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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妖塔塔     悬案九阙2之涅槃txt下载     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一话 前后矛盾

    隔壁长长的沉默让我觉得很是尴尬,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尴尬的话题。

    就算我这边一个人坐着,也都觉得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坐立难安。端起桌上茶碗,借以吃茶来掩饰我的不自在,却好死不死又听到那位季公子说。

    “想不到大人的夫人,如此凶悍。”

    凶......凶悍?

    我忍住了想要拍桌子起身冲到隔壁去,一下子打爆他头的冲动,却听见嘴里咬牙切齿发出“吱吱”的声响。

    “那大人也一定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了吧。”季公子哀叹着,认为自己的不幸都是从迎娶了他家里现在那位悍妇开始的。“我是真的爱如梦......”

    “季公子!”萧珏出声打断了他,在这位季公子又一次滔滔不绝的描述自己如何如何的爱如梦姑娘之前,萧珏也忍不住了。“我们还是说回正事上吧,我想知道的是,除了那一次,在你成婚之后,如梦姑娘她可有再来找过你?”

    “......”

    是沉默?

    我突然听不到了隔壁的声音,只觉得季公子是沉默了,也看不到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只能自己猜测着。

    “有什么为难的吗?”萧珏问。“我刚才已经向你保证过了,今日你我的这番话,绝不会告诉其他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不是的......只是这事说出来,难免要得罪一个人......”

    季公子介意所以不好开口。

    萧珏咦了一声,问,“什么人。”

    “便是那位,阶尹大人。”季公子说,“当时我便答应了他,再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他才愿意放过我,如若......”

    “阶尹大人也曾因为这件事来找过你?”

    “正是。”

    “他还说了什么?”萧珏听到阶尹大人找过这位季公子,有些怀疑。

    “他知道我和如梦的事情,还说,他会为如梦赎身,不会让如梦被人打死。只是要我承诺,从今以后再也不去打扰如梦,再也不向任何人提起我曾与如梦有过关系。他便放过我......”季公子说到的那句,不会让如梦被人打死,是这歌舞坊里的规矩,歌舞坊里的舞女怀了身孕却不知孩子的父亲,或者孩子的父亲躲起来不愿意承认的,那这女子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他为什么要帮你为如梦姑娘赎身?”萧珏问到了一个我也很关注的问题。

    “这......”季公子似乎是在犹豫,“谁知道呢,我还未成婚的时候,他们俩就经常在一起,谁知道......那阶尹大人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自己。分明他对如梦有心,如梦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的,眼见着在我这里讨不得便宜,这才......”

    我算是听明白了。

    他负了如梦,却还在往如梦身上泼着脏水。

    这是想要做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负疚感找一点平衡么。

    说什么在他和如梦相好之时,如梦和阶尹大人就已经不清不楚了,还不是想借着最后阶尹大人为如梦赎身,把她带出了那个鬼地方,来为自己找补么。

    不过根据目前的线索来判断,如梦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位季公子的,只是季公子当时受到威胁,不得不娶了他家里那位,只能负了如梦。如梦在他成婚前一日曾经找过他,并且将自己怀了他孩子的事情告诉了他,可是季公子当时误会了她,以为如梦只是太爱他了,想要阻止他娶别的女人,至于如梦说自己怀了身孕的事情,季公子并未当真。

    第二天婚事按照安排好的进行,季公子娶了他的夫人。

    伤心极了的如梦,还要面对一个即将而来的难题,就是自己怀了身孕,如果歌舞坊察觉,必定是要将她打死的。这个时候,先前一直与如梦有来往的阶尹大人就站了出来。

    我听季公子那个意思,在他成婚之后,如梦也是找过他的,而他自己也相信如梦所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只是碍于家中那位,不敢再提为如梦赎身一事。而阶尹大人也找过他,阶尹大人告诉他,自己愿意为如梦赎身,只是从此让他不要再和如梦有来往,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根据之后发生的事情,不难想到,阶尹大人为如梦赎身以后,将她安置在了竹苑待产,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梦腹中的孩子是别人的......

    “那为何,所有人都以为如梦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阶尹大人的?”

    “我怎么知道!”季公子反应很强烈,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他自己愿意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说的。”

    他自己愿意的......这一句话倒是很有意思。

    如梦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季公子的。

    那阶尹大人对如梦,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爱或者不爱?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里,有个词叫做备胎,该不会阶尹大人也有如此爱好,心甘情愿的当个备胎?

    可是这后面的代价,未免也太严重了。

    为什么阶尹大人要认如梦肚子的这个孩子呢?

    他爱如梦?

    还是,因为歌舞坊的规矩,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如梦被人打死,所以动了恻隐之心?

    但当时他自己的情况都那么惨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糜家是什么样的身份吗?

    怎么还敢为如梦赎身呢?

    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如梦啊......

    在如梦惨死的这件事上,更甚至是......我感觉不到阶尹大人有真的做过什么努力去保护如梦和她的孩子。他一早就知道如梦的孩子是季公子的,而且他为如梦赎身,免去了如梦可能遭遇歌舞坊惩戒的刑罚,那他怎么就猜不到,糜家老夫人和糜氏是不会轻易忍下这口气的。是,也许他当时顾虑过,只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可偏偏,他有了外室的事情却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怎么感觉,本可以低调的一件事,却莫名的张扬开了呢。

    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本是为了化解一场伤害,却招致了更大的伤害。

    就算他真的是喜欢如梦,才会为她赎身,将她安置在竹苑里待产,可是......可是他......这中间所牺牲的,是糜家对他的信任,他这样公然的反抗,莫非......

    并不只是我们眼睛所看到的那样?

第六百六十二话 城中的传言

    我在廉赫的安排下终于见到了那位自称是如梦最好朋友的女子。

    隔着一层竹帘,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我能隐约透过竹帘看到她的样子和神态。

    “恩屏。”她说,“我就恩屏,您......您就是要见我的人吗?”

    “你和如梦,是好姐妹?”这里只有我,自然是我要见她的。在我听完萧珏和那位季公子的对话之后,我有很多想不通的,我想事实未必像季公子说的那样。

    或许这些,作为如梦的生前好友,她应该知道更多才对。

    “是......我和如梦,是好姐妹。”她说,“我们俩是先后被卖到歌舞坊里的,年纪又差不多,所以就走得更亲近一些。这位......这位夫人,您是为了如梦的死,才来找我的吗?您是不是知道,如梦是被什么人害死的了?”

    本应该是我问她,结果她却问起了我。

    “你很关心是什么人害了她?”

    “这是当然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死得那么惨......”恩屏说。

    “你若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愿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也许这样,能够帮助她找出凶手,你愿不愿意?”我问。

    “愿意!”恩屏想都没想!“我当然愿意,如果能够帮她找出凶手,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可恨我自己没有本事,没办法替她找到凶手......”

    “那你知道,如梦和阶尹大人、季公子之间的关系吗?”我给廉赫使了个眼色,让他先退到外面等着,我是担心有个男人在这旁边守着,这恩屏不好意思同我说实话。

    毕竟接下来我要问的,是关于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之间的私隐。

    “......是,我知道。”恩屏说。

    “如梦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是......季公子的。”她说。

    “你怎么这样肯定?我听季公子说,他同如梦往来的时候,如梦和阶尹大人的关系也很密切,难道就没有可能......”我暗示了她一下,如梦腹中的孩子或许是阶尹大人的也说不定。

    “不,不会的!”恩屏反驳说,“她和我说过的,她和阶尹大人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他们不会......”

    “普通的朋友?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阶尹大人为什么要冒着触怒糜家的风险,为她赎身,把她安置在竹苑待产呢?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朋友会做的吧,所有人都以为,如梦是阶尹大人的外室,怀了他的孩子,才被他赎身送到竹苑的。”打着普通朋友的旗号,行着非普通朋友不能行的事情,我又不是从未听说过。

    “......”她突然站起来了,似是气不过。

    我的话让她很生气,可她又多番隐忍不好发作。

    “怎么,你还知道些什么吗?”我等到她已经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才又开口问说。

    恩屏虽已成家,可是她现在也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能被歌舞坊留下的女孩子,自然相貌都是很好的。

    “如梦说过,她只是把阶尹大人当做是大哥。阶尹大人也一直都把她当做是妹妹,没错,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人交往是比较亲密些,但是阶尹大人每次来探望她,也从没有过过夜。他们一直都很规矩的,也许是阶尹大人也曾有个妹妹,所以才会如此怜惜如梦的,如梦自己也说过,能遇到阶尹大人真的是自己的命好,她既然敢承认了那孩子是季公子的,如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似乎有些道理。

    既然都已经承认孩子的父亲了,若是真的与阶尹大人有什么关系,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反正她最后都是跟着阶尹大人离开了。

    “既然她腹中的孩子是季公子的,那阶尹大人为什么会为她赎身呢?”我问。

    “这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还没赎身呢,城里也不知怎么就传开消息了,说是如梦怀了阶尹大人的孩子,我还去问过她,她说她也不知道,只担心这件事会给阶尹大人惹来麻烦。”

    看来恩屏也不知道为什么阶尹大人要认下这个荒唐的传闻吧。

    “......”

