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谎言
范陀面无表情的问道:“摩梭将军此话何意,范陀愿闻其详。”
摩梭回道:“实际上除了我们这支海军前来偷袭沙瓦底港,还有支军队正从陆地上的蜀身毒道向洪沙瓦底进发,他们将在梁军防御薄弱的洪沙瓦底北端切断运输线。至于锡兰岛的方向,我军驻守溜烟国的海军已对芒果港发起了攻击。现在梁军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他们退回沙瓦底的也会是些残军败将,不足为惧。”
摩梭说话时,眼睛却还是在不断眨着。他当然说的都是假话。实际上,所谓溜烟国的朱罗军进贡芒果港的事完全子虚乌有,相反林涛的舰队此时早已攻占了溜烟国。
至于那什么有支朱罗陆军从蜀身毒道攻击梁军的大后方也是摩梭瞎编的,现实是冯宇着梁国的情报首脑陈调派遣出一组谍者,以商人身份从蜀身毒道进入摩揭陀故土,以当地的富贾豪族穿针引线,联络上摩揭陀的旧王室。
摩揭陀对照的是汉土的中原地区,被朱罗征服就如同中原被南蛮占据一样。所以这些婆罗门旧王室虽然早年被迫臣服于卡里卡拉,可内心却是不甘屈于朱罗“南蛮”,一直期盼着复国。此时有这么好一个机会,在梁国谍者的鼓动下,自然是一呼百应。叛乱在摩揭陀地区如同星火燎原般燃烧起来。这种情况下,朱罗人哪有更多的兵力,通过蜀身毒道远征。
而摩梭撒这个谎,是因为若真像范陀假设的那样,梁军全军从锡兰岛回援,那么摩梭此次出兵虽然算不上大胜,但总归算是达到了卡里卡拉想要的最终目的---让梁军从锡兰岛退兵。他摩梭也就可以带着第一舰队全身而退了,至于扶南会怎么样,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范曼,范陀自然是对摩梭的话不相信的,他们刚要质问对方,却被莫浑打断道:“既然摩梭将军都如此说了,你们二位也不用担心了。本王相信,至高无上的卡里卡拉陛下永远有湿婆神的护佑。我们将永远忠于他,并跟随他取得更多的荣耀和胜利!”
范曼,范陀二人见莫浑说如此“官话”,也只好闭了嘴。
时间一天天过去,朱罗与扶南联军在营寨周围拼命砍伐着树木,挥汗如雨的打造着各种攻城器具。空中不时有绳索牵引的飞艇在两城之间穿梭。渐渐的,朱罗兵和扶南兵对此也习以为常,不再像当初那样大惊小怪了。
……
远在千里之外的梁国都城宜宾。王宫中,冯宇和贾诩也正对弈着黑白子。
贾诩看冯宇落下一子后道:“王上怎么对角落这片子不管了吗?那臣可就不客气了。”说完,他投下一枚黑子,并且提掉了几枚白子,眼见有将左角一大片白子全部吃掉的危险。
冯宇笑道:“不是孤不管,而是天元这块更重要,所以孤要将上一个子部署到此处。不过左角这块汝也吃不掉。”说罢,冯宇又投下颗白子,立刻在棋面上为那片白子做出两口“气”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被提掉了。
贾诩心领神会的说道:“王上好棋。想必至今王上对缅州未发一兵一卒的原因也是如此。”
冯宇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文和毕竟还是文和,还是能一言中的。不错,如今缅州虽然看起来吃紧,但真正局势紧张的是在这中原地区,所以孤没有更多的兵力调往缅州。中原牵涉到四个角的大局,缅州虽然对海上丝路非常重要,但毕竟只是一角。而且,孤坚信,诸葛瑾与廖化能够守住缅州,远在锡兰的诸葛亮,林涛,张任,孟获等将也能在巩固好锡兰岛的前提下,及时回援腾龙城。”
……
这一日,腾龙城与沙瓦底城外又传来密集的鼓号声。扶南与朱罗军再次发起总攻。这次他们打算集中兵力先攻破腾龙城。
扶南人的战象和辎重已经到达。近千头战象沿着城池一字排开。几头一组用粗大的木架约束在一起,每个木架之上设置着一个高达两三仗,几乎与城墙平齐高的木制登城塔楼,上面已预先坐入了多名步卒。
它们后面则是一排巨大的投石机,这些老式投石机射程有限,但都有着尺寸巨大的轮子,可以随着军阵向前方移动。再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扶南,朱罗联军步卒。
许多朱罗战舰上也装载上投石机,有的甚至临时装上了攻城塔楼,用于攻袭腾龙城水门的那一面城墙。
在鼓号声中,朱罗扶南联军的庞大军阵刚刚向前推进了几步,与城墙的距离还远在投石机射程之外时。城头的梁军弩炮就向他们怒射出一发发石弹弹丸。
随着轰隆几声巨响,第一波轰击便让几具投石机散了架,一名扶南兵士还被飞溅出来的木条从眼部深深刺入了脑袋,整个人一声不吭的瘫软了下去。
第二波轰击除了击垮几具投石机外,还有两枚石弹各击中两头战象,战象在痛哼鸣叫中歪倒在地上,象背上的塔楼也失去重心,侧倒下来,将塔楼中的一众兵士都摔的半死不活。
当朱罗扶南联军行进到距离城墙不到八仗距离时,城头的梁军长弓手也开始对他们进行狙射。海面上,那些装载着投石机和登城塔楼的战船照样冒着漫天的弹矢,向着腾龙城前进。
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投石机终于抵近城墙到它们的射程范围之内。范陀一声令下,在二十人一组的扶南兵拉拽下,齐齐向城头抛射出大石。被大石击中的腾龙城城墙发出微微颤栗,但城头的守军毫无惧色,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投石机不可能砸开城墙。只是少数大石落在城头,砸死砸伤了十几名梁军兵士,造成了些许伤亡。海面上,朱罗的战舰也抵近了水门城墙,开始抛投石块和木头。那些装载攻城塔楼的大象和战舰继续向腾龙城靠拢。
此时,城头梁军守军的还击更猛烈了。石弹,重箭如雨般向来敌袭去。而且梁军终于动用了火爆弹,火球在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向着扶南人军阵和朱罗人的战舰投去…
第426章 被改动的计策
轰的一声,一枚火球正落在一具扶南军投石机的旁边,燃起冲天火焰。旁边的扶南兵士顿时变成火人,惨叫着向四周散开。那具投石机也被吞没在火海之中。
几头背负着攻城塔楼,正向城墙靠近的战象突然停止了脚步,接着发狂的四处奔逃。原来它们前方突然腾起烈焰,让它们受到了惊吓。
很快,约束战象们的木架被弄散了架。它们背着的塔楼和塔楼上的兵士自然也摔落在地。那些兵士猝不及防从三仗高的地方摔落下来,不死也要落个半身不遂,骨断筋连。
海面上,一枚石弹和一枚火球先后击中了一条抵近城墙的朱罗战船。不一会,这战船变成一堆漂浮在水面上正在燃烧的木头,兵士们早已跳入海中逃命。
此时若从空中向下俯瞰,腾龙城下的旷野中海面上,满是燃烧的攻城器具,战船的残骸,还有扶南兵士的尸体。受惊的战象在四野中乱窜。
尽管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但扶南军的投石机一直没停止抛射,战象和战船继续向城墙下逼近。密集的乱石最终将设置在城头的一架水力弩炮击中,损坏了弩炮的传动装置。这具弩炮立刻哑了火。
几头战象终于推进到城墙墙根下,它们在驭手的指挥下,伏下身体,将攻城塔楼稳稳的搁置在地面上。塔楼上的扶南兵士们齐声吆喝,挺枪持刀,向城头杀去。但随即一发火球直向他们人群中射来,那是城头守兵用小型弩炮发射的火爆弹。
装满石脑油的陶罐在人群中轰然爆响,整个塔楼顶端燃烧起来,几个火人惨叫着向塔楼下跳去。正从塔楼顺阶而上的扶南兵也被火势封堵住。
与此同时靠近水门的那一面城墙,几条朱罗战船靠了上来。船上的朱罗兵和扶南兵顺着临时搭在甲板上的塔楼向城墙上涌来。七八条矛枪还有五六支长弓重箭齐齐向他们攒射而来,瞬间就倒下去一片人。但这些兵士都是抽选出来的精锐,后面的兵士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前冲杀,很快就站立在城墙上,与梁军刀对刀,枪对枪的拼杀起来。
此时朱罗的箭矢已停止攒射,伏于垛墙后的梁军都站立起来,以盾为墙,从左右两侧向这些成功登城的敌兵压去。矛枪乱刺之下,用了不大的时间就将他们斩杀干净。但是梁军自己也有所伤亡。
莫浑和摩梭都在远处的海面上观察着战局,他们的脸色表情不停的随着战局的变化而变化。腾龙城战场处于胶着状态。城头缠斗的双方都各有伤亡,朱罗扶南联军最多只能登立城头,但不能再推进一步。梁军也不能将城头的敌兵在同一时刻全部清除干净,每当斩杀完一批敌军,就又有一批敌军登上城头。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朱罗战船和扶南人的攻城塔楼被摧毁,战象或受惊溃逃或被斩杀。那些投石机则被摧毁了大半,只剩一堆堆残骸。因此朱罗扶南联军的攻城力度减弱。
此时,莫浑听到了陆地上传来的号角之音,这是扶南军收兵的信号。莫浑愠怒的说道:“范陀为何此时收兵,我们只差一点点便能攻下腾龙城。”
旁边的摩梭却为范陀解释道:“他的决策倒也没错,今天这仗打不下去了。因为我们的攻城器具被摧毁了大半,再打下去只能我们吃亏,不过好在今日梁军也损失不小。我们重整旗鼓,来日再战,以我们的兵力优势,迟早会将对方拖垮,攻破这两座城池。”
诸葛瑾看着如同潮水退下去的敌军,稍稍松了一口气。尽管他自信满满城不可能破,但刚才白热化的战局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他心中默默祈祷,他让信使传递给诸葛亮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诸葛瑾的计划就是要诸葛亮在稳定锡兰局势后,让林涛调拨部分兵力回援,当然凭借这小股的援兵,要将敌军完全打退只有五成胜算。所以为了提高胜算,林涛需要先攻占安达曼岛,召集狼牙修,干陀利这些属国的军队。然后再从背后偷袭朱罗和扶南的联军。
只是从时间推算,此时林涛也应该到了。但却没有丝毫相关消息。诸葛瑾心想,难道林涛在攻占安达曼岛时遇到困难了?但他又转念一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自扶南军抵达沙瓦底扎营后,朱罗舰队已有陆地部队为其镇守陆上的营地,因此不再需要安达曼岛。从腾龙城下的朱罗船只和兵力也能看出,他们不可能在安达曼还留有多少兵力。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诸葛瑾知道,诸葛亮不一定会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来行事,但肯定不会坐视敌军攻占沙瓦底。诸葛瑾心中暗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但某只要守好沙瓦底,我那聪明机敏的弟弟一定会用个法子解沙瓦底之围拢。
其实,十天前林涛已经带着二十艘远洋大帆船,二十艘桨帆战舰抵达了安达曼岛。岛上朱罗军早就一空,他便兵不血刃的光复了安达曼岛。
原来,摩梭心里早有打算,无论攻打沙瓦底结局如何,他都会带着第一舰队顺着原路返回朱罗本土。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在安达曼岛驻军。
在安达曼临时驻扎的林涛,立刻派信使向狼牙修,干陀利以及一些其它小国发出借兵的请求。除了距离遥远的一时没有回复外,狼牙修与干陀利等国立刻做出了回应,他们答应派出战船和步卒协助林涛,尽管各国出的兵力都非常小,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林涛的书信内容有些奇怪,他没有要狼牙修和干陀利出兵到安达曼拉岛来集结,而是要他们备好兵马和战船,在港口等待,林涛将亲自来和他们会和。原来林涛按照诸葛亮的所说,并没有去直接回援沙瓦底,而是绕过淡马锡岛,进入暹罗湾,驶入湄公河口,直取扶南王都吴哥城!
