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话 被怀疑的云青
“你说的没错。”我赞同阿义所说的，“嗯，在当时的情况看来，小夏本来就是要和田良私奔的，而且她和田良的关系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曾经暗暗羡慕云青娶了那么一个年轻貌美妻子的男人们，只怕没有一个不在背后取笑云青的吧。按道理说，小夏还有了田良的孩子，云青面上挂不住啊，他得多生气......只是生气，也要有个反应吧。在场的男人们，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有个男的跟你们的妻子关系与众不同，而且当众取笑你，说你妻子和他说你不行，说你生理有缺陷，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这......”
也许是因为保守的村长觉得我这话说得过火了，当着钟离瑾的面这确实让人难堪，便想站出来帮忙打个圆场。
可钟离瑾摆摆手，示意他先退到一旁去，村长这才作罢。
“很久以前，我听说过一件事。相当于现在跟我住在一个村子里这样关系的一户人家，这家里有个女儿性格彪悍、泼辣，但是长得很漂亮，她嫁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在我们看来是一个从很远很穷的地方来到这里的，比较瘦小，个头不高，说起话来也是特别没底气，看起来真的是窝囊透了。他娶了这家的女儿以后，就一直跟着这女人的娘家一起住，房子、车、存款等等等等所有的东西都是这女人的娘家置办的，这个男人啊在他媳妇娘家也是相当说不起话的。老丈人看不上他，总是处处言语间侮辱他，他都忍了。直到有一天，他妻子出轨了......也就是，外面有人了。”这是我曾经看到过的一则新闻，只不过要用现在他们能够听得懂的话来解释，就变得复杂了一些。“他很生气，跟妻子大吵一架。他妻子的父母看见女儿被欺负了，就站出来跟他吵，骂他，如果不是你不行，不像个男人，这么窝囊，她怎么可能外面有人呢......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激怒了他。他拿起刀把他妻子，把他妻子的父母，都杀了。”
其实人都有底线的，或许因为出身等原因，让他先天便有些自卑习惯了退让，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在乎他妻子，知道他妻子嫁给他也是委屈了，所以他愿意承受那些来自他们的愤怒。可即使是这么一个特别不起眼、微不足道的懦弱小男人，他也是有自己底线的。他们的肆无忌惮正好戳中了他的底线，一个渺小的人愤怒了，带来的杀伤力却是巨大的。
有时候，说一个男人不行，比说一个女人丑，更容易激怒人。
待反应过来的人渐渐明白了这个故事的用意，都纷纷看向了云青。
“......云青当日在墓穴里被田良说生理有问题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反应？”我提醒了大家一句，“他只是，好像很生气，而且要作势跟田良厮打在一起，村长和阿义上去拦，便轻易的就将他们分开了。”
任谁都想得到，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了。
“那云青，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呢？”钟离瑾忍不住问道。
“有这样的反应，的确很奇怪，再结合他看到小夏尸体的时候，竟然和态度一样，便不难想到了吧。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夏的尸体了。”我回过身看向云青，“小夏和云青一起生活了多年，她对云青起疑，云青的年纪应当符合小夏对于当年凶手的预判，至于还有一些什么样的特征使得小夏误会云青就是杀人凶手，这一点我现在也没想通。不过我知道，云青不是当年杀害白隙的凶手，而且，他也知道小夏在怀疑他，甚至想要用自己的死来嫁祸给他。因为小夏被田良掐死的时候，云青也在现场。”
“云青当时也在？”阿义这下是彻底的快疯了。
“那次在墓室里，廉赫将我拉到一旁告诉我，他本来亲眼看到了小夏被田良掐死，田良很是悲愤，紧接着廉赫就被人打晕了。而打晕廉赫的人，应该就是云青。云青知道是田良掐死了小夏，也知道是小夏让田良这么做的，而廉赫看到了对小夏施以毒手的田良，自然就会破坏小夏的计划，所以为了帮助小夏完成她的心愿，云青打晕了廉赫之后，只是将廉赫关在了其中一间墓室里。他本来有机会杀死廉赫的，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并不想杀人，小夏怀疑他是凶手，所以与他疏远，宁愿用死来陷害他，这对云青来说已经是比死更难受的事情了。而且小夏死了，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他那日虽与田良相互指认对方为凶手，可是在面对田良咄咄逼人的指责时，他根本没有一句能够算得上为自己真正脱罪的解释。所以从这些线索推断可得，云青不是杀死小夏父亲的凶手，他只是在配合小夏，为了不让小夏死得冤枉。”
最震惊的，还属田良了，“不可能，你在说谎......你在说谎！是云青，是云青杀了我们的爹，他是因为内疚......”
“嘿，你给云青拉扯过，难道都没有发现吗？”我问田良。
“......发现什么？”田良懵的。
“云青的腿，有问题。真正有问题，是云青的腿！他几乎没有快步走起来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他走得总是很慢，直到那天在墓里他与你撕扯的时候，你只是推了他一下，他退了一步却根本就站不住了，如果不是他身边站着村长，可能就会倒下去的。他是在掩饰，自己天生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事实。”我是无意间发现的。“当他站定的时候，为了不显得两条腿长短不一的缺陷，他的身体都能看出来是歪的，肩膀是斜的。”
萧珏走过来，蹲在云青脚边拉开他的裤腿检查了一下......“是真的。”
“我问你，像他这样天生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人，怎么可能追的上你们那带着妻儿逃命的爹，还把他杀了呢。”我说。
“不......不是的，小夏说他就是凶手......小夏说，小夏说他，他......”田良恍然后，那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他自己也觉得荒唐，竟然就因为这样一个误会......导致了小夏选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第一千零二十二话 谁是杀死小夏的人
错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所有人静默了，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突然爆发出田良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接着，他扑在地上痛哭不止......
萧珏走到我身边，轻轻从身后拥了我。
我抬起头来向他笑了笑，意思是我没事。
人间惨剧见得多了，也实在说不出来谁比谁更惨了。
我不知道小夏到底是怎么确认的，竟然就把云青当成了当年杀死她父亲的凶手，可她对云青也是有感情的吧。即使那不是爱，可是对于小夏来说，她辛苦短暂的一生，也曾有过被一个人悉心温柔过的记忆呢，她不敢去确认更多，甚至不敢亲口去问云青。
云青从没有打过她，也从没有强迫过她，否则她应该知道，云青双腿有残疾，并不是不能有正常的亲密关系，只是他把自己的残疾当做一种自卑，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一直都在掩饰着。即使那年，她被所有人辱骂，欺负，扒光了推到冰冷的河水里，他还是可以不顾忌其他人怎么看，走上去给她披件衣服，把她带回家。
小夏是不忍心杀他的，即使她已经怀疑，云青是杀她父亲的凶手，可她也没办法下手去杀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她自导自演了许多闹剧，让村子里的人误会云青经常打骂她。可即使如此，她也没能如愿激怒他，小夏从没有被爱过，所以她不知道，有一个人会这样深沉地喜欢着她。
她更没办法让自己的哥哥动手去杀了云青。
“......这么说来，云青并非杀死小夏和田良亲生父亲的凶手，小夏误会了云青，所以设计用自己的死诬陷云青是凶手，而真正杀死小夏的人，是田良。”钟离瑾做出了总结。
“不，我只是说最后掐死小夏的人，是田良。但是真正害死小夏的凶手另有他人。”我很肯定，田良和云青都不是真正害死小夏的人。
“萧夫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钟离瑾这下被搞糊涂了。
“回到我们发现小夏尸体的时候。”我说，要追溯真凶，就只能重头开始再翻一遍线索了。“小夏身上有三处极深的伤口，而且她的伤口皮肉里被人放了某种种子，这一点，与当夜我们在墓穴里发现的石棺，打开石棺后发现的那具无头男尸一样。不过不同的是，石棺里的无头男尸是死了之后，被人割开身体多处皮肉，将种子种下。而后在我们找到的石碑上，经过翻译得知，墓主人乃是当年九黎之后，所以他死后被人在身体里种下奇怪种子，乃是一种族内的习俗，是为了阻止尸体腐败，以至于我们发现无头男尸的时候他的尸体上长出了许多花草，但是肉身还未完全腐败。至于无头男尸曾经生活在这世上的时间，根据石碑上的记载可以推断为商纣帝辛在位时期。”
“这么久？！......”
毓儿低声感慨，怕是想都没想到那墓主人死了将近千年，肉身却保持得如此完好。
“尸体的腐败也跟特定的环境有关，墓室里的温差，气候，湿度，以及密封的石棺都为尸体的延迟腐败提供了最好的机会。”萧珏证实，“所以墓室里的无头男尸，是按照黎部当时的习俗下葬，以他的身份符合墓葬的规模。但是小夏的死却是人为刻意安排的，小夏活着的时候便被凶手重伤，在身上不同的部位，切开了三处极深的伤口埋入种子。即使田良没有掐死她，以小夏的伤势她也活不了了。而田良掐死她，可以说也是为了让小夏少承受一些痛苦。”
“......小夏当时伤得很重，或许这个突然冒出来袭击她，在她身上留下三处伤口的凶手是她预料之外的，但是她联合了之后赶来的田良又完成了接下来的布局，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死都推到云青身上。她假造出自己被人侵犯的痕迹，可是却忽略了，身上只有撕裂伤，却没有正常该留下的东西。”我说。“小夏的指甲有一处折断了，而巧的是她的大腿内侧正好有一处划伤，如果回到石棺附近进行仔细搜查，不难找到带血的那块断甲。”
“她自己侵犯了自己？那这......只是为了陷害云青？”村长问。
“是啊......她怀着田良的孩子，又要跟田良私奔，却正好死在了这一天。遭到了虐杀和侵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理所当然的去怀疑作为小夏丈夫的云青吧。”我轻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小夏的行为了，其实她大可以跟云青好好谈一谈的，“田良眼见小夏受苦，不得不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将他掐死。这一幕被廉赫看到，同样看到的，还有云青。云青为了帮助田良完成小夏的心愿，所以打晕了廉赫，将廉赫绑在了其中一间墓室里。但是他没想到廉赫居然逃了出来。”
“你这家伙！”毓儿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云青的襟口，“因为我娘发现了田良的事情，想要揭穿你们，所以你也把我娘打晕了关在墓室里是不是！！！”
萧珏在一旁握着我的手，很担心，可却并没有阻止正在气头上的毓儿。
“不是......我没有......我没有绑架萧夫人。”云青说道，“我真的没有绑架萧夫人，如果不是今天听说钟离大人把萧夫人送回来，我都不知道萧夫人被人绑架了......”
