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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炎垅     三国末世录txt下载     三国末世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8章 席卷汉中原

    赵云率一千虎豹骑是决战当日才到达城固的。他一抵达,冯宇便向张修发起进攻。所以张修并未即时得到冯宇军又增加千余铁骑的消息。

    当下,一千虎豹铁骑从战场东南面横扫而来。他们分成十个锥形阵,如同十把尖刀,向拥挤成三大团围攻冯宇方阵的鬼卒袭来。

    闪着寒光的马槊挑飞一个个鬼卒身躯,覆盖着扎甲围脖的硕大马体冲倒成片的鬼卒。十队虎豹骑在成团的鬼卒中来回穿插,有的鬼卒还没弄清怎么会事,就被战骑冲倒在地,身体被铁蹄踩踏成肉泥。

    此时张修,还有张鲁等人早就在各自的亲兵护卫下,向身后一里处的大营奔逃而去。正紧随徐荣其后的杨昂也见势不好,连忙放缓马步,同样也要带着自己的战骑夺路而逃。

    却不料徐荣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领着五百虎豹骑兜头杀回,转瞬间,他已冲到杨昂面前。杨昂此时已经将马头调转了个角度,将自己身体左侧暴露给徐荣,策马奔逃来不及,用枪格挡更来不及而且也受不上力。

    面对徐荣刺来的枪刃,杨昂惊魂之下尽力将身体向后倒去。虽让徐荣一枪刺空,但他的坐骑已开始前冲。杨昂失去重心跌落马下。也就是这瞬间的功夫,徐荣的战马奔驰而过,前蹄正踏在杨昂胸口,他的胸腔顿时塌陷了下去…

    失去主将又损失惨重的张修军骑兵们疯狂的抽打马匹,惊慌失措的向西奔逃。徐荣五百铁骑在后方紧追不舍。

    围攻冯宇三个方阵的数千鬼卒在赵云骑阵的反复冲击下,哪还能坚持的住,随即如同溃堤之水般,哭爹喊娘的向大营方向奔去…

    张修的大营扎在一条小河旁,是为了便于取水。而这条小河是沔水的一条支流。

    策马狂奔的张修离大营还有百仗距离时,抬眼一看,发现那些重重叠叠的营帐后伸展出数十锦帆,竟然有船驶入小河中!

    看那船帆,就知不是舢板走舸一类的小艇。但这种宽不过十来仗的小河怎么可能行较大船只!

    大营之中,维京船水手战兵们已和留守大营的少量鬼卒厮杀在一起。一名持矛鬼卒的矛刃捅入了一名战兵的圆盾,却被卡住,无法穿透盾牌,一时又拔不出。

    对方手中黑忽忽的一物已向他飞来。“噗”的一声,他的脑袋便楔入了一把锋利的铁斧。那水手战兵丢掉插着长枪的盾牌,从鬼卒头颅上拔下利斧,此时又有一名鬼卒的兵刃砍来,发出叮当一声金属碰撞之声。

    原来是鬼卒兵刃砍到了水手战兵的锁甲上,虽然利刃砍断了数个锁环,刀锋直抵肌肤,在战兵肌肉上划开一条不浅的伤口。但战兵已双手握斧,横劈而去,生生将鬼卒的脑袋劈开,血液脑浆喷涌而出…

    等张修抵近大营时,看见大营之中已有十几处燃起熊熊大火,遍地是留守鬼卒的尸体。他便知大营已然失守。

    于是张修策马绕过大营,在一浅滩处淌过小河,继续向南郑败逃。过河时,他又偷空看了一眼停泊在河中的那些怪船,心中还是无比诧异:【这么大的船只,怎么能驶入这最浅处,深不过五尺的小河】

    张修身后,鬼卒溃军被徐荣,赵云部虎豹骑兵马不停蹄的追杀。不久残兵也跑到大营附近,他们远远看见营中景象,自然也不敢进营。纷纷绕过营地,企图越过河水逃窜。

    这河虽浅,骑兵可过,但步卒却不能轻易过去。正当这些残兵聚集在河边寻找能过河的浅滩时,虎豹骑已然杀至。纠纠铁骑沿河飞驰追杀。铁蹄,长槊卷起血肉无数。许多鬼卒慌不择路的跳入河水之中,立刻就被水流卷走。

    片刻间,那本清澈的河水变成淡红色半透明液体,河面中充塞着大批浮尸。河边跪着一溜鬼卒,高声乞降…

    ……

    失魂落魄的张修逃到南郑城下,脑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便驻足之城门之前,不再前行。先他一步逃入城中的张鲁已站在城头,对张修招手并高声喊叫道:“师尊,快快进城!”

    不想张修并没有回应张鲁任何言语,只是微一沉吟,便对左右亲卫小声说道:“这南郑城已是呆不得,我们继续向西撤,撤到沔阳去。而后再做打算。”说罢便带着百余亲卫绕城而过,继续向西策马而行。

    城头的张鲁一脸懵,刚开始不知道张修此意为何。但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吩咐亲卫道:“快,快准备马匹!这南郑非久留之地,我们要继续向西撤!”。但他说话时,城下原野之中已出现了大股虎豹骑的身影。

    张鲁没来得及出城,虎豹骑就已抵近南郑,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斥候轻骑。此时张鲁再出城,风险就很大了。

    最终,直到冯宇骑兵开始在南郑所有城门前游弋巡逻,张鲁也未逃出南郑。接着冯宇的步卒主力也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柳林一战,汉中平原上的益州兵马主力被全歼。只残存两千余兵马盘踞在南郑,沔阳二城。且南郑城已被冯宇团团围困住,冯宇实际上已经将汉中平原收于囊中。

    冯宇根本就没给张修喘息的机会。大军休整一日后,徐荣军团便继续西进,最终目标不是沔阳,而是直扑金牛蜀道在汉中平原的出口---沔阳城西边的阳平关。那里驻扎有张修残存兵马的“主力”,仅千余人。

    沔阳城府衙内,某间堂室内,檀香袅袅的从香炉中升起,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木质地板正中却盘腿坐着一人。正是张修在静修。

    尽管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脑子里像锅粥一样乱,到现在还未理清下一步的打算。是固守沔阳和阳平关一线,向益州刘焉求援?还是直接撤到巴郡的山沟沟里去?他犹豫未决。

    一个令兵突然闯入,急急忙忙的报道:“报!…”张修猛然睁开双眼,厉声喝道:“某静修时,不许有人打扰,违令者当斩!难道汝不知道!”

    令兵结结巴巴的说道:“知…弟子知道,只是此前师君吩咐过,若是有紧急敌情前来,不必等候。当下,正有一大股敌军向沔阳靠近!”

第099章 暗夺阳平关

    张修听闻冯宇的大股人马逼沔阳,心中急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再也无法装成镇定自若状。啪嗒一声,抱在怀中的拂尘竟然掉在地板上。

    “快,速速去召集军中诸将,还有各祭酒来大堂议事!”张修急急的吩咐道。

    等人都到齐后,张修说道:“柳林惨败。我军已无力与冯宇那厮争夺汉中。现在又有大股敌军向沔阳奔来。本君决定,在他们封堵住金牛蜀道入口—阳平关之前,我军即刻撤回巴郡。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堂下众人听闻此言,立刻嗡嗡的议论起来。跟随张修一同跑到沔阳的杨任拱手说道:“师君,若我们就此退回巴郡。益州牧刘焉那边…”

    张修一摆手道:“休要先去管他,我们现在首先要想的是如何脱离当下的困境。”

    杨任并没有因为张修打断自己的话而终止,继续谏道:“师君。我们这一退,那南郑城中的数百我道子弟可全要没于妖人之手了!关键是我道掌门弟子,治头大祭酒张鲁还在其间。”

    张修眉头微皱,说道:“那汝有何策略来应付当前之困呢?难道要我们用这一千来人去解南郑之围?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杨任答道:“师尊若是担心敌军封我后路,可令全军退守阳平关。若是我们实在抵挡不住敌军,再退也不迟。若是我们能守住阳平关,则向成都的刘焉紧急求援,让他派兵沿着蜀道驰援汉中。”

    张修默默的思绪一番,觉得这个主意还可以。张鲁被困南郑,不信刘焉不救,但现在已掌控汉中平原的冯宇肯定封锁了南郑南面山区的米仓蜀道。那么要让刘焉来救,至少得先保障金牛蜀道的畅通才行。

    想到这,张修说道:“此法可行。但巴郡是我道根基所在,某恐冯宇这个妖人沿米仓道袭我阆中,汉昌等地。所以本君先行回巴郡坐镇。就由汝来统领全军,固守阳平关吧。”

    听张修如此说,杨任心中不快,但嘴上还是连忙应道:“末将遵令!”

    ……

    徐荣军团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开进了沔阳。休整一夜后,第二日便攻向阳平关。此关既是金牛蜀道在汉中平原的入口,同时也是沔水从群山中奔入汉中盆地的入口所在。

    徐荣到了这才发现,阳平关城头的兵力不少。他猜想张修的残军可能全部集中在此,而且无论如何叫阵都固守不出。

    潜入到城门附近的徐荣亲兵斥候还发现,城门后已被沙石堵死,不大可能被攻城锤之类的东西撞开。

    阳平关城墙高大,徐荣军团却是由一个步兵营,一个辎重兵营和一个虎豹骑骑兵营组成。要以人海战术和蚁附攀城式的强攻,来攻占阳平关肯是行不通的。

    尽管阳平关离沔阳城只有六七里路,可徐荣还是在阳平关下就近扎起营帐。做起了攻城准备。

    五日后,阳平关旁的沔水水道中出现了重重帆影。那些呈方形且绘着各种图腾的船帆,被秋季少有的东风吹得鼓鼓囊囊。同时一支千余人,由长枪兵,刀盾兵和弓弩手组成的援军也从陆上赶来。

    徐荣军团大营靠沔水的一面建起了个临时码头,正忙碌的向陆地上转运着货物。这些维京船只运来的是已经打造好的攻城器具配件,还有工匠。

    实际上这些攻城器配件只有一种,就是斜面坡车。坡车在工匠的努力下,很快就在距阳平关不远的地方组装起来。与此同时,部分屯垦兵在大盾掩护下,开始平整场地,以方便将坡车推送到阳平关城下。

    城头的杨任将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凛,冷声吩咐道:“敌军要用坡车攻城,令全军将士做好对应准备!”左右轰然应诺,各自前去准备。

    第二日拂晓,天空中飘起了细雨。但这并没影响徐荣的攻城计划。在激昂的鼓声和悠长的号角声中,六十匹健马拉着两辆巨大的坡车,沿着事先清理好的道路,向阳平关城下缓缓行去。

    这些战马都在马鞍上顶着一块厚木板,用于防护敌军的箭矢射击。坡车后方是如山如林的刀枪,两边也散布着大批刀盾兵,防止小股敌军突然从城中窜出偷袭。

    当徐荣的攻城大军进入城墙百步之内范围时,城墙墙头的箭矢已如同骤雨般扑面而来。尾随在坡车后面的屯垦军兵士们也顶起早就准备好的大木板。那些护在坡车左右的刀盾兵则将盾牌顶过自己头顶。

    箭矢噗噗咚咚的射在盾牌和木板上,即使徐荣军早有准备,密集的箭矢依旧让部分兵士中箭伤亡。

    当坡车靠近城墙时,城头的鬼卒就不停向坡车上射来火箭和投掷油罐,但很快他们发现这毫无作用。坡车的斜面上早就铺盖了一层潮湿的稻草,即能防滑,又能防火。

    坡车终于靠上城头,跟随在后的兵士们蜂拥而上。冲在最前列的是长枪兵,后方的是刀盾手,只待长枪兵将防守在城垛后的鬼卒冲开,刀盾兵便跳上城头搏杀。还有弓弩手在城下不停对城头进行攒射。

    只是杨任早就准备好了拒马和橹盾,若是骑兵冲上来就以拒马挡,长枪兵上来就用橹盾封堵。此时,在城头又上演了橹盾对矛枪一幕。而且这橹盾十分高大,不是人手持拿,而是直接安置在地面上的。用飞矛也破不了。

