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昌明老祖（1）
从刚刚的一次对抗萧林宇明明知道他和昌明老祖的实力差距极大，但他依然咬牙打算出手，说时迟那时快，苏暖的动作却比萧林宇更快一步，她双翅一扇整个人都疾飞了出去，同时放出了神力屏障，将她和昌明老祖对攻时的冲击波尽数拦在了屏障之外，没有影响到下方的元婴们和萧林宇。
昌明老祖与苏暖对了一招后神色十分意外——苏暖变异后的神力在不使用的时候波动温和至极，这种温和的波动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与实力低下十分相似，而高位者尤其容易产生这样的误会，只因为在上位者看来，实力不济的生物不值得关注。
所以昌明老祖实实在在的被苏暖惊吓到了，任谁发现是原本以为的小绵羊却是个大老虎的时候都会产生这种反应的。
然而双方势均力敌的对上了一招后昌明老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什么大老虎，什么势均力敌，苏暖分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两人看似势均力敌的招式，在一触即分的对抗后昌明老祖被迫向后飘了一段距离以抵消力道，而苏暖却只是微微一晃。
看她那闲庭自若的模样，说不定这微微一晃只是本着“晃一晃又不损失什么”的心态才做出来的，想要纹丝不动也不是做不到。
昌明老祖察觉苏暖真正的实力后并没有产生什么惧怕之类的情绪，正相反，一向高高在上的荒兽大人反而有些恼羞成怒起来，虽然苏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我很弱”，但因为自己的傲气而做出了错误判断的昌明老祖却依然不讲道理的把过错归结在了苏暖身上。
反正他自己不会有错就对了。
昌明老祖反愤怒了，敢欺骗荒兽的修者，除了以死谢罪无法安抚荒兽的怒火，他死死盯着苏暖，眉间那好似眼睛的印记因为怒气而颜色变得更深了一点，看上去色如浓墨，更像一只竖着的眼睛了。
苏暖的眼睛也在牢牢盯着昌明老祖，不过她却只是盯着那眼睛似的印记，似乎对这个印记有着浓厚的兴趣。
昌明老祖觉得这样的目光对他都是一种冒犯，就像凡间臣子面对帝王不得直视对方一样，在荒兽看来，古荒州上现存的任何生灵——包括各大修者门派的门主也没有资格直视自己，在没有神灵、缺少飞升境修者存在的古荒州，荒兽就代表了最顶级的力量，自然也应该享受他人最谦卑的态度。
他咆哮了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修者，你冒犯荒兽，唯有死才能洗刷你带给我的耻辱。”
苏暖眨了眨眼，昌明老祖的怒火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适，她反而柔柔一笑——因为视角问题，这个笑容梵柳老祖和萧林宇都没有看到，只有昌明老祖将这个笑容完全收进眼中，不知为何，苏暖分明笑得很柔和，但昌明老祖却感到一丝寒意升起。
苏暖开口时声音也很柔和，好似在和刚刚昌明老祖的咆哮声对比似的，她轻柔地道：“怎么黑蓬界也是有荒兽这种说法的吗？”
这一句轻轻的话语造成的效果宛如炸弹，梵柳老祖和萧林宇清楚地看到昌明老祖的面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的怒火好像阳春三月的残雪飞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浮夸做作的强做冷静。
“你在说什么鬼？”或许是身为被万妖称为老祖宗的荒兽太久，昌明老祖的演技很差，他自认为自己表现得很淡定，实际上苏暖等人完全看出他问出这句话时有多么心虚。
苏暖笑容不变，她抬手从怀中取出田园居，另一只手做了个往外揪的动作，昏迷的黄金眼顿时被她给拉了出来，像个不被人爱惜的破娃娃一样被苏暖随意地拎着。
看到黄金眼的一瞬间，昌明老祖的瞳仁有着明显的一缩，苏暖明明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却仍然摇了摇了黄金眼，问道：“不知道昌明老祖认不认识这只妖兽呢？”
昌明老祖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个在他看来很完美的回答：“该死的修者，无论我认不认识他，都不允许你如此侮辱虐待妖兽！”
他说着颇觉自己这句话有水平，于是说得更加顺溜了：“我们与修者的同盟协议可是规定了，做出这种残害妖兽行为的修者，是可以被我们直接处置的！”
他手中骨杖一挥，苏暖周围凭空出现了三道白骨尖爪，其中两只骨爪向苏暖抓来，最后一个则想去抢下苏暖手中的黄金眼。
这样随意的攻击哪会被苏暖看在眼里？她轻松地一旋身就避过了三只骨爪的攻击，同时还故作惊讶地看向梵柳老祖等人，用嘲讽地语气问：“原来荒兽这么爱惜子孙的吗？”
萧林宇配合地“呵呵”尬笑，与苏暖一唱一和：“哪里，也就昌明老祖与众不同了。”
从苏暖问出黑蓬界那句话起，萧林宇就知道昌明老祖就算不是异界来客，恐怕也和黄金眼那几个黑蓬界的流民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合作，再联想到萧沐寒被抓走时曾感受到过荒兽的气息，又曾路过嵭象山，而那么巧的是，栖居在嵭象山的荒兽老祖便是昌明老祖了。
萧林宇深感愤怒，十有**昌明老祖就是让他们夫妻与幼子分离数千年的幕后黑手，于公于私昌明老祖与他都有了深仇大恨，萧林宇顿时将对荒兽的崇敬之情给扔到了九霄云外，至少对着昌明老祖他是半分尊敬的感觉也没有了。
因此那应和苏暖的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讥刺嘲讽，昌明老祖自打成为荒兽以来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心中杀意已经难以控制，只受制于黄金眼还没抢回来所以勉强按捺罢了。
苏暖对昌明老祖日益高涨的怒火感受得十分清晰，她心中感叹妖兽就是妖兽，哪怕成为了至尊的存在脾气还是这么容易被撩拨，再看看修者界的那些大佬们，虽然从境界上来说比荒兽要低了一点，但论起心思深沉来，十个荒兽拍马也追不上修者。
不过脾气暴好哇，苏暖就喜欢这种性子容易爆炸的敌人，情绪越激动破绽越多嘛，像黄金眼这种演技、智力、心性都突破天际的敌人还是越少越好。
第708章、昌明老祖（2）
昌明老祖已经被气得狠了，他再次猛挥骨杖，三只骨爪再次一起向苏暖袭来，每一只骨爪的攻势都更加疯狂，行动踪迹也更为诡异难辨，常常是在突然之间折向黄金眼或者又从抢夺黄金眼的瞬间变成攻击苏暖。
苏暖躲避了几下后大笑：“就只有这样吗？”她的笑容在昌明老祖看来真是充满了恶意：“看来你并不是你真的想救他嘛。”
她说着很突然的将田园居重新取了出来，在昌明老祖“你敢！”的怒吼中，苏暖一把将黄金眼重新扔回了田园居中。
然后她还特别挑衅样的耸了耸肩膀：“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很多，但好像每次我都‘敢’了。”
昌明老祖气得脸都发白了，他再度怒啸一声，握着武器的手猛地一甩，原本只有半只手臂长的骨杖猛地变长，杖头上的骷髅头随之张开，发出一声震动人魂魄的鬼叫。
苏暖微微皱眉，这荒兽老祖不愧是古荒州上实力最强的存在，其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那骨杖发出的鬼哭狼嚎声竟然穿透了苏暖体内的浓厚的神力直接作用到了她的元婴，刚刚那一声嚎叫后，苏暖的元婴抖了几抖，一瞬间连吐纳的节奏都乱了一乱。
昌明老祖连连挥动骨杖，这时候变能看出荒兽的强大之处了，他使用各种法术都不需要任何吟唱，信手拈来速度极快，随着骨杖的挥舞，半空中已经是阴风阵阵鬼嚎不断，凭空冒出来许多骨爪拖着阴森的鬼火在空中呼啸飞舞。
眨眼间这山坳温度就急剧下降，阴冷之气蔓延开，浓密的黑雾渐渐扩散，好似这快地方成了什么大凶之地。
白霜很快爬上了苏暖的眉毛，她发现自己呼出了白气，这里的气温真的下降得很厉害，修为稍有不济的人这会恐怕连灵气都已经冻僵了。
幸好苏暖并不是“修为不济”这个范畴中的人，她体内神力随意一转，覆在体表的白霜就消散无踪，跟着苏暖拔出了古荒剑，神力向剑身中涌去，古荒剑顿时亮起了银色的耀眼光芒，浓厚的黑雾亦无法阻拦这光芒的喷薄，黑暗被银光冲破，仿佛被一柄银色利剑一分为二，露出内里的一些情况来。
漫天飞舞的骨爪齐齐一顿，紧接着仿佛鲨鱼被血腥吸引般，所有的骨爪同时向那银光散出之处涌去。
对抗阴邪法术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光或者火，苏暖左手指印一掐，涌出的神力立刻由透明转化为金红色——在协助烈燎原消化火神神力的时候苏暖也参悟了一丝火元素的规则，因此她在转化神力的时候变得更为娴熟，转化出的火灵气也多了些许火神神力的特征。
若她能持续参悟火元素之本质，最终她便能轻易将自己的神力转化出火神力来，威力自然也会更强大，更难以匹敌。
而现在苏暖神力转化后却只能降级为灵气，威力相比神力还是略输了一筹。
不过对付眼前的局面是够了，金红色的火焰从古荒剑身上熊熊燃起，她清喝一声举剑劈下，火焰向四面八方奔腾飞出，顿时将密密麻麻的骨爪烧了大半，原本蜂拥而至的骨爪群中立刻便多出八道空白来。
昌明老祖隐身在黑雾中没有一丝动静，苏暖虽然在对抗骨爪，心里却已经提起十二分的警惕，这种时候昌明老祖反常的安静显然代表着有什么幺蛾子，联想到其对黄金眼的紧张态度，苏暖暗暗分了几分注意力到田园居中。
她这一举动非常的及时，就在苏暖刚刚分了注意力到田园居的下一秒，一股不属于田园居的阴寒之力就出现在田园居中，那股力量目标明确，一进入田园居就直奔被扔在地上的黄金眼而去。
苏暖有些不爽，可这也没办法，田园居毕竟不是专业的囚禁用法宝，能这么稳妥的关押黄金眼和玉仙人纯粹是因为苏暖神力的压制，但其对外部的防御力就很不理想了，除非苏暖时时刻刻以神力包裹田园居进行防御，否则就很难防住那些可以突破的不轨之徒。
不过一旦苏暖有所防备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田园居中的一切供生灵生存的条件都来自于苏暖的神力所提供，若非田园居中还没有出现完整的循环，这方小世界甚至能堪称是苏暖的一次造物了。
总之苏暖注意到了那股阴寒之力，它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黄金眼偷走就基本不可能了，苏暖只是轻松地调动了一下田园居中充斥的神力，整个田园居的小世界就因为操控者的意志产生了对非请自入的外来者的排斥，那股阴寒之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弹了出去，它的潜入行动失败了，反而是在被弹出的时候苏暖的一缕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附了上去。
再次要强调的是苏暖神力变异后的特性非常神妙，她的神力在不进行攻击的时候波动非常平和，平和到可以将她这个化神境的神力拥有者伪装成无害之辈，在需要的时候它还可以模拟其他人力量的波动，根据苏暖对这个力量的熟悉程度，模拟的相似程度虽然有所不同，但总的来说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欺骗的效果是完全没问题的。
而苏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瞬，那阴寒之力毫无疑问来自昌明老祖，其被从田园居中弹出后自然而然地按照之前行进的路线反向飞了回去，而苏暖的神力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附着在阴寒之力上，散发着与之有些许类似的波动直接冲回了昌明老祖的身体。