他很惊慌，看看毓儿，又看向我，似乎是很想要向我们证明，他不是绑架我的那个人。
“对啊，云青这两天一直在我那儿呢，他不可能有机会去袭击萧夫人啊。”村长站出来帮助云青证实，“他就算在村子里活动，可要是掳走萧夫人，又将萧夫人关在了墓室里，这前前后后要花不少时间呢，他这么久不见，我肯定是要找的。云青在我那儿，没有说哪一些时候消失那么久的......”
“真的？”我也疑惑。
“是，小人可以发誓，绝无半句谎话。”村长很笃定。
这就......奇怪了，袭击我的人不是云青，那还能是谁，云青之前袭击过廉赫，并且将廉赫关在了墓室里，所以我们理所当然的怀疑，袭击我的人可能也是他。
但是他现在有村长做他的时间证人，证明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第一千零二十三话 第一个凶手
“那你呢。”毓儿推开了云青，就去问田良。
目前最有动机的，也就是他们俩了。
“良哥就更不可能了，这两天良哥一直在我家里，整日也不外出，动也不动的，我能证明。”阿义站了出来，“之前我还担心呢，我想着良哥会不会是因为小夏姐的死受到了刺激，做出什么想死的举动来，还跟我爹说了，我爹让我多留意，免得良哥发生意外。”
“田良也没有离开过？”那这件事，就变得更有意思了。“不是云青，也不是田良......袭击我，并且把我关在了墓室里的人......难不成是鬼么。”
“说不定，是一开始那个袭击小夏的凶手。”毓儿提出。“现在还没有解开他的身份，也许他一直在你附近，发现你的调查对他来说越来越不利，可能......你已经发现了什么线索，你自己却还没有留意到，但是他却意识到了威胁，所以......他把你打晕，关在了墓室里。”
“也有这样的可能。”钟离瑾凝眉思索，稍后对赫昭吩咐道，“赫昭，你带着些人专门负责保护萧夫人的安全。”
“是。”一旁话向来很少的赫昭领命。
“凶手既然已经盯上了你，只怕你还会有危险，近来出入都要相当小心，免得被他人钻了空子。”钟离瑾嘱咐我说。
“......我觉得，应该不是袭击了小夏的那个凶手。”我说，“你们想想当时小夏身上的伤口，若是此人袭击的我，只怕此刻我已经没命站在这里了。”
那人手段狠辣，小夏身上的伤口都是利器直入的，下手那么狠，我若碰见的是他，肯定已经没命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毓儿问。“小夏的死，田良和云青都排除了......而且云青还是无辜被诬陷的，那他......”
“他虽没有杀了小夏，但只怕，杀了另一个人吧。”我在毓儿出声证明云青是无罪的之前，打断了他，除了小夏，还有一个死者。
“另一个人？”
“云青，你是否自己交代呢？”我问他，我想既然已经撑到了这一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吧。
“......是，我杀了南桥。”
云青的样子了无生气。
“为什么？”村长问，“云青，你......”
“他欺负小夏......”云青愤愤地说，他的眼神凝视着一处，面色铁青，强忍着，“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小夏来到村子里，是昌和君授意的，他威胁小夏......小夏，怕事情败露，不敢声张，那家伙得寸进尺，他......”
众人恍然。
“小夏肚子里的孩子，是南桥的？”我问。
云青迟疑良久，才稍稍点了下头。
南桥无意间发现了小夏的秘密，知道小夏是昌和君派来的人，虽然南桥并不清楚小夏来到村子的真正的目的，但他知道，肯定不那么简单。所以他以此为借口，威胁小夏，在得手了一次以后，变本加厉。他知道小夏断不会声张的，而那个自己还未摸清楚真正缘由的秘密，足以让小夏就范。所以后来，小夏有了身孕，孩子是南桥的。在小夏死后，愤怒的云青在后山遇到了南桥，他把南桥活活打死了。
村长重重地叹息一声，他断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先将田良和云青二人压下去，待全部案件审理完，再做处置吧。”钟离瑾下了令，赫昭带人将二人先押了下去。他良久没有说话，让人觉得他在平衡心理的那股怒火，慢慢的，钟离瑾转过头来，“萧夫人，那以你之见，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是谁。”
“......这，现在的确没有更多的线索可以证明，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是谁。”这一点，我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只是现在并没有太大的收获。“我和萧珏曾经商量过，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应该可以排除与小夏有直接的情感关系，而他对小夏所造成的伤害，一定程度上是模仿了石棺里那具无头男尸，只不过和无头男尸死后被安葬，尸身埋下种子有区别的是，小夏是活生生地被凶手刺伤，伤口很深，凶手控制住小夏以后，将种子埋进了小夏的伤口里。所以说，等同于无头男尸升级版，他之所以选定小夏作为目标，可能是随机的，不过我倾向于相信他选定小夏，可能是因为村子里流传的关于小夏的闲言碎语所致。所以......他就像是所谓的......‘替天行道’。”
“那这个人，重伤小夏，间接造成了小夏的死。他难道还会再次出手吗？”钟离瑾听过我的话之后，竟然有跟萧珏一样的担心。
“这......目前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根据我的分析，我认为凶手会再一次出手的几率很高。他在原本无头男尸的那件事情上获得了灵感，并且升级了他的伤害手段，去惩罚他认为有罪的人。这个人......现实里应该是一个，自负、自卑的人，他不会很暴戾，大多时候他表现出来的应该还会特别的亲切、平易近人、乖巧。但他之所以有这样暴戾的一面，极有可能来源于生活和家庭对他的压力。他希望自己能做出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都认为他做得对的事情，可见平日里他受到的否定居多，他很压抑，很想要表现自己。但是小夏的案子......应该不是他期待的样子，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恰好的，让他原本对于小夏这件案子的发展失去了掌控，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我认为他再一次出手的可能性很高......”一旦沾染了血腥的人，和魔鬼无异。
“所以现在，我们要想尽办法的，找到这个凶手。不能让他继续留在村子里害人了。”钟离瑾铁了心的要阻止凶手的杀人计划，不过他婚期将至，这个时候......压力不小啊。
“没错，”我同意，压力是大了一点，但是总好过有无辜的人再为此送命，任何人都不能独自站在一个执法者的立场，对其他人进行打击报复。“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两件事，第一墓室里消失的那两副骸骨，他们到底去了哪儿，移走他们的人肯定和当时绑架了我，把我藏在墓室里的人是同一个。”
第一千零二十四话 受到惊吓的村长
之前被放在了墓室里的那两副骸骨，到底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将我打晕、掳走，关在墓室里的人，不是云青，那会是谁。这个人把我放在了那两具骸骨旁，如果他只是恰好把我拖到那里丢下，并不知道先前那里有骸骨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儿藏着两具骸骨的话，那绑走我的人和当初将那两具骸骨放在墓室里的人......毫无疑问是有关系的。
是否是同一个人......目前可能很大，但不排除有其他可能性的存在。
“村长？”我在村中闲逛，走回了当日被打晕的地方想要查找些线索，却意外看到村长绕过我们的院子，好像急匆匆的要去什么地方一样。而现在，钟离瑾带着人正在搜查古墓，村子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在那边，村长一个人回来周围不见其他人，确实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村长突然被叫住，好像吓了一跳似的，“萧......萧夫人。”
“你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恰好看到他，便叫了他一声。
“没事，没......”村长的反应却不像没事的样子，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跟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赫昭，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萧夫人，萧大人不是让您先回去休息了么，您怎么又出来了，现在还有个凶手没抓到呢，您这......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我待不住，早就习惯了。更何况，钟离大人亲自指派了赫昭带人看着我，别说凶手了，我都躲不过赫昭。”这真不是我抱怨，我也不知道钟离瑾的脑壳到底怎么想的，你把毓儿给我留下也行啊，非指派赫昭来，赫昭就是个死脑子，只知道要完成钟离瑾交代给他的任务，反正就带着人不远不近的那么跟着。虽说没有上前打扰，但是那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真的很不爽......“村长，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噢，不是，钟离大人和萧大人带着其他人都在搜查墓**，我......我肚子不大舒服，回来拿点药吃。”村长捂着肚子，好像真的是因为闹肚子的缘故才回来的一样。
“肚子疼？你是不是也吃坏东西了？要不然，我让萧珏回来给你看看吧，还是不要乱吃药的好。”这肚子疼的问题可大可小，先前村子里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吃了那种有毒的野菜闹肚子疼，我是担心村长是否也误服了那种野菜。
“没事，不用了。”他立刻阻止我，“我......没那么严重，老毛病了，人上了岁数，这身体啊，就是这样。没事的，我回去吃点儿药就好了......”
“你确定没事？你现在出汗很厉害......”我发现他额头越来越多的汗珠很明显，加上他说肚子疼，但是从一开始他的眼睛就不敢直视我，让我觉得他在说谎。“村长，我看你好像病得很厉害，要不然让赫昭安排个人送你回去吧，免得你虚脱昏倒在路上。赫昭......”
说着，我便要叫赫昭过来帮忙。
“不必了。”村长的语气很果决，随后意识到失态，才面露尴尬地说，“不必了萧夫人......我，我真的不要紧，就是一点小状况而已。不劳烦赫昭大人了......”
“真的不要紧？”我对他的话有些怀疑，他很明显是想要隐瞒些什么的。
“是......我，我可能，就是吓到了。”村长说。
“吓到？”
“是，刚才在山上，好像大家都没看见......但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看见了什么。就只是，一晃就过去了，好像是个人！”村长惊魂未定地说，“好像是个人......可他怎么能做到动作那么快呢，分明像是盯着我们的......我就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一晃就过去了？好像是个人？”我看着村长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开始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村长，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他想说的，可是看到刚刚听见吩咐已经走上前的赫昭，又不好说了，“没事，没事......我想，应该是我看错了，应该是我看错了。”
“赫昭，那你先退回去吧。”
我当然明白村长这话里的意思了，就吩咐赫昭退回到他刚才守着的位置上，随后看向村长。“这下可以说了吧？”
“萧夫人......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年纪大了，眼也花了。我看到好像是只狼，又好像是个人，就出现在大家身后，可谁也没看到......所以，我想应该是我看错了吧。”村长很不好意思的解释，“您也知道，这年纪大了呀，真的不禁吓，这不......吓得没了魂儿，我......我就想偷偷回来吃点药，缓一缓。”
好像是只狼？又好像是个人......难道是儒申？村长刚才说他看到的这个人一晃而过，动作很快，如果是儒申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莫非儒申找来了，却不知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悄悄地跟在大家身后想要确认一下，结果不巧的偏偏被村长看到，村长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鬼呢......