    此时,阳平关关城之中传来一阵阵惊呼和惨叫。杨任扭头向城内望去,顿时大惊失色。一股股敌军兵士神出鬼没的从关城中冒了出来,正在斩杀那留在关城中不多的兵卒。

    猛然,杨任明白过来,狂吼道:“敌军挖了地道!快派人下去封堵他们。”

    挖地道是冯宇辎重兵的特长之一,尤其在汉中这地势较高,气候不潮不旱,土质不松不硬的地方更是得心应手。徐荣在关城附近扎营的主要目的正是为了挖掘地道。隧道直接从城门下穿过,所以也没有城墙墙基阻挡。

    杨任军令一下,一队金刚力士组成的精锐人马立刻从甬道向城内奔下去。他们很快与一队投矛枪盾兵遭遇,

    飞矛标枪密集的向金刚力士们投去,顷刻间就让他们中的一半甲胄洞穿,身死当场。金刚力士悍不畏死,继续向前猛冲。接着又一波的矛枪投掷。

    枪盾兵们列阵冲了上来。金刚力士已所剩无几,有的人被矛枪捅穿身体,却在将死之际,继续挥刀上前。导致对方无法将枪矛拔出,索性弃了枪矛,拔出缳首短刀做战。

    这股金刚力士们很快被消灭殆尽。阳平关关城中已满是筑阳军兵甲,腹背受敌的杨任知道大势已去,拔出腰刀高喝道:“众弟子,随某冲出关城!”。

    随着他的这声喝令,堵截坡车上敌军的鬼卒顿散,橹盾构成的盾墙刹那间被推倒在地。大批冯宇军兵士沿着坡道涌上城头。

    最终,杨任没有冲出关城。他的首级被徐荣亲自“取”下,筑阳军的旗帜飘扬在阳平关的城头。

第100章 奔逃

    成都城中,绵绵秋雨还在落着。街面上的麻石板被冲洗的光光溜溜,一乘双驾车舆带着飞溅起的连串水花,急急的停在州牧刘焉的府邸前。

    门丁显然对此车舆熟识,早已开了院门。车上下来一女子,两名女婢为其撑起伞向院中行去。

    此女正是张鲁之母王氏,她径直来到刘焉书房。刘焉一看是她,忙放下手中书简,满心欢喜的说道:“妙人,汝今日怎么来了。定是汝…”刘焉话说到这,才发现王氏面色不对,连忙止住了话语。

    王氏急匆匆问道:“使君,汉中的情况你是否已然知晓?”

    “汉中怎么了?张修不是在那里和冯宇对峙着吗?”刘焉满脸疑惑的问道。此时刘焉确实还不知道汉中战局,王氏反而比他这个州牧先一步得知了情况。

    “原来汝还不知道。那张修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最糟糕的是,吾儿张鲁被困于南郑城中!”

    刘焉听了此话,大吃一惊,还有点不相信。问道:“吾还未收到如此军情禀报,汝说的消息来源是否可信?张修真的这么容易就败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亲卫禀报道:“启禀使君,汉中前线有紧急军情送达。”

    “快快呈上来!”

    刘焉匆匆阅读着那份呈上来的紧急军报,两道眉毛越靠越紧。

    而后他两手一摊对黄氏说道:“真的败了。张修还向吾紧急求援,他还派杨任固守阳平关,要吾增派两万兵士前去支援。”

    “里面没提到我儿张鲁?”

    “提了,而且还是专门提的,说张鲁被困于南郑,而南郑囤积的粮草不多,必须尽快发援兵解围。否则很可能陷于敌手。”

    黄氏突然一改桀骜的姿态,对刘焉叩拜道:“民女恳请使君速速发兵救吾儿张鲁!”

    刘焉连忙将她一把扶起,连声劝慰道:“你我是何关系!还需如此大礼?汝儿就是吾儿,他有难某自当救援。汝只管放心,某这就督促诸将以最快速度向汉中发兵。”

    刘焉看黄氏情绪缓和下来,又说道:“只是这发兵不是儿戏,尤其是这两万大军。不是如同汝带几十个徒弟出行云游那般简单。大军集结,各项辎重筹措准备,这些事再怎么加快,也需段时日。”

    黄氏点点头道:“这些民女都懂,只要使君尽力而为,民女就已是感激不尽。”而后黄氏又突然问道:“那张修要杨任屯守阳平关,他自己又去干什么了?”

    刘焉干脆将那封标有“密”字头的军情信笺递给黄氏,说道:“张修自己已退回汉昌。”

    黄氏看完恨恨的说道:“这个张修明显居心叵测。为何他和他的亲信部将未被困在南郑,却独独将吾儿留在那了?在军情中,还专门提到这点,这其实就是要挟我等给汉中发去援军啊。最后他却只留部将杨任守阳平关,自己跑回老巢汉昌和阆中。”

    刘焉沉着脸,点点头说:“这一点某也看出来了,现在我们是骑虎难下了,被张修绑到他的战车上了。早知今日,就应该如你所言,早些时候将他除去。”

    ……

    汉中平原当下也是阴霾密布,而张鲁的脸就如同天气一样难看。南郑城已被围了整整七天了,没有丝毫见到援兵的影子。

    虽然城中只有不到千人的兵士,但全城还有万余名百姓人口。尽管他们的口粮被压到最低限度供应,但城中粮草还是即将见底了。

    这种情况下,城中民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几百名兵丁肯定无法弹压的住。而且城外的冯宇军随时都能发动攻城,城头的鬼卒和强征来守城的壮丁很可能一触即溃。

    张鲁终于下定决心,偷越出南郑城,潜逃回巴蜀。

    夜幕深沉,天空中既无星光也无月光。南郑城的一个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奔出几十骑来。他们立刻就被城外警戒的冯宇军兵士发现,大批兵士从附近营垒中涌出,在拒马路障后严阵以待,周边的巡弋游骑也向此处汇集…

    与此同时,离此不远处的一段城墙上,犹然出现一物。是正缓缓“飘”下来的一个人。有人用绳索将张鲁放下城墙。

    张鲁的两名亲卫以及马匹,也紧接着被悄然吊到城下。当他们策马向远处奔去时,才被两名夜巡的轻骑发现。

    尖啸的响箭飞向夜空。但是因为这一段范围的夜巡轻骑大多被吸引走,再加上张鲁所乘骑的是千里良驹,所以还是让张鲁逃脱而去。

    张鲁先是向西狂奔,而后在他亲卫打探之下,方知沔阳已被冯宇军占领。他们只得调转方向,向东南方向的米仓道奔去。试图从那里逃回巴郡。

    三人乔装改扮,在旷野中昼伏夜出,总算在第三天进入了汉中平原的南部山区,找到了米仓道的入口之处。

    三人入了米仓道,向南疾行,未走出两里路,就听到一声高喝:“站住!我们是筑阳军哨卡,停住接受盘查!”

    张鲁一听,连头也不会。两名亲信一左一右挟扶着他,向山林中疾速奔去。身后传来厉声喝叫:“站住,再跑就放箭了!”紧接着箭矢破空呼啸之声,不时在张鲁耳边响起。

    只听哎呦一声惨叫,张鲁眼中的余光看到一名亲卫已中箭倒下,而另一名亲卫已不见人影,实际上那亲卫早已被一箭射入脑干,一声不响的倒地身亡。追逐他们的是冯宇军中精锐的山地斥候。

    张鲁突觉脑后生风,而后被一重物猛扑到地上后。鼻中已闻到一股腥气,扭头一看,只见一张满是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向自己脖颈处袭来。

    但是随着一声呼哨,那血盆大口又缩了回去。此时两名山地斥候已追了上来,将张鲁死死的摁住。此时张鲁才看清,两人身旁还有一只硕大的撵山恶犬。

    张鲁逃出南郑的第二天拂晓,南郑城头就挂起了白旗,围城近十天的冯宇军开入城中,接管了全城。至此,整个汉中平原五县,数百万亩平原土地,十五万人口已全部收入冯宇囊中。

    几天后,冯宇继续停留在南郑府衙,安排汉中五县的各类军政事务,已有人来报,张鲁在米仓道山区中被拿获。

第101章 老子的归老子

    一束阳光从气窗中射入阴暗的监牢,照射在张鲁身上。他正在盘腿打坐,闭目静思。只到链锁开启的金属碰撞声传来,他才将双眼微微睁开。

    几名兵士进来,将张鲁押到一个洗浴间中沐浴更衣后,方带着他向监牢外行去。张鲁心想:【难道是要斩我示众?】。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他已被押解到南郑的府衙中。

    张鲁在房间中看到一个年轻人.这一看,让他吃惊不小,指着对方说:“汝是何人?吾见过你,就是在烹杀赵嵩的现场,来劫刑场的人中,为首者之一。”

    那年轻人答道:“某就是筑阳县候,奋威将军冯宇。”这更让张鲁大吃一惊,冯宇竟然亲自去劫五斗米道的刑场,这是何等狂妄和胆大!

    冯宇又笑着问道:“某该如何称呼你呢?是益州州牧府衙的督义司马?还是五斗米道的治头大祭酒?”说完又冷眼盯着张鲁。在他的视线中,张鲁头上显现出一个数值:友好度-70。

    张鲁冷声回道:“随汝的便,怎么称呼某都行。不知汝将我这败军之将,阶下囚提来,何事要说。某即落入汝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冯宇淡然的说道:“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单独将汝请来,看汝能不能为吾解惑?”

    张鲁想不到冯宇会这么说,斜瞥了冯宇一眼,也没说话,要继续看冯宇耍什么明堂。

    冯宇继续问道“你们这求仙问道之人,为何也要参予到这凡事纷争中来?这和老子道家所主张的完全背道而驰啊。可见你们的日常清修问道是假,以此为幌子谋夺权位利益才是真!”

    张鲁没想到冯宇如此一问,竟然一时答不上来,好半天才憋出一个理由说:“如今天下大乱,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我道当有济世救人之责。”

    冯宇冷笑道:“既然如此,可天下那么多离乱之地,你们为何偏偏选择汉中?要知道汉中是天下平民百姓少有的安居之所。而且,如同盗匪般掠夺他人财物又是为何?”

    张鲁一时语塞,他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他不方便在此回答。

    割据一方并非张鲁之愿,他想的只是将他家族的道门发扬光大,若是在太平时节或是有其他强势势力庇护,他也认为没必要割据一方。

    真正有问鼎天下之野心的是他师尊张修。此外,他和其母早就有一个长远计划,就是取张修而代之,篡夺张修一手创立的五斗米道的教权,让这天师道按照他们认为的正道来发展。

    见张鲁长久沉默,冯宇说道“汝可以走了!”张鲁诧异万分,一时没理解冯宇的意思,说道:“君侯此话是何意?”

    冯宇施施然的说道:“就是你现在可以离开汉中了。”

    张鲁发愣时,冯宇又紧接着说道:“但某还要给你留句话。叫王侯的归王侯,老子的归老子。本侯不会去干涉尔等道门内的事务。但尔等试图用道门蛊惑人心,聚集人群做乱,来篡取世俗的权力。只要在某的治下,某必敌之,必惩之。此外,你还要替本侯给益州牧带个话…”

    张鲁没想道冯宇会放他走,问道:“君侯真要将某放归?汝要我给刘使君带什么话?”