林涛在安达曼岛休整了没多长时间,便重新上路。经过长达两周的艰苦航行,终于看见了湄公河那泾渭分明的河口。
第427章 袭占吴哥
吴哥城中,丘皮蓬端坐在自己的府邸中,安享着美食和姬妾的歌舞。当下,吴国使者要回建业叙职,魏国使者也要回国向曹操交差。所以他索性在自家宅内设置酒宴同时为二人践行。
丘皮蓬极力讨好两国来使,也是为了给未来多准备条退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发现,虽然吴魏两国的语言相通,两个使者之间的交流仅仅是面无表情的寒暄几句,反而与他这个语言不通的人,通过翻译交流甚欢。
丘皮蓬学着汉人的礼节对魏使行了一礼道:“想必阁下已经知道,我扶南大军已抵达沙瓦底城下,并且发起了猛攻。说不定现在我军已经攻占沙瓦底。阁下回国后,请务必转告魏王此事,一定要按约定在北方对梁国举兵。否则仅靠我弱小的扶南国,难以成大业啊。”
魏使嘴角带着笑意,回了一礼道:“这是自然,请掌议大人放心,待某一回国告知吾王,我王即会发兵从北面攻袭梁国,牵制他们的兵力。”
此时,丘皮蓬的亲卫令兵急匆匆来报,说城外驻守的近卫军团一部,在湄公河道中发现了不明船只。不要说丘皮蓬,魏国使者和吴国使者听闻此言也大吃一惊。
魏国使者先行说道:“会不会是梁国的军队来袭了?”
丘皮蓬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大可能,他们没那么多兵力。”他刚要下令全城戒备,关闭城门。又有令兵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大…大人,不好了,敌军进城了。”
“啊!”此次丘皮蓬已不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了,而是呆若木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他连敌军的真实身份都还没搞清楚,就被对方攻入了城内。
实际上发生这种情况也不奇怪。当天,魏使和吴使都要离开吴哥。丘皮蓬为了讨好二人,下令全城准备盛大的欢迎仪式,在从城中到城外的道路上,按中原汉家的习俗,扫路铺沙,列立仪仗。一大半的近卫军团正做为仪仗,从城内一直排到城外码头。还有小部分本就是驻扎在城外,警戒吴哥郊野的部队。
林涛以两队重装骑兵为前锋,在以极快的速度荡平击溃了城外这个近卫军团的小营,就冲向吴哥城。
吴哥城外,那些扶南兵士们还在练习着鼓号吹乐,却被两百重骑突然杀出。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是损失惨重。重骑的骑枪早就用掉,如今他们个个手持狼牙大棒,向排列整齐的扶南兵横扫而去,棒砸马踏之下,扶南军阵顿时死伤无数,尸枕狼藉。林涛的主力步卒也随后杀到,紧跟着重骑涌入吴哥城中。
高大的铁甲战马在吴哥城的石材地面上横冲直撞,发出令人心惊的巨大鸣响。人们惊慌失措的躲入屋宅之中。扶南军的近卫军兵士已是肝胆俱裂,四散溃逃。紧随而至的是狼牙修步卒迅速的封堵了吴哥城的所有进出口。
很快,一支梁军铁骑就冲到了丘皮蓬的府邸前。丘皮蓬的一些家丁和亲卫队已将院门紧闭,登上石阶准备顽抗。轰的一声响,一支特制的铁矛洞穿了厚厚的门板。
这铁矛矛刃尾部带着倒钩,门外的两骑重甲铁骑合力倒拽着铁矛向外拖拉,喀喇喇一声脆响。整个门板从门框上被扯落下来。
院内,丘皮蓬的卫队和家丁已做好准备,他们以为首先冲进来的必然是梁军的重骑。所以都挺着长枪,长戟等长杆武器结成密集的枪林,以此来防御对方的骑兵。
但他们失算了,拉倒门板的重骑已闪到一边,面对他们的是一大股梁军枪盾兵。他们正列阵向大门内涌入。几十支标枪向他们投射而去。丘皮蓬的兵士顿时呼啦啦的倒下去一片。梁军接着又是一轮投射,方才挺枪涌入府邸之中。激烈的厮杀中,双方步卒不断倒下,但丘皮蓬的兵士显然伤亡要比对方多的多。
战斗不过进行了半个时辰,丘皮蓬的兵士几乎被全歼,只有极个别的翻越院墙向外逃去。丘皮蓬本人和吴使魏使都当场被俘虏…
林涛亲自率领一彪人马攻入了扶南国的王宫。很快就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范王后。林涛客气的对范王后抱拳说道:“王后殿下,我军攻袭扶南吴哥城,实属无奈。不过请王后放心,我军不会伤害王后,只是要先委屈王后一些时候了,这段时间王后不能随意离开王宫。而且本将也要暂居于宫中,亲自保护王后安全。”
扶南女子虽然与汉土女子多有不同,但也比较看重贞洁。所以范王后深恐自己被乱军所侵犯,坏了清白。听了此话后,她方才有稍许安心,这才悄悄打量起林涛来…
……
腾龙城外,扶南军在打造补充了一批新的攻城器具后,再次向腾龙城发起冲击。与上次一样,他们与朱罗军还是未能寸步进入城中。
望着再次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敌军,乘坐飞艇索道回到腾龙城的廖化向诸葛瑾问道:“虽然我们连续两次打退敌军的进攻,但我们自身的损失也不小,如此消耗下去,敌军迟早会攻破腾龙城。”
诸葛瑾面色也凝重无比,但他还是坚持相信诸葛亮正在实施为他解围的策略,他安慰廖化道:“元俭稍安勿躁,这两日我们便能见分晓。”
朱罗扶南联军的大营中,莫浑面如死灰,他刚刚得知梁军攻占吴哥城的消息,而且还俘虏了包括丘皮蓬在内的一众百官,甚至俘虏了王后。
范陀和范曼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莫浑这副表情,只知是发生了大事,连声追问道:“大王,到底发生了何事,让您如此忧心?”谁知这莫浑就同懵傻了一般,毫不理会他们的话语,呆立在原处。
范陀性急抓住那令兵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一副苦瓜脸道:“启禀将军,我们的王城吴哥被敌军战了。”此话如同晴天霹雳般在范陀和范曼的耳边炸开。
范陀答叫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回师救援!”
第428章 狼狈而行
莫浑听范陀要撤兵,便说道:“我也想撤兵,可该如何向朱罗人开口。他们没有陆军,我们撤军,他们只能又跑回安达曼岛,而且如今安达曼岛很可能被梁军再次占领。”
范曼皱眉道:“嗨,大王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们那么多?若这次不是您执意要来出征,也不会有这种大麻烦。难道大王您现在宁愿亡国,也要跟着朱罗人走到底吗?”
莫浑心里一想也是,自己都快亡国了却还想着怎么和别人开口,如同快要淹死的人还不好意思喊救命。莫浑随即拔腿去找摩梭。
莫浑对摩梭说明了要回师救援吴哥城的情况。出乎他意料的是,摩梭并未有阻拦他之意,反倒说:“贵国国都被袭,回师救援自是当然。本将也不敢强留大王,那就后会有期吧。”
莫浑带着疑问问道:“可是将军,我们扶南军离开后,你的第一舰队如何在洪沙瓦底的海岸立足?那安达曼岛很有可能也被梁军占领。”
摩梭豪爽的将手一挥道:“扶南王不用为我操心,你只管集中精力解决自己国内事务即刻,本将自有对方梁军的法子。”
莫浑这才松口气道:“如此便好。”
莫浑告别摩梭,即和范曼范陀一道整顿兵马,向吴哥返回。临行前他又向摩梭借军粮若干,因为扶南国都被攻占,整个政令体系暂时瘫痪,即使梁军没有切断扶南军的补给线,他们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组织起新的补给了。
谁知,摩梭在这请求上却推三阻四,声称自己的军粮也所剩无几,还要维持对沙瓦底的梁军做战。莫浑只好带着缺员短粮的扶南大军离开沙瓦底。
摩梭见到扶南大军消失在丛林中,便对左右吩咐道:“传我军令,我们即刻登船离开沙瓦底,返回朱罗本土。”他的副将不解道:“将军,我们不再和梁军作战,就这样退兵了?”
摩梭点点头说:“不是我想退兵,而是上王急令我带着舰队回去。”
“为何?”