苏暖的这缕神力一入体昌明老祖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可这时候神力已经飞入了他的体内，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昌明老祖虽然是荒兽，但他一日未飞升，体内的力量就是灵气而不是神力，所以想要轻松对抗苏暖的神力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那缕神力速度虽慢却依然坚定地向着昌明老祖脉源的方向前进，昌明老祖动用了各种手段都无法将这缕神力彻底驱逐出去，而只能拖慢它的速度，他都有些顾不上攻击苏暖了，大半心神都在想方设法对付这缕棘手的神力。
第709章、血脉传承疑云（1）
苏暖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将那缕神力送到了昌明老祖的脉源附近，其间昌明老祖多番阻挠，在发现那缕神力的行动无法阻断后，昌明老祖果断选择了攻击苏暖，他倒是没有因为神力入侵身体而乱了手脚，深谙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本质：只要苏暖无暇控制，那缕神力就不会有这么难缠。
只可惜苏暖却不是他想擒就擒得住的，她一边控制着神力在昌明老祖体内不断突破，一边轻松躲避着昌明老祖的攻击。
下方被神力屏障护住的萧林宇感觉很是微妙，自从他能化成人形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护在后面的感觉了，自尊让他有些羞耻感，但同时又有种隐秘的快乐感，苏暖作为可能的盟友在萧林宇心目中的分数又上涨了一些，在萧林宇心目中已经算是合格了。
其余的部分就要看合作后利益的分配了，虽然是应对末日灾难的联盟，但俗话说乱世发财，越乱的时候能趁机攫取的好处也就越多，萧林宇身为一族之长，当然不可能纯粹靠个人好感来决定九尾天狐族未来的走向。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只是奇怪为何苏暖光躲闪不进攻，除了与昌明老祖直接对抗的第一下，之后看上去苏暖都似乎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除了躲闪便是游走，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
“老祖宗，她这是在做什么啊？”自己想不通不要紧，现在萧林宇可是有家长在旁的了，他底气足着呢，想不通就直接问呗。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生梵柳老祖又一巴掌拍了过来，虽然明知道梵柳老祖现在是打不到自己了，但萧林宇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的望着自家老祖宗。
没错，梵柳老祖是九尾天狐萧氏家族萧林宇这一支的直系祖宗，从血缘上算萧林宇应该喊梵柳老祖一声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所以萧林宇在梵柳老祖面前才显得额外的听话和幼稚，这也不能怪萧林宇，血脉传承中其他祖先对梵柳老祖的记忆完整地传承到了萧林宇脑中，其中大部分记忆都是——被梵柳老祖狠揍。
是的是的，这是一位名副其实信奉“棍棒底下出人才”的老祖宗，辈分高修为强还偏生狠得下手去，多少他之下的后辈曾被梵柳老祖揍得鬼哭狼嚎呼天抢地，甚至一度出现了梵柳老祖所到之处其余狐狸筋节开溜的盛况。
满脑子都是对梵柳老祖这样的记忆，萧林宇能不见到梵柳老祖就跟小鸡见到老鹰一样么？
梵柳老祖一巴掌拍向萧林宇纯粹是习惯为之，手掌再次穿透了萧林宇的脑门时他愣了愣，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落寞，速度之快就连一直偷偷瞥着他神情的萧林宇也未曾发觉。
将那些复杂的惆怅之情扔掉，梵柳老祖中气十足地喝道：“你不光蠢！还笨！还呆！还傻！”
一辈子没被人质疑过智商的萧林宇那个委屈啊，他喃喃道：“这些都是一个意思……”
梵柳老祖虽然知道自己打不到萧林宇却依然不断挥舞着巴掌，看着这个小辈带了几分刻意的缩头缩脑，他的心情略好了一些，嘴里依然呼呼喝喝：“我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吗？说你笨你就受着！还敢顶嘴！”
萧林宇连忙道：“不敢不敢，我不敢顶嘴。”
“哼！”梵柳老祖以胜利的姿态冷哼一声，这才回答苏暖的问题：“苏小友分明是在施展手段，你连这点眼力界都没有？”
萧林宇一愣，他倒是真没看出苏暖在施展什么手段，不过刚刚审问黄金眼的情况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那时候苏暖也是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时候突然就开始自问自答，似乎黄金眼一切的秘密都敞开在她眼前似的，这次苏暖又会给他什么惊喜呢？
战斗没他们什么事，梵柳老祖倒是一跟萧林宇说话就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来，他再次一巴掌拍向萧林宇的后脑勺，怒喝道：“你说是怎么搞的？居然连血脉传承的记忆也能被人动手脚。”
这就是正事了，说起来萧林宇也懊恼万分，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苏暖拂动了他血脉传承上的那块补丁，这虚假的记忆还不知道要被他相信到什么时候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萧林宇停下半真半假的躲避，肃声道。
梵柳老祖是真的被气到了，但他也知道弄清楚这件事情比发脾气教训人更重要，对于妖兽来说血脉传承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妖兽的一切——修炼心法、知识、历史、风俗习惯、血脉关系……全部都靠血脉传承来延续，这份人类没有的本事从来都为妖兽感到自豪，这很正常，比起人族那种容易产生歧义、误解，或者更惨，可能直接丢失一部分或者全部内容的传承方法，妖兽的血脉传承更加直观、完整和正确。
但如果血脉传承也和人族那种落后的文字或图画传承一样可以被人为的篡改呢？就如萧林宇之前被篡改的记忆，如果直到最后萧林宇都没有发现这份记忆的问题，那么他的子孙后代也会从血脉传承中继承这份虚假的记忆，并且永远也不可能再有纠正的机会。
这不是一件小事，甚至可以说若是透露出去会引起整个妖兽世界的震动，容不得他们不认真对待。
梵柳老祖自从现身后第一次露出阴沉的神情来，他先仰头看了一眼上空的战斗，看上去情势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梵柳老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昌明老祖的神情变得更为愤怒了一些，攻击了苏暖这么久却没有消减怒火……看来实际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对上空的战斗他一个类似于阵灵的存在也帮不上什么忙，梵柳老祖很光棍的把战斗交给苏暖了，他收回心思开始揪着萧林宇梳理血脉传承被篡改这件事。
“你那份虚假的记忆是什么？”
面对梵柳老祖吓人的表情，萧林宇也正了神色不敢再有丝毫嬉笑。
第710章、血脉传承疑云（2）
那份记忆实际上是属于十万年前那段记忆的一部分往事，只是在几个巧妙的节点进行了篡改，于是整个记忆指向的内容就出现了南辕北辙的结果，在真实的记忆中萧林宇的血脉传承中有着明确的指示，寻找一个拥有从未出现过的神力之人，将其带到九溪山来……对于来自其他种族的灾难预警无须多加理会。
而被篡改的记忆遮掩了需要寻找之人的关键信息，篡改了一部分对于灾难警报的记忆，然后再加上几个小细节的部分，最终呈现出的内容变成了“不需要理会灾难预言”，再加上窥天镜的没有出现任何对于灾难的预言，导致萧林宇在这个关键的判断上出现了偏差。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因此做出了可能影响全族命运的错误判断，萧林宇就无法控制的感到后怕，苏暖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她没有成为应对末日灾难联盟首脑的野心，但苏暖要建立的联盟显然是求质不求量的，若不是真心想为拯救古荒州出力出策，而只是打着浑水摸鱼，有好处要分一杯羹，干活送死却别来找我这样心思的，苏暖是绝对不会要的。
所以若萧林宇还信着之前那份虚假的记忆，他很可能就算同意联盟也是抱着以上的心思，从而彻底错过与苏暖这个有九成可能性是救世者之人的合作可能，在可能发生的波及全古荒州的灾难中，站错队伍会有什么后果不难想象。
听萧林宇说罢，梵柳老祖神色不虞，他问：“从打开这部分血脉传承起你就是这样的记忆？”
萧林宇点头，这一点不难推测，若记忆中途出现过变动萧林宇不可能没有察觉，血脉传承指的是妖兽能从先祖流传下来的血脉中阅读到自己不曾经历、不曾学习过的往事和知识，并不是洗脑和替换原本的记忆，所以若是出现那样奇怪的矛盾变化继承了这段记忆的妖兽不可能熟视无睹。
但事实上萧林宇确实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记忆有变动，所以可以肯定这份记忆是从血脉传承中被他阅读到的同时就被篡改了。
这简直让人细思极恐，这块遮蔽了他真实记忆的补丁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谁施展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可以肯定的是，施展这个手段的人知道得很多，萧林宇的记忆被修改的位置都极有针对性，完全是对于未来古荒州末日灾难进行的修改，目的从现在来看就是为了阻拦九尾天狐族加入苏暖正在组织的联盟，难道……是九天神界的某位神灵动的手吗？
萧林宇忍不住往天上瞟了一眼，同样在沉思的梵柳老祖注意到她这一举动，笃定道：“不会是神灵。”
“为什么？”萧林宇不解，从既得利益来看，与古荒州立场对立互为敌方的神灵最有可能动这个手——九尾天狐族很强，这一点萧林宇毫不怀疑，一旦他们成为苏暖的盟友，苏暖这个对抗神灵的联盟实力必然大增，所以组织他们成为苏暖的盟友自然是有效削弱古荒州对抗者实力的手段。
梵柳老祖对萧林宇明显因为不赞同自己的结论而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动怒，他很理智的认识到萧林宇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完全是因为萧林宇的时代距离神灵已经太远了，他对神灵的概念完全来自于遥远的血脉传承和虚无缥缈的各种神话传说，而就算是血脉传承在时间无匹的威力下也会慢慢褪去色彩，逐渐变得不再生动，在后世子孙阅读这些时隔良久的记忆时，他们就像在看一副斑驳破损的画，虽然能大概看出画中的内容，却缺乏了感同身受的那种情绪。
对神灵的认知就属于血脉传承中间隔太过遥远的这类记忆，对于萧林宇来说，神灵给他的感觉大概就是：强大、统治过世界、曾被许多种族膜拜和追随……之类这样的概念，但神灵是什么样的性格？处事作风有什么特点？好恶如何？这些具体的东西就不是萧林宇能够明白的了。
而梵柳老祖生活的十万年前虽然也同样是神迹罕见的神隐年代，但那毕竟是神灵远离古荒州不久的时候，来自先祖们的记忆还没有彻底失去色彩，从那参与的些许光彩中梵柳长老还可以窥探到一丝神话时代的瑰丽画面。
凭借这窥探到的一丝奇幻宏大的历史，梵柳长老便能肯定萧林宇中的暗算不是来自于神灵，原因无他，神灵太高傲太自负了，他们的手法几乎全都是直来直往，你不服？便凭我的力量把你压服。