    “吾不想和他发生冲突,此次某出兵汉中完全是因为张修掠夺了我筑阳的马匹。只要益州不再出兵挑衅我,我也不会为难益州。但是若他要一意孤行再次进犯我的地境。那本侯可以奉陪到底,不排除兵犯成都。”

    张鲁思虑了一下,对冯宇又道:“这个,某相信刘使君愿意与君侯和解。但我那师尊张修则不一定。不瞒君侯,吾那师尊虽然名义上归附于刘使君,但实际上还是自行其事…”

    冯宇听明白他的意思,一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名义归附也是归附,所以若张修来挑衅某,某只能将帐也算益州牧一份。否则张修以益州别部司马之名,用益州的路,益州的粮来攻我。某反击他时还要将他和益州区分开。天下哪有这个道理?除非…”

    讲道此处,冯宇停顿下来。张鲁忙道:“君侯只管直言,吾如实转告给刘使君便是。”

    “除非益州牧刘使君采取行动对张修加以管束或惩戒讨伐。某才不会将他的帐记在刘使君头上。”

    张鲁眼皮一跳,拱手说道:“君侯意思,张鲁已然明白,回去后自会如实禀报给刘使君。”

    话已至此,张鲁本应该拱手做别,但他又问道:“适才君侯所言的【王侯的归王侯,老子的归老子】这句话何人所做?”

    冯宇眨眨眼道:“就是某所说的话。”这话当然不是冯宇原创的,而是他盗抄【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这句话。

    ……

    看着张鲁远去的背景,冯宇内心念叨着:【但愿自己这次决策没有犯错】。

    释放张鲁,是冯宇权衡多时做出的决定。若不放,势必会迫使刘焉与张修长期联合起来与自己为敌。反之,却有可能将张鲁,张修,刘焉三方之间的利益纠葛加以利用。

    原有世界的历史上,张鲁杀张修,刘焉儿子刘璋又攻杀张鲁家族的事,冯宇还是知道的。

    当天,张鲁便出了阳平关,第二天就在金牛蜀道上碰到了前来支援汉中的两万益州大军。

    益州军主将是蜀中大将张任,此时他方知前几日阳平关就已陷落,自己已不可能再按原计划进入汉中平原。张任正要派令兵向后方成都刘焉传信时,张鲁碰巧来了。

    数日后,按照刘焉的指令,张任和张鲁一起回到了成都。

    见到张鲁平安归来,心神不宁的黄氏这才放下心来。刘焉也是大喜,以寿宴的名义大宴诸将,实际庆祝张鲁安全归来。

    张鲁自然向刘焉转达了冯宇的口信。刘焉本就有意与冯宇休兵罢战,立刻着人向冯宇送去了亲笔书信。

    最后,张鲁带着刘焉给他的监视张修密令,以及母亲黄氏给他的秘密使命来到巴郡阆中,继续做他的治头大祭酒和五斗米道掌门弟子。

    汉中惨败,刘焉能放的下,张修却无法释怀。在刘焉明确与冯宇罢兵后,张修寻找着报复冯宇的另类办法。

第102章 金雕游隼

    深秋,汉中平原已经完全成为黄里带红的成熟世界。除了待收割的庄稼地,漫山遍野的落叶乔木也纷纷飘荡起枯黄或火红的落叶。

    旷野平原间的道路上,不时能见到大股行进中的军队。那是从汉中平原撤回东三县的屯垦军。当下,只有徐荣军团屯守南郑,但是徐荣军团即将扩充为满编七营,而且汉中平原的本地屯垦军正在编练之中。

    道路两边的农田之中,农人们正在奋力的赶收着庄稼。随着冯宇平定整个汉中平原,以及平原边缘地带的山区,这些汉中百姓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

    这场汉中争夺战持续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做战双方都知道维护民生和人口的重要性。因此除了张修撤出沔阳时,强制带走的部分人口外,汉中的生产和人口并未遭受更多的破坏。

    城固县府衙内,冯宇在此召集本地官员进行了最后一次堂议。宣布两件事,其一就是将汉中东三县另划为一郡—汉东郡,其二就是表赵嵩为汉中郡太守。

    城固县的沔水码头,停着成百上千的船只。若是沿沔水顺水而下,普通民船也能够胜任,并不一定需要维京战船。

    岸上,临时搭建的营帐密密麻麻分布着。这些营帐里的大多数人并不是等待撤离的汉东郡屯垦兵,而是成千上万愿意去筑阳安居的流民群体。

    当下,流入汉中的流民一般有四个去向。一是如往年一样投入到汉中一些豪强宗部的门下,充当他们的部曲。二是投报郡中的屯垦兵。三是由郡中府衙提供公地耕种,只需上纳粮税,无须上缴地租。

    第四就是移居筑阳,第一批随冯宇顺沔水东下的有近万人之多,预计随后还有两万多人陆续前来。

    若不是那些汉中豪强从中作梗,以各种手段阻拦要挟。那些已经投入到他们门下的流民,不少也会转为郡中屯垦兵,或是耕种免租公田,或是投往筑阳。

    但冯宇还没打算拿这些豪强开刀。因为他和国相荀攸都认为汉中之战刚刚结束,自己在汉中平原上的根基还未扎稳,此时不宜再生动荡。只能静待时机解决这一问题。

    回到筑阳的冯宇利用系统广建民居,开发农田,新增十座水力磨坊来提高粮食加工效率。用掉三张万人收容卡,安置了陆续前来的近三万流民,整个筑阳人口暴增到近八万人。

    新增的大量人口和提高的粮食加工效率,带来大量可用的空闲人力。冯宇除了将徐荣兵团扩编满员外,又新增了四个营以及部分特殊部队。其中一个就是轻骑飞羽营,它的名字已说明这是支以骑射见长的轻骑部队。

    尽管冯宇的斥候兵亦能骑射,但术业有专攻,在骑射这一项上,斥候距离前者的水平还差的很远。

    冯宇来到筑阳南郊的一处山坳,这里有一座新建起不久的府院,它就是猎鹰训练所,或称做鹰舍。鹰舍的人员给冯宇展示了两个猎鹰品种,金雕和游隼(猎隼)。

    因为猎鹰不属于家牲家畜,所以初始,它们是筑阳侯国从外面采购而来,而不是鹰舍附带的。尽管金雕和游隼是中原地区最常见的猛禽品种。但在系统鹰舍中训练出来的却是精品,有着普通猎鹰所没有的技能。

    其中,金雕可用于战场扑击敌人,尽管他们直接杀死披甲戴胄敌人的概率很低,但却有可能让敌人丧失战斗力甚至行动能力。

    冯宇仔细端详一只金雕,发现它爪趾上还佩戴了锋利的金属趾套。这一爪子下去绝对让人吃不消。

    那游隼虽然不是战斗品种,最多起个骚扰作用或捕猎个小型动物,但它在战场起的作用却远超过金雕,因为它可以短距点对点传信。

    尽管鸽子也能传信而且是长距的,但那得依赖鸽房这个中心。游隼却可在任意两个相距不远的位置间通信。

    前提是两个位置都得有会吹鹰笛的人,且鹰笛吹出的特有低频音调能让游隼听到。当然,如果有多个这样的训鹰人,那么就可以像接力赛一样让游隼逐段起落,从而实现长距传递信息。

    尽管冯宇在系统资料中对此已有了解,但他还是有点怀疑这种通信方式的可靠性。不过,鹰舍的人员一番演示后让他彻底信服。鹰舍人员还告诉冯宇,若是有一些更稀有品种的猛禽,会训练出更加精锐的战鹰。

    比如有一种巨鹰,堪称天下最大也是最凶猛的猛禽,生活在极南之地的一个海岛上,若是将此物训练为战鹰,那无疑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后来冯宇查阅系统资料,方知那个岛在原世界中被称为新西兰岛,那个猛禽叫哈斯特鹰,灭绝于公元六世纪。

    自己要得到此鸟,首先需要个出海口,而后需要能跨洋航行船只和水手。前者还是很遥远的事,后者若系统不提供帮助,将是无法想象的事。

    正当冯宇在鹰舍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一只只猛禽时,有亲兵策马前来,给冯宇呈递上一封信笺。冯宇打开一看才知道,张咨昨日晚间病亡。他忙吩咐人准备,前往百十里外的襄阳吊唁。

    ……

    参加完张咨吊唁的冯宇信步在新襄阳城的城头漫步,如今襄阳城已经修复完毕,城中不止居住当初迁来的八千宛城民众。而是有一万五千人之多。

    这些新增人口都是从袁术治下逃亡而来的宛城民众。当初他们故土难离,选择留在宛城,结果肠子都悔青了。

    袁术在其治下,横征暴敛,用于支撑他南征荆州的军事行动。宛城民众比他治下其他地方的民众处境更为糟糕,可谓苦不堪言。

    因为临近前线战场,宛城民众被大量征发劳役,用于给袁术军运粮,修路。从宛城到樊城南北纵贯大半个南阳平原,可想其修路工程的浩大。最终,这导致宛城民众大规模逃亡,他们携家带口的向西南方逃亡,只要渡过沔水就能摆脱这如同地狱般的苦难。

    冯宇突然对陪伴他左右的襄阳官吏问道:“如今,对面袁术和刘表的战况,你们是否了解?”

    一名官吏答道:“启禀君侯,这两家战局还是僵持不下。不过,袁术已将孙坚从豫州调到南阳,看样子要与刘表决战了。”

    冯宇若有所思的说道:“哦?孙坚又回南阳了。”

第103章 秦岭巴山

    初平元年的初冬,秦岭也飘起了雪花。上洛县南门外的官道上却行来一小队人马。守门的郡兵们立即警醒起来,大呼小叫着。半刻时间,南门外哨卡处就聚集起大批兵士。

    上洛县是上洛郡的治所所在。半年前,南边五十里处的商县被冯宇奇袭占领,县尉逃到蓝田。他被董卓控制的朝廷定为失职之罪,斩立决。

    这事,上洛县的令守和县尉,以及戍卫上洛的并州军将领高顺,都还记忆犹新。他们严令之下,手下将校兵士也都不敢马虎。

    很快,那小队人马就靠近了南门。一眼望去,他们就是一支常见的商队。这种商队,穿梭于武关道,来往秦岭南北之间,沟通南北货物,赚取丰厚利差。守门郡兵们每年见到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只是这个大雪都快封山的时节,一支商队出现在这,让郡兵们感到奇怪。因为商队一般都会在腊月前备置好货源,落雪封山之时不再行商,乱世更是如此。

    郡兵头目警惕的盘问着:“你们是什么人,从何处而来。到上洛来干什么?”

    一名留着八字胡,貌似商行掌柜的人满脸堆笑,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军爷,您定是新调来的,不认得我等。我等是长安城中鑫隆商行的商队,从贵地通过,当然是为了返回长安城的总号。我们和上洛章令守,鲁都尉都很熟…”

    郡兵头目懒洋洋的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半年前,反贼冯宇占据了商县,朝廷已下发了禁令。任何人都不得从此道通过。”

    那掌柜连忙说道:“这个我们自然是知晓,但我等有牛辅将军下发的军需供应通行文书。所以我等是可以在这道路上通行的。”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给头目观看,头目也不细看,只扫了两眼便翻着白眼说道:

    “你们车上所载是何物品?为何这等大雪快要封山之际才返回长安?我等要查看是不是真的是军需物品,或是什么其它走私物品。“

    从此间过的商队,自然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从牛辅手中弄到通行文书。所以头目也不屑一看。

    掌柜一听他这话语,便知他的意思。将一个小包裹塞到头目手中说道:“一点小意思,望行个方便。”头目将那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白花花之物让他两眼顿时放光,那是一整包雪花精盐。

    “既然有牛辅将军的通行令。那汝等就过去吧。“头目边说边挥了下手。底下兵卒们两忙将横在城门口处的拒马搬开,那大股集结起来的兵士也都散去。

    马车从城门洞甬道中鱼贯而过,但是那郡兵头目又警惕起来,因为车队中最后一辆并非货车,而是拉人的车舆。

    “等等,坐乘这辆车的人是谁?我们需要盘查下。”头目向那掌柜质问道。掌柜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是我们商行的少东家…”

    他话未说完,那少东家已经自己揭开马车的窗帘,将头探到外面:“何事?为何又停下来了?我等今日还要将货物给董太师府上送去,拖延了,谁担待的起!”