    我正想着,这件事的背后可能会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同我说些什么,却未能开口似的。“怎么,你还知道什么吗?”

    “......我,我只是......”

    “这没有别人,你和我都想为她找出真相,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是吗?”我对她这个表情很好奇。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时还在歌舞坊里,是听那些公子大人们说的玩笑话了,他们说阶尹大人与糜氏成婚许久,都未听闻糜氏有什么好消息传来,糜老夫人没少为糜氏出主意,怕只怕......是阶尹大人的问题......”恩屏说着脸一红,“所以我是想,会不会是阶尹大人无法生育,糜氏那边久久没有动静,惹来了那些闲话。正好如梦有了身孕,于是阶尹大人将错就错,只是为了......”

    “你是说,阶尹大人为了向那些人证明自己可以生育,才借口说是如梦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我觉得这种说法真的可笑。

    首先阶尹大人和糜氏都还年轻,这成婚还未有个十年八载的,一时没有孩子也是正常的吧。正常的受孕需要计算女子的排卵期,而这时候算的,却是什么吉日吉时。而且糜氏和阶尹大人的关系闹得很不开心,这也可能是他们没有孩子的主要原因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那时听了些,自己瞎猜的。”

    不管怎么说,当初确实有人因为这件事而猜疑过阶尹大人是不是不能生育,已经对阶尹大人造成了影响。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恩屏起身与我告辞,退了出去。

    如果只是在意外人所嘲笑的,就隐瞒真相,认下了如梦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如梦肚子里的孩子,是季公子的,如果那个时候阶尹大人没有站出来,为如梦赎身的话,如梦的确要遭厄运了,不过阶尹大人站出来后,却闹得人尽皆知,最后非但没有为如梦带来好日子,反而连性命都赔进去了。

    这......也是巧合而已吗?

第六百六十三话 围绕宝矿发生的事件

    我睡不着,胸闷气短,身体的变化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而且现在最要命的是,一天天迫近临产的日子,我是真的不想把孩子生在这种地方。

    “睡不着?”

    我只是翻了个身,萧珏就醒了。

    “嗯。”我应了下。

    “又难受了?”他坐了起来,“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知道他又以为我是抽筋了,拉他停下,“我是在想案子。”

    “案子?”萧珏轻咦了一声,“目前的线索就这么多,我听廉赫说,钟离瑾已经让里翀去接那位糜家的四老爷了。这位糜家的四老爷也是听说糜家变故以后从外地匆忙赶回来的,明日应该就会到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我是在想,芜小姐先前和我说过的,她的那个梦。她说她父亲出事以后,她经常会做噩梦,梦见他父亲站在她床边,浑身都是水,还说,她去拉她父亲的时候,除了露出来的脑袋,衣服底下的身子是空荡荡的......”

    “你都说了是噩梦。”萧珏安抚我的情绪,摸着我的头,想要我平静下来。

    “只是一个噩梦吗,我怎么觉得......有些事情,似乎我们都遗漏了呢。”我当时并没有很在意芜小姐的这些话,只是觉得,她不过是看到她父亲惨死的样子,头被砍下来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噩梦。但是现在想想,莫非真的是一种启示......我虽不信鬼神之说,但是经手了这许多的案子以后,我倒是对亲缘之间的一种默契,有了些许改观,可能芜小姐对于她父亲的死真的察觉到了什么,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启示。

    “......”萧珏在床上盘膝坐着,“那,芜小姐的话,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当然得看你能帮我证明些什么了。”我知道,萧珏肯定帮得了我,他接触过尸体,在那些尸体被烧毁之前,甚至是现在......只剩几具焦尸了,他也是一定有办法的。“会是......我们猜的那个样子吗?”

    “那现在,得想办法找到那个东西。”萧珏说,“还差一颗头,找到那颗头,所有的真相就都还原了。”

    “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把那颗头藏在哪儿了?”我问他。

    “必定是个,我觉得十分安全的地方。”他说。

    我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地方......

    “先睡吧,不早了。明天我们再去看看焦尸。”萧珏哄着我躺下来,给我掖好被子。

    ......

    原本停放了六具尸体的院子失火后,焦尸被抬了出来,只能暂时停放在外面的庄子里,和之前发现的那具打手的尸体放在了一起。

    “你在这里等着吧,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会让毓儿拿给你看的。”萧珏让我留在外面等候,却只带了毓儿和钟离瑾进去。

    “夫人,先坐着吧。”红玉扶着我坐下,“看来这一时半会儿的是完不了了,您耐心些,别着急。”

    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耐心的呢。

    “把我的手记拿出来,我想再仔细核对一遍案发先后的经历。”我说。

    “好。”红玉去车上找来包袱,寻出我的手记,取来摊开。“夫人,这件案子里,有七名死者,如果要重头核对实在太麻烦了。”

    “不只是七名,”我翻着一片片的竹简,“如果算上更之前的,糜家那位被折磨到病死的三老爷,还有被糜老大人逼死的三夫人,再加上下落不明两年前就在外地被处死的昶野,那就是十个人。”

    “可是他们的死,和现在的这件案子有什么联系呢?那糜家三老爷夫妇都死了多年,难不成这次的案子,还是为他们报仇不成么?若真是为他们报仇,那三老爷的儿子,那位彦公子也死了。还有那个昶野,他和阶尹大人虽说有些关系,但是阶尹大人离开了村子以后他们两个人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啊。他虽说来找过阶尹大人,可是两年前就已经被处死了,那么和现在的这件案子就更没有关系了。”红玉想不明白,“既然这样,夫人是如何断定,这三个人的死与案子有关呢。”

    “糜家的事情,是围绕着那块地发生的。起因是糜家分家产,糜家的三老爷只分得了那块贫瘠之地,然后,糜老大人和糜家的二老爷也不知从哪里听闻的谣传,说是那块地地下有宝矿,所以他们想要从糜家的三老爷手底下夺得那块宝矿。糜家的三老爷病重,向糜家二老爷求助,糜家二老爷认为这是个机会,可以说服糜老大人将糜家三老爷手里的那块地买下来。可是糜老大人贪心,我想他既不愿意花钱去给糜家三老爷,也害怕日后从那块地里挖出了宝矿,糜家的三老爷再来争夺,所以故意让郎中拖着,直到糜家三老爷病死。糜老大人和糜老夫人、蔺婆将三老爷的遗孀杀害,收养了彦公子,就此名正言顺的收回了那块地。可结果呢,那块地的地下并没有什么宝矿,却无端端的杀了两个人。糜家的二老爷尚且算是有些良心,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放不下,况且他当年亲眼目睹了糜老大人等人杀害三夫人的一幕,出于自保,没有敢向任何人透漏,为了弥补彦公子,他为彦公子争取了官职,可是这件事却也被糜老大人将好处揽在了自己身上,所有人都以为为彦公子争取官职的就是糜老大人,连彦公子自己都是这样以为的。彦公子说着他对糜老大人的感激,但其实他对当年的事已有所耳闻,还曾经去找糜家的二老爷确认,只不过被糜家的二老爷给糊弄过去了。而同时,糜家的二老爷良心不安,一直在说服糜老大人向彦公子承认当年的祸事,想要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做出弥补,他和糜老大人几次争执。只是听在糜家的下人耳朵里就变成了糜家二老爷与糜老大人串通杀害糜家三老爷一家,霸占那块有宝矿的土地,又以此作为要挟,想要独占宝矿......至此,这一次发生的糜老大人的‘失踪’,蔺婆的假自杀,糜家二老爷的‘惨死’,彦公子的死,都和当年宝矿一案有着直接联系。至于如梦夫人母子,则和阶尹大人,昶野是联系在一起的。而四娘......”

第六百六十四话 竹林的疑点

    “那四娘如何?”红玉见我迟疑多时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问了一句。

    “哦......”我刚才一时走神儿了,只是在想四娘和这两个关系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交集,“四娘的死,我现在并不太确定是怎么回事。不过四娘那时也住在百鬼竹林里,她也许是察觉到了竹苑那边的事情,也有可能......她和宝矿的案子有着些关系。四娘和彦公子同一天遇害,只是先后顺序,死法相似,凶手为什么要在同一天里将她和彦公子都杀害了呢。彦公子也曾经到四娘那里去迎我,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他和四娘之间的反应,难道他们两个,本身就是认识的吗?”

    “如若真的是认识的,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在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呢。”红玉追问。

    “是啊......如果他们俩真的是认识的,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隐瞒这件事呢?”我也觉得疑惑,四娘一个人住在竹林里,可是她那边......什么都有,并不缺粮食,我第一次去到她的屋子里,只发现了一个女子的衣裳,还有一些餐具......

    只不过四娘自己解释说,她原本是和她父母一起住在竹林里的,后来她的父母死了,她才一个人生活在竹林里,她的缸里有粳米,就算她能够通过日常劳作来收获粮食,可粳米不可能生长在竹林里。竹子生长霸道,会汲取地里的所有养分,所以在竹林里,一般不可能有其他的植物同时生长,四娘家里也不像做些什么手艺可以换钱的,她的一只脚有问题,习惯性的回避人群,更不可能去外面的街市上换粮食吃......