世界万物皆为吾民，唯有臣服一道可选。这就是神灵的观念，所以神灵很少动用阴私的手段，孰不见伏羲祖神一怒伏尸万里这种世间罕见的悲剧也被神灵做得毫不遮掩，伏羲祖神甚至没有一点“这种事情太影响我的形象需要掩饰一下”的想法。
而萧林宇的极易被篡改这件事情，无论是手段、用心都十分阴险狡诈，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灵来说，如果真的要阻止九尾天狐族成为苏暖的盟友，他们大概会选择用神灵的名义来要求九尾天狐族听从神谕，若九尾天狐族不肯屈服，那么干脆将这个种族从古荒州抹杀掉好了，一个灭绝的妖兽大族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听了梵柳老祖的解释，萧林宇觉得自己对神灵好像多了一些不一样的理解，他脑中有一句未说出口的感叹：原来他们是这样的神灵。
不过对于自己老祖宗的判断萧林宇还是颇为信服的，他现在已经基本相信自己血脉传承的记忆被动手脚不是神灵的阴谋了，问题再次回到原点：这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究竟是谁？目的何在？这件事情针对的究竟是九尾天狐还是苏暖尚未成型的联盟？
梵柳老祖再次询问萧林宇打开这段血脉传承的细节，反复回忆后新的细节被萧林宇想起来，他打开关于锚点传送阵的血脉传承时间，就在萧沐寒失踪前一百多年。
第711章、窥视
萧林宇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内心的疑惑：“当初沐寒失踪之事……我现在怀疑有可能与昌明老祖有关。”
他把黄金眼四个兄弟的事情说了一遍，梵柳老祖听得直皱眉，昌明老祖在几件事情中都隐隐显出了身影，若说这是巧合未免太让人不能信服了。
梵柳老祖沉吟道：“这个昌明很不简单啊。”
萧林宇沉默着抬头去看空中的战斗，这么一会空中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昌明老祖神情已经不是全然的愤怒了，尽管他极力在掩饰，但萧林宇还是看出来昌明老祖的愤怒有两分强撑的意味，似乎是想靠这样的强撑来掩盖他内心的一丝慌乱。
不管苏暖做了什么，看样子是起了效果了。
看了一会后萧林宇轻声道：“老祖宗，会不会在我记忆中动手脚的就是昌明老祖？”
梵柳老祖亦是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才淡淡道：“有可能。”
他此刻内心的复杂感受萧林宇尚且无法明白，这是境界到达了荒兽这一级别的妖兽才会有的一种同气连枝的感觉，荒兽被古荒州上绝大部分妖兽视为老祖宗，在妖兽们的心目中，荒兽是他们最后的庇护者，是妖兽如今还能与人族修者基本平起平坐的保证，每一只荒兽对自己这样的身份都是自豪又看重的，长久以来不同种族的荒兽老祖们都尽力避免发生矛盾，人族修者的势力发展得太快了，荒兽们若不能联合起来，恐怕很快也会被人族修者各个击破，最后只会让妖兽们失去最后一片净土，沦落为被修者们争抢的对象。
就因为如此，荒兽之间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它们或许极难相见，但面对古荒州上日益发展的修者势力，确保十万荒山的安全是所有荒兽毫不犹豫扛起的责任，结果现在居然出现了一只荒兽有很大可能性背叛了妖兽们，背叛了十万荒山，甚至背叛了古荒州……若昌明老祖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所有的荒兽都不会放过他，哪怕再困难荒兽们也会选择手刃昌明，而这种行为无疑让荒兽有亲手杀死兄弟知己的感觉。
虽然严格来说梵柳老祖已经不是一只真正的荒兽了，但他毕竟曾经处在过那样的位置，心中所感也就极为深刻，看着上空昌明老祖的身影，梵柳老祖忍不住默默祈祷事情的推断是错误的。
哪怕昌明老祖来九尾天狐夺取力量是为了自己在未来的末日灾难中多一分筹码也好过他背叛了古荒州。
只可惜梵柳老祖这独独针对荒兽的善良注定要落空了，苏暖的神力终于成功突破到了昌明老祖脉源附近，而迟迟无法将力量驱逐出体内，并且眼睁睁看着这缕力量离自己脉源越来越近的昌明老祖内心已经有些慌了，恰在这时苏暖忽然对他展颜一笑——
不得不说随着被夸奖容貌的次数越多，苏暖对自己容颜的杀伤力也逐渐有了明悟，她本就是花容月貌，巧笑嫣然时极为打动人心，可若她目光冰冷笑容艳丽时，那带着冰渣的笑容也同样会给人带来极强的寒意，那是一种极美与极冷的对比，就算是最呆笨之人，也能轻而易举读出那笑容中的“不怀好意”。
此时昌明老祖就是这样的感觉，苏暖突然对他露出笑容立刻让昌明老祖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御的动作——这还是他成为荒兽以后第二次这样谨慎小心，第一次是在十万年前的某次不请自去的拜访中差点被主人家发现时。
苏暖慢慢开口，声音被她可以放得既柔软又娇媚，仿佛来自森罗界的魅魔在引诱无知者：“黑蓬界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苏暖准备已久，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先做验证，而当苏暖问出这个问题时，换来的回答是昌明老祖的一声怒吼，已经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但昌明老祖同样没有察觉都，在他听到这个问题的同时，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突兀地在记忆中闪过了一瞬，就是这样的一瞬却被苏暖尽收眼中。
苏暖的笑容更加深刻了，她的语气愈发轻柔：“那片花海……真美啊！”
她甚至没有说明是哪片花海，可就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感叹却让昌明老祖浑身一震，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暖：“你怎么会知道？”
苏暖目光略带迷蒙，心头依然重现着刚刚昌明老祖记忆中闪现的画面，那是一片极美、极美，美到苏暖浅薄的文学修养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花海，仿佛最华丽的织锦从记忆者的脚下无限的铺展开去，明亮的日光让整片花海都泛着华光，一切都被笼罩在如梦似幻的光芒中。
而那花海中还有一个人——显然这个人才是昌明老祖记忆中的关键，从那极美的画面却充斥着一股哀伤之情来看，这段记忆对于昌明老祖来说是悲伤的，极重要却悲伤的记忆，苏暖内心有些叹息，然而理智却让她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那个女孩儿的美丽，完全不逊于这片花海啊……”她轻柔启唇，温柔如梦的语气却吐出了对昌明老祖来说无异于锋利刀剑的话语。
昌明老祖甚至无法控制的后退了几步，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暖，惊声问：“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旋即他又露出狰狞的表情，昌明老祖甚至放弃了一直以来远攻的做法，手持骨杖向苏暖扑了过来，同时咬牙切齿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你连替她提鞋都不配！肮脏的、邪恶的修者！”
昌明老祖有计划有配合的攻击都无法轻易上到苏暖，何况这明显有些失常的攻击？苏暖轻巧地旋身躲开，昌明老祖一击不中再次扑来，他却不知道自己越是激动，思维中的破绽便越多，越容易被苏暖的话语勾起更多更多的回忆，从而将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苏暖的掌中。
果然没过两下——苏暖甚至没有再出言引诱——昌明老祖的记忆就无法控制的再次出现画面，这是生灵被勾起难以忘怀的重要回忆时的下意识行为。
第712章、不同的选择
依然是那片美丽到让人窒息的花海，微风浮动，数不清的花朵随着清风摇曳，苏暖仿佛能嗅到香甜的气味。
还是那个美丽的女孩儿，在花海中欢笑奔跑，她看上去开心极了，连苏暖这个敌对的窥视者也被女孩儿的情感所感染，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
然而或许是这一幕太过美好，美好到连上天都嫉妒，变故突然发生，画面中美丽的女孩儿发出惨叫，一瞬间似乎有一道透明细长的光刃破空而来，正刺在女孩儿的眉心。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女孩儿极度痛苦的表情中，一道裂痕在她眉心展开，鲜血顺着她美丽的面庞往下滴落，女孩子倒在了花海里，纤细的身影被重重叠叠的花枝淹没。
画面一暗，苏暖顺势闪过一道攻击，内心有些意犹未尽，刚刚那女孩儿实在太美好了，让人不由自主便担心她的遭遇，偏生画面只到女孩儿倒下后就结束了，显然回忆者昌明老祖没有继续回想这一段记忆。
但很快昌明老祖的脉源上方又有新的画面亮起，这次还是那个女孩儿，但她已经不在那片华美的花海了，因为背景被昌明老祖虚化了，苏暖无法看出女孩儿究竟在哪，但光是这张脸已经有足够多的地方值得去关注，比如她眉心处的那个伤痕。
不，这已经不能再成为伤痕了，那是一只眼睛。
竖长的眼眶只微微开阖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那道缝隙中有一颗如深邃黑夜般的瞳孔在微微动弹。
苏暖一下子便想起那张预言图，那被肖君和尝试复原出了好几份的人物画……
崩溃的黑蓬界、居住着三眼人的城市、灾难、毁灭、死亡……有着如此多雷同之处的两件事情会是巧合吗？
说不定……窥天镜中那毁灭的城市其实只是黑蓬界的崩塌惨状的一个缩影？
苏暖猜测着，紧接着又被昌明老祖回忆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那个女孩儿，不，在这个画面中她已经显出了成熟的风韵，她的面庞不再带有少女的青涩，开怀的笑容也失去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成熟而冷漠的神情，从她目光的视角来看，当时她的对面应该就是昌明老祖。
这几乎可以作为昌明老祖来自黑蓬界的直接证据了，只可惜这些回忆的画面苏暖无法将其保存下来给其他人观看，不过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她尚且信用良好，就算拿不出这样的直接证据基本上也能够取信他人。
这个念头在苏暖脑海中一闪就被放下了，因为回忆画面已经出现了变化，变得成熟的女孩儿开始说什么，可恶的是苏暖这个半瓶水的“神”窥视记忆之术的缺陷就在于她无法听到会议中的声音，她只能一个劲的盯着少女的嘴唇，想从她的嘴型分辨出她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太过急切，苏暖没发现自己本身也在跟着画面一起做着嘴型，不知情的人看着这一幕自然没什么感觉，但昌明老祖却惊恐万分，虽然苏暖的嘴型实际上有些变形了，但正在回忆这段记忆的昌明老祖却自行纠正了那些细微的错误，看出来苏暖在重复的正是记忆中的人说的那句话。
他以为苏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已经知道了此事，却不知苏暖只是通过嘴型勉强辨认出了几个词：毁灭、没有、逃、古荒州……
昌明老祖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愤怒之情席卷了他的身躯，成功将他潜意识的回忆打断了去，苏暖的灵识遗憾地看着记忆画面破碎消失，眼前昌明老祖已经状若疯狂地扑了过来——看他这几乎失去理智的模样，苏暖知道这会是再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了。