“那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想到可能是儒申，为了避免村长怀疑那个混到了村子附近的人与我们有关系，所以我只能先支开他。
“爹！”
是阿义，他可能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才找了过来。
阿义走到跟前，“爹，你怎么在这儿呢，我好一通找啊。”
“你来的正好，你爹身体不舒服，你先扶他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说。
“爹，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阿义一听，立刻就很紧张。
“没事......没事，”村长还是在说着没事，却紧紧拉住了阿义，“我没事。”
“爹，那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阿义一向很孝顺的，他对村长的关切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村长同我告别，“萧夫人，那我就先带我爹回去了。”
“嗯，慢点。”我不忘嘱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注意力回到当日我被打晕的地方，却又忍不住的去想，村长当时受惊看到的人，会不会是真的儒申。
如果是的话，我现在该怎么样和儒申去见一面，却又不让钟离瑾发现呢。
第一千零二十五话 再次被偷袭
“......夫人，这赫昭还在外面守着呢。”
红玉偷偷摸摸出去帮我看了一眼，回到房里来说。
“还在？！他真的是死脑子么。”我有点儿忍无可忍了，想着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万一见不到儒申，可能会错过一些很重要的消息。
“难怪钟离南大人信任这赫昭呢，当真是忠贞不二，钟离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一定做好了，丝毫都没有懈怠呢。”云瑛对着赫昭倒是挺佩服的。
“你现在称赞他有什么用，问题是......”我生怕外面听了去，压了压声音，“问题是我现在得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你逃出去做什么。”云瑛尤其不解，“霍汐，这外面可还有一个杀人凶手没抓到呢，他之前已经袭击过你一次了，若不是昌和君，只怕你现在已经饿死冻死在那墓穴里了。钟离大人特意派赫昭守着你，也是担心那凶手会再次对你下手，你这时候出去不是冒险吗。”
“是啊夫人，您还是好好地在这儿待着吧，如果您要查案，那就带着赫昭一起，他也好保护您的安全。”红玉赞同云瑛所说的。
“不是那么回事。”我这也不算是为了查案，或者说不是为了查这件案子......“总之我必须想办法甩开赫昭溜出去，我有计划，你们俩得配合我一下。”
“......你要做什么。”云瑛有些担心。
我将自己的计划悄悄地告诉了她们，要她们协助我从赫昭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当然，我没有告诉云瑛和红玉我是要去见儒申的。“......就这么说定了。”
不能让她们犹豫，一犹豫就会反悔。
说完我就开门走了出去，对守在院子里的赫昭和其他人说，“你们可以放轻松些了，我今日乏了，打算休息了。红玉去取丽夫人的琴，丽夫人会为我抚琴助眠，所以你们，不必太紧张了。”
说着，红玉就走到隔壁去取云瑛的琴去了。
赫昭看着我们，等到云瑛取了琴回来，又看着我们回到房内。
“夫人，他们能信吗？”红玉问我。
“这就要看你和云瑛你们俩接下来的配合了，”我再三嘱咐她们，“你们俩就当做我睡在床上了，琴声不要断，反正内室里的情况，赫昭不敢冒犯。如果一会儿我还没有回来，红玉，为了避免引起赫昭的怀疑，你就去厨房煮药茶说是给我的。”
“霍汐。”云瑛到底是不放心我，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你......小心些。”
“放心吧。”我说。
“那你带上这个。”云瑛将藏在袖子里的短剑交给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你也好防身，现在村子周围都是钟离家的人，只要你有机会争取时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没事的。”
“没事的。”我就是去会个人，询问一下儒申是否找到了耎大人的线索而已。可是为了让云瑛放心，在她的坚持下，我只得把短剑藏在了袖子里，跳过后窗，偷偷跑了。
......
应该就是这里了，村长遇见儒申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啊，再往前面去，就会遇到村子里的人了......儒申肯定不会往前走的，他如果真的是来找我的，那一定会在这附近等一等吧。我在原地打了转儿，不确定儒申是否还在附近，决定等一下，要是儒申的话，他一定还会过来的，刻意在村长面前露了相，或许是打算通过村长传递一个信息给我。
天色都暗了。
儒申怎么还没有来啊。
等了半晌又半晌，我蹲在地上，玩着野草，心里焦急不安。他要是再不来，只怕红玉那边就真的瞒不住了。
儒申啊儒申，咱们俩好歹也算合作过的，有点默契好不好？
我都快绝望了，这个家伙一直都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或许......他是不是觉得见不到我，就已经离开了？可千万不要这样啊，我还想知道，他来找我是否有耎大人的消息呢。
什么动静......
我刚才分明听到身后好像，有人踩到野草的声响。
“......”是儒申吗？
一回身，却看到了......
万吉？“万吉，怎么是你。”
他被我突然看到了样子，也有点惊慌，“......”
“你在这里做什么。”没见到儒申，却意外遇到了万吉......而且他刚才偷偷摸摸的从身后靠近我，分明是......
想要偷袭。
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禁握紧了手里的短剑。
“万吉，你不是应该和大家在一起调查墓穴的事情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我问他，故意拖延时间。
“......那萧夫人，又为什么在这儿呢。”万吉问我，“我只是恰好路过，看着这边好像有人似的，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萧夫人。”
他在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可是他手里的东西突然折射了一道寒光，让我心里大喊不妙......
我用藏了剑鞘在袖子里的那条手臂挡了一下，衣袖一下就撕开了，不过幸好有剑鞘挡着，他手里的利器并未伤及我的皮肉。
“万吉，你在做什么！”我故意提高了声音，意在将可能于周围走动的人引过来。
可他没有说话，手里握着一把短刀，直面向我劈了过来。我握着短剑挡了一下，我和他的力气悬殊，即使硬碰硬也绝不是他的对手。眼看着他怒目狰狞地瞪着我，那刀尖近在咫尺......我也顾不得什么大环境了，抬腿，照着他下身狠狠踢了一腿。
万吉没料到我还有这样一招，吃痛跌坐在了地上，我顺势握着短剑挥手一砍，砍伤了他的手腕，使他不得已掉落了那把短刀。我见他捂着伤口，鲜血直流，想来伤得不轻......但我会的招基本上都用上了，瞧着万吉突然扑向那把短刀又要来攻击我。
忽而一把土撒向了万吉，他迷了眼睛，不得已后退数步。
“廉赫？！”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在这紧要的关头，廉赫的出现犹如救世主一般。
“夫人别怕。”廉赫硬是站在了我和万吉中间。
万吉发现了廉赫以后，甚至顾不上再去捡他的短刀，爬起来就钻进了林子里。
“别追了。”我阻止廉赫去追，“太危险了，我们知道他是谁就好，回去请钟离瑾派出人四处寻找总会有下落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发颤的。
第一千零二十六话 万吉为什么袭击我
“霍汐！”
萧珏还未进院，远远地看到我，就已经压抑着火气了。
“......糟了。”我知道这比刚刚危险多了，坐也坐不住，立时起身躲在了红玉身后。
“让你回来休息，你又跑出去。明知道有危险还敢甩掉赫昭，你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眼看着萧珏快步走过来，我绕着红玉跑到了毓儿身后去躲着，“......也没有很危险，这不是......这不是还遇上廉赫了么。”
“你......”萧珏也是真的气大了。
“别别别别......别......”我知道自己这次过分了，说实话，确实是疏忽了，只是听到村长当时的种种暗示都说明了儒申来到附近了，我就急着想去确认一下关于耎大人的最新线索，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万吉偷袭了。
过于紧张，绕着毓儿，又躲到钟离瑾身后。
“萧夫人，你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连钟离瑾都不帮着我，只不过他也看出萧珏真的是很生气，便出声帮忙劝道，“萧大人，所幸这次并没有发生太严重的后果，廉赫恰好赶到，萧夫人惊魂未定，还是稍后再追究吧。”
“伤到没有？！”萧珏的脸真的是铁青一片。
“......没，”我心虚，“没伤到，当时......我揣着把短剑呢，他砍过来的时候，我把剑鞘藏在了袖子里去挡的，他砍剑鞘上了，没伤着我，就是......袖子，袖子给扯了......”
瞧着萧珏的脸色越来越黑，我不敢再往下说了，只能偷偷拉了拉毓儿和钟离瑾，求他们帮我说说话。
“我不管。”毓儿挥手拂开了我，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跑出去的时候也没想着我，现在想起我了，还想让我帮你求情？做梦。”
“你......”现在也不是我能教训儿子的时候，瞧着毓儿“叛变”了，我只能转过去偷偷地求助钟离瑾了，“帮帮忙，钟离大人......”
钟离瑾侧过身看了看我，也是很无奈事情弄成了这样。
“大人，是小人的失误，没有发觉萧夫人从后窗翻了出去。”赫昭向钟离瑾请罪。
钟离瑾叹了口气，“算了，萧夫人要是想跑，你又怎么能拦得住她。”
“是我没劝住她，”云瑛走了出来，她将微儿交给了红玉，“我本想着就不对劲，该劝住她才使得，只是一时侥幸，竟不想差点弄出人命来。以后，我再也不会帮她了。”
“别呀。”我就偷溜了一次，竟然搞得大家纷纷不满。“我知道错了......”
“你永远都知道错，但永远都不会改。”萧珏早已经十分了解我了，“说吧，这一次你故意甩掉了赫昭，翻着窗偷溜出去，为了什么。”
“......也没有为什么。”我总不能说是去见儒申的吧，“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想要回去看看，但是我......我就是担心，带着人的话，不方便，所以......”
