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绑人
账本查完。
这几年,顾大人名下的产业,的确增加了不少。
但是这些增加的产业,都是陆陆续续的添加的,分散在各个时间段。
账本上没有出现大笔来路不明的产业或是巨款。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些贪墨的巨款并没有入账。
顾玖盯着顾全,“你确定老爷名下所有产业都登记在账本上?”
“小的确定。”
顾玖不放弃,“老爷有没有在外面养外室?”
管家顾全连连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爷绝对没有在外面养外室,小的可以保证。”
顾玖继续问道:“老爷可曾一次性拿回大笔金银?”
管家顾全问道:“不知二姑奶奶说的大笔,多少钱算大笔?”
顾玖哼了一声,“一万两以上。”
顾全想了想,“有过两三次。每次都是一万多两。”
“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全说了三个时间。
顾玖皱眉,时间和赈灾对得上。
难道顾大人真的贪墨了赈灾粮?
管家顾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急忙替顾大人辩解,“如果老爷真的贪墨了赈灾粮,绝不会只拿回一两万两银子。那么多粮食,转手一卖,何止一两万,十万二十万都有。”
顾玖问道:“老爷藏银在哪里?他私下里藏了多少银子?”
“这这这……”
“什么这这这,都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老爷到底有没有贪墨赈灾粮?”
被顾玖眼睛一瞪,顾全心虚气短,拿出钥匙开箱柜。
顾大人藏的现银不多,也就两三千两。
银票不少,几个匣子的银票加起来足有四五万两。
但是银票有新有旧,不像是一次性拿回来的。更像是多年积攒下来的。
这一点,管家顾全也能作证。
“二姑奶奶,你一定要相信老爷是清白的。老爷绝不可能对赈灾粮食伸手。这件事情,一定是马师爷搞出来的。现在出了事,马师爷人也失踪了,肯定是他投靠了谁,炮制了证据冤枉老爷。”
顾玖点点头,“那就派人查马师爷。活生生一个人,就算失踪,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该,该怎么查?要不要报官?”顾全小声问道。
顾玖朝他扫了眼,“报官也行,以示清白。我也会派人私下里调查马师爷。希望他还活着。”
“啊?”
管家顾全受了惊吓。
顾玖冷冷一笑,“这么大个案子,死个把人算什么。你好生约束府中下人,不可再出乱子。”
“小的遵命。”
顾玖离开书房,打算去看望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依旧在喝酒,只是没让小妾作陪。
他见着顾玖,一点都不意外。
“一早就听说你人回来了,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情吧。你父亲就是个蠢货,早就告诉他当差要谨慎要谨慎,他就是不听。把老夫的话当做耳旁风,真是糊涂蠢蛋。”
顾玖在酒桌前坐下,“大上午,老爷子就喝上了。身体不要了吗?”
顾老爷子哈哈一笑,“老夫活了几十年,已经够本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能尽情吃喝,这日子还怎么过。你放心,一时半会老夫还死不了。你开的药方,老夫一直有按时服用。”
顾玖生气,“老爷子,你这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
“别管老夫的身体,还是说回你父亲吧。”
顾玖眉眼微动,“老爷子一早就知道我父亲会出事?”
“哼!”顾老爷子一脸不爽,“当初你父亲升官户部侍郎,老夫就提醒过他,可他没听。真以为户部侍郎的位置比京城府尹好坐吗?真是愚蠢。”
顾玖试着问道:“以老爷子看,父亲这回的案子,到底怎么个来龙去脉?”
顾老爷子摇摇头,“不好说。现在是非常这时期啊。”
顾玖微蹙眉头,“父亲的案子,醉翁之意果然是在宁王府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顾老爷子说得含糊。
顾玖忧心忡忡,“这么说是我连累了父亲。”
顾老爷子连连摇头,“你可不能这么想。你父亲注定有此一劫,就以他的手段,不是今年也是明年,迟早是要栽跟头的。
现在栽跟头也没什么,你父亲的案子决定不了皇储。陛下如果真挑中了宁王,不会因为你父亲的案子就改变主意。同理,陛下如果没挑中宁王,也不会因为你父亲奉公守法而改选宁王。”
顾玖点点头,理是这个理。
“我现在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这一切,感觉任何人都有可能。明知道父亲的案子阻碍不了宁王和公子诏,偏偏又来这么一手,古怪得很。难道是冲着我在南车门外的项目而去?”
顾老爷子提醒道:“你既然觉着此事蹊跷,就要当心。凡事谨慎点。”
“我听老爷子的,老爷子也要保重身体。”
顾老爷子挥挥手,半点不在意,“放心吧,老夫还没到死的时候。”
顾玖说道:“府里人心惶惶,太太根本不顶事,全靠胡氏嫂嫂操持。必要的时候,老爷子也该站出来定一定人心。”
顾老爷子哈哈一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大房一家还好好的,大房不出事,家里就乱不了。你别瞎操心。”
顾玖点点头,“我会安排人调查马师爷失踪一事。有了消息后,我会派人说一声。”
“去吧,去吧。你们都是大忙人,不要在老夫这里浪费时间。”
顾玖再次提醒顾老爷子保重身体,然后才起身离去。
顾珊和胡氏一起送她出门。
胡氏说道:“你六哥去了大理寺看望老爷,看时间也该回来了。二姑奶奶不如留下来吃过午饭,等你六哥回来后再走。”
顾玖摇头,“不了!我得赶紧回王府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嫂嫂和四妹妹,你们都别着急,父亲的事情看似凶险,迟早都会解决的。很快父亲就能平安回府。”
“真的吗?”顾珊喜极而泣,“谢谢二姐姐,太好了。”
不怪顾珊如此激动。
她和柱国公府二房嫡子定了亲事,婚期就在明年春天。
顾大人下狱,万一被定了罪名,她这门婚事怕是要告吹。
从昨日开始,她一边要安慰崩溃的谢氏,一边担心顾大人,还要担心自己的婚事。
一晚上过去嘴里就起了火泡,火烧火燎的痛。
别人安慰她十句百句,说顾大人一定能平安归来,都比不上顾玖的一句安慰。
顾玖拿出手绢,替顾珊擦拭眼泪,“四妹妹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府中就拜托嫂嫂。”
“都是我该做的。辛苦二姑奶奶走一趟,饭都没吃,我实在是过意不起。”
“嫂嫂不用同我客气。等忙完这段时间,我来吃嫂嫂的酒席。”
“那就说定了。”
顾玖在二门坐上马车,启程回王府。
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顾玖有些昏昏沉沉。
加上马车摇摇晃晃,顾玖就有些昏昏欲睡。
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听着车外的喧闹声,顾玖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惊马!快让开!”
突然间,一声嘶吼在耳边炸裂,震耳欲聋。
紧跟着,马车速度加快,左摇右晃。
顾玖瞬间从昏昏欲睡中醒了过来。
“夫人抓紧,马匹受惊。”
许有四的声音从外面穿来,还有车夫的喘气声。
顾玖紧紧地抓着车架,身体一下一下撞在车壁上,痛死了她了。
青梅啊啊大叫两声,头撞在车板上,昏了过去。
马车外面,哭泣,呐喊,惊叫,慌乱……
整个集市因为突然出现的惊马而彻底乱了。
地面震动。
仿若地震。
数十匹惊马在集市上狂奔,所掀起的混乱犹如人间炼狱。
顾玖心惊胆战。
京城集市,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惊马。偏偏还是她回王府的路上。
她虽然不想做此猜测,但是很显然,这是针对她的。
这些惊马,全都是冲着她而来的。
人们的惊叫声已经远去。
马车已经离开了集市,正在朝城外狂奔而去。
马车速度太快,一个障碍物,直接车毁人亡。
马车翻车,马匹跌倒在地上正在哀鸣。
顾玖双眼模糊,她被遮挡了视线。
什么东西,热乎乎的,又粘稠。
抹了一把脸,原来是流血了吗?
很多人朝马车涌来。
是谁?
来的人究竟是谁?
顾玖试图睁大双眼,想要记住这个画面。
然而,记忆最终定格在一双牛皮靴子上面。当她想要顺着靴子往上看的时候,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
京城戒严,一过傍晚,路上就没了行人。
只有绣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在分区域巡逻,确保京城治安。
城南某处巷子,最里面是一栋小宅子,看着很不起眼。
只有走进去,穿过后门才发现这栋别有洞天。
顾玖昏昏沉沉,似乎醒了,可是双眼却睁不开,整个人糊涂着。
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
“务必治好她!若有差池,后果你们都清楚。”
“公子放心,夫人只是外伤。”
“……尽快让她醒来。”
“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是谁,究竟是谁在她耳边说话。
是刘诏吗?
怎么没听到御哥儿的哭声。
御哥儿那么喜欢哭,一定少不了她的哭声吧。
某个早上,阳光穿透窗户落在卧房内。
光线照耀下无数尘埃飞扬。
顾玖终于醒了过来。
她没动,也没睁开双眼,她假装自己还在昏迷,连呼吸都保持不变。
对别人来说,装昏迷或许很难。
对于上辈子以医院为家的顾玖来说,装昏迷根本就是她的天赋技能。她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她保持着绵长的呼吸,感受着周围的动静,确保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她才睁开了双眼。
这里不是王府!
第一眼,她就判断出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然而这间卧房的布置,却比她在王府的卧房还要奢华。
地面上,铺的是价值千金的正宗波斯地毯。
墙面上,挂的是千年前大家留下的画作。
香炉用的是前朝古董,说不定还是御赐之物。
就连她躺着的床,也是大匠手艺。其雕花之精美,着实罕见。
更别提纱账,裘被,全都是价值千金的稀罕物。
她这是到了哪个暴发户的贼窝了吗?
若非确定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她还以为又穿越了。
嘎吱!
门从外面打开。
顾玖躺着没动,闭上眼睛继续装昏迷。
房门打开,更多的阳光透进来,带着丝丝暖意。
是谁进来了?
脚步踩着地毯很轻,却很果断。
来人就站在床前,盯着她看。
她顿感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这是个男人。
浓厚的男人气息,让人无法忽略。
“夫人既然醒了,为何不睁开眼?夫人昏迷这么多天,不饿吗?”
被发现了。
顾玖睁开双眼,朝来人看去,“竟然是你!”
第448章 斗智斗勇
顾玖之前还在想,这是哪个暴发户的贼窝。
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之人。
怎么猜,眼前之人和当前的局势也没有关系。他不该在这里,更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出现只是让更混乱的局势多了更多不确定的因素。
当然,顾玖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他将她绑来,目的自然不纯。
接下来要怎么玩,就看双方如何出招。
“这是我命人特意为你准备的卧房,你可满意?”
周瑾含笑看着她。此刻他便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是的!
绑了顾玖的人就是周瑾。
周瑾一直逗留在京城,他一直在伺机而动。
天子病重,京城风起云涌,正是他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顾玖浅浅一笑,“劳你费心了。布置这间卧房,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你喜欢就好!”周瑾趁势在床边坐下。
顾玖盯着他看,目光平静,并无丝毫厌恶,更无激动慌乱。
她问他,“是你救了我吗?”
周瑾笑着点头,“对,是我救了你。”
“我们现在还在京城吧。”
顾玖随意问道,就像是和最信任的朋友聊天一样。不用特意去拿捏语气,很随便地就问出问题,甚至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
周瑾笑着说道:“如果我说,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已经坐船南下,到了江南。你要如何?”
顾玖笑了起来,“外面树叶都掉光了。若是在江南,这个季节应该是另外一番景象。看来我们还在京城。”
“果然瞒不过你。没错,我们还在京城,而且就在城中。”
周瑾满眼的欣赏之色,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绝非那些花瓶可比。
“那就好!”顾玖冲他一笑,接着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周瑾笑着反问,“你可以猜猜看。你要是猜对了,我可以告诉你外面的情况,还有宁王府那边的情况。”
顾玖挑眉一笑,玩笑似的说道:“我不信你在宁王府有人。”
“你为什么认定我在宁王府没人?”
顾玖说道:“我是去年认识你。从去年到今年,宁王府没添过新人。在王府近身伺候的全都是老人,要么就是家生子。想往王府安排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宁王要防备着其他皇子安插探子在身边,故此凡是在王府当差的下人,都会经过一层层的排查。
周瑾纵然有通天的手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安插探子进入王府。
唯一的办法,就是收买。
只是他一介商人,想要收买王府的下人,也不容易。
当然,财帛动人心,只要给足了价码,还是能收买几个人为他提供消息。
周瑾笑了起来,“你倒是有信心。你不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吗?你猜,猜准了我就告诉你。”
顾玖之前就诊过脉,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她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不过她没急着回答,反而问道:“跟在我身边的丫鬟呢?这些天可是她伺候我?别人伺候,我不习惯。”
她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不知是谁动的手。
“你放心,你的丫鬟很好。我们先聊聊。”
“我累了,也很饿,没力气继续聊下去。”
顾玖干脆眯起眼睛,明显一副虚弱的模样。
周瑾蹙眉。
顾玖醒来,他很欣喜。
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她,要和她说话,要将她说每一句话时的模样记在心头。
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慧,想法最多又奇妙的女子。
更何况,她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天下聪明的女子何其多,可是如顾玖这般,全天下只有她一个。
他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心中的兴奋和激动,只有他自己最了解。
过去两年时间,就是他的寻宝时间。
他决定留在京城,伺机而动,是对的。
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老天都在助他。
“才说一会话就累了吗?”周瑾关心地问道。
顾玖先是“嗯”了一声,“累了!也饿。我应该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刚醒来,你就找我说话,连口水都不给喝。”
周瑾点点头,严肃道:“是我的错,我不敢在这个时候缠着你说话。不过我真的很高兴你能醒来。”
他一脸的真情实意,落在顾玖眼中,不过是演戏而已。谁会将虚假的东西当做真的。
顾玖理所当然地说道:“把我的丫鬟叫来了,不熟悉的人我不乐意使唤。”
周瑾笑了起来,“先别急,吃完东西再说。”
他拍拍手,十来个丫鬟鱼贯进来,伺候她洗漱。
之后,饭菜摆上桌。
只是一些粥还有小菜。
周瑾说道:“你刚醒来,肠胃不适,先喝点粥养一养。过两日我叫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顾玖轻声一笑,“多谢!”
“你不必同我客气。”周瑾郑重说道。
顾玖却摇头,“我当然要和你客气。说起来,我们也只是生意伙伴,这两年承蒙你照顾,欠你一声谢谢。”
周瑾的脸色沉了沉,双手背在背后,神情冷漠。
“吃吧,吃完了多多休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谈。”
说完,周瑾离开了卧房,只留下几个丫鬟伺候。
顾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偷偷松了一口气。
应付周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刚醒来,身体虚弱,又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应付对方,这会真的累得不行。
简单的吃了半碗粥,两碟小菜,打算去门外散步,却被丫鬟拦住。
“夫人请止步。夫人身体还未痊愈,公子交代,夫人暂不能出房门。”
顾玖回头看着说话的丫鬟,“你家公子是打算软禁本夫人吗?”
“夫人误会了。我家公子只是担心夫人的身体。夫人也不希望刚醒来又昏过去吧。”
怎么着?
威胁她?
顾玖挑眉一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家公子一番好心,本夫人自然不能辜负。岂不是就成了白眼狼。”
顾玖也不勉强。
卧房很大,连着一个小花厅。
在卧房里面走了几圈,消化消化,一边想着对策。
周瑾的目光太过放肆和直接。都到了这个时候,顾玖要说不知道周瑾在打什么主意,那真的是瞎了眼。
正因为知道周瑾打的什么主意,她才不能激怒对方。
她必须耐心的和对方周旋。
这不是一件轻轻的事情。
一个外来户,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制造事端,绑架皇孙妻。由此可见,周瑾这个人不仅大胆,而且偏执疯狂。
仅仅只是胆子大,很好对付。
但是加上偏执和疯狂,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对付变态,不能以一般人的思维来考虑对方的行为。必须将自己代入到变态的思维。
身体还是太虚,深思了一会,就觉着头晕脑胀。
不行,她得休整片刻。
顾玖上床上躺着,闭目养神。
她没打算从这些丫鬟嘴里套消息,还不到时候。
她要耐心,一点一点的磨。
……
两天后,顾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算算时间,她已经失踪了将近五天。
王府那边是什么态度?
刘诏收到她失踪的消息吗?
宫里面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青梅人呢?
许有四他们有没有被抓起来?
顾玖很着急,却又不得不压住自己的情绪,不露声色。
又是一个艳阳天。
周瑾再次来到卧房。
顾玖从书本上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来了!外面天气真好,不如我们去晒太阳。”
周瑾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你想出门晒太阳?”