    “难道真的有人,在照顾她的日常生活?”我现在才觉得有问题,她的父母死去多时,留下的粳米不可能让她吃到这个时候,而且柜子里的餐具都很干净,像是才擦了一遍似的。明显的,四娘最近在等待什么人,她知道这个人可能随时会来,所以她准备好了等那个人的到来......

    “那会是谁呢......”红玉叨念着。

    “呃啊......”肚子突然抻了一下,我用手臂撑着身子。

    “夫人,您怎么了?”红玉站在身后死命地撑着我的身子,“夫人......”

    我拉了拉她的衣袖,告诉她不要惊动他们,“没事,没事的......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这孩子在抗议呢。”

    “夫人......”她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又向里面看了看。

    我擦去额头的汗水,“没事,不要打扰他们做事情。”只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红玉。”

    “我在。”红玉连忙蹲下身来,小心地等候着吩咐。

    “你刚才和我已经走到门口了,可有留意到里面停放着的尸体?”我问。

    红玉想了想,点了头,“是,我看到了。”

    “那你有没有留意,里面一共停放了几具尸体?”我又问。

    “几具?”她回忆着......“方才只是那一刻,并没有看得太仔细。夫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不对啊......”我说,“七具,我刚才下意识的看过了,应该是七具。”

    “所以七具尸体,怎么了?”红玉并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什么。“如梦夫人、如梦夫人的孩子、蔺婆、糜家二老爷,还有彦公子、四娘,再加上那日的袭击了如梦夫人后又自杀的歹人,这不对吗?”

    “......”一下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那一瞬间我心里的疑惑。

    “夫人,您是因为看到了彦公子的尸体,才觉得奇怪吧。”红玉说,“我听他们说了,糜家的人虽然也很用心地在寻找彦公子的头,可是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找到,所以,方才罩着麻布,自然看起来是有点怪怪的。您是因为这样才觉得不对劲吗?”

    是因为彦公子的头没有找到?

    不对,刚才那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对。

    “先等等吧,看他们怎么说。”我只得暂且将心中疑惑压下,想说等着萧珏那边有了结果,再做假设。

    如梦是遭到袭击后,误服了汤药而死的。

    如梦的孩子,是伤重,服食了落了灰的汤药加重病情而死的。

    蔺婆是被人勒死以后假装成上吊的。

    糜家的二老爷是被人割了脑袋而死的。

    彦公子被人割了脑袋,头颅下落不明。

    四娘也是遭人砍头而死......

    莫非......

    我们等了很久,萧珏才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了?”我起身询问,想尽快知道结果。

    “和我们猜的一样,萧珏说,糜家二老爷的尸体确实有些奇怪,他的身体有冻伤的痕迹,头却没有,相同的是,彦公子的身体也有冻伤的痕迹,而且......”

    ......

    回到四娘的竹屋,我依然觉得,四娘还活着。

    只是......

    走到柜子前,我看到那些餐具上已经落了灰。柜子里还放着一些竹叶酥,隔了这么些日子,她亲手做的竹叶酥已经坏了。

    感慨了一番,我才回到院子里。

    毓儿正在对着那两个墓犹豫,他问我,“娘,真的要挖吗?”

    “挖。”我说,“我有件事要确认,也许答案就在墓里。”

    “可是这样......不好吧。”毓儿说,“都说死者为大......”

    “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萧珏在一旁帮腔说,“让你挖你就挖吧,你娘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让你挖的。”

    “那我真的挖了啊。”毓儿上去,开始挖院子里的那两座墓。

    两下子下去,他惊愕了一声,“爹,娘......这墓,有点奇怪啊。”

    我走过去看,便明白了毓儿所说的有点奇怪是怎么回事,按照四娘所说,她的父母死去多时,埋在墓里也应有多时,这土......“继续挖,我倒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四娘的父母。”

    毓儿继续挖。

    我走到一旁,向竹林深处看去。

    我记得刚来过竹林的时候,我做过一个噩梦,我在这竹林深处,看到了一个医院......

    而且,医院里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跑到了竹林里,又在竹林里挖出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那些,在我记忆深处,从没有彻底被遗忘过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

    毓儿挖了好久,却只是......

    “娘,这......这就一具尸体啊,哪儿有两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啊?两座墓,都挖开了,就只有一具尸体?”

第六百六十五话 奚儿

    萧珏行到墓旁,“是个女子,年纪......约在三十岁上下。”

    “女子,三十岁上下?”这和四娘的情况,似乎是有些出入的,“真的没有别的了?”

    毓儿又检查了一遍,“没了。”

    怎么会这样呢?

    “娘,不是说这里葬着的,是那四娘的父母?怎么会就一个女子?若这女子是四娘的母亲,那她的父亲......又在哪儿呢?”

    我也很想知道......

    难道四娘骗了我?

    或者......

    ......

    我带着满腹疑惑,找到了彦公子母亲的娘家。

    “你们找谁啊?”一个妇人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我们的时候很是紧张。

    “我们是糜......”毓儿正要说话。

    我把他拉住了,随即对那妇人说,“我们是彦公子的朋友,曾受他的照顾,听说他出了事赶来看看,可是......”

    “你们......是奚儿的朋友?”她突然怔了一下,随后脸上才恢复了笑意,上前来打开了门请我们进去。“奚儿离开糜家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都有些什么朋友。”

    “彦公子的事情,我们很遗憾。”我说。

    她却摇头,不想多说。

    “我们到了糜家,发现糜家的人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彦公子的过世,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彦公子母亲的娘家就在这里,所以......”我拉着她的手,发觉她的手上确实有很多老茧,正如乡下的妇人常年操持农活留下的那样。“您是彦公子的......”

    “姨母,说起来,我算是他的姨母。”她招呼我们坐,“他母亲是我妹妹。”

    “方才听到您喊他奚儿?”我好像听着确实是这样。

    “是。”她说,“奚儿是他母亲唤他的小名,他父亲过世的早,人人都只知道他是彦公子,却不知他到底叫什么。”

    “您的妹妹......”我在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妹妹的死,并不是意外呢。

    “诶,我那个妹妹也就这样了。不过还能怎么样呢,我们这乡下种地的,她能够嫁给糜家的庶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以为能过几天好日子,谁知道竟没命享受了。”姨母提起她妹妹的死很是难过。“她也是,明知道她那丈夫心里装了别人,还一门心思的愿意嫁过去,她那丈夫本就是个病秧子,撑过了那几年,谁知道还是没得了享福。”

    “她丈夫......”

    “你悄悄,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她连忙转开话题,“你们是为了奚儿来的,那就......留下来吃顿饭吧,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啊就凑合一下。”

    “姨母。”我起身都很费劲,但瞧着这位姨母是个心善的女人,她见我不便,出于本能上前扶我。我拉着她,“我们这一次冒昧打扰不只是为了......”

    她突然按住了我的手,“吃顿饭吧,不急,先吃饭......”

    我觉得她这个举动似乎另有深意,看着她,她以眼色示意我。

    “好......”我先应了下来,想知道她为何要故意留我们下来吃饭。

    她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般,拍了拍我的手,“你先坐,让这小伙子帮忙搭把手,挪了桌子来,咱们就能吃饭了。”

    我看了眼毓儿,毓儿便随即起身,挽起了袖子去帮忙。

    带着疑惑我们跟她一起在院子里吃起了饭。

    “......你们可找到她了。”她忽然小声与我们说了一句。

    “谁?”

    我心下疑惑,可见她的反应平淡,便在心里暗暗猜测,她问的到底是谁。

    “自然是奚儿。”她说了句,“我那可怜的妹妹,唯一留在这世上的骨血。”

    “他......不是死了吗?”

    我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好像还是知道彦公子已经死了的。

    “不,不是死了的那个,是奚儿。”

    她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动作很小,像是在提防着被什么人察觉似的。

    “彦公子,不就是奚儿吗?”

    我现在算是彻底糊涂了,她故意将我们留下来吃饭,却糊里糊涂的说了这样让人听又听不懂的话,是为了什么?

    “彦公子不是奚儿,奚儿是我妹妹的骨肉,是个女孩。”

    她声音很小,即使我们坐在同桌,若不仔细听也怕是听不见的。

    “女孩?彦公子......姨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糜家的三夫人不是有个儿子吗?彦公子?怎么会......”

    她低头掩了下嘴,低声说道,“我妹妹留在这世上的女儿,奚儿。被那位糜家的三老爷换了他外面女人生的儿子,你可找到了奚儿?”

    “......”

    我看向毓儿,从一头雾水到幡然醒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未曾想过这彦公子的背后竟还有一层身世......

    诚如这位姨母所说,最初糜家的三老爷要娶的也并不是她的妹妹,而是一位罪臣之女,只是糜家百般阻挠,唯恐罪臣之女的事情会为糜家带来不幸。其中最是积极的,就是糜老大人,为了阻止糜家三老爷和最臣之女的事情,糜老大人开始热心的张罗起糜家三老爷的婚事,可三老爷是庶出,糜老大人有私心霸占家产,不想让这位三老爷分去一点点,所以就只能将这位三夫人的选择范围,定在了那些家世干净,但是没什么实力的女子身上。而后娶进门的这位三夫人娘家是务农的,在这个时候,务农的人家比商人家庭更高一些,三夫人对糜家的三老爷又是多年前一见倾心,就铁了心的要嫁。

    于是......