    郡兵头目打量下这个年轻人,满脸的游侠气息,一看就是个豪强世家出身的人物。不过这并不奇怪,如今乱世之中,也只有这样的豪强才能运转的起商队。

    头目脑子转的快,没等掌柜回应,立刻说道:“没事,没事,请公子速速上路,万一大雪封山,我等可担待不起。”年轻人轻哼一声,放下了车厢窗帘。

    车队重新开动起来,迅速穿过上洛县城,进入秦岭谷道之中。穿过这百里谷道,再出蓝田县便是如今的京城--长安。

    这年轻人就是陈调,冯宇本要表他为汉中郡都尉,但他却自告奋勇去长安负责谍网。并且言明,这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其故主苏固的家眷。

    冯宇认为他的游侠身份适合这个岗位,另外也为了成全其报答故主的心愿,所以同意了他。

    陈调进入长安不久,秦岭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正式进入封山时节。南边,距离秦岭仅仅三百多里的大巴山脉却是片雪未落,因为秦岭挡住了绝大部分冷空气。

    此时,紧靠汉中平原边缘处的一处巴山山坳中,犹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人影。他们迅速集结起来,竟然是一支两百多人规模的军队。

    太阳落山时,他们出现在一家豪强的坞堡庄园前。一个收租归来的掌簿见到他们,觉得奇怪,以为是汉中新编练的屯垦兵,便带着几个庄丁就上前询问: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为何到此,这里可是私家土地。汝等可知我家家主乃成固县的县丞…”

    他的话刚说到此处,人头已然在一道刀光中掉落在地。对方还是一句话没说,众兵卒手起刀落,几个庄丁也被斩杀在血泊之中。

    这些兵士不是别人,正是张修派出,来汉中打草谷的鬼卒。

    “杀妖人!”为首的头目一声高喝,众鬼卒迅猛的向庄园扑去。他们并非见人就杀,而是只杀手持兵刃的庄丁,以及衣着为门客幕僚或高级仆佣的人。

    两名守在庄主府邸门前的庄丁见势不妙,冲府邸内高声喝道:“有贼来袭!快通知家主家眷,撤往坞堡。”他们没喊几句,几名鬼卒就冲了上来,过不了三招,全被当场斩杀。

    大批鬼卒涌入府邸,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嘶喊嚎叫惨叫和求饶声,以及女人们的尖叫哭泣声。很快,位于庄园一角的坞堡升腾起冲天大火。鬼卒们胁迫庄客们将粮仓中的所有粮谷堆积在坞堡下,烧了起来…

    夜幕降临,庄园内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佃客部曲们被集中到空地上,听鬼卒头目—祭酒的教诲。他们听的云里雾里,但其中一个意思却是明白,他们必须要跟着这些鬼卒去巴郡。

    第二天拂晓,他们被鬼卒胁迫着,肩挑背驮着大批劫掠来的物资,向南边深山撤去。鬼卒没让他们用马,是因为走的山间小道都需要攀岩走壁,马是无法通行的。

    受袭的当然不止这一个地点,五六天之内,汉中平原以及边缘山中几个庄园坞堡都被米贼所攻击。

    几乎如出一辙,家主和家眷中,除了年轻女子被掳走,其余全部被杀。佃客和部曲也全部被掳走。庄园,坞堡,府邸被烧成白地。

    最后一两天,几股偷入汉中的米贼甚至纠结起来,企图攻打城固县城,甚至在里应外合之下一度攻入城中,但最终被守军击退。

    一时之间,汉中再次风声鹤唳起来。

第104章 驱虎吞狼

    城固城的县衙之中,赵嵩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为了应对米贼寇掠汉中的危机,他将治所暂时从南郑迁到城固,因为这里是汉中平原南部边缘正中的位置。同时他连续给冯宇发出两封飞鸽急件。

    第一封急件发出后,冯宇的反应似乎并不强烈。他只是令徐荣加强五县县城的防备,并让两个虎豹骑营在汉中平原上往返巡弋,防止米贼深入汉中平原腹地袭扰。此时,赵嵩正等着冯宇的第二次回应。

    一个月来,在米贼持续袭击下,汉中平原南部的宗部坞堡被摧毁数十个。米贼还迫使位于南部山区的部分宗部豪强附贼。

    汉中的新编郡兵—屯垦兵刚刚开始编练不久,还未形成战力,不可能用他们去应对米贼这种特殊的破袭战。

    驻扎在汉中平原的徐荣军团,防守五县城池绰绰有余,但要去防卫长达两百余里的汉中平原南部边缘地带,兵力上实在是捉衿见肘。

    理论上,大股军队从巴郡到汉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直接走穿越米仓山的米仓蜀道,另一条是绕走蜀郡的金牛蜀道。冯宇军只守好这两条山道要冲之处,便可保汉中南境平安。

    但张修派出的部队不是大股部队,而且兵士多为熟悉本地地理环境,善于翻山越岭的山民,甚至板楯蛮。此外,他们打了就跑,也不需要后勤补给。所以任意一片山林,他们都可能从中突然钻出。

    正当赵嵩焦急不安时,已有吏役来报:“启禀赵太守,国相荀攸求见。”

    赵嵩听闻荀攸来了,心中好似放下一块大石,连忙亲自出门迎接。

    尽管在筑阳候国内部,荀攸的实际地位远高于赵嵩。但从汉廷的官制来说,赵嵩是一郡太守,荀攸只是一侯国国相。所以荀攸要见赵嵩形式上还得是“求见”。当然赵嵩这个太守,长安朝廷是不会承认的。

    赵嵩将荀攸迎入大堂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国相此次前来汉中,可是主公已有破敌之策?敢问国相带了多少兵马前来?”

    荀攸捋着须髯微笑说:“就某一人和几十名亲卫前来,没有带其余兵马。”看到赵嵩哑然的表情,荀攸又接着说道:

    “主公就是怕汝焦虑不安,特意嘱咐某提前赶到汉中。一是协助太守防御汉中。二是请赵太守放心,再过月余,主公自会发兵前来。在此期间,太守只需与徐荣将军守好这五县和平原腹地的村庄即可。”

    “啊!还需要月余,那米贼会将我汉中平原南部祸害成什么…”赵嵩惊讶的叫道。

    猛然,赵嵩停住了话语,眼睛睁的老大,盯着荀攸道:“原来主公是这个意图,要驱虎吞狼!”

    荀攸笑而不答,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汉中可谓上天眷顾之地。它未受外来的兵祸,也没有天灾,甚至连大瘟疫都未在境内广泛传播开来。中平年间大瘟疫时期,苏固及时的封关绝路,让汉中百姓幸免于难。

    但也因为这些,汉中地区的豪强宗族们,实力非但未遭受严重打击削弱,反而愈发强大。

    他们拥有的部曲,多则上千,少则数百。这些被隐匿的人口逃避税收,兵役不说,而且实际上也架空了郡县的基层权力。这是冯宇不可能容忍的。

    因为地理和历史原因,这些豪强的庄园土地大多集中在汉中平原南部。正是如今张修鬼卒肆虐的地区。张修无意帮了冯宇这个忙,冯宇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加以利用。这就是冯宇迟迟不发兵增援汉中的原因。

    初平二年的春天,一支来自筑阳的部旅总算来到了汉中。领军将领是廖化和魏锋。因为他们都曾经长期驻守过巫县,房陵这样的山郡,有一定山林中行军做战经验,冯宇便令他们执行这次任务。

    但他们带的兵力却没有多少,三十艘维京战船和三百名维京水手战兵,两百名山地斥候。

    此外还有三十名神秘的铁甲甲士。这些甲士身材异常的高大,竟有一仗多高,宛若巨人一般。他们浑身上下包裹着黑铁铠甲。

    这黑铁铠甲除了胫甲是整块铁板锻轧而成,其余部位都是札甲样式,每一块黑铁甲片是普通铁甲片的三倍之厚。底部还衬着牛皮。他们就连面部也盖着一层锁甲面罩,只露出两个异于常人的眼睛。那眼睛和目光说不出的诡异。

    黑铁甲士的武器也非常特别,主战武器是一种长柄战刀,但不是关羽的那种大砍刀。刀刃其实就是缳首刀的放大版,比后者宽出数寸,长达三尺,可砍可刺,既是刀也是枪。

    刀杆长达一仗二尺,连杆带刃都赶上长枪兵的长枪了。但与它们主人的身材一比,也就不显得长了。除此,黑铁甲士腰上还挂着两把锋利的短柄战斧。

    带领黑铁巨人甲士的军官却是一名身材正常的普通人。这军官的衣着标识,显示出他的品阶竟然是个营都尉。

    赵嵩见到廖化,魏锋的这些奇怪兵甲,又纳闷起来。他私下向荀攸询问:“国相,咱们就这么点人,能防住和打退米贼对我们的袭扰?这兵甲再精,可两百多里防线啊,怎么守的住?…”

    荀攸哈哈一笑道:“赵太守放心,主公与吾对此早已谋划多时。我们守当然守不住,但我们以攻为守呢?”

    赵嵩又是一惊:“攻!要凭这几百人去攻击巴郡腹地?”

    荀攸肃穆道:“不错!不仅会攻击巴郡腹地,甚至还可能深入蜀中平原!”

    ……

    成都城,州牧府邸内。刘焉与黄氏刚刚在书房地板上刚刚完成“合气修炼”,就听门外有亲卫令兵禀报:“启禀使君,巴郡的密使回来了,正在此等候。”

    黄氏将搁在刘焉肩上的足踝移到他胸前,而后将他轻轻蹬开,说道:“使君,公事要紧。”

    两人迅速的穿戴整齐,跽坐于席上后,刘焉这才将那密使召唤进来。密使一声未吭,鞠身双手呈上一封信笺,而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刘焉打开信笺,抽出信纸,在一盏点燃的油灯上烤了下,才开始阅读起来。旁边的黄氏问道:“是鲁儿来的信吗?”

    刘焉点点头,便将信递给了黄氏。黄氏看完便悠悠的说道:“这张修如今是丝毫不听使君的管束了,我们是否该动手了?”

    刘焉沉默起来,眨巴着眼睛思绪着。

第105章 铁甲“巨人”

    初平二年的三月,米贼对汉中的劫掠频率显然减少了许多。除了因为已经到春播季节,半耕半战的鬼卒们需要农忙外。更重要原因是,在山地斥候帮助下,徐荣军团成功的伏击了他们几次,让他们不得不有所收敛。

    四月初的初夏时节,东南暖风不时掠过汉中平原,旷野已是郁郁葱葱。几个忙完农活的农人正围在田垄上唠着嗑。

    一个老农突然将眼睛睁的老大,呢喃道:“船…地里怎么开出船来了?”另一个面对他的农人笑了起来,说道:“俺们这又不靠水,哪里来的船?”