顾玖伸了个懒腰,极为放松,“我已经好多天没有晒太阳,浑身难受得很。真羡慕你,能够天天往外面跑。男人就是比女人方便。”
周瑾盯着她,她一双眸子灿烂如星辰,还带着温暖的笑意。
鬼使神差,周瑾原本拒绝的话,说出口后却变成了“好!我们出门晒太阳。”
周瑾一声令下,丫鬟们全都行动起来。
搬桌子,搬椅子,准备茶水点心。
一切准备妥当后,周瑾冲她笑了起来,并且对她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出去。”
顾玖看着他的手,含笑道:“你在前面带路。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是尽到地主之谊。”
周瑾哈哈一笑,“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
他很自然地收回手,背在背后。
对于顾玖拒绝握住他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很生气,转眼又被顾玖的笑容给治愈了。
看在她笑得那么温柔的份上,他就原谅她,暂且不强迫她。
数天来,顾玖第一次走出卧房房门。
阳光普照,真是久违了。
站在阳光下,她闭着眼睛,仰着头,呼吸着阳光的味道。
一点小小的自由,还不够。远远不够。
椅子上垫着厚厚的坐垫,坐上去很暖和很柔软。
茶水是顶级的乌龙茶。
点心则是名家大厨的手艺。
顾玖拿起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却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她很快吃完了一块红豆糕,擦擦手指尖,问道:“你不用出海吗?”
周瑾就坐在她的对面,笑了起来,“你很关心我?”
“吃你的,住你的,关心你的情况不好吗?”
好,当然好!
“如果以后你能更多的关心我,我会更开心。”
顾玖挑眉一笑,“这两天你不在,是不是外面搜查得越来越严?”
周瑾的眼神有瞬间的暗沉,“你还在关心外面?”
“我比较是诏夫人,能不关心吗?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周瑾呵呵一笑,“你很想回到王府吧。”
顾玖歪着头打量他,“你会放我回去吗?”
周瑾摇头,“好不容易才有了独处的机会,我怎么舍得放你回去。而且,你一个女人,失踪这么多天,无人能证明你的清白的情况,你认为你还回得去吗?
刘诏他会相信你的清白吗?不如跟着我去江南,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终于说到了正题。
顾玖低头一笑,“你想让我跟你去江南,何须问我的意见。我的人就在你手中捏着,你要带我走,随时都可以。之所以现在还停留在京城,让我猜猜,是因为京城戒严,四处盘查,你没办法带着我顺利离开京城吧。”
周瑾不怒反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再猜猜,外面那些人能找到你吗?现在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
顾玖笑了笑,“两日未见你,想来你应该出门做了一些布置,勉强能拖延几日。不过我相信很快,官府的人就会搜过来。届时,你还能怎么办?”
“到时候我将你打晕,往马车夹缝里面一塞,就能将你带出京城。”
顾玖笑着摇头,“你不能!要是真能这么容易将我带出京城,早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已经实施了这个计划,不用等到现在。”
“你真的认为,我没办法将你带出京城吗?”
第449章 精分男人
顾玖低头一笑,笑容清淡。
“你当然有办法将我带出京城。不过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你想带我出京城,必须得到我的配合才有可能成功。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不是你的地盘。你在京城的人手有限,你必定施展不开。”
客场作战,还敢这么嚣张,真当京城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周瑾哈哈一笑,“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充满了魅力。本公子最爱你这副模样。”
顾玖轻咳一声,“周公子慎言。男女授受不亲。”
周瑾调笑道:“你迟早都是我的女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玖眨眨眼,“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现在是诏夫人,是皇孙妻。既没死丈夫,也没改嫁。怎能算是你的女人。周公子莫要说笑。”
“死丈夫改嫁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难道说,你心里头还惦记着刘诏?”
顾玖轻声一叹,“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并不是心狠的女人,怎能不惦记他。”
周瑾脸色一沉,很不高兴。
顾玖喝着茶,权当没看见。
“本公子要你忘了刘诏。”
顾玖笑了起来,“他若是死了,说不定我就真的忘了他。”
“他会死的,很快就会死的。”周瑾神秘一笑,眼神里面带着邪气和杀戮。
顾玖挑眉,“你和哪家王府达成了合作协议,帮着他们对付宁王府?”
周瑾哈哈一笑,“你是在套我的话吗?”
“你看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外面的情况全然不知。我好奇一下,并不过分吧。”
顾玖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周瑾了然一笑,“等我们离开了京城后,我会如实相告。现在,你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你毕竟不是普通的女人,知道的太多,怕是反过来会算计本公子。”
顾玖眉眼上挑,问道:“你很怕被我算计吗?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怕一个女人。”
周瑾身体前倾,靠近顾玖,压低声音说道:“想用激将法激将本公子吗?可惜打错了算盘。本公子可不是外面的蠢货,不会看不起女人。尤其是你,本公子可是要很小心的对待才行。”
顾玖微微一笑,“承蒙周公子看得起。看来你和对方的合作并不牢固,只是暂时的结盟,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仇杀。”
周瑾眉头一皱,紧接着又笑了起来,“不愧是本公子看中的女人,果然聪慧。那你再猜猜,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天子还能活多久?”
顾玖心头一跳。
“莫非你们在宫里安插了人,准备随时逼宫造反吗?”
周瑾缓缓摇头,“我对逼宫造反没兴趣。”
顾玖轻声一笑,“当然,你的兴趣都在海上。我们是不是该正式认识一下,我该称呼你周公子,还是该称呼你大海盗李海龙。”
海面上,海盗无数。
但是名声最响亮,实力最强大的非李海龙莫属。
李海龙,人称李老爷,最大的海盗头子。
听说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
有人说李海龙三四十岁,有的人说李海龙得有五十岁,也有人说李海龙是个年轻小伙。
还有一种说法,李海龙并不是特指某个人,而是身份统称。
不管是谁做了海盗头子,他就死李海龙。
以前,顾玖不确定周瑾是不是李海龙,刘诏送来的消息太少。
毕竟大家的根基在京城,江南,尤其是海上的情况了解得太少。
不是说出了一次海,海上的情况就能全面了解。
一个行业,不浸淫其中多年,根本谈不上了解,更不可能了解到这个行业最上层的情况。
周瑾双眼微眯,盯着顾玖看了好一会,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真是聪明得让我差一点想杀了你。如此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顾玖手心冒汗。
她揭破周瑾的身份,是试探,也是冒险。
知道其中风险,但她还是做了。
此刻,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显然,周瑾并不打算杀了她。
顾玖轻声一笑,“多谢周公子不杀之恩。本夫人乃是四海商行东家,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周瑾呵呵冷笑,“你现在是阶下囚,你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可以随时取你项上人头。”
顾玖低头一笑,然后指着自己的项上人头,“看见了吗,我的头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拿走。”
沉默!
空气也因沉默而凝固,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些丫鬟,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很显然,周瑾积威甚重,这些丫鬟才会如此怕他。
“你真不怕死?”周瑾打破了沉默。
顾玖神色平静地说道:“怕,怕得要死,我比任何人都怕死。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杀了我。”
周瑾似笑非笑,“就因为本公子对你另眼相看,你就笃定本公子不杀你?谁给你的自信?”
顾玖笑道:“你年纪不大,但我相信你一定杀人如麻。杀人对你来说,犹如喝水吃饭一样普通。
你要杀我,轻而易举,不用大费周章。然而你留我到现在,除了因为对我另眼相看外,更重要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吗?
我不仅仅是个女人,我更是四海商行的东家,手里头捏着几百万上千万的生意,我还在陛下那里挂了名。我这样的人,杀了多可惜。活着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哈哈哈……”
周瑾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又一脸得意地说道:“本公子的眼光真不错。本公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将你带回江南。”
顾玖微微摇头,“与其让我做你的女人,不如当合作伙伴。你的货,别管几十万,几百万,我都能吃得下。”
周瑾却摇头,说道:“本公子的合作商很多,不差你一个。反倒是本公子身边的位置正虚位以待,你配得上这个位置。我劝你趁早忘了刘诏,随我回江南。”
顾玖笑了笑,“我查过你。”
周瑾面色一冷,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顾玖都能感觉到浓烈到犹如实质的杀意。
然而她丝毫不惧。
她继续说道:“通过少府,我查了查最近五年的海贸规模。除了遭遇风浪沉船外,被海盗打劫的商船,一年下来,价值大约在五六百万。
这五六百万的货物,你们不敢全放在江南销赃。江南市舶司也不是吃素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里明目张胆的销赃,来年市舶司就会派水师进行扫荡。
所以你们销赃渠道有很多,除了江南本地商人,还有岭南,西南,东北,京畿一带的商人,甚至还有西北商人,带着赃物出关进入草原。
只是赃物就是赃物,五六百万的货物,通过各种渠道销赃出去,最后到手只有两三百万两。你手下养了那么多人,辛苦打劫来的货物,却只能换取两三百万两。一年下来,结余不了多少。
要是遇到荒年,恐怕还要倒贴养着手下那帮人。否则,他们早晚推翻你,重新立一个李海龙。”
周瑾冷冷一笑,“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你知道得越多,本公子越不可能放手。”
顾玖低头一笑,并不在意周瑾的威胁。
她说道:“我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其他的都是根据少府的资料推断出来。看你的表情,我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你一直苦于销赃渠道,那些商人也并不可靠,随时都有可能出卖你。你来往于京城,也是为了寻找新的渠道,不是吗?
不如我们合作,我替你销赃。你该知道,我现在在做的南城门外项目所需资金庞大,需要大量资金周转。我们合作,我替你解决渠道,同时我也能解决资金缺口问题。而且我身份不一般,我出面销赃,你就不用担心官府调查你。”
周瑾眯起眼睛,“你可真敢想。世上有哪个女人像你这般敢想?”
顾玖微蹙眉头,“既然是谈生意,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强调本夫人的性别。莫非本夫人是女人,你就要拒绝同本夫人合作。”
周瑾挺直了身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设套,联合官府抓我?”
顾玖轻声一笑,“抓你,对我有好处吗?我需要货,大量的货。而你手里面有我需要的货。”
“我的货来路不正。”
“我不管货物地来路。”
周瑾似笑非笑,“我的货物上都沾了人血,你确定要?”
顾玖取下头上的赤金簪子。
隐藏在周围的护卫,显得有些紧张。
周谨一摆手,又全都安静下来。
顾玖将金簪放在桌上,“这是金簪,从开采金矿到打造金簪,你说上面有没有沾染人血?然而我依旧将金簪佩戴在头上。你看我像是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吗?
哦,我名下还有一个生意,你可能不清楚。我从少府大量买入人口做矿奴,田奴,是不是罪大恶极?”
周谨看了她许久,才放声大笑,“哈哈……看来我们还真是绝配。”
顾玖摇头,“我们可以做合作商,像之前那样,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照着之前的模式,我们直接将生意规模扩大。至于合作商之外的关系,很明显不合适。”
周瑾微微摇头,“我却和你想的不一样。合作商哪里都有,但是枕边人却不常有。我还是认为,你更适合做我的枕边人。
只要你做了我的女人,我将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山珍海味。我将宠爱你一辈子。如果你愿意替本公子生孩子,我的一切,都将留给我们的孩子继承。”
顾玖嘲讽一笑,“不需要你给我,我已经拥有了荣华富贵,每日吃着山珍海味。我的孩子最终也将继承王府。我不认为做个海盗比做皇孙妻更强。”
“是吗?”周瑾脸色一沉。
顾玖挑眉一笑,“有谁认为,做海盗会比做皇孙妻更好?这样的人,你给我找来,我倒是问问他怎么那么想不开。”
周瑾笑了,笑得温暖如春。
顾玖却大感不妙。
周瑾问她,“这么说,你是拒绝同我下江南吗?”
顾玖抱紧自己,“天气冷了,留在王府更适合我。”
“你认为你回得去?”
“你若放了我,我就能回去。”
周瑾呵呵一笑,“本公子一心替你打算,你却不肯领情。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话音一落,他直接扯掉桌布,掀翻了桌上的茶水点心。
杯盘跌落,一地狼藉。
顾玖没想到周瑾会突然发难,一时间愣住了。
周瑾站起来,目光森冷地盯着顾玖,“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好好考虑,希望下一次你能改变主意,不要再惹我生气。”
“你是打算威胁我?”
“当然不是。”周瑾转眼笑了起来,一脸深情款款。
这个男人,一秒变脸,分明就是个精分。
他俯身,看着她,“我是这么的喜欢你,又怎么舍得威胁你。你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本公子走的。”
他笃定一笑,一切都在掌握中。
第450章 清君侧
周瑾离开,顾玖本以为自己会受到更加严厉的监控,却没想到反而多了些活动空间。
她可以随意出入房门,但只限于在院落里活动。
院子外面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她都不清楚。
更让她意外的是,周瑾离开后一个时辰,青梅被送到她身边伺候。
“夫人!”
青梅又惊又怕又激动。
“谢天谢地,夫人你没事。”
顾玖拉着她坐下,“你的伤好了吗?”
青梅摸摸额头,“好了。就是担心夫人,吃不下也睡不好。”
“难怪人都瘦了一圈。这些天,你都在哪里?”
青梅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奴婢出事第二天晚上就醒来了,一直被关在厢房里出不来。得知夫人昏迷不醒,奴婢担心坏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夫人。”
青梅压抑着情绪,想哭又不敢哭。
顾玖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我们会平安回到王府。”
“真的能回去吗?夫人失踪这么多天,王府都还没找来,会不会王府已经放弃寻找夫人?”
一想到这个后果,青梅就怕得不行。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王府会不会认为夫人已经遭遇不测?夫人,我们该怎么办?”
顾玖安抚青梅,“别慌!越慌越乱。镇定下来,安心吃喝,养好身体,等时机一到我们自然能回王府。”
顾玖有着安抚人心的奇妙力量,慌张的青梅,逐渐安定下来。
“奴婢只要守在夫人身边,奴婢什么都不怕。”
“说的对,什么都不用怕。”
顾玖很镇定,至少在所有人面前,她始终保持着冷静克制,不见任何慌乱。
但是她的内心,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直在备受煎熬。
刘诏人在哪里?
御哥儿没见到她,会不会一直哭闹不休?
半夜,她也会辗转反侧,担心得睡不着觉。
不过为了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同周瑾周旋,她必须保证每天有充足的睡眠。
周瑾又来了两次,只字不提去江南,也不提你的女人我的女人之类的话。
就是单纯地和顾玖一起吃饭,看会书,故意营造一种两人是一家人的氛围。
顾玖配合着,并没有拆穿。
看顾玖态度好,周瑾临走的时候透露一个消息,“天子病情加重,恐怕快不行了。然而诸位皇子还没有到达京城,朝中大臣都吵着立皇储。”
顾玖挑眉,面色镇定,“是吗?天子年龄大了,加上中风,病情加重在所难免。”
周瑾笑了起来,“如果天子立宁王为储君,你说他能要一个被人绑架不名誉的女人做儿媳妇吗?”
顾玖低头一笑,“大不了将知情的人都杀了。”
“你倒是心狠。”
“比不上周公子杀伐决断,连堂堂皇孙妻也敢绑架。”
“本公子就当你是在赞美,我收下了。你好好养身体,本公子改天再来看你。”
周瑾带着人离去。
青梅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顾玖神情罕见的凝重,周瑾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天子病重的消息。
一定是宫里的局势,发展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为何宁王还没回来?
刘诏到底是去接应宁王,还是去干别的事情?
御哥儿还好吗?
……
朝臣们又一次围了兴庆宫,却因为天子突然昏迷,最后只能作罢。
朝臣们很不甘心。
天子到底在想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还不肯松口立皇储,难道非要坐视天下大乱吗?
万一皇子们还没赶回京城,天子就一命呜呼,届时该如何是好?
莫非还真要立一个小皇子为皇储吗?
简直就是荒唐。
有朝臣在兴庆宫逗留不去,被内侍们请出去。
“请诸位大人不要吵着陛下歇息。等明儿陛下醒来,诸位大人再来请旨也不迟。”
“哼!一定是你们这些阉人在陛下耳边进了谗言,让陛下迟迟不肯下旨立皇储。”
“诸位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等皆是陛下的奴婢,只听陛下的吩咐做事。”
“你一个阉人,滚开!叫陈大昌出来,陈大昌,陈大昌你给我出来。”
陈大昌带着人走出寝宫,“在兴庆宫无故喧哗,是为不敬。全都赶出去。”
“陈大昌,你敢!”
“咱家是奉命行事,有何不敢。统统赶出去。再敢闹事,叫金吾卫进来。”
成大昌目光深沉,并不给朝臣们面子。
内侍们得了命令,哪里会客气。带着一众小黄门,强行将朝臣们赶出兴庆宫,甚至是直接赶出皇宫。
朝臣们极为愤慨。
第二日,组织了更多人员冲击兴庆宫。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
从禁军到五城兵马司,全都不得安宁。
甚至连金吾卫,也是人心浮动。
若非韦忠弹压,怕是连金吾卫也要跟着乱起来。
兴庆宫上下人等,全都成了朝臣们口中的乱臣贼子。
“阉货误国!”