“萧夫人，你知道你的话听起来很心虚吧。”钟离瑾提醒我。
“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好吧，那就算你是回去查线索的，你怎么会遇到袭击呢。”毓儿偏偏要来抬杠。
“拜托，我是那个被袭击的人好吧？”我顿时觉得愤愤不平了，明明是我被攻击了，怎么这话说的，像是我去找事了呢。“我哪知道他为什么攻击我啊，我就在那里等线索，结果，万吉找上的我！我当时还犹豫了一下，怎么都没想到他找上我什么事，结果他二话不说，朝着我就砍过来了。要不是这些年挨揍挨多了，我都有经验了，我能在廉赫赶来之前打得过他？”
“你打的赢万吉？”萧珏这话表示出了他对我的极其不信任。
“是，夫人说得没错，我听到夫人的声音赶过去，夫人已经把万吉打倒在地了。并且都已经使万吉手里的凶器落地了。”廉赫关键时刻还是帮我说了句话的。
“可以啊，挺厉害的嘛。”毓儿忍不住称赞道。
“我又不是白练的，我就说了，我的反应是很快的。就是拼力气肯定拼不过人家平日里干力气活的，幸好接着廉赫就来了。”当时也是九死一生啊。
“娘，你怎么打赢人家的？”毓儿很好奇。
“我......我就是，我就是......”我看了看大家，不好意思当众说，伸手勾了勾手指，把毓儿叫到了跟前，凑到他耳边，“我踢了他下面。”
“你踢了他下面？！”可是毓儿惊讶到脱口而出。
“我是你亲妈，你这么卖我！”我当即便觉得面上十分挂不住了，亏得我还特意把他叫到跟前来，偷偷地说。
“只是，万吉为何要偷袭你呢，听你们描述，他当时似乎有心是要杀了你的。”还是钟离瑾把话引回到了事件上。
我卯足了劲儿，朝着毓儿的腰上拧了一把，毓儿吃痛跳到了一边去躲着。我回过神儿来，分析说，“我当时也特别想不明白，万吉和之前的案件都没有直接关系，虽然在排查第一个攻击小夏的人时，万吉一度成为我怀疑的目标，符合我认为凶手的特点，但是之后，在了解过他的情况以后，我就打消了对他的怀疑。我相信，当时袭击小夏的人不是他。”
“他没有袭击小夏，那他，是否是那个当时将你打晕，藏在墓室里的人呢。”
钟离瑾问我。
“这......我也不太确定，当时我被人打昏是身后，我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向身后的人。被关在墓室里以后，那个人也没有再出现过。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袭击我，把我关在墓室里......可是万吉的出现，他是直接攻击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万吉会不会和当年杀死小夏父亲的那个人有关系呢？”这是我现在的疑惑，只不过没有证据可以确认。
“钟离大人！”村长带人从外面回来，“钟离大人，我们找过万吉家了，万吉没有回家，而且我们在附近也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万吉。”
“看来他袭击过萧夫人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了。”钟离瑾暗暗思忖片刻，“赫昭，你吩咐一些人一起去附近寻找，跟着这里的村民一起，他们熟悉村子附近的情况。”
“万吉受了伤，他应该跑不远。”我说。
第一千零二十七话 杀死白隙的人
“万吉受伤了？”村长问了这么一句。
“是，他当时握着凶器攻击我，所以在他倒地的时候，我用短剑刺伤了他的手臂，原是只想着让他松掉手里的凶器，可是我没什么经验，下手可能重了些，我见他当时出血不止，伤得可能有些厉害。”我提供线索，好帮助他们尽快找到万吉的藏身之地，“还有就是当万吉再要起身攻击我的时候，廉赫用土灰丢向他，使他迷了眼睛，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若是受伤严重出血不止，那沿途寻找血迹，应该可以找到他。”钟离瑾立刻去吩咐赫昭派人跟随村长去搜人。毕竟万吉先前意图攻击我，目的明显，若是村民遇上了他，担心他会攻击村民，让赫昭派人也是保险起见。回过头，“萧夫人，万吉没有找到之前，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以免他还会再跑来攻击你。”
“......嗯，好。”虽然廉赫也回来了，毓儿也在，但是我先前的确没料到跑出去之后竟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万吉......会不会就是当年跟随白隙白老大一起的那些山贼流寇啊？”
“这也说不准，这些年，从各地来到村子里的人都不少，有逃避灾荒的，有躲避战乱的，不是每一个人底细都十分清楚的。”钟离瑾不否认万吉的背景可能存在一些没有确认的疏忽，“也难保有人趁乱混了进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万吉，就可以确认当年的情况了。”
“嗯......说的对。”其实我心里已经想到了，万吉不一定是那个当年杀死了白隙的人，但很有可能是当年曾经追随白隙的“兄弟”，他一定知道当年的某些事。眼看着我快要把真相解开了，他们留在村子里，无非就是为了寻找在白隙遇害之前藏起来的“茧印”，若是都让我揭穿，他们东西拿不到，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忧。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我才会屡次遭到袭击吧。
那么当时，打晕我把我关在墓室里的人，可能是和万吉一样......甚至，是杀死白隙的人？那么当年......不对，那两具白骨，难道之中有一具......就是白隙？
“还是得找先前我在墓室里看到的那两具骸骨。”我说。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萧珏问我。
“当年追随白隙的山贼流寇，应该不止一两个。在昌和君的父亲让人伏击了他们以后，流窜到附近的，应该也不止一两个，不过人数应该不会太多。否则白隙也不会和他妻子二人分别带着两个孩子逃命，他们当时应该知道，那些人肯定会追着一边去，另一边就一定有危险。可能是逃一个是一个......白隙能当老大，还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他敢挑衅昌和君的父亲，足见此人也是有些本事的，若只是一个人追上去，未必能打赢他。所以当时，杀害白隙的可能不只是一人......”我分析了一下当年的情况。
“萧夫人认为，这万吉可能也是其中之一？”钟离瑾问。
“嗯，”我点头，“先前我在按照自己的方式排查所有和小夏死有关的人时，曾经把万吉点出来一次，后来，万吉虽不符合我对于杀死小夏凶手的推测，暂时逃避了嫌疑，可随着小夏身份的暴露，我无意间找到了田良身世的线索，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遭到当年凶手的袭击，可那个袭击我的凶手，并没有像今日的万吉一样直接杀了我。而是把我打晕以后，放在了墓室里，他是希望我安安静静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这样，便不会有人在小夏身上搜查更多线索，当年他们杀害白隙，意图强占白隙所拥有的那件宝物之事，也就不会暴露。况且，他们杀了白隙并没有找到那件东西，可见那件宝物在白隙被杀以前就已经藏了起来......他们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村子里，而且山上多处盗洞都是通往墓室的，可见他们也在寻找。如果我把这件事拆穿了，并且找到了那件东西，他们多年心血功亏一篑不说，还可能揪出当年的事情，而遭到惩罚。可是我非但没有死在墓室里，还恰好让我找到了线索跑了出来，万吉也是有同样的担心，才会跑来袭击我，他没有之前那个人的智慧，或者说，他不够冷静，否则也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还有一个......”毓儿轻声叨念着，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现在说不定就混在大家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攻击你了。”
“嗯......不过比起攻击我，他现在更在意的，应该是......之前我发现的那两具骸骨吧。”我说，“否则为什么我刚回来立刻去寻找，就已经不见了呢。恐怕在他发现我从墓室里逃出去之后，就立刻把那两具骸骨从墓室里移了出来。”
“那凶手之所以这么做，怕是那两具骸骨的事情，比他杀了白老大更严重。”萧珏说。
“还有一种可能，”我说，“也许我们无法确定，现在这个藏在人群里的凶手到底是谁，但是他......若是那两具骸骨被找到，却正好能证明他的身份呢。”
“都已经变成骸骨了，连确认死者的身份都不容易，怎么可能......”钟离瑾对于这一点，似乎不太认可，他可能是想着，那两具白骨的身份并不好确定，那就更没可能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了。
“会不会刚好有一具，就是当年被杀的白隙白老大呢？”我说。
“不会吧。”钟离瑾表示，“当年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一些，白隙白老大的尸体不是找到了吗？被人送到了昌和君父亲那里。”
“找到了？”怎么会......“如果不是白老大的骸骨，那还能是谁......”
这，这平白冒出了两具白骨，还否定了我之前关于其中一具可能是白老大的猜测。
“人的骸骨不同于其他，如果想要藏起来也并不容易。”萧珏说，“他不可能随便的埋在什么地方，这周围的野兽野狗比较多，万一挖了出来，就白费了他之前藏起来的目的。可如果又不得不藏起来的话，也肯定不会藏在自己家里......”
“萧大人，那你的意思，这凶手会把人的白骨藏在哪儿呢。”钟离瑾问。
第一千零二十八话 新的死者
“......就这样，你把这个端过去，说两句好听话哄一哄就完了。”毓儿从红玉手上将她特地准备好的汤水端过来递给我，然后怂恿我去跟萧珏认错。
“这样行吗？”我心里觉得不靠谱，毕竟这次是真的闯大祸了。
“夫人，您跟大人好好说，千万不能凶，大人平日那么谦和一个人，自然哄一哄就好了。”连红玉也上前来劝我。
我扒着头去偷偷看向房里的萧珏，他正捧着医书琢磨，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
“就是啊，这次本来就是你错了，都说了不让你出去，你还把赫昭给甩了，翻着窗出去的。要不是廉赫......我爹气成这样一点儿都不意外。赶紧哄哄，诚心的认个错就过去了。”毓儿给我鼓气，“行了，我还要跟钟离瑾一起去商量追查白骨的事情呢，你别耽误了。”
“我......”我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推了进来。
这两个家伙！
我愤愤回头，他们都已经缩了回去。而萧珏已经抬起头看向我了......
“......喝汤。”我很识时务的怂了，“红玉特地炖的汤，我尝过了，味道相当不错。喝了汤早点睡，千万别再想那些不高兴的......”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萧珏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糊弄的，他很清楚我是来干嘛的。
“我......”我狠了狠心，“好啦，我知道错啦。”
“错哪儿了？”萧珏显然没打算那么容易就原谅我的。
“我，不该偷跑出去。明明答应了你们要回来休息的，结果还甩掉了赫昭，翻着窗出去......我知道错了。”我说。
“在你看来，我们不让你往外跑，就是要害你的是吗。”萧珏这语气阴晴不定，让人真的很难琢磨出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我们错了，居然相信你会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今次是你走运，恰好遇上廉赫了，要不然明天一早，我验的就该是你了。”
“......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我知道他是在挖苦我，可愣是不能顶回去，要不然他这气得生更久，赔着笑脸的哄着他，“我都说了，我现在功夫有进步。你看，我都把人打跑了，照这样练下去，保不齐哪一天我也会练成隐士高人......要是熬到了宋朝，诶，我跟你说，我那会儿在图书馆里泡着，就看了些古装武侠的小说，都是宋朝那会儿的，我要是照这速度练下去没准儿到了那会儿我就......”
回头对上了萧珏那阴冷的目光，我恨不得抽自己嘴巴，硬生生的闭上了嘴。
“霍汐，你想要查案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可是你应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去冒险。”萧珏一本正经的态度和我截然不同，“你出过一次事了，还想要再出一次事吗？你觉得，你还有那个运气再醒来吗。”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保不齐就是偶尔会想要胡闹一下......