    他话刚说完,立刻注意到其余几人都向他身后望去,也连忙扭头看去。

    一支船队正在旷野“绿海”上“航行”。那些船的体积还不小,船队后跟着大股的兵士,其中一些兵士异常的高大。

    这些是维京船,已被放在装了轮子的木板上。正被拖往平原的南缘处。在那里,它们将被兵士和召集来的民夫们肩挑背扛着,进入米仓道,穿过两道山梁。而后将它们放入巴水之中。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刚从山梁上升起。巴水旁的汉昌县,城门按时打开了。城头当值的鬼卒逆着阳光,发现巴水河湾中转出一只造型奇特的船只。紧接着又是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怪船出现在他眼帘中。

    这些船都没挂风帆,因为他们是从北向南顺水航行,而现在正是刮着东南风的春末夏初时节。

    鬼卒终于明白过来,这不是民船,更不可能是己方战船,只能是敌船。“敌袭”的喊叫刚刚脱口而出,四五支箭矢就已飞射城头,其中一支利箭正射入鬼卒的腹部。鬼卒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但还断断续续的叫着。

    那是先行潜伏至汉昌县城外的山地斥候所射。城门处的鬼卒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就要关城门。城门外十仗处,巴水河岸边的芦苇荡中飞窜出十来条黑影。有人影也有狗影,向城门处的鬼卒飞扑而去,

    城门还没关到一半,几名关门鬼卒,有的小臂就被撵山犬死死咬住,有的小腿被生生咬穿。他们痛的嘶吼着,一边试图摆脱这些不松口的恶犬,一边继续竭力关上城门。

    城门已关的直剩条缝,但这条缝中卡着一条撵山犬,即使如此,这狗一声不吭,死死的咬着对方的小臂。那鬼卒嘶吼道:“快拿刀切了这狗头…”。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把缳首钢刀已从门缝刺入进来,正中他的咽喉,

    汉昌县的大门又被四个山地斥候轰然推开。钢刀挥斩而去,将那几名还在和撵山犬搏斗的鬼卒斩杀在地。后面,又上来三个冯宇军山地斥候,七人迅速控制这道临水城门。

    但是城中街道上,城楼上,大批鬼卒闻声而至。黑压压一片向城门洞涌来。七名山地斥候脸色凝重,心知此时自己对这一战的重要性。

    “列阵!”一名伍长样的人喝了一声,七人肩并肩,背靠背的站成一团。四条撵山犬,一条奄奄一息,两条受了重伤,只有一条还有战斗力。

    这条猛犬突然暴起,沿着城中街道边沿奔跑起来。都以为它要逃窜时,已奔跑到城中的它突然跃起,向黑压压一片的鬼卒正中间扑去。

    鬼卒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出现一阵混乱骚动,而后继续向城门口杀来。人群奔过,街道上显现出一狗一人的尸体。那条撵山犬已被斩杀成几段,狗头却还死死的咬在一具鬼卒尸体的咽喉处。

    百十名鬼卒刀枪矛戟向七名斥候乱扎而去,双方即刻搏杀在一起。在叮叮当当的兵器交鸣声中,城门处的石板路已被流淌的鲜血所覆盖。

    七名斥候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最后只剩一个人。他左手丢掉已破裂的盾牌,右手将缳首钢刀扬手掷出,正中一名鬼卒头颅,而后几支枪矛捅入他的身体。

    他脚下那两条重伤的猛犬突然窜起,将獠牙楔入了就近鬼卒的两只脚踝。斥候仰倒下时,看到十几个飞旋的战斧从他上方掠过,这些战斧是从城外向城内投掷的。他明白自己完成了任务,闭上了眼睛。

    城门前的鬼卒被飞斧放倒一片。十几个水手战兵挥舞着战斧,钢刀,挺着盾牌杀入城中。他们中间还站着两个仗余高的“铁甲巨人”。此时这些铁甲巨人的眼神充满了凶狠的杀意。

    剩余的鬼卒们硬着头皮冲了上来,两道白光闪过,六颗鬼卒人头已被铁甲巨人手中长刀斩落,还有一人是被拦腰斩断。

    两名铁甲巨人突然咆哮着飞奔起来,手中长刀上下翻飞,左突右刺。伴随着血液飞溅,在他们身边掉落无数头颅断肢。还没等那些水手战兵冲上来,残存的鬼卒已是肝胆俱裂,一哄而散。

    一队鬼卒弓箭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街道那一头。随着叮叮当当之声,密集的箭矢射在铁甲巨人的身上,却没有一支箭矢能射入他们的铁甲。

    一名弓箭手拉弓弦的手抖动起来,因为他看到两名巨人向自己这边大步流星的飞奔而来,那速度快的惊人。后面还有大批手持古怪兵器,身披锁甲的甲士跟随着。还没等他的弓弦拉开,就已被巨人的长刀挑飞。

    几道刀光闪过,鬼卒弓箭手们破碎的身体散落在地上。他们后方传来阵阵号角之声和喊杀之声,军营中鬼卒已得知消息,向此处蜂涌而来。

    城外的巴水中,一只接着一只的维京船靠上岸来。水手战兵,还有那“铁甲巨人”上岸后径直向城中杀去。

    汉昌城城内,街道上两股人杀成一团。兵刃撞击,嘶吼惨叫喊杀声中,还不时冒出铁甲巨人的咆哮之声。这声音让所有鬼卒颤栗,他们认为这不应该是人类的声音。

    实际上这些铁甲巨人也算人类,只不过是广义上的。他们就是巫山猿人充当的重甲步兵。

    汉昌城中的鬼卒今日算撞到真正的鬼了。千余名驻军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被对方两三百人和三十个“巨人怪物“杀的全军溃败,尸充巷道。汉昌城随即失陷。

第106章 羽化

    距离汉昌城受袭不到三个时辰,嘉陵水旁的阆中城也被同一支部队袭破。巴水通嘉陵水,维京船队顺水而下,水手战兵奋力摇桨,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抵达阆中。这比报信的鬼卒令兵还快。

    此时,阆中城中已是杀声震天,烽烟四起。这阆中是张修的治所所在,屯守的兵力比汉昌要多三成,而且还有五斗米道最为精锐的金刚力士。战斗自然也要比汉昌城激烈的多。

    阆中城主街上已是一片尸山血海,一堵“铁墙”正在街面上移动。那是站成一排的十二名猿人重装步兵。遇到成群结队鬼卒时,他们的锋利长刀像刷子一样来回扫动,无坚不摧。一片刀光血雨中,前方道路就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他们身后还有上百名水手战兵,护卫住他们侧后,与两旁小巷不时窜出的鬼卒厮杀在一起。

    主街前方突闻一片呐喊之声,又涌出两百余名鬼卒。这些鬼卒甲胄和号衣都很特别,原来是米贼的精锐—金刚力士。

    金刚力士似乎毫不畏惧这些铁甲巨人,奋勇上前冲杀。巨人的刀光掠过,十几名力士顷刻间就被长刀切碎。

    有的金刚力士用盾牌挡住长刀,但那盾牌居然也被百炼钢刀锋整齐的切成两半。半块盾牌连带着切掉的断手飞入空中。

    但还是有十余名金刚力士一蹲一滚躲过长刀刀锋。窜到铁甲巨人三尺之外,起身就向对方挥刀扑去。

    “砰”的一声,一名金刚力士正要将手中钢刀刺出,就被铁甲巨人起脚踢飞,巨人小腿上铁质的胫甲瞬间就将他的大腿生生砸断,飞出两仗外,落地后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铛”的一声金属撞击的闷响,一只锋利的钢刀扎在铁甲巨人身上。但刀尖钝了,刀刃也未能入甲!那巨人腾出一只手来,一拳砸在金刚力士脸上,这力士的五官顿时血肉模糊成一团,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但是后面的金刚力士乘这个空隙也纷纷欺上近来,口中发出阵阵呐喊:“斩妖除魔!誓死卫道!”。

    他们也都知道巨人们身上铁甲刀不能透,纷纷找对方薄弱点用刀扎去。有的扎脚,有的扎大腿上没被铁甲覆盖的区域,还有身材较高的跳将起来,试图去扎脸。

    铁甲巨人们已丢掉长刀,顺手摘下腰间的利斧,奋力挥砍起来,同时用铁腿乱踢乱踹。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在利斧的挥劈轨迹中,金刚力士有的被斧刃开膛破腹,有的被斧背一下将脑袋击的粉碎。

    三名铁甲巨人被对方用刀扎伤脚踝或大腿,开始狂怒的咆哮起来,手中战斧更是舞的如同风车一般。

    倒在铁甲巨人脚下的金刚力士越来越多,惨重的伤亡和惨烈的场景,最终让残存的百十名金刚力士意志崩溃了,一股脑的向后奔逃而去。

    这是阆中城中米贼最后一次有组织的抵抗。铁甲巨人和身后的百余名水手战兵继续沿着主街向前冲杀,消灭他们所能见到的所有敌人。其余街道上也不时见到铁甲巨人和水手战兵四处游荡。城中不时传来巨人的咆哮之声。

    几乎与此同时,廖化带着数十水手战兵和数名铁甲巨人杀入了阆中城的府衙。府衙中,那些五斗米道的各级祭酒,鬼卒们早已四散一空。

    阆中城中,空无一人的府衙和鬼卒兵营以及公库中,大火熊熊燃起。

    一支响箭腾空而起,那些巨猿重甲步兵和水手战兵从阆中城中退出,集中到嘉陵水的河畔,而后跳上维京船,扬长而去,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阆中城西边十五里处的一个山坳中,却藏着一个天师道的聚居点。其中一间最大的茅草屋外,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金刚力士。天师道的师君张修正居于这茅草屋之中。

    屋内,张修已明显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睚眦尽现,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冯宇。而且接连打碎了两个茶碗。

    此时,他听到外面一声传喝:“治头大祭酒,掌门弟子张鲁到。”声音未完,张鲁就已径直走入屋中。

    张鲁对张修行了个师徒大礼道:“师尊在上,徒儿护驾来迟,请师尊恕罪。”

    张修摆摆手,急匆匆的问道:“现在,阆中城中战况如何了?”

    “启禀师尊,敌军已然撤去。”

    张修叹口气道:“既然如此,收拢兵卒,我等回城,再做打算。”

    张鲁继续平静的说道:“师尊,您现在不能回去。”

    “为何?是府衙被妖人焚毁了吧,无妨,随便找个宅院安顿下来即可。”

    “非也。而是益州牧刘使君有令。”

    张修的心突然一沉,眼皮也跟着一跳,连忙问道:“刘焉有何话要汝带给为师。”

    张鲁清了清嗓子,拿出一纸手令,高声诵读起来:“兹有益州府衙别部司马张修…不听调令,不服管束,实乃谋反之举…判斩立决之刑。”

    还没等张鲁将这刘焉的手令念完,张修就高声召唤屋外的金刚力士,立刻进来三人站在张鲁身后。

    张修指着张鲁道:“将这附魔叛教之人拿下,择吉时献祭上天。”不料,那三名金刚力士无动于衷。张修此时才算真正心慌了,他又大声召唤外面的力士,但再无人响应。

    张鲁说道:“师尊,使君之命难违,弟子只能送你羽化升天。”。说罢,他做了个手势,两名金刚力士已一左一右的拿住张修双臂。另一人取出一条白绫套在张修脖子上死死的勒住。

    “汝这忘恩负义的…”张修的话再说不下去,他的脸孔越涨越红,两腿拼命乱蹬,最后整个身体瘫软下来,不再动弹。

    汉中惨败,让张修在道中的威望急速下降。冬季对汉中的掳掠行动不仅未减缓这个趋势,反而让信徒们对他的德行更加怀疑。

    相反张鲁利用他家族在道家中的声望,还有刘焉在各种层面上的支持,迅速在道中打开局面,笼络住一大批高层祭酒的人心。张修身边的亲卫,绝大多数都被换成了张鲁的人。

    但是真正导致张修身死的还是冯宇给刘焉的战书,在冯宇攻击巴郡的前一天晚上,战书送达到成都刘焉手中,促使他决心除掉张修。

第107章 双喜临门

    张天师羽化,新天师张鲁继位的消息迅速在阆中城中传开。第二天一大早,张鲁便在阆中城中升坛焚香,正式继位为天师道新一代师君。

    坛下,鬼卒和鬼卒家眷们黑压压的挤满了附近街区。当张鲁完成继位仪式时,他们齐身叩拜道:“恭迎师君开坛升座。”…

    阆中城的城头,当值的鬼卒紧张的盯着嘉陵水江面。那些给鬼卒们投下恐惧阴影的奇特船只,再次出现在江面上。不过这次它们鼓起了风帆,在东南风的助力和水手奋力划桨下,正溯水北上。

    敌情很快汇报上去,但张鲁并没有下令拦截。实际上拦截也不一定能拦截的住。船队进入汉昌,将停留在此的魏峰一小部人马也带上,继续北返。

    此次,廖化魏峰的这支特攻部队,用三天时间袭破了包括汉昌,阆中在内的七座五斗米道城寨。基本完成了冯宇交给他们的任务。

    船上,兵士们知道自己已完成任务,正在北返时,都欣喜万分。取出各自干粮肉脯慢条斯理的啃了起来。这几日一战接着一战,即使这干粮饭他们也没好好吃上一顿。

    那些猿人兵士哼哼哈哈的互相打着招呼,传递着食品和饮用水。他们的食量惊人。虽然只有三十个人,但专门安排了一条船运送他们的口粮。那些口粮显然比普通兵士要丰富的多,除了干粮肉脯还有不少水果竹笋。

    现在普通人类兵士已和他们熟悉起来,有时还能比划着手势打个招呼。这些猿人没有语言,只能用简单的发音组合来传达信息。而这些信息只有率领他们的那个营都尉才能听懂。

    航行一日后,他们便安全返回汉中境内。船只就停留在巴水中,用芦苇草木遮盖起来。下次也许还能用上。

    这些船只即使被人偷了也没什么。因为除了这些维京水手战兵,这种特殊的船只对一般人也没什么意义。普通船工学不会操做它在特殊水道中航行。在普通水道中,使用它则是多此一举。

    ……

    春末夏初的时节,筑阳侯府邸庭院中,冯宇一家三口正在庭院中欣赏着满庭芳华。更准确说应该是四口,因为冯宇怀中还抱着他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不时逗弄着。

    蔡琰微笑着对冯宇说:“再过不久,这小家伙就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冯宇惊讶道:“这么快,汝又有了?”