可惜啊，可惜。若自己是完全的神体，这种窥探记忆的手段根本不需要对方有什么情绪上的漏洞，不管是冷静还是疯狂，聪明还是愚笨的生灵，对于神灵来说要翻阅他的记忆只有想或者不想两种选择，而对于苏暖来说，如昌明老祖这样疯癫的、如陶文麒那样天真的……这些人她都没办法顺利窥探记忆，所以昌明老祖也算是误打误撞破了苏暖的神术。
不过对黑蓬界的事情苏暖只是好奇居多，她只要证明了昌明老祖的来历就行了，而这一点她已经做到了。
所以苏暖不再留手，她拔剑与昌明老祖的骨杖轰隆一声撞在了一起。
突然变得激烈的战斗打断了下方一人一元婴的思考，梵柳老祖抬头看了一眼，笃定道：“看来苏小友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萧林宇点头，过了一会梵柳老祖忽然又道：“她很强。”
萧林宇再次点头，苏暖的强悍有时候让人心惊，不过若是作为自己这边的成员来说，这样的人强悍又能让同伴们颇感安全。
梵柳老祖瞥了一眼自己不知道多少代之后的子孙，再次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他拼命在心中安慰自己：灵气被污浊肯定会受影响，肯定会受影响……最后还是没忍住先喷了一句：“动动脑子！”
不出他所料萧林宇露出一丝迷茫来，梵柳老祖竹筒子倒豆一样哗啦啦说了一长串：“我说的不是实力强！是她的直觉！直觉！她在没有任何人提示的情况下拒绝了我要给她的力量，无论我如何劝说她都不改初衷，这种直觉和对自己的绝对信任才是我说的强大。”
萧林宇听出梵柳老祖话中之意来，他神色一沉，紧张地问：“那力量果然有问题？”
梵柳老祖叹了口气，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已经明显出现胜负趋势的战斗出神，十万年后无论是他的子孙后辈们还是人族修者们……不知道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了，而他们这把老骨头纠缠在命运的战场中已经陷得太深，想要就此脱身已是痴心妄想，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但他只是想帮帮自己的老伙计们，想保护自己的后辈子孙们……可是现在梵柳老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苏暖不是那么好忽悠和欺骗的人，也不会是一个甘心受到摆布和控制的人，她不会是新神……那个存在的意图恐怕要落空了。
第713章、逃跑健将
梵柳老祖的沉默让萧林宇有了不太妙的预感，他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老祖宗，那个力量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萧林宇暗暗叫苦，他的心思已经偏向与苏暖联盟了，若这个时候他们对苏暖做出了什么欺瞒哄骗之事，这结盟的事情可就有些悬了。
梵柳老祖看着眼前有些神思不安的萧林宇忽然笑了笑，他抬手想要拍拍萧林宇的肩膀，等手举起来了才想起自己已经无法接触到对方了，梵柳老祖默默又将手放下了，结果却看到萧林宇非常熟练的脖子一缩，眼睛一闭，露出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神情。
“……”好的吧，看来十万年前的血脉传承还有足够的鲜活性，至少在对他这个老祖宗的惧怕上萧林宇是成功继承了先祖们的记忆。
“如果你担心影响和苏小友的结盟……”梵柳老祖大发慈悲的没有继续保持沉默，“那就大可不必，一来她并没有真的遭到任何伤害，而来这件事情你根本不知情，苏小友看上去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
萧林宇心中对这个说法有些不以为难，且不说他们对苏暖根本还没有了解到能笃定她的性格处事，就算苏暖真的不是随意迁怒之人，但九尾天狐一族在结盟之前做出了有亏之事，在结盟时谈起利益分配的现实问题来底气也定然会不够足了。
这就是聪明人来往的弊端了，大家都不傻，所以最好不要想着能凭借智商多占便宜，方方面面的问题预先想清楚，办起事来才不容易出现你算计我、我反算计你、你再反反算计我……最后不欢而散，什么也没干成的局面。
只是这么说的人到底是萧林宇的直系祖宗，他不敢也不能那样硬邦邦的直接反驳回去，于是只好呵呵笑了两声，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应声附和。
不过梵柳老祖可是名副其实的老不死狐狸，怎么会看不出萧林宇内心的不赞同呢，他也呵呵笑了笑，此事多说无益，等上方的战斗分出胜负来，他犯下的错误自然会由他来解决。
苏暖没有让梵柳老祖等太久，实际上从她开始放开手脚反击开始，昌明老祖便发现原本以为的“势均力敌”是多么离谱的错觉，真正的情况应该是“不堪一击”才对，只不过不堪一击的人是他这个荒兽，而不是看上去无害的女修。
之前还打着救回黄金眼，将苏暖拆筋剥骨以惩罚她亵渎那个女孩，现在昌明老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想办法全身而退变成昌明老祖最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昌明老祖寻找机会想要逃走的时候，苏暖则嚣张地计划着要将他也一举擒下，塞到田园居中去和黄金眼、玉仙人作伴。若昌明老祖知道苏暖现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大概会就此气晕过去，那苏暖和昌明老祖都省事了。
遗憾的是苏暖很低调地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所以昌明老祖也没有被后辈想要把自己拍趴在沙滩上这种想法气晕，怒火被恐惧取代后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居然真的被他逮到了一个逃走的机会。
说来昌明老祖还真要感谢一下那些来自森罗界的魔修们呢，在苏暖努力想要结成挽救古荒州联盟的他同时，魔修们也在暗地里进行着自己的计划，而其中有一部分计划的实施就在十万荒山，正在昌明老祖抵挡苏暖的攻势愈加感到吃力的时候，魔修们的计划成功了。
一声万里之外都能听到的巨大爆炸响起，十万荒山更中心的位置升起一团浓浓的灰色烟雾，那股烟雾从十万荒山里直冲天际，带起了无数的烟尘和杂碎向四面八方喷去。
距离爆炸位置并不是特别远的九尾天狐领地首当其中遭到了杂碎雨的洗礼，大量碎屑、石头、树枝甚至妖兽的尸体从天而降，这些东西可不算是含有敌意的袭击者，所以九尾天狐领地上的防御手段一个也没有生效，导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直接摔在了领地上，砸得下方被爆炸声震惊的狐狸们抱头鼠窜，个别倒霉的直接被砸晕在地，然后就被更多的杂物给埋成了一座小山。
这样突然出现的巨大动静自然也引起了身在九溪山的几人注意，不过幸运的是九溪山隐藏在古荒州空间的夹缝之中，所以山坳中的锚点传送阵躲过了这阵杂物组成的大雨，但当时苏暖他们还不知道来自于何处、由何人造成的爆炸实在太剧烈了，它的威力向四面八方奔散，直接冲击到了隐藏九溪山的法术，让整个九溪山都受到波及产生了一阵不算轻微的震动。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自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苏暖也难以避免地分了一下神，因为在战斗中她分神的时间极短暂，只不过是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结果昌明老祖的身影就不见了。
发现这个事情苏暖十分震惊，想不到昌明老祖最厉害不是别的，居然是逃跑这一项，苏暖敢发誓刚刚那一瞬间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也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总之就是在她扭头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扭头回来这么短的时间里，昌明老祖就不见了。
她当然第一时间散开了自己的灵识企图搜索到昌明老祖，然而没有，她的灵识一遍一遍扫荡着九溪山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梵柳老祖也立即启用了锚点传送阵的附带的监控四周的功能，也没有发现昌明老祖的任何踪迹。
萧林宇在苏暖和梵柳老祖面前已经是彻底维持不了他族长的威严了，作为在场辈分最低、修为最低的存在，他非常自觉地去巡了一遍山，用眼睛搜索了整个九溪山，确认昌明老祖确实不是通过什么欺骗灵识的手段藏身在了山中。
苏暖慢慢落到了下方，到此时她尤觉得不可思议，这也是近期来苏暖第一次遭受到这样的失败打击，在懊恼了一阵后苏暖开始自省，进入化神境又能熟练操控神力后她过得太顺风顺水了，神力变异后更是罕有敌手，这些情况加起来让苏暖不知不觉产生了自得的心态，若非如此她绝不会在战斗的时候因为外界的打扰而放开对敌人的监控——哪怕这个放松只有短短一瞬。
第714章、未尽之语
最后用灵识扫视了一遍九溪山，苏暖淡淡道：“已经跑了，算了吧。”
梵柳老祖传讯萧林宇，过了一会萧林宇飞了过来，怒道：“好个昌明老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暖问：“这个昌明老祖的老巢在哪？”
“就是那嵭象山！”
苏暖恍然为何萧林宇的怒火有些不正常的强烈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昌明老祖这次暴露了，还会逃回嵭象山吗？苏暖很怀疑这件事，不过总还是要去看看的，她果断道：“萧族长，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嵭象山逮人，一路去查看一下刚刚的爆炸声。”
萧林宇犹豫地看着梵柳老祖——在自己老祖宗面前，显然能做决定的人并不是他。
梵柳老祖也是懂得轻重之人，立刻道：“去吧。”
萧林宇答了一声后与苏暖一起高高飞起，临去前苏暖低头看了一眼梵柳老祖，后者也正抬头神色莫名地望着苏暖，见苏暖看过来梵柳老祖有一瞬间的怔忡，苏暖轻笑，留下一句：“梵柳老祖，希望再见面的时候能坦诚相对。”
她说此话的时机把握得极秒，话音刚落下萧林宇刚好打开了九溪山向外界的通道，苏暖咻地一下消失在九溪山上空，梵柳老祖徒然地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谈话对象已经离开了。
九溪山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梵柳老祖呆呆的望着天空好一会，突然就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他一直笑到似乎没了力气，干脆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微微亮起的阵纹上。
梵柳老祖抬头左转右转看着山旁那些面无表情的元婴们，将这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和记忆中的人一一对应，这个过程花费了梵柳老祖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悲哀的发现曾经鲜活的记忆如今就好像被水晕染模糊的水墨画。
