民县县令一职,让他才干得到施展。他享受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干劲。
看着新民县在自己的经营下,每天都发生着改变,他充满了成就感。
品尝过权利的滋味,谁又愿意远离仕途,继续蹉跎一二十年。
顾喻直接问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刘诏笑了,“顾县令放心,你只需要同意这门婚事,别的不需要做。”
顾喻蹙眉,天下有这等好事?
“另外,要辛苦顾县令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这是聘礼礼单,本殿下已经替你准备好。你照着礼单做准备就成。若是银钱上略微吃紧,本殿下相信顾县令一定有办法解决。”
顾喻万万没想到,刘诏竟然连聘礼礼单都替他准备好了。
显然刘诏是有备而来,此事不知筹谋了多久。
顾喻暗暗心惊。
之前的苏家,分明是烟雾啊,用来迷惑人的。
顾喻甚至怀疑,湖阳郡主之所以看上苏政,这一切都是刘诏在暗中操控。
为何刘诏不直接引导湖阳看上他?
顾喻自问,又暗自琢磨。
恐怕是因为他的条件比起苏政差了些,湖阳郡主第一眼看不上他。
苏政是进士,又在翰林院当差,苏家又是世代书香门第。即便暂时败落,苏家的名声依旧在。
顾喻甚至猜测,刘诏敢这么算计,就是笃定苏家会拒绝。
即便出现意外情况,苏家同意了湖阳郡主的提亲,刘诏也会想办法破坏这门婚事。
遭遇苏家不留情面的拒绝,估摸着湖阳郡主会稍微降低对未来女婿的要求。
这个时候,他进入湖阳郡主的视线,真真是刚刚好。
同样是顾玖的血亲,还担着新民县县令,成熟稳重还没妾室。就是家世差了些。
顾喻想到这里,心头一跳,生出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顾玖知道刘诏处心积虑在算计这一切吗?
他张张嘴,却觉着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刘诏了然一笑,知他心中所想。、
面对诱惑,顾喻还能想着顾玖,是个有情义的人。
刘诏伸出手,轻轻敲击桌面,吸引着顾喻的注意力。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顾喻,话中有话,“无论顾县令同不同意这门婚事,本殿下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包括小玖。小玖喜欢做生意,本殿下自然是全力支持她。
她已经那么辛苦,旁的事情,自然不能再叫她操心。而且她那人,最烦这些算计。你懂吗?”
顾喻下意识地点头,“下官懂。”
刘诏笑了起来,“顾县令果然睿智。”
顾喻苦笑一声。
心中再三斟酌,权衡利弊,“你不能辜负她。”
刘诏面色一冷,“本殿下自然不会辜负她。小玖那里,无需你来操心。”
拒绝之意,毫不掩饰。甚至隐含威胁。
任何男人对小玖的关心,都令刘诏不高兴。
顾喻咬咬牙,“她若是问起我……”
“记住管好自己的嘴巴。”刘诏直接打断顾喻的话,“本殿下不希望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到小玖耳中。若是有人管不住嘴巴,本殿下不介意亲自动手,割了某些人的舌头。”
刘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丝丝杀意溢出来。
顾喻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刘诏转眼笑了起来,笑得温和亲近,“这么说顾县令同意这门婚事?”
顾喻点头,“殿下介绍的婚事自然是极好的。下官若是拒绝,岂不是不知好歹。”
“哈哈……如此甚好。你做好准备,数天之后,两家相看婚事。你家里人那边,提早安抚好,别闹出笑话。”
顾喻微微躬身,“下官会管好家里人,不让他们坏事。”
刘诏起身,迅速离开县衙。
顾喻将人送出后门,目送马车离开。
寒风吹来,他浑身一哆嗦,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将里衣都给湿透了。
顾喻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咬咬牙,拼了!
……
数天之后,福明郡主府传来消息,府中遭贼。
那贼简直胆大妄为,竟然偷到了公主府。
这事在圈子里引起热议。
紧接着,福明郡主的次子骑马出门玩耍,结果马匹受惊,摔断了腿,情况不太乐观。
这下子,湖阳郡主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福明郡主的提亲。
谁知道那小子治好后,会不会瘸腿残废。哪能将敏敏嫁给一个可能残废的男人。
就算那小子不会残废,可是大过年的就摔断腿,就证明那小子今年犯太岁,运气不好。
这个时候说亲,万万不合适。
湖阳郡主都没露面,指派郡主府家令回绝了福明公主的提亲。
福明郡主本来两手准备,一个顾玖,一个陈敏。结果全部落空,气得要吐血。
本想砸屋子玩,可是舍不得。
钱财不丰,就得节约,不能砸值钱的东西出气。
最后,福明郡主干脆打骂下人出气。
大过年的,福明郡主府时不时传出哀嚎声,真是晦气得很。
有人经过福明郡主府,都要绕道走。
情愿多走些路,也不乐意沾染那家子人满身的晦气。
湖阳郡主还在感慨陈敏婚事多舛,处处不顺的时候,下人随口一句话开启了她的思路。
“娘娘一心想和诏夫人结亲,小的仔细琢磨了一番,其实还有个人很合适。而且对方肯定不会拒绝娘娘的提亲。”
湖阳郡主一听,来了兴趣,“谁?顾玖还有什么亲戚适婚?”
下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顾家就有这么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人就是新民县县令顾喻顾大人。
诏夫人特意将他安置在新民县县令的位置上,可见此人的确有能力。据说诏夫人私下里都称呼顾喻为顾四哥,十分看重对方。最关键的是,这位顾县令尚未婚配。”
湖阳一听,高兴了,新民县就是下金蛋的母鸡。能坐在新民县县令的位置上,能力肯定不凡。
“这人叫顾喻,多大年龄?”
“三十出头。”
湖阳郡主蹙眉,顿时就有些嫌弃,“一大把年纪还没婚配,难不成有隐疾?还是爱好特殊,有断袖之癖?”
下人很心塞,定了定神才说道:“娘娘误会了。顾县令并无隐疾,也无断袖之癖。之所以这么大年纪还没婚配,全都因为他有个不着调的娘。”
第574章 一言难尽
“哈哈哈……这世上还有比本宫不着调的人吗?”
真是难得,湖阳郡主也有自知之明。
下人一脸纠结,这话要怎么接?
好为难哦!
湖阳很好奇,顾喻的娘到底有多不着调。
下人就列举了这些年,顾喻的娘都干了哪些奇葩事。
顾喻家,人口多。四兄弟外加两姐妹。
一大家子人,个个平庸,全都指望顾喻挣钱吃饭。
顾喻的娘是个大奇葩,思路清奇。
她怕顾喻娶了媳妇忘了娘,更担心顾喻有了家室后,挣的钱就不给家里用,不帮衬几个兄弟。
于是乎,从顾喻十八岁第一次说亲,就开始搞破坏。
顾喻娘搞破坏的办法简单直接。
要么当众指责女方勾引她家顾喻,骂人家女方不检点。要么就上女方家里嚎啕大哭,故意找茬。
方法粗暴,可是管用。
但凡有点脾气的人家,都不肯将闺女嫁给顾喻。
顾喻屡屡被破坏婚事,气得要吐血。
偏偏那人是他亲娘,他还不能打骂。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跟着顾大人去了西北,一去多年,专心拼事业。
从西北回到京城后,他有资本,也有了更好的相亲对象。
按理说,这个时候顾喻年龄不小,顾喻他娘该放手了,让顾喻娶一房媳妇。
不!
顾喻他娘美名其曰家里人口多,开销大。顾喻几个兄弟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能力有限,全都指望着顾喻养家。
顾喻还得继续发光发热,替一家老小拼搏奋斗。
媒婆上门,给顾喻说亲,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同顾家家世相当。
顾喻娘直接将媒婆赶出去,不惜得罪媒婆。
媒婆都被得罪光了,谁还乐意替顾喻说亲。
就让顾喻打一辈子光棍吧。
大闹了几场,顾喻早就歇了成亲结婚的心思。
要说顾喻娘不希望顾喻成亲,这话也不完全准确。
顾喻娘亲自牵线搭桥,给顾喻介绍了好几门亲事,全让顾喻无情拒绝了。
顾喻娘给顾喻介绍的亲事,要么是娘家兄弟的女儿,要么就是亲姐妹的女儿,要么就是某个亲戚的女儿。
总之,不是她的侄女,就是她的外甥女。
顾喻能干,前程越是远大,顾喻娘就铁了心要顾喻娶她娘家的女孩子。
似乎顾喻娶了娘家女孩子,她就能掌控顾喻一辈子。
为了这事,顾喻家还闹了好几场。
顾喻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娘家几个姑娘住进自己家,谁要是有本事生米煮成熟饭,谁就嫁给顾喻。
一大家子奇葩。
这种突破下限的事情,那些个姑娘还真愿意干,不带半点犹豫拒绝。
谁让顾喻是亲戚里头最能干,也是这些女孩子能够到的最好的婚配对象。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直接给顾喻下药。
幸亏顾喻经验老道,早有防备,才没着了道。
出了这种事,顾喻也是一不做二不休,提着棍子将亲戚家的姑娘全都赶了出去。
甚至不惜请衙役们帮忙。
谁敢赖上他,他就让衙役找那家人的麻烦。
这才彻底杜绝了那些女孩子往身上倒贴的行为。
闹成这样,顾喻私下里都说:“摊上我娘,是我倒霉,我认了。可是我不能害了好人家的女孩。谁嫁给我,只要我娘活着一天,就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与其害人,不如不娶。等她百年,我随便找个女人生个孩子都行。”
就因为有个奇葩娘,顾喻连妾都没纳。
但凡有个女的在他身边,他娘就要钻出来闹一场。
他烦!