“摩羯陀叛乱再起,而且这次声势比上次更为浩大,因为不少摩揭陀的婆罗门刹帝利也参与其中。他们攻城掠地,现已控制了原摩揭陀国六成的土地。在摩揭陀的示范作用下,我们朱罗在其余的征服地区也遭遇到反叛,而且还有更多的地方蠢蠢欲动。总而言之,朱罗国的江山已是岌岌可危。”
副将听到这,暗中咂了砸舌,心想怪不得刚才摩梭连梗也没打,就痛苦的同意了扶南军的离开。
半日后,一支无精打采的军旅出现在萨尔温江江岸附近。这支部队自然是莫浑的扶南军。他们来的时候,除了象兵都是乘坐朱罗战舰从海水而来,而如今从陆路返回,就必须渡过萨尔温江,才能回到扶南国境内。
恰逢进入雨季,这几日大雨,河水暴涨。本来可以徒步渡过河去的象兵也无法象原来那样过河了。战象无法驮着鞍楼和兵士漂浮在河面上。
范陀望着萨尔温江的宽阔河面,只能叫大军先行暂停下来,令兵士们去砍伐木材搭建浮桥。
等兵士们冒着酷暑,砍伐了大量林木开始搭桥时,一些象兵从大象身上卸下鞍楼,只有驭夫一人骑乘在大象上,驾着大象浮渡过萨尔温江,登上对岸以便接应这边的建桥人员。
一头战象刚刚登上萨尔温江的南岸,象背上的驭夫就一个跟头栽了下来,两腿蹬了下便一动不动了,而他的战象却不知所措的跑开了。河对岸视力好的人能隐约看到他头上插着一根粗大的箭矢。
“不好了,有敌军…”,有人刚刚发出惊呼,那些已经上岸或接近岸边的战象驭夫纷纷中箭。有的人没被立即身亡,发出痛苦的嚎叫。江这边的扶南军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纷纷跑到岸边,在没看见对方人影的情况下,向着河对岸漫无目标的放箭射击。
那些还在江中的战象急忙调转方向,又向回跑来。江对岸又恢复了寂静,范陀再次命人渡河查看。然后那些战象才过江心,便又遭到箭矢的袭击,不过这次战象身上披挂了厚厚的竹甲,象兵则带了一面盾牌。
蓬的一声闷响,一名骑在象背上的象兵顿觉手臂一麻。看到盾牌内面竟然穿过一支箭簇,好在不是射在贴近手臂的地方,否则这一箭射入他的手臂。他又接二连三的听到箭矢穿入的噗噗之声,这些箭矢射到大象身上,不过没有射穿战象的竹甲。
当他的战象快要上岸时,他又听到箭矢的破空之声,骑在象背上的他连忙蜷缩在盾牌后。随着蓬的一响,他骑着的战象突然悲叫起来,拼命的扭动着身躯,顿时将他甩入河流之中。敌方的箭矢在较近的地方竟然射穿了战象身上的竹甲,导致战象疼痛受惊方有此种表现。落入河中的扶南象兵很快中了一箭,变城萨尔温江中的浮尸。
要过江的扶南象兵大多如此,不是因为战象中箭落马,就是直接被对方射翻在地。一些象兵已是心中胆寒,没有范陀的军令,他们又缩了回来。
莫浑,范陀等人气的直跳脚,但也无可奈何。最后范曼想了个办法,他抽调出两百余名兵士,悄悄的沿着萨尔温江的江岸上行,找个地方秘密渡过萨尔温江,然后从后面偷袭躲在林中的敌军。
这股部队果然成功渡过了江,并绕行到河对岸埋伏有敌兵长弓手的丛林之中。只是他们到达时,除了一些脚印,什么也没发现。通过这些脚印,他们断定对方也就二十余人左右。
解决这个麻烦后,扶南人又重新开始架设浮桥。但是当他们干到一半,个个挥汗如雨的时候,就听到在外围警戒的扶南兵士再次高喝起来:“敌人来了,有敌来袭!”众人向江对岸望去,却没见到所谓敌人的身影。莫浑刚说完:“误报军情是要杀头的。”却发现萨尔温江的河道中满是大大小小的奇特单桅船只。这些战船共有七八条之多,上面的兵士更是奇特,用着普通兵士不常用的大剑,战斧等武器。
第429章 疑神疑鬼
那些还在江心苦干不已的扶南兵看到不明船只向下游冲来,知道情况不对。不用范陀叫嚷,他们就有的顺着建好的半截浮桥向岸边跑去,有的手脚并用向岸边泅渡而去。
这些船只顺水而下,速度极快。说时迟那时快,它们眨眼间就冲到他们身前,船中的水手战兵都站立起来,手中的标枪飞斧向这些搭建浮桥的扶南兵投掷而去。这些扶南兵士带着标枪和飞斧的身体噗通噗通的落入水中,萨尔温江的江水在一片惨叫声中变的血红。
岸边的扶南兵士也清醒过来,在范陀的指挥向,乱箭向江心射去。船中那些说水手不是水手,说兵士不是兵士的人又蜷缩回去躲避箭矢。这船虽然没有甲板,但两侧有一溜盾牌排布在船舷上,充当额外的掩护。箭矢噗噗嗤嗤的射在这些盾牌,还有船舷上,将这些船只射的如同刺猬般,却没有对其上的人产生伤亡。
这些船只从浮桥上驶过去时,上面的水手战兵又向浮桥抛投出十几个瓦罐。瓦罐在半拉浮桥上噼里啪啦的碎裂开来,里面的液体流在浮桥上的木板上,满地都是。
范陀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下去,他已看清那些瓦罐其实就是梁军弩炮常用的火爆弹,也明白对方要干什么。高呼道:“快,他们是要烧桥。冲上去阻止他们。”最先听到他命令的几十名亲兵呼喝着向前涌去,刚要登上浮桥,突见眼前烈焰冲天,一股热流向他们袭来。浮桥上的石脑油已燃烧起来。
莫浑,范陀,范曼等人望着烧成火海的浮桥,欲哭无泪。这意味着他们又浪费了大半天时间。
接下来两天,范陀让更多的兵士乘坐大象渡过萨尔温江,在渡江地点上下游拉起绳索,又派了更多的斥候兵士在周围警戒,防止梁军再来袭扰。
一番折腾之后,才算重新搭建起浮桥,让数千扶南兵士和战象成功渡过了萨尔温江。期间梁军的袭扰并没有终止,只是扶南军在万分警惕下,没有给扶南军造成此前那么大的损失。但是依旧耽搁了扶南军不少时间。
等扶南军渡过萨尔温江,兵士个个都已筋疲力尽,士气低落。更糟糕的是,他们随军所携带的粮食即使减半供应,也不足以维持到他们返回吴哥城。
小股敌军的袭扰依旧持续不断。随着他们不断的靠近扶南国,这些敌军的成份从开始的梁军兵士居多渐渐变成了狼牙修的兵士居多。
原来,林涛攻占吴哥后,派人送信给诸葛瑾,让后者如此行事。此前袭扰扶南军的部队是沙瓦底的梁军,但他们靠近扶南国时,就是林涛派出的小股部队袭击他们了。
这样的不断袭扰,虽然不可能将扶南军一次战斗便彻底击溃,但足以彻底瓦解他们的士气,特别是在他们断粮的情况下。
等这些扶南军进入扶南国境时,能聚拢到莫浑,范曼范陀父子身边的仅剩两千人不到。当莫浑确认自己进入扶南国境时,似乎是对范家父子,又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道:“无论如何,好在我们回来了。我们应当找一个最近的城池停顿下来,一边补充粮草,一边召集各地兵旅。然后光复王都。”
范陀面无表情的说道:“大王,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带出了几乎一半的扶南兵马,剩余一半中的一半又全留在吴哥城,如今梁军占据了吴哥,想必那些兵马不是被对方歼灭,就是降了梁军。我们即使能将剩余所有兵马召来,加上我们剩下的这点残兵,也不一定能收复王都。更何况…”
范陀说到这,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莫浑连忙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范陀说道:“臣以为,大王现在很难召集到地方官吏兵将前来勤王。”
莫浑语气带着些许愠怒道:“为何?谁敢不听本王敕令!”范陀却再没有开口说话,以沉默回应了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
这更激怒了莫浑,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他唯一能依赖的就是范家父子这二人了。不要说范家父子现在谋害他易如反掌,就是他们不谋害他,只要撂挑子不管。他身边这两千不到的兵将便会一哄而散。这些兵将能维持到现在不散,完全依仗范陀在军中树立的威望。而且这一千多人中有三成是范陀的亲兵。
幸而,范曼此时上前打圆场道:“大王,吾儿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些道理。现在召兵勤王暂且不提,我军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填饱兵将们的肚子。此处之北三十里地,有一小城叫波迈,大王可差人给此城传令,让他们输送粮草前来,而后我们再继续向东南前进,沿途看能有多少人愿意随我们光复王都。”
莫浑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过了近两个多时辰,一名传令的扶南军飞毛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对莫浑上气不接下起的说道:“启禀大王,小的未能进城。波迈城四门紧闭,小的叫城良久,守城之人却推三阻四不给开门。”
莫浑道:“你没说你是本王亲自派来的?”
“小的说了。而且还向城头展示小的令牌,还有大王手书的敕令。可城头的人看也不看,说现在是战乱之时,要处处小心。手令手书都不足为信。”
莫浑怒道:“岂有此理!看本王如何治这波迈城守官之罪…”他正要发作,旁边的范曼却说道:“王上,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用。这波迈城的守官曾是老臣的学生,我看让老臣亲自去一趟,他即使不听从大王号令,也得给老臣几分面子。”
莫浑点点头:“也罢,就照首相所说…不。”莫浑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否定了自己,改口道:“他既然是首相的学生,那么与范陀将军自然也是认得。”
范曼不知他意,如实回答道:“这是自然,他们还算得上师兄弟。”
莫浑一笑说:“如此就好,我看这趟差事还是让范陀去好。首相需要留在本王身边,主持大局。”
范曼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莫浑的用意。他还是在疑神疑鬼自己。让自己留在莫浑身边可以算莫浑的一个人质,但让在军中素有威望的范陀留在他身边却是个威胁。
第430章 取而代之
大雨滂沱下的波迈城外,一队百十人上下的队伍在泥泞中蹒跚而来。他们到了城门下停住,浑身湿透的范陀对城头高喊道:“我是大将军范陀,速速打开城门,快让你们守官见来见我。”
城头的守军没有任何回应,但不敢怠慢,立刻跑去向他们的守官禀报。范陀左等右等也没见城门打开,他心中焦躁,正要再次叫城,城门此时却打开了。范陀带着百余亲兵入了城,那波迈城守官名为阿普赞,已来到城门前亲自迎接范陀。
他开口说道:“大将军,适才下官正在别处有事处理,刚回到府邸便听闻大将军前来,所以让大将军久等了。请大将军恕罪。”
范陀见自己既入了城,刚刚心头升起的一丝怒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哈哈笑着说:“阿普赞,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还来这些客套。我们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你这有没有好酒好菜,快都拿出来,我们兄弟二人先喝个痛快再说。”
阿普赞也笑道:“这是自然。”他立刻着人将范陀等人引入府邸。等范陀洗浴好,换了洁净的衣服,那边阿普赞的酒宴也准备好了。二人入席后,范陀寒暄两句,便狼吞虎咽起来。
只到范陀下去了两大碗稻米饭,又酒过三巡,方才话多了起来。阿普赞呵呵一笑说:“大将军来到鄙处,不会仅仅是为了吃顿饭,喝顿酒吧。”
范陀丢下一个啃光的红烧猪肘说道:“当然不是,实际上兄弟我有公事在身,大王命我来向波迈城征集些粮草。就是这么点破事。”
阿普赞又带着诡异的笑容道:“师兄看来对大王有些看法。”范陀眉头微微一敛,没有反驳,反而说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普赞哈哈笑道:“这个很简单。如今我扶南国的形势何等严峻,梁军已经攻占了都城吴哥。而大王御驾亲征沙瓦底也出师不利,我虽然不知道大王折损多少兵马。但都到了需要向地方讨要粮草的地步,其损失之大可想而知。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师兄到了我这,却只管吃肉喝酒,闭口不谈国事。没有丝毫为大王焦虑之意。这不是因为对大王不满又会是因为什么?”
范陀没有否认,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了起来,算是默认了阿普赞的话。阿普赞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继续说道:“不瞒师兄,实际上师弟我也不满大王的所作所为。不仅师弟我一个人,我认识的很多同僚也同样如此。”
范陀听了阿普赞如此说,自己又有些微醺。便打开话匣子发起牢骚来。两人你一杯我一盏,越喝话越多,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到最后,阿普赞突然放下酒杯对范陀道:“大将军,如此昏王,我们不如废了他,由德高望重的首相大人取而代之。”
范陀听到这,默然不语半晌,好半天才说:“可他毕竟是王,而且他还是我的妹夫。杀了他,我要背上弑主的骂名不说,我妹妹岂不成了寡妇?”