    可惜糜家的三老爷娶妻之后,并未和那罪臣之女断绝了来往,而是将她藏在了竹林里,念她身世可怜,多有照顾。可未曾想到那罪臣之女竟和糜家三夫人同时生产,三夫人产下女婴,而罪臣之女生下了儿子,时值糜家分家产,糜家的三老爷便调换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假装三夫人生下了儿子,这样才从糜家分得了那一块贫瘠之地。

    “三夫人什么时候知道......”我问。

    “她一直都知道的,即使在那位三老爷病重的时候,也是她一直在照顾那竹林里的女人,帮人家养了儿子不算,竟还......”

    姨母提起此事才稍微有了些情绪。

    “竹林的女人......那个女孩,年纪与彦公子相仿,她才是三夫人的女儿?”

    四娘,就是这位姨母口中的奚儿?!可是她已经......

第六百六十六话 阶尹大人知道了真相

    我拼了命的跑回来,一进院子,萧珏便已闻声迎了出来。

    “四娘......四娘才是三夫人的亲生女儿!彦公子,是糜家的三老爷和竹林那女子所生的儿子,我们在竹林里发现的那墓里的女人,是糜家三老爷藏在竹林里的,她是罪臣之女......”

    我急着想要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萧珏,查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份,找到了四娘和彦公子之间的联系,我想通了很多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可以将案件的进展......

    但是,我在萧珏身后看到了,从房里走出来的......阶尹大人。

    “......”

    有些话,生生憋在了嗓子里。

    “萧夫人,一路奔波,辛苦了。”阶尹大人依旧很客气地说。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案件已经查清楚了。”阶尹大人说,“我就是特别过来,想和你们说一声的。”

    “查清楚了?”我都没完全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就清楚了呢?

    而且,这些日子他要么是在感伤,要么是在争夺糜家的掌权之位,怎么就......他弄清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我还真的是......

    “糜家四老爷返程的途中遭遇了袭击,里翀保护糜家四老爷也因此受伤,糜家四老爷被山贼掳去,而糜家接着赶到的人,却活捉了彦公子。”萧珏对我说,“阶尹大人来就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他还找到了糜老大人的首级,霍汐,你回来的正好,一起听听吧。”

    “是啊,萧夫人怀着身孕还在为了糜家的案子奔波受累,自是最有资格知道的人了。”阶尹大人将我们请回到房里。

    红玉添了药茶后,偷偷看了看我,才退到一旁。

    钟离瑾也在,毓儿跟着我是最后赶到的,也就习以为常的站在了我后面。

    “阶尹大人,你说这一切都是那位彦公子所为,可有证据了吗?”

    钟离瑾对于阶尹大人所说之事,也抱有怀疑,他很谨慎地向阶尹大人确认了一下。

    阶尹大人道,“说起这些事,实在是羞愧。糜家的事情,竟劳烦几位日夜不得安宁,可是现在已经确认了,这所有的事都是因为彦公子为了他父母报仇而搞出来的。”

    “父母?”

    我咦了一声,若不是我刚知晓了些事情,可能也就信了。

    彦公子的父母可不是这糜家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啊,这阶尹大人莫非想用这破绽百出的荒唐话,来搪塞一个莫名其妙的结果?

    “彦公子的生母,并非是糜家那位已故的三夫人,而是糜家三老爷养在外面的女人所生的儿子,也是三老爷唯一的儿子。想来是因为当年糜家分家一事,三老爷才会调换了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和与三夫人所生的女儿,如此名下有了儿子,便也可分得些田产。”阶尹大人不慌不忙地说。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知道当年的这件事。

    他接着说,“彦公子的生母,乃是一罪臣之女,却受到了三老爷的多番照顾,将她留在了竹林里。后竟生下了一个儿子,在三老爷调换了两个孩子以后,彦公子就成了糜家三老爷和三夫人的儿子,而三夫人所生的女儿,也就成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就是之前在竹林里遇害的四娘。”

    阶尹大人虽然从一开始,在我们的认知里并未直接涉及到调查案子,但是他对于整件案子的了解却异常清楚。

    “这件事如果要说起来,就要追究到当年分家一事。糜家的三老爷换了儿子,却也只分得了一块贫瘠之地而已,事后,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更因此染病。不知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声称那块贫瘠之地地下有宝矿,还有自称是三老爷的家奴在那块贫瘠之地里挖出了矿石,赚了大把的钱,此事很快轰动全城,无人不知。而糜老大人和糜家的二老爷自然也是听闻了的,他们看到了那家奴声称挖出来的矿石,更是深信不疑。于是设计想要从糜家三老爷手里将地骗回来,糜家的二老爷与三老爷同为庶出,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能体谅三老爷的不容易,趁着三老爷病重,三夫人上门求情,他便想着让糜老大人买下三老爷的那块地。可惜糜老大人贪心,也害怕日后真的挖出宝矿,三老爷一家来闹,便买通了郎中,生生拖死了三老爷。而后,糜老大人逼迫三夫人让出地来,三夫人不肯,糜老大人将她勒晕,误以为她已经死了,糜老夫人赶来,带走了糜老大人,让自己的贴身婢人蔺婆善后。蔺婆将三夫人吊起之后,三夫人竟又醒了,开始拼命挣扎。可蔺婆就这样看着她活生生的被吊死了......”

    我一直盯着阶尹大人,想要从他的反应里看出破绽。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这件事是芜小姐告诉我的,是在案发之前不久,因为糜家的二老爷自觉可能要出事,才告诉芜小姐的。在此之前,除了糜老大人和糜老夫人以及真正杀害了三夫人的蔺婆之外,就只有糜家的二老爷知道,除非,芜小姐也告诉过阶尹大人。

    但是不可能的。

    二老爷预感到自己快要出事,而将这一切告诉芜小姐的时候,阶尹大人已经和如梦夫人在一起了,如梦夫人正是待产的时候,芜小姐正是难过的时候,怎么可能碰到一起去,然后闲着聊些糜家的旧事呢?

    不会,不是芜小姐。

    可是除了芜小姐以外,到底谁会告诉他这些事呢,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和我们知道的一模一样呢?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些事,听说萧大人和萧夫人在之前的调查中就已经听说了。”阶尹大人的笑,给人一种很瘆人的感觉,让人完全摸不清楚他的心思,“其实这件事当年有个疏漏,是萧大人和萧夫人不知道的。”

    “什么疏漏。”毓儿先我们发问。

    “当年蔺婆吊死三夫人的时候,现场除了糜家的二老爷目睹了经过以外,还有一个人在。”阶尹大人说得自信满满,仿佛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了,“这个人就是彦公子,彦公子年幼,出事的时候,是糜家的那位三夫人将他藏在了床底下,也是因此才令他逃过一劫。”

第六百六十七话 陈述(一)

    彦公子......

    看到我们的反应,阶尹大人有些得意,他早已经料到我们必定不可能知晓此事。

    “所以,你知道的,是彦公子告诉你的?”我问。

    彦公子是当年三夫人遇害的目击者,这一点,我确实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的是,三夫人当时为了保护彦公子,在她知道糜老大人来者不善的时候,竟会先把彦公子藏了起来,可不幸的是,糜老大人和蔺婆杀害三夫人的一幕,却被彦公子完完全全的看了个清楚。

    难怪阶尹大人会如此清楚当时案发状况。

    “彦公子袭击四老爷的时候,被糜家的人当场抓住,是他行迹败露以后亲口向我承认的。他说他虽不是三夫人亲生的,却一直受到三夫人的照料,十分感激,也就将三夫人当做是亲生母亲一样敬重。他亲眼目睹了三夫人是如何被害死的,心里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发誓要为自己的生父和三夫人报仇。只是幼时的他,能力有限,实在做不了什么,便一直在等待机会,此次借着回来拜祭三老爷,他便是要开始自己的复仇计划的。”阶尹大人说。

    我实在忍不住了,阶尹大人在说话的时候,语句通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通常大段的逻辑陈述,难免会有个别错漏,可是他没有。他就像是声情并茂的背诵了一篇极有意思的文章,所有的事情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看似是整个事件里毫无关系的人,却清楚每一个细节。他的眼神也有问题,不时向右移动,似是想要把这个故事编的更加圆满。

    “阶尹大人,既然彦公子已经同你说了当年三夫人被杀害的经过,那......”我说着,故意打了个哈欠,用手遮掩着,随后余光留意着房里的每一个人。“这一次命案的经过,想必他也和你说清楚了吧,在他的报复计划里,糜家的人究竟是如何接连惨死的?”