都不要丫鬟伺候,只有小厮。
孝道,有时候真的就是一座沉重的山头。
偏偏顾喻一心要走仕途,更不能背上不孝的名声。
如今顾喻天天住在衙门里,都不耐烦回家。
听了下人的讲述,湖阳郡主哈哈大笑起来,特别乐呵。
“嘿,这女人祸害起自己的儿子,比本宫还要厉害三分。本宫都想会会这个女人。”
下人心情很复杂。
湖阳郡主的喜好,有时候真的让人一言难尽。
“娘娘认为顾县令如何?可要相看一番?”
“你说他大过年还住在县衙?”
“正是。”
湖阳听了,乐呵起来,“明儿接上敏敏,走一趟新民县。这个顾喻果真是个好的,就冲着他能得顾玖看重,本宫就愿意将敏敏嫁给他。至于他那个娘,别人收拾不了她,难不成本宫还收拾不了她吗?她敢给敏敏半分脸色看,本宫就叫她一辈子不舒坦。”
顾喻娘那种段位的人,在湖阳这个大奇葩面前,就是个渣渣。
次日一早,湖阳接了陈敏,前往新民县。
陈敏一脸兴趣缺缺,提不起半点期待。
湖阳见不惯她这样子,“做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你是本宫的闺女,还怕嫁不出去?”
陈敏张张嘴,声如蚊蝇,“嫁不嫁没所谓。”
“你是在怪老娘拖累你吗?”湖阳满脸不爽。
陈敏苦笑一声,“人家都看不上我,母亲何必自找没趣。”
“放屁!看都没看,你怎么知道对方看不上你。”
母女二人争辩了几句,各自心里头都有气。
到了新民县地界,母女二人都对这次的相看不抱希望。
直到打开车门,看见焕然一新,热闹非凡的新民县,母女二人都发出连声惊叹。
“可以啊!以前这里都是荒地,瞧瞧现在人气多旺啊!”
陈敏也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嫂嫂太厉害了,竟然凭空打造出一个县。”
湖阳郡主啧啧称奇,“连流民都能穿金戴银,真是不得了。”
流民和京城土著,从气质上就能分辨出来。
所以湖阳郡主一眼就判断出,眼前走过去的几个大姑娘都是流民出身。
谁能想到当年聚集在城外,人厌狗嫌,恨不得死光的流民,也能有今天。
这分明就是改天换日。
一下子,母女二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看什么都喜欢,心头都觉着惊喜。
母女二人就坐在茶楼二楼,盯着县衙。
湖阳早就派人打听清楚,每天这个时候,顾喻都会出门四处巡视。
果不其然,很快就看见顾喻从侧门出来。
“年龄虽然大了些,不过长得真不错。”
陈敏小声说道:“顾家人都有一张好皮相。”
这话倒是没错,顾家人就没长得丑的。没办法,祖上颜值高,一代代优化,那是越长越好看。
顾喻他娘虽然是个坑儿子的大奇葩,但是顾喻娘的颜值没得挑。属于民间美人,就是脑回路太过清奇,神经病似的。
顾喻爹年轻时贪图妻子貌美,理所当然被妻子拿捏住。
几十年下来,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家里都是顾喻娘说了算。
湖阳郡主越看越顺眼,“看着倒是稳重,本宫要亲自会会他。”
湖阳派人将顾喻请上来。
然后让人搬来屏风,将陈敏躲在屏风后面。
顾喻早得了消息,知道湖阳今日要来。只是没想到,湖阳会面对面考察他。
他被人请上茶楼,面见湖阳郡主。
湖阳乐呵呵的,叫他坐下喝茶。
顾喻连忙拒绝,“下官站着说话就好。”
湖阳郡主不强求他,“没到元宵,衙门还没有开衙,大过年的顾县令为何住在县衙而不回家?本宫要是没记错,你家就在京城。”
“回禀郡主娘娘,家中人口多,住不下,又闹腾。县衙宽敞,安静,过年期间也需要有人值班,下官便主动请缨。让下面的人回去好好过年。”
“家里闹腾到顾县令大过年都要住在县衙,看来顾县令家中并不太平啊。”
顾喻无奈一笑,“都是债,慢慢还。”
他倒是没否认。
湖阳挑眉,“顾大人难不成准备还一辈子?本宫听说,因为家务事,你连婚事都耽误了。心中不怨吗?”
顾喻苦笑,“怨归怨,却不能害了好人家的姑娘。”
湖阳意外,然后笑了起来,“没想到顾县令也是怜香惜玉的人。若是本宫替你料理干净家务事,你可愿娶妻?”
顾喻张口结舌,“郡主娘娘为何要帮下官?”
湖阳乐呵一声,“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本宫看上了你。”
顾喻目瞪口呆,这个看上是他理解的那个看上吗?
可是为什么他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顾喻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下官身为朝廷命官,恕不能从命。郡主娘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哈哈……”
湖阳大笑出声,“顾县令莫非以为本宫要纳了你?”
顾喻额头青筋跳动,脸红耳粗,果然是名声在外的湖阳郡主,什么话都敢说。
他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尴尬!
湖阳笑过之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宫看上你,想让你做女婿。”
第575章 婚事定了
时过几年,媒婆再次登门。
不等顾喻娘故技重施,将媒婆赶出去,媒婆抢先一步,一顿狂风暴雨,疾言厉色将顾喻娘给吓住了。
一直到媒婆离开,顾喻娘才回过神来。
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天啦,这是要我命啊!老三竟然妄想娶郡主娘娘的闺女,他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想要弄死我啊!我要去找老三,叫他推了这门婚事。”
“娘,去不得。老三说了,谁敢去县衙找他,他拼着不要前程也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到时候谁来养活娘啊!”
几个儿子纷纷拦着。
顾喻娘气得要吐血。
她也想住县衙逞威风。可是顾喻在上任前就堵死了所有人的路。
不是没闹过,当初她扛着棉被去县衙闹。
顾喻那王八蛋,在人前做孝子,哄骗她,将她哄到后院。
到了后院,一句话说,直接堵了嘴,丢进马车,送回京城家中。
不仅如此,顾喻因为此事,愣是停了家中三个月的银钱。
并且让京城府尹的衙役,还有绣衣卫,三天两头到家中闹事,甚至一度将几个兄弟抓到大牢关了几天。
事后,顾喻敲打几个兄弟,“看不住娘,放任娘出门瞎闹,那么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老老实实守着娘,不准娘去县衙闹,我自会送银钱回家,铺子也叫你们继续开着。
否则,我是不能对亲娘怎么样,但是对付你们还有几位侄儿,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想要水刑还是鞭刑,随便你们选。”
顾喻一番软硬兼施,将几个兄弟镇住了。
有他们看着顾喻娘,这两年顾喻娘才没敢去县衙闹场子。
如今顾喻娘又要闹,顾喻的几个兄弟当然要拦着,没胆子放自家老娘出门去闹顾喻。
他们也曾想过,拿顾喻的前程威胁顾喻。
然而顾喻在官场混了多年,套路是一套接着一套。
兄弟敢威胁他,他就先断了兄弟的念想。
连着几年,每年都让衙役将几个兄弟抓进大牢关几天,亲眼看看衙役怎么用刑,如此顾喻的几个兄弟都老实下来。
“老三老大不小,真要娶了郡主娘娘的闺女,那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这是好事。”
“是啊!这么好的婚事,可不能给闹没了。”
几兄弟齐心协力,终于阻止了亲娘出门。
可是他们心头却在滴血。
顾喻如今一人,手段都是一套一套。
等他娶了名声臭不可闻的湖阳郡主的闺女,那更不得了。
光一个顾喻,他们几兄弟都不是对手。
加上一个湖阳郡主,顾喻这是要翻天啊。
可是他没胆子闹,暂时也不敢撺掇老子娘去闹顾喻,怕铺子被查封,怕被抓进大牢吃牢饭。
且看着,顾喻凭什么本事娶郡主家的姑娘。
媒婆上门第三天,两家相看。
湖阳郡主当场就让顾喻娘丢了老大的脸,杀了对方一个下马威。
湖阳郡主直言说道:“本宫对顾县令很满意,青年才俊,有才干有胆识。所以本宫愿意同你们家结亲,将闺女嫁给顾县令。
但是,谁敢欺负我闺女是新媳妇,就敢立规矩,甩脸子,下绊子,拿孝道压人,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欺我姑娘面生,本宫就要她的命。
当年,陈家上百口人给我湖阳陪葬。如今本宫不介意拿你们顾家二十颗人头换我闺女日子舒坦顺心。谁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看,看看本宫有没有办法叫你们全家去死,菜市场狗头铡上面的鲜血还没干透。”
湖阳直接放言威胁,这哪里是相亲,这分明是强迫婚嫁啊。
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顾家人都看着顾喻,就不信顾喻受得了这样的气。
顾喻轻咳一声,说道:“郡主娘娘的闺女,自然尊贵。若有幸娶了陈姑娘,定然不能叫她受半点委屈。下官在此承诺,三朝回门一过,下官就带着她去衙门单独过小日子。不叫任何人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怎么行!新媳妇,理应在公婆面前立规矩。”
顾喻娘嚷嚷起来。
湖阳郡主眼一瞪,“你说什么?你敢叫我女儿立规矩?”
啪!
湖阳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顾喻娘魂飞魄散。
“谁敢叫我女儿立规矩,给我女儿半点委屈,就是和我湖阳过不去。我湖阳的名声,在座的都知道。到时候别怪我砸了你们一家子。我看谁敢管。”
顾家老少,齐齐变色。
唯有顾喻,低头偷笑。
湖阳郡主身份摆在那里,结了亲,她就是亲家。亲家替闺女出气,天经地义,官府都管不了。
由湖阳出面收拾自家老娘,顾喻觉着很满意。
这么多年,总算有个人能真正治住自己亲娘。
顾喻终于明白,当初刘诏为何说湖阳对别人是负担,对他却是助力。
婚事定下,交换了庚帖,接下来就是走程序。
陈敏就露了一面,回到马车上等候湖阳郡主。
母女二人见面,湖阳喜笑颜开,“婚事给你定下来了,这是顾喻的庚帖,我替你收着。”
“哦!”