阿普赞道:“成大事者何须拘于小节。况且他们莫家实际是外来的,侵我扶南,强娶我柳叶女王方才得国。你们范家在父系血脉上和柳叶女王却是一脉相承。若按身毒的风俗,或是按来自中原汉家的风俗,这法统都是得按父系血统算的。如此说来,你们范家取尔代之,是光明正大,天经地义的拿回自己的东西。至于大将军的妹子,那莫浑死了,还可以再嫁。”
“再嫁?在我们扶南,寡妇是不能再嫁的。”范陀显然已被阿普赞一番话打动,但是他对其妹妹的前程却还有疑虑。
此时后堂突然转出一个人来,口中说道:“大将军不必担忧,莫浑死后,令妹一定还能嫁的出去。”
范陀惊的差点跳起来,他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之上,口中叫道:“你是什么人?”。一旁的阿普赞却按住范陀的手道:“大将军毋须紧张,这位是师弟我的客人,他是梁国将军林涛的幕僚。此次来波迈,正是与我商讨事关扶南未来的事情。”
范陀这才松了一口气,三人重新在堂中坐定下来。
那林涛的幕僚扶南话说的十分流利,他开口继续劝道:“如果首相大人坐上扶南国的王位,我们梁国将会鼎立支持。想必大将军明白,有梁军为后盾,再加上你们范家在扶南的自身势力,这是一个毫无风险的事。”
范陀摇摇头道:“说完全没有风险,也不尽然。比如若是那素来与莫浑交好的吴国来找麻烦呢?或是那一直与扶南为敌的士家越国,他们勾连林邑国乘机大举攻侵扶南呢?”
梁国来使悠然说道:“这个请将军放心,若真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们梁军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范陀还是犹豫不决的眼神,梁国来使又说道:“刚才说到大将军令妹的话题,实不相瞒,我家将军对令妹一见倾心,且两情相悦。他本是要等首相和将军返回王城吴哥后,便向你们提亲的。如今,在下在这提前见到将军,就先将此事透露给将军。若是这门亲事定了,想必将军不会在怀疑梁国与新扶南王室结盟的诚意了吧。”
范陀听了这话,惊呼道:“你们将我妹妹如何了?…”
……
吴哥城的王宫中,范王后又步出到宫室外的花园。前几日,她一直心惊胆颤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像她这样身份的女人,按常理,被俘后是保不住清白的,必然会被作为战利品被胜利者占有。甚至扶南国的王室就是这样来的。
只是她还不知道占有她的人会是谁,以及占有她后是会杀了她,还是将她变卖为官妓,或是将她配为某人的姬妾。
但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那名攻占吴哥城的年轻将领时常来看望她,言行举止也没有什么轻浮之处。
奇怪的是这名梁国的将军也会扶南语,只是给她讲些异国他乡的奇闻异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对此人有种说不出的依赖感。某一天,这个名叫林涛的梁军将领却说出句让她无所适从的话来:“如果莫浑死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431章 善恶自有报
雨过天晴,莫浑走出临时搭建的避雨帐篷,眼巴巴的望着北方,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范陀还没回来,即使算上因为大雨耽搁的行程,这个时间也应该返回了。莫不是遭遇到梁军的袭击?”
想到这,莫浑心中一紧。他倒不是担心范陀的安危。若是换在平时,范陀死了,他反倒可能会有几分窃喜。但现在是非常时刻,若没了范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王位便又会额外增加几分风险。
但是他的担心瞬间就被一扫而空,因为他看到大股兵马辎重的身影,为首的将领正是范陀。莫浑心中感叹到,谢天谢地,终究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那些已经濒临奔溃的扶南兵将们看到粮草运来,飞奔着迎了上去。范陀不仅带回了粮食,还带回了几大车酒肉。扶南兵将看到这些,高兴的齐声欢呼起来,纷纷向范陀用军礼致敬。莫浑本来挺高兴的,但看到兵士们对范陀如此崇敬,脸色却又难看下去。
他来到范陀身边,对范陀道:“范陀,你总算回来了,本王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被梁军袭杀了。”
范陀却没有理他,对着周围的兵将们道:“儿郎们,你们还想不想再受忍饥挨饿之苦?”
众人不知他意,便齐声答道:“不想!”
“那你们想不想不明不百的死在异国战场上。”
“不想!”
“那你们还想不想跟随本人?”
“我等愿意跟随大将军”
“那我们就得除掉这无智无义的昏王。”说时迟,那时快。莫浑还没有反应过来,范陀就拔出短刀刺入了莫浑的腹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范曼,以及莫浑自己在内。
莫浑手抓住范陀握着短刀的手,口冒鲜血断断续续的说道:“范…范陀,你….你竟…你敢弑王”。
范陀露出一付冷漠的表情说:“为了我们扶南国,我只能这样做。只有你死了,扶南国才能解救,才不能让我妹妹被毁了。只有你死了,这些扶南百姓的子弟才不会无故枉死他乡。”范陀拔出了利刃,鲜血从莫浑的肚子上喷涌而出,他捂着伤口无力的倒在地上。
震惊中的范曼这才清醒过来,大吼道:“范陀,你这是要做什么?”
“父亲,当此扶南国危难之际,你应该站出来担当国主大任。只要你取代莫浑的家族,便可与梁军修好。到时梁军自然就能退却。”
范陀又转身对众兵士道:“从今日起,我们扶南国的国王便是我的父亲范曼大人。我们家族与前朝女王柳叶的父系同脉相连,这身毒来的莫家,侥幸俘虏女王陛下,以卑鄙手段强娶女王,方将扶南国窃取到手。今日我只是为祖先取回我们的国家。”
这些兵士大部分本就是范陀的亲兵,其余部分也都威服于范陀,且本就因为莫浑坚持出兵沙瓦底而对莫浑心生厌恶。所以他们中没一个人有不服范陀主张的意思,反而都欢呼起来。不知谁带的投,齐齐跪伏在范曼面前,鞠身单手捂胸呼起了口号:“我等皆尊范曼大人为吾国之主,愿终身效忠吾王!吾王千秋!”
范曼长叹一口气道:“也只有如此了。”由此范曼在旷野之中匆匆完成了登基王位的仪式,而后用波迈城带来的酒肉粮食大宴众兵将。第二日,继续向吴哥城进发。沿途还不断派出特使,通告沿途的各个城池守官--扶南国的王室已变,敕令各地守官恪尽职守,固守各自城池,勿要听信他人谗言而轻举妄动。
绝大多数守官听到这消息,不仅没有起兵讨伐叛逆,反而担酒牵羊迎上范曼范陀的军队,来庆贺新王登基。即使有少数蠢蠢欲动者,也迫于范家和梁军的兵威而不敢轻举妄动。
没多久,范曼范陀的队伍就抵近了吴哥城。范陀看到范曼脸上露出一丝愁容,问道:“父王又在为何事发愁。”范曼叹道:“其它都好说,你我该如何向你妹妹交待。”
范陀笑道:“父王不必为此事操心,当初我那妹妹是不愿意嫁到宫中的,如今也许她女儿找到了更合适的夫君。”
……
吴哥城王宫卧榻之上,林涛睁眼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他一拍脑门说道:“哎呀,差点误了事!”
他边说边从床榻上翻滚下来,手臂却被一支白皙的玉手挽住,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郎君,何日再来宫中。”说话的正是范王后。
林涛一摇脑袋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王宫后宫了。”看着悠然泪目的范王后,他知道对方误会了,马上解释说:“今日你父兄要回吴哥城,这王宫后宫便是新扶南国王,你父亲的寝宫了,我自然不能再随便进来。但是我会向你父亲,扶南国的新王提亲,迎娶你。以后我们便能长相厮守。只是以后你可能要远离吴哥城了。”
范王后这才破涕为笑。走出王宫的林涛这才想到,从头到尾她都没问莫浑怎么样了。
林涛在吴哥城西门外五里将范曼范陀迎上,双方言谈甚欢的入了吴哥城。当日,范曼便在王宫大殿举行了新朝第一次朝会。除了极少数人没来,大多数原扶南王都官吏全都到场,首先是庆贺范曼荣登国王之位。
那极少数没来的人,基本上是莫浑祖先当年带来的身毒人后代,他们都自称是婆罗门刹帝利。在扶南军中朝中担任要职。当下,并不是他们不愿意来,而是他们都已被梁军抓捕起来。
范曼毕竟在扶南国树大根深,不到十天半个月,就稳定住整个扶南国的局势。新王的敕令已能在扶南国境内畅通无阻。林涛看目的已经达到,便向范曼告辞,带着范曼的女儿向缅州返回。当然魏使和吴使这两个俘虏也带上了。范曼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送行仪式。
当林涛船队的帆影消失在南方海平线下后,扶南城中一个传教的佛教比丘敲着木鱼,穿街走巷而过,口中喃喃念道:“当年莫昆强霸女王柳叶得其国,今日子孙却被人占国夺妻,此乃因果循环,善恶自有报也。”
第432章 风云骤起
到了建安十四年的春天,梁国已经攻占了锡兰岛,以及更西边的溜烟国(马尔代夫),甚至在红海入口处都出现了梁军远洋战舰的帆影。
至此,梁国将以大秦国埃及苏伊士港为起点,以吴国扬州吴郡为终点的海上通商航线控制了三分之一。若算上狼牙修,干陀利以及扶南国这些依附于梁国的小国。则是控制了整个航线的近半里程。意味着在这个时代,整个世界的近半海上贸易收入都会流入梁国的国库。
朱罗国的一代雄主卡里卡拉终于病死在坦贾武尔,他死去时,第一舰队还没有返回高韦里河河口,国内已是烽烟四起。除了摩揭陀带头举兵反叛外,此前被其征服的婆罗门国家也纷纷加入进来。高韦里河河谷南部丛林地带的卡拉波拉人也再次揭竿而起。
朱罗帝国的诸君,现在的新王,卡里卡拉的三儿子是个原不如卡里卡拉的昏聩之君。现在的局势,即使卡里卡拉都难以逆转乾坤,更不用说他这个儿子。整个朱罗帝国开始崩塌了。它分崩离析成数个甚至十几个小国是早晚的事。朱罗帝国再也难以成为梁国的心腹之患。
吴国使者与魏国使者,林涛将他们押出扶南国境便释放了他们。前者被林涛委托一条海船送回了吴国。但对于魏国使者,林涛一直将他带回沙瓦底。
然后诸葛瑾又亲自沿着伊诺瓦底江内河航道线路,一直将魏使送到梁国都城宜宾。诸葛瑾此行也并不是专门为了护送魏使,而是他本来就要回宜宾叙职。
魏使被梁国扣押迟迟不放,倒不是因为梁国有意为难他。而是为了他的安全,若这魏使在回国的万里途中,遭遇什么不测,比如被孙吴的人悄悄斩杀了,那么即使曹操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也可能故意要梁国背上黑锅,籍口向梁国发难。
对此,诸葛瑾自然清楚不过。因为梁王冯宇一年多前违抗天子刘协诏旨的事,无论是汉室朝廷,还是曹魏,或是其他什么人,都在等着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和适当的机会向梁国发难。
魏使被带回宜宾时,已临近春节。他被梁国官衙安排在驿馆,并且好生招待。只等一开春,便将他送往筑阳,经南阳送还魏军控制的汝南。
等诸葛瑾在梁王宫书房内亲自向冯宇叙职完毕,并解释他为何要将魏使带来宜宾后。冯宇笑道:“子瑜考虑的周到,巧的是曹操不久前正是以这个理由对公孙家的北燕开战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当下不必过于担心曹操。他会找我们麻烦不假,但这一两年不大可能了。因为他现在需要专心致志的吞并北燕。”
诸葛瑾也是刚回到宜宾,便来向冯宇叙职,对来自中原诸国的消息并不灵通,所以他听到此事,大感惊讶,惊呼道:“什么?曹操要吞并北燕了.”