    方才,萧珏抬手推了推鼻尖,钟离瑾则是偏过头去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红玉轻轻甩了甩头,毓儿则是大剌剌地打了个哈欠。同样都是在听我说话,与我做出几乎同样的反应,但是阶尹大人,他的一双眼睛是直视我的,却没有任何反应。

    “彦公子自己交代,他从回来以后,就开始实施他的复仇了。先是拉拢我的生母,也就是你们都知道的,糜老夫人身边的亲信蔺婆。此前他在糜家住着的时候,便一直有意无意的与我的母亲蔺婆亲近,获得了我母亲的信任,他从朋友那里得知了我请母亲去竹苑照顾如梦待产,也知道糜老夫人一直不满我和如梦的事情,想要给我们一点教训,在如梦生产时,彦公子安排了那个打手去投奔糜老夫人,使糜老夫人中计,自以为买通了打手去袭击竹苑。可打手并未直接听信糜老夫人的指使,不只是给如梦了一点教训,而是直接中伤了如梦和我们的孩子。并且,也是彦公子一开始就对我母亲蔺婆说了,如梦的旧疾,如梦为了孩子平安出生,断了药,我母亲一直担心如梦会在生产前后病发,所以早有准备,在如梦被打手重伤以后,我母亲便准备了汤药给如梦,谁知,竟亲手害死了如梦......”

    我一直听他说着,看他悲痛欲绝几次去轻轻擦拭眼睛,只是不见他有眼泪落下。

    我问他,“可是他与你无冤无仇,更与如梦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如梦夫人和你们的孩子呢?”

    “必定是因为他对我母亲恨到了极点。”阶尹大人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快了,有意想要往回收着点,“他幼时亲眼看到了我母亲杀害三夫人的一幕,自然也是恨极了我母亲,既然他知道蔺婆就是我的母亲,便也知道我心爱于如梦,如梦的孩子,正是我母亲的孙儿,他要我母亲亲手杀了我心爱的人,害死她的孙儿,以此来达到拷问我母亲良知的目的。况且,若是有人如萧大人和萧夫人这般追查下来,那么我母亲蔺婆与我的关系,在糜老夫人面前也是瞒不住了的,这应该就是他的目的了!”

    说是说的通,可惜听起来太像是狡辩了。

    彦公子憎恨蔺婆,按照阶尹大人说的,彦公子幼时亲眼看到了蔺婆杀害三夫人的一幕,他会恨极了蔺婆,想要报复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以彦公子后来杀害糜家人的手法来看,报复蔺婆似乎,有些过于麻烦了,难道是因为那是他刚开始实施复仇计划,过于小心谨慎,所以才“辗转”了些?

    阶尹大人说完那番颇为“矫情”的陈述之后,他一直在打量我,想要从我的眼神和反应里确认,我是不是相信了他的话。

    他越是这么谨慎,就说明他的话越是有问题。

    通常一个人对你说了谎之后,他会很在意你的反应,因为他深知自己说的是谎话,却还是想要骗你相信,于是他会确认你是否相信了他所说的。

    阶尹大人多疑,我若是当下表示“我信了”,他反而不会相信,那么在之后的陈述中,就会更加小心避免露出其他破绽。

    “只是因为对蔺婆有恨,便牵连到了你和如梦夫人甚至是你们的孩子,说不通吧。”我问完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留意到一旁萧珏微微皱了眉头。

    我只能赌一把。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必须让阶尹大人相信。萧珏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我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可旁人不知,我赌的便是我和萧珏这许多年来的默契。

    果真,他没有说话。

    他应该是察觉了,我这么问一定有我的理由。

    我看到阶尹大人的嘴角边浮起的笑意,似乎我的问题正中下怀。

    阶尹大人说,“萧夫人,彦公子既然恨透了我的母亲,只要是能够伤害到她,令她痛苦的,那么对彦公子来说,不都是报复吗。我母亲亲手误杀了如梦,等到她自己明白过来,想到那碗害死如梦的汤药是自己亲手端来的,这对我母亲来说,不已经是最痛苦最折磨的事情了吗。”

    “那......”我哑口无言。

    阶尹大人却很是得意。

    他把我说得没话可说了,这对他来说,大大增加了他的自信,不只是我有没有相信他的谎话这一层面,而是直接上升到了,我无法反驳的高度。

第六百六十八话 陈述(二)

    “那之后呢?”我拿出了多年揣摩人心的经验,尽力表现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追问。

    “如梦死了以后,糜老大人将我那重伤的儿子接回到了糜家来照顾。那日,萧大人刚到,正在为我的儿子确诊,我陪着萧大人,彦公子则是偷偷的给糜老大人送去了口信,将糜老大人骗到了书房,然后杀了他,割下了他的头藏在了书房的花盆里,将多余的土倒在了花园里。接着将尸体藏在了车里面,本想着运出去,却因为萧夫人在竹苑调查迟迟未归,去接萧夫人回来的人,也没有消息。萧大人提出要去寻找萧夫人,彦公子便借着这个机会,用车将萧大人送去竹林,顺便把原本藏在车里的尸体藏到了百鬼竹林。”

    阶尹大人说的,是糜老大人“失踪”一事。

    他见我们没有反驳,接着说,“糜老大人失踪以后,原本就对我十分不满的糜老夫人更是趁机调走了在院子里伺候的家奴,导致我的儿子误食了落了灰的汤药加重病情而死。在这中间,彦公子更是让我母亲知晓她亲手害死如梦的事情,威胁她,如果老夫人调查之后一定会知道她与我的关系,那么我在这里就会处境尴尬,我母亲为了我,选择了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事情自尽......然而,她不会写字,在彦公子手写了那件血衣以后,我母亲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彦公子的计划,她不想死了,她想要向我们说清楚这一切。可惜,她还是被彦公子活活勒死,然后吊在了屋子里......”

    他说得很是动容,可是这种表演还是没能打动我。

    更甚至,我在心里重新估算了他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或许,或许并不是我们之前所认为的那样,不是时隔多久,母子久别重逢的动人情节,而是......

    “杀了我母亲以后,便是糜家的那位二老爷了。他认为他生父的死,还有三夫人的遇害,和糜家的二老爷都是有关系的,杀红了眼的他,更不愿放过二老爷,趁着糜家的二老爷来到糜家的时候,他将二老爷单独约出将之杀害,然后和他杀害糜老大人时一样,砍下了糜家二老爷的头,悄悄带了出去。之前他将糜老大人的尸体藏在了竹林里,利用他在竹林里发现的一处溪流山洞,那里面很冷,所以方便他藏尸,他把糜老大人的尸体和糜家二老爷的头放在一起,让尸体换上了糜家二老爷的衣服,于是,等到竹苑的发现,自然便以为那就是糜家二老爷。”

    “......接着,便是他和四娘的死,百鬼竹林里的四娘,实际上是三老爷和三夫人亲生的女儿,自小被养在了竹林了,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偶尔也会送去些粮食和用具,来照顾四娘,可惜......四娘误入溪流山洞发现了尸体,然后,竹林里发现了糜家的二老爷遇害,四娘向彦公子质问,彦公子狠心将她杀害,之后回到糜家,他要杀的人都已经杀了,于是......他想着自己也同样遇害的方式来逃脱被怀疑的命运,这样,发生在糜家的就成为了一宗悬案。不会再有人怀疑他,是他杀了这许多人......”

    ......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钟离瑾还是沉不住气了。

    我看看萧珏,萧珏看看我。

    “你们总是要说点什么吧。”钟离瑾催促我们开口。

    阶尹大人都已经离开半晌了,我俩这静坐到底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让钟离瑾百思不得其解。看似案子破了,但是乱七八糟的留下了一大堆的疑团。

    “里翀怎么样了。”我问。

    “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休息两天就会好了。”萧珏说。

    “那就好。”我应了一声。

    “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钟离瑾等了半天,发现我俩居然还是无动于衷,更是急得坐不住了。“别告诉我,你们已经信了那阶尹大人所说的,萧大人,萧夫人......你二位经手的案件那么多,总不可能被人这样三言两语的就骗了吧。我都听得出来他的话里有问题,怎么你们竟......”

    “你都听得出来有问题,还用我们多说吗?”我说,“先前我们还在猜测,这阶尹大人在整件案子里究竟是一个什么角色,但现在很清楚了吧。可是,怎么去证明呢?”

    “这还不简单?那位彦公子即便有通天的本事,可是在糜家若无内应,想要完成这所有的杀人计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阶尹大人,虽说他身份低微,原是受糜老大人照顾,在这府里吃饭的闲人,可是他娶了糜氏,他就是糜氏的丈夫,现在这糜家,糜老大人死了,糜家的二老爷死了,糜老夫人一介女流撑不起大局只能干瞪眼,作为糜家三老爷之子的彦公子又成了杀人犯。接着连糜家的四老爷都出事了......这偌大的糜家就这样落在了一个旁姓人的手里?他这计划可比彦公子周密多了。”钟离瑾都十分佩服,阶尹大人有这样的心思。“若说糜家的这位四老爷也是遭到了彦公子的毒手,可是彦公子为何要去报复糜家四老爷呢?反而,却放过了糜老夫人,这糜老夫人对于他生父养母的死,可比糜家的四老爷要重要多了。放过了糜老夫人,却要去杀糜家的四老爷......只怕他们两个人早已经达成了条件。”

    “条件不条件的,那刁六的死,是彦公子干的,还是他干的呢?还有四娘,四娘是三夫人的女儿,彦公子可以为了三夫人报仇,又为什么会去伤害四娘呢?这一点也说不通。还有......”反正就是有一大推的谜团还没有解开。

    但是阶尹大人现在,是彻底把自己从这一脸串的案子里择了出去,清清楚楚的要去争夺糜家的大权了。

    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只是......