陈敏不喜不怒。
湖阳眼一瞪,“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
纯粹就是茫然,好像一直回不过神来,一切都是一场虚幻的梦。
谁能想到,短短几天,她就定亲了。
湖阳笑开了,“满意就好。随本宫进宫,告诉太后这个好消息。”
……
文德帝得知陈敏的婚事解决了,不过许配的人不是苏政,而是顾喻,懵了一下。
“之前不是说看中了苏政,如今怎么又换成了顾喻?”
湖阳郡主眉开眼笑地说道:“苏政读书读愚了,和敏敏不合适。还是顾喻合适,务实。”
文德帝给气笑了,“这才几天,主意变得这么快。就连敏敏的婚事都给定下来了。”
“皇兄,我这是着急啊!遇见合适的人选,自然要抓住。”
文德帝懒得和湖阳说道理,因为说不通。
他对身边的内侍说道:“去,将苏政顾喻二人都叫来,朕要亲自考察。另外,把顾玖也叫来。”
远在王府的顾玖:关本夫人屁事啊!
皇帝想见苏政顾喻二人,能理解。
叫上顾玖,这是何意。
萧太后就问他,“为何叫顾玖进宫?”
文德帝笑了笑,“湖阳先是看中苏政,接着又相中顾喻,全都是冲着顾玖去的。朕自然要问问顾玖,她心中作何感想。”
萧太后朝湖阳看去,“湖阳,你怎么说?”
湖阳先是心虚,紧接着扬眉一笑,“大侄子媳妇眼光独到,她看中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无论是苏政,还是顾喻,都是极好的。不过顾喻更适合我家敏敏。”
萧太后哼了一声,不满湖阳明晃晃地夸奖顾玖。而且还是在明知道她不喜欢顾玖的前提下。
萧太后问站在角落里,存在感极低的陈敏,“敏敏,你告诉哀家,这门婚事你欢喜吗?若是有所不满,哀家替你做主,推了这门婚事就是。”
“母后,敏敏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您老人家就别添乱了好吗?”湖阳和自家亲娘说话,是半点不客气。
萧太后脸都气绿了,“混账,竟然敢嫌弃哀家添乱。”
文德帝也板着脸,“湖阳,还不道歉。”
湖阳心有不甘,然而文德帝动了真怒,她只能委委屈屈地道歉,“母后,女儿错了。您原谅女儿,下次再也不敢。”
文德帝凶湖阳,原本被湖阳气狠的萧太后又心疼了。
萧太后暗叹一声,儿女都是债。
接着,她便说道:“罢了,这次哀家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叫你皇兄捶你。”
湖阳眉开眼笑,挽着萧太后的手臂,“母后对我最好了。”
文德帝轻咳一声,“母后,既然湖阳把敏敏的婚事给定了,那就先看看人。要是看着不顺眼,再退了这门婚事也不迟。”
萧太后颔首同意。
说着话的时候,裴皇后,沈贤妃,罗德妃都来了。
三人得知陈敏婚事定了,纷纷赶到慈宁宫恭喜陈敏。
陈敏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找到了真实感。
被人连着恭喜,已经让她羞红了脸。
她羞得没办法,萧太后就让她去隔壁躲着。等会人来了,还能偷偷看。
陈敏得了吩咐,捂着脸就跑了。
湖阳见女儿害羞,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到现在才知道害羞。母后,我同你说,那个顾喻长得真好,比苏政还要长得好。就是读书不行,只是举人。”
“不是说他是新民县县令吗?一个举人,也能做县令?”
萧太后目光瞥向文德帝。
文德帝笑了起来,“顾喻出任新民县县令,是父皇亲自定的,朕也同意。”
萧太后微蹙眉头,“政事哀家不好过问。只是朝廷规矩就在哪里摆着,这个顾喻,不合规矩啊。莫非老大媳妇送了先帝什么好东西?”
文德帝哈哈一笑,“老大媳妇替朝廷安置几万流民,功劳甚大。区区一个新民县县令,她要,便给她,不妨事。而且这个顾喻,读书虽不行,能力没得说。任新民县县令以来,一直勤勤恳恳,把新民县打造得越来越好。这个县令,他做得。”
湖阳也说道:“母后,您该去新民县看看,变化太大了,女儿都吃了一惊。过去挤满了流民的地方,全都盖了新房子,一排排整齐得很,可漂亮了。
那些快要饿死的流民,如今都能穿金戴银,太了不起。顾喻是有真本事的人,他给女儿做女婿,女儿满意。”
“行了,行了。瞧你们夸的,哀家先不嫌弃他,可以了吧。”
湖阳郡主得意一笑,“母后一定要相信女儿的眼光。”
啊呸!
还相信她的眼光,小心被带到沟里面。裴皇后偷偷吐槽湖阳。
顾喻这人裴皇后也知道。
和顾玖相关的重要人物,想不知道都难。
顾喻是好,却没好到湖阳说的那样。
而且顾喻的母亲,其奇葩行径,她当初在王府也有耳闻。
不过裴皇后很识趣,她没提这茬。
她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面怼湖阳。
湖阳和顾家结亲,某方面来说,裴皇后也是受益者。
毕竟儿子要靠她,她也要靠儿子。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相辅相成。
顾玖先于顾喻,苏政二人进宫。毕竟她住得近,又熟门熟路。
到了慈宁宫,一看,妈呀,都是人。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都来了。
她是晚辈,在座的都是长辈。
没办法,先一个个请安吧。
请了安,萧太后就直言问道:“湖阳郡主同顾氏偏支三房定了亲事,你可知道?”
“听说了。”顾玖小声回答。
萧太后皱起眉头,“这事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撺掇湖阳同顾家定亲?”
“母后,您误会了。”
萧太后怒斥:“闭嘴!”
第576章 铁板钉钉
湖阳很委屈。
她不说话,就用委屈的小眼神看着萧太后。
萧太后没搭理她,始终盯着顾玖。
顾玖也委屈,这事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顾喻和湖阳一切都谈妥了,才找到顾玖,说要迎娶陈敏。
当时顾玖的心情,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她猜想了许多,唯独没想到顾喻会娶陈敏。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凑成一对夫妻,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顾喻心甘情愿,顾玖自然没道理反对。
要娶就娶吧。
只是为什么萧太后要质问她。
这事关她屁事啊!
顾玖委屈道:“启禀太后娘娘,孙媳进宫之前才得到消息。事先完全不知情。”
萧太后不相信,“顾喻是你们顾家人,又管着新民县,他的事情你能不知情?”
顾玖特别郑重地说道:“孙媳不敢欺瞒太后娘娘,顾喻虽然是我的族兄,但是我们只谈公事,从不提私事。他的婚事,我更是从不过问。”
萧太后半信半疑。
湖阳急了,“母后,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替敏敏相看婚事,我肯定会十分慎重。”
“你慎重……个屁!”
萧太后忍不住发火骂脏话,“这才几天,你就把敏敏的婚事定下来,这也叫慎重?从相看到做决定,有十天吗?”
的确没十天。
湖阳有点心虚。
她这不是着急嘛。
男人到三十岁成亲也没关系。
女孩子拖到三十岁不成亲试试看。
别说三十岁,拖到二十岁都会叫人戳脊梁骨。
陈敏虚岁已经十七,即将十八。没多少时间可以拖下去。
湖阳郡主一心想和顾玖结亲,又担心过了这个村没哪个店,所以才会急匆匆定下亲事。
正在此时,宫人禀报,苏政和顾喻到了,就在外面候着。
这解了湖阳的围。
湖阳大松一口气,又嘚瑟地同萧太后说道:“母后一会仔细瞧瞧,女儿绝对没有说谎。顾喻除了读书差点,别的都好。”
萧太后不置可否。
苏政和顾喻被请进大殿。
二人皆是第一次走进后宫,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后宫娘娘,紧张是正常的。
好在二人都在官场上历练多年,面对诸多娘娘,以及文德帝,表现得还算沉稳。
二人先是躬身行礼,请安。
然后站在大殿中央,安静如鸡,等着上位者问话。
这种场面,自然由文德帝出面。
文德帝打量两个年轻的官员,出口就是考察二人的学问。
苏政堪堪而谈,顾喻也能说到点子上。
文德帝点点头,又问起民政。
今有一老妇状告儿媳克死儿子,要将儿媳赶出去,不给一文钱家资,还要求儿媳将嫁妆留下。
儿媳育有一子,但是脾气凶恶,素有不敬长辈的传闻。
身为父母官,此案要如何审?
苏政没干过基层工作,面对这个问题有些抓瞎。
顾玖听着他回答,发现苏政对大周律也不能熟练运用。
将律令背诵下来,同熟练掌握判案,中间还隔着三五个顾大人。
好在苏政还算聪明,知道从民风民俗说起,也不算错。
等到顾喻,一条条律法,张口就来。
在这个案子中,要用到哪款哪条律法,没有丝毫迟疑。一看就知道基层工作经验十分丰富。
看似简单的案子,涉及到民约,婚约,别资,财产继承等等。
顾喻将一条条列出来,条理清晰,经验丰富。看来类似的案子没少接触。
别人还没怎么样,苏政先出了一头冷汗。
他堂堂进士,又在翰林院学了几年。断案竟然不如顾喻。
将来他若是外放地方官,如何是好?