有朝臣发出震耳欲聋地呐喊,应者如云。
更有甚者,直接打出了清君侧,要将阉人干翻。
“公公,这可怎么办?”
有内侍慌慌张张,跑到陈大昌面前请教。
陈大昌半点不慌,“慌什么慌,一帮文臣闹腾有什么可怕的。吩咐下去,叫禁军侍卫看好皇宫门户,不准那些朝臣进宫打扰陛下。除非陛下宣他们觐见。”
内侍领命。
然而陈大昌低估了那些朝臣的勇气,也低估了某些人的野心。
以至于当他听见宫墙内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时,才知道自己错估了人心。
“陛下,您这一步棋怕是要葬送大周的江山啊!”
陈大昌只能带着人护卫在天子身边。
天子从沉睡中醒来,得知有人冲击宫门,实为造反,竟然呵呵呵笑地笑了起来。
陈大昌跪在地上,“请陛下尽快拿定主意,迟了怕是来不及啊。”
天子扶着内侍的手坐起来,“闹事者名单都登记了吗?”
陈大昌躬身说道:“所有人全部登记在案。”
“外面是怎么回事?”
“已经派人查看。希望只是文臣们冲击皇宫。”
“不,不是文臣。”天子摇头,“听这动静,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要造反了。”
一听造反,寝宫上下齐齐变色。
此时,有小黄门急匆匆跑进来,“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贵妃娘娘已经到了门外。”
“让开!”
薛贵妃带着人,直接冲入寝宫。
陈大昌脸色极为难看,守在兴庆宫外的金吾卫是吃shi吗?为何没能拦着薛贵妃。
“陛下,您可算醒了!”薛贵妃顾盼生辉,一身盛装,今儿可是个喜庆日子。
随着薛贵妃走进寝宫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
他们驱赶寝宫上下所有人。
谁敢反抗,直接杀无赦。
陈大昌龇目欲裂,难怪薛贵妃能冲破金吾卫,冲进寝宫。
“薛贵妃,你是要造反吗?”陈大昌怒声质问。
薛贵妃回头看着他,“造反?哈哈哈……真是开玩笑,本宫这是在清君侧,清的就是你们这群祸国殃民的阉人。你们把持陛下,不许朝臣觐见,本宫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你血口喷人,我等都是奉命行事。”
“你说奉命行事,可有圣旨?”
“自然是奉陛下口谕。”
薛贵妃嗤笑一声,“你说奉陛下口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胡编乱造。陛下病重,皇子们又不在京城,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朝臣们替陛下分忧解难。你们这群阉人伙同金吾卫,拦着朝臣不准见陛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居心何在?”
“薛贵妃你要替赵王造反,何须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陈大昌冷冷一笑。
薛贵妃满面讥讽,“陈大昌,本宫暂时留你一条狗命,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别管本宫替天行道,诛杀你这个权宦,换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陈大昌双目赤红,面色扭曲,“颠倒黑白,无耻之尤,荒谬!”
薛贵妃嘲讽一笑,“将他拖下去,严加看管。”
陈大昌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将士的钳制,只能不甘心地被拖下去。
“陛下,臣妾来看望你了。”
天子早在薛贵妃带人冲进寝宫的时候,已经怒极攻心,气得说不出话来。
若非心里头有一口气不肯散掉,天子早就昏迷过去,叫薛贵妃予取予求。
天子伸出手,指着薛贵妃,瞪大双眼,用着全身的力气怒骂一声:“贱人!”
薛贵妃没有生气,反而是在床边坐下,“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陛下,你听听外面的动静,文武大臣都嚷嚷着清君侧。可你偏偏信任这群阉人,不肯见朝臣,也不肯立下皇储,人心思变啊!”
天子呵呵冷笑,“什么清君侧,分明是有人浑水摸鱼,妄想逼宫造反。”
“陛下言重了。没有人逼宫造反,一切都是误会。只要陛下现在立下皇储,宫外的人即刻退去,绝不会打扰陛下修养。”
天子怒目而视,“朕若是立下皇储,只怕明儿就会死得无声无息。”
薛贵妃掩唇一笑,似乎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天子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薛贵妃笑完后,才说道:“原来陛下也怕死啊!臣妾一直以为陛下是天不怕地不怕,几十年来,您生杀予夺,多少条人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没了。本以为陛下已经看透了生死,却不料原来最怕死的还是陛下。”
天子还能活动的左边脸颊已然扭曲,“贱人!还不速速退去,朕还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知好歹,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薛贵妃轻蔑一笑,“事到如今,陛下对臣妾要如何不客气?下旨赐死臣妾吗?陛下的旨意出得了兴庆宫吗?”
“你,你这个祸害,朕怎么没有一早处死你。”
“老货!”薛贵妃突然翻脸,直接称呼天子为老货,“本宫忍了你许多年,从年轻时就开始忍,一直忍到今天。但是从今天开始,本宫不会再忍。你若是识趣,现在就立下传位诏书,定赵王为储君。若是不识趣,本宫有的是办法。”
“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天子连连喘气,“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然而,病重的天子,说出的话,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信度。
连说话的力量也大打折扣,只感受到他的愤怒。
他已经不是那个乾纲独断,一言定人生死的天子。
薛贵妃冷冷一笑,“这话该本宫来说。你老老实实立下传位诏书,本宫容你寿终正寝。你若是非要负隅顽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来人,书写传位诏书。”
当即有人准备笔墨,模仿陈大昌的笔迹开始书写传位诏书。
天子龇目欲裂,他没想到薛贵妃真的有胆子假传圣旨,连传位诏书都敢捏造
“谁给你的胆子?”
“哈哈哈……”
薛贵妃仰天大笑。
第451章 丧心病狂
“陛下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臣妾准备了多长时间?”
薛贵妃眉眼灵动,奔六的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加上一身盛装,端庄中却透着一抹小人得志,硬生生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她不等天子说话,巧笑嫣然道:“为了找到能模仿诸位大臣和陈大昌笔迹的人,陛下可知道臣妾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让臣妾等到了今天。”
“娘娘,诏书书写完毕。”
“快拿过来,给陛下过目。”薛贵妃一脸激动兴奋地模样。
书写诏书的人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属于看一眼就忘的人。
他将双手奉上诏书,还偷偷看了眼天子。
天子已经气得捂着心口,一个劲的喘气,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薛贵妃拿着诏书,展开,让天子过目。
“陛下请看,这份传位诏书你可满意?”
“你,你,你……”
天子指着薛贵妃,脸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
薛贵妃抿唇一笑,“陛下别急,这里还有。这一份是模仿孙家族长的笔迹,这一份则是模仿中书令大人的笔迹。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这两位大人的笔迹都用不上,只能委屈陈大昌,用用他的笔迹。陛下,你看这份诏书,上面写的是赵王的名字,你也认可的吧。”
“狂妄!不知死活!”天子终于将话说了出来,“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朕会亲自杀了你,杀了你。”
“哈哈哈……陛下想要杀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尊荣。来人,给陛下拿一面镜子过来。陛下应该很长时间没照过镜子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个蠢货。”
天子左半边身体一直在哆嗦颤抖,他愤怒,他嘶吼,他呐喊,他蠢死挣扎。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薛贵妃。
薛贵妃直接打掉他的颤抖的左手,“陛下别乱动,你都快进棺材板了,怎么就不知道安分守己。”
薛贵妃一副报了个小仇的得意模样,继续说道:“以前陛下总让人安分守己,如今陛下也该学着安分守己才对。”
有内侍拿来镜子。
薛贵妃笑了起来,“放在陛下眼前,让陛下好好看看他这副尊荣。”
内侍领命,镜子对准了天子。
天子目光惊恐,面色扭曲,显然已经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滚,给朕滚出去,拿走。”
天子怒极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不甘心,他强撑着身体,才没有昏过去。
薛贵妃却欢快大笑,“看着陛下受到惊吓的模样,臣妾心里头真心疼。陛下也被自己的模样给吓着了,真是少见啊。陛下,如今的你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赶紧立下传位诏书,就可以解脱了。”
“毒妇,你休想得逞。”天子目光喷火。
如果目光能杀人,薛贵妃早已经死了千百遍。
薛贵妃轻叹一声,“本来想和陛下和和气气地谈话,我们夫妻二人好聚好散,可是陛下却不识趣,那就休怪臣妾不客气。”
“你要如何?”
薛贵妃先是一笑,紧接着面色一冷,伸手抓住天子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拖,“陛下,将你的印玺还有传国玉玺交出来。臣妾还能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天子面露嘲讽之色,“没有传国玉玺,这份诏书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如何做不了真。你大可以试试看,朕会不会将传国玉玺交给你这个毒妇。”
啪!
薛贵妃直接甩了一巴掌在天子脸上,“老货,都到了现在,你还真当自己是天子吗?你就是一条老狗。”
天子愤怒到眼前一阵阵发黑,“薛氏,你会被千刀万剐而死。”
“哈哈,本宫死之前,一定会先弄死你。忘了告诉你,就算你不肯交出玉玺,本宫也有办法找到。给我搜。”
薛贵妃带来的内侍,开始在寝宫内翻找。
将士那边则在拷问兴庆宫的内侍,尤其是陈大昌。
别人不知道玉玺放在哪里,陈大昌一定知道。
“找到了!”
一名内侍拿着一方印章,分外激动。
薛贵妃看了眼,“这是陛下的印玺。继续找,务必找出传国玉玺。”
内侍们继续翻找。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薛贵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人将陈大昌等人押来。
陈大昌一眼看见放在桌上的印玺,瞳孔瞬间放大。
薛贵妃走到他面前,“陈公公,知道本宫要做什么吗?”
“你们这是造反,是要被抄家灭族的。”陈大昌怒斥薛贵妃。
薛贵妃嘲讽一笑,“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少说废话。赶紧将传国玉玺交出来。”
“不准交。”天子怒吼一声。
陈大昌朝天子看去,神色坚定地对薛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既然已经造反,何需传国玉玺,直接扶持赵王登基不就成了。”
啪!
薛贵妃一巴掌甩在陈大昌脸上,“本宫说了,本宫是在清君侧,是在清理陛下身边祸国殃民的权宦。而你,就是最大的的毒瘤。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
陈大昌呵呵冷笑,“娘娘要杀要剐随便,咱家不可能将传国玉玺交出来。”
“不交是吗?本宫有的是办法逼着你交出来。”
话音一落,薛贵妃直接走到床榻前,直接掐着天子的脖子,厉声质问,“交不交?”
“薛贵妃,你想做什么?你放手!”陈大昌大惊失色。
薛贵妃加重力气,掐着天子的脖颈,“交不交?不交出传国玉玺,本宫就掐死陛下。这笔账最后就要算在你的头上。”
陈大昌脸色大变。
天子呵呵冷笑,冷眼看着薛贵妃,“你要弑君?”
薛贵妃嘲讽一笑,“陛下,你做了三十几年的皇帝,够本了。你放心,等你死后,臣妾一定会将你风光大葬。”
天子嗤笑一声,“老四人在哪里?叫他来见朕。既然敢造反,却没胆子来见朕吗?”
薛贵妃哈哈一笑,“赵王这会正忙着剪除宫里那些不安分的人,等他忙完了,自会过来。”
天子冷脸问道:“他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陛下很好奇吗?臣妾就满足你的好奇心,赵王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到了京城。对了,同赵王一起回来的还有燕王。”
“你们说服了京营?让京营跟着你们一起造反?”
“什么叫做说服。京西营本就是我们的人,陛下很意外吗?”薛贵妃一脸得意。
天子冷冷一笑,“看来在朕第一次昏迷之前,你就已经通知赵王回京。”
“是啊!赵王在外面整整一年的时间,臣妾怪想他的,所以就派人通知他,叫他早点回到京城。没想到,正好赶上陛下中风。这一回,连老天爷都站在臣妾这边。哈哈……”
“贵妃娘娘,你未免得意得太早。”陈大昌讥讽道。
薛贵妃冷哼一声,“若非你还有点用处,本宫早就下令处死你。哪轮到你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
哐!
将士直接一拳头打在陈大昌腹部。
陈大昌痛得身体卷缩起来,想死。
他咬牙切齿,吐出一口血沫。脑子急速转动,要如何才能脱身。
薛贵妃手中用力,掐着天子的脖颈。
天子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
薛贵妃怒吼陈大昌,“陈大昌,你要害死天子吗?赶紧将传国玉玺交出来。”
陈大昌龇目欲裂,双目充血,“薛贵妃,你不得好死。”
“本宫死之前,一定先弄死你们。说,传国玉玺到底在哪里?本宫手很急,说不定下一刻就真的将人给掐死了。说,说啊!”
天子脸色发青发紫,正张大嘴巴,努力的呼吸。
陈大昌死死地抓着地面,浑身紧绷,“你放手!”
“你说不说!”
“你先放手!你若是不放手,咱家这就一死了之。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到传国玉玺。”
呼!
薛贵妃松开了天子。
陈大昌浑身冷汗,衣衫湿透。
天子一直在咳嗽,心肝脾肺肾都被咳了出来。脖颈上,更是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很显然,薛贵妃是真的想要杀了天子。
陈大昌盯着薛贵妃,她哪来的胆子?就凭京西营的人马,就一定能造反成功吗?
她将京城文武百官当成了废物吗?
即便文武百官暂时被蒙蔽,迟早那些人也会醒悟过来。
等大家意识到这是一场造反的时候,薛贵妃还有什么依仗?
是的,她的依仗就是传位诏书。
他们是赌博,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赵王就能登基称帝,薛贵妃摇身一变成为太后。然后再慢慢剪除敌对势力。
赌输了,赵王就是阶下囚,薛贵妃就得被千刀万剐。
陈大昌意识到,薛贵妃和赵王母子已经疯了。
为了皇位,真的是什么干得出来。
他要拖延时间,他想到了办法。
第452章 传位诏书做诱饵
“娘娘真的认为陛下没有立下传位诏书吗?”
“你说什么?”
薛贵妃皱眉,死死地盯着陈大昌。
而此时,天子已经倒在床上,呼吸不畅,连话都难以说出口。
陈大昌呵呵冷笑。
薛贵妃走上前,一脚踢翻陈大昌,“老狗,你在笑什么?”
陈大昌继续大笑出声,“咱家是在笑娘娘愚蠢。”
“放肆!”
将士又是一拳头打在陈大昌身上。
陈大昌吐出一口血沫,瞪大了眼睛,望着薛贵妃,“陛下病重,诸位皇子还不曾回到京城。为江山社稷着想,岂能不提早立下传位诏书。”
薛贵妃上前一步,直接踩住陈大昌的手指头,“告诉本宫,陛下立谁为储君?传位诏书藏在哪里?”
陈大昌哈哈一笑,“娘娘有没有想过,陛下立下的储君,有可能就是赵王。”
“你说什么?”薛贵妃面色惊疑不定,震惊,狂喜,惊慌,混乱。
突然间,她怒斥一声,“你在撒谎。”
陈大昌笑了起来,“娘娘着急了吗?如果传位诏书上写的是赵王的名字,娘娘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将已经到手的皇位拱手送人。哈哈……你们母子二人,真是令陛下失望啊。”
薛贵妃猛地回头,朝天子看去。
天子瞪大眼睛,咽喉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薛贵妃冲到床头,厉声质问,“陛下,陈大昌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有立下传位诏书吗?你立的储君真的是赵王?”
天子目光森冷,只能发出呼呼呼的响声,并不能说出完整的话语。
“陛下,你说话啊!”薛贵妃摇晃着天子的身体。
陈大昌大声吼道:“娘娘,你弄伤了陛下的喉咙,陛下已经说不出话来。”
薛贵妃手一顿,回头看着陈大昌,目光凶狠,“告诉本宫,传位诏书在哪里?”
陈大昌哈哈一笑,“娘娘和赵王逼宫造反,传位诏书已经作废。”
薛贵妃大怒,“荒唐!陛下亲自立下的储君,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正该出来稳定人心,控制局面。陈大昌,你真要做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吗?
你若是忠心耿耿,你也不愿意看着大周江山生灵涂炭,那你就将传位诏书交出来,本宫饶你不死。”
陈大昌摇头,“赵王不配做储君。”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陈大昌的脸上。
“赵王配不配做储君,轮不到你来质疑。陛下既然立了赵王做储君,那他就是储君。”薛贵妃气势逼人,大有杀了陈大昌泄愤的意思。
陈大昌呵呵一笑,“娘娘难道就没想过,咱家有可能是骗你的。如果陛下立下储君,为何朝臣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薛贵妃惊疑不定的盯着他看,“你说这话是何意?说陛下立下储君的人是你,如今说陛下没有立下储君的人还是你。你这个两面三刀的阉货,你是在戏耍本宫吗?你信不信本宫下令将你剁成碎肉喂狗。”
“咱家不敢戏耍娘娘。事关储君大事,即便是我,也所知甚少。陛下乾纲独断,到底有没有立下储君,立了谁做储君,传位诏书究竟放在何处,唯有陛下知道。”
“你以为本宫会信你?”薛贵妃冷冷一笑,“你敢戏耍本宫,本宫就让你生不如死。”
“母妃何必同他废话。”
随着铠甲作响,一群浑身杀意,沾染鲜血的将士走进寝宫。
为首的人正是赵王。
而在赵王身后,则是燕王。
燕王一身铠甲,鲜血还在滴落。显然是经过了浴血奋战,才来到了兴庆宫。
“你们来了!”薛贵妃一脸惊喜,“你们身上的血?”