“算了，反正跟你说再多你也不会听。”萧珏重重叹了口气，“早些休息吧。”
......
我没想到这一次萧珏竟然会气这么久。
我清早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身边了......真的有必要气成这样吗？一大早就出去了，怎么的，以后都不想看见我了啊。
“夫人！”
我还没开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红玉在门前着急地来回打转的身影，一开门，红玉便急急地迎了上来。“夫人，您可算是醒了，快......快走吧，又死人了。”
“啊？”又......又死人了？
天刚亮的时候，负责在周围搜查白骨线索的人，发现有人影鬼鬼祟祟的往古墓洞口那边去了，就追了上去。可是追到跟前就没了人影。他们进到墓室里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是不是趁乱躲进了墓室，结果呢......他们在墓室非但没有看到人，还发现了另一具尸体。萧珏得到消息，早早就过去了。临行前嘱咐了红玉，等我睡醒了再告诉我。
“你怎么不早叫醒我呢。”我有点着急，又有人在墓室里遇害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里着急得厉害。
“是大人特意吩咐的，大人说您昨晚受了惊。点着安神的香粉，让您好好地睡一下缓一缓，让我不要去打扰您，我才不敢进去的。”红玉也很委屈，她一早就在门前徘徊了，可也不敢去吵醒我。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偏偏我说干什么你们都不帮我。”我赌气，怎么会不知道红玉心里怎么想的。
“还不都是因为您，不让您出去您非要出去，连累大家都挨骂。”红玉如今的胆子大了，竟然敢怼我了。
“你怎么的，要反天啊。”我哼了一声，脚底下不敢怠慢，快步往外走。
赫昭带着人守在门口，看见我出来了，阴着一张脸就带人跟着，也不说话，就跟那要索命的黑白无常似的。
“你回去吧，陪着云瑛，看好微儿。”我把红玉支了回去。
钟离瑾的人还在搜山寻找白骨，现在漫山都能看得见人，比之前热闹多了。
廉赫等在了洞口，远远地看见我，就抬手招呼了一下。
“小心。”他提醒我洞口处容易碰着头的地方。
我们走进墓室，就看到萧珏他们一众人已经在这里开始搜查线索了。
“怎么回事？”我问。“死者是村子里的人吗？”
“呃......”毓儿率先站了起来，看上去不是那么好回答的。
“怎么了？”我就问死者是不是村子里的，怎么他连这个都回答不上来吗？“你们还没有确认死者的身份？”
“死者就是我们在寻找的万吉。”钟离瑾走了过来。
“万吉？！昨晚攻击我的那个？”这是什么情况。
“没错，就是他。”钟离瑾点了头。
“让我看看，”我绕过他们，走到萧珏身边，萧珏正蹲在地上检验尸体。我看了看死者的脸，“的确是他......他手臂上这道伤口是我砍的，可他怎么会死......”
万吉倒在地上，身上穿着他昨夜袭击我的时候穿的那件衣裳，只不过这会儿，浑身上下看不出到底被人砍了多少刀，衣裳都是红的了。仰躺在地上，脸有些浮肿，周围撒了不少的鲜血......看样子，这墓室就是第一现场了。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的呢？
第一千零二十九话 万吉死了
“......我们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萧珏说。“他......身上一共有十二处伤口，其中一处右臂上的，应该就是你昨夜砍伤他的那一处。只有那一处，和其他伤口的伤势不同，想来是所用的利器不同......手脚四肢共四处，脸上一处，后背两处，前身五处，最为致命的一处，是从胸口捅进去的。”
“不是说有人看到人影往这边走吗？可有找到线索，或者是查到那个人影了吗？”我抬起头问了句。
“还没。”钟离瑾说，“天刚亮的时候，在附近巡查的人，发现了有人行迹可疑地往这边来了，可他们并没有看到是谁，就跟了上来，到了洞口附近，却不见那人的身影，只得寻了进来。进到墓室便闻到了这股血腥味，然后就发现了万吉的尸体。但是对于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只能确认那不是万吉，可究竟是谁......他们并不能确定，说是那人无论身高还是体型，看起来都很平常，这村子里与那身影相似的人很多，不能冒然猜测。”
“所以就是还没线索了......”我叹了口气。
“也不一定。”萧珏说着，伸手探入万吉身上伤口的皮肉下，钟离瑾看不下去别开了头，直到萧珏在皮肉下摸索到了什么，拿了出来，一手的鲜血......但是手心里赫然放着几颗......
“种子？！”我诧异地惊呼出来，又是种子？！“这么说来，杀死万吉的人......可能就是之前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了？！”
“有这可能。”
“可他袭击小夏，又袭击万吉......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毓儿糊涂了，“按照昨天我们说的，万吉应该就是杀死小夏亲生父亲的凶手之一，他袭击小夏，又袭击万吉？娘，这家伙......究竟是什么心思？”
“现在能查到的线索就这么多，萧夫人即便想要判断，也需要些时间吧。”钟离瑾替我解围，“萧夫人，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周围的情况。”
“嗯，也好。”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好像......
又是种子，凶手这一次杀人，在人刚死的时候，将种子放在了死者的身体里。相对于小夏的那件命案来说，这一次的案子似乎更简单了些，手法也更利索了。现场除了一些打斗过的痕迹之外，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
“娘，你想说什么？”毓儿一直紧盯着我，看到我张了张嘴，就急忙上前来问。“你是不是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不确定。”我说，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谁，只不过，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杀人了。“但是凶手，应该就是村子里的人。”
“萧夫人，你到底为何这般肯定？”钟离瑾问我。
“之前提到小夏第一次遇袭的时候，我就说过，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给小夏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即使后来田良没有亲手扼杀小夏，小夏也会因为伤重痛苦而死。而小夏在被袭击以后，又亲手造成了自己的另一些伤势意图嫁祸给她认定的，杀她父亲的凶手云青。可是那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只怕目的和小夏原本的计划并无关系，他袭击小夏，可能只是特定的因为某些原因将小夏选作了目标，在他受到古墓石棺里这具无头男尸的影响后，刺激他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结合这次万吉之死，不难推测，他袭击小夏时经验并不丰富，以至于小夏未死，极力的挣扎抵抗，使他不得已半途而废。他将小夏视作目标，是因为村子里盛传小夏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嫁给了对自己有恩的云青，却又背叛了云青，跟田良关系暧昧。而小夏之前在村子里的行为也颇受议论。这就应该是他攻击小夏的原因。”我说。
“那他攻击万吉，是因为经过昨夜我们的讨论得知，万吉当年跟随他的兄弟白隙一起做山贼流寇，帮助昌和君的父亲盗取宝物，之后为了独占宝物，杀死了白隙逃到村子里？”钟离瑾似乎摸到了凶手的目的。
“嗯，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我叹气，“只是我现在还是有些犹豫，这第一次攻击小夏和杀死万吉的人应该是同一个，很明显他和当年白隙之死的事情并无直接关系，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呢？只是因为在他看来，小夏和万吉道德败坏？”
“只可惜现在万吉也死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当时和万吉一起杀死白隙的人到底是谁了。”毓儿无奈，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只不过，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因为他要除掉所有行为越轨的人，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另一个杀死白隙的人了？”钟离瑾问我。
“连我们现在都不确定另一个人的身份是谁，难道凶手有办法查证吗？”我觉得眼下的状况有些棘手。一方面要追查那消失的两具骸骨，以及把骸骨放在那里，并且将我打晕掳走关在同一间墓室里的人。另一方面，还要追查第一个袭击了小夏，并且杀死了万吉的凶手。然后还要追查当年，是谁和万吉一起杀死了白隙，还有，白隙在临死之前，把茧印藏在了哪儿。
“爹。”阿义从外面进来，看到了我们，然后走向了村长，“爹，我去过了。老三已经没事了，石生守着他呢，我过去的时候没见到尔齐。”
没见到尔齐......无意间的一句话，传到了我耳朵里。
“出什么事了吗？”钟离瑾问村长。
“......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夜老三发病了，石生跑来我这边找尔齐借药。今早没看到他们，我有点儿担心，就让阿义过去看看。”村长解释说。
“石生为什么会跑到你那边去找尔齐？”我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
经我提醒，钟离瑾似乎也察觉到了，不约而同的看向村长。
“就是昨夜从萧夫人那边散去之后，尔齐好像是听说了萧夫人被万吉袭击的事情，就去找我问了问情况，知道万吉跑掉了，还有些担心。想来是那个时候，石生跑去他家里，却没找到他，听说他来了我这边，就跑到我这儿来找他了吧。”村长不以为意地解释了一下。
尔齐曾经去找过村长询问关于万吉的事情？
第一千零三十话 尔齐的嫌疑
“夫人。”
我原是想偷个闲，多到这没人的地方想点事情，结果廉赫还是找来了。
“怎么，你也担心我又偷跑，然后再被人伏击给宰了吗。”我很无奈，好像经过昨晚的事情以后，他们现在都把我当成找麻烦的那个了。
“夫人，您是在想那尔齐的事情对吗。”廉赫并没有在意我的那句调侃，反而像是猜中了我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事情似的。“那个叫尔齐的，身上的确有太多疑点了。”
“你也这么想？”我不由得意外了，在这个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时候，仅仅是凭着我的直觉就认定尔齐和这件事的关系，似乎......太草率了。
“我了解了一些事情，听村子里的人说，早在小夏死的时候，夫人就已经根据线索找到了四个可能害死小夏的嫌疑人。虽然我一直不太明白夫人所谓的侧写到底是什么，又是凭借什么样的理由去认定凶手，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和夫人所推测的情况相近。所以我相信，夫人之所以认定他们四个有问题，肯定是有原因的。”廉赫对于我的推测表示了支持，尽管他不明白所谓的侧写是怎么样找到嫌疑人的。
万吉、大木、尔齐、老三......“身高，体型，强壮的程度，以及惯用手。”
我说，回头看到廉赫好像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我继续解释说，“身高，就是从死者的伤口去进行推测，凶手大概是在什么样的高度，能够用肢体方便的方式造成死者的伤口。体型，是凶手能否控制住死者的真正原因，而强壮的程度是根据他们对死者造成的伤势，以及现场环境来判断。至于惯用手就更简单了，左手挥刀和右手挥刀的伤痕方向不同，用力方式也不同，不过大多数人是倾向于右手，那就只能排除惯用左手的人，而小夏的伤口基本上都是凶手使用左手造成，那么自然而然的，我就会怀疑凶手是一个惯用左手的人，当时我观察过现场的人以后，就排除了惯用右手的人。最后，所有的目标就只剩下了万吉、大木、尔齐、老三这四个人。”
“可后来证实，虽然这四个人可能和小夏的死暂时没有关系，可是万吉和当年小夏父亲白隙被杀一时确有关联，所以夫人这也不算是找错了方向。”廉赫这话，似乎有劝慰我的意思。
“不对，当时我是根据小夏的事情做的侧写，这四个人，本来应该是和第一个袭击小夏的人有关，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到底哪里出现了偏差，为什么......这四个人......”我叹了口气，一定是有哪里疏忽了，一定是我遗漏了某些事情，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就算当时发现的这四个人，万吉证实确和小夏父亲白隙之死有关，但是其他的呢？
是谁杀了小夏？是谁又杀了万吉？
“夫人，杀了小夏又杀了万吉的人，会不会是当年杀死白隙的另一个凶手？”廉赫问我。
“......我只能说，现在一切的可能性都不能排除，在证实袭击了小夏，杀死万吉的真正凶手之前，这个村子里至少还埋伏着这么一个人，他很危险，而且还藏在暗中伺机而动......”想到这儿，我就头疼。“我要去见一见尔齐。”
“去见尔齐？”廉赫的声音带着些惊慌。
“没错，该去见见他，如果他和这些事情真的有关系的话，肯定会露出破绽的。”这是我想的，我实在没办法完全忽略尔齐在这些案子里的存在。
“好，那我陪您一起去。”
......