为解决这个问题,就得物色几个老道的师爷帮忙。
苏政心中隐约有了主意。
文德帝听完顾喻的陈述,哈哈大笑起来。
“顾爱卿不错,先帝没有看错你。”
“微臣惶恐!”顾喻是真的惶恐,太紧张了,手心还在冒汗。
湖阳一脸嘚瑟,“母后,我怎么说的,是不是很能干。”
萧太后脸色好看些,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顾大人上前几步,让哀家仔细看看。”
顾喻飞快扫了眼顾玖,仿佛是在寻找主心骨,然后才几步上前,靠近萧太后。
萧太后眯着眼睛,从上到小打量顾喻。
嗯!
看着眉眼端正,长得的确不错,一张好皮相。
“顾大人老大不小,为何婚事会拖到现在?”
顾喻内心紧张,眼角余光瞥到顾玖。见顾玖点了下头,他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定了定神,朗声说道:“下官不敢欺瞒太后,下官家中的家务事有些拖累,怕委屈了好人家的姑娘,婚事才会一直拖延到现在。”
萧太后顿觉不高兴,“怕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难道就不怕耽误哀家的外孙女吗?莫非在顾大人眼中,哀家的外孙女是坏人家的姑娘?”
“下官不敢,下官绝无此意。陈姑娘品貌一流,家世显赫,是下官高攀。下官斗胆高攀这门亲事,一是因为下官如今已经有能力保护好妻儿,不叫人苛待他们。二是……”
“二是什么?有什么不能说?”萧太后不满质问。
顾喻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二是有郡主娘娘在,下官不担心有人能越过郡主娘娘,胆敢叫陈姑娘受委屈。”
湖阳连忙附和:“谁敢让敏敏受委屈,本宫非撕烂她不可。哼!”
“荒唐!”萧太后瞪了眼湖阳,“你可有在外面仗势欺人?”
湖阳神情古怪,然后又理直气壮地说道:“母后真会说笑,女儿向来都是仗势欺人,这又不是第一次。”
“荒谬!亲家也威胁吗?”
湖阳小声嘀咕,“上赶着找抽,不威胁她我就不是湖阳。”
萧太后很头痛。
难怪京城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不乐意同湖阳做亲家。
摊上湖阳这么个亲家,真的太令人心塞。
也就顾喻,情况特殊,反而甘之如饴。
可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简直是天作之合。
文德帝看到这里,大笑一声,“朕瞧着这门婚事还不错,母后意下如何?”
萧太后勉强点了点头,“皇帝都说不错,自然差不了。”
文德帝哈哈一笑,“那敢情好,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顾爱卿,朕将外甥女交给你,你可要用心待她。”
顾喻神色激动,躬身说道:“微臣遵旨!”
“恭喜母后,恭喜湖阳,敏敏得一如意郎君。我们就等着喝敏敏的喜酒。”
裴皇后领着其他嫔妃说着吉利话,
湖阳得意洋洋,“我家敏敏命好,头回出门相看,就相中了一门上佳的婚事。”
裴皇后垂首,用手绢捂着嘴唇,偷偷发笑。
湖阳可真敢说。
苏家拒绝她提亲,真以为能瞒得住人?
顾喻是不错,却还当不起上佳。
也就湖阳那张嘴没把门,才敢瞎吹嘘。
瞧瞧那个苏政,还杵在那里呢。湖阳当大家都是瞎子吗?
苏政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平静。
顾喻和陈敏,定亲了,他的确很吃惊。吃惊到都忘了紧张。
敢情湖阳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他这里拒绝,转头就相了顾喻。
啧!
苏政也是一言难尽。
顾喻同陈敏的婚事,文德帝亲自拍板认可,虽未下旨赐婚,那也是铁板钉钉,不容反悔。
文德帝先打发了顾喻,苏政。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自家人的时候,文德帝突然问顾玖,“御哥儿是不是该启蒙了?”
顾玖点头,“正在物色先生。”
文德帝当即说道:“不用物色了。直接将孩子送到宫里,就在宫里启蒙。”
顾玖大惊失色。
其他几位娘娘,也都是一脸震惊。
文德帝又说道:“老四的那个孩子,也送到宫中读书。宗室里面再挑选几个年龄相当的小子,都到宫里读书。”
裴皇后嘴唇动了动,小心翼翼问道:“孩子们还小,宫里规矩大,会不会太辛苦。”
文德帝却说道:“吃点苦算什么。皇室子弟,就不能娇养。”
裴皇后微微躬身,“陛下说的有理,臣妾愚钝。另外,可要替孩子们挑选伴读?”
文德帝点头应下,“每个孩子至多两名伴读,也可以不用伴读。总之,过了正月,老大媳妇就将御哥儿送到宫里启蒙。”
顾玖舍不得,是真舍不得。
御哥儿实岁才两岁半,送到宫里读书,她哪能放心。
可是文德帝拍板决定的事情,根本无从更改。
顾玖深吸一口气,忍着心疼的感觉,说道:“儿媳有个小小要求,恳请父皇答应。”
文德帝饶有兴致,“说吧,什么要求。”
顾玖郑重说道:“儿媳希望孩子每日走读,不住皇宫。儿媳愿意早晚接送孩子。”
文德帝似笑非笑,“你倒是慈母心肠,舍不得他受苦。”
顾玖冷静道:“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住在宫中,整日哭闹,恐惹人厌烦。”
文德帝哈哈一笑,“准了!你就每日接送孩子吧。不过孩子上课时间极早,早晚接送,孩子只会更辛苦。”
顾玖偷偷松了一口气,“多谢父皇!儿媳会让孩子提早一个时辰歇息。”
第577章 一套接一套
慈宁宫这边散了,裴皇后还不忘将顾玖叫到未央宫敲打。
“陛下让御哥儿进宫启蒙,这是看重。回去后好好和刘诏说清楚,早点给御哥儿做好准备。”
顾玖斗胆问道:“母后是否清楚,父皇为何会突然决定让皇孙进宫启蒙?”
裴皇后板着脸,“不得擅自揣测圣心。陛下叫你如何做,你只需听话照做就行。”
顾玖皱眉,完全不赞同裴皇后的话。
“母后心中就没疑问吗?”
“放肆!”
顾玖并不怕裴皇后,她继续说道:“儿媳心头有许多疑问,却得不到解答。陛下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莫非是谁在陛下耳边进了谗言?”
裴皇后低头深思,“或许真的有人进了谗言。”
看来裴皇后已经有了答案。
“谁?”
“自然是孙家那个老不死的。”
孙家家主?
这事怎么和孙家扯上了关系?
裴皇后嘲讽一笑,“孙家人也动了凡心。”
这么一说,顾玖就明白过来。
孙家最引以为傲的荣耀,书写历代帝王传位诏书,结果在这一代被李侍中抢了去。
过去因为孙家有书写历代帝王传位诏书的荣耀,历代帝王都对孙家很优容。各种大风大浪,那么多世家败落,孙家却始终屹立不倒。
而今,孙家失去了最大的荣耀,怎么办?
只能另寻荣耀所在。
做个太傅,太师如何?
不分嫡庶,教导所有的皇子皇孙。
未来不管那个皇子皇孙登基,和孙家人都有师徒情分。
这份荣耀,足以让孙家继续屹立不倒,再享百年富贵。
明白了孙家人所求,也就不难理解孙家为何会上书文德帝,要在宫里开小学堂,教导皇子皇孙,宗室子弟。
以孙家一家子的学识,足以担任这份重担。
顾玖了然一笑,“孙家家主学问一流,他当先生,倒还好。”
忽略孙家所求,这件事也有益处。
裴皇后说道:“御哥儿到宫里读书,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有本宫盯着,陛下那边也会派人看着,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胆,否则无人敢将手伸入学堂。”
“儿媳倒是不担心孩子的安全。儿媳是担心孩子小,在学堂被其他人欺负。”
顾玖半点不加掩饰自己对其他孩子不信任。
小孩子没有善恶之分,小孩子做起恶来,有时候比成年人更令人恐惧黑暗。
顾玖就是担心御哥儿年龄小,在学堂受到霸凌,影响性格塑造。
裴皇后说道:“所以要给御哥儿准备两个伴读。你要是不放心其他人,就从顾家挑选伴读。若是顾家没合适的,可以考虑从裴家挑选伴读。”
裴皇后一副真心替御哥儿着想的模样,不管有没有私心,办法的确是个好办法,顾玖承她的情
“伴读的人选,儿媳会慎重考虑。多谢母后。”
……
闲人居,已然成为京城富贵名流的首选去处。
暗地里有种说法,闲人居经诏夫人点化,此处就有了别处没有的气运。
顾玖本人否认,她都不知道自己有点化风水的本事。
这话到底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如今已经不可考。
但是京城很多人都相信这话是真的。
一开始,去闲人居消费的大部分都是商行老板,家赀万贯,不差钱。
后来竟然也有读书人,甚至当官的出现在闲人居。
尤其是一个久候实缺而不得的闲散进士,去了一回闲人居,一个月后吏部就给他派了实缺。
消息一出,众人震惊。更是坐实了闲人居有非同一般气运的说法。
普通人去了,都能沾染一丝气运。
更别提本身气运就强的人,去了闲人居,绝对能锦上添花。
这一日,李府管家亲自驾着马车,将自家老爷李侍中李大人送到闲人居大门口。
李侍中从马车上下来,长相端正,穿着制服的伙计就应了上来,“李大人快请进,您定的小院已经备好。”
李侍中打着扇子,走进闲人居大门。
一处喝茶聊天清谈的地方,经顾玖的手一点拨,档次明显就高了。
瞧瞧门口停着的马车,喝个茶,都有这么多人。
莫非顾玖果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李侍中抱着一丝好奇走进闲人居。
他好奇,旁人对他更好奇。
“李侍中都来闲人居喝茶,此处果真有气运。”
绿植隔开的半私密客座里面,有客人窃窃私语。
李侍中看不清他们,他们透过绿植缝隙,却看得清清楚楚。
“难不成李侍中在朝中不顺,需要到此处去去晦气?”