冯宇慢条斯理的答道:“不错,此时曹魏与北燕公孙家已经大打出手,曹操正是以前往邪马台国的魏使被杀一事为开战借口。
曹魏要出使邪马台,直接从青州乘船出海,向东行驶两千里就能直接到达邪马台国的海岸。而且曹魏与邪马台交往这么久,航道应该一清二楚。可魏使偏偏要兜个大圈子,从北燕境内到三韩,再横渡对马海峡入瀛洲,然后在瀛洲上再行近千里陆路方能到达邪马台国。最后魏使不明不白的在北燕公孙家领土上死了,曹操随即就向公孙家宣战。对此,明眼人自然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
诸葛瑾继续诧异的问道:“那汉室和朝廷对此态度如何?”
“朝廷和天子未做任何表态。默认了曹操对北燕公孙家的攻伐。实际上,不仅曹操攻伐公孙家,临江国的刘备和吴国的孙策也对越国士家蠢蠢欲动。这显然是天子有意纵容而为之。”
说到这,冯宇从席上站立起来,眺望着阁楼外的金沙江水面,缓缓说道:“如今已是建安十三年了,孤预计,也就两三年之内,已稳定了十数年的天下局势又将发生剧变。我们梁国也务必要做好准备。”
诸葛瑾低头思忖片刻,对冯宇拱礼道:“王上,这些事情说明天子有意扶持壮大曹魏,刘备,甚至孙策,最终让他们实力壮大到能制衡,甚至剿灭我们梁国的水平。即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如出兵支持越国和燕国。即使最后不能让这两国免于亡国,但至少可以延缓天下再次大乱。”
冯宇在地盘上来回踱着步子,思忖这诸葛瑾的建议。最后决定道:“不,现在我们还不是公然与汉室以及曹魏,孙吴,刘备临江国为敌的时候,我们只能暗中支援一些粮草补给,而北燕国离我们太过遥远,鞭长莫及,只能爱莫能助了。至于越国,我们也只能以扶南,狼牙修这些东南蛮夷小国的名义给他们送去支援。”
……
夏季转瞬即来,白雪皑皑的辽东地区,积雪也都已融化干净。在此远征北燕的曹魏军队再次发起了夏季攻势,在魏军的万余纠纠虎豹铁骑和两万精锐步卒的扫荡下,辽东四郡,也就是北燕的大部分领土都被魏军一一攻陷。
除此曹操还派出一支千余人的小部队,乘船从青州渡海,在三韩登陆,而后和用利诱威胁,驱使三韩各部与魏军这支部队组成联军,从南方攻打燕国乐浪郡。
到了十月份入秋的时候。燕王公孙康的地盘辽东四郡,只剩下玄菟郡的东边半个郡,他自带五千燕军最后精锐,固守夫租城。曹操似乎不将燕国彻底亡国就誓不罢休,在他亲自带领下,在寒冷的北风中,魏军继续向残存的燕军发起猛攻。
最后,燕王公孙康只剩下夫租城一城之地。不过这夫租城在鲸海的海边,公孙康已为自己准备了后路,到最后关头,他将乘船向东方撤离,他早年已经打探清楚,在鲸海的东南方,还有大片的陆地。
所辛的是,公孙康并没有落到流亡海外的下场,玄菟郡酷寒的冬天帮了他忙。
第433章 赔本买卖
从北方刮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曹操脸上,漫天的乌云正席卷而来。一些还身着秋装的魏军兵士冻的瑟瑟发抖。满脸怒气的曹操喝问道:“军需官何在!”
不一会,一名军中小吏胆战心惊的跑了过来,口中应道:“小人在此,不知王上有何吩咐?”
曹操两眼射出凶光,厉声问道:“为何军中冬服还没配齐?”
“启…启禀王上,这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只是负责军中物资调配,但从后方运来的物资补给却不由小的负责。小的也知道许多兵士还没有配上冬装。但是小的…小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从后方运上来的冬装数量上有缺口。无论如何调配都不可能人人配上。”
曹操不耐烦的挥挥手,将这军需官赶走。随曹操出征的曹仁对曹操说道:“王上,这严冬即到,雪一落我军就没法动弹了。乘积雪形成之前,我们赶快撤军吧。不知王上知不知晓这辽东的严寒。别说我们很多兵士没配冬服,即使穿上冬装,在大雪纷飞的严寒季节,也同样有冻死人的事发生。”
曹操指着不远处的夫租城说道:“退?只要攻下此城,公孙家族还有燕国就算是寿终正寝。可我们现在退了,今年这一仗就算白打了。”
“可王上,即使我们退了也不算这一仗白打,至少我们消耗了公孙康的大部分实力,为来年…”曹仁本还想劝解两句,但看到曹操怒气匆匆的面容,便止住了话语。
此时一骑飞来,马上骑手飞身下马,单膝跪地给曹操呈上一份信笺,口中说道:“王上,这是大祭酒呈给王上的急信。”他口中的大祭酒便是曹操的军中大祭酒郭嘉。
曹操将那信笺打开翻看一遍,长叹一口气道:“奉孝也劝我在严冬大雪飘落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撤兵,否则有全军覆没之险。”
说完,他又换了种语气,高声道:“传孤的军令,全军收兵,除一些重要据点要冲屯留兵马外,其余所有兵马向北平方向撤军。”
曹仁心中一乐,暗道郭嘉对曹操的话还是管用的。
鼓号声顿时大作,魏军列起军阵,交替互相掩护着,向西南方有序撤去。曹操留到最后才走,临走前,他又望了一眼夫租城,口中连声叹道:“可惜呀可惜,就差这么一点点便能大功告成。我便有望能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
当魏军回到北平郡时,天空中已是漫天雪花,许多衣着单薄的兵士已被寒冷的天气冻的病倒。曹操这才庆幸自己听了劝,及时撤兵,没有遭至更大的损失。
虽然在前线,曹操也能定期收到后方传来的塘报汇总。但因为路途遥远,每一期的塘报周期都很长。读到的消息往往是一个多月前的过时消息。而那名被放归的魏使半个月前才回到邺城。
所以刚回到邺城的曹操还不知道梁国在小西洋的战事结果,以及扶南国改换王旗,魏使被梁军所擒等等事宜。
当他知道这些消息后又郁闷起来,这一年他连走了两招无用功的废棋。曹操又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冥思苦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加上郁闷的心结,让他的脑袋再次疼痛起来…
就在曹操攻伐燕王共孙康时,寄托着天子刘协希望的刘备也没闲着。他以越国僭越汉室为理由,对越国士家发起了攻袭。
和寒冷的辽东不一样,在交州,凉爽的冬季恰恰是发起军事行动的最佳季节。刘备军兵分两路,一路以魏延为主将,从桂阳郡越过南岭,向南海郡方向进攻,一路以关羽,张飞为主将自零陵郡出发,经郁林郡向交趾郡进攻。
刘备以及麾下诸将治军很有一套,兵士个个都是悍勇精锐之士,远非越国的兵将所能比拟。两路大军所向披靡,初期仅仅两个月的时间,魏延大军兵锋就逼近南海治所番禺。而关张二人也势如破竹,席卷郁林郡全境,继续向越国南方腹地交趾郡进发。
但是当两路大军深入越国腹地后,却感觉到越国的抵抗反而越来越顽强了。魏延大军主力顿兵番禺东北方的博罗县,久攻不克。
关张二人虽没遇到这样的钉子,却被丛林中时不时冒出的越军不断袭扰,导致他们走走停停,行军极为缓慢。
有时候越军会突然在他们后方,那些早已被占据的城池附近出现,迫使他们回师救援。甚至有一小股越军穿过广阔的郁林郡,在临江国本土的零陵郡出现了。幸亏刘备在荆州南部部署了一支黄忠率领的机动部队,及时将这支越军驱赶了出去,才没造成大的危害。
又到正午时分,即使在隆冬季节,依旧灼热的南疆阳光又铺天盖地的照射下来,烘烤的人异常难受。
随着几声鼓号,一支正在丛林旷野中行进的军队停了下来,兵士们开始休整。他们有的向树荫下躲去,有的拿着葫芦等容器去寻找水源。几名亲兵第一时间在树荫下摆放好了两个小马扎和一个小茶几,两位将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这二人正是关羽和张飞。
张飞将手中长矛倒着奋力向地上一掷,那蛇矛便入土两尺,直挺挺的竖在泥地上。他一屁股坐在马扎上对关于嚷嚷道:“我说二哥,你说我们大哥是怎么想的,咱们怎么不去打肥的流油的梁国,进取益州,跑到这鸟不拉屎,几十里见不到人烟的交州干什么?”
关羽笑道:“我说二弟,汝从军这么多年了,怎么这点常识不知道。我等扩张实力,当然是要先易后难,先弱后强的选择敌人。”
张飞一翻白眼道:“嗨,二哥,这个道理我老张还是懂的。但即使如此,也不能这样,因为我们打交州还是个赔本买卖啊!这交州一没人,二没田,三没钱。我们攻占它多少年才能收回此次出兵的本钱。这本应该是放在大哥一统天下后,最后才考虑的边角地区。怎么还提前解决了?”
此时亲兵们已经将茶煮好,给他们端了上来。关羽抿了口热茶,悠然说道:“三弟,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我们吞并越国可不是个赔本买卖。你且听我说来。”
第434章 越国守军中的生番
关羽捋捋他那自傲的长髯说道:“三弟,你道这梁国为何如今如此国强兵壮?”
张飞露出不已为然之色道:“哥哥,这个俺知道。那梁州益州都是天府之国,土地肥沃。中平大乱时,又未遇到许多兵祸。梁国的地势易守难攻,因此只需要非常少的兵力驻守要冲便能看护住全境,这就节省了不少劳力。冯宇那厮又有些奇技淫巧,每年能提高不少粮食收获。这种粮的人多了,产出的高了,自然富足。”
关羽微笑着摇摇头道:“三弟啊,以劝农耕桑来富国强兵,汝这是老黄历了。那梁国根本就不是以农为本的国家。虽然在中平天下大乱时,梁州未受到多大兵祸,益州相比中原而言,所受黄巾贼之害也少的多。但它们也不是完全没有黄巾之祸。此外,这两州本来就人口稀少,益州同样遭遇了大疫,人口同样凋零…”
张飞见关羽话说起来没完,皱眉道:“哎呀,二哥,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就直接说梁国当今为何如此强盛吧。”
关羽此时表情肃穆道:“因为冯宇走了一条不同常理的治国之路,他并没有将农桑做为治下的第一根本。而是非常看重商贩的作用。梁国的迅速壮大恰恰是在他们开疆西南边的荒蛮之地,找到一条海上通道之后才开始的。某听说他们每年在这上面的税入是粮税的数倍之多。自吕布开边北域和他们平定西域长使府后,这些税入怕是又增长了好几倍,现在梁国养兵养官的钱实际上都不需要农民承担。”
张飞听了吕布的名字就来气,他还是不以为然的说道:“怎么说,农桑也应该是根本。商贩不事生产,只是通过交通物流来赚取利差,他们赚的那些金银,不能吃也不能喝。一但开战,那梁军难道不用带粮草,只带金银便能做战?”