“母妃放心,都是别人的血。”赵王走进寝殿,一脚踢翻陈大昌,“这个老货,分明是在戏耍我等。不如直接宰了他。”
薛贵妃急忙阻拦,“还不能杀了他。传国玉玺还没到手,传位诏书上面没有传国玉玺,不合法礼。”
赵王阴沉着一张脸,“没有传国玉玺又如何,谁敢不服就杀了他。”
薛贵妃说道:“杀人只能管一时,不用什么事都靠杀人解决。”
治理国家,更不能单靠杀人。
赵王想要坐稳皇位,还需要朝臣们的拥护。把人都杀光了,谁来做事。
赵王笑了笑,“事情简单。他不是不说吗,那就动刑,直到他说出来为止。来人,今儿就当着父皇的面,给陈大昌动刑。”
陈大昌哈哈大笑,“赵王,乱臣贼子,必遭天谴。”
啪!
赵王的手劲,可不是薛贵妃能比的。一巴掌,直接将陈大昌的脸颊给打肿了。
“拔了他的指甲,不信他能扛住。”
将士们将陈大昌压在地上,有内侍取出工具,笑呵呵的,“陈公公,得罪了。你老人家要是受不住,直接交代传国玉玺在哪里,咱家就停手。你说可好?”
陈大昌挣扎,然而无济于事。压着他的将士,力气极大,他根本是动弹不得。
内侍开始动刑,陈大昌想靠毅力扛着,他情愿咬断舌头也不肯出声。
“堵住他的嘴巴,不准他咬舌。”
赵王一声令下,就有人拿着一团破布塞进陈大昌的嘴里,一直堵到嗓子眼。保证他没机会咬舌。
“陈公公,你要是受不住了,就点点头,咱家立马停下。”
陈大昌双目赤红,频频摇头,死都不肯交出传国玉玺。
动刑的内侍呵呵一笑,并不在意。
陈大昌扛得住一个指甲被拔,能扛得住两个三个吗?
十指连心,不是说说而已。
已经拔了三个指甲,可是陈大昌还是没松口。
这薛贵妃上前一步,示意身边的人将陈大昌嘴里的破布取出来。
“陈公公,愿意说了吗?”
“呸!要杀要剐随便。”
薛贵妃冷冷一笑,“没想到陈公公胆量不小。”
陈大昌一头的冷汗,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
他呵呵一笑,“咱家是陛下的人,只听陛下的吩咐。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妄想拿到传国玉玺,做梦。”
薛贵妃哈哈大笑起来,“你真以为除了你,就没人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吗?将人带上来。”
申常侍脸色惨白地被人拖进来,他的腿被人打断了,只能趴在地上。
陈大昌看见他,一脸惊疑不定。
“你,你怎会在此?”
申常侍双手撑地,撑着上半身,好不容易才坐起来。
他冲陈大昌笑了笑,“成王败寇,不就是这么回事。”
“申公公,你说你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此话当真?”薛贵妃含笑问道。
申常侍点点头,“启禀娘娘,老奴的确知道传国玉玺放在何处。”
“不可能!”陈大昌矢口否认,“你不可能知道传国玉玺究竟在何处。”
申常侍眉眼一抬,“陈公公,你一直瞧不起咱家,还派人盯着咱家。你是不是认为咱家投靠了李德妃,这辈子就完了?哈哈……你以为咱家只有李德妃这一条路可以走吗?错了!上次你偷偷检查传国玉玺的时候,一定没想到咱家就躲在暗处偷看吧。”
“你,你怎么敢!”陈大昌不敢置信。
申常侍摸着断腿,滋了一下,痛死他了。
就因为反应稍微慢了些,就被这帮**给打断了腿。
奶奶的,若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不想和薛贵妃合作。
然而李德妃已经完了,他只能选择投靠薛贵妃。
他冲陈大昌龇牙一笑,“咱家为何不敢?原本去年咱家就该升任内侍,结果却被你阻拦,换了老胡升上去。
老胡算什么玩意,除了年龄比咱家大些,他哪里比得上咱家。咱家在常侍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功劳苦劳多不胜数,轮也该轮到咱家升上内侍。
就是因为你,你嫉妒咱家,致使我一直得不到升迁。你派人盯着我,难道我就不会派人盯着你吗?”
申常侍似笑非笑,眼神嘲讽,“这一盯,没想到真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贵妃娘娘,传国玉玺就在这间屋里。”
薛贵妃神情激动,“在何处?”
就连赵王的呼吸也变得急切起来。
申常侍抬起手,指着空荡荡的墙壁,“就在那面墙背后,有个暗格。传国玉玺就在暗格里面。”
“你闭嘴!”陈大昌冷汗直冒,“你怎么敢背叛陛下,你就该被千刀万剐。”
申常侍哈哈一笑,“我只是识时务为俊杰。陈公公,去年你阻拦我升迁,就该想到会有今日后果。”
“你不得好死。”
“就算我不得好死,也总比马上就要死的你更强。”
“都别废话。怎么打开暗格?”赵王厉声问道。
申常侍说道:“打开暗格的机关就在那三幅画作后面,有三个凸起来的圆点,同时按下去,就能打开墙壁后面的暗格。”
赵王迫不及待冲到空荡荡的墙壁面前。
几个内侍取下画作,果然在墙壁上面看到三个凸起的圆点。
他们将手按在圆点上面,只需一声令下,就要按下机关。
第453章 李德妃死
“呜呜呜……”
天子在怒吼,在拼尽全力阻止一切。
尽管什么都阻止不了。
薛贵妃来到床头,轻声说道:“陛下放心,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你就能解脱了。臣妾你让你安心上路。”
天子双目圆睁,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要将一切背叛他的人全都拉下地狱被油锅煎炸。
薛贵妃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陛下,你这模样真吓人,臣妾都被你吓死了。不过你就算把眼睛瞪瞎了,也改变不了事实。赵王会是下一任皇帝,他会继承你的意志,治理大周江山社稷。你放心,他会是个好皇帝。”
就在天子即将被气死的下一刻,一声沉闷的动静在空旷的寝宫响起。
空荡荡的墙壁,往里面凹陷,露出了中空的暗格。
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檀木匣子。
薛贵妃神情紧绷,寝宫内无人说话,大家都盯着暗格内的檀木匣子。
赵王亲手捧起檀木匣子,难掩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檀木匣子放在桌上,搓着手,目光火热。
薛贵妃催促,“快打开看看,里面放的是不是传国玉玺。”
赵王点点头,将锁扣往下一拉,檀木匣子的盖子打开。一尊玉雕而成的传国玉玺就躺在里面。
“哈哈哈……传国玉玺,果然传国玉玺……”
赵王捧起传国玉玺,放声大笑。
仿佛这一刻,他已经登基称帝,成为大周的天子。
“快,快在诏书上面用印。”薛贵妃催促道。
只有传位诏书在手,她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即便传位诏书是假的,只要上面有传国玉玺的用印,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模仿陈大昌笔迹书写的传位诏书,就放在案头。
赵王难掩兴奋,亲自用印。
印章落下,这份诏书摇身一变,从假的就变成了真的。
“哈哈哈……”
赵王放声大笑,皇位已经唾手可得。
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本王已经完成了承诺,贵妃娘娘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
说话的人正是燕王。
薛贵妃心情很好,不在意燕王的态度。
“你帮了赵王,本宫承你的情。将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没一会,李德妃母子被带到寝宫。
李德妃抱着小皇子,惊恐难安。
她看见了薛贵妃,瞳孔一缩,被恐惧牢牢抓住。
她冲到床头,“陛下,救救臣妾,救救小皇子。”
她缩成一团,小皇子在她怀里很不舒服,害怕得哭出来。
天子伸出手,手指头哆嗦着,指着薛贵妃,嘴里发出呜呜声。
薛贵妃轻声一笑,“陛下别指着臣妾,臣妾对德妃妹妹没有成见。奈何德妃妹妹做人太失败,得罪了太多的人,有人要她的命,臣妾也没办法。”
“你,你……”
天子于愤怒中,竟然说出了话,只是说不完整。
陈大昌朝燕王看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燕王一步一步朝前走,来到李德妃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酷一笑。
接着他又朝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天子看去,“父皇当年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你,你……”天子只能发出这个音节。
燕王满目仇恨,一把抓住李德妃的头发,将她往前一扯。
李德妃被拉起来,慌张恐惧,“放开我,放开我。”
“母妃,母妃。”小皇子,放声大哭。
薛贵妃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内侍抱起小皇子。
“放开小皇子!”李德妃惊恐大叫。
啪!
燕王一巴掌打在李德妃的脸上,“现在知道怕了。当初那么嚣张,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燕王神情癫狂。他平日里不显,一旦爆发,其疯狂程度,令人恐惧。
如果顾玖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一定要说燕王就是憋得太久了,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一个疯子。
燕王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冲天子怒吼,“你心疼了吗?真是难道,你竟然会有心。从小到大,你都将我们当成畜生一样对待。
不对,我们这些皇子在你眼里,甚至连畜生都不如。你对我们动辄打骂,半点面子都不给。
我们算什么玩意。名为皇子,不过就是个可怜虫罢了。你要杀要剐,我们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我是你儿子,你打我骂我不给我面子,我忍了。可是母妃有什么错?她陪伴你几十年,结果你却为了这个女人拙劣地栽赃陷害,就将母妃从贤妃贬斥为婕妤。
你不是挺宝贝她,还有她生的小皇子吗?我们这些成年皇子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唯有小皇子才是你的亲儿子。
正好,今日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弄死你的宝贝儿子,还有的宝贝女人。我要让你知道,你就算是贵为天子,你也有无能无力的一天。”
“你,你……这……”天子指着燕王,神情悲愤。
燕王抬手,一巴掌打掉天子的手指头。
他哈哈大笑,“当初众目睽睽之下,你为这个女人出头,将母妃由贤妃贬斥为婕妤,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是你自大的报应。
这个女人纵然该死,罪魁祸首的你更是该死。你根本就不配为人父,你就是侩子手,是你亲手斩杀我们父子亲情。”
燕王拔出匕首,一刀子捅进李德妃的腹部,动作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犹豫。
李德妃捂着腹部,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杀了她?她已经一无所有,她败了,她已经翻不起风浪,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燕王面色狰狞,“你害我母妃,你该死!”
话音一落,燕王果断拔出匕首,朝小皇子走去。
“不,不要!杀了我,别伤小皇子。”
李德妃伸出手,朝燕王扑去。
赵王直接一脚将她踹翻,“贱人!容你在后宫兴风作浪多年,你该感到荣幸。若非你,今日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李德妃还没死,她努力朝燕王爬起,“放过小皇子,他是无辜的。”
“无辜?”
燕王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从你怀他那天开始,他手上就沾满了鲜血。身在皇子,从来就没有无辜之人。你为他所害的人,全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燕王一把提起小皇子。
小皇子忙蹬腿,哭喊,“父皇,母妃,父皇,母妃……”
小皇子还很小,他的哭泣是那样的无助而柔弱。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生出慈悲心肠,任由他哭泣。
燕王提着小皇子的后领,来到床头。
“看看,这就是你的宝贝儿子。你是不是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他。你为了这个孽种,你将我们这些成年皇子当做畜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好在老天开眼,让你中风偏瘫。今儿就是你的报应,是你身为昏君的报应。”
话音一落,燕王当着天子的面,将小皇子往地上重重摔下。
啪!
鲜血横流,小皇子抽动了两下,就再没有动静。
“不!”
李德妃疯狂大叫,拖着流血不止的身体爬到小皇子身前。
“不,不会的。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李德妃抱着小皇子的身体,哭泣,呐喊,诅咒。
小皇子的身体由温热逐渐冰冷,鲜血淌了一地。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你们全都不得好死!”李德妃发出最后一声呐喊,倒在地上,失血过多而亡。
“哈哈哈……”
燕王放声大笑。
然而小声中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多了迷茫和痛苦。
他低着头,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呵呵冷笑一声。
“你们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他咬牙切齿,似乎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丢下染血的匕首,转身走出寝宫。
赵王张嘴,想要叫住燕王。
然而却被薛贵妃阻止。
燕王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最好不过。
要是燕王从今以后一蹶不振,那就更完美了。
赵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叫住燕王,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薛贵妃扫了眼李德妃和小皇子的尸体,然后来到床前,轻声一笑,“事到如今,陛下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天子眼中有魔鬼。不,他本人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但凡身边有人,他会立即下旨,处死这些乱臣贼子。
统统都不得好死。
他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薛贵妃抿唇一笑,“陛下看看这份传位诏书,还有哪里用词不合适,你给指正一番。”
“你……”
天子感觉心头有无数道气息在乱窜,随时都有可能闭气而死。
薛贵妃收起诏书,“这份诏书完美无缺,已经不需要陛下亲自指正。至于陛下你,你已经完成了使命,接下来本宫要给你送上一份大礼。把人带上来。”
第454章 杀了他
江淑仪被人押到兴庆宫,看着满断手断脚,一地尸体,鲜血浸染了地面,她直接吐了出来。
内侍不管她吐不吐,直接将她押到寝宫。
“进去!”
江淑仪脸色惨白,内心早已经恐惧得想要逃跑。
然而内侍并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最后,她还是被推进了寝宫内。
看见李德妃母子的尸体,她瞳孔张大,不敢置信,浑身颤抖得下一刻就会倒下。
她要死了吗?
她今日会死在这里吗?
她还不想死,呜呜!
“瞧瞧,陛下最宠爱的淑仪娘娘来了。”
薛贵妃的声音响起,落在江淑仪的耳朵里,仿若恶魔。
她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朝床头看去。
陛下怎么了?
陛下动不了了吗?
“江淑仪,你过来。”
薛贵妃朝她招手。
被人推了一下,江淑仪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朝薛贵妃走去。
“江淑仪,你告诉陛下,你是不是本宫的一条走狗?”
江淑仪牙齿哆嗦打架,发出咯咯咯的响动。
她惊恐不安地点点头。
“别光点头,得说话。告诉陛下,你是本宫的什么?”
江淑仪浑身抖啊抖,事到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冲天子苦笑,然后才说道:“奴婢就是娘娘地一条走狗。”
薛贵妃哈哈大笑起来,“陛下,你瞧见了吗?你宠爱的江淑仪亲口说她是本宫的一条走狗。陛下听完后,作何感想?”
江淑仪直接闭上了眼睛,她无颜面对天子。
天子瞪大了眼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天子知道,薛贵妃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既然将江淑仪叫了过来,必定是要利用这个江淑仪做些什么。
天子在等待薛贵妃的下文。
薛贵妃没让天子等待太长时间。
她抬手,轻抚这天子的面容。犹如当年他们刚成亲那会。
她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犹如风霜刀剑,“睿真崔皇后身边的方少监,陛下还记得吗?
他告诉本宫一个秘密,他说本宫的长子其实不是被睿真崔皇后害死的,而是被陛下你害死的。
他还说,睿真崔皇后之所以愿意被黑锅,是因为你答应要给仁宣太子机会。为了仁宣太子,睿真崔皇后到死,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对于方少监的话,本宫一直将信将疑。直到今天,本宫才有机会亲自问一声陛下,是你杀死了我们的长子,对吗?”
赵王神色复杂地看着薛贵妃。
他记得自己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自幼聪明绝顶,十分出众。
可是一次风寒,就要了哥哥的性命。
他还记得,哥哥死的时候,母妃伤心了整整一年才重新振作起来。
有时候,赵王都会偷偷庆幸,庆幸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死了。
如果没死,他得不到母妃全心全意地宠爱,今日诏书上写的就不会是他的名字。
“陛下,你告诉臣妾,我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好不好?”
薛贵妃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眼神很悲痛,悲痛中则是刻骨的仇恨。
“你,你……”
“臣妾体谅陛下说不出话来,不如这样吧,如果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就点个头。要是没有你就摇个头,好吗?”