“那可说不准。”
“新年题词,孙家那老不死的,得了陛下赏赐。李侍中却无赏赐。”
“难道李侍中江郎才尽,文采江河日下了吗?新春题词,竟然没得赏赐。”
“具体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李侍中新春题词题的什么,快说。”
李侍中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即便听见,也不会在意。
今儿过来,是为了见一个人。
那人为何家要将见面地点定在闲人居,李侍中略微猜到了一些。
跟随伙计,穿过前院,中庭,到了后院。
后院幽静,平时少有人来。
今日,李侍中是后院唯一的客人。
在茶室中静坐,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案几上的书本看了起来。才看了几页,房门从外面推开,他等的人到了。
“殿下来迟了!”
刘诏淡漠一笑,“是李大人来早了。”
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
屋里烧着地暖,不仅不冷,甚至还觉着热。
红泥小炉,水已开。
冲泡茶水,刮茶沫,倒茶,点茶……
一套茶艺下来,行云流水,极为雅致。
李侍中见了,哈哈大笑起来,“本官可能是第一个有幸喝到大殿下亲手冲泡的茶水。”
刘诏一双眸子,平静无波。说出的话,犹如含了砒霜。
“李大人不怕本殿下在茶水中下毒?”
笑容僵在脸上,几秒钟后,李侍中脸上肌肉微微颤动,神情错愕地看着刘诏,“大殿下叫本官过来,就是为了在茶水中下毒吗?”
刘诏笑了起来,“李大人请喝茶。”
手往前一推,茶杯落在李侍中面前。
茶香悠远。
李侍中盯着放在面前的茶杯,有些心累。
“这茶本官还能喝吗?”
刘诏意有所指地说道:“端看李大人是否信任本殿下。”
李侍中捏着下颌骨,“本官实在是信不过大殿下。”
刘诏沉默地端起自己的那杯茶,一口饮下。
李侍中见刘诏不肯多说一句话,斟酌了一下,学着对方的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口气,然后一饮而尽。
“好茶!”
刘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大人不怕本殿下下毒?”
“你我二人乃是合作关系,暂无利益冲突。殿下没有理由下毒害我。”
刘诏却一击绝杀,“谁说我没理由杀你。看你不顺眼,不是理由吗?”
李侍中张口结舌,满脸错愕。
他指着刘诏,“你看本官不顺眼,本官看你还不顺眼。别忘了,本官帮了你多少忙。”
“我也没少给你好处。南城门外那些投资,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年前分红,李大人没少分钱吧。”
李侍中龇牙,“一码归一码。你拖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不出意外,过了正月,诸位皇孙,还有部分宗室子弟就要进宫读书。”
刘诏满意地点点头,“孙家可有怀疑你?”
李侍中嗤笑道:“送上门的机会,孙家即便怀疑,也舍不得放弃。孙家人想做太傅,本官就成全他们。”
刘诏问道:“你没问孙家要好处?”
李侍中笑了起来,“要了三个名额。两个御史台,一个大理寺,等过了正月就开始操作这件事。”
刘诏点点头,直接要求道:“大理寺的位置留给本殿下,本殿下要安置一个人。”
李侍中挑眉,“给谁?”
刘诏淡漠一笑,“正月过后,你自会知道。”
李侍中有些不服气,只是刘诏开了口,大理寺的位置他就只能让出来。
他咬咬牙,“据本官所知,殿下的孩子才三岁大小。这么小送入皇宫读书,不担心吗?”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话不尽不实。
李侍中又问道:“殿下为何非要送孩子进宫读书?完全可以在王府单独开一个学堂,相信很多大儒都乐意上门教导皇孙。”
刘诏微微摇头,一边斟茶,一边说道:“李大人可知,仁宣太子过世后,有一段时间,先帝曾想过要立赵王为储君。”
“这不可能!”
李侍中脸色都变了,“先帝绝不可能立赵王为储君。”
“现在看来的确不可能。可是数年前,李大人敢确定,那个时候先帝真的没动过立赵王为储君的心思吗?”
刘诏像是一条毒蛇,他已经盯上了李侍中。
第578章 翻脸(三更)
“就算先帝曾动过这样的心思,大殿下为何会知道?”
李侍中怀疑刘诏故意说一些耸人听闻的事情误导他。
他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刘诏。
刘诏轻声一笑,“李大人忘了数年前,本殿下是什么身份吗?”
数年前的刘诏,自然是皇孙。
皇孙?
李侍中琢磨起这件事。
刘诏轻描淡写地说道:“李大人不必追问此事本殿下如何知晓。本殿下只想告诉李大人,皇子有皇子的活法,皇孙有皇孙的活法。”
李侍中眯起眼睛,“先帝既然动了立赵王为储君的心思,后来为何会改变主意?”
刘诏笑了笑,“当然是因为皇孙。”
李侍中恍然。
刘诏又给了他一个线索,“当年,差不多是夏天,赵王嫡长子当街行凶,致使三名无辜百姓身亡,数十人受伤。此事被压了下来,不许朝堂讨论。你猜,当时先帝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压下此事?”
李侍中表情扭曲了一下。
刘诏继续说道:“过了半年,赵王三子在青楼争风吃醋,打死了某功勋家的幼子。这门官司,李大人不可能忘记吧。本殿下要是没记错的话,李大人当时上本请先帝严惩赵王三子。”
李侍中的表情越发扭曲,“这些事都是你暗中动的手脚?”
刘诏给他斟茶,“李大人别急。既然开了头,本殿下自然会给替你解惑。
当年赵王身为皇子,毛病不少,优点也挺多。加上背后有薛家支持,风头强劲,朝中不少官员都看好赵王。
就连先帝也一度动了心思,想立赵王为储君。为何后来会改变主意?光是皇子成器还不够,还得看皇孙。
赵王妻妾成群,嫡子庶子加起来十几个,可惜毛病都不少。一次街头行凶,一次青楼打死人,后面接连又闹出各种是非。你猜,那时候先帝是何种心情看待赵王?”
刘诏冲李侍中笑着,笑得意味深长,不怀好意。
李侍中心头一激灵,冷汗直冒,“连子女都教养不好,怎配为君。”
刘诏连连点头,“李大人不愧是最懂先帝心思的人。”
李侍中自嘲一笑,讥讽道:“不!本官根本不懂先帝想法。真正猜中先帝心思的人,只有二人。一人是当今天子,另一人则是殿下。你们父子二人,才是揣摩人心的大师。本官不过是拾人牙慧,枉做小人。”
刘诏哈哈一笑,“李大人不必自谦,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没人能否定。”
“本官自我否定,殿下不必相劝。”
此刻,李侍中没有得知真相后的如释重负,更谈不上惊喜。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恐惧。
此时此刻,他竟然对刘诏生出了深深的恐惧。
“你笃定先帝观皇孙定储君,所以接连算计赵王数子?赵王可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丢掉了储君之位。”
刘诏摇摇头,“李大人说错了。”
李侍中不服气,“本官哪里错了?”
刘诏轻轻一笑,“你弄错了顺序。”
李侍中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你,你……你故意算计赵王数子,根本目的是要将先帝往观皇孙定储君的道路上引导。你,你……”
心思奸诈,深沉,无耻之尤。却又觉着好过瘾。
连威严赫赫的先帝,竟然也被刘诏和文德帝给算计了。
哈哈,真是太快人心。
大块人心之后,李侍中的后脊梁又冒出了一串冷汗。
太可怕了。
李侍中看着刘诏的目光都变了。
文德帝能登基做皇帝,这里面运气成分太多了。
毕竟一开始,文德帝胜算真的不多。
连燕王都比文德帝要强两分。
李侍中回过神来,“你把孩子送到宫里读书,是想复制这条路?想让陛下也走观皇孙定储君的路吗?陛下会吃你这一套?”
刘诏哈哈一笑,“李大人未免将本殿下想得太过简单。”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诏轻描淡写地说道:“急什么。孩子那么小,离着长大还有十几二十年。如果李大人能活到那一天,不妨看看今日布局,在十几年后会结下什么样的果。”
李侍中直言道:“无非就是你倒霉了,或是你立于不败之地。”
“没有谁是真的立于不败之地,李大人不用高看我,当然也不要小看我。你替本殿下办成此事,本殿下承你的情。若是侍中大人愿意将孙子送到宫里做伴读,本殿下乐意之至。”
李侍中:“呵!免了!李家儿孙个个愚钝,不配进宫做伴读。”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刘诏的提议。
不欲同刘诏为谋。
二人只能合作,无法信任。更不可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对方。
狼子野心,当心引火自焚。
刘诏知道李侍中心头肯定不会说他好话,他也不介意。
他说道:“李大人太谦虚了。不愿意送孙子进宫做伴读也无妨,不过李大人的幼弟,学问一流,可否去书院教书?”
“就诏夫人办的那个书院?”李侍中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刘诏点头,“正是内子所办的书院。”
李侍中毫无诚意地说道:“多谢殿下看得起幼弟,改日我给他去信一封,问问他的意见。”
“希望能听到李大人的好消息。”
呵!
李侍中有种被玩弄的愤怒感,还有深深的忌惮。
他以为赵王败于宫变,却没想到老早老早赵王就注定了败亡。
不知道赵王得知了真相后,棺材板还盖不盖得住。
李侍中语气冷了三分,“若是殿下没别的事情,本官就此告辞。”
“李大人对本殿下不满?”刘诏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李侍中哈哈一笑,“殿下说笑了。你我二人合作多次,彼此熟悉,怎会生出不满。殿下不要多心。”
刘诏了然一笑,“多心的人是李大人吧。你怀疑本殿下在算计你,是吗?”
李侍中沉默,面容严肃。
刘诏端起茶杯,嘴角微动,笑了起来,“你防备本殿下是对的,本殿下的确是在算计你。”
“你?”