元婴没有眼泪，可梵柳老祖还是像哭泣一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眉目，他喃喃道：“老伙计们啊，等我也忘了一切，这世上还有谁能将你们所做的一切牢牢记住？”
空无一人的九溪山上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的问题，梵柳老祖沉默了一会又道：“可我没办法了，苏暖不是个好忽悠的，你们听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了吗？她一定察觉了什么……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神灵、天道……他们都想把三千世界攥在手里，只可惜啊，可惜啊……就算是棋子也有跳出棋盘的时候，这可是他们自己选定的人，怪不得别人啊，哈哈哈哈哈……”
梵柳老祖虽然在笑着，只是那笑声实在是凄凉，听着不觉一丝愉悦，只觉悲凉丛生。
只可惜听到他这笑声的都是些只剩下些许本能的元婴们，哪怕梵柳老祖的笑声让人闻之泪下，他们也不会对此做出丝毫反应。
隔了良久，梵柳老祖才重新站起来，发泄了一番后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梵柳老祖淡淡道：“走吧，回去继续睡觉了，如今维持我们的灵气可宝贵得很啊。”
所有的元婴都像收到了命令似的，他们步调一致的往脚下的阵纹上一伏，包括梵柳老祖也是一样的动作，然后他们便融进了锚点传送阵中。
九溪山上重新恢复了十万年来不变的寂静。
梵柳老祖自言自语所说的一切苏暖和萧林宇都不曾听到，他们离开了九溪山后便向九尾天狐族的祭坛飞去，一路上看到的情况让苏暖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惨是惨了点，不过对比九尾天狐们原本那副出尘脱俗的样子，再看现在几乎被爆炸吹来的灰尘和杂物淹没的九尾天狐族，这其中的喜感也十分充足。
尤其是那些刚刚把自己从杂物山里拔出来的九尾天狐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不用再做打扮就可以去当街乞讨而毫无违和感了。
考虑到九尾天狐的族长就在自己身边，苏暖一路上都忍着笑，到了祭坛处一看，苏暖却再也忍不住了。
那宏伟而精美的祭坛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几寸厚的灰尘和乱七八糟的掉落物将祭坛装扮得额外诡异，尤其是不知道怎么的就那么巧，一块破破烂烂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皮子正挂在祭坛正中巨大的九尾天狐石像脑袋顶上，那破皮子还在随风飘飘荡荡，惹得人不由自主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地方。
随着苏暖噗嗤一声，萧林宇一路黑成锅底的脸色就更黑到像碳一样了，他飞到高处直接扯掉了那块皮子，谁料动作太大了一点，又带起一蓬巨大的灰尘来，若不是萧林宇眼疾手快急速退开，顺手还施展了一个清洁法术，他也会避免不了灰头土脸的下场。
原本躲在密室里的九尾天狐没有得到族长命令不敢随意出来，修者们就没有这个忌讳了，刚刚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会所有的修者都跑到了密室外面，见到苏暖后他们也纷纷飞了起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暖简短地道：“尚不清楚，正要去查探。”
她看了一眼萧林宇，转而吩咐道：“烈燎原，你带几人去爆炸的方向查探一下，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好，但务必以大家安全为第一要务。萧族长，还请你派个人替我引路，我要去嵭象山看看。”
萧林宇点头答应，一直跟着修者的萧沐寒立刻道：“让我带路吧。”
萧林宇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下来，苏暖去嵭象山是想碰运气逮人的，自然不肯多做耽搁，当下便道：“其余人听从萧族长调派帮助九尾天狐族解决一下现在……的情况下。”
她一挥手，含糊地带过了九尾天狐族是什么情况，不过大家看到外面这一片狼藉的样子就已经明白了，便齐齐应下来。
苏暖向着萧沐寒伸手：“走吧，我带着你速度会快些。”
苏暖是化神境修者，不借助外力可以自由飞翔，且她拥有神力组成的双翅，飞行的速度远超他人，萧沐寒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听到苏暖这么说他立刻伸出手握住了苏暖。
苏暖只说了一句“待会见”，双翅一扇她和萧沐寒两人就已经从众人眼中消失了。
第715章、嵭象山（1）
据萧沐寒介绍，嵭象山在北边约三百里处，而从九尾天狐族领地北去约莫一百三十多里开始，就是十万荒山妖兽们默认的荒兽领地了，从那条约定成俗的界线开始往北直到超过了北边的白芒山都属于荒兽居住的地方，也是平时所提到的十万荒山的核心地带。
苏暖好奇地问了问究竟有多少只荒兽的存在，可惜萧沐寒也说不清楚这个问题，只知道大部分荒兽都在漫长的沉睡，包括他们九尾天狐族的荒兽老祖也从四万三千年前进入沉睡后就一直没有苏醒过。
这么长久的沉睡让苏暖想起水火二神，这大概也是古荒州灵气在退化的一种表现吧，这些顶级的强者们所需要消耗的灵气实在太过巨大了，所以他们不得不靠沉睡来减低自己的消耗。
苏暖又问了昌明老祖的情况，在九溪山双方见面没说两句话就直接打了起来，到现在苏暖也不知道昌明老祖究竟是什么时候从黑蓬界偷渡到了古荒界，又是怎么会成为荒兽之一的。
昌明老祖作为少数几个一直清醒的荒兽，萧沐寒对其的了解可就有许多能说的了，他告诉苏暖昌明老祖成为荒兽之前就已经扬名已久，在修者世界中可能只有荒兽昌明的称号，但在妖兽世界中，昌明老祖的名声从他还只是个普通妖兽时就已经很是响亮了。
那会他还没有得到荒兽昌明的称号，而是叫做阳玉眼。
“阳玉眼？”苏暖反复嚼着这个名字，昌明老祖的本名与黄金眼的名字有着很相似的结构，容不得苏暖不多想。
萧沐寒很聪明的从苏暖的反应中猜到了她的想法，但他有不同的意见：“妖兽的名字很多都是随意将几个字凑起来而取的，昌明老祖和黄金眼种族不同，名字相似应该只是巧合。”
“是吗？”苏暖不置可否，她露出很有兴趣的神情再次提问，“那昌明老祖是什么种族？”
不料萧沐寒却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
许是苏暖的语气太过惊艳，所以萧沐寒不等她提问便解释道：“荒兽老祖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出自妖兽大族，其出身来历自然会为人所知，但也有极少数的几个是从小族甚至零散小妖修炼而至，像这样出身的荒兽老祖其他妖兽自然不会知道其原身种族。”
原来昌明老祖的出身与修者中的散修类似，都是身后没有势力撑腰的，也难怪，他是黑蓬界来客，又怎么会在古荒州有同族了。
苏暖又问：“那黄金眼是什么种族？”
这次萧沐寒回答得很笃定：“他是阳霄金睛兽。”
苏暖又道：“既然你不知道昌明是什么妖兽，又怎么能断定他和黄金眼不是同族呢？”
萧沐寒笑了：“你对妖兽不了解，我们的种族是非常重要的，同一个种族的妖兽身上都会烙印有这个种族的特点，这一点无论妖兽修为境界如何都不可能改变，强大的妖兽在化为人形后能够掩盖大部分的特征，比如兽角、爪子、羽毛等，但有一些种族特点却会被放得更大。”
他举了个非常浅显的例子：“比如我们九尾天狐，化为人形后活血凡人是分不清我们和人族的区别的，但在修者眼里，九尾天狐化形后的特点不是很明显吗？”
苏暖明白过来，她瞟了一眼萧沐寒那张难辨雌性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天人般的容颜并不罕见，但九尾天狐眉角眼梢自带的那股魅惑之情，一双泛着桃花春意的眼睛，媚而不俗、诱而不色的气质就很难被模仿了。
所以妖兽们认为昌明与黄金眼不是同意种族是基于这种妖兽世界的常识判断，但现在苏暖肯定他们两者都不是古荒州的土著，也许是异界的不同导致了这样的情况呢？
阳玉眼、黄金眼……这两个相似的名字依然让苏暖难以释怀。
不过她无需就此和萧沐寒争辩，无论是抓到昌明还是逮住了黄金眼的四个兄弟，她都办法验证此事，何况就算昌明和黄金眼实非同族，他们同样来自黑蓬界这个事实就已经足以证明他们是沆瀣一气的狼狈了。
三百余里对苏暖的速度来说亦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与萧沐寒随意又聊了几句，就已经远远看到了嵭象山的影子。
据萧沐寒介绍，嵭象山的名字来源于这座山的外形，就好像一只瘫倒了一半的大象，此时两人距离嵭象山尚且有一段距离，苏暖得以能远窥到嵭象山全貌，果然见其好似一头面朝西南的大象，一道山石构成的飞桥恰好惟妙惟肖的模拟了大象的鼻子。
“这里一直都是昌明占据着？”苏暖在落到嵭象山下时问。
萧沐寒想了想：“不是，在此之前嵭象山是另一位荒兽老祖的地盘，不过那个老祖陨落了，他的地盘便被其他老祖们瓜分，昌明老祖就是那个时候占据了嵭象山和附近这片地方的。”
陨落？说不定是被昌明给杀掉了。
有了黄金眼这个前车之鉴，苏暖对黑蓬界来的这群家伙们都怀有深深的警惕之心，黄金眼是个狡诈阴险之辈，手中的计划真真是线头千万，多而不乱，无论看起来多么无关的两件事都是为了计划最终的目的而服务的，所以苏暖根本不信昌明只是适逢其会占据了嵭象山。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这黛色森然的山林，已经认定嵭象山中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此次赶来嵭象山苏暖的目的有三，第一便是想逮到昌明老祖，二则是想趁机揪出黄金眼藏在嵭象山的兄弟，这第三个目的能否达到则要看前面两个成不成功了，若能逮住那两个中的一个，苏暖便有可能探出藏在嵭象山的秘密。
“我们走。”
苏暖和萧沐寒一前一后扎入深林之中，苏暖的灵识早已如水波散开，只是这嵭象山比九溪山的范围要广得多，以苏暖此时之能也无法用灵识直接笼罩整个嵭象山。
不过这还难不倒苏暖，各种神术在她手里都开发出了新的用法，比如这个……神蜂引路术！
第716章、嵭象山（2）
萧沐寒觉得自己已经将苏暖的本事无限拔高了，但当他看到苏暖跑着跑着忽然手中开始飞出一只有一只泛着银光的……昆虫时，他还是觉得苏暖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要知道虽然妖兽中也有许多虫妖，但是绝大部分虫妖在妖兽世界里的地位都极为低下，不不不，这并不是说虫妖弱小，实际上虫妖大多都以“窝”来计算，一窝的数量没个四位五位数的都不好意思出门。
所以虫妖的实力不以单个来计算，而是看整体，任谁，注意，这里的“任谁”包括了化神境修者，如果是先下手为强还好说，可以凭借个人实力将虫窝一锅端了也就天下太平了，但若是让虫妖们抢了先手，呵呵，想象一下遮蔽天空的无数虫妖一起攻击的场景吧。
蚂蚁多了啃死象，虫妖多了杀化神啊！
但无论如何，智力低下的虫妖在古荒州上还是没有地位，妖兽中甚至一度产生过争论是不是要把虫妖逐出妖兽的范畴，理由是它们不像其他妖兽在开智、得灵两个境界后会逐渐变得聪明起来，而是始终保持着愚昧混沌的智力水平。
这番争论几乎以驱逐派的胜利而告知，说几乎是因为在最后要下结论的时候，当时最强大的二十个虫妖部族的王或者女王率领自己的孩子们直接包围了会场，二十只虫王在数不清的护卫队簇拥下以武力突破了防御，趾高气昂的冲进了“聪明”妖兽的会场。
之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所以说妖兽世界始终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虫妖们最终还是顽强地停留在了妖兽这个范畴里。