关羽哈哈笑道:“金银不能吃不能用,但却可以买来粮食。战时即使所有诸侯都不卖粮食给他,他也能在西方世界购入大量粮草马匹。”
张飞气汹汹的道:“真到战时,我们就釜底抽薪,断了他的商路!”
关羽又正色道:“不错,这正是大哥要攻取越国的目的。越国的交趾,九真,日南这三郡非常重要,攻下这三郡和海中的朱涯洲,便能控制这条商路的一小段,我们便也可以从中分一瓢羹,足以弥补我们攻打越国所付出的损失。而且必要时,我们可从郁林交趾西进,攻入梁国境内的牂柯郡,最终切断梁国和海上的联系。”
张飞正要裂嘴开怀大笑,突听远处一声惨叫。他心知这又是越军来偷袭,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蛇矛向声响处冲去,关羽也接过亲兵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跟着冲了出去。
在咻咻的破空之声中,无数竹箭向临江军步卒攒射而来。此时,不少临江军兵士们怕热,卸下了甲胄。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很多人中箭受伤。锐利的竹箭一但射入他们的肌体,用不了多久,伤口就会发黑流脓。这些竹箭显然是用毒液熬制过的。
张飞见此情景,怒骂道:“早就要你们休整时不得卸甲,尔等为何不听。”话音刚落,一支竹甲就当的一声射在他的胸甲上,弹落在地。
张飞一个箭步冲入附近的林中,手中近两仗长的蛇矛也如毒蛇吐信般疾刺而去。随即林中传来一声惨叫,张飞再用力一挑,一具尸体从草植繁茂的地方被挑了出来。看装扮就是个越国的土兵。
其余临江国兵士也紧随着张飞杀入林中,用长枪和钢刀对着越兵的可能藏身之处一通乱捅乱砍。弓弩手则是攀爬到大树树冠之上,看到林中何处有异动,便弯弓搭箭给其一通乱射。
一名临江兵眼见前方草木摇动,挺起手中长枪迅猛刺去,只感觉手上力道被东西阻住,又听到哎呀一声,便知道自己得手了。果然一具越兵的尸体从草丛中横倒出来。此时,他听到咻的一声响,下意识的将脚步向左一闪,毒箭堪堪从其耳边擦过。
他刚要庆幸自己躲过这一箭,却不料脚下一空,整个人陷落下去。地上尽然有陷阱!接着他感到脚板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两个脚板都被竹签扎穿,牢牢的钉在陷阱的底部。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在林中响起。其中有越国兵被斩杀而发出的惨叫,也有临江国兵士落入陷阱,被陷阱底部的竹签刺穿脚板所发出的惨叫。
临江兵士毕竟是刘备的虎狼之师,而且人数众多,这些偷袭的越军土兵不是对手,顷刻间除了少数遁入密林深处逃走以及被俘的,其余皆被斩杀。
关羽亲兵押解着几名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越国俘虏来到关张二人面前,为首的是名参将。他对二人禀报说:“启禀二位将军,我们适才审问了这些俘虏,但这些俘虏与我等语言不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羽疑惑道:“越国的方言难道你们听不懂,不都是西南官话吗?”
参将摇摇头答道:“将军有所不知,并非因为他们说的方言我们听不懂,而是他们根本就说的不是汉语…”
没等参将的话说完,关羽就打断他的话“那就是西南蛮夷了,我们军中亦有通蛮夷之语的,怎么会语言不通?”
参将苦笑着说:“不瞒将军,属下就通得西南诸蛮之语,但他们说的也不是西南诸蛮之话。”
听了这话,关羽好奇起来,旁边的张飞却不耐烦道:“娘的,管他说的什么话,斩杀了事。”
“诺”参将随即指挥兵士们要将这些俘虏处斩。
关羽却说道:“且慢,某倒想弄清他们的来历,也许这其中事关重要。”说完,关羽走上前去,细细的打量起这些俘虏。这些人乍看上去,与西南诸夷,乃至长年居住在西南诸郡的汉人差不多。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一些差异,由此关羽断定他们不是越国的本土人士。
第435章 摘桃的和坐山观虎斗的
关羽对左右吩咐道:“去,将那些随军的本地向导都召集来,看看他们谁识得这些话语。”关张的军队进入越国境内后,自然会征招大量土人充当劳役和向导。
这些人很快被召集起来,有上百人之多。当年朱罗入侵益州腹地时。大批原来居住在永昌郡南方的化外诸番也向北转移,其中部分从牂柯郡向东边的象郡郁林郡进发。因此这些本土人士中应该有人懂得南边的诸番话语。
果然,很快有人识别出,这些人说的都是孟语,他们应当是孟高棉孟族人。关羽口中嘀咕道:“孟族人,那么在南方的荒蛮之地,有哪些番国的人口主要是孟族人?”
一名须发皓白的老者颤巍巍的说道:“启禀大将军,这孟族人广泛分布在南边方圆几千里的地域内。但是以孟族人为主要人口的番国只有一个,就是扶南国。”
关羽冷哼一声道:“原来如此,某就说冯宇这厮不会闲着。坐看我们吞并扶南。”
张飞将两眼睁的眼珠如同要从眼眶中爆出来般,叫道:“怎滴,梁国也出兵了。他们来的正好,俺老张也要梁兵尝尝我仗八蛇矛的厉害。”
关羽摇摇头说:“并非是梁国直接出兵。但某断定,梁国已经开始支援越国抵挡我们。这扶南国是才依附梁国不久的南蛮生番,且往年他们与士家越国互相为敌,如今暗中为越国提供兵力,定然是冯宇唆使而至。而且某还肯定,梁国对越国的支援不仅仅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大量的其他援助。”
张飞怒道:“那我们还等什么?不如咱们这交趾也不打了。就按二哥你刚才说的,直接给梁国来个釜底抽薪,我们挥师西进,直扑永昌郡,切断他们与南蛮诸生番的联系,也切断他们的财源!”
关羽苦笑着摇摇头说:“此事事关重大,我们需要禀明大哥,要他来定夺。另外我们这万余人马对付士家可能够了,但对付梁国,要去攻击他们的重镇永昌,这点兵马怕是不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将此消息上报给大哥,另外继续按计划进攻交趾。我们先拿下交趾再说。”
……
博罗城下,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攻城的呐喊声,厮杀声依旧在不时做响。双方箭矢在城上城下来回穿梭。临江军兵士们抬着云梯,推着攻城槌,楼车再次对博罗城发起了冲击。
城头明明空无一人,而且满地是越国守军的尸体,墙头的垛墙也被魏延大军的投石机轰塌,毫无掩护之物。但只要临江兵一冲上城头,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股股的兵士,用枪矛齐齐向临江兵扎去,将其捅成蜂窝。
也有能成功登立城头的临江兵,但他们顺着甬道向城楼和城下飞奔而去时,就会遭道重弩的射杀。那重弩射出的箭矢也就比短矛的矛枪小几号,无论什么重甲都能射穿。
十几架攻城楼车靠上了城墙,这些楼车是魏延集中军中工匠,连月累日的操劳方才打造成功。临江兵士们披甲持盾,拿刀舞枪顺着楼车扶梯一涌而上。他们若登立城头,那冒出的小股守军也无法抵挡这么多人,重弩也无法射杀这么多人。但让魏延意外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
他突然看到城头冒出几十个守军兵士,他们手里都拎着几个用绳子拴住东西,那东西外面被稻草破布包裹着。这些兵士们口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火烛。
魏延刚叫一声“不好!”就见到一发发火球向那些攻城楼车抛投而去。烈焰在楼车上升腾而起,不仅封住了楼车的飞梯过道。而且还将正在顺着楼车上攻的临江国兵士点燃。数十上百的火人呼号惨叫着在楼车中乱窜,其余人慌忙躲避,又造成踩踏事故。
那些守军兵士继续冒着箭雨,投掷着这些火球,直至将所携带的所有“火球“抛投完。其中有不少中箭倒下,但最终魏延军辛苦打造的十几架楼车都被大火所吞没。
魏延掏出快手帕,擦了擦一脑门子的汗。他心中暗想,自己曾听闻过梁国有种名叫石脑油的东西,能有如此功效,但越国是如何也弄到这东西的?魏延当然不知道,这些其实是梁国支援给越国的火爆弹。
魏延看这光景,今日还是拿不下博罗城,若拿不下博罗城,就谈不上进取番禺。总不能留颗钉子在后方去打番禺吧。
此时,一骑突然飞驰而来,那是魏延的亲卫斥候。魏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越国的援军来了吧。
那斥候靠近下马后,就急急向魏延报道:“启禀将军,有一支打着东吴旗号的队伍已经兵临番禺城下。”
魏延脑子嗡的一声,这消息比越国或其盟友的援军来袭还要糟糕。魏延暗自骂道:“娘的,老子在这辛辛苦苦的攻城拔寨,这孙吴的军队却去偷偷摘桃!”
魏延的副将在一旁问道:“若我们在此继续与博罗守军僵持下去,无论最后谁胜谁败,都是吴国的军队得利啊!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魏延不愧刘备所夸奖的“颇有谋略”。他只沉吟稍许后就有了主意,对手下众人副将参将说道:“这吴军想坐享其成的摘逃,但是有我魏延在就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传我军令,停止攻打博罗城,鸣锣收兵。另外将我们的人马平分为两股。一彪人马继续呆在此处,另外一拨随同我去番禺!”
听了魏延的话,将领们大多露出疑惑之色。其中一人提醒道:“将军,我们若分兵,番禺不可能仅用这么点兵力攻下来,博罗也攻不下来,不仅攻不来,甚至连围困都做不到。”
魏延冷笑一声:“谁说某要攻番禺和攻打博罗的?某也没要你们围困博罗,只要监视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劫了我们后方粮道便可。我们坐等吴国和越国打够了再说。吴军不是要偷偷摘桃吗?某也来个坐山观虎斗!”
第436章 奇怪的静默战争
腊月季节,番禺城却是温暖如春,但它四门紧闭,却是一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景象。一名三十出头的青年将领在兵士们的前呼后拥下,登上了番禺城城头。他是越王士燮之子士徽。
城西城北各有一个大营,城西的是来自孙吴的步骘,城北的是来自刘备军的魏延。魏延大军开到之前,步骘正要大举攻城,一鼓作气拿下番禺。但魏延大军开到之后,他却令全军停止了攻城。他自然是和魏延想的一样,谁都不愿让对方渔翁得利。
吴国,临江国,和越国就此在番禺城外形成三方对峙之势。三方谁也不愿做出主动进攻,都在坐等局势变化。番禺城外,出现了奇特的静默战争局势。
此时,士徽看到两个敌军大营依旧安静如常,冷笑了一声对左右问道:“西边战局的最新战况最近有没有送来?”