李侍中本要质问,话一出口,瞬间冷静下来。
他放声一笑,“殿下不妨说说,本官有什么地方值得算计?”
刘诏打量对方,似是在评估,“李大人向来脚踩多条船,哪边出事,你都能全身而退。
就如当年那般,睿真崔皇后没了,仁宣太子没了,其他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唯有你不动如山,朝堂上依旧有你的位置。
甚至先帝还对你信任有加,将书写传位诏书的荣耀给了你。如今,李大人又想故技重施,脚踩多条船。
但是,本殿下最讨厌脚踩多条船的人。李大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李侍中阴沉着一张脸,“殿下是要翻脸吗?”
刘诏微微摇头,“你误会了。本殿下是要砍断你的腿,叫你再也不能脚踩多条船。”
砰!
李侍中直接掀了案几,站了起来,指着刘诏,“你做了什么?”
茶水溅落在刘诏脚边。
他仿若未见,反而笑了起来,“本殿下什么都没做。”
“你以为本官会信你?刘诏,你给本官等着。”
李侍中急匆匆离开茶室。
刘诏努努嘴,紧接着隐藏于暗处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跟上李侍中。
林书平从外面走进来,“启禀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殿下要去见那人吗?”
刘诏掸了掸身上的烟尘,“走吧,前面带路。”
……
闲人居隔壁,同样是一栋三进宅院。
来往于闲人居的人,却很少留意过这栋常年不开门也见不到人的宅院。
这是一栋明明存在,看着也还好的宅院,存在感却出人意料的低。
若是有懂风水装修的人经过,便明白这是利用了人们的视线错觉。
刘诏直接从闲人居后院,穿过后门,来到隔壁宅院。
原来闲人居隔壁这栋宅院,许久之前,就已经被刘诏买了下来,只是登记下其他人名下。
这事连顾玖都不知道。
林书平在前面领路,穿过回廊,终于来到一处静室。
“殿下,人就在里面。”说完,推开门。
刘诏抬步,走进静室。
静室内,一人双手背在背后,仰着头背对着门,正欣赏着墙上挂着几幅画作。
“陈公公好雅兴。”刘诏轻声一笑。
那人转过身来,眉眼舒展,白白胖胖,分明就是先帝身边第一得用的人陈大昌。
此人不是死了吗?
至少在大部分人心中,这人已经死了。
按照皇家行事惯例,伺候过先帝的人,别管过去多体面,最后要么死,要么就去守皇陵。
先帝过世后,陈大昌就不见了踪影。世人也都选择忘记了此人。
私下里也有传闻,说陈大昌给先帝陪葬去了,也有人说文德帝赐死了陈大昌,还有人说陈大昌逃出宫,去了海外。
其实这些年,陈大昌就住在京郊某个镇子里头。
第579章 你可以去死了
“想见陈公公一面,殊为不易。”
刘诏似调侃似郑重。
陈大昌不以为意地说道:“咱家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个死人。殿下何必执着见一个死人。”
刘诏哈哈一笑,笑过之后,没给对方半点余地,直接问道:“陈公公今日为何肯来见本殿下?”
陈大昌笑了笑,很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并且示意刘诏也坐下说话。
刘诏直接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见到陈大昌之前,刘诏还有些急切。见到人之后,他反而不着急。
陈大昌见刘诏不急,不由得挑眉,“若非殿下派人死缠烂打,咱家又怎么会同意这次见面。”
刘诏笑了起来,“倒是本殿下的不对,叨扰了陈公公养老。不知陈公公在郊外庄子上住得可好?”
陈大昌撩了撩眼皮,“拖殿下的福,住得还算舒坦。”
刘诏端起茶杯,用杯盖拨弄着茶沫,“陈公公可曾想过离开京城?”
“殿下怕了吗?”陈大昌含笑问道。
刘诏浅饮一口茶,“公公瞧着本殿下,像是个怕事的人吗?”
陈大昌眯起眼睛,等着刘诏的下文。
刘诏笑了笑,“两年不见,公公老了许多。”
陈大昌嘴角动了动,依旧没作声。
“曾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陈公公卸了差事后,躲在京郊庄子上养老,日子虽清闲,却也难熬吧。尝过权利滋味的人,习惯忙碌的人,又怎么能习惯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生活。”
陈大昌眯起眼睛,“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刘诏了然一笑,“陈公公,本殿下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可愿意?”
陈大昌呵呵一笑,“咱家要是没记错,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易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殿下,莫要贪心。”
刘诏嗤笑一声,不加丝毫掩饰地嘲笑道:“公公想太多,本殿下对你那些宫闱秘辛没兴趣。所以你不用担心本殿下找你打听后宫之事。”
陈大昌心中狐疑,面色不显,“既然殿下不稀罕咱家那点秘辛,今儿就当没见过吧。”
“公公着什么急。本殿下只说对宫闱秘辛没兴趣,可没说对其他东西没兴趣。”
见陈大昌面色愕然,刘诏咧嘴一笑,笑得十分恶劣。
陈大昌皱眉,“殿下想知道什么?”
“公公不问问条件。”
陈大昌笑了笑,“殿下不妨一次说完,免得猜来猜去。”
刘诏哈哈一笑,“陈公公一日既往地痛快。既然如此,本殿下也就不卖关子。陈公公可想过离开京城,前往江南?”
陈大昌挑眉,等着刘诏的下文。
刘诏面无表情地说道:“内子在江南的产业,进展一直不太顺利。一来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二来派往江南的人能力有所欠缺,不足以压制江南那帮地头蛇。
偏偏最近几年,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子的重心都在京畿地区,腾不出精力,也派不出人员前往江南。
陈公公则不同,以陈公公的手段,江南那帮地头蛇都是群小鱼小虾,陈公公可有兴趣前往江南,一展所长?”
陈大昌惊讶意外,万万没猜到刘诏竟然想让他去江南打理顾玖的产业。
“此事诏夫人知道吗?”陈大昌不动声色地问道。
刘诏心中一笑,他知道,陈大昌动心了。
能不动心吗?
对于习惯了掌权忙碌的人,闲着就是最大的煎熬。
去江南,虽说不混官场,可是商场也挺有意思。
瞧瞧邓存礼,当年混得多惨,如今多风光。
估摸着,如今给邓存礼一个内侍监监正做,他都未必答应。
在宫里混,哪有在外面混来得自在。
宫里的权柄,看起来很诱人,实则生死一线间。
像他这样,伺候过先帝的人,在先帝死后还能活下来,根本就是凤毛麟角。
说到底,若非刘诏帮忙暗中运作,他也未必能活下来。或许早就死在了先帝过世的那一天。
毕竟他知道太多有关先帝不为人知的事情。
为防走漏风声,败坏先帝和皇室名声,通常情况下,皇位继承者都会选择处死先帝身边的人。
刘诏肯定地说道:“只要陈公公点头,本殿下就能保证让你前往江南主持江南的产业。如何?”
陈大昌没急着回答,“为何是咱家?”
“公公不愿意吗?要知道京城可不是久留之地。说不定哪天陛下就想起了你,你猜陛下是要你死,还是要你活?”
陈大昌呵呵冷笑,“陛下若是想起了咱家,殿下难不成能置身事外?常恩那老东西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刘诏毫不在意,一副嘚瑟地模样说道:“本殿下不能置身事外又如何?本殿下好歹是皇长子,难不成陛下会因为你赐死我吗?大不了申斥一顿,关几天宗正寺,过个半年一载就能出来,该吃吃该喝喝。反观公公你,可没有我这样的依仗,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啊!”
陈大昌脸都气绿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不愧是文德帝的亲儿子,真是一脉相承。
“这么说,殿下确定诏夫人会接纳咱家?”
“只要你点头,后续的事情自会有人替你办好。”
陈大昌也不迟疑,“什么条件?”
刘诏笑了起来,“陈公公果然很上道。放心,本殿下不会为难你。本殿下想要知道李侍中藏着的那几条暗线名单,以及睿真崔皇后留下来的人员名单。”
陈大昌哼了一声,“殿下终于忍不住,要对李侍中动手了吗?”
刘诏轻蔑地瞥了眼陈大昌,“本殿下要做的事情,陈公公不用操心。”
陈大昌喝口茶,润润唇,果断说道:“李侍中藏着的暗线名单,咱家可以给你。至于睿真崔皇后留下来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要来何用?”
“死光了?不对吧。据本殿下了解,方少监死后,那些人只是分散藏了起来,并没有死光。”
陈大昌轻描淡写地说道:“都是些小鱼小虾,翻不起大风浪。殿下要这份名单做什么?”
刘诏笑了笑,“本殿下有何用意,不是陈公公该过问的。你只需给我名单,若是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那就更好。”
陈大昌撩了下眼皮,“既然殿下坚持,咱家就将名单默写下来。不过咱家并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想要找出他们,需殿下自己费心。”
“无妨,只要有名单就成。另外,陈公公去了江南后,你的侄儿,依着本殿下的意思还是留在京城替你老人家打理田庄,这样挺好。”
陈大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整个人瞬间绷紧,“殿下想要用我侄儿做人质?”
刘诏点头,大方承认,“此乃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牵制,本殿下凭什么将江南偌大产业交给你打理?你又不是本殿下的人,你我二人之间的信任,尚不及一个陌生人。”
陈大昌意外于刘诏的坦诚以及不要脸。
“若是咱家不同意,殿下要如何?”
“那你可以去死了。”
刘诏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无用的人,留着只是浪费粮食。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陈大昌心跳加速,他毫不怀疑若有必要刘诏就会杀了他。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而且他已经过了不怕死的那个时间。如今的陈大昌,和无数普通人一样,无比地贪恋活着的滋味。
但凡能活着,谁想死?