    若想要证明,他和整件案子是有直接关系的,现在又要从哪里下手呢。

    “我们去见见彦公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毓儿跳了出来。

    “只怕没那么容易。”我说。

    “为什么?”红玉问。“这彦公子不是已经认罪了吗?”

    “可这认罪,并不是彦公子亲口对我们说的。”毓儿终于算是聪明了一回。

    “彦公子也是要去见的,毓儿,你去见彦公子,并且堂而皇之的去,即使被拦下,也要表现出来,让他们相信。然后......你去找下那位姨母。”

第六百六十九话 开始反转

    这一次的案子,说难,倒也不是特别的难。

    只是每一次案子剖析到最后,总是会让人为案子背后阴狠的人性,而感到恐惧。

    毓儿去晚了,自称是奚儿姨母的女人早就不在那里了,费了那么多功夫找来的珂大伯,却也在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曾经为我们提供过证据的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一下子都从这一场阴谋的“盛宴”中散了场。

    毓儿和钟离瑾要去见被关在糜家的彦公子,看守的人却说,阶尹大人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见彦公子一面。

    糜氏和老夫人的院子里,却着了大火。

    我们赶去救火,却被糜家的家奴故意挡在了外面,直到大火烧烬了一切。

    我问萧珏,“你还觉得,他就是当年受你救助的那个可怜人么。”

    萧珏那一刻没有说话,眼里透着悲凉。

    糜家再一次为了谁掌大权而闹得不可开交,阶尹大人很是会收买人心,才不过几天的功夫,竟已经有大半的人转而支持了他。不过,糜老夫人的娘家来了人,要为“葬身”在那场大火里的糜老夫人、糜氏,以及自家的嫡子公子骄讨个公道。

    起初,阶尹大人还能仗着糜家的势应对自如,他口口声声称,只是会一时代为掌管糜家,等到糜氏的弟弟年长些,自然会将糜家的大权交出。直到,他看见廉赫陪着糜家的四老爷从人群里走出来,顿时恍然,眼神变得格外凶狠......

    “之前,你和我们讲了个故事,故事的内容大致是多年前一个少年,被他的父亲和养母抚养,有一天他父亲被人害死,养母被人杀害,他眼睁睁看着家产被夺,却因势单力孤而隐忍。直到多年后他回到这里,为他的亲人报仇。”我在一片静默中开了口,看着那个自以为机关算尽的人,“只可惜,原本一个为父母报仇的简单案子,却遭他人有心利用。阶尹大人,你可想听听看,我跟你说说另一种版本吗?”

    话音刚落,公子骄便和糜氏与糜老夫人一同走了进来。

    “故事的开始,确如你所说。多年前糜家分家,糜家的三老爷为了争取分得一些田产过活,便将他与那罪臣之女的儿子抱来,充当他和糜家三夫人所生的儿子。因此,才争得了那块贫瘠之地,当然,我想他也是在之后,才发现自己上了当,费尽心思争来的竟只是一块荒地。至于那位姨母告诉我们的,糜家三老爷与三夫人所生的女儿......也是假的吧。”

    若是真的,阶尹大人何必费这个苦心呢。

    “女儿?什么女儿!”糜老夫人样子有些狼狈。幸好公子骄在她院子里养伤,公子骄得了常去为他看病的萧珏暗示,早已经让自己的人做好了准备,失火的时候,公子骄的人潜入院子,早已经将他们都带了出来,一直藏在了彦公子旧时住的院子里。

    “糜老夫人不知道吗?”我问。

    “不可能。”糜老夫人断然否认。“老三不可能还有个女儿。”

    她说完才意识到,立刻想要住嘴,但是这话听在满屋子人的耳朵里,已是清清楚楚。

    看来,证实了我的猜测。

    “老夫人,当年的事,想必您是最清楚的,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您若是再不说,有些事恐怕就要被彻底带进黄土里了。”钟离瑾帮了一句。

    “罢了,人都已经死了......”老夫人心下凄凉,“老三确实有个儿子,当年大人将那最臣之女赶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怀了身孕,老三当时受了伤,被一伙流寇袭击,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的。大人有自己的私心,糜家不会接受那样女子生的孩子,若因那罪臣之女连累了糜家,事情就不会这样简单了。老三却没有狠下心将她赶走,只是让她在竹林里住下。然后,大人为老三说了门亲事,便是后来那位三夫人......”

    糜家的三老爷不能生育。

    三夫人当然也是不可能有身孕的,更不会有什么女儿。

    糜老大人原是盘算着,等到妾侍生了儿子,便过给三老爷。

    可是妾侍却难产而死,二老爷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说是族中亲戚的儿子,于是这就成了三老爷的儿子,也就是我们后来所知道的那位彦公子。

    事实上,彦公子就是三老爷和那罪臣之女的儿子。

    二老爷可怜兄弟的血脉流落在外,才劝说了那住在竹林里的罪臣之女,答应把儿子送还给糜家。三老爷和三夫人也都是知道的。

    只是被夺了孩子的那女人,心生怨念,捡了个因为残疾而被人抛弃的女婴抚养。

    “那个女婴,就是四娘?”我问。

    “不错,就是四娘,这些事情,后来并未瞒得住。只是那女人已经疯了,我们便没有在意。后来听说,她憎恨糜家,天天教养四娘如何如何憎恨糜家,并且让四娘把这些话学给不时去竹林探望的老三父子。”糜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

    在她看来,当初他们明知道彦公子的身份,却还是并未作声,默认了让彦公子留在三老爷身边,与竹林里的那女人也未作为难,已经是大恩了。可竹林里的那个女人非但不感恩,反而还横生怨念,教唆了养女,挑唆彦公子与糜家的敌对。

    而后,就是那块地。

    本来是一片荒瘠的土地,寸草不生。一夜之间却有传说三老爷的家奴在那块地里挖出了稀有的矿石,而且人被带到了糜老大人和二老爷面前,那块矿石他们也都亲眼见过,确属无疑。这才令糜老大人和糜家的二老爷动了心。

    “糜家的三老爷重病卧床,三夫人为了给三老爷治病,求到了二老爷门上。二老爷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劝说糜老大人借着这个机会花钱从三老爷手里将那块地买回来。可惜......这后面发生的事情,就都如阶尹大人那一日所说的了。”我想那位二老爷当时也一定没有想到,人的贪婪竟然是染了手足鲜血的,为了一块矿地,糜老大人不惜害死了三老爷和三夫人。

    他们扼杀三夫人的一幕,更是被二老爷和彦公子亲眼目的。

    “......出事之前,三夫人早有预感会遭遇不测,所以将彦公子藏了起来,只是她也没想到,是因为这样才让彦公子亲眼目睹了三夫人的遇害过程。”

第六百七十话 假的证人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萧夫人如今再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公子骄不满我让糜老夫人当场难堪,故而出声。

    “因为正是这些过去的事情,成了这一次案件的开端,亲眼目睹了养母惨死的彦公子,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听说......后来是糜家的家奴找到了他,把他带了回来。可是三夫人被杀的时候,他明明就在屋子里,那么从三夫人被杀到他被糜家的家奴找回来中间的这段时间,他在哪儿?”我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能够回答得出来这个问题,所以看向了阶尹大人。

    阶尹大人的眼睛无神,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短时间内游弋多处,呼吸的频率加剧。

    这件事,想必他之前在向彦公子确认时并未发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如果答错了,恐怕他之前做好的安排也都无意识会被推翻了。

    “既然没有人能回答得出来,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稍微站一会儿,腰就疼,红玉从后面挪了位子给我,让我坐了下来。“可是猜测,未必是真的,那就请彦公子出来吧,让他与我对质,看看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是彦公子......”阶尹大人故意上前两步,想要阻止。

    “彦公子来了。”毓儿大喝一声,带着彦公子走了过来,好在来得及时。

    “怎么会,这......不可能!......萧夫人,你!”阶尹大人猛地转过身来,他明白了。

    “怎么这么慢。”我跳过了阶尹大人,向毓儿询问。

    “娘,你猜的没错,有人看守的地方,根本就没关着彦公子。”毓儿得意地说,“我按照你说的,大剌剌地去了,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然后......我就看到他们悄悄去见了阶尹大人,而阶尹大人就去了先前失火烧了尸体的院子,这彦公子果然被关在那里。我见他走了以后,竟有人潜入到院子里想要把彦公子杀了,就把人给救出来了。”

    “你们,原来你们早就怀疑了。”阶尹大人这时才明白过来。

    我让毓儿故意去见“彦公子”,就是为了要让阶尹大人亲自带我们去找真正关着彦公子的地方,他如此行事缜密的一个人,没等到最后关头,怎么可能让我们那么容易就找到彦公子呢?

    “彦公子,我有一个推测,但是要让你来证实。”我觉得这种气氛很奇妙,初来乍到之时,我们与他确实走得亲近,彦公子这个人给我的印象也不错,爽朗大方,曾经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我也曾以为他死了,但是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这种感觉真的......“当年你曾亲眼看到三夫人惨死于蔺婆之手,然后糜家的人找到你,把你带了回来,这中间相隔了多日。这么多天里,你其实一直都在竹林里,你亲生母亲的身边,对吗?”