一位副将回道:“启禀世子,在西线,我们的计略进展顺利,那刘备军正一步步陷入泥淖之中。他们虽然已抵达红河河口,但再也不能南进分毫。”这副将稍做停顿又反问了句:“世子,我军何时可以反击敌军,弟兄们都在这城中憋的难受。”
士徽点头道:“如此就好。这场仗一年半载是打不完的。你们要有耐心。我守敌攻,我们又有梁国以及南方诸番的稻米粮食援助,而且两方敌军也各有各的算盘,长期和对方消耗下去不成问题。最终他们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
宜宾梁王宫中,冯宇又召集了一次特别朝会。这一段时间,海内外,都没有人找梁国麻烦。与大打出手,兴兵互伐的其余五路诸侯想比,梁国显得岁月静好。当年是冯宇却心里清楚,一但越国和燕国被吞并,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在刘协的协调下,几家合力来攻侵梁国。其中魏国和临江国最有可能,而吴国怎么说和冯宇都有段渊源,还不至于这么快和梁国翻脸。
冯宇对这次朝会的重视非同小可,甚至连几年都未回京叙职的吕布都被召回了宜宾。至于诸葛亮,马超等人更是不用说了。
王宫大殿中,等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冯宇开口道:“今日请诸卿来,是商讨未来局势。越国和燕国虽然还至于短期内被伐灭,但孤预计他们灭亡也是迟早的事。来时梁国可能要同时面对两个甚至三个强敌。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在这短暂长不过两年,短可能半载的时间里做好一切准备。”
实际上,若真等越国与燕国被吞并后,冯宇面对的绝非仅仅两到三个敌人,那时他最大的隐患恰恰是他当年从长安城中救出的汉帝刘协。
荀攸出列道:“那我们从今日起便应该加倍囤积粮草,整备兵马。”
冯宇道:“理当如此,但这不是最重要的。”说到这,冯宇却停止了话语。多数人都不解其意。诸葛亮出列鞠礼道:“王上意思,可是要我们巩固通往西方的两条商路?”
冯宇点点头:“孔明说的不错,打仗需要增加兵力,但增加兵力就会减少农耕生产的劳力。但我们梁国有个长处,就是有通往西方海上,陆上两条丝路,除此我们还有北府节度吕布将军为我们开辟的北方草原通道。这几条商路不仅为我梁国带来滚滚财源,更关键的是在战时,它们也能帮我们用金钱换来必须的粮食和各种物资。除此我们还有土豆,甘薯这些高产量新作物,也能帮助我们填补大举征兵后的粮食缺口。”
冯宇说到这话锋一转道:“但是现在这几条商路并不稳定。北府的那条草原通道也只是通达到了安息,受阻与白匈奴厌哒人。西域那条通道也仅仅是开通到贵霜。而贵霜现在虽然已无国力再攻侵我汉土西域,但他们毕竟还是我们的敌国,有动机也有可能在别人的鼓动下,和前不久的朱罗人一样,即使自己也遭受损失,但还是切断我们的商路。即使刚刚平定下来的南方海上商路,也可能遭受贵霜乃至安息人的威胁。”
此时,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王上,就让臣率北府兵扫灭白匈奴,彻底扫清前往西方的草原通道。”众人望去,原来是北府节度吕布。
冯宇摇摇头道:“白匈奴并非我们的当前大患。奉先只需沿着驯鹿地带向西征讨即刻。不用主动招惹草原南部的厌哒人。另外,汝还要讨伐东边的鲜卑,乌桓残部,并以此来减轻燕国的压力,所以不易将精力和兵力放在西边。”
冯宇口中的所谓驯鹿地带,其实就是欧亚大草原带北部的一条高纬度地带。在这一纬度上,大部分时间冰天雪地,大队人马只能依靠驯鹿雪橇前行,驯鹿也是在这一区域唯一在冬天具备交通能力的牲畜。
看这吕布还有其余人等疑惑的样子,冯宇却将目光投向贾诩,说道:“文和,你来给诸位解释下原因吧。”这计略,冯宇事前和贾诩有过讨论,因此冯宇让他代劳给诸臣讲明也不奇怪。
贾诩出列先向冯宇鞠身一礼,而后才说道:“当下,我们梁国在三条商道上的形势是,朱罗国经过此前大战,元气大伤,且其国主已亡,国内叛乱四起,新国主也是个庸碌无为之辈。所以已不可能再成为大患。至于白匈奴,他们毕竟是游牧蛮夷,没有大的眼光,也没有设卡收税的传统,所以暂时也不足为患。况且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切断我们的海上商道。但是这贵霜就不同了,他们现在虽然屡遭白匈奴寇掠,但却依旧是个强大帝国。而且他们在北方商路这个财源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会将目光投向南边的海疆。这并非危言耸听,我们最近得到到的消息,贵霜正在加强他们的海军。若是我们能灭亡贵霜,在原地建立起几个亲我梁国的番国王权,那么我们就能在中原大战前,彻底解决贵霜之患。确保水陆两条丝路的畅通。”
马超听到这兴奋起来,都忘记出列便高声请奏道:“王上,就让我带西府之兵远征贵霜。臣定不辱使命。”
第437章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建安十四年春,一股来自东南方的暖风从阿尔泰山西北方草原上掠过。草原上那半人高已开始郁郁葱葱的草植被大风吹弯了腰,里面的羊群大片大片的显现出来。
远方,传来一阵吆喝声和急促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响,站在草原上已能感觉到微微震颤。附近的牧民们看清对方的旗帜后,都急忙跪倒下去,向着飞奔而来的马队伏身便拜。
马队从他们面前疾行而过,带起一股旋风,牧民们开始齐声高呼:“伟大的特勤万岁。”那名被称呼为特勤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傲然之色。
这些人马和牧民都是白匈奴厌哒人。特勤即是他们王的称号也是个人的称呼。他们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春猎,一只黄羊从草丛中窜了出来,特勤弯弓搭箭正要射出,却被一骑挡在面前。特勤刚要动怒,却看清对方是自己的眼线亲兵。
所谓眼线亲兵类似亲卫令兵,只不过他们大多不在特勤身边,而是被分布到各处为特勤收集情报信息,若是遇到紧急的情报,还需要他们亲自为特勤送来。
特勤立即意识到有大事发生,立刻问道:“你不是应该呆在北边吗,怎么跑着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特勤,铁勒人,丁零人从东边过来了,跟着他们的海有一支不是草原上的军队。”
特勤大吃一惊,叫道:“什么铁勒人和丁零人跑我们地盘上来了?那支军队又是什么人”
“那支军队自称是梁国北域长使府的北府军,那些铁勒人,丁零人也听从于他们。他…他们的将领还给了我们一封信笺,说是要转交给特勤。”
特勤更为震惊了,他早听说过梁国以及北府军的大名。也知道他们打败过贵霜,灭亡了乌孙。而且早在很多年前就征服了东方的大半个草原。但他从没想过对方会来攻袭他。
“他们想干什么?”特勤边说边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封书信,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对来人吩咐道:“快将部落中的祭司找来,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原来这白匈奴厌哒人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书信是以草原上通用的匈奴语书写。但即使如此,不识字的特勤也看不懂。但他直属部落中的祭司却是认得匈奴字的。
祭司如实将信中内容转告给特勤,信中内容说,北府兵只是从北方的驯鹿带经过,不会攻击厌哒人的腹地,请特勤王放心云云。最后还表示,北府兵西进是为了攻打贵霜帝国,以报国仇。
厌哒特勤听完后,稍稍沉默了一会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身边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特勤这是如何了。特勤对左右说道:“诸位不用担心,这梁军北府兵只是去讨伐贵霜,与我等无关。不,还是有关联的,我们也可以跟着乱中取利,掠取一些财物。甚至占据一些贵霜的领土!”说完他脸上浮现出贪婪的表情。
“启禀特勤。小…小的还有一事要向特勤禀告。”
“说!”
“可那梁…北府兵路过时,不少北面雪原冻土上的部落却归附于他们。本来这些部落是向特勤您上税纳贡的。”
特勤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小子,知道为何我是特勤,而你不是吗?”
“这,因为特勤英明神武啊。乃众部落人心所归啊。”
“是因为我眼光比你长远。那些冰天雪地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去争的,南方,那气候温暖,土地肥沃,人口繁多的地方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宿,才是值得我们白匈奴去奋斗的地方。梁国人既然那么喜欢那些苦寒之地,只要他不把手伸到我们厌哒人的草原腹地来,那就给他们好了!当我们送他们的一个人情。”
“可是…可是特勤,我们凭什么白给他们啊?额,小的多嘴了…”那亲兵自知自己失了言语,连忙住了口。
果然,一马鞭抽在这亲兵身上。特勤的脸也随之沉了下来,说道:“你这蠢货,是怎么选拔到我身边来当亲兵的。说到这份还不明白。那梁国人既然目的是为了迂回到西面,配合东面和南面的梁军攻袭贵霜,就意味着他们是我们的朋友,至少暂时是这样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他们助力,我们厌哒白匈奴就不止是抢点贵霜的财物这么简单。我们至少可能夺占部分贵霜所拥有的富饶之地。用那苦寒之地换这肥沃富饶之地,你说应该不应该?”
“应该,应该,特勤圣明!”亲兵怕挨第二马鞭,也怕再当不了特勤的亲兵,连忙奉承的说道。
……
朱罗坦贾武尔城首相府中,首相舍拉亚脸色苍白的坐在书房中,阅读批复着各地来的奏章。新王只顾在王宫中吃喝玩乐,也不理政事,所有事情几乎都有舍拉亚来完成和定夺。不过,这反而比一个喜欢独断专行的昏聩之君要强的多。
舍拉亚殚精竭虑的试图为朱罗国力挽狂澜,但也仅仅是做到维持。如今朱罗的国土范围只有全盛时期的六分之一,局限在高韦里河谷和身毒大陆部分西南海岸。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侍从小心翼翼的进门禀报说:“启禀首相,西海岸有紧急军情,大批梁军舰船正在北上。”
舍拉亚眼神一凛,心想莫不是梁军北上,要对朱罗国做最后一击了?若真是这样,摇摇欲坠的朱罗帝国只有灭国一条路。
侍从接下来的话让舍拉亚放心不少:“但是梁军舰队似乎没有在我西海岸停留的意思,只攻占了一个小城后,大批舰船继续北上。敢问首相大人,我们是否要派兵收复这个小城。”
舍拉亚思忖了片刻,挥手道:“万万不可,梁军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定然去北攻贵霜。他们夺占这个小城,只是为了作为补给的中转据点。我们切不可再引火烧身!”