天子目光充血,死死地盯着薛贵妃。
薛贵妃微蹙眉头,“陛下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心虚?果然,我的长子是被你害死的。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你却,哈哈,你却亲手了结了我们孩子的性命。你可真够狠毒啊。”
天子一言不发,目光坦然。
薛贵妃冷冷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你会遭到报应。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身为母亲,自然要替孩子报仇。你放心,就一会,你就能去见列祖列宗。江淑仪,你给我过来。”
江淑仪浑身一哆嗦。
她看到了太多不该看见的事情,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话。
她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
江淑仪想哭,但是不想死。
她还没有活够,她不想死。
可是薛贵妃的话,她不能不听。
她要是不听,下一刻死的人就会是她。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
薛贵妃冷漠着一张脸,“江淑仪,这个老货,就是宠爱你的天子。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这副尊荣,他已经不配做天子。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这一生也该结束了。你来,本宫把这个机会给你,你亲手结束一代帝王的性命。”
“不,不!”
江淑仪惊恐大叫,连连后退。
薛贵妃竟然让她弑君,她不敢,她不要。
“你敢不要!”
赵王掐着江淑仪的脖颈,“你再敢说一个不字,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江淑仪目光惊恐,拼命挣扎。
陈大昌大声怒斥,“你们竟然敢弑君,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江淑仪哭了出来。
陈大昌说的话就是她的想法。
弑君的人,一定会不得好死。
她不想死,更不想不得好死。
赵王呵呵冷笑,“将陈大昌的嘴巴堵上。若非留着你还有用,本王早就宰了你。”
赵王看陈大昌怎么看怎么嫌恶。
这个阉货,过去仗着圣宠,没少作威作福。
他们这些皇子,子啊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气煞人也。
陈大昌的嘴巴被堵上,说不出话来。
申常侍哈哈一笑,“陈公公,你也有今日。”
陈大昌肝胆欲裂,拼命挣扎,“呜呜呜……”他们要弑君,姓申的,你竟然不阻止。
申常侍似乎是听懂了陈大昌的怒吼,“咱家为什么要阻止?咱家都沦落到这个地步,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倒是你陈公公,你身为陛下身边第一心腹,眼睁睁看着陛下离去,你作何感想?是不是觉着自己很无能,羞愤欲死?”
陈大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却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江淑仪被人强迫压在床前,一张靠垫放在她的手中。
薛贵妃在她耳边含笑说道:“杀了陛下,本宫容你活命。否则本宫要你给陛下陪葬。”
江淑仪浑身发抖,“我,我……”
“不敢吗?那就杀你全家。”薛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淑仪。
江淑仪:“……”我该怎么办?我一定会被天打雷劈。
薛贵妃拉着她的手,“当初你背叛本宫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日。你真以为你磕头请罪,学两声狗叫,本宫就会轻易放过你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真正的考验就在此刻,杀了他,本宫就真的原谅你,甚至抬你做太妃,保一辈子荣华富贵。还有你的父兄,本宫保举他们做官,为你们江家子孙谋百年富贵。快,杀了他!”
靠垫渐渐靠近天子的面颊,只需要用力往下一压,一切都结束了。
江淑仪浑身抖如筛糠,“我,我,我怕。”
薛贵妃轻声一笑,“陛下注定要死在今天。而你,可以选择死,也可以选择生。江燕,你到底想死还是想生?你的父母兄长姐妹,他们的性命你都不在乎吗?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给你陪葬吗?”
“不,不是的。”
“那就杀了他!他现在就是一具动弹不了的活死人,根本不是什么天子。杀了他,一了百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当然!”
话音一落,薛贵妃拉着江淑仪的手压下去。
江淑仪手中的靠垫直接就压在了天子的脸上。
薛贵妃面色阴狠,“你还在犹豫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赶紧用力结束这一切。”
“啊啊啊……”江淑仪崩溃大叫。
陈大昌剧烈挣扎。
天子露在外面的左手在颤抖。
江淑仪崩溃大哭,手中的靠垫却一直压在天子的面容上面,不曾拿开。
寝宫外面,喊杀声震天。
“怎么回事?”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杀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为何又杀了起来。
哪里来的人马。
一个将士急匆匆跑进来,躬身一拜,“启禀王爷,公子诏带着人杀到了。”
“刘诏!他没死吗?”赵王咬牙切齿。
“千真万确,的确是公子诏。这已经到了兴庆宫宫门口。”
赵王大怒,“本王这就去宰了他。”
“慢着。”
薛贵妃叫住赵王,“都已经这个时候,无需和他硬拼。拿着传位诏书,叫刘诏俯首称臣。他若是不从,他就是乱臣贼子。到时候直接下令讨伐他,名正言顺。”
赵王眼睛一亮,“母妃说的对。本王无需和他硬拼,本王这就去讨伐他,叫他知道做乱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
“本宫同你一起去。”
薛贵妃不放心,要陪赵王一起出去。
反正大局已定,刘诏已经无力回天。
至于宁王,怕是尸骨都已经凉透了吧。
母子二人一起出宫,应付刘诏。
江淑仪瞬间跌倒在地,呜呜哭泣。
她杀了天子,她该怎么办?
她会不得好死,会被天打雷劈。
想到这里,江淑仪心中充满了恐慌和绝望。
第455章 天子死了吗?(三更)
兴庆宫宫门。
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一个微小的举动,都有可能引发一场血腥杀戮。
薛贵妃赵王这对母子,从宫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直面刘诏。
赵王想要羞辱刘诏,被薛贵妃阻拦。
薛贵妃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刘诏,你带兵杀进皇宫,你这是造反,你知不知道?”
刘诏一身铠甲,已被鲜血染红,都是别人的血。
他目光坚毅,神情肃穆,冷冷一笑,“赵王叔同燕王叔能带兵杀进皇宫,我这个侄儿,不过是有样学样,何来造反一说?说起造反,真正造反的人分明是娘娘和赵王。你们这对母子才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赵王大怒,“刘诏,你找死!”
刘诏轻蔑一笑,“赵王叔敢同侄儿一战?”
“有何不敢!”赵王说完,就要下场同刘诏决斗。
薛贵妃拦住他,“胡闹!”
然后怒斥刘诏,“陛下已经子下诏立赵王为储君。刘诏,你还不赶紧放下武器,俯首称臣。你带人围困兴庆宫,你真要造反吗?”
“哈哈哈……”
刘诏仿佛是听见了这个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皇祖父会立一个乱臣贼子为储君,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无朝臣作证,二无陛下口谕,三无诏书,何来储君。荒谬!”
薛贵妃笃定一笑,“谁说没有传位诏书?诏书就在本宫手中,上面有陛下的印玺以及传国玉玺印章。刘诏,你见了传位诏书,还不赶紧跪下。念在你初犯,本宫还可以饶你一命。若你不知好歹,修怪本宫无情。”
众人看着薛贵妃这手中明黄色的诏书,虽不知里面内容,却个个惊疑不定。
难道真的是传位诏书?
刘诏嗤笑一声,“你们这群人,杀了守卫兴庆宫的金吾卫,在兴庆宫内兴风作浪,谁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看娘娘手中的诏书分明就是矫诏。皇祖父如果真的立下传位诏书,岂能不传召文武大臣作证?
还有,传位诏书必由朝中大臣书写,请问娘娘手中这份诏书是谁书写?不妨将此人叫出来当面质问。”
对,当面对质。
薛贵妃大怒,“刘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陛下于弥留之际,留下传位诏书,由陈大昌亲自书写,上面还有传国玉玺的印章,这一切岂能作假。本宫看你分明就是找借口造反。左右将他拿下。”
“谁敢动!”
刘诏一声怒吼,竟然让所有人止住了脚步,实在是令人胆寒。
他上前一步,“娘娘刚才说皇祖父于弥留之际留下诏书?”
“那是当然。”薛贵妃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还不赶紧放下武器,俯首称臣。”
“哈哈……”刘诏仰天大笑,“你们这群贼子,竟然杀了陛下。今日我要替陛下报仇。”
“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狼子野心,妄想造反称帝。”薛贵妃怒斥刘诏。
赵王抄起长枪,“刘诏,你父王已经身首异处,你还不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王拿你祭旗。”
刘诏嘲讽一笑,“一群不知廉耻的贼子,不光捏造传位诏书,还敢弑君。今日本公子要替皇上报仇,将你们这群贼子斩杀于此。”
“替皇上报仇!”
“替皇上报仇!”
“左右杀了刘诏。谁能取得刘诏项上人头,赏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京西营的将士嗷嗷叫,朝着刘诏杀去。
刘诏一马当先,手握斩马刀,一声大吼,“来得好!”
他第一个冲进杀阵。
在他的带领下,后面的将士们全都朝兴庆宫杀来。
一时间,兴庆宫内外,杀声震天,血流成河。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刘诏的斩马刀,犹如无人之境,挡他者全死。
他的儿郎们,更是悍不畏死。
杀杀杀!
薛贵妃连连后退,面色苍白似雪,目光惊恐不安,“刘诏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
赵王大怒,“一定是宁王府背着人偷偷培养的死士。”
“快,快去将萧淑妃抓来,将顾玖还有孩子抓来。就不信治不了刘诏。”
薛贵妃当机立断,打算用血缘亲情威胁刘诏。
此刻,她很庆幸,她没有冲动的结束萧淑妃的性命。
留着萧淑妃果然还有用。
“住手,全部住手!”
柱国公亲率京北营杀了进来。
同疲惫不堪的京西营相比,京北营气势如虹,像是一并出鞘的剑,斩杀世间一切妖魔鬼怪。
在柱国公身边,是数十位文武大臣。
原来在燕王赵王带人冲杀皇宫的时候,这些文武大臣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第一时间联络到几位勋贵,最后由柱国公亲率京北营平乱。
柱国公老当益壮,怒声吼道:“谁敢再动,全部当做乱臣贼子杀无赦!”
双方人马分开。
一时间,兴庆宫周围,三足鼎立,彼此防备。
赵王只觉晦气,柱国公他们再晚来半个时辰,说不定他就斩了刘诏。
刘诏同样觉着晦气,他已经快杀到赵王跟前,只需一刀,就能让赵王身首异处,不料文武大臣们会来得这么快。
薛贵妃定了定神,举起手中的诏书,“陛下已经立下传位诏书,立赵王为储君。诸位大人,还不赶紧上前拜见储君。”
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
“传位诏书?荒谬!没有我等在场,陛下怎会立下传位诏书。”中书令大人出声怒斥。
薛贵妃冷笑一声,“大人是在怀疑本宫手中的诏书是假的吗?看清楚了,这上面有陛下的用印,还有传国玉玺。而且是陈大昌亲自书写。”
尚书令大人暴脾气,“把陈大昌叫出来。他一个阉人,哪有资格书写传位诏书。”
书写传位诏书,是文官莫大的荣耀。也是文臣们的荣耀自留地,岂能让阉人染指。
就算轮不到尚书令大人,尚书令大人也绝不能坐视陈大昌一介阉人抢夺这个荣耀。
这事绝不能忍,一定要掰扯清楚。
赵王大怒,“诸位大人,本王已经被立为储君,你们还不上前拜见?到底是陈大昌重要,还是本王重要。”
尚书令大人冲在前面,“没有文武大臣在场,一个阉人擅自书写传位诏书,这是大不敬。传位诏书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先将陈大昌这个罪魁祸首叫出来,本官要亲自问他,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越俎代庖,竟然敢染指军国大事。”
“叫陈大昌出来!”
赵王气得双目充血。
这群文臣,就知道逮着法礼较真。
他们是什么意思?
是认为他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吗?
还是怀疑传位诏书是假的?
刘诏站在一旁,轻蔑一笑。这会他完全放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倒是要看看,赵王母子要如何应对文武大臣地质疑。
区区一个陈大昌,都不敢拉出来见人,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猫腻。
“放肆!”
薛贵妃怒斥文武大臣,“你们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中书令大臣上前一步,“娘娘误会,臣等并不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传位诏书事关重大,不如让臣等进去当面询问陛下。若是陛下点头确认传位诏书的真假,臣等届时再来拜见赵王也不迟。”
“娘娘让开,臣等要进去见陛下。”
文臣们吵着见陛下,几个勋贵倒是没吭声。
刘诏突然石破天惊,大吼一声,“陛下已经薨了,此事是薛贵妃亲口所说。她说陛下是在弥留之际留下了这份传位诏书。依我看,分明是他们弑君,捏造了这份传位诏书。他们不敢让你们见陈大昌,恐怕是因为陈大昌已经死了。”
“刘诏,你该死!”赵王怒斥。
文武大臣惊疑不定。
尚书令大人指着赵王母子,“你们竟然敢弑君?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该死!”
“胡说八道!刘诏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本宫拿着传位诏书,你们却不肯信。本宫现在不得不怀疑,你们是不是都被刘诏收买,唱了一出双簧,试图栽赃嫁祸本宫母子。”
薛贵妃不愧是后宫老人,战斗力极为彪悍。
中书令大人神情严肃,“公子诏是不是胡说,很简单,将陈大昌叫出来。他在陛下身边贴身伺候,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把陈大昌叫出来。”
问题又回到了圆点。
刘诏低头一笑。
赵王恨死了刘诏。
若非刘诏突然杀出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善后,足以说服这群文武大臣。
大不了武力相逼。
到时候做成既成事实,谁还敢怀疑传位诏书的真假?
就算知道诏书是假的,这群文武大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要帮着他善后,堵住所有的漏洞。
“本王是来迟了吗?”
又有一位王爷,来到了修罗场。
第456章 传位诏书是假的
“宁王!”薛贵妃惊呼。
“你竟然没死?”赵王不敢置信。
宁王哈哈一笑,“没想到赵王弟会一直盼着我死。哎呀,让王弟失望了,本王还活的好好的。对了,本王还给你带了一份礼物过来。”
宁王拍拍手,当即有内侍上前,丢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几颗人头从布袋中滚落出来,全都死不瞑目。
呕!
即便兴庆宫已经成为修罗场,文臣们猛地看见这些人头,依旧不适。
宁王笑呵呵的,“赵王,这些都是你的人吧。你派人狙击本王,结果却被本王反杀,是不是很失望。”
赵王肝胆俱裂,猛地朝刘诏看去。
刘诏轻蔑一笑,“几个杀手,也想取我父王的项上人头,赵王叔将我们宁王府地侍卫想得太过无能了一些。”
宁王拍着手笑起来,“不错,不错。本王生了个好儿子啊,及时赶到,救下了本王。”
此时,一群兵马涌入皇宫。
“裴蒙?”
文武大臣们惊了。
薛贵妃同赵王一样惊讶。
唯有宁王和刘诏父子神色平静,显然早知道这一切。
不对,他们父子应该是随裴蒙一起进京。
刘诏率先头敢死队冲入皇宫,大部队则在后面压阵。
“裴蒙,无旨率军回京,你这是死罪!”赵王大吼,血脉膨胀。
宁王竟然联络了鲁侯,鲁侯竟然派出长子率军帮助宁王。
鲁侯为何要帮宁王?
裴蒙就是鲁侯的长子,人称裴将军。
几个文臣也在斥责裴蒙,“裴蒙,你无旨进京,还敢调动这么多人马,你这是造反,是死罪。”
比起赵王率领的京西营,文臣们更忌惮鲁侯名下的西北军。
这帮西北军战斗力极为强悍,上千战斗力强悍的绝对进京,所造成的破坏,远胜上万人的乌合之众。
裴蒙三十来岁,一张脸,风霜刀剑,写满了沧桑了杀戮。
他冷哼一声,拿出明黄的圣旨,“本将奉皇命带军进京护驾,何来造反?诸位大人,还有赵王,你们说话客气点。本将手下儿郎脾气不好,当心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文臣怒斥,“你这是威胁!”
裴蒙冷冷一笑,“本将就是在威胁你们,难道你们听不出来?”
“你,你放肆!”文臣暴走,简直是岂有此理。
裴蒙抱着腰刀,一脸冷漠。
他就是放肆,又怎么样。
大周战斗力最强的就是西北军,而在西北军内,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天郎军。
裴蒙正是天郎军统领,战功赫赫的野战军老大。
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五千人的天狼军从不守城,只打硬仗,野战。
靠着一次次功勋,天狼军打出了自己的名气,同时也是战损最高的部队,最野的部队。
身为这支队伍的头领,裴蒙自然有放肆的本钱。
在他身后,一千天狼军儿郎就是他的底气。
在场的什么京西营,京北营在他眼里,统统都是软柿子,随便砍。
也就是刘诏手下的几百人还有点看头,能和天狼军一战。
在京城外,还有一千天狼军准备随时接应他们出城回西北。
鲁侯这回将战斗力最强的天狼军都派了出来,可见鲁侯对京城局势极不乐观。
李侍中站出来,“裴将军,你说你是奉皇命行事,能否将你手中的圣旨给本官过目?本官不是怀疑裴将军,只是规矩如此,还请裴将军见谅。”
裴蒙冷冷一笑,“总算有个会说话的人站出来。”
说完,直接将圣旨甩给李侍中。
文武大臣看见裴蒙如此轻忽怠慢圣旨,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更有文臣,已经想到等到此间事了,一定要上本弹劾裴蒙,治裴蒙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李侍中稳稳的接住圣旨,展开一看,果然是给鲁侯的圣旨,时间是一个半月前,也就是陛下第一次昏迷苏醒之后。
这份圣旨的笔迹,应该是陈大昌代笔。
原来在那个时候,陈大昌已经在替陛下书写圣旨。
这份圣旨根本没有经过政事堂。不过事关军国大事,陛下可以给边军将领下密诏。
李侍中看完圣旨后,就交给其他文臣。
圣旨在文臣中传阅,确认无误。
等大家看完,圣旨回到了裴蒙手中。
李侍中问道:“圣旨里面分明是召鲁侯回京,为何不见鲁侯,换成了裴将军?”