妖兽们都对虫妖这样轻视了，一贯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的人族更加对一切虫子都采取一种蔑视的态度，要说万兽山庄的修者跟妖兽的关系足够密切了吧？万兽山庄的修者身上或多或少会揣着几种虫妖，但有好事者统计过，从万兽山庄开派至今，与虫妖签订过契约的弟子只有区区五人。
这至少说明了虫妖在修习驭妖术的修者中完全没有市场。
萧沐寒这么一大堆脑部活动完全就是要证明他究竟有多吃惊，尤其是他看到苏暖不知用什么法子唤出了一大堆白玉芝蜂后，居然对挤挤挨挨悬停在他们周围的白玉芝蜂说起话来，他更是吃惊到下巴都快掉了——他怎么不知道哪种虫妖的智力已经高到能够听得懂这样的谈话了？
苏暖手中的当然不是普通的白玉芝蜂，这是以她变异后的灵气凝结出来的蜂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暖神力的原因，这些白玉芝蜂的智商比以前提高多了，对于稍微复杂一点的命令它们也能明白并且顺利执行了。
苏暖这次下达的命令是让白玉芝蜂们搜索整个嵭象山地区，找到所有修为在成婴境以上的妖兽。
这个条件设置来自于黄金眼记忆画面提供的信息，他的四个兄弟修为皆在成婴境以上，而昌明老祖更不用说，荒兽已经是超出了普通妖兽境界划分的实力了，不用担心白玉芝蜂会忽略他——如果他真的在这里的话。
接受了命令后所有的白玉芝蜂轰隆一下散开来，萧沐寒只觉眼前一花一亮，那些银光熠熠的白玉芝蜂们就散入了林间，昏暗的山林之中白玉芝蜂就像一团团小小的光点逐渐飞远。
在苏暖脑海里一片十分抽象的画面随着白玉芝蜂的飞行而展开，现在的苏暖完全不用担心会因为数目庞大的白玉芝蜂传回来的画面而崩溃，她游刃有余地分出一部分灵识监视着白玉芝蜂们探寻形成的画面，一边对萧沐寒道：“我们先去昌明的老巢看看。”
如果嵭象山真的有什么秘密，还有比藏在一只荒兽的老巢中更加安全的吗？
至于昌明老祖的老巢在哪则根本不是问题，常年栖息着荒兽这样强大的存在，那处巢穴中的灵气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力量残留，苏暖只需要感应一下灵气流动的特别之处就行了。
这一感应苏暖却吃了一惊，整个嵭象山中居然有三处力量波动相似的位置，这三处力量波动都属于昌明老祖这一点不会错，只是为何会有三处？
苏暖将此事说了出来，萧沐寒立刻道：“狡兔三窟？可昌明老祖是荒兽啊，用得着如此过度谨慎吗？”
没错，狡兔三窟这样的行为放在荒兽身上当真是过度，极为过度的谨慎了，想象一下清和真人那样强大的剑修给自己设置了多个洞府——从洞府力量残留来看还是有计划的在几个洞府间来回换地方——这样的行为说出去绝不会有人赞赏清和真人“细心谨慎”，而是会怀疑他的化神境修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是受了重伤快死了之类的……
总之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做出这种畏首畏尾的行为，但事实摆在苏暖和萧沐寒眼前，昌明老祖确实非常反常的这样做了。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我们去看看就是了。”比起动脑子，苏暖更喜欢以力破敌，所以她只略微吃惊了一会就直接拉着萧沐寒直奔离得最近的一处力量波动剧烈的地方了。
这一处地方是一汪清潭，从所处位置来看应该是“大象”的一个眼窝，苏暖不由感叹造物之奇妙，偏生在这个位置有这样一汪清澈平静的潭水，使得嵭象山这只大象有了明亮的眼睛。
但此时一人一狐都没心情欣赏美景，两人奔到潭水边，无需彼此商议便已经各自施展避水术跳入潭中。
潭水并不寒冷，只略略有些清亮，苏暖已喷涂的神力为助力向潭水下方飞快潜入，潜下去大约三十丈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谁曾想到上方不大的潭口底下却突然变得极为宽阔，四方无论哪一边都看不到边际，只能看到清澈的潭水在晃动。
但这里虽然范围变大了许多，深度却没有延伸到太深的位置，苏暖和萧沐寒继续潜下去了十几丈后便看到青绿色的潭底。
第717章、嵭象山（3）
潭底的青绿色来自于一种似植物又似晶体的东西，这些东西有着细细矮矮的类似枝干的部分，从约莫五寸高的位置开始，这些枝干分出数不清的纤细如发丝的分枝，分枝从尖端到根部布满了米粒大小的晶体，这些晶体挤挤挨挨地簇拥在一起亮着青绿色的光芒。
整个宽阔的潭水底部全部都布满了这种东西，许多微弱的光聚到一起也变得明亮起来，使得整个潭底看上去都笼罩在青绿光芒中。
苏暖和萧沐寒游近了些，苏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这写东西，入手的感觉很是奇怪，它们有着晶体的冰凉和光滑感，却又有着植物活生生的柔软和娇嫩，靠触摸依然无法确定它到底是植物还是晶体。
拨开一簇往下看去，那纤细的枝干一直扎进潭底的泥浆中，苏暖干脆伸手抓住一根枝干往外拔，却发现这东西看起来又细又矮，可想把它拔出来居然很难。
潭泥之中传来的拉扯力证明这东西还有巨大的部分埋在了泥土之中，苏暖神力微微一转，只听扑的一声，苏暖顺势往上一退卸去了突然而来的冲击力。
再看她手中那东西，其泥土里的部分已经被苏暖拔断了，破碎的根须还沾染着许多潭泥，苏暖和萧沐寒细细看了一下，终于都确定这东西是植物。
虽然弄明白了这玩意属于活物的一种，但苏暖和萧沐寒心中的疑惑依然没有得到解决，这株植物……居然他们两都不认识。
这就非常奇怪了，苏暖年纪尚轻，修为和学识不匹配还情有可原，但萧沐寒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尾天狐，虽然被绑架关押多年吧，可妖兽主要是靠血脉传承来完成自己的知识累积而不是靠本人的阅历，所以他居然也不认识这种植物就非常不可思议了。
上下数十万年，九尾天狐族血脉传承中累积的知识数量唯有恐怖能形容，萧沐寒敢骄傲地说古荒州上无论是任何东西，他看到以后不认识的绝对寥寥无几。
但现在这株植物居然就属于“寥寥无几”中的一员，问题是它还长在离九尾天狐领地只有三百里左右的地方……
莫名的萧沐寒有些羞愧，类似于先生提问自己没能回答出来导致的惭愧之情。
苏暖暂时没有时间去理会年轻的九尾天狐微妙的少男情绪，她将那株植物收进芥子法宝中后就开始四处打量，这处潭底除了这一望无际的神秘植物外就再没有看到其他东西，没有水中生物、没有水底的石头……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就好像……就好像这一处潭底的存在就是为了种植这些奇怪的植物，看着一望无际平整得连个起伏都没有潭底，苏暖觉得若是将这处地方搬到地面上，这里就和那些专门开辟出来的花田没什么两样了。
花田？这个词让苏暖的思维停滞了一瞬，难道这就是这个水潭会残留了有大量昌明老祖力量波动的原因？
她以灵识扫视了一遍，确认这里真的只有这种无名植物后便直接对萧沐寒道：“走，去下一处。”
苏暖如此快的做出决定让萧沐寒很惊讶，但他什么也没问便跟着苏暖往上浮，两人先后出水直奔下一个点，这个位置比潭水所在的地方稍远，也更深入嵭象山中。
这是一处巨大的洞窟，苏暖和萧沐寒顺着洞窟的甬道一路前进，发现这个洞穴深入山体极深，粗略判断几乎已经到达了嵭象山中心的位置。
随着进入洞穴深处，洞中的气温开始飞速下降，苏暖注意到沿途的洞壁上已经开始出现细碎的冰晶，越往深处这些冰晶就越多，慢慢的从冰晶变成了大块大块的冰块，最后整个洞壁都已经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苏暖和萧沐寒也必须要靠运转体内力量来维持温度了。
前方出现了甬道的分隔点，苏暖和萧沐寒呼着白气对视一眼，取出武器一起抢了进去。
视线再度豁然开朗，狭长的甬道外是一个冰雪构成的巨大洞窟，无论是上下左右皆被淡蓝色的冰块覆盖，但最让人注目的不是忽然出现的冰雪世界，而是洞窟正中的地方一朵巨大的花。
这朵花有多大呢？苏暖和萧沐寒站在它的根部，脖子需要后仰到后脑勺与地面平行才可以看到它花瓣的背面，如果用高度来算的话，从花朵根部到最下方的花瓣大约有十个苏暖那么高。
光是这朵花的茎干都需要三个苏暖才能合围住。
整朵花就只有光秃秃的茎干支撑着，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而最上方的花朵则有六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是肥大的卵形，颜色是一种紫蓝色。
在荒兽的地盘上飞行会受到原本主人力量的压制，也很容易引起荒兽的注意，之前考虑到若是昌明老祖当真偷偷溜回了嵭象山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但现在看起来不飞也不行了……他们谁也没这个高度能看到上面的情况。
苏暖展翅飞起，很快便升到了与花朵同高的地方，视线变得开阔，苏暖才看到那花芯之上浮着一枚有她手臂长短的石头。
这石头通体漆黑，形状苏暖很是熟悉，正是那黄金眼等人信奉的图腾神之眼。
这枚神之眼形状的石头横在花芯上，好似“眼珠”的那处纹路正对着花芯，那眼珠子极缓慢地落下一滴如墨般的液体，正正落在花芯之中。
再看那花芯被六片肥大的花瓣簇拥包裹着，就像一个浅浅的碗似的刚好将那液体接在其中，此时花芯中已经盛了浅浅一层液体，泛着墨玉般的光泽。
苏暖感应到这处洞窟中力量残留最为浓郁的地方就在这里，围绕着那块神之眼的石头，看来这块石头是需要喂养力量的，而这大概就是昌明老祖会留下力量波动在此的原因了。
离开之前苏暖心头一动，她取出一枚玉瓶将那花芯之中的液体尽数收入瓶中，又尝试着想取走那枚神之眼石头，却发现那枚石头不知被何力量固定在虚空之中，想要取下来还得颇费一番手脚，此时赶时间的苏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将花芯中的液体收得干干净净后便同萧沐寒一起赶往最后一个地方。
第718章、朱阁绣楼
这第三个地方更是遥远，苏暖和萧沐寒进入嵭象山范围的方向差不多是在西南方，也就是大象头部所在的地方，而第三个力量残留最多的地方却在东北方向，几乎都快到那瘫倒在地的象尾巴尖了。
苏暖想着反正刚刚她已经飞起来过了，昌明老祖要察觉了什么也应该察觉了，干脆地便再次飞起来，她甚至提出干脆她抱着萧沐寒一起飞。
萧沐寒当场就脸色不虞，笑话笑话，别说他与苏暖男女有别，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就算他是妖兽不在乎这些人族的礼法教条，让他一个大男人被苏暖一个小女子搂在怀中，又叫他的颜面往哪放？
苏暖见他不愿意也不求强，她很干脆地道：“那你慢慢来，我先走一步。”
“你等等！”萧沐寒咬牙大喊，看看敢在苏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时将她给喊住了。
他真气自己当初被囚禁时怎么就觉得狐生无望不思进取，没有趁着那段时间拼命修炼，就算不断被吸取修为也死都要冲到化神境，若是那样如今哪需要受这种鄙视。
对，他就是认定苏暖实在鄙视他，然而这份鄙视他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因为若是苏暖不管不顾的飞起来，他确实一刻也跟不上，只要眨眼就会被甩掉。
“你……你带上我。”萧沐寒无论如何要跟着苏暖，他私下里可是背着父亲交代的任务的。
苏暖倒不觉得萧沐寒改变主意有什么不对，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当然知道她抱着萧沐寒的场面很尴尬啊，但现在不是赶时间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周围又没有别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反正尴尬的又不是她。