陈大昌咬牙切齿,诅咒刘诏祖宗八辈子。
姓刘的一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刘诏老神在在等着陈大昌做决定。
陈大昌冷冷一笑,“我侄儿人在何处?”
“陈公公放心,他就在庄子上,没人动他。”
陈大昌就一个侄儿养老。
名为侄儿,实则是当亲儿子在养。
谁都有在意的人,对陈大昌来说,侄儿就是他最在意的人。
陈大昌深吸一口气,“殿下果真是臭不要脸。”
刘诏哈哈一笑,很是嘚瑟,“彼此彼此!”
陈大昌咬牙切齿,从齿缝中吐出一个个字,“看来咱家今儿没有选择,只能答应殿下的条件。”
刘诏随口说道:“你可以选择死。你死后,你侄儿肯定能活。”
“休要欺人太甚。”
无耻之尤!
陈大昌就知道当初刘诏救下他的性命,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刘诏挑眉冷笑,拍拍手。
紧接着林书平推门进来,将文房四宝放在陈大昌面前。
陈大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将笔墨扔在刘诏脸上的冲动。
刘诏半点不体谅对方,直接催促道:“陈公公,请吧!”
陈大昌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殿下就不怕我去了江南,祸害了诏夫人的产业?”
刘诏笃定道:“你不会!你不仅不会,你还会心甘情愿替内子打理产业。”
放屁!
第580章 算个屁啊
李侍中急匆匆赶回家,发现虚惊一场。
如释重负之后,心头怒火燃烧。
刘诏这个无耻之徒,竟然用谎话戏弄他。
李侍中面色扭曲。
不对!
刘诏干什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李侍中心头不安,急忙叫来心腹,仔细吩咐。
心虚得了命令,带着人出府去了。
却不知,身后多了一个尾巴。
陈大昌坐着驴车离开京城。
来的时候,他走的是东城门。
出京城的时候,他选择走南城门。
一出南城门,就是新民县。
此地早已是今非昔比。
光是那一排排整齐的房子,那么大片的房子,就已经令人感到震撼。
那么多房子,得住多少人啊!
更别提大街上,来来往往全是人。
一出城门,官道上人与车都挤满了,还以为到了集市。
亏得路面修得够宽,还有人维持秩序,车马走中间,行人走两边,总算顺利通行。
赶车的是个哑巴老仆。
陈大昌对他说道:“去四海商行总部。”
既然答应了刘诏要去江南,那就先见见顾玖名下第一得用的人,邓存礼。
陈大昌和邓存礼,还真是冤家。
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差不多时间进宫,都是内书房读书。
从内书房出来后,二人都比较顺利,一路升迁。
只是后来,邓存礼得罪了宫中的贵人。贵人得势,邓存礼理所当然失势。
反观陈大昌,一路如履薄冰,虽然屡次遭遇危险,却都化险为夷。
最终得到先帝的重视,从常侍,一路做到内侍监监正。
比起邓存礼的失意,他算是十分得意。
两个老冤家,今儿就要见面了。
……
顾玖在王府等着刘诏回来。
见了面,她就说道:“陛下要在宫里开学堂,让御哥儿进宫读书。这事你知道吗?”
刘诏点头,“回来的时候听说了。”
丝毫没有要透露出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他谋划促成。
顾玖面色沉重,“陛下到底作何想法,为何要在宫里开学堂?难不成是在为将来出生的小皇子们打算吗?”
刘诏安慰道:“不用管父皇开学堂的用意。御哥儿去宫里启蒙,也不算坏事。”
顾玖一脸烦躁,“御哥儿那么小,话都说不清楚,我担心他在宫里吃亏被人欺负。孩子欺负孩子,从来都不懂手下留情。”
刘诏笑了起来,“你担心御哥儿被人欺负,此事简单。交给我吧。”
顾玖狐疑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刘诏亲了她一口,“自然是教御哥儿拳脚功夫。”
“他那么小。”顾玖不太赞同。
“他是皇孙。”刘诏郑重说道:“普通人的要求只会害了他。三岁不小了。”
“他实岁才两岁半。”顾玖吐槽。
虚岁真是坑人没商量。
“我说他三岁就是三岁。”
顾玖白了刘诏一眼,“关于伴读你有什么想法?”
刘诏想了想,“可以从裴家挑人,顾家也可以挑一个。”
顾玖摇头,“我娘家没有合适的孩子做伴读。”
刘诏说道:“顾府没有,侯府不是有吗?你问问侯府,可愿意将孩子送进宫做伴读。”
顾玖轻蹙眉头,“侯府那边,只有三堂哥的孩子年龄适合。但是三堂哥是二房的人。我担心此举会引起侯府大房和二房的矛盾。”
“那就再想想吧。”刘诏不勉强。
顾玖也很迟疑。
刘诏则提溜着偷吃零食的御哥儿去校场强身健体。
方嬷嬷担心不已,急的要死。
“哥儿那么小,哪能逼着学拳脚功夫。要是伤了筋骨如何是好?”
这会,顾玖反过来安慰方嬷嬷,“嬷嬷放心,殿下有分寸,不会伤着御哥儿。”
想了想,她又提笔写下两个方子,用来给御哥儿泡药澡,打熬筋骨。
方子写好,交给青梅,叫她去配药。
方嬷嬷感慨道:“转眼青梅就要出嫁了。”
青梅答应了护卫赵三的提亲。
婚期就定在阳春三月。
顾玖打算留青梅到二月,然后就让她回家备嫁。
青梅先去了私库配药,有两样药材库房里没有。她便去了公中库房配药。
没想到,到了公中库房,一看二夫人身边的红杏竟然也在。
红杏梳着妇人头,穿着粉红袄子,一脸目中无人,咋咋呼呼指使着库房婆子按照药方捡药。
“这不是红杏姨娘吗?都做了姨娘,怎么还干着丫鬟的活。”青梅直接嗤笑道。
红杏微顿,回过头看着青梅,像是斗鸡一样,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哈,原来是青梅姐姐啊。青梅姐姐倒是梳着姑娘头,也不知还要梳几年。啧啧,大夫人可真狠心,进入让青梅姐姐做一辈子老姑娘。”
青梅呵呵一笑,“看来你做了姨娘后,消息的确不太灵通。三月初八,我成亲,记得来喝喜酒。”
“喜,喜酒?”红杏嘚瑟嘲讽的笑脸僵在脸上。
她被抬举为姨娘,只是摆了一桌酒,却算不得喜酒。
什么是喜酒?
正儿八经的嫁娶,那才是喜酒。
库房婆子受够了红杏颐指气使,很乐意看着红杏吃瘪。
不等青梅张嘴,她们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红杏姨娘还不知道吧,大夫人做主,将青梅姑娘许配给了赵护卫。赵护卫可是五品官身,青梅福气好,嫁过去就是五品官太太。”
“以后见到青梅姑娘,都得改口称呼赵太太。”
“青梅啊,你是来替大夫人拿药材吗?”
“我来替大夫人挑拣药材,保证挑选品相最好的。”
“什么?”红杏一脸不敢置信,指着青梅,“就凭她,也能做官太太?一个家生子奴婢,能做官太太,开什么玩笑?做妾还差不多。”
“你才是妾,你全家都是妾。”青梅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想做妾,别拉上我。不光是我,以后青竹,小翠,还有王依,就连侍琴侍棋她们,都要做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使奴唤婢。”
“做梦吧!”红杏涨红了脸,“就凭你们,正头娘子,使奴唤婢,我呸!”
“青梅姑娘,别和她废话。她这是嫉妒你。”
“谁说我嫉妒?谁说的?”红杏出离了愤怒,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库房婆子唬了一跳,纷纷后退。
青梅嗤笑一声,“三月初八,记得来喝喜酒。礼物就别费心了,我家夫人给我准备了一笔嫁妆,不稀罕你那点添妆礼。”
“你,你……你别太得意。”
红杏指着青梅,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药包,扭头就走。
她一路疾驰,跑回二房。
见到二夫人欧阳芙,她是一脸惨白。
欧阳芙蹙眉,“叫你去拿药材,瞧你吓的。怎么回事?”
红杏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婢妾在库房遇见了大夫人身边的青梅姐姐,听说青梅姐姐许配给了赵护卫,要做官太太。婚期就定在三月初八。夫人,这事是真的吗?”
欧阳芙“哦”了一声,“这事本夫人也听说了。”
“真的啊?”红杏喃喃自语。
欧阳芙盯着她看,“怎么着,羡慕对方?”
“奴婢当然不会羡慕她。就是,就是,青梅也是奴婢,还是家生子,怎么能做官太太。这不合规矩吧。”
欧阳芙笑了起来,语气清淡地说道:“大夫人说是规矩,就是规矩。”
红杏脸色一白。
欧阳芙又说道:“赵护卫是武将,不是文官,娶妻生子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以青梅的才能,做个五品武将官太太绰绰有余。多少官宦家姑娘,论才干还比不上青梅一根手指头。”
红杏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芙瞧着她那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若后悔,却也迟了。当初本夫人问你可愿意去伺候殿下,你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再说了,就算你还是清白人,本夫人也没本事叫你嫁五品武将做官太太。”
“奴婢并没有后悔。”红杏生怕欧阳芙疑心她,急忙辩解。
欧阳芙叹了一声,“殿下贪新鲜,委屈你了。”
抬举红杏做姨娘,结果红杏只得到二皇子两个晚上的宠幸。距离那两晚,已经过去了数月,而她也没能顺利怀上身孕。
二皇子的后院,这两年添了不少美人。
红杏和那些人比起来,除了欧阳芙这个靠山外,并无任何优势。失宠也就在所难免。
红杏本来很自得被抬为姨娘。
王府几位夫人都是善妒的,不说大夫人,单说四夫人萧琴儿,就不曾抬举过哪个丫鬟。
红杏被抬为姨娘,在丫鬟里面引来好一阵艳羡。
即便没有二皇子的宠爱,能得到别人的羡慕,也让红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然而,当得知青梅要嫁给赵护卫做官太太,红杏心态失衡了。
什么满足感,比起青梅,她算个屁啊!