……
春天的葱岭已经郁郁葱葱,马超正引领两千铁骑越过葱岭,进入贵霜境内。不过他这支军队只是前锋,冯宇并未让他担任讨伐贵霜的东路军统帅,因为怕他因个人情绪造成战术上的误判。所以主帅还是张辽,另外加上赵云军团作为辅助。
第438章 孰轻孰重
葱岭向西,山势逐渐向下倾泻而去,而后便能见到一片郁郁葱葱,满是森林草场的高原。在一片林地中,屋檐楼宇赫然隐现出来,那里便是贵霜帝国的王都富楼沙。
这一两年尽管北方边境时不时的传来白匈奴厌哒人南下攻入贵霜境内的消息,尽管白匈奴攻克了富楼沙西北方仅三百里处的蓝氏城,甚至尽管有小股白匈奴游骑南下到西面的安息海岸地带,并沿着海岸迂回到印度河下游流域。但在富楼沙城外二十里范围内还从没出现过一个厌哒人的身影,富楼沙依旧岁月安好。
这全都归功于贵霜军队在兴都库什山口设立的防线。南下的白匈奴始终无法突破这条防线。
兴都库什山将贵霜帝国有一分为二,它和西边的吉尔伯特,苏莱曼两条山脉一起拱卫着贵霜国最富饶,人口最密集的那片土地—印度河流域。同时也将身毒次大陆与北方高原草原隔绝开来。因此,只要兴都库什山脉的防线不被突破,白匈奴怎么都不可能让大股兵马涌入印度河流域。
富楼沙王宫之中,继位没多久的新贵霜王波调正盛宴款待群臣。这波调内中庸之君,既谈不上多雄才伟略,也谈不上昏聩无能。好在他继位后,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
曾经在楼兰乌孙将贵霜军击败的梁国似乎没有报仇,乘胜追击的意思,迟迟没有进军葱岭。贵霜得以将驻守葱岭隘口的守军撤回大半,用于反击北面的白匈奴。
而白匈奴可能是因为遭遇到贵霜帝国几次有力的反击,对他们本来很轻视的贵霜帝国有了几分忌惮,所以这一两年他们南下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贵霜帝国乘机加强了对兴都库什山之北平原地区的控制,恢复了对花喇子模,安息等地的影响。
波调在与君臣交杯互饮,听着众人吹捧自己为中兴之君的话很是受用。此时却有人跑上殿来败兴。来人是波调的内侍,他在波调耳边低语道:“军务处有紧急军情呈递到皇宫内府。”
波调心中一动,自言自语说道:“是不是白匈奴又南下了。快去将信函转来,我就在这直接阅看。”
早就有所准备的内侍立刻将一封信函双手呈给了波调。波调一看,惊的猛然站起了身。一名宫女刚好端来一盘菜肴,猝不及防的被波澜撞到。现场顿时叮当一片,杯盘狼藉。群臣将这些都看在眼中,都停止进食,眼巴巴的望着波调。
有的重臣已开始问道:“王上,你这是如何了?可是白匈奴攻侵我土了?”
“不是,这次比白匈奴重要的多,你们还记得东边的那个梁国吗?他们的军队终于越登上了葱岭,向着贵霜而来。我们在葱岭的哨卒是几日前发现他们的,而葱岭我们的并没留多少守军。”
众人纷纷说道:“那事不迟疑,王上速度调集重兵前往葱岭,以堵住敌军。”
“不错,本王立刻调兴都库什山隘口与大夏的驻军前去增援葱岭。”
此时,一名白衣中年人却站立起来,对波调道:“王上,从富楼沙到兴都库什山,再到大夏,两地驻军再赶到葱岭,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这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定梁军现在就已过了葱岭。王上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去增援葱岭,反而是应该将大夏的守军主力南调到兴都库什山口,增强富楼沙北大门的防御。”
波调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贵霜国的大将郝弥罗。波调觉得郝弥罗的话颇为有理,这就准备传下口谕,照着郝弥罗的计略行事。
但马上有人提醒波调道:“大夏蓝氏城一线的守军南调到兴都库什山山口,如果白匈奴再度南侵,便能如入无人之境般,我们在兴都库什山以北的领土就算都白送给他们了。”
众人这么一说,让波调又犹豫起来。郝弥罗叹气道:“这真是迂腐之见,梁军一过葱岭,袭占了兴都库什山口,就会隔绝我国南北。那时白匈奴南进,与我京畿之地切断联系的北境驻军不可能挡住他们的进攻,那时他们甚至想撤都撤不回来了!。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们能守住大夏和蓝氏城一线,穿过兴都库什山的梁军便能横扫我国兵力空虚的印度河流域。敢问王上,人的脑袋掉了,留着四肢又有何用?以上的推论,我还没有假设白匈奴与梁军合流这种最糟糕的情况。”
即使那些对放弃北境反对最坚决的贵霜大臣,也被郝弥罗的一席话驳的张口结舌。这些人做如此表态并非他们的智商不行,而是他们都有产业和家族根基在北方,他们反对放弃北境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
郝弥罗见暂时压制住反对的声音,又乘热打铁的高声说道:“王上,诸位同僚,我们将北境的兵马撤到兴都库什山防线,并非就等于我们放弃了北境。要知道,白匈奴前些年也数度占领大夏和蓝氏城,但他们劫掠一番后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撤离了。为何,那是因为我贵霜帝国的主力还在,元气未伤。在我贵霜南境大军的压力下,他们守住这些地方要花费巨大的成本,但却没多大收益。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得乖乖的‘交还’给我们。同样在当下,无论是白匈奴还是梁军,只要他们过不了兴都库什山脉,时间一长久,他们必定会从北境撤离。但是我们若丢了兴都库什山的山口防线,那贵霜帝国都将完蛋。他们汉国有句古谚,皮没有了,皮上的毛又怎么可能还存在呢?诸位,我们贵霜国就是这张皮,而北境,包括各位在北境的产业和根基就是皮毛。大家仔细想想吧,孰轻孰重。”
殿堂上的众人陷入了沉默,显然郝弥罗的话语即便没说服他们,也让他们产生一些思考。波调终于开口道:“本王认为郝弥罗说的是对的。就照郝弥罗的计略办理,速去叫主笔吏来,本王要传达敕令给北境官兵。”
第439章 真碰钉子
就在富楼沙城中群臣争议结束,贵霜王波调向贵霜北境发出调兵敕令时。马超率领的两千先锋铁骑已攻破设在葱岭西麓要冲之地的最后一个贵霜营寨。
营中杀声震天,满耳都是兵器的交鸣声和兵士中刀中枪后的凄厉喊叫声。
战马在营中来回飞驰,铁蹄踩踏的大地咚咚作响。马上的骑兵有的用手中骑枪,捅刺着那些皮毛毡搭建的半固定帐篷,有的向毛毡帐篷投掷火把或盛满石脑油的小葫芦。那些小葫芦做的很是特别,拔开塞子后,油便能从葫芦四周的洞眼中汩汩流出。
不到半个时辰,营中残余贵霜军的抵抗就完全被瓦解,数百贵霜兵死的死,逃的逃。遍地都是尸体,满眼都是火光。
马超提枪在营中来回跑了一圈,确定贵霜军完全奔溃后,高声对兵将们说道:“现在天色还早,我等需要乘胜追击,将贵霜兵斩尽杀绝!”
他身边的副手提醒道:“将军,张辽主帅嘱托过我们,进入敌境后要步步为营,斥候趋前,小心前进。每攻下一个营垒要冲,需等待后面的主力接管后,方能继续进兵。”
马超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将在外,上令有所不受。主帅虽然有这样的嘱托,但也授予了某随机应变,便宜行事之权。如今,贵霜军出人意料的节节败退,我们又进军如此神速。按这个趋势下去,我们明日便能抵达兴都库什山山口。以我们的速度,贵霜军可能都来不及反应在此部署重兵,就被我们兵从天降般的占领。而这个易守难攻的位置对于我们攻入贵霜腹地非常重要,一但让贵霜有时间在此处部署重兵,我们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我们冒这个险是值得的。”
那副将还是苦着脸向马超劝道:“可是将军,我军这五日的时间,便急行七百余里。即使弟兄们受的了,这马匹也难承受啊。再这么跑下去,可能还没到兴都库什山口,我们的不少战马都要累垮了。”
马超略微沉吟下,令道:“传我军令,全体下马休整一个时辰,将我们自己携带的以及在这敌营中缴获的所有马料,都给战马喂饱了。一个时辰后,我们开拔,一定要在今日日落之前赶到山口。”
一个时辰后,滚滚铁骑又顺着山谷中一条宽约两仗的山路奔涌起来。这条山路向西蜿蜒,在一条河流旁分岔,一条通往蓝氏城,一条通往兴都库什山的隘口。
隘口处,日常屯有贵霜的三千精锐步兵。而且贵霜人借着山势构筑了庞大且复杂的防御工事。贵霜人就是凭借这些让白匈奴不得南进寸步。
此时,关隘处的贵霜兵士早已忙碌起来,做着各种战前准备。不时有斥候飞骑来向守关的将领禀报,马超的先锋铁骑的进军已被他们监视起来。
“报!敌军离此还有百里…”
“报!敌军离此还有五十里…”
“报!我军斥候五组抵近侦察,被敌军发现。寡不敌众,四死一伤。敌军离此还有二十里,兵力约两千人马,皆为骑兵…”
马超的两千铁骑终于出现在贵霜守将的视野中。为了能更加适应在西域做战。马超的铁骑还是延续西秦军的编制和配置,而不是梁军正规军团那特有的重装骑兵与轻骑。
因为重装骑兵需要辎重殿后,作战半径有限,而马超作战善于超长距的长途奔袭。这个梁国的重装骑兵是做不到的,而梁国轻骑虽然可以长途奔袭,但在这山岭之中,有时可能需要下马近战,有时需对敌阵直接发起正面冲锋。显然轻骑飞羽不能胜任这个。
此时两千铁骑在山道上,百人一行排为十余行,将整个山间谷地完全封锁住,并且齐齐向贵霜军的关隘营寨压来。中间一名白马银枪的将领,身上的银甲栩栩生辉,除了头上一蓬红缨,在阳光照射下,全身明晃晃一片,照的人眼都睁不开。
此人自然是马超,他将手中银枪向空中一举道:“儿郎们,随某杀!”整个骑队由慢变快,渐渐的加速,最后高速奔腾起来。八千个铁蹄造成的音效在山谷中回荡,如同大潮奔涌。
关隘处一片寂静,马超没有见到前几日他时常见到的贵霜军慌乱景象,他心中已有点隐隐的不安。
猛然,天色突然黯淡下来。马超微微抬眼一看,并非乌云压顶,而是数以千计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向他的军阵扑射而来。在咻咻的箭矢破空之声,和噗噗的箭入甲胄之声中,不停的有梁军骑手被射落马下,转瞬就被踩踏成肉泥。
骑兵遇到这种密集攒射没有他法,只能是通过加速前冲来解决。可是现在马超的马队没有加起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原来这里是一个上坡道,而且马超的人也因为多日辛劳而人困马乏。速度自冲不上去。
马超咬着牙,将手中银枪舞成一团,不断拨开射向他的箭矢,但他身边的兵士却越来越少。一些梁军骑手也在马上取出弓弩开弓反击,但那些贵霜弓弩手都躲伏在壕沟大石之后,箭矢难以射中他们。
马超终于杀到距离壕沟不到十余仗的地方,他抖动长枪,咬牙切齿的准备先挑杀一个贵霜兵再说。
贵霜军中突然传来一阵呐喊。而后壕沟前悠然冒出一道七尺高的“木板墙壁”。那上面还缀满了铁钉。马超暗叫一声不好,拼命勒住缰绳,同时他声竭力嘶的叫道:“停止冲锋,收兵。”
幸亏他和大多数梁军兵士一样,马速已降低不少,战马仅差几尺的距离就撞上了那钉板。唯有一名冲在最前的梁军骑手躲闪不及一下撞上了钉板,顿时人马血肉模糊。
马超兜转马头,带着铁骑们向坡道下退去,却又听见一阵贵霜鼓号声,紧接着两边陡峭的山坡上传来隆隆轰鸣之声。无数大石,巨木沿着山坡滚落下来。马超心中暗叫苦也。在惨叫哀嚎声中,又有不少马超的骑兵被碾为肉酱,身死在这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