苏暖很自然地飞回来伸手要去抱萧沐寒，却见萧沐寒身形忽然一晃，然后就看到一堆衣服落在地上了，然后一只只有她小臂长的火红色九尾狐从衣服堆里钻了出来。
化为原形还缩小了身形的萧沐寒先把自己的衣服收了，然后才自己跳到苏暖伸出来的手臂上，九根蓬松的大尾巴反过来盖住了他的身体，萧沐寒只露出了一双桃花眼，瓮声瓮气地道：“辛苦苏仙子了。”
苏暖失笑，她一时间倒真忘了萧沐寒是妖兽，还有变回原形这一招，这样正好，双方都免得不自在了，她这段时间偶尔无事时会将千瓣樱捞出来抱着玩儿，所以报宠物的姿势熟练得很，两只胳膊一搂便将萧沐寒刚刚好搂住，还让他的头舒舒服服枕在自己胳膊弯里，另一只胳膊则刚刚好拦在他身前，疾飞之时迎面而来的狂风被苏暖这么一挡便不剩什么了。
萧沐寒虽然看似将自己用尾巴埋了起来，其实他一直在偷偷向外张望，被人像宠物一样抱着初时觉得别扭、愤怒和不自在，但苏暖飞起来后，他感受着苏暖挡住的疾风和几乎化成一片色斑的景色，渐渐的那些心思就淡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唯有一件事萧沐寒是确定的，那边是他要努力修炼了。
若下次还有别人在时他还需要这样被苏暖抱着飞，那真是羞也羞死去了，堂堂九尾天狐族的脸面都会被他丢进的。
苏暖在虬枝峥嵘的林间灵活而快速地急速飞行，不消一刻钟她已经穿越了大半个嵭象山，随着这头大象身躯的瘫倒，山势也飞速下降，等苏暖他们到达象尾巴尖时，高耸于地面的山势已经只余略略之起伏，那象尾在末端打了个回旋，天然的形成了一处被矮矮的山体圈出的凹地。
那凹地之中是极为华贵精致的楼阁，丹柱飞阁、琼轩碧栏、翠瓦朱窗……就算说此地是一位美丽仙子的住处也毫不违和。
只是一想到昌明老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苏暖和萧沐寒就都是一脸古怪的表情，实在是昌明老祖本人和这朱楼绣阁太不搭调了。
这里便是第三处力量残留最为浓郁的地方了，与先前那冰窟一样，这块凹地中亦有一处地方力量波动最为集中——这种集中程度比前两处更为明显，昭示着平素里昌明老祖最常呆的地方便是这一处了。
萧沐寒想说“可以放我下来了”，但苏暖已经直扑那一处地方，等她双脚踩到了精致的绣楼上时——这里就是力量波动最为集中之处——她才放下了萧沐寒。
后者连忙躲到角落里准备变回人形，正要说“你别看我”，结果萧沐寒发现苏暖已经站到了绣楼紧闭的门前，显然根本没有任何看他的意思。
萧沐寒忽然觉得脸红，总觉得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但他又觉得不知为何有一丝气愤，莫名想起初和苏暖相见时他尚且不能自控九尾天狐族的魅惑之力时的情景……
另一边苏暖已经伸手去推绣楼门了，好不让人意外的是这绣楼外密布了各类防御法术，只是这数量着实惊人，苏暖一时间都说不清这一幢小小的绣楼上究竟有多少法术，反正她的手掌接触到那朱红大门时，刺眼的法术光芒就猛地亮了起来，无数阵纹同时浮现。
这些防御法术的威力不可谓不大，只可惜来擅闯的人是苏暖，换做任何人——包括烈燎原，面对一只荒兽布下的数量如此庞大的防御法术都要多少吃些亏，甚至可能就此送去半条命，然而苏暖变异的神力亮起的银光却直接压倒了防御阵纹发出的光芒。
苏暖的神力变异后的一大特性是什么？便是回溯，她能回溯一整片葭苇沼泽，让其从千疮百孔的毁灭边缘回到了完好美丽的时光，这些法术对于苏暖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她的神力温柔的拂过整座绣楼，从四周灵气中抽取的力量倒流而出，从各自的阵眼中重新回到来处。
失去灵气的阵纹渐渐变得黯淡，苏暖瞅准时机轻轻一推，那紧闭的朱门应声而开，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苏暖身后的萧沐寒为苏暖这一手神乎其技震惊不已，苏暖轻声道：“走，一会阵法就复原了。”
与回溯葭苇沼泽不同，对阵法的这种反向运转并不会永远维持，萧沐寒知道这一点后反而心头一松，还好还好，否则苏暖这一招也太无敌了一点。
第719章、女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绣楼，楼里的布置不出意外的依然十分精致华美，萧沐寒轻声道：“妖兽们都知道，供奉昌明老祖时最好的东西不是什么珍奇法宝，而是上好的木材、稀世的珠宝、名匠的瓷器……这类东西，看来皆是用在此处了。”
他们二人皆非凡人，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皆是随意瞥了一眼就丢开了，确定一层无人后，两人便直接上了绣阁的二楼。
绣阁二楼被隔成了东西三间通透的子，苏暖左右一看，东边是书房的样子，于是她直奔西边那间屋子而去。
雕龙刻凤的拔步床前垂着层层轻软纱幔，苏暖抬剑一挑，两人一同向拔步床中看去，便见到一名女子仰面躺在那拔步床中，身上盖着寸缕寸金的天丝锦绣被，头下枕着万金难买的东海暖玉枕，就连床头香炉中渺渺升起的熏香，也是那有市无价的极品龙涎香。
光是这三样东西在修者界就已经价值数十万灵石，哪怕是在拍卖会上，这些东西也不常出现。
这床上躺的究竟是谁？居然能让昌明老祖如此费心为她布置？难道昌明老祖还是个情种不成？
苏暖穿过纱幔行到拔步床前，待看清了女子的脸后她不由一愣。
这张脸她不久前还见过，在那如华锦般铺满大地的花海中……少女美丽的面容依然历历在目。
苏暖往女子额上一瞅，果然看到其眉心处有一只眼睛紧紧闭着，与昌明老祖记忆中的画面相比，这女子又成熟了许多，其眉心的眼睛周围多了一圈黑色的纹路，将那枚眼睛包围在其中，看上去颇为神思那神之眼的模样。
苏暖静静看了女子一会，忽然用古荒剑轻轻拍了拍女子露在被褥外的胳膊。
那力道虽然不重，但要唤醒一个沉睡之人也是够了的，可女子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双目紧闭。
若不是她的胸腹确实在微动，苏暖和萧沐寒都要怀疑她究竟还有没有活着了。
“这是谁？”也许是这里的环境让人产生了“擅闯闺房”的错觉，萧沐寒说话都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
苏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她又立刻接道，“但我在昌明老祖的记忆中看到过她，她应该也是黑蓬界的人。”
萧沐寒默默盯着女子的额头，喃喃道：“黑蓬界究竟有多少人潜入了古荒州？”
苏暖听出他话中的惶恐，安慰道：“放心吧，绝不会太多的。”
笑话，三千小世界之间如果能那么轻松的穿来穿去，那些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家伙们早就疯狂了，何况无论是从昌明老祖的记忆还是黄金眼的记忆中，苏暖都接收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悲哀，故土的崩溃、亲人的死亡……便是这悲哀的源头，苏暖相信他们几个黑蓬界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古荒州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的，不可能有很多人能一起过来……否则黄金眼等人还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吗？占地为王慢慢发展势力不也很好？
苏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置这个女子，按理说她既然是黑蓬界人，杀了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女子在昌明老祖的记忆力占据了太多的部分，且她被天降之力劈中额头的那一幕让苏暖始终难以释怀，不知为何苏暖有种感觉，这女子后来出现在昌明老祖记忆中时多了一只眼睛便是因为那道天降之力的缘故。
而且昌明老祖在嵭象山中又是潭底种地又是冰窟养花的……还建立了如此华美的楼阁藏着这个女子，她的身份定然不一般，苏暖拿不准现在杀了她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可控制的后果。
不过要将她这样完好的留在这也是不行的，苏暖想了想最后决定……反正两个也是关三个也是关，干脆便将女子直接从床上拎起来打算塞进田园居中。
当然啦，同样身为女子苏暖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苏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女子放回床上，直接将整个拔步床一起扔进了田园居。
正在玩耍的千瓣樱差点被从天而降的巨大拔步床给压在下面，他惊魂未定的躲到旁边看了一会，一股子怒意便传达到了苏暖的灵识中，翻译一下便是严重抗议苏暖什么垃圾都往田园居塞，眼中影响千瓣樱在内的自由生活，顺便强烈抗议苏暖从没想过往田园居中添置什么供千瓣樱使用的东西！
苏暖语塞，片刻后她诚恳反省自己对千瓣樱的忽略，并且承诺会给千瓣樱布置一下田园居中，这才安抚了暴躁的小宠物。
刚刚与千瓣樱沟通完，苏暖就感觉到一阵力量狂奔而来，她脸色一肃，一边往绣楼外掠去一边提醒萧沐寒：“昌明来了！”
她刚说完萧沐寒也感觉到了昌明老祖愤怒的气息，他紧跟着苏暖跳出绣楼，还未站稳便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怒吼：“竖子尔敢！”
苏暖浮在空中盯着旋风一般扑过来的昌明老祖，他的神情比在九溪山时要可怕得多，一双眼睛似乎已经被怒火点燃了，他扑到绣楼上空后先没管苏暖，探头便往绣楼敞开的窗户中望去。
拔步床上空空如也，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昌明老祖怒号一声，盯着苏暖好像马上就要扑上来生啖其肉一般，字字都浸染着血海深仇：“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苏暖心中再次提高了对女子地位的判断，她淡然一笑：“自然是送去跟黄金眼作伴了。”
昌明老祖浑身都气得发抖，然而最重要之人落在苏暖手中让他完全不敢妄动，他只能拼命抑制几乎要烧死自己的怒火，因为太过用力就连声音都在抖动：“你，你待……如何……”
苏暖冷笑：“这个问题，恐怕是我要问你吧？昌明，你们这些黑蓬界的人，究竟想对古荒州做些什么？”
昌明老祖咬牙沉默，苏暖继续冷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想把古荒州改造为第二个黑蓬界，嘿嘿，真是好计策，好谋划啊。”
昌明老祖嘶声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他露出一丝颓废——苦心策划的行动早早被人知悉便已是失败了，古荒州的原住民怎么可能拱手让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第720章、怒火
最重要的是女子被苏暖劫走了，昌明老祖对此心急如焚，他从九溪山逃走后便是打算偷偷回到嵭象山的，这里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想要将敌人阻拦在外并非做不到，只是他未免被苏暖发现，离开九溪山和九尾天狐族领地时一直保持着潜行状态，他的潜行比黄金眼又有不同，乃是真真正正的无形无迹，就连苏暖的神力和灵识也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只是这极强的潜行却也有自己的缺陷——慢，保持在这种状态时他的移动速度就会变得极慢，而苏暖的动作又出乎意料的快，反而敢在昌明老祖之前先到了嵭象山。