青梅从一个家生子奴婢,混到官太太,恐怕全王府的丫鬟都要羡慕她,顺便踩一踩红杏。
红杏躲在房里,偷偷哭。
为什么她就没有青梅的好命。
为什么自家夫人就没有大夫人那般有本事。
第581章 刚出正月就搞事(三更)
过了正月,御哥儿就要进宫读书。
天都没亮,贪睡的御哥儿就被刘诏从床上抓了起来。
刘诏要上朝,于是主动请缨带御哥儿进宫。
顾玖心塞得很。
“你上课比你上朝晚一个时辰,你能让他多睡会吗?大不了我亲自送他进宫。”
“不用!你好生躺着,多睡会。御哥儿是孩子,哪能睡懒觉。”
御哥儿睡眼惺忪,坐在床上木呆呆的。
父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他瞥了眼刘诏。
是亲生的吗?
你是后爹吧。
刘诏根本不给御哥儿反对的时间,抓起他去洗漱。
御哥儿以前很喜欢哭的,尤其是坐月子那个月,整日里哭得惊天动地,整个王府都能听见他的哭声。
但是满了两周岁后,御哥儿竟然很少哭了。
摔倒了,自己默默爬起来,拍拍膝盖手掌,该做什么做什么。
刘诏抓着他教导武艺,他竟然也没哭。
天啦!
多懂事啊!
关键在于懂事得太早了。
懂事的孩子,便越发惹人疼爱。
最心疼得非方嬷嬷莫属。
早早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替御哥儿收拾行李。
“哥儿这么小,就要像大人一样天天进宫读书。苦了我家哥儿。”
方嬷嬷放了许多零食在竹篮里面。
御哥儿不爱哭了,却依旧喜欢吃零食。身上脸上都是肉嘟嘟的,看起来憨厚可爱。
顾玖坐在床上,有些茫然。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该干什么?
好像没什么事情,需要她这个亲娘干。
那要不躺回去,继续睡觉。
她就没起过这么早。
太早了。
凌晨四五点爬起来,对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太不仁慈。
顾玖打了个哈欠,她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御哥儿也和她一样。
想到御哥儿肉团子,要像刘诏一样每天早起,她也挺心疼的。
她披着一件外袍下了床。
亲儿子第一天读书,她好歹也该送送。
要不然真成了后娘。
御哥儿洗漱完毕,换了新衣服,还困着。
眼睛一睁一闭,头一点一点。
顾玖抱起他,“很困吗?”
御哥儿揉揉眼睛,“儿子想睡觉。”
“一会到马车上睡。明儿我们不起这么早。”
刘诏:“……”明儿照旧这个点起床。
御哥儿继续揉着眼睛,“儿子不想读书。”
“小孩子要读书。”
这一点,顾玖还是很坚定的。
御哥儿打了个哈欠,“不想去宫里读书。”
顾玖揉揉他的小脸颊,“你皇祖父亲自发话,谁都要听。”
御哥儿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睛,“皇祖父不能听儿子的话吗?”
哈哈哈……
刘诏龇牙,嘚瑟一笑。
有志气,不愧是他儿子。
顾玖白了刘诏一眼,然后同御哥儿说道:“不能!”
“为什么?”御哥儿一脸无辜地问道。
顾玖郑重说道:“因为那是皇上,是皇祖父。天下间,皇上最大。”
御哥儿哦了一声,“儿子还是读书吧。”
一脸生无可恋。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想法。
顾玖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别担心。读书能学知识,很好玩。”
御哥儿显然没相信。
这么早就要爬起来读书,显然读书是件不好玩的事情。
此刻,唯有奶油大包能抚慰御哥儿受伤的小心灵。
为了御哥儿,青竹也是一大早就爬起来和面,做奶油大包。
用油纸包好,放在提篮里面,“哥儿饿了,就拿一个吃。”
御哥儿奶声奶气地说道:“现在就吃。”
“到马车上吃,当心灌风到嘴里。”
“时辰不早,我先带他进宫。”
四皇子刘诏提起御哥儿,就朝外面走。
御哥儿伸着手,可怜得很。
刘议也是天不亮带着儿子进宫读书。
两兄弟在门口碰面,招呼一声,分别上了马车。
二月,天气依旧严寒。
大早上,尤其冷。
骑马上朝,纯粹有病。
比如那个病得不轻的三皇子刘言。
刘诏带着儿子躲进马车,将寒风挡在外面。
刘诏曲指,在儿子头上弹了一下。
正吃着香喷喷奶油大包的御哥儿,偷偷白了眼刘诏,继续吃。
“你娘说你吃得太胖,你还不知道节制?”
“娘说儿子在长身体,要多吃些。”
刘诏咧嘴一笑,“好的坏的都是你娘说的。”
御哥儿咬下一口奶油,真美好啊!不由得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真有这么好吃?”
刘诏不喜甜,尝过一次奶油后,就没了第二次。
御哥儿翻着自己的提篮,里面除了文房四宝,换洗衣物,钱袋,就是吃的。
他从一堆零食里面拿出第二个奶油大包,递给刘诏,“你吃!”
刘诏敲了御哥儿的头一下,“叫爹。”
“爹,你吃。”
御哥儿伸着手,眼神很舍不得。要将自己的零食分享出来,多肉痛啊。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他爹,他都懒得搭理。
嘤嘤嘤!
瞧着御哥儿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刘诏笑了起来,“你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吃货。”
御哥儿一本正经地说道:“吃乃天性。”
“小子不错啊,这么小就知道天性。”
“娘教的。娘说,人生下来,第,第一欲望就是吃。吃是终生追求。”
刘诏揉揉眉心,“你娘都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娘教得好。”
御哥儿反驳,不容置疑。
臭小子,小小年纪,主意不小。
四皇子的马车内,则是另外一番情况。
四皇子刘议正在耳提面命他儿子刘征。
“……进宫之后,凡事记得要有眼色,别给老子闯祸。好好读书,不得对夫子无礼。记得每天去未央宫,慈宁宫请安。”
刘征问道:“要带着御哥儿吗?”
四皇子刘议迟疑了一下,“带上他吧。你是做哥哥的,要做表率。总之别给老子丢脸。”
刘征动了动小屁股,坐不住。
他是怕他老子的。
他老子平日里看着温和,动起手来,半点不曾手软。
刘征这两年,可没少挨打。
这年头,可没有不能打孩子的说法。
相反,所有人都对棍棒出孝子深信不疑。
不打不成器。
好也打,坏也打。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打孩子吧。
无论小门小户,还是高门大户,亦或是皇室,都信奉这套教育理念。
生在皇室,甚至打得更厉害。
自刘诏以下,几个兄弟,就没有一个没挨过文德帝的鞭子。
谁都没能幸免。
如今刘诏和刘议两兄弟都做了父亲,自然而然要将棍棒出孝子的传统发扬光大。
刘征刘御这对难兄难弟,都没少挨打。
快到皇宫。
御哥儿吃完了一个奶油大包,从提篮里面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保温杯是陶瓷做的,长长的,可以装一大杯水。
外面套着大小刚好合适的竹编外壳,结实,不用担心摔坏。
还特意做了尺寸合适的木塞,往杯子上面一塞,就不用担心杯子里的水漏出来。
为了御哥儿读书,顾玖可谓是大费周折,做了这个时代第一个粗糙版保温杯。
其实并没有多保温,却也比传统的水囊美观方便还卫生。
最主要还是卫生。
眼看要进宫了,刘诏终于想起身为父亲的责任,出声叮嘱御哥儿,“老子不求你事事争第一,却也别做最后一个。好好读书,要是整天都被夫子斥责不学无术,读书不用功,回去就收拾你。”
御哥儿小小年纪,轻蹙眉头,显得很愁苦。
“做最后一个,很丢人吗?”
“你说呢?”
御哥儿抓抓头,“那儿子试着努力努力。”
刘诏嘿嘿一笑,“好好读书。”
“哦!”
御哥儿生无可恋,下了马车,就被宫人接着前往学堂。
从今天开始,御哥儿苦逼的学习生涯就开始了。
……
顾玖一整天都没心思做事。
儿子第一天读书,总担心他适应不了,被人欺负了,被夫子责骂了。甚至担心他没中午饭吃。
方嬷嬷比顾玖更甚,跑去佛堂念经,替御哥儿祈福。
顾玖翻着账本,完全看不进去。
这可是她最爱的账本啊。
当了娘才知道,养孩子这条路就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
只要活着一天,就要替孩子操心一天。
顾玖干脆将账本丢在一边,打算用话本小说打发时间。
“夫人要不要出门?”青梅伺候在一旁,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问道。
顾玖摇头,“冷得很,不出去。”
二月风大。
风呜呜的吹,冷飕飕的。
“夫人别担心御哥儿,他那么聪明,又有伴读在旁边,肯定能应付。”
御哥儿两个伴读,一个来自裴家,一个来自侯府顾家。
当初顾玖还心有犹豫,担心伴读这事,引起侯府二房大房不和。
却没想到,她派人上侯府提了一句,侯府爽快答应送孩子做伴读。并不担心大房二房闹矛盾。
既然侯府都不担心,顾玖自然也就不操心。
两个伴读就这么定下来了。
小翠的脸都被寒风吹皱了,却不妨碍她打听到大八卦的兴奋感。
“夫人,大消息,三夫人正在给蔡宝林立规矩。”
三夫人崔氏,三皇子填房。
蔡宝林,三皇子原配。因为蔡家的案子,被贬为宝林。
填房给原配立规矩,啧,这是刚出正月就要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