裴蒙冷漠道:“没空!”
“你……”暴躁的尚书令大人气得跳脚,裴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们的底线。
李侍中微蹙眉头,“裴将军的意思是鲁侯没空?”
裴蒙点点头,“正是!故家父命本将带兵进京护驾。问题都问清楚了,是不是该解决正事。”
裴蒙指着前方的赵王母子,“陛下是不是还活着,你们这些大臣,难道不该派人进去看一看吗?”
若非看李侍中态度好,裴蒙才不会说这么多话。
近些年,他是越来越懒得说话。
意见不合?
直接拔刀相见,比打嘴仗快多了。
此刻远在西北军帐的鲁侯,正和谋士下棋闲聊。
“算着时间,裴蒙应该到京城。他现在别的都好,就是杀戮心太重,重到连脑子都懒得动。这回去京城历练历练,同那群老狐狸斗智斗勇,希望能让他脑子开开窍。别遇到事情就知道杀杀杀。光杀人管屁用!”
谋士顺手一记马屁,“侯爷英明!”
“本侯英明个屁。宁王父子奸诈,否则本侯岂会让裴蒙趟这趟浑水。”
“侯爷高瞻远瞩。”
“滚!”
……
回到京城,兴庆宫宫门前。
多方对峙,一触即发。
李侍中同几位大人商量了一番,然后站出来,“贵妃娘娘,赵王,无论陛下现在什么情况,臣等都必须亲眼过目才行。至于传位诏书,等臣等确认了陛下的情况后再讨论不迟。”
“荒唐!”薛贵妃寸步不让,“传位诏书就在这里,你们不拜见储君,一会说传位诏书是假的,一会又要见陈大昌,一会又要面见陛下。
本宫看你们分明就是包藏祸心,同宁王父子狼狈为奸,阴谋造反作乱。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本宫今日就守着兴庆宫大门,除非本宫死在这里,否则你们休想得逞。”
“父皇啊,你好惨啊!”
宁王突然一句号丧,犹如石破天惊,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场面。
宁王直接滚在地上,“父皇啊,儿臣不孝,儿臣没能早点回来,让你被奸贼害死。儿臣该死啊!父皇,你快起来看儿臣一眼啊,你要打要骂,儿臣绝不二话。父皇啊,你不要走啊!儿臣还没给你报仇啊!”
文武大臣们皱眉嫌弃,薛贵妃母子咬牙切齿,刘诏一脸不忍直视。
“父皇啊,你老人家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走了儿臣怎么办啊……”
宁王一个劲的号丧,整个兴庆宫瞬间就从修罗场变成了气氛囧囧的逗逼。
“宁王,庄重!”尚书令大人看不下去,不得不出言制止。
宁王坐在地上,“父皇都没了,你还让本王庄重。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不是和赵王一伙的?你们害死了父皇,本王不会饶了你们。”
“简直是荒唐。”尚书令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副不与智障一般见识的样子。
“赵王,贵妃娘娘,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你们挡着大门不让大家进去,真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李侍中放声喊道。
薛贵妃嗤笑一声,“本宫何曾说过不让你们进去看望陛下?本宫唯一的要求,是要你们先承受这份传位诏书,然后再进去看望陛下。”
宁王呵呵冷笑,“什么传位诏书,我看是篡位诏书吧。”
“宁王,你不要不知好歹!”薛贵妃怒斥。
宁王拍拍屁股坐起来,“本王就是不知好歹,所以才能活到今天。本王要是知了你们的好歹,早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被你们给弄死了。”
“血口喷人。”赵王大怒。
刘诏冷哼一声,“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杀进去,陛下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你敢!”赵王双目圆睁。
刘诏抱着斩马刀,“本公子有何不敢。赵王叔莫非做贼心虚,怕被人知道你杀了陛下。”
“本王若是继续容忍你,岂不是坐实了本王的罪名。本王今儿就替你父王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赵王提着长枪就朝刘诏杀去。
刘诏轻蔑一笑,“来得好!”
他提着斩马刀应战。
“今日本公子斩你狗头,祭奠陛下。”
“放你娘的狗屁,本王今儿教你好好做人。”
二人一边放嘴炮,刺激对方,一边杀他个天昏地暗。
宁王拍着手一脸兴奋,像个智障一样,让人不忍直视。
宁王兴奋过后,趁机往兴庆宫里面冲。
薛贵妃大惊失色,“拦住他们,赶紧拦住,不准他们进来。”
一个弱小的身影,自兴庆宫人群后面钻出来,高声呼喊,“传位诏书是假的,薛贵妃和赵王杀了陛下,还杀了李德妃小皇子。”
“江淑仪!你死定了!”
第457章 救出小玖(五更)
江淑仪振臂一呼,局势急转直下。
时间回到最初。
得知刘诏杀来,薛贵妃同赵王急匆匆离开寝宫,陈大昌他们也都被押走。
江淑仪独自哭泣,害怕得不能自已。
一想到自己会不得好死,会被薛贵妃推出去顶罪,她就恐惧得浑身颤抖。
她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像是为她而鸣的丧钟。
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她被一只干枯的手抓住,她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
突然钻出来的手,将她吓得惊声尖叫。
“别叫!”
“陛下?”
江淑仪不敢置信,紧接着又是痛哭流涕,“陛下你竟然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
天子的确没死。
江淑仪杀天子的时候,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不知道怎么用力。
加上刘诏的到来,打断了谋杀,天子才得已活命。
天子因为身体虚弱,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醒来。
他醒来后,就听见江淑仪的哭声,其他人都出去了。
天子盯着江淑仪。
江淑仪面对天子的目光,又怕了起来。
她直接跪下,频频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妾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臣妾也是不得已啊。”
天子问道:“谁来了?”
江淑仪老老实实地回答,“听说是公子诏?”
天子竖耳倾听。
等到外面喊杀声结束,他又说道:“去外面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淑仪都怕死了,哪里敢出去。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临到死的时候,她会这么怕。明明平日里她很大胆的。
果然,只有切身经历生死考验,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怕死。
天子见她迟疑不动,于是厉声说道:“你若是听朕的话,朕自会保住你的性命。否则后果自负。”
江淑仪没办法,只能出寝宫,偷偷摸摸替天子打听外面的动静。
来来回回数趟,直到得知裴蒙带兵进宫护驾,天子才长出一口气。
世人都说鲁侯狼子野心,不值得信任。
然而对天子来说,关键时刻唯有鲁侯,唯有裴家人才值得信任。
裴家人在,他性命无忧亦。
天子无法动弹,也不敢冒险,于是吩咐江淑仪跑出去,喊出了那句“传位诏书是假的,薛贵妃和赵王杀了陛下,还杀了李德妃和小皇子。”
有人亲口作证薛贵妃和赵王杀了陛下,裴蒙不再迟疑,直接挥兵前进。
所过之处,砍瓜切菜,犹如无人之境。
至于朝臣们的怒骂声,他全都当做了耳旁风。
他的任务是护驾,天子过世,杀人凶手就在前方,他岂能犹豫。
天狼军出动,一切抵抗犹如摧枯拉朽般破灭。
转眼,裴蒙就杀到了最前方。
薛贵妃在将士和内侍的保护下,连连后退,退到了大殿,退到了二进宫门,还在继续推退。
最后面就是天子寝宫。
“你们这是造反,不准过来。”这是薛贵妃最后的坚持。
裴蒙直接下令,“全部抓起来,除薛贵妃和赵王,其余人等胆敢反抗,杀无赦!”
属下领命,如狼似虎抓人。
“父皇,儿臣不孝,儿臣来迟了。”
见局面被控制,宁王直接冲进了寝宫。
薛贵妃还在做最后的反抗。
刘诏直接拖着赵王走进大殿,“薛贵妃,你还不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杀了赵王。”
“刘诏,你不管顾玖了吗?”
刘诏神色一凝。
薛贵妃拿出一对耳环,“很熟悉,对不对?放了赵王,我告诉你顾玖人在哪里。”
刘诏满脸杀意,提着赵王的手越发用力,眼看着就要将赵王勒死,裴蒙怒吼一声,将他震醒。
“是你们绑了小玖?”
刘诏醒悟过来,厉声质问。
薛贵妃哈哈一笑,“你保赵王平安离开皇宫,我就告诉你顾玖的下落。”
刘诏轻蔑一笑。
薛贵妃意外,“你不答应?你不在乎顾玖的安危?你们不是情比金坚吗?”
刘诏冷冷一笑,“真当我是猴耍了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惹怒本公子的后果很严重。”
手起刀落!
“啊!”赵王惨叫。
一只手臂飞上高空,又重重落下。
“不!”薛贵妃怒吼,“刘诏,你该死。你砍了赵王的手臂,本宫要你死。”
刘诏砍断了赵王一只胳膊,赵王躺在地上痛到打滚。鲜血从身体里面喷溅而出,染红了地面。再不止血,赵王就要活生生痛死。
刘诏轻轻擦拭刀身,冷漠道:“我说了,惹怒我的后果很严重。我留他一命,已经是仁慈。”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去寝宫。
在他背后,宁王发出一声惊呼,“父皇,你没死。哈哈哈,你还活着,太好了!”
天子还活着?
所有人都是意外惊喜。
薛贵妃脚下踉跄,败了,彻底败了。
她就说江淑仪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同她作对。
原来天子根本就没死。
文武大臣,所有人都往寝宫涌去。
唯有刘诏同众人方向相反,朝着宫外走去。
林书平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劝道:“公子,此时应该去见陛下,为将来做打算。”
刘诏一脸阴沉沉,“无所谓!”
“公子舍生忘死,带着人率先冲进皇宫救下陛下,理应得到陛下的褒奖。”
“不稀罕!”
刘诏的脚步越来越快,“赵三有没有消息?夫人现在什么情况?”
林书平急得跺脚,“赵三已经找到了夫人的下落,夫人安全无虞。公子现在回兴庆宫,一切还来得及。”
“休要废话!”
刘诏出宫上马,朝关押顾玖的宅院杀去。
林书平无可奈何,只能骑上马,带人追上刘诏。
京城的天,快被冲天大火遮掩。
绣衣卫同五城兵马司正在奋力救火。
外面锣鼓喧天。
然而顾玖所在的小院,却安静如常。
房门猛地被推开,周瑾带着人冲进来,直接拉上顾玖的手腕,“随我离开。”
“放手!”
顾玖知道,逃走的机会来了。
周瑾面目冷酷,“不要逼我打晕你,直接带走。”
顾玖冷静道:“你现在带我走,已经迟了。信不信,你出门就会遇到伏击?你若是想活命,两条路,第一条同我合作,之前我的提议依旧有效。第二,放弃我,带着你的人立即离开。”
周瑾盯着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晕你带走。”
顾玖平静道:“你就算打晕我,也不可能离开京城。就算你运气好,出了京城,你也不可能顺利南下。渭水快冰冻了吧,官府一声令下,你的船连京城都跑不出去。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追来的人里面不仅有官府的人,还有王府的人。我的夫君刘诏已经回京。你现在不跑,你永远都跑不掉。”
周瑾突然笑了起来,“你就这么信任他,相信他会来救你?你知不知道,他回了京城后直接去了皇宫。皇宫那里正在闹宫变。不到天黑,他绝不可能赶过来。我劝你还是少抱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顾玖跟着笑了起来,“就算他忙,没空过来。他也会派心腹赶过来。”
周瑾眯起眼睛,“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那么本公子也不再客气,将她给我绑了,带走。”
“周瑾,你这是在找死!”
“本公子就算死,也会拉上你一起。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一定要在一起。”
下人直接将顾玖绑了,还有青梅。
然后提着她们二人就朝宅院外面冲。
顾玖身体上下颠簸得难受,胃里面翻江倒海,想死。
一群人从小巷出去,刚出巷口就遇到了伏击。
“救夫人!”
是赵三的声音。赵三来了。
顾玖挣扎。
她就知道刘诏会派人来救她。
局势危机,周瑾当机立断,提着顾玖上马,就朝外面冲。
马匹杀伤力惊人,没人敢硬生生承受马匹的踩踏,只能让开。
“追上去!”
两伙人,一前一后,在京城的大街上追逐。
幸亏京城火起,军队先后京城,百姓都躲在家里面不出面。
整条大街,就他们的在跑马。
顾玖被压在马背上,想死的心都有。
她努力保持平衡,不想掉下去被踩死。
她张开嘴,强风灌进来,更是难受。
她还是说道:“放了我,你还能逃出去。我可以帮你拦着他们。”
周瑾回头看了眼,挑眉一笑,笑得满脸邪气。
“本公子不需要逃。你且放心,本公子定会将你带出京城。”
“你做梦。”
“那你就看看本公子的本事。”
顾玖努力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你没打算冲城门?”
“谁告诉你本公子要冲城门?傻子才会冲城门。小玖,我会让你知道,我比刘诏强十倍,百倍。跟着他不如跟着我。”
顾玖惊疑不定,“你要如何出城?”
周瑾神秘一笑。
直到顾玖感觉到空气越来越湿润,她突然醒悟,“你打算走水道?你……”
“嘘!抱紧我,本公子带你下江南。”
周瑾提起顾玖,放弃马匹,直接朝内城河冲去。
轰!
一条长枪横空出世,直接朝周瑾的面门打来。
“刘诏!”
“周瑾!”
四目相望。
两个男人,第一次见面。
彼此都拉足了仇恨值。
周瑾当机立断,又是无奈,只能放弃顾玖拖延刘诏的速度,为自己争取一点点机会,以作保命。
刘诏也不得不放弃追杀周瑾,飞跃半空,接住滚落顾玖。
这一幕,说起来很长,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短短时间,攻守兼备。
二人短暂交手,却已经知道对方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噗通!
周瑾落入滚滚河水中,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刘诏抱住顾玖,稳稳落地。
他对追上来的属下吩咐道:“通知城门关闭闸口,派人搜查整条内城河,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属下遵命!”
顾玖昏了过去。
捆绑,马匹颠簸,半空中被丢下,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华丽丽地昏了过去。
刘诏的手,有一瞬间在发抖。
他抱起顾玖直接上了马车,“回王府,传太医。”
……
夜幕垂下!
白日的喧嚣化作夜晚的宁静。
地面上的鲜血已经清洗。
尸体已经被被抬走,事后处置。
无论是天狼军,京西营,还是京北营,都已经退下。
厮杀了一天的兴庆宫,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
太医们聚拢在一起,替天子诊治身体。
陈大昌的左手包裹着绷带,恭恭敬敬伺候在天子身边。
轻伤不下火线,受一点伤算什么,只要没死,他就是陛下身边最忠实的那条走狗。
天子累了。
朝臣们也累了。
可是无人退去。
所有人都守在兴庆宫,他们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或是听听天子的说法。
天子没什么想说的。
不!
天子有太多想说的。
只是还不到时候。
第458章 问罪(六更)
一夜过去,阳光撕开夜幕,新的一天开始。
店家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张望,街面上很平静,能开店吗?
天色越来越亮。
终于有店家开店。
有了第一家就有了第二家。
越来越多的店家打开店门,迎接四方宾客。
京城百姓也纷纷走上街头。
不管宫里面闹得多厉害,这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喧闹的集市,让人们忘却了昨日的血腥,投入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生活中。
然而在宫里,一切只是刚开始罢了。
经过一夜的休养,天子的气色好了不少。
天子没有急着召见朝臣,而是率先召见了裴蒙。
裴蒙脱去铠甲,换上长袍大袖,浑身上下打理得整整齐齐,又恢复了世家子弟该有的模样。
天子看着他,目光很温和,“坐着说话吧。”
“谢陛下!”
裴蒙在圆凳上坐下,身姿挺拔,面容严肃。
“你父亲为何没回京?”
天子一开口,就是要命题。
裴蒙早有准备,“父亲怕回京后,让陛下难做。”
天子愣了一下,转眼笑了起来,“你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一说一。他是怕朕留他在京城,不肯放他回西北吧。”
裴蒙低着头,“家父的想法,微臣并不清楚。”
天子嗯了一声,“看来鲁侯打算扎根在西北,朕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回京城。”
“微臣惶恐,请陛下恕罪!”