我们来到尔齐家里，只有他父母在，尔齐并不在家里。我让他们到处找过以后，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尔齐。
“阿婆，尔齐他去什么地方了，有跟您提过吗？”我问尔齐的母亲，她躺在床上，好像身体不适，但是床头摆着汤药，还有些余温。
“他出去了，说是要去看看，怎么，他没有去找你们吗。”尔齐的母亲，显然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老人家担心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哦，不是的。他去了，后来我让他去附近找人来着，之后我就回来了。不知道他找到人没有。”
“他早早就出去了。”尔齐的母亲说。“还带了些东西......”
东西？“他带了些什么？”
“干粮什么的，我还想着，这怕是晌午不会回来吃饭了吧。”尔齐的母亲对我们全然没有防备，把她记得的事情都说了。
“......糟了。”身后的廉赫可能立刻意识到，尔齐带着干粮离开是畏罪潜逃了。便折身出去，和赫昭商量，要部署人手去搜查。
我看着他们，继续不动声色地向尔齐的母亲询问，“阿婆，那尔齐出去之前，有没有跟您说什么时候回来？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家里留下这病重的双亲，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只说是晚点一定回来。我瞧着啊，他今天心情挺好的，估摸着他是去山里了吧。”尔齐的母亲说。
“他今天心情很好吗？”
“好，看着就高兴。萧夫人，您不知道......自打我那儿媳被害以后啊，他是整日愁眉苦脸的，我都好久没看到他像今日这样高兴了。”尔齐的母亲拉着我说，“昨天夜里他回来的挺晚的，我问他做什么去了，他也没说。今天早早的就出去了......”
很高兴？
为什么......如果他真的杀了人，怎么会是高兴呢？高兴......难道是......
“阿婆，那您知道尔齐的妻子被埋在哪儿了吗？”我问。
“就是村后那一片。”她说，“尔齐总去，三不五时就又去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他心里啊，到底是放不下。说回来，小芽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么懂事，怎么就......”
听起来，这小芽就是尔齐的妻子了吧。
从尔齐家出来，廉赫问我，“夫人，已经派人去寻找尔齐了，他一早出门的话，这会儿应该走得比较远了，不过想要找他也不难。”
“不，去村后。”我说。
“村后？”廉赫问了一句，像是想要确认我的想法。
“没错，村后，他一定在那儿。”我觉得我有十成的把握，如果尔齐真的在那儿，只怕......我要确定一件事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话 沉默和心死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好像看到尔齐了，但是距离这边还是有些远。样子很模糊，但是这个时候守在这里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萧夫人，我等受钟离大人之命，负责保护你。”赫昭没那么容易答应，他只听钟离瑾的，至于我的吩咐，他都是选无害的听。
“这样，你们就站在这里看着，我要是有危险呢，我大声一喊你们就出来。反正你们在这儿看着，大白天我也跑不了是不？”现在就算想把他支远点儿，都给跟他好生商量了。
赫昭看了看廉赫，最后倒是没有别的异议了。
“夫人，小心。”廉赫提醒我。
我把他们留在原地，独自一人向尔齐走去，和我猜测中的一样，他守着他妻子的墓，所谓带出来的干粮，其实都摆在他妻子墓前了。他听到我走过来的脚步声，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我，好像是一副早就知道我会找来的样子，全然不在意，继续收拾着他妻子墓前的杂草。
“听说......你今天心情很好，一大早就出了门，有什么好事想要和你妻子分享的吗？”我也在墓前半蹲了下来。
“萧夫人找到这儿来，是认定我就是凶手了吧。”尔齐的语气平淡极了。
“嗯，起先我确实想过，因为在我听说你妻子的事情以后，我认为你心里有恨。你讨厌那些败坏道德、品行不端的人。”我说，“小夏是因为不贞，万吉是因为不义。”
尔齐很冷漠，就在那里低头忙着他自己的事情，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每每抬起头看向他妻子的墓时，眼神都很温柔。“人不是我杀的，他们的事情跟我无关，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夏或许跟你无关，那万吉呢？”我说。
我亲眼看到，尔齐手底下的动作突然间就顿住了。
“其实你在你妻子死后，带着她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你父母吧。你疯过，据说你疯过之后，也是因为你妻子，你才保住了命。难道你就真的放下了吗？那个杀害你妻子的人。”我看着这墓打理得用心极了，就知道尔齐这些年来，其实从没有放下过那件事。
他很不忍心，像是不希望他睡在地下的妻子听见这些话似的，连瞳孔都在颤抖。
“当年杀她的人，是万吉，对吗？”原本只是推测，但是和他母亲短暂的交谈，证实了我的想法。万吉死后，他显得很开心，而且他母亲都说，自从他妻子死后，他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而万吉一死，他立刻就来告诉他妻子。“尔齐，是你杀了万吉吗？”
“......萧夫人既然认定了是我杀的人，那我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所幸，现在那个家伙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就算是现在要我死，我也可以去见她了。”尔齐分明没有想要为自己辩驳的意思，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我们到底怎样判断的。
“万吉当年跟着白隙一起做流寇山贼，他们习惯了依靠打劫为生。后来他们之中发生了内讧，他和另一个人联手把白隙杀了，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村子里。可是某一天夜里，他穷的实在没办法了，正好遇见你妻子从娘家回来......等到你发觉的时候，你妻子已经遇害了。可是这件案子却迟迟都破不了，你自己查出了线索，一点点的摸到了村子里，可你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于是你也留了下来，你在这里寻找杀害你妻子的凶手，想要为你妻子报仇，是不是。”所以他把他妻子的墓立在这里，就是希望有一天找到真凶为她报仇以后，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她。
昨天晚上万吉袭击我，想要杀了我。结果被我重伤，之后廉赫赶到，万吉不敌所以逃跑了。我们回去以后讨论了万吉的事情，当时尔齐并不在，但是当我们散去以后，尔齐就去找了村长确认，万吉袭击我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这件事上得到了证明，但是老三因为病痛，石生去找尔齐借药的时候发现尔齐不在家，特地寻去了村长那里证实了尔齐的确在村长那边打听此事，村长也证明了这一点。
再然后，就像尔齐的母亲所说的那样，尔齐昨天很晚才会去，他从村长那里离开，然后又去了哪儿谁也不确定，可能后来又去了老三家里。等到我们听说万吉出事的时候，阿义跑去老三家里证实，尔齐那会儿已经不在老三家里了。尔齐的母亲说，尔齐一早就出来了，心情很好，他带着干粮什么的，来看他妻子，并且把万吉被杀的事情告诉了她......
他知道我想要问什么，明明一句万吉不是我杀的就可以推卸自己的嫌疑，可他却用这般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我。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杀万吉。
“你什么时候知道万吉死了？”我问他。
可是尔齐却只是专心地在清理他妻子的墓。
“你什么时候，知道万吉死了？”我又问了一遍。
但是尔齐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不想回答了。
“你决心要跟着你妻子一起死，那你父母怎么办？”我问，“我去你家看过了，你父母病得很厉害，你母亲躺在床上起不来，你早上出门前给她熬的汤药，已经都快凉了，她还没有吃。如果你死了，只怕一口凉药她都喝不上了。”
想死是很容易的，除非他想通了，要抛下自己的生身父母，追随他妻子而去。
“尔齐，之前在林子里，你想过要杀我吗？”我见他一直没有反应，便转了话题。
那次在墓穴洞口前的遭遇，我依稀记得，当时真的是险象环生，如果......
可是尔齐，还是没有反应，就好像他完完全全的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专心致志地收拾着他妻子的墓，一言不发。
“......没关系，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还是会继续调查的。”我说，“如果最后让我证实，你就是杀害万吉的凶手，我也照样会如实禀报给钟离瑾，请他处置。但我不管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对我来说，都不可能。不信的话，那我们就试试看。”
第一千零三十二话 恶念开出的花
我憋了一肚子的气，走进了墓穴。
萧珏已经带人将万吉的尸体搬出去了，毓儿和村子里人一起去搜寻白骨的线索，我让廉赫去帮毓儿，毕竟我身后这个赫昭是怎么都支不开的。恰好钟离瑾也在这古墓之中，我一进来他就看到我了。
“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吗？”他笑着走了过来，给赫昭了个眼色，赫昭便向后退了几步，带人守在了旁边。
“想不通的事情多了......你在这儿，研究什么？”墓穴里的情况，大致上都摸得差不多了，我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望着石棺出神。
“没什么，只不过刚刚在想，几辈前的人将他葬在这里，设计出如此复杂精妙的墓道，就是不希望之后有人来打扰他。”钟离瑾轻叹，语气中似有那么一点的......感伤，“只不过，当时应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偷偷将他的墓穴打开，满山的盗洞，都连着他的墓穴。死后也不得安宁，没有全尸，竟还......听说小夏被发现倒在石棺里。”
“嗯，我们当时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说，“小夏浑身是血，倒在面，后来被抬了出来，挺惨的。”
“这个墓室都已经搜过了，但是没有找到他的头。”钟离瑾感慨在这一点，人死后不能以全尸入葬，“我刚刚在想，他生前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会遭到这样的惩罚。死后身首异处，连他的首级也不能入葬。”
“应该是很严重的罪责吧，脑袋都被砍掉了，既然还专门有人帮他敛尸，葬在了这么一个精巧之地，说明他死后也有贵人相助的。可这位贵人耗资如此巨大，修建了这么一处墓穴，如果真的能够安排他的头一起入葬的话，那么肯定会安排的，可是我们打开石棺却没有发现他的头，那么原因......”我想这个原因以及很明显了吧。
“你是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帮他入葬的那个人，没有办法将他的首级一并入葬？”钟离瑾很快就想到了。
“嗯......”算是这个意思吧，“这个世界里的禁忌那么多，他当时没准儿真的做了什么，得罪了当时的权贵，人家要杀他，他有什么办法。”
到现在，我也特别不能理解这个世界里的一些规则。
作为一个出生在公元后一九九零年的人，在我的世界观价值观里，早已经树立了一些道德标准，然后再让我来到这里接受他们的那些世界观和价值观，我是能够接受却不能认可的。除非像他们一样，就是一个空白的人生，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能够接受这种等级分明的社会秩序......