    话一出,满场哗然。

    这一点不难想的,年幼的他还能去哪儿呢,在亲眼目睹了糜家的人杀了自己养母之后,他哪里还敢回糜家。自然是想到去投靠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直到被人找到之前,他一直都待在竹林里,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

    彦公子抬头看了眼其他人,低下头,默认了。

    证实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你去找你亲生母亲,是因为你知道糜家的人杀了你养母,定是与你父亲的死也有关,你害怕他们,为何在数日之后,还是被糜家的人找到,带了回来呢?”

    “我......”

    “因为仇恨战胜了恐惧?”我没等他想到词来狡辩,就揭开了谜底。“你的亲生母亲原就憎恨糜家,她怎么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更是对你浇灌了仇恨和报复的欲望,是她教你,要你回到仇人的身边,伺机而动,等待除掉他们最好的机会。”

    一片哗然。

    “之后,彦公子留在糜家,受糜老大人安排,三老爷的家产也就理所当然的被糜老大人收回了糜家,彦公子一直伪装自己,在糜家所有人面前扮演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蒙骗过了所有的人,而私下里,他常与自己那住在竹林里的生母来往,不时被他的生母灌输要为他父亲和养母报仇的意识。报仇也就成了他人生全部的信仰,接着,再长大一点,他被安排去了外地担任一个小官......”我从彦公子面上略过,转而看向了阶尹大人,我休息了一下,腰也好受些了,站起身来,走到阶尹大人面前,“在接着分析彦公子之后如何回到糜家报仇之前,要提到另一个线索,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阶尹大人,你可记得珂大伯吗?”

    “珂大伯?......珂大伯,珂大伯是......昶野的,昶野的叔父......”阶尹大人许是没料到我会当众提起这个人,回答得竟也是磕磕绊绊的。

    “昶野的......叔父啊。如果是昶野的叔父,你该称呼他为什么?”我又问。

    “......萧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阶尹大人微怒。

    “没有啊,我只是好奇,以你和昶野的关系,他的叔父......你该如何称呼?我可是听珂大伯说,你家里情况不太好,自幼便受到了昶野父母的照顾,昶野与你同吃同睡,更时常带着你去到他的叔父家里玩耍。你们这么好的关系,昶野的叔父,你该怎么称呼呢?”

    “自然......自然也是叔父。”阶尹大人忍着不快,还得回答。

    “噢,也是叔父啊。那他现在在哪儿?”

    “......”阶尹大人隐忍不发,但已经在发作边缘了,他被我屡屡挑衅,能忍到这一刻实属不易。“萧夫人,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是你安排的人啊,你故意安排了人,来跟我们证实你和昶野的关系,怎么就不知道他在哪儿了呢?不只是他,还有三夫人的那位娘家姐姐,不都是你安排的么?你到底是担心我们查出来,还是担心我们查不出来啊?一直给线索,还帮我们找到至关重要的证人。只是这位叔父......实在是露出了破绽啊。”

    “什么......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说,这珂大伯到来之后,先是向我们证实了你和昶野的关系。然后向我们透漏,有人曾在村子里打听阶尹大人。最后,他向我们证实,昶野两年前已经死了......如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他这些线索,是不是......”

第六百七十一话 珂大伯的三个疑点

    阶尹大人刚刚向我坦诚了他和昶野之间的关系,让我将怀疑的重点转向了曾经与阶尹大人有过亲密关系,却惨遭抛弃,极有可能因爱生恨来报复糜家的昶野。紧接着,毓儿带回来的那位自称是昶野叔父的珂大伯,就立刻和我们证实了这一点。

    珂大伯说,是昶野先向阶尹大人表示出那种意思的。

    这件事上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是我有多出来的一个困惑。在这个大环境下,性取向是个何其严肃的问题,幼时的昶野也许的确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更亲近同性,可是珂大伯作为昶野至亲的叔父,他怎么可能就轻易的把这些事全盘托出了呢?即使他不为昶野有私心,也会顾及到自己家里的颜面,和这件事会带给自家的影响吧,而珂大伯就好像,准备好了,推脱两下就和我们都说了,直怕说得不够清楚。

    然后是珂大伯向我们提供的第二个线索,有人曾经出现在村子里打听关于阶尹大人的事情。甚至还画了画像,论说当时那种情况,不管这个派去打听阶尹大人的人是谁派去的,这调查过程都应该是十分小心的。可是珂大伯的画像上却将此人的特点逐一标注,也就是说,这个去打听了阶尹大人的人,如果不是故意引起怀疑,那么就是曾经在某一个地方,能够让珂大伯仔仔细细的观察过他的样子。

    否则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人,如何能准确画出脸上的五官形状呢?

    最后,是珂大伯提供给我们的第三个线索,昶野已经死了,两年前在楚地被处死了。

    “......珂大伯说,昶野是在楚地犯了事被处死的,如果珂大伯是受到真凶的指使,前来透漏这个线索的,那么这个线索会将所以的谜团都指向了同一个疑点,等同于被人带着,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起点。最有嫌疑的昶野死了,那么他便不能捎带威胁给阶尹大人,可阶尹大人说了,不久前还收到了昶野的威胁......阶尹大人,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既然昶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会收到他的威胁呢?”我把最难的一个问题抛还给了他。

    “也许是因为......”阶尹大人脸色一变,“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的话......你又为何让珂大伯这么说呢?”我继续扮无辜地问。

    “珂大伯......是阶尹大人安排的?”毓儿接了一句。

    “怎么会,如果珂大伯是阶尹大人安排的,那珂大伯见到的那个曾经打听阶尹大人的人,难道也是......”红玉终于爆发了一次她“神补刀”的功力。

    当然,他们两个说的话,并不是我在意的重点。

    对我来说,毓儿和红玉这顺其自然的分析,只是为了抛砖引玉......

    “那个人,是曾经在糜家门口,我遇上的那个吗?”

    站在角落里的芜小姐,在我的期待中,逐渐反应过来了。

    “可是昶野已经死了!”阶尹大人强调说。

    “你怎么知道昶野死了?”我不甘示弱地追问道,步步紧逼。

    “只要你去楚地打听一下,自然......”他的脸,唰地一下子变得惨白。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直到这个时候,阶尹大人才反应过来,他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我的圈套里。

    “噢,只要去楚地打听一下就知道昶野已经死了啊?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原本手里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阶尹大人是背后安排了这一切的人。只因为一开始,我们也进入到了阶尹大人的陷阱里,被他带着,一步一步的绕着圈子。在经手每一件案子的时候,我们不可避免的都会有或多或少先入为主的观念,如同蝴蝶效应一般,会对我们追查案件的过程造成一定影响。阶尹大人一开始是受害者,又是我们的朋友,接着在糜家的整个案子里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他是随着案子的进度一路走下来的人,却是让谁看,都觉得他在其中并无牵涉的人。

    然而一个本来被动的人,却意外的在带动整个事件的走向,他是先我们一步的,就算真的有证据,他也不会留下来给我们。

    如果不让他当众亲口承认,根本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你不是还收到了昶野的威胁吗?既然你已经知道昶野死了,那你怎么还会觉得,昶野就是那个凶手呢?”

    阶尹大人狡辩说,“我也是刚才知道......”

    “刚才知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我们在这里讨论昶野半天,你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我提醒他说。

    “我怎么......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有人冒充昶野,想要让我误会是昶野所为......”

    “噢,是有人冒充啊?那你,还告诉过谁,你和昶野的关系吗?”我就等着他问我呢。

    “......”阶尹大人语塞。

    “萧夫人,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明白,那昶野究竟是死是活,他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还有......”糜老夫人的目光看向了阶尹大人,对于阶尹大人先前在糜家争权夺势的事情已经深感失望了。

    “他既然敢让珂大伯来告诉我们,昶野已经死了,想必是有足够的把握,我们定会找到目击的人来证实他的说法,而且过去了两年,现在想找到昶野的尸体,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吧。”我说,“不如做个推测,昶野,也许根本就没有死呢?”

    可能是我的脑回路转的太快了,以至于在这里的人并没有立刻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以我对楚地律法的了解,能够同时满足刑罚、众目睽睽之下认定昶野已死、昶野并没有真的死,这三种条件的。只有斗殴,也就是说昶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公然斗殴,受到的刑罚是杖责,当他被打得满身是血动也不动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当他是被打死了。然后如果等到晚一些的时候,街市上没有人了,他在这个时候醒来,离开,那么第二天街市上的人没有看到他,肯定会以为是敛尸的人把他带走了。”我一直在盯着阶尹大人,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如若我们去当地确认一下,当时昶野所受责罚,应该不难证实这一点猜测吧。”

第六百七十二话 他就是昶野

    “......再来假设一下,如果昶野还活着,他会不会来找阶尹大人呢?如果阶尹大人明明知道昶野还活着,他又为什么主动提到昶野两年前在楚地被打死的事情呢?即使我们问得他哑口无言,他也无法做出辩驳。难道,只是他想要替昶野隐瞒吗?”我看着他刚要开口,便接着说,“可既然他要替昶野隐瞒,那又为何安排了珂大伯来,好像顺理成章的把一切都推到了昶野身上呢?阶尹大人,你做事还真是前后矛盾啊。”

    “因为他要隐瞒的,并不是昶野。”钟离瑾难得跟上了分析的进度,“可如果不是昶野,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先前他与我们讲了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昶野和他自己,如果他想要隐瞒的并不是昶野,那么......”