    蔡琰微笑转成咯咯的大笑:“不是我又有了,是丽儿妹妹也有了。”

    冯宇扭头望着丽儿,惊喜的说道:“丽儿,这可是真?”魏丽儿捂着自己的腹部,含笑点了点头。

    冯宇高兴说道:“哎呀,这可是个大喜事。”转头又吩咐仆佣:“今日要办个家宴,要好好庆贺一番。”

    此时一名仆佣前来禀报:“启禀君侯,前堂府衙传话过来,说是去成都的信使回来了。”

    冯宇扭头对妻妾说道:“二位夫人,吾要去前堂一趟,就先失陪一时了。”说罢将怀中还在哭闹的婴儿交给蔡琰。

    府衙书房中,冯宇面见了派往成都下战书的信使。在那封战书中,冯宇痛斥了益州违背双方的协定,屡屡寇掠汉中。表示自己只能刀兵相向,加以反击,直到益州给个交代为止。

    “你到成都后,刘焉怎么回应汝的?”冯宇向那信使问道。

    信使答道:“启禀君侯,属下到达成都后就被安排在驿馆住下,君侯的战书被人转交给刘焉。后来他们要属下暂时在成都呆几天。说几天后就会给属下回复。”

    “后来呢?”

    “后来,刘焉亲自接见了属下,声称这些都是他的别部司马张修背着他,自作主张而为,如今他已将张修正法。希望君侯能够谅解此事。”

    “哦?张修已经死了?!”冯宇十分惊诧,没想到张修就这么容易在死了。

    “张修确实死了,但属下返回时,在巴郡一带打听到的消息,张修并非被处斩的,而是病亡的。哦…用米贼的话说,就是羽化升仙了。…刘焉除了给属下说这些,还让属下转交君侯一封信。”

    说罢信使就将信笺呈交给冯宇。冯宇打开信看完,这才确信,张鲁已经替代张修掌控了巴郡。这意味着汉中平原南部的局势将安定下来。对于冯宇而言又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今日可谓双喜临门。

    ……

    冯宇这边欢天喜地。在离筑阳八百里外的长安城中,有一人却闷闷不乐的喝着闷酒。

    此人便是都停侯,中郎将吕布。如今他已不带兵了,董卓给他的新职务是中阁宿卫,这个职务看起来被董卓当做亲信,但其实无兵无权,就是个保镖头子。

    这还不算什么,他还不至于为这感到不痛快。他懊恼的是他的并州军现在已经完全被拆散打乱。数百上千一股分布在三辅,河东,陇右等地驻扎,就连平日聚拢起来喝个酒也不可得。

    如今,董卓麾下各军都粮饷不足,各部都想着法子捞取外快来加以补贴。

    但油水多的肥差都轮不到并州军将领。据吕布所知,他那些并州军的老部下几乎给的都是清水差事。比如高顺驻守上洛,但上洛的日常卡哨守备却还是由本地郡兵负责。

    此外,就那不足的粮饷还要优先发放给董卓的西凉嫡系。并州军到手的就更加少的可怜。粮饷不足又没有外快可捞,可想而知那些老部下会如何怨声载道。

    吕布的夫人严氏看着自己丈夫独饮闷酒半天,便上前陪他对饮起来。

    “夫君有何心烦之事,可说予妾身听听。妾身即使为夫君出不了什么主意,也能为夫君分忧一二。”

    “唉,夫人,朝中的事,说了汝也不懂。汝还是为某抚琴一首解解闷吧。”

    严氏莞尔一笑道:“那妾身就为夫君献上一曲。”说罢正要吩咐奴婢取琴时。已有仆佣来报吕布:“启禀将军,门外来了一人,说是益州来的商人,求见将军一面。”

    吕布一听,纳闷道:“商人?商人来找我能有何事?吾又不像牛辅那样,商人必须有求于他。”

第108章 长安城中

    吕布端正的跪坐在首席,盯着眼前这名浑身游侠气十足的商人,试图从他的举止表情中查看到什么端倪。堂下还摆着两大箱见面礼。

    吕布开口冷声问道:“汝是何人?找吾何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调,与吕布取得联系是他的近期任务之一。陈调不慌不忙的答道:

    “草民姓陈名调,乃这长安城中鑫隆商行的东家。找将军不为何事,只是为结识将军而已。”

    吕布呵呵的干笑两声说:“你们商人怎么会做无利起早的事情?汝可能找错人了,某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大可能帮上你们商号什么忙。汝应该去结交一些有实权的人物。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

    陈调立刻回应道:“不瞒将军,某也是受将军一个故人所托前来探望将军。”

    吕布的立刻收敛起笑容,变的肃穆起来,问道:“哪一位故人?”

    “筑阳县候冯宇。”

    吕布听了此话,默然起身,转身从剑架后取下一柄长剑。随着铮的一声剑吟,寒光闪闪的剑刃已经架在陈调的脖子上。

    而后,他冷冷的言道:“冯宇是反贼!汝是他同伙,某只能将你交给长安令受审了。”

    陈调似乎早有准备,没有丝毫的惊慌,回答道:“悉听将军尊便。”他此次前来,确实将各种可能都做了预案,即使吕布真将他抓捕了,长安城中的情报据点也有对应的安排。

    吕布沉默了几息,接着问道:“如何证明汝是冯宇的人?”

    陈调拿出一封信笺说道:“吾这里有封君侯亲笔写的书信,还盖有他的印信。将军与以往的书信一对便知。”

    吕布这才收起剑,接过那信笺查看了一番,又取来近两年前的书信比对,发现笔迹印章确实没有出入。此前,他将陈调威吓一番,是担心董卓派人钓鱼试探他。

    此时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着下首的席子说:“陈财主请坐下说话。”

    ……

    翠玉楼是座青楼,也是长安城中还在营业的仅有几个青楼之一。如今整个京兆尹都市面萧条,青楼行业同样受到莫大的冲击。绝大多数人每天都在焦虑肚子的问题,谁又会出入这种场所呢?

    但翠玉楼却是没受影响,因为它的主顾基本上都是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尽管部分人已没有太平时节那般出手阔绰,但还是足以维持住翠玉楼的日常营收。少有的一些白身顾客,也都是这长安城中巨商大贾。

    此时,楼中一个包间中却是一个女子都没有,而是六七个中老年男人,正在小声而激烈的讨论着时势。

    到了夜深时分,这些人经过一番空谈,显然也没得出个什么结果。一个老者从席间起身说道:“今天就此作罢,都回去歇息吧。”

    而后他吩咐门外等候的仆佣前去结账。不料,过了一会,那仆佣回来禀报道:“启禀家主,已有人为我们结了账。”

    那老者心中一惊,知道今日聚会已被人知晓。断然吩咐那仆佣道:“汝速速去打听,是谁为我们结了账!若那人还未走,将他带到此间来!”吩咐完,老者又急忙让其余几人先行离开。

    过了一会,他的贴身仆佣便带来一个年轻人,看衣着穿戴就知道此人有个非富即贵背景。

    老者开门见山,连珠炮般的问道:“汝是什么人?为何要为老夫付账?汝可知某是何人?汝有什么意图?”

    年轻人平淡的一笑,拱手说道:“吾是这长安城中鑫隆商行的东家陈调。这样做只是为了结交王司徒。没有任何意图,只是我家主公的意思。”

    老者正是当朝司徒王允,他听了陈调的话更是惊诧,问道:“你家主公是谁?”

    此时,陈调方正色低声说道:“吾家主公乃筑阳县候,奋威将军冯宇。我家主公已知朝中诸公对董卓的倒行逆施深恶已久,意欲诛贼以正乾坤。所以我家主公意欲助诸…”

    王允厉声喝道:“住口!休得胡言乱语!”说罢一甩袖袍就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住问道:“汝的那个商号名叫什么?”

    “回禀司徒,鑫隆商号,三金的鑫,隆起的隆。”

    王允听清后,一句话未说,抬脚继续大步向外走去。

    ……

    初平二年的七月初,荆州北部,宜城北大营外。鼓号声再次喧天而起。

    初秋夏末,阳光依旧强烈。大股孙坚军兵士顶着烈日,向荆州军北大营发起来进攻。

    孙坚在夏季发起的猛烈攻势,让刘表军节节败退,放弃了与袁术争夺南阳平原。但袁术显然是以鲸吞全荆州为目标,而不会止步于南阳。他令孙坚继续向南进军。

    自孙坚开赴南阳做战后,袁绍曹操另“推举”了一名豫州牧来取代他。在他和刘表军鏖战时。豫州的地盘,除了汝南郡,又全部都被曹操乘机夺走了。

    此时的孙坚才明白,中原不是那么好混的。于是他和袁术不谋而合,也萌生了重返荆州的想法。所以他一接到袁术的军令,就毫不犹豫的带兵继续南攻荆州。

    离孙坚百仗外的两军战场,干旱的土地上尘雾弥漫。孙坚手搭凉棚,眯眼努力望去,也看不清战况。

    他环顾四周,发现右前方有一土岗高地,于是用马鞭指着它,对亲卫们说道:“我等到那去观战指挥。”说罢,便扬鞭而去,周围的亲卫兵士连忙紧紧跟随。

    孙坚做梦也没想到,那土岗上的草植之中,正藏着十余名观察敌情的荆州斥候。

    他们的头目见孙坚奔来,初始以为是自己被敌军发现了,大惊失色,而后才发现只是巧合而已。

    最后他又惊喜起来,他虽然不认识孙坚,但从孙坚的盔甲服饰来看,显然是敌军的一名重要人物,若能一击而杀。那定是奇功一件!

    孙坚刚刚在土岗上驻马立定,就隐约察觉到危险,此时他的亲卫随扈离此还有两三仗的距离。他兜转马头,正要仔细观察时,已看见密集的箭矢带着破空的尖啸向他扑来。

    孙坚身中七八箭,掉落马下,他的战马也连中三箭痛苦的嘶鸣起来。一代枭雄,江东之虎孙坚就这样意外战死在宜城战场。

第109章 暂居之所

    筑阳君侯府邸前堂,一名亲卫令兵前来禀报:“启禀主上,破虏将军孙坚之子孙策求见。”

    冯宇已然知道孙坚战死在宜城的事情,猜到他为何而来,对传令的亲卫说道:“让他来此见我。”

    冯宇见到孙策的第一句话便是:“伯符,我已知汝父的事情。节哀顺变吧。吾这就让令弟孙权随你回去。”

    不料孙策却说:“君侯误会了,某不是来要吾弟返家的,而是…而是…”

    这也出乎冯宇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孙坚战死,孙策必是以让孙权守灵送丧的名义,要其弟孙权返家。

    “伯符有话尽管直说,只要某能做到的,定会尽吾所能。”

    孙策这才下定决心说道:“吾父身死,孙家部曲至此已是难以再聚合在一起,只能各部听从后将军袁术调遣,转战天下。但是吾母吴氏随我征讨四方,十分不便,还有吾弟吾妹都未成年,急需为他们找一个稳靠的容身之所。”

    冯宇带点诧异的说道:“后将军袁术治下,控制的城池州县何其多。汝…”

    冯宇说到这,看着孙策为难的表情,马上明白过来,止住了话语。孙策也许是不信任袁术,或是认为袁术的根基不甚牢固,他所控制的那些城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所以孙策没想着将家眷安置在这些地方。

    冯宇接着说道:“汝是想将家眷安置在筑阳?”