“是啊。”钟离瑾似乎也对我的话，表示了认可。“只是这石棺里的人，太可惜了。他原本住在这里，却被打扰了清静，以后，该怎么安排啊......”
“等到案子了结了，还是烧了吧。”我出了个主意。
“烧了？”钟离瑾诧异。
“人生于世，是从零到一，死于世，是从一到零。他的墓穴已经被发现了，即使你今日心存不忍，再缝上了，那么十年二十年的不见得有人会再打开它，一百年两百年呢？”我说，“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人再把他挖出来扰他清静的，埋于地下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的安静沉睡的。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没有了，没有了，那这里的一切，就原本是当时把他安葬在这里的人，所留下的怀念而已，但是这些人也早就不在了。若不是因为我强行要开启石棺，也就不会有小夏遭人袭击，万吉被人杀死在这里的事情了......”
钟离瑾听了我的话，迟疑了好一会儿，然后侧过头来看了看我。
他问我，“你还是觉得，凶手是在模仿这石棺主人死后被种了这些种子的手段，残害无辜？对吗？”
“毫无疑问。”我说，“我虽然还没有掌握凶手的身份，但是这一切都是那天打开石棺开始的，我相信一定是某个细节刺激到了凶手，所以他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报复他认为有罪的人。或许是他，或许是他的家人，对他的要求严格，对他的期望过高，他应该是希望自己成为那种逞凶除恶的人，可是他现实中的能力有限。但是直到我们打开石棺的那一刻，这石棺主人的尸体......以一种独特并且壮观的场面呈现在众人眼前，必定会刺激到一些心存寡念的人。我相信凶手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对于眼睛所看到一切充满了震撼，随后这个震撼就像是在他心底绽开了邪恶的花朵一样，如果墓主人身上长出的花草一样，一朵两朵三朵......慢慢的，就长成了一片，蒙蔽了他的善念，使他在极度刺激中试图用同样极端的方式寻找自我的释放。现在，他的目标只是一些在他意识之中，道德、作风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比如像小夏不贞，万吉不义......再接下来，他已经找到了刺激自己感官感觉释放的方式，他是否会改变初衷，或者，用自己的方式去定义别人再去伤害别人，这些都说不准的。”
“那你现在，有办法可以通过......你那些侧写的方式，大概找到这个凶手吗？”钟离瑾也隐隐开始担心，这个村子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如果真的发生接二连三的伤亡案件，那么所有曾经想要被掩盖的真相，都会被揭开。
“我试试看吧......”其实我没什么自信，因为目前掌握到的关于这个人的线索，很少。
凶手在行凶现场留下给我们的痕迹，真的无法追踪到更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试着从死者的身上找到线索了......
钟离瑾表示明白，便向后退了两步，意思是他不会打扰我。
我松了口气，试图还原死者小夏被害的现场。
小夏被害的时候，她是自己走进这个地方的吗？
不......不是。
小夏当时和田良约好了，但是他们的目的不是私奔。
他们设计好，想要利用听闻他们要私奔这个消息赶来的云青，然后嫁祸云青，小夏认定云青是凶手，但是她不想伤害云青......那么，小夏起初，应该也不是为了寻死来嫁祸的。
第一千零三十三话 茅塞顿开之后
小夏没有计划让田良去杀云青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小夏原本的计划里，她没有打算用谁的死，去设计云青。她并不希望有任何人在这段关系里死去，可是她心里又放不下对云青的怀疑，她坚信云青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那么，她原本应该只是想要使云青暴露，找到机会把云青押送审问，然后借机说出云青背后牵连到她父亲命案的事情，再由钟离瑾作为钟离家家主出面调查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她看来，那云青曾经杀她父亲的事情就彻底会被揭发出来。
所以她的复仇，没有选择用谁的命去了结。她才没有让最有能力杀死云青的田良，直接动手，可能在这件事了结以后，他们兄妹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个是非地。况且，小夏在这里为了隐瞒她受到昌和君指使的事情，已经被南桥发现了，南桥并以此为借口去威胁她，侵犯她，还使她有了身孕。
小夏应该是想要离开这里的。
可是一个想要活着离开这里的人，她又怎么会突然改变计划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呢。从她计划好这一切，到她的尸体在这里被发现，这中间出了一个意外，就是她遇到了第一个袭击她的人。那个人刚刚受到古墓石棺里无头男尸的刺激，他又认定了小夏是那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所以从小夏开始，他采取了报复......他的出现打乱了小夏的计划......小夏伤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她没有去揭发那个伤害了她的人，而是执意的选择完成了之前她和田良计划好的事情陷害云青......
为什么呢？田良都不知道那个伤害小夏的人是谁，小夏没有告诉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只是为了不想分心实现他们的计划，还是，她本身对于那个袭击伤害了她的人，心存保护？
小夏是怎么避开村子里的人，来到墓室的呢？她当日肯定不是从我们发现的那个洞口进来的，这个后山上，有若干洞口通到古墓，只不过我们大家是因为老三家的石生意外跌落，才发现的这里，如果是挖出盗洞或者早就知道的人，肯定很早就熟悉了这里的路线。昌和君手里就有一份完整的墓道图，他的养父也就是他的舅父曾经派人到墓室里取了茧印，那些人，也是熟悉墓室结构的。
既然不是从我们发现的这个盗洞进来的......
熟人。
而且是很熟很熟的人。
小夏和万吉都死在这里，而且都是被凶手带到这里来的......
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肯定对那个把他们带到这里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没错，是信任。
这个人还很清楚小夏和田良约好要私奔的事情，不过，他也只是知道这些而已，之后，小夏和田良的身世以及他们原本的计划，这个凶手并不清楚。
所以凶手本来知道小夏和田良要私奔的事情，内心是矛盾的......
“难道，难道......”我忽然想到一个人，然后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霍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钟离瑾轻声问。
“该不会是他吧......”我说。
“什么？”钟离瑾和我没有像萧珏那样的默契，若是萧珏，只怕我一个表情他就已经猜到了我心里在想什么的，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我猜到凶手可能是谁了。”我对钟离瑾说，“但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那个......曾经和万吉一起谋害白隙的人，那两具白骨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骨......”钟离瑾帮着我一起想，绞尽脑汁地想，“我们的人在山上找遍了，可是都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两具白骨。按照萧大人的意思，也去田里找过了，所有翻动过的土，都找过了，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所以我现在......”
“翻动的土？”
他这么一说，好像让我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霍汐，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不舒服？”钟离瑾知道我曾经在墓室深处晕过一次，所以他误会我现在的样子，是因为在这里缺氧导致。
“不、不是！别动！”刚才只是一个念头，突然一下子从脑子闪过了，但是真的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可现在我却想不起来那个念头到底是什么了。我不想让他们动，免得打断我的思路，那么刚刚想到了什么我就彻底想不起来了。“别动，都不许动，让我想想！”
不远处的赫昭是有些紧张的，可是钟离瑾暗示他停在原地不要动，他们每一个，都按照我要求的那样，尽可能的不动......
是什么，我刚才想到的那个到底是什么来着，翻动的土......翻动的土，我......
眼神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扫了眼石棺......
我想起来了。
“哈哈，”我笑，原来是这儿啊！？我还说呢，怎么就突然一闪而过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两具骸骨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藏在哪儿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找出来。”钟离瑾说。
“不行，现在还不行。”我阻止他，“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我要把这个人引出来，要不然整件案子就没办法圆满的行成证据链闭合。”
我有个想法，不过在我想到那两具白骨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整个案子的推理就已经都在我脑子里了。现在需要的，是证据，是如何让凶手亲自承认......
“霍汐，你到底想些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了？”钟离瑾哭笑不得地表示，可是看到我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就知道该破案了。
“在我跟你解释清楚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试图跟他讨价还价，悄摸地指着我身后的赫昭问，“你能别让他跟着我了吗？廉赫都回来了，毓儿也在，我保证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们的视线了......这家伙太实在了，你让他盯着我，他就傻乎乎的一直站在身后盯着我，都不知道要隐藏起来，不被注意的。我对着他，根本就没办法当不在意，太吓人了。”
钟离瑾抬手掩饰笑意，看了看赫昭，“好吧，我能答应你，不过你切不可再独自冒险了。即使萧大人不生气，我也不想纵着你胡闹了。”
“成交。”
第一千零三十四话 尔齐的坦白
按照我们最新的计划，钟离瑾派了两拨人，一拨人守在村后，一拨人守在尔齐家门前。而其他的人则按照原来的安排，继续在山里寻找。他们大多不知情，除了我和钟离瑾以外，那些在山里寻找的人，依然以为他们是在找那两具骸骨。
我们没有让守在尔齐家门前的人完全滴水不漏的躲起来，故意的，偶尔会露出些马脚，在尔齐进出的时候肯定能够有所察觉。然后等他像以往一样，去看望他妻子的时候，他就会在村后遇到另一拨人......