而昌明老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等他好不容易离开了全族警戒的九尾天狐族全速向嵭象山赶回来时，昌明老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若能原地抗敌自然最好，若实在不行——就只能逃了。
而他要逃走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绣楼中女子的存在，这女子实乃应死之人，能够以沉眠的姿态或者全凭昌明老祖为她吊命，所以有计划要逃走昌明老祖也必须先做准备，否则一旦续命之物没有了，那女子便会从此香消玉殒，再也救不回来了。
是以昌明老祖回到嵭象山后先去了那潭水底部，将那潭底精心培育的植物一扫而空，又赶往冰窟之中收取那花芯中的液体。
可是苏暖早他一步已经将那液体收走了——本着敌人的东西就算不知道干吗用的也绝不留下的原则，苏暖将那花芯之中的液体收得一滴也没剩。
昌明老祖到冰窟时，花芯之中只有可怜巴巴的几滴新接住的液体，昌明老祖大喊不好，连忙全速向绣楼赶来。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女子已然落入敌人手中，一想到苏暖不知轻重可能害得女子彻底死去，昌明老祖就感到怒发冲冠，恨不得将苏暖大卸八块再烧其魂魄断其往生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但他不敢，他怕万一那女子还活着，他的轻举妄动会让苏暖做出同归于尽的举动，所以昌明老祖尽管已经忍到呕血他也不得不继续忍耐。
如今计划什么的都已经顾不上了，最重要的是将人抢回来，昌明老祖将喉头的甜腥默默咽下，尽量放柔了语气道：“她是无辜之人，苏仙子出身名门大派，自然不会伤及无辜，还请仙子将她归还，你我之事再行解决如何？”
苏暖回答得很干脆：“不行。”
昌明老祖一阵气结，若不是他刚刚瞄到绣楼中的拔步床也不见了，知道女子的性命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他早就发疯了。
冷静，冷静……人没抢回来前绝对不能乱了阵脚。昌明老祖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给自己坐着心理建设，好一会才勉强能重新正常的对苏暖：“苏仙子，她的情况极为复杂，随时有可能丧命，还请你看在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份上将其归还，好让我替她续命，莫无缘无故做了冤死鬼。”
苏暖笑了笑，回答分毫没变：“不行。”
昌明老祖当真是要被这个油盐不进之人气死，他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指着苏暖半晌没能成功说出下句话。
他越急，苏暖就越不急，她悠悠看着昌明老祖道：“想要我平白放人就算了，不过我们可以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你说。”昌明老祖的声音都好似从牙缝里强挤出来的。
苏暖举起一根手指来：“很简单的，第一，把黄金眼那四个兄弟召集回来，当然啦，若你敢在传讯时玩阴的，交易作废。若你通知他们逃跑，交易作废。”
她又抬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把你们为了所谓‘同化古荒州’计划所做的一切详详细细、真真实实的告诉我。若你骗我，交易作废。若有所隐瞒，交易作废。”
她继续抬起第三根手指：“第三，自废修为，许我在你元婴、灵识及脉源中留下印记，若你不同意，交易作废。”
苏暖一连串的“若你什么什么，交易作废”听得昌明老祖一阵愤怒，他身居荒兽之尊多年，何曾遇到过这样的羞辱，苏暖口中说着“交易”，实则三个条件皆是要彻底断他生路，这与要他束手就擒有什么区别？
苏暖看昌明老祖愤恨的样子笑得云淡风轻：“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我多费点手脚把黄金眼的四个兄弟翻出来，其他两条……我亲自动手，你最后也是逃不掉的。”
昌明老祖咬牙切齿：“区区化神不要太过自信，真当我堂堂荒兽打不过你吗？”
苏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道：“所以我说，身居高位者往往容易自信过度迷失自我，我虽是化神境，刚刚在九溪山你可打得过我？”
苏暖抬起的手指猛地紧紧握拳，那白嫩小巧的拳头却蕴含着开山断水之威：“不服，那就打到你服。”
她说着就要动手，昌明老祖却大喊：“住手！”
苏暖一溜残影已经冲到了昌明老祖跟前，闻言她停下了动作，古荒剑依然稳稳地剑指昌明的脖子，苏暖露出微笑：“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昌明看也不看那闪着寒光的剑锋，只死死盯着苏暖：“你别乱来，莫要伤到她。”
苏暖这下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这女子究竟是何人？竟能让昌明老祖一个高高在上的荒兽这般委曲求全？莫非他真的是个情种，而那女子是他的道侣？
可是不像啊，昌明老祖不像情种，那回忆画面中透露的感情也不像是爱恋，苏暖终于想起来问一问女子的身份了。
对于苏暖的问题昌明老祖闭口不言，他怎么可能将女子的信息透露给苏暖，那岂不是把弱点送给苏暖让她拽住？所以他只是道：“她于我是很重要之人，你把她关在那什么法宝里又动用力量争斗，万一伤了她如何是好？”
昌明老祖明显没说实话，苏暖也只是好奇一问，既然他不肯说苏暖也懒得继续纠缠，只冷冷道：“放心，我就是尽全力时也不会影响她分毫。”
她话音一落，昌明老祖就喝了一句“那便好”闪身不见。
第721章、鬼物（1）
苏暖神色淡漠，昌明老祖想要偷袭，但苏暖也非等闲之辈，昌明老祖身影消失的同时苏暖已经举剑，剑光闪过，苏暖身周便出现了剑气缭绕，几乎就是剑气出现的同时叮当一声撞击已经响起。
昌明老祖的骨杖就在苏暖头顶三寸处被剑气阻拦，苏暖微微一晃退开了去，顺手还扔出一团神力将萧沐寒给护住。
苏暖和昌明老祖在空中对峙，片刻后昌明老祖率先动作，只见他双手向上一托，骨杖顶端的骷髅眼中鬼火一闪，嵭象山中不知何处传来一股力量波动与其骨杖相互呼应，不消片刻，整个山中的气氛陡然一变。
苏暖神色一凝，昌明老祖果然是经营嵭象山多年，居然将整个山峰都进行了改造，这分明是大阵被唤醒启动的前兆。
随着山中阵法运转，几人头顶的天空迅速黯淡下来，阴风凄雨接踵而来，点点鬼火在山林间依次亮起，冰冷的白色雾气由淡变浓，渐渐将整个嵭象山都遮蔽起来。
温度极快地下降，翠绿肥厚的叶片上飞快凝结出冰柱，溪涧潭水皆开始出现浮冰，生活在嵭象山的普通虫兽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天气变化打得措手不及，不少生灵都匆匆忙忙地往自己的巢穴里跑，也有一些比较倒霉的正好处在鬼火附近——气温的降低便是以一团团鬼火为中心蔓延开来的，所以离鬼火最近的虫兽直接便被冻僵了，连跑都没能跑掉。
方才还是华美秀丽的朱阁绣楼此时也完全变了模样，那些四角飞檐上原本挂着雕刻精致纹路的铜铃，此时那些铜铃中都亮起了幽幽鬼火，窗棂丹壁等位置雕刻的鸟兽花纹眼中亦燃起了幽光，映衬得整片建筑皆变得鬼气森森，瞬间便从大家闺秀的闺房内院变成了九幽地府的索命凶屋。
苏暖抬头望了望天空，头顶之上已经看不到一丝青空，向来如今若是从外界往嵭象山看也只会看到被白雾遮蔽的景象，这嵭象山中如今仿若恶鬼出行的景色应该是半丝也未曾泄露出去的。
好个昌明老祖，心思也是够细腻了，白雾遮挡了真实的景象，又有他荒兽的名头和威势在这，看到嵭象山变化的妖兽们也只会认为是昌明老祖发怒或是别的什么事情，又有哪个妖兽会不要命的去窥视一个荒兽老祖的地盘呢？待事毕后白雾一散，山中定然已经恢复正常，也不会有谁不长眼的去追问白雾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光是这鬼气森森的场面应该还不需要昌明老祖如此小心的遮掩……苏暖刚刚猜测到这里，山坳中的景象已经再次发生变化，朱阁绣楼中所有亮起鬼火之处的火光同时往上空浮去，高处的鬼火飞得慢些，低处的鬼火则速度快些，很快它们便处于同一平面了，这些鬼火之间光芒交错相连笼罩在整个山坳口子上，苏暖和萧沐寒皆仰头张望，从这个角度已经轻易能分辨出那鬼火构成的形状了。
苏暖面无表情，这结果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一枚硕大的神之眼浮在上空，正中那好似眼珠的纹路仿佛正在冷冷地看着苏暖。
昌明老祖狞笑道：“这是我的第一次动用我族图腾的力量，感到荣幸吧，卑贱的人类。”
苏暖收回仰视的目光，看着满脸狂热的昌明老祖，苏暖不怕死地撩拨道：“无论看几次，我还是要说，你们管这邪气四溢的玩意叫神之眼真是太名不副实了……”
她笑得很挑衅，在昌明老祖的怒吼中坚持把话说完：“我觉得不如叫邪恶之眼什么的更合适呢。”
苏暖此话在昌明老祖听来无疑是在侮辱他的信仰，他怒号一声，骨杖在虚空中狠狠一顿。
只听杖头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鬼嚎，嵭象山中的阵法闻声而动，苏暖眼前一花，四周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此刻她身处之地真真是地狱景象，无数奇形怪状的鬼物在漆黑荒凉的地面爬行挣扎，有的少了半个头颅，有的缺了部分肢体，有的只有上半身却还不知道要爬往何处，血淋淋的肠子拖在身下，随着其挪动在地面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萧沐寒也与苏暖一同出现在了这里，只是他刚刚是站在地面，现在直接便出现在了群鬼之中，几乎是他身形出现的同时，所有的鬼物动作都突兀一顿。
跟着所有有头和没有头，完整或支零破碎的鬼物都扭身转向了萧沐寒所在的方向，还尚且拥有发声器官的鬼物发出仿佛铁片互相剐蹭的声音，苏暖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清楚那声音是在说：“活人……活人……”
下方密密麻麻的鬼物只静止了一瞬便都急急忙忙转换方向，这个动作让地面仿佛掀起了一阵黑色的水浪。
离萧沐寒最近的鬼物几乎就在他脚边，一转身已经抬手向他抓来，萧沐寒眼疾手快地抛出自己的飞行法宝——以他自己尾部掉落的毛发为主料做出的一条可以乱真的狐尾。
萧沐寒踩在这条狐尾上飞了起来，向他抓来的几只鬼物手爪惊险万分的抓在了狐尾尖上，一溜火星亮起，狐尾尖的火红色中出现了几道黑色印记，萧沐寒脸上闪过一丝心疼，看向那些鬼物的目光也愈发不善起来。
苏暖已将灵识铺开，他们明显是陷入了阵法的空间里，想要破阵纠结于细枝末节是没有用的，只有找到破阵的关键才可以，她看了不看下方因为萧沐寒飞起后视线跟着上移，结果发现上方还有个活人而激动得嚎叫不已的鬼物，只一心寻找着破阵之法。
当然她还随口对萧沐寒说了一句：“你先挡挡。”
萧沐寒一口应下，他取出自己的武器——九节鞭盯着下方严阵以待。
这些鬼物都是趴在地上爬行，看来是不会飞，他们在天上其实也没什么危险……
萧沐寒刚升起这个念头，便看到那些鬼物们开始了一场恶斗，他们彼此滚到一起，有嘴的张嘴死死咬住其他鬼物，嘴没有了就用手和爪子扣抓撕扯，连手脚都没有的则把自己当做滚石用，整个身躯向同类撞去……萧沐寒甚至看到没头没脚只剩了半个上身的鬼物用仅剩的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肠子去束缚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