    孙策毅然的答道:“正是,因为吾知道君侯乃天下少有的信义之人。”

    冯宇说:“既然如此,就依伯符所言,他日伯符有了稳固的落脚之地,随时都可以将汝母和弟妹接走。”

    孙策大喜,连忙叩一个大礼道:“多谢君侯容留某家眷之恩。”

    此时,孙权已被人送了过来,他还不知道其父孙坚已阵亡的事情,见到孙策欢天喜地的叫道:“哥!你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小手,一把拉住孙策的衣袖…

    孙策带着孙权离开了筑阳,待孙坚的丧事办完后,孙权以及他的母亲还几个弟妹会返回筑阳居住。

    冯宇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想:【原来世界那个历史上,孙策是将家眷安排在吴地,也就是其母族的势力范围内。怎么这个世界,他要将家眷安排在我这呢?】

    想了一会,冯宇就想明白了。想必是江东现在也不如原世界那么安稳,另外孙策母族势力也可能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再无能力庇护他的家眷。

    但是这个世界的历史脉络,和原世界相比,到现在为止,似乎还不是分得很开。

    曹操在青兖一带迫降三十万黄巾余贼,又乘孙坚移师入南阳之时,进占豫州。如今他占据兖州全境,豫州大部和青徐部分,实力大增。

    袁绍西平于夫罗叛乱,占据并州数郡。向东攻入青州,兵锋直抵莱州海滨,此时正准备讨伐北边幽州的公孙瓒。大有一统河北之势。

    但是冯宇知道接下来,历史与原世界走向将发生重大分叉,因为他已经决心干预一次重大事件。

    ……

    长安,太师府中。

    吕布正带着兵士巡值,他突然听到屋内一阵响动,而且那动静不小,还有女子呼救之声。吕布连忙一个箭步上去,将大门哐当一声踢开。

    眼前景象让他惊呆了。只见董卓袒露出他那肥胖的身躯,一双肥大的手掌正剥除着一名女子身上的罗裳。这女子,吕布却是认得,是某个朝中大员新娶的妻妾,今日董卓以太师夫人的名义将其召入府中。

    吕布知道自己闯祸,连忙退出。董卓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支小戟,向吕布飞投而去。

    董卓也是行伍出身,那小戟飞快的旋转着,呼呼呼向吕布头颅扑来。吕布反应不慢,一低头,躲过这致命一击,戟刃还是从他脖子上擦过,立刻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吕布捂着伤口,默默的退到一边。败兴的董卓也没深究,哼了一声,披上衣服也出了房间,扬长而去。女人也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哭哭啼啼的向府外跑去。

    鲜血从吕布的指缝中不停渗出。那些董卓亲卫,早就不知躲什么地方去了。此时一名婢女正从吕布身边经过,轻呼一声:“哎呀,将军,汝这是怎么了?流这么多血!”说完她就迈着碎步快速走开,

    不一会这婢女又返了回来,“将军,吾拿了些金创药来,替汝上了吧。”吕布眼看血都快浸透自己半片衣襟了,只好答应:“那就有劳小娘了。”

    吕布蹲坐着。婢女站在他的面前,认真的给他后脖颈上涂抹着金创药粉,而后又用布带为其细细包扎好。此间,一种淡淡的特有体香不断钻入吕布的鼻中。

    “汝叫什么名字?”吕布问道。

    “奴婢自小就被卖了,没姓无名。这府上的人都唤我貂蝉,将军唤吾小蝉即可。”婢女用轻柔的声音答道。

    已被包扎好的吕布抬起头,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庞映入吕布的眼帘,加上对她的感激之情,吕布不禁有点心神恍惚,兀自呆了下。貂蝉显然察觉了吕布的反应,抿嘴一笑说道:“奴婢先行告退了。”

    吕布直到她的背影消逝在墙角,还舍不得离去。

    ……

    翠玉楼的一所豪华阁间内,又坐满了以司徒王允为首的二十余名重臣或重臣的代表。所不同的是,此次人群中多了一个年轻的面孔。

    王允首先给大家介绍了这个新来的人物,筑阳县候奋威将军冯宇的使者—陈调。众人一听冯宇的名字,便肃穆起来。

    如今冯宇除占据整个汉中平原以及汉中东部山区,还占据南郡,南阳,上洛,颍川等郡中的数城。实际领十三城,近二十五万人口。

    在天下群雄当中,按实力冯宇也是排名头部位置的一路诸侯,实力排他前面的,一巴掌能数过来,就是二袁一曹二刘。这还只是表面上的实力排行。

    尚书郑公业说道:“如今有雄踞一方的筑阳候相助,我等大业可期。”其余众人也是连声附和。

    而后,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谈起诛董之策来。陈调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已知参与这场预谋中且执掌兵权的人有,司隶校尉黄琬,执金吾士孙瑞,护羌校尉杨瓒。

    凭这些人,如果用暗杀手段诛董,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董卓有猛将吕布护卫,很可能让行刺功败垂成。

    此时,王允一语惊人道:“也许,吕布不仅不是我们的障碍,反而能帮我们…”

第110章 欠一命

    初平二年,九月,秋风萧瑟。

    长安城中,本来冷冷清清的大街小巷上,不时能看到穿梭的大股兵马,以及关押着囚犯的囚车驶过。

    突然,某条街道传来一阵喧哗。“在这!人犯在这!别让他们跑了!”随着这几声喊叫,大股持刀拿枪的兵士蜂拥而去,他们正追赶着五六名汉子。

    被追的这五六人眼看跑不掉了,其中一人突然蹲在一堵院墙的墙角下,口中高喊道:“公子,快翻墙过去,我们断后!”

    其中一名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踩着这人的肩头,手脚并用,翻过墙头。而后剩余的几人齐齐的拔出了腰间的缳首钢刀,一起呐喊着向追兵扑去。

    噗的一声,一柄枪刃已经扎穿其中一人左肩头。那汉子痛哼一声,不顾枪杆贯穿自己肩头,竟然咬着牙又向前冲了数步,来到持枪兵士的面前。

    对方已是大惊失色,连弃枪后退躲避都忘了。汉子右手中钢刀瞬间扎入持枪兵士腹中。但是他的右肋又被捅入一支枪刃。

    不消片刻,这五名汉子经过拼死抵抗后,或被乱刀砍死或被乱枪捅成蜂窝,全都血溅当街。

    兵士们大呼小叫。有的搭人梯翻墙,有的绕街而过,继续追捕那名逃脱的年轻人。此时,这名年轻人满脸污迹,一瘸一拐的在小巷中仓惶奔逃着。

    他已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听到追兵的呼喊:“站住!不许跑!”时,他的心已陷入绝望之中。

    他转过一个墙角后,眼前就是巷口,外面就是大街。但是立刻有一堵“墙”堵在了巷口处。那是个马车的车厢…

    “快,上车!”他听到一声断喝,没有丝毫犹豫,也无法犹豫,他一个箭步就跳入了车厢。一声鞭响,马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

    后方的追兵追到巷口,东张西望,也没再找到目标的身影…

    “你们是谁?为何救我!”年轻人问道。隐于车厢黑暗一角中的人回说:“刘公子,不用问这么多。等你出了长安,到了安全的地方,汝自然会知道。”

    这年轻人正是刘焉的三公子刘璋,数天前。他的两个哥哥刘范和刘诞做了件大事---串联西凉的马腾军,试图里应外合,偷袭进占长安,诛杀董卓,奉迎汉室。

    没料到马腾军还未赶到长安,就事情败露,东窗事发。董卓随即遣人展开搜捕,刘璋自然也因此被牵连追捕。王允等人闻知此事,既扼腕叹息又暗自庆幸。

    此事就连冯宇听闻后也大感意外,因为在原世界历史上,这事也不是发生在当下,而是李傕郭汜之乱的时候。

    远在筑阳的冯宇接到飞鸽传信后,立刻令信使给陈调带来了秘令,让他尽力营救此兄弟三人。但是信使将信送到时,刘范与刘诞已经被捕,陈调也是无能为力了。

    如今,只有刘璋暂时安全了下来。但要将他安全送出董卓的控制区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长安城的城门已经封闭数天之久,这一天依旧是城门紧闭,门前兵士哨卡林立。城门的门头还悬挂着刘范与刘诞的首级。

    此时,麻石条铺就的道路上却行来一列车队。

    “站住!城门已封,这几日都严禁进出城池!”门前守卫的兵士喝道。

    一骑突然策马而出,而后“啪”的一马鞭就抽到这名兵士身上,瞬间就让这兵士“石化”了。

    兵士身后的头目队率知道来自不善,匆忙上前。陪着笑脸拱手道:“原来是李都尉。小的有公职在身,不得不加以盘查。敢问都尉,这车队出城是为了何事?”

    这李都尉正是吕布麾下的李肃,时任宿卫骑都尉一职。他也不答话,掏出一封公文递给那队率。

    队率匆匆看完,连忙赔罪道:“原来都尉是给郿坞送货品的,多有得罪,还望都尉见谅。”说完,他立刻挥手让兵卒们开城门放行。

    车队出了长安城门,又行了半个时辰停了下来。从车队中出来几乘车舆,为首者正是陈调,他对李肃拱手说道:“多谢李都尉相助。”

    李肃摆摆手回应:“汝毋须多礼,这是吕将军交待的事,吾自当会办好。”

    陈调带着这几辆车舆转向东南边,向蓝田县奔去…

    ……

    数日后,一艘舫船靠上了筑阳的沔水码头。这艘船是从商县起航,沿着丹水,沔水顺水而下,到达的筑阳。船上的刘璋此时才知道,是筑阳候冯宇救了他。

    “多谢君侯救命之恩!”刘璋见到冯宇后,立刻鞠身一个大礼谢道。

    冯宇用聊侃的语气说道:“某一般帮人不是白帮的,所以…”

    刘璋听了此话心里却是一沉,他以为冯宇可能要拿自己要挟刘焉,连忙说道:“君侯救命之恩,璋自当重谢。只要刘璋能做的自当为之,但是吾父…”

    他的话又立刻被冯宇打断:“刘公子但请放心,汝是汝,汝父是汝父。某绝不会用你去要挟你父亲做什么。只是他日,汝用一条命来偿还即可。”

    冯宇看着刘璋吃惊的面孔,笑着继续说道:“刘公子不要误会,某的意思是,日后刘公子有机会时,饶过一人性命或除掉一人就算是对吾的报答。”

    刘璋这才听懂冯宇意思,问道:“不知君侯是要救谁的性命或除掉谁?”

    “这…,我现在当然还没想好。”冯宇继续带着玩世不恭的表情答道。

    刘璋已然信誓旦旦的说道:“吾在此立誓,只要君侯所托。这一命,除非是杀父夺妻之仇,吾皆可放过。除非是吾亲族,吾尽可为君侯除之!”