“你确定你的计划，真的能让他露出破绽，主动来找你？”钟离瑾眼看着今日日落，心里不禁犯了疑惑，开始犹豫起来了。
“嗯。”已经三天了，他肯定会察觉的，“有些事情，势必要他亲自说出来，才有用。”
“是为......攻心？”钟离瑾问。
“攻心一说，实在复杂，无非是朝着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捅刀子。可有些人便是如此，脾气硬，骨头硬，你若是不找法子从他心里攻破防线，就永远不会得到他心里的那个秘密。”所以这......也是兵行险招了。
“你认为，尔齐当真会亲自说出他藏起那两具白骨的事情？这件事他既然隐瞒了许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向你说清楚的呢？”
钟离瑾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似乎认为我们设计好的这一切，仍有漏洞。
萧珏坐在他对面，心思全都在棋局之中了。
“我没说他找来，会主动吐露他藏起的那两具白骨。而且他与那两具白骨，应该也没什么大的关系。”我说。
“跟他没关系？”钟离瑾愣了下，眼见萧珏落了子，强装镇定，跟着落下一子，其实他根本没有看清楚棋局的招数，只是草率落子而已。
“没关系。”我说，“我逼着他站出来，是想要他承认另一件事的，只要他承认了，那么我便能解开先前在墓穴洞口前他意图袭击我那种状态是怎么回事。”
“尔齐曾想要袭击你？”钟离瑾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从棋局上转移了过来。
只是萧珏也听见了，侧过了头。
“没有，我当时只是觉得他想要袭击我似的，但他没有伤我，反而那种感觉，我现在怎么回味都觉得不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内情的。”我说，我是想要解开这件事，只要解开了，我就知道在所有的事情里，尔齐究竟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明知他对你有威胁，你还找他来。”萧珏的语气露出些不满。
“对啊，萧夫人，”钟离瑾说，“这个人既然曾有异心，你如何能确定，他即便来了，说的就不是假话呢？”
“......当然有我的办法了。”我说，“你们接着下，别管我，我就是一旁观的。瞧瞧你们这一局，下成这样......”
“夫人，”红玉走到室内，面色有疑，“村子里的尔齐来了，说是要见您。”
终于来了，等了他三天，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我去看看。”我说着，提起裙摆就站了起来。
“等等，你自己去？”钟离瑾问了我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要不然呢？”我反问，“难道你们都跟着我去，当着这么多人，他还会跟我说实话么。”
“但是他......你不是说他试图袭击过你吗？”萧珏隐隐不安。
“我只是说我怀疑，但并没有确定，而且他当时也没有直接对我动手。”我说，“而且他面对我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女人，怎么也比面对你们几个大男人会有安全感吧。人一旦没有了安全感，那就自然会习惯性的去防备着，这个时候想要套他的话，那不是自己找麻烦么。放心啦，就在我们这院子里，我们去隔壁说，他也不会做什么的。你们全程不许给我出任何的声响，有疑问都憋着，听我和他说。明白吗？谁要坏我好事，杀无赦。”
我故意比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威胁他们，随后，大剌剌地出了门，看到红玉领着尔齐刚刚进了院子。我招呼了一声，示意他们到一旁的房间里来，“进来说吧。”
刚刚坐定，我就抬手请尔齐也坐，向红玉吩咐了一声，“去准备些热汤水过来。”
红玉则看了看尔齐，“是。”
“萧夫人便不要卖关子了吧。”尔齐等到红玉出去以后，便立刻开了口。
“哦？这是何意？”我问。
“若不是萧夫人请了钟离大人的意思，怎么会有钟离家的人，守在我家门前时时刻刻盯着？”尔齐自认为自己不是那么好骗的，这些把戏他自然看得出来，“萧夫人若是怀疑我是凶手，只管捉拿就是，何必扰我父母，和我的妻子。”
“......嗯，说的有道理。”我看他这副样子，今日俨然是忍无可忍了的，“只是，我想捉拿的人并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隐瞒些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凶手，你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凶手，但是却在莫名地替别人隐瞒着什么。尔齐，我只是吩咐了人去保护你，没有别的意思。”
他抬起头，很明显并不相信我的话。
“也是，你既然防备着我，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了。”我耸了耸肩膀，意思是我并不在意。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尔齐问我。
“你知道的，我都想知道。”我也不慌不忙地表示，“只是看你愿意说多少了。”
“你怀疑我杀了万吉？”
“那你杀了他吗？”至少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程度，会真的认为尔齐杀了万吉。
“没有。”他果断的说。“虽然，我很想亲手杀了他，但是杀他的人不是我。”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我说。
“他的确是杀死我妻子的凶手。”尔齐说。“我来到这里，就是根据当时的线索，查到了这里，我认为杀死我妻子的凶手一定就在这里。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所以我留在这里，想要找到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杀死你妻子的那个人就是万吉的？”我问。
“去年春末。”他的回答总是很简单，好像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似的。
“你知道他是曾经和白隙一起做事的那种流寇？”我看得出来，尔齐的反应很平静，超乎寻常的平静。仿佛今天他到过这里之后，所有的结果都已经想到了。
“是。”
第一千零三十五话 藏着白骨的地方
“白隙曾经有很多的兄弟，他们一伙儿人做事不守规矩惯了。后来被人围剿，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杀出来，到了这附近，他们兄弟间又起了内讧，都想要拿着能够威胁昌和君父亲的那件宝物。”我说，“后来为此，闹得十分不愉快。白隙可能是预感到跟着他的那两个人心生歹念了，所以趁乱带着自己的妻儿逃了出来，为了躲避他们的追踪，他和自己的妻子，分别带着儿子和女儿逃跑。他的兄弟们很了解他，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人，是绝对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宝贝交给自己妻子的。所以他的兄弟没有去追踪他妻子，而是全力去追了白隙和他的儿子。他们杀了白隙，白隙的小儿子重伤昏迷顺水漂走了，只是杀了白隙的那两个人，在白隙身上并没有找到那件宝物。所以他们认为，白隙应该是在逃跑的路上，将东西藏在了附近的某一处，所以他们逃到村子里来，隐姓埋名，就是想要找到那件宝贝。这两个杀死白隙的人。其中一个是已经遇害的万吉......”我说，“万吉虽然在村子里隐姓埋名的开始生活，但是他并不能适应这里的贫穷，从前他们落草为寇，过的日子虽然危险，但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穷的实在没办法了，就想着趁夜出去做回老本行，打劫些钱财回来。刚好，不巧的是那晚他遇上的人，正好是你妻子小芽。他抢了你妻子所有的钱，又怕被她报官，所以杀人灭口。等到天亮你得知消息的时候，小芽已经横死在了城外的水沟里......”
我看到尔齐在极力忍着，他应该是想起了那时的事情。
“说吧。”我劝他，“你既然已经来了，肯定都已经想好了要跟我说什么了吧。”
方才那些，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罢了。
我知道要他下定决心不容易，他是一个十分有主意的人，我相信当年钟离延肯定挽留过他，不过看结果，钟离延肯定失败了。钟离延都没留住他，他还是回到了村子里，继续在追查杀他妻子的人，就可以想到他是一个多么执着，多么有主意的人了。
其实有些事情，早晚都能够被查出来的，但是我故意让人不时出现在他周围，给他造成一种压力，使他被迫提前面对而已。
“......当时，小芽的事情已经上报了，可是当地管事的人声称在追查了，却始终没有下文。我听他们说，附近发生了多起类似的案子，都是夜行的路人被抢了钱财，有的被重伤，但只有小芽被杀了。”尔齐说，“那时候我父母已经住在了村子里，小芽和我常常到村子里来探望他们，她很孝顺，担心老人家住在这里吃不好，便早早的会做好了吃的，徒步送来。她很贤惠，也很善良，跟村子里的人大多认识......我难过了几日以后突然想到，为什么这附近常常会发生抢劫的事情，还都是夜行的路人。于是我将那些曾被打劫的人一一找到，询问线索，画了地图，将他们被打劫的地点标在图上。恰好，就都是这村子附近......我又想到，也许是因为小芽恰好认出了那打劫的人，才会遭遇毒手。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只能来到这里，一一寻找，直到......直到那次，万吉摔断了腿，我们送他回去，我在他家里看到了小芽的那支钗子。我才发现......”
万吉当年抢劫夜行的路人，却不巧遇到了小芽，小芽常常往来村子，自然是跟村子里的人比较熟悉的人，即使万吉伪装过了，可还是被小芽发现了。为了避免小芽声张出去，他将小芽灭口，并且拿走了小芽身上所有他认为值钱的东西，将小芽的尸体丢弃在城外的水沟里。
小芽身上那些能卖掉的，万吉都已经卖掉了，只有一支木钗，不值什么钱，所以没有人收。万吉回来后随手就丢在了一边，他家里没有女人收拾，所以那木钗在角落里沉睡了多年都没能再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去年春末，万吉摔断了腿，尔齐等人送他回来无意间在他屋子里的角落里看到了小芽的那支木钗......
“仅仅凭着一支钗子，未必能断定万吉就是凶手吧。”我说，“你知道万吉的背景，但这些不可能是万吉告诉你的，那么告诉你的人为何清楚万吉那些背景呢？只怕他与万吉一样，曾经都是跟着白隙做事的......他就是杀死白隙以后，另一个藏身在村子里寻找宝贝的凶手。他，就是老三吧？”
“你知道？”尔齐眉眼之间的惊讶十分明显，他不相信我是凭空推测出来的，“是谁告诉你的？”
“你啊。”我说，“这个村子里许多人，你和老三走得特别近。除了老三，还有谁会这般信任你到，能把定自己罪的事情告诉你呢？”
“......”尔齐震惊不语。
“你想要替老三守住秘密，至于扰了你妻子的平静吗。”我问他，“小芽已经很可怜了，像你说的，她那么贤惠，她那么温柔、善良，她对你的父母孝顺有加，她与你夫妻和睦......你为了给她追查凶手，来到村子里许多年。可是仅仅为了帮助老三守住他的秘密，就将那两副骸骨一并藏在小芽的墓里，你可想过她会不会舒服？”
“......你为何会知道......噢，是那天，你到小芽坟前来找我，不......你怎么会看出来的？”尔齐不相信仅仅是凭着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想要隐瞒的事情了。
“因为小芽的坟墓，最近有刚刚翻动过土的痕迹。”我又不瞎，想要藏两具白骨最好的地方不是农田，也不是深坑，而是别人的坟墓里。“其实本来我没有很在意，因为我去之前听说你时常会去看望你妻子，会去打扫一下。想着也许你三不五时的会稍稍翻动一下，免得长了杂草......但是那天，我看到小芽的坟墓虽然翻了土，但是附近还是长有杂草，你不时的还在清理，动作很细微，像是想要让我相信什么一样......越刻意，越有鬼。我们找遍了村前村后，连那山都快挖个遍了，死活找不到的那两具骸骨，其实就埋在小芽的坟里。你也不怕扰了她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