裴蒙躬身请罪。
天子摆摆手,“不用紧张,朕也就随口说话。既然他不肯回京,等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带一道旨意回西北。”
“微臣遵旨!”裴蒙松了一口气。
看来陛下不打算追究此事,万幸!
天子又问道:“这回你回京城,带了多少人马?驻扎在何处?”
裴蒙躬身说道:“回禀陛下,微臣一共带了两千人马,驻扎在京西营,顺便看守京西营一干人等。”
天子点点头,“甚好!下去吧。”
裴蒙有些意外,这么快问完了话吗?
不过这样也好。
他也不乐意在宫里多做停留。
“微臣告退!”
裴蒙离去,寝宫又安静下来。
天子闭目养神片刻,然后招手将陈大昌叫到身边,“审问完毕了吗?”
“审了一半,还剩下一半还在审问中。”陈大昌躬身说道。
天子嗯了一声,“将那份传位诏书给朕过目。”
陈大昌心头一跳,躬身称是。
很快,他拿着一份明黄色圣旨,放在了天子手中。
圣旨展开,正是薛贵妃母子伪造的那份传位诏书,上面明白无误的写着将皇位传给赵王。
天子冷冷一笑,眼中有雷暴闪烁,“薛氏招了吗?”
“薛贵妃什么都不肯说,只求一死。”
“死?太便宜她!你告诉她,要是不说,朕就砍断赵王的另外一条手臂。”
陈大昌心头一惊,依旧躬身称是。
天子说道:“朕要知道所有参与造反的人员名单,一个不漏。薛氏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定有许多党羽。这些人必须连根拔起。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老奴遵旨!”
天子将假的传位诏书一扔,“烧了!”
小黄门端来一个火盆,天子亲自将假的传位诏书扔进火盆里面。火焰猛地窜起来,很快就将丝帛制作的圣旨烧得一干二净。
火焰逐渐熄灭,假的传位诏书只剩下一片灰烬。
怕没烧干净,陈大昌还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他才让小黄门将火盆端下去。
“朕听闻昨日刘诏砍伤赵王,是为了顾玖?”
“正是!”陈大昌如实说道。
天子微微眯起眼睛,“这么说,刘诏没来朕的面前请安,是救顾玖去了?”
“陛下说的没错。人们都在议论,说公子诏同诏夫人情比金坚。”
“真是糊涂!”天子却是一声斥责。
陈大昌不敢再乱说话。
天子冷哼一声,发泄不满,“既然已经派人去救顾玖,他为何还要亲自去。朕这里难道不重要吗?”
陈大昌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老奴听说昨日情况极为险峻。贼人绑了诏夫人,欲带着诏夫人跳内城河。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公子诏赶到,救下了诏夫人。”
天子哦了一声,“顾玖没事吧。贼人抓到了吗?”
陈大昌老实说道:“诏夫人没事了,就是精神不太好。至于那个贼人,公子诏命人沿着内城河搜了一晚上,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公子诏甚至亲自带人去了城外搜查,还是没找到贼人的踪迹。”
“恐怕早就跑了。”顿了顿,天子问道:“有没有审出,到底是谁绑了顾玖?目的何在?难道就是为了拖住刘诏?”
陈大昌说道:“薛贵妃一个字不肯吐露,其他人更是一问三不知,都说不清楚诏夫人的事情。老奴瞧着,诏夫人被绑,未必是薛贵妃所为。可能是有人在浑水摸鱼,薛贵妃将计就计,临时联手。至于绑架诏夫人的目的,或许是想牵制公子诏。”
天子嗯了一声,“所以朕要骂刘诏蠢货。他等于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不绑架顾玖都对不起他这份情比金坚。”
陈大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老奴听闻,公子诏半个多月前就偷偷离京,接应宁王回京。期间遭遇了数次刺杀。后来还有过诈死,蒙骗了赵王。
不过赵王说刘诏提来的人头,有两颗不是他的人。杀公子诏的人,除了赵王派去的,应该还有另外一波。”
天子点头,“查,沿着这些线索务必查清楚。燕王现在什么情况?”
“燕王被关在燕王府,等候陛下处置。”
“处置他,不着急。先将舒婕妤打入冷宫。”
陈大昌吃惊。
舒婕妤就是曾经的贤妃,燕王的生母。因李德妃的陷害,从贤妃贬为婕妤。
这一回,燕王助赵王作乱,没想到舒婕妤会是第一个被牵连的人。
陈大昌没有迟疑,直接领命。
最迟今日,舒婕妤就会被打入冷宫,凄风苦雨过日子。
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燕王犯下的罪,舒婕妤也逃不了。
天子精神还行,于是做了决定,“将宁王父子叫来,朕有话要问他们。”
陈大昌为难,“公子诏还在全城搜捕贼人。”
天子恼怒,“叫他赶紧滚过来。堂堂皇孙,抢绣衣卫的活干,他出息!朕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来请安,你问问他还有没想孝心。”
“老奴这就安排人去唤公子诏觐见。”
“朕给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没到,后果自负。”
陈大昌当即命人去找刘诏,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将刘诏带到宫里。
……
刘诏一晚上没休息,天没亮又亲自带人出城去码头去管道搜查。
周瑾仿佛是鱼入大海,自他跳入内城河后,就没有了踪迹。
“一个大活人,本公子就不信,他能凭空消失。”
刘诏杀周瑾的心,十分迫切。
犹如周瑾杀他的心。
敢绑架小玖,等于是在他头上撒野。
不杀此人,刘诏寝食难安。
刘诏刚回城,就遇到宫里追来的内侍。
“奉陛下口谕,宣公子诏觐见。一个时辰之内,陛下要见到人,否则后果自负。到目前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三刻钟。公子诏,抓紧吧!”
刘诏皱眉,内心不爽。
他正忙着,皇祖父宣他作甚。
“公子诏还不赶紧去宫里觐见,迟了可是要被问罪的。”
刘诏冷哼一声,打马朝皇宫而去。
堪堪赶在最后,刘诏到达寝宫。
宁王已经到了,正在扮演孝子。
宁王看见刘诏,赶紧招手,“快来给你皇祖父请安。你这小子,昨日转眼就没了踪影。若非知道你有正事做,本王非要收拾你一顿不可。”
刘诏不理宁王,上前三步,躬身请安,“孙儿参见皇祖父。皇祖父身体可好些?”
“免礼!朕听闻从昨日到今天,你一直在忙着搜捕贼人?”
“正是!”刘诏十分坦荡。
天子装似随意地问道:“有结果吗?”
刘诏摇头,“还不曾有结果。”
天子冷笑一声,“你可知罪?”
刘诏有点懵逼,“孙儿不知犯了何罪。”
“私自出京,大罪!”天子不容置疑地说道。
刘诏偷偷瞥了眼天子,然后又朝宁王看去。
宁王今儿安分得很,少见得老实。
“在你皇祖父面前,不要有任何隐瞒。实话实说就行。”宁王不仅老实,而且干脆。
刘诏当即说道:“得知父王有危险,孙儿若是墨守成规,不去营救,实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你私自出京,莫非就忠孝两全?”
“私自出京的确是错,孙儿甘愿受罚。”刘诏很光棍,懒得辩解,干脆利落认罚就好。
天子气坏了。
本是想给刘诏一个机会,结果这小子还不耐烦,嫌他啰嗦。
天子指着他,“滚回去闭门思过,外加两万字检讨。”
检讨是什么鬼?
天子得意一笑,“回家问顾玖去。两万字,一个字都不准少,否则朕饶不了你。”
刘诏:“……”
皇祖父是在报复吧。
简直没天理了。
哼!
两万字就两万字!
他连讨价还价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应了。
气得天子后悔才两万字。就该心狠一点,直接四万字。
第459章 流言杀人(七更)
经历赵王逼宫造反,天子差点被杀一事,朝臣们都变得神经质。
他们很怕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如果陛下提早立下皇储,定下君臣名分,就不会发生逼宫造反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
朝臣们齐齐点头。
的确是这个理。
天子的任性和拖延,差一点铸成大错。
所以身为国之重臣,一定要督促天子纠正自己的错误。
趁着天子召见,众臣们齐聚兴庆宫。
不管天子说什么,他们就只有一个要求,“请陛下尽快立下皇储,同样的错误不要再犯第二次。”
“请陛下立皇储。”
“陛下要置江山社稷不顾吗?”
天子眯起眼睛,随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认为朕该立哪位皇子为皇储?”
朝臣们听后,大喜。
接着又开始纠结要立谁为皇储。
“宁王可为皇储。”
“宁王不行,宁王素行不端,不配为皇储。”
“十皇子可为皇储。”
“十五皇子可为皇储。”
朝臣们众说纷纭,几乎每一个有资格竞争的皇子都被朝臣提溜出来轮了一遍又一遍。
对于朝臣们的意见,天子不置可否。
“看来诸位爱卿并没有达成一致。这样吧,诸位爱卿回去好好想想,改明儿都上本折子,将各自的立场阐明。”
朝臣们有些意外,“陛下果真要听取微臣等人的建议?”
天子肯定地说道:“这是当然。事关江山社稷,朕岂能乾纲独断。诸位爱卿甚至可以组织一场朝议,朕也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陛下有令,臣等谨遵皇命行事。五日后组织朝议,不知陛下是否出席?”
天子点头,“朕自当出席。”
朝臣们欣喜难耐。
几十年了,天子总算听得进大家的意见,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朝臣们兴高采烈地离去,讨论大朝议。
天子嘴角含笑,心情似乎不错。
……
宁王得知大朝议的消息,当即就开骂,“老头子人老心不老,都这个时候还折腾。他是想将所有人折腾疯吗?立谁为皇储,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刘诏看着暴躁的宁王,平静地说道:“皇祖父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
“大哥为何作此猜测?”
刘议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有资格站在碧玺阁同宁王一起讨论朝政。
刘诏没理会他,而是面对宁王说道:“薛贵妃和赵王以及燕王,这三个罪魁祸首,皇祖父一直拖延着没有处理。显然是想揪出所有党羽,一网打尽。皇祖父拖着不立皇储,无非是要考验人心,看看谁沉不住气率先跳出来。皇祖父想玩一把大的。”
宁王先是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是老头子的风格。老头子不把人折腾死,他是不会罢休。看来本王得修身养性一段时间才行。”
刘议担心,“万一皇祖父果真听取朝臣们的意见立下皇储,父王此时修身养性,岂不是错过了大好机会。”
宁王盯着刘议,“你是想让本王联络朝臣?”
“儿子以为,不能大张旗鼓的和朝臣们来往,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宁王笑了笑,问刘诏,“老大,你怎么认为?”
刘诏面无表情,“父王有意那个位置,就该什么都别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皇祖父乾纲独断几十年,容不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
宁王哈哈大笑起来,“还是老大看得透彻。老四,你还需要多加历练,多多揣摩一下你皇祖父的心思。别看老头子中风偏瘫,是个病老头子,可是他脑子没坏。他要玩弄人心,本王岂能愚蠢地往坑里面跳。”
刘议攥紧拳头,转眼松开。他含笑说道:“儿子谨记父王教诲。大哥当差经验丰富,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请教大哥,请大哥不吝赐教。”
刘诏撩了撩眼皮,面色清冷,“没空!”
刘议被噎住,一脸无辜又无助。他朝宁王看去,神情可怜得很。满脸写着:我被大哥嫌弃了,父王你帮帮我。
宁王却乐的看戏,哈哈一笑,“时间挤一挤就有了。老大,不要那么吝啬。”
刘诏一脸嫌弃,“没空就是没空。父王要是没别的事,儿子告退。”
说完,也不给刘议一个正眼,就离开了碧玺阁。
刘议低着头,心中冷笑愤恨却又透着点欣喜。
就凭刘诏这个态度,人都会被他得罪完。
不得人心的刘诏,将来拿什么同他竞争。
他抬起头,同宁王说道:“大哥可能是嫌弃我太过愚钝,历练太少,故此不乐意教我。”
宁王大笑出声,“那你打算怎么办?”
完全没有要安慰小儿子的意思。
刘议眼睛发亮,“请父王多给儿子安排一些差事。儿子想要更多的历练,努力追赶大哥。”
“难得你也知道上进。既然你想历练,正好本王这里有个琐碎的差事就交给你去办。”
“多谢父王,儿子一定会努力办好差事。”
……
刘诏离开碧玺阁,趁着还有时间,先回了一趟东院。
刚进院门,就听到御哥儿的哭声。
臭小子,嗓门越来越大。听这哭声,不是饿了就是尿裤子了。
刘诏严肃的面容,自然而然地变得柔和。
他走进上房,来到顾玖身边,“臭小子怎么回事,没吃饱吗?”
顾玖正抱着孩子哄,听到刘诏的声音,仿佛是找到了救星。干脆利落,直接将御哥儿放他怀里。
“你哄哄他,我累了一天,快累死了。”
“怎么了,他又缠着你?”
顾玖点头,“一醒来就要我抱,连方嬷嬷都不要。如今,他就只认你我二人。”
幼儿有记忆吗?
顾玖不确定。
反正自她平安回来后,头两天御哥儿还不接受她。估计是离开太长时间,将她当成了陌生人。
当时顾玖还挺伤心的。
宝贝儿子和她生疏,最难受的莫过于她。
然而过了头两天,生疏感没了后,御哥儿就开始缠着她。一醒来就要她抱着,要么就要她陪着。
顾玖离开一会,他都要哭一场。
也不知这孩子脾气像谁,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非得顾玖抱着他哄一哄才肯止住哭声。
当然,御哥儿也吃刘诏那一套。
刘诏抱着他,他也高兴。
这不,御哥儿一到刘诏怀里,就不哭了。不仅不哭,还偷偷闭上眼睛睡觉。
顾玖揉揉酸痛的臂膀,带孩子真累。
同带孩子比起来,怀孕好似天堂一般享受。
她瘫坐在软塌上,全身窝在柔软的枕头里面,浑身放松。
刘诏挨着她坐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这一刻的宁静,是彼此的默契。
“不用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所有的问题我来解决。”
刘诏突然出声。
顾玖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失踪这么长时间,又是女人,难免被人议论。
她被刘诏救回来后,各种猜测尘嚣之上。
之前担心她安危的人,现在都在猜测她被绑架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有没有失贞?
有没有被人猥亵?
有没有遭遇暴力对待?
总之,一个女人被人绑架还长时间囚禁,总会令人想到最可怕最不堪的一面。
即便青梅对外解释什么都没法发生,也不会有人相信。
大家反而会说:“当然会说自己是清白的啊。哪个女人会承认自己不干净啊。”
大家似乎已经认定顾玖不干净。
甚至有人说顾玖身为皇孙妻,如果在乎名誉,就该以死自证清白。
还有人说,顾玖该自请下堂,没资格继续占着诏夫人的位置。
就连顾家那边,都有类似的言论。
更别提皇室宗亲,背后笑话刘诏被戴绿帽子的人不少。
甚至有人当面对刘诏说,“男人何患无妻。你是皇孙,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皇室的脸面着想。”
还有人跑到宁王面前,“刘诏念着旧情,做不了决断。王爷就该替刘诏做一回主。堂堂王府,岂能留一个名誉不洁的女人。”
更多人则是跑到裴氏耳边嘀嘀咕咕,“刘诏太实诚,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王府就该赶紧替刘早物色几个世家女,重新选妻。”
“就是!皇室也是要脸面的。”
议论顾玖的人,俨然比议论赵王薛贵妃的人还多。
赵王和薛贵妃的事情太敏感,牵涉了太多人。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大家都不敢随意议论。
但是议论起顾玖的事情,众人是毫无负担。
顾玖一个女人,被人绑架还被人囚禁,听说囚禁她的人还是男人。这么大个八卦,凭什么不让人议论。
堂堂皇孙妻,都不干净了,还霸占着位置不肯退位让贤,还不让人议论有天理吗?
各种各样关于顾玖的议论,充斥着京城贵族圈。并且有从贵族圈蔓延到中层圈的趋势。
只不过中层圈的人还有所顾忌,担心王府追究言论,大家议论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
议论的时候只说某个人,不说真名。而且还都是小范围议论。
第460章 凭良心说话(八更)
即便刘诏在东院下了封口令,外面的流言蜚语,多少还是传到了顾玖的耳中。
顾玖不是笨蛋。
她被囚禁这么长时间,身边就一个青梅,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别人会怎么议论她。
但是她不在乎。
这点杀伤力,比起现代社会铺天盖地全网络黑一个人的阵仗小多了。
顾玖上辈子虽然没经历过全网黑,好歹也见识过。
既然见识过,心里头也有点准备。
她笑着对刘诏说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刘诏怎么可能不担心。
在他眼里,顾玖分明就是故作坚强,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他握住她的手,“快了!很快我就能将幕后的人揪出来。”
“你查到线索了?”