    冯宇笑着应道:“好,一言为定”

    ……

    初平二年十月初,在贾诩的谋划下,前来进犯长安的马腾,被董卓军以筑垒固守之法轻易击退。

    刘氏兄弟和马腾的谋划虽然失败,但并没有终止王允等人的行动。他们依旧按部就班的实施着计划的各个步骤。

    王允几番努力,终于取得了吕布的信任,两人交往密切起来。不过,他们之间的联系,陈调并未参与其中,因为冯宇没给他这个指令。

第111章 前夜

    司徒王允府邸中的一间密室,参与诛董的几个核心人物正在此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吕布也在其中。

    吕布已经下定决心诛杀董卓,并非王允多有口舌之利。而是吕布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那些并州军部下的前途,还为了貂蝉。

    董卓有种奇怪心理,他将府中奴婢都看成他的妻妾,除了体现在他随意“临幸”这些奴婢上。还体现在,他不能容忍其他男人接近这些婢女。他曾因为一名侍卫与婢女私通,将二人活烹。

    密室中并没有陈调的身影,很显然王允只把冯宇当成这次行动的后备和外围力量看待。

    众人将最终的谋划重新推演一遍,吕布有点忧心的说道:

    “除掉董卓不难,但除掉董卓后,他麾下,分布在各地的旧部还有四万余人。某将本部并州兵马集结起来后,也不过四五千人。若真要对起阵仗来,这兵力太悬殊了。”

    执金吾士孙瑞说道:“要不,我们事先让筑阳候调动兵力到上洛,一但我们得手,便令他带兵入长安与吕布将军会合…”

    他的话还未讲完,就被王允打断道:“不可!冯宇只是我们做为后备之用,万一我们行事不成,可以退到他那去。让他带兵进京,若是他成为第二个董卓,诸公奈何?”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沉默起来。

    王允又继续说道:“只要董卓被诛,他留下的那些余孽,群狼无首,自然会作鸟兽散,毋须担心。即使万一这种情况发生,我们再向冯宇求援也不迟。老夫相信,冯宇援军赶来之前,吕将军还是能抵挡得住他们进攻吧。”

    吕布答道:“若是董卓余党集结重兵前来,某率并州本部人马抵挡几日应该不成问题。但时间长的话就不好说了。”

    众人听到这频频点头,又若有所思。

    他们从王允府中出来后,立刻按计划行动起来,以各种名义秘密调动各自能调动的兵马。

    陈调虽然未参加这次核心会议,但会后,王允还是将计划透露给他,要他做好相应准备,必要时为刺董行动提供支援。

    这事自然会立刻通过飞鸽传信,通报到冯宇那里。这段时间以来,冯宇抓紧巩固在汉中平原的统治。

    那些豪强宗部要么此前就遭受到张修的打击,要么因为附贼而被冯宇惩治。势力已经完全被削弱到不足为患的地步。他们莫不向冯宇表示臣服。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过了寒冬腊月,到了新一年的春暖花开时节。王允等人的诛董行动已做好了各项准备,只等动手了。

    大汉天子刘协此时大病初愈,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按常规,公卿大臣们都得进行专门的朝贺仪式。而这一天,已被王允,吕布等人定为董卓的死期。

    ……

    尚书蔡邕府邸之中,蔡邕正吩咐着下人给他漂洗干净朝服,要第二天朝贺时穿戴。此时,门丁前来通报:“启禀家主,门外有客求见,说是家主在南方的亲眷。”

    蔡邕一愣,心中想道:【我在南方还有什么亲戚?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沉吟几息,便吩咐说:“让他来书房见吾。”

    书房内,蔡邕仔细端详着这名年轻人,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提不起印像来。蔡邕于是问道:“阁下是何人?何时与老夫相见过。”

    那年轻人淡然回道:“吾与蔡公素未平生,但是吾家主人却是蔡公的亲人。”

    “哦。那你家主人是谁?”蔡邕迟疑的问道。

    年轻人正是陈调。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交给蔡邕。蔡邕打开小包,顿时全都明白了,那包里是支发簪,他夫人留给女儿蔡琰的发簪。

    蔡邕激动的差点哭出来,用颤抖着声音问道:“吾…吾那女儿可还好?”

    “一切都好,已和我家主公成婚,并育有一子。”陈调如实回答到。

    “好…好,这就好”蔡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年,自从他知道董卓李儒逼迫冯宇的内情后,就已猜到几分冯宇疯狂之举的用意。只是无法证实冯宇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演的戏,还是真将自己当成董卓李儒一伙的了。这让他一直担心女儿的安危。

    陈调接着说道:“主公如今让吾来,是接蔡公回筑阳的。”

    蔡邕有点迟疑的说道:“老夫也恨不得今日就能见到女儿。但吾这一离开,还如何返回?返回后,让那董卓起疑心了怎么办。”

    陈调立刻回答道:“不瞒蔡公,这京城不久就要大乱。这长安城已是危墙之下,非久留之地,还是速速离开为妙。回筑阳后,就不用再返回长安了,那时长安变成什么样,没人能知道。”

    蔡邕心中一凛,表情立刻肃穆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乘马车离开了蔡府。为了不引起怀疑,蔡邕什么行李细软都没带。

    ……

    太师府,后花园一处假山后的凉亭内。吕布正与貂蝉卿卿我我。

    情到浓处,吕布突然握住貂蝉的手,后者的脸蛋一下娇羞起来。

    “小蝉,可愿意于某为妾。”吕布直截了当的问道。

    貂蝉的脸愈发红了,吞吞吐吐说:“只怕将军夫人…”

    “嗨,夫人已经给某说了不下百次纳妾之事,她自是会同意。以后你入我家门后,汝等便是姐妹。”

    貂蝉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变的极为难看道:“奴婢已被太师占有过,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将军…”

    吕布已经将她两只手都拽到自己大掌之中,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会在意这些。”

    貂蝉摇摇头接着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担心太师不会放过奴婢,不会答应此事,而且反而连累将军。”

    吕布冷笑一声道:“小蝉只管放心,太师定会答应我此事。明日便能有结果。”

    貂蝉惊喜道:“真的!”

    吕布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死人是任何事情都会答应的!】。

    长安城度过了平安的一夜,太阳照常在城头升起。但这一夜有许多人失眠了,今日注定是这个世界历史上不寻常的一日。

第112章 一人,一马,一戟

    到了朝贺的吉时,诸臣都已齐聚末央宫大殿门口处。但却不见当朝太师董卓的身影。尚未成年的天子刘协只好让太监宣谕,推迟朝贺礼仪的时辰。

    公卿众臣只得静立在大殿外的两侧,耐心等待这董卓前来。王允等人心中却是万分焦急。

    细心的王允还发现,除了董卓没来,还少一个人—尚书蔡邕也没见人影。不过,焦虑让他很快就将蔡邕抛到脑后。

    少顷,锣鼓开道之声就隐约传来。王允眼睛一亮,心中明白这是太师董卓来了。

    宫殿中都能听到这锣鼓开道之声,那现场大街上是何等阵势,可想而知。

    只见通往皇宫北门的御道上,数以千计的人马,左步右骑,列队而行。刀枪林立,旌帜烛天,一眼望不见尽头。军阵中间簇拥着几乘华丽的车舆。也不知哪一乘坐着董卓。

    兵士们齐步行进在御道青石板上,发出摄人心魄的步伐共震之声。这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原来是车舆已行进到宫门前停下。

    董卓踩着苍头老奴跪伏的身体,下了马车。蹒跚着向宫殿的北掖门行去,明媚的阳光下,他肥胖的身躯在地面上投射出个巨大的阴影。

    掖门的甬道内,几名持戟侍卫的手心都渗出了细汗,他们都是执行刺董任务的死士。为保万全,骑都尉李肃亲自操刀,扮作侍卫混在其中。

    董卓除了眼皮跳了几下,丝毫没有查觉到什么危险。能有什么危险呢?门外就是数以千计的亲兵,宫殿上值守的武士也全部由自己亲信将领统领。

    此时,他突然听到四个字“诛杀奸贼!”,四五支铁戟已向他围刺而来,他甚至发现其中一人面孔甚是熟悉,绝非普通宫廷侍卫。

    董卓尽管早已因沉迷酒色,疏于锻炼而丧失了往日勇武,但他毕竟是行伍出身。反应还是优于常人,见势不妙,早已转身向外跑去,同时开始张嘴呼救。

    “叮…当…叮”随着一阵金属的击打声,几支长戟扎在董卓身上,但是全不得入。董卓在袍服之下藏了两层精甲,他又是奔跑状态,戟刃刺不入也不奇怪。

    李肃见一击不中,瞬间就刺出第二戟,这一次是向董卓大腿扎去,“噗”的一声,就在董卓腿上扎了个洞。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董卓忍着剧痛,奋力奔出掖门,后方李肃等人穷追不舍。

    “救,救…刺客…奉先何在!”董卓语无伦次喊叫着,并且一瘸一拐的努力移动着。

    这一切突发在电光石火间,掖门外的兵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反应不过来。一骑如同红色闪电般的飞驰到董卓面前,董卓眼中升起了希望。

    但很快,这希望就变成了绝望。吕布那锋利的戟刃挟带着赤兔马的奔势,瞬间就洞穿董卓的双层精甲,刺入他的胸膛。董卓口吐鲜血,手指着吕布仰天倒下。

    数以千计的亲兵这才反应过来,不用将官的号令,他们自觉的将刀枪挺起,已是森然一片,对着吕布。

    吕布毫无畏惧,迎着晨风,策马上前几步,来到军阵前。他面对刀山枪林高呼道:“天子有诏!诛杀董卓一人!余者不究!”

    现场顿时一片沉寂,一人一马一戟立于青石大街上,与庞大军阵相对峙。董卓的尸体则如同一座小山般堆积在旁边,鲜血已流淌了一地。

    尽管吕布为董卓掌管宿卫,但眼前这些兵马,可都是跟随董卓多年的亲兵卫队。此时但凡有名将官振臂一呼,就可能将局势反转,但这样的人并没有出现。他们慑于吕布的威势,更慑于吕布口中的诏令。

    董卓若是活着,他们可以不理会诏令所代表的朝廷,但现在董卓死了。

    突然,两条人影向董卓尸体扑去,一个是董卓的贴身苍头老奴,还有一人是董卓的太师府主簿田景,两人皆为董卓心腹。

    他们扑到董卓尸体上正要哭骂,一道白光闪过,老奴的皓首白头已然滴溜溜滚落在地。

    “吕布,你这…”,田景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吕布的大戟挑飞到空中,飞出两仗后,仰面倒在街面上,已然开膛剖腹,肠子内脏抛洒了一路。在这局势微妙时刻,吕布不可能让他们发出更多的声音。

    吕布重新勒住马缰,面不改色,继续冷声说道:“顽抗者,下场如此二人,另需夷灭三族!现在,汝等收起武器,退回军营,听候朝廷调遣!”

    终于,一名品级较高的校尉出列道:“我等谨遵天子诏令与将军号令,这就退回军营。”他的话说完,兵士们就陆陆续续的收起刀枪。调转军阵方向,向城外行去…

    大殿外,一名黄门小太监飞也似的跑来,在司徒王允身旁附耳几句。

    王允的面目表情突然激动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殿外甬道上,老泪纵横,仰天高呼:“董贼已诛!天不亡我大汉…”。那些诛董核心成员立刻明白行动取得成功,也都欢欣鼓舞的跟着一起激动起来。

    紧接着,所有官员都知道了此事。有忧有喜,但表面上,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他们跟随着王允涌入大殿之中,向天子恭贺“汉室归位”之喜。

    年幼的刘协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后来知道董卓死了,也高兴起来。虽然他这个年龄,还不知道除掉董卓对自己的真正意义,但一个让他感受到恐惧的人死了,总归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很快,董卓被诛杀的消息传遍了长安城。城中响起了火烤竹筒的爆竹之声。冷清的街道开始张灯结彩,陆续出现了庆贺的人流…

    长安城外,各路部队按照预先计划,迅速向长安集结,这些部队有吕布的并州军旧部,也有其余诛董重臣掌控的少量部队。

    城中某个角落的庭院中,一只灰色的鸽子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向东南方飞去。数个时辰之后,远在筑阳的冯宇也会知道了董卓已死的消息。

    此时的冯宇正参观着新建起的丹口城,其实这是一座完全做为特殊用途的城池,并没有从事各行各业的平民。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大型坞堡。

    城外的沔水峡谷之中,一道高程水坝已犹然而起,拦腰截断了沔水。沔水和丹水上游间的广大流域出现了一个面积巨大的湖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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