刘诏点点头。
顾玖笑了起来,“抓人的时候,记得替我出口气。”
“一定替你出气。”
御哥儿睡着了。
将御哥儿往床上一放,刘诏就准备出门。
抓不到周瑾,那就抓周瑾背后的人。
这一连串的事情,绝不是周瑾一个人能做到的。
而且周瑾也曾在顾玖面前承认,他和别人合作。
这个别人,很值得深思。
刘诏带人出门,正碰上春和堂的婆子。
他眼一瞪,表情凶悍,“做什么?”
婆子哪里见过刘诏杀气腾腾地模样,顿时就唬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道:“王妃叫大夫人过去说话。”
“说什么话?”
“奴婢,奴婢不知道。”
“回去告诉王妃,大夫人没空。”
婆子要哭。
刘诏不放心,又说道:“接下来一个月,大夫人都没空。不接受任何反驳。将本公子的话如实告诉王妃。王妃若是不满,让她来找我。”
刘诏又叮嘱门房守好门户,不准放无关人进出东院,这才带着人离去。
婆子被刘诏威胁,屁滚尿流,滚回春和堂,将刘诏的话一句不改复述给王妃裴氏听。
裴氏气了个倒仰。
“都这个时候了,刘诏到底想做什么?维护顾玖,对他有什么好处?”
“母妃息怒。儿媳以为,既然大公子相信大嫂,这件事就不该深究。”欧阳芙小声说道。
裴氏眼一瞪,暴躁得很,“什么叫做不追究?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本王妃的脸面还要不要?”
萧琴儿附和,“母妃说的对。为了王府的脸面,也该请大嫂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欧阳芙皱眉,“这种事情怎么交代?大嫂身边的丫鬟青梅,一直陪在大嫂身边,都说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绑她的人,目的是为了牵制大公子。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你们信了吗?我算是看明白了,无论大嫂怎么解释,不相信的人始终不相信。”
“二嫂,你的立场是不是有问题?你是在指责我,还是在指责母妃?”
萧琴儿祸水东引。
欧阳芙看着暴躁的裴氏,坦然说道:“我只是说说我的相信,没有指责任何人。母妃也是替王府着想。
只是我认为我们王府摆明态度支持大嫂,那么外面的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如果我们王府的态度一直含糊,只会助长流言漫延。反而对王府的名声不利。”
萧琴儿嗤笑一声,“真看不出来,二嫂竟然如此维护大嫂。大嫂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如此不遗余力地为她说话。”
欧阳芙哼了一声,“我只是凭良心说话,四弟妹不要将所有都想得那么阴暗。”
萧琴儿呵呵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二嫂的良心是如何的好。你这么有良心,怎么还去苛待你院子里的妾室?”
欧阳芙瞬间变了脸色,“一码归一码,四弟妹说话最好注意点。”
萧琴儿轻蔑一笑,“果然虚伪。”
“你骂谁虚伪?”欧阳芙半点不怵萧琴儿,“你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着,二嫂要打人吗?当着母妃的面你就敢动手,你有没将母妃放在眼里?”
欧阳芙冷冷一笑,“当着母妃的面,你就敢胡说八道。为什么外面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存在。你就是祸害。”
“你骂谁祸害?”萧琴儿怒了。
“够了,都给本王妃少说两句。”
裴氏厉声呵斥。
看着两个儿媳妇剑拔弩张,而挑起事端的顾玖却躲在东院不出门,裴氏心中极为恼火。
“你们二人都退下,不要在本王妃面前碍眼。来人,再去东院请大夫人。告诉她,如果她不来,本王妃亲自去东院见她。就不信,她能将本王妃挡在门外。”
萧琴儿一开始被裴氏呵斥,还挺难堪的。等听到裴氏逼着顾玖露面,她又高兴起来。
她说道:“母妃亲自去见大嫂,如果大嫂还敢闭门不见,她就是不孝。不贞,不孝,她该被休掉。”
欧阳芙嗤笑一声,“大嫂如果被休掉,四弟妹就很有面子吗?走出去,人家纵然会嘲笑大嫂,你也免不了被嘲笑。”
“够了,你们两个要吵滚出去吵。”裴氏很不耐烦。
萧琴儿压着怒火,躬身告退,率先离开春和堂。
她在春和堂门口等着欧阳芙。
见欧阳芙出来,她嘲讽一笑,“二嫂不遗余力地帮大嫂说话,大嫂知道吗?可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欧阳芙呵呵冷笑,“我凭良心做事,不需要大嫂领情。倒是四弟妹你,不遗余力地诋毁大嫂,你有什么好处?我记得你还在大嫂那里投了钱吧。大嫂要是倒霉,你的钱可就打了水漂。”
萧琴儿满不在乎,“钱是钱,名誉是名誉,这是两码事。我不像二嫂,为了钱连名声都不要,张嘴说瞎话。”
“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张嘴说瞎话的人一定不得好死。”
“你才不得好死。”
萧琴儿恼怒不已。
欧阳芙不和她纠缠,带着人离开。
等回房后,心腹丫鬟才一脸纠结地问欧阳芙,“夫人为何要帮大夫人?夫人不愿意落井下石,大可保持沉默。这样站出来维护大夫人,王妃那里该怪夫人不识趣。”
欧阳芙轻声一笑,“我过去就是太识趣。偶尔不识趣一回,也挺好的。”
丫鬟急得跺脚,“夫人就不担心吗?”
欧阳芙反问一句,“担心什么?你猜王爷会不会登上皇位?”
丫鬟愣住,“奴,奴婢不知道。”
欧阳芙又问道:“你可曾想过,万一王爷登上皇位,整个王府的人会发生什么变化?”
“夫人的意思是?”
“公子诏是嫡长子,宁王一旦登上皇位,他就是嫡长皇子,身份非同一般。我现在替大嫂说话,就是想提前结个善缘,卖个好。”
“可万一王爷没能登上皇位那怎么办?”
欧阳芙笑了笑,“没登上皇位也不要紧。你真以为凭大夫人的本事,这点流言蜚语就能将她打垮吗?我赌大夫人一定会去见王妃,并且能够说服王妃站在她那边。”
丫鬟不敢置信,“大夫人有这么厉害?”
欧阳芙笑了起来,“她就是有这么厉害。我和她交好,替她出头,她念着旧情,将来自然会回报我。”
丫鬟被欧阳芙说服了,“夫人睿智。”
欧阳芙挑眉一笑,眼中却有些凄凉,“为了孩子,本夫人不得不多结善缘。”
……
春和堂再次派人到东院。
这回没有刘诏阻拦,消息送到了顾玖那里。
青梅有些不忿,“王妃这个时候叫夫人过去,定是为了问罪。夫人听公子的,不必去春和堂。”
方嬷嬷也说道:“流言这种事情,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安心过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的。”
青梅又说道:“反正公子已经发了话,未来一个月夫人都没空。夫人不去春和堂,奴婢就不信王妃真能冲动东院揪着夫人说话吗?”
顾玖笑了起来,“别怀疑王妃的脾气,她真的有可能冲到东院揪着我说话。你们放心,区区流言,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外面的人怎么议论,我不关心。但是在王府,我想我必须出面约束一下大家的言行。不然其他人还以为我心虚。”
“夫人决定了吗?真要去见王妃?”
顾玖点头,“当然要去见。公子替我着想,谢绝王妃,我很感激。但是逃避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外面的人我可以不理会,王府的人我不能不理会。”
刘诏担心她受到伤害,所以替她做主拒绝一切见面。
顾玖理解,也很感激。
但这不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她喜欢干脆利落,而非拖拖拉拉。
有话大家摊开来说清楚,而不是搞拉锯战。
她很忙的,没那么多时间陪大家玩这种游戏。
“青梅,伺候我更衣,我要去春和堂见王妃。”
顾玖主意已定,任何人都劝不住。
青梅只能听命行事,“奴婢陪夫人一起过去,将王依也叫上。出事的时候要是有王依在,说不定一开始夫人就能顺利脱身。”
做梦!
顾玖没有拆穿青梅的美好幻想。
就算有王依在,双拳难敌四手,同样难以脱身。
她虽然没亲眼看到周瑾的布置,但她知道,当时在那个宅院里守着她的护卫至少有二十个。
个个都是一身武力。
王依很强,却也打不过二十个身强力壮,武力超群的护卫。
一旦王依失败,二十个护卫就可能变成四十个。
第461章 嚣张的本钱和底气(九更)
顾玖来到春和堂,请安行礼后坐在下首位置。
裴氏一张脸阴沉如水,“你可真是难请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王府的主子,本王妃在你面前都要靠边站。”
顾玖眨眨眼,“谁惹母妃生这么大的气?”
“除了你还能有谁。顾玖,不要在本王妃面前装傻。”
顾玖低头一笑,“母妃息怒,儿媳并不是装傻。儿媳只是很疑惑,母妃生气,是因为外面有流言蜚语中伤儿媳,伤害了王府的名誉。还是因为您对儿媳有所不满,认为儿媳就是流言传说中那样的人。”
“真是难得,你也知道因为你的事情,外面流言漫天飞。”裴氏讥讽一笑。
顾玖挑眉,“母妃还没说到底为何生气?”
裴氏冷哼一声,“有什么区别吗?”
顾玖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有区别。若是前者,儿媳感激母妃替我打抱不平。若是后者,儿媳不得不申辩几句,解除误会。”
裴氏冷冷一笑,“你脸皮倒是厚。本王妃问你,你被人绑架囚禁,此事属实?”
“自然属实。”
裴氏脸色一垮,“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这是坏了名声,不光是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刘诏和王府的名声也跟着坏了。
你知不知道如今外面说话多难听,刘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事情如此严重,你倒好,整日里窝在东院不出房门一步。你以为你不出来,事情就能解决吗?本王妃告诉你,没门!”
顾玖浅浅一笑,并不因为裴氏的态度而生气。
她轻声说道:“儿媳并不认为不出来,事情就能解决。儿媳是抱着解决问题的心,才来面见母妃。”
裴氏呵呵两声,“说得好听。你说解决事情,本王妃倒是问问你,你想怎么解决?你要自请下堂吗?如果你有这个觉悟,本王妃倒是真心夸你两句,够果断。若没这个觉悟,你就少在本王妃面前巧言令色,说些有的没的。”
顾玖含笑说道:“刚才母妃提到公子,说公子出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指指点点,此事可是真的?”
“这种事情哪能有假。难不成你认为本王妃胡说八道蒙骗你?”裴氏不满,盯着顾玖的目光都带着三分狠意。
顾玖摇摇头,“母妃误会了,儿媳最近没出门,只是想求证一二。母妃可曾想过,若是我自清下堂,公子头上的绿帽子可就稳稳当当,再也取不下来。到时候就是黄泥巴掉裤裆,”
说到这里,顾玖轻声一笑,“不是shi也是shi。”
“你……”显然裴氏没想到顾玖说话会如此粗俗。
顾玖打断她,继续说道:“唯有王府出面,遏制谣言,抓他一二个典型,方能让沸沸扬扬的谣言逐渐消弭。”
裴氏轻蔑一笑,“你以为你这样做,别人就不会嘲笑刘诏吗?天真!”
顾玖低头一笑,“刘诏怕人嘲笑吗?他从来都是个不怕事的人,真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他自有办法叫对方下不来台。
当然,母妃说的也有道理,王府出面遏制谣言,并不能根本上杜绝谣言。不相信的人依旧不相信。
可总有一部分人会因为王府的立场,回头仔细想一想,揣摩一下此事的真相。
王府都出面了,别人难免会想,一定是确认过什么都没发生,王府才能出面遏制谣言。这不就拉回一部分人。
剩下的人则是半信半疑。过段时间等风波平息后,我带着哥儿出门喝个酒****方方坦坦荡荡出现在人前,届时就连那些半信半疑的人也得偏向我。
毕竟一般人遇到类似的事情,就算清白无暇,也没办法像我这般坦然面对众人的打量。面对流言,唯有坦荡。”
裴氏冷笑,“你倒是想得挺美。”
顾玖笑道:“母妃别忘了,我是王府的嫡长媳,我的名誉也代表着王府的声誉。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朝堂上又在朝议储君人选。母妃确定要放任流言中伤王府?就不怕影响到王爷的声誉,进而影响到王爷在朝臣心目中的印象?”
裴氏脸色漆黑,“把你休了,一切都能了结。”
顾玖低头一笑,“就算要休妻,母妃确定时间上来得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大朝议就在五天后。
五天时间加上休妻,能让京城流言平息,我不相信。随着休妻,流言只会尘嚣之上,越演越烈,同母妃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
裴氏微微眯起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将事关自己前途休妻,如此平淡的说出口,还有理有据的讨论。
是真不在意,还是胸有成竹?这
“本王妃瞧着,你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被休。”
顾玖抿唇一笑,“因为儿媳知道,休妻是下下策,刘诏绝不会干这种事情。王爷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干。”
“凭什么说休妻是下下策?”
顾玖摊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休妻,刘诏头上的绿帽子就戴稳了,这辈子都被想取下。我们和和睦睦过一辈子,改明儿替御哥儿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反而能让谣言不攻自破。”
“真是做梦!刘诏他的心是有多大,才会一再维护你,还要和你继续生孩子。”
裴氏都快要气死了。
顾玖坦坦荡荡,问道:“母妃去哪里找一个像我这么能干的儿媳?”
这话裴氏要反驳,她很是不服气,“你能干?你善妒,连个妾室都不让刘诏纳,你这叫能干吗?本王妃可没看见你能干在什么地方。”
顾玖清淡一笑,“刘诏今年的开销,截止今日一共十三万五千三百二十二两五钱银子。公中走账三万五千两。余下十万两,皆有我这个善妒的女人供应。
对了,这十万两,其中有七八万两都花费在和王府相关的差事上。比如这回为了让王爷能够准时回京,少说烧掉了四五万两银子,公中可是一文钱都没出。
侍卫们出任务,赏钱少不了,加上安家费,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既然母妃如此嫌弃我,不如先让账房将刘诏欠我的钱补上。然后再补一张休书,我二话不说,立马带着嫁妆下人搬离王府。”
“你,你简直是荒唐!”
裴氏完全无法理解顾玖的脑回路。
一个女人,不以被休弃为耻,仿佛还挺期待的。
“你知不知道,被休掉的女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是吗?儿媳倒是不知道。反正我儿子是奉国将军,我就是奉国将军的娘。而且这个爵位还是我替御哥儿挣回来的,没沾王府半点光。加上我有钱,被休后我也能过得舒舒服服。倒不觉着会抬不起头来。”
说完后,顾玖冲裴氏咧嘴一笑,笑得分外灿烂。
裴氏被她的笑容闪瞎了眼睛,心塞得不要不要。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顾玖一脸坦荡,“儿媳没有做任何不知羞耻的事情,为何要觉着羞耻?”
裴氏目光锐利,“你说你替刘诏花费了十万两,有证据吗?你哪来这么多钱?”
顾玖笑了起来,“我有每一笔支出银子的单据,上面有签字还有印章,做不得假。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母妃真的不知道吗?光是一个南城门外项目,就已经投入了三四百万两。你说我能没钱吗?”
“什么?你竟然投了三四百万两进去?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钱?”裴氏显然被顾玖脱口而出的数字给惊呆了。
别说三四百万两,就算是三四十万两,裴氏都会惊呆,好不好?
顾玖笑了笑,“这么多钱,当然是从少府钱庄借贷的。我手里头捏着这么多钱,随便从手指缝里面漏一点,别说十万两,就算是二三十万两也拿得出手。母妃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少府钱庄问一问,我具体借贷了多少钱。”
“你,你……”
裴氏急促喘气,脸色发白,受了大刺激。
“你从少府借贷了这么多钱,你怎么还?你还得起吗?”
顾玖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南城门外项目一直在做,我就还得起。所以就算我被休掉,少府也会替我撑腰。
因为我是少府钱庄最大的客户,他们可舍不得我破产垮掉。不仅不会让垮掉,反而还借贷更多的钱,让我将南城门外项目做下去。
母妃要是不信,你让刘诏写一封休书,半年后你再来看看我过的日子倒是是怎么样的。”
“荒唐!简直是荒唐!”
裴氏不懂金融,也不知道少府那边的人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却下意识相信顾玖说的应该是真的。
少府一定会给她撑腰。
短短几年,顾玖左右腾挪,借着诏夫人的名头和各种烧钱的项目,俨然在京城经营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这张关系网,已经不全靠王府支撑。
纵然她离开了王府,关系网中的有部分人会离开。可是也会有一批人选择留下来。
顾玖一人,就可以将这张关系网继续经营下去。
因为顾玖还有个儿子,刘御。
刘御的爵位,是靠顾玖替天子揽财挣来的。
她能替刘御挣爵位,就能替自己挣诰命,说不定还能替二次替刘御挣爵位。
顾玖已经有了嚣张的底气和本钱。
难怪面对流言风语,她如此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