    就是他自己。

    “他自己......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毓儿的一个问题,引得屋子里的人连连猜疑。

    如果只是他自己,当然也不算什么问题。可是他先前故意把所有的疑点都推到昶野身上,又想要我们以为昶野已经死了,把我们带入到一个死循环里。这就有意思了......

    “为什么你让珂大伯告诉我们,昶野已经死了呢,你应该知道,虽然在楚地所有人可能都误会了昶野已经死了,但是只要真正的昶野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和阶尹大人取得联系。那么你,就肯定会知道他其实还活着,昶野如果那么在乎你,他不惜与家人翻脸都一定要来找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呢?除非......你有把握,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昶野这个人。”我盯紧了阶尹大人,他从愤怒到恐惧,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他的一双眼睛深处。

    当时学犯罪心理的时候,老师教过我们一句话,不仅要有发掘线索的能力,也要有分析线索的能力。每一条线索里藏着的答案都不只是对或者错,如果能够从一条线索的背面,还原人因为私心而藏起来的真相,那才是成功了。

    “他杀了昶野?!”钟离瑾微眯起眼睑看向阶尹大人的动作,很像我哥。

    “......也许,他就是昶野。”我说。

    而真正的阶尹大人,才是那个早就被杀害了的人。

    当年阶尹大人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意识到自己和昶野之间的关系并不正常,畏惧于邻里乡亲的议论,最终他选择了不告而别。一个人离开了家,想要逃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对于昶野来说,阶尹大人就是他最在意的,他不惜为了要去寻找阶尹大人而与自己的父母闹翻,因而导致他家里人的一些变故。即使是这样,也没能阻挡铁了心要找到阶尹大人的昶野,他一路打听寻到了楚地,却与人发生争执,从而演变成了拳脚冲突,结果失手重伤对方之后,被当地官吏严惩。那一顿杖责中,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看尽了周围人的冷漠,路人皆以为他已经断了气,便散去了。直到夜里,昶野忍痛醒来,带着满身的伤,爬到了城外,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养伤,再到满身的伤逐渐好起来。

    他还是找到了阶尹大人。

    而那个时候的阶尹大人尚未受到糜老大人的看重,穷困潦倒的生活在城里,过着最苦的日子。可就算是这样,对于好不容易找来的昶野,阶尹大人还是十分恐惧,十分愤怒的。自己千辛万苦的想要躲避开他,不想要再被人议论纷纷当成异类,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下来,即使日子辛苦了些,好在踏实,可这一切都被昶野毁了。

    “你杀了他......”我对“阶尹大人”说,“你不是他,你只是在杀了他之后冒充他而已!”

    “......没有,我没有!你在说谎,我就是......不,我不是昶野,我是阶尹,我是阶尹!”他愤怒了,突然爆发。“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毓儿立刻挡在我们前面,阻止他失控的情况下伤害到我们。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钟离瑾这下傻了眼,完全不清楚这位阶尹大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他在说什么?”

    “我是昶野......不,我不是!我不是昶野......昶野威胁我!他在威胁我!他要杀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他恨我......我是,我是昶野,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要杀他......”

    毓儿回过头来,表情也变得疑惑极了。

    “是人格分裂。”我淡淡地说了句。

    他就是昶野。

    当年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他心爱的男人。

    结果真正的阶尹大人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高兴,反而,还在想着办法逃脱他。

    最终,昶野误杀了阶尹大人。

    可他自己也疯了。

    他在阶尹大人死后,把自己想象成了阶尹大人,然后以阶尹大人的身份,继续生活。

    如果这所有的事情能够平凡的撑着,也许这个秘密永远不会曝光。

    只是,他作为“阶尹大人”,却意外因为自己的才华被糜老大人看重,糜老大人邀请他来到糜家,为他提供衣食住行,只当是在培养心腹,若日后他能够当官,自然也是要报答糜老大人的。在糜家,他的生活虽然得到了照料,可这一切却都是他从“阶尹大人”那里偷来的。他作为昶野也是有意识的,只不过这个意识对于他自己来说是罪恶的,他无法承受自己亲手杀害了自己爱人的那份罪恶感,便用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身份将“昶野”的意识压了下去。可作为“阶尹大人”,他对于另一个身份做过的事情,也是在模糊着印象,“昶野”的名字让他一直觉得备受威胁,潜意识里,他仍然在恐惧“昶野”,害怕被昶野找到。

    他以“阶尹大人”的身份遇见了同样生活在糜家的芜小姐,两个人境况相同,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所以当他作为“阶尹大人”的时候,也曾经是喜欢过芜小姐的。可惜他的身体有另一个主人,那个主人是只会对同性产生爱意的昶野,出于昶野的“本能”,“阶尹大人”把自己特殊的情况当成了一根刺,他认为是昶野的存在令他无法和一个异性有更深的交往。

    慢慢的,那根刺在他的幻想里,就成为了“昶野”的威胁。

    “阶尹大人”陷入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之中,“被迫”和芜小姐分开。

第六百七十三话 关于如梦的孩子

    “阶尹大人”和芜小姐分开的事情,应当还未声张开,糜氏对“阶尹大人”也深有好感,可究竟她有多么在乎他,那就不好说了,而糜氏铁了心的要嫁给“阶尹大人”,相信其中一定有芜小姐的关系。最后的结果就是,糜氏有糜老大人撑腰,在糜老大人的胁迫下,“阶尹大人”最后也只能妥协,接受了和糜氏的婚事。

    可和糜氏成婚以后,两个问题就逐渐显现出来了。

    第一个是糜老大人的胁迫,让“阶尹大人”的人格受到压迫,所以他的另一个人格“昶野”就会冒出来保护“阶尹大人”。而唯一能够保护“阶尹大人”的法子,就是杀掉所有威胁他的人。

    第二个是“阶尹大人”的生理特征,在“昶野”的潜意识里,“阶尹大人”也是喜欢他的,那么对于女性,就没有办法去......分泌应该分泌的荷尔蒙。

    “如梦......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位公子的吧。”我没有明说是哪位公子,毕竟那位公子有了家事,这件事声张开,对他不好。“你为什么要认下如梦肚子里的孩子呢?”

    他从来不爱如梦,却甘愿认下了如梦肚子里的孩子,而且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甚至来不及给如梦做出任何思考的时间里,如梦怀有身孕的事情就声张开了。如果当时,如梦不承认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阶尹大人的,那么她只有两个选择了,一,是她只能被歌舞坊打死,二是她承认孩子是那位公子的,而那位公子畏惧于家中的新妇,不敢承认,那么她还是要被打死的。况且这件事里,我听说的是,从一开始传出的流言里,如梦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阶尹大人的。

    当时我怀疑过,这些话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如梦自己肯定不可能,而且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后果严重,她不会随便告诉身边的人。两个可能,要么是那位公子,要么是阶尹大人。

    我猜测是那位公子,是因为他知道如梦怀的是他的孩子,他害怕家里那位,所以撇清干系,传出如梦怀了阶尹大人的孩子,这样为求“自保”而已。

    而阶尹大人,我是刚刚才彻底明白的。

    歌舞坊里本就传说阶尹大人不能“人道”一事,并有闲得无事的人,以此传闻作乐。阶尹大人同糜氏的关系如何,其实一目了然。若是日后糜家追究起来,明明他不能有正常的生活却还迎娶糜氏的事情,那他的名誉可就彻底毁尽了。如梦已经怀有身孕,是谁的并不要紧,只要如梦承认,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那所谓不能人道的传闻,也就自然破了。

    “如梦,是你杀的。”我说。

    如梦是最清楚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这对“阶尹大人”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威胁。

    我直视他的一双眼睛,“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助如梦母子度过难关,你只是希望借由如梦肚子里的孩子,来帮你洗脱你无法生育的传闻。从你把她自歌舞坊里接出来开始,你就已经盘算好了,什么时候杀了他们。刁六也是受了你的指使,到糜老夫人跟前去求差使的吧,其实你早就安排好了,让他在如梦生产以后,袭击竹苑,重伤如梦和孩子。可是如果有这么个人突然打死了如梦母子,必有人追究起来。你故意引来我们,你说你收到了威胁,其实,你是想让我们顺着刁六的线索,搜查到最有嫌疑袭击竹苑的糜老夫人身上!”

    竹苑里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都是经过他精心部署的。

    他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帮别人养儿子,更不会去爱如梦这样一个女人。

    只要如梦生下孩子,他不能生育的传言不攻自破,如梦母子对他来说就失去了利用了价值。我思来想去,如梦患有旧疾,在孕期断了药的事情她到底会告诉谁......自然是她最信任的人,也就是阶尹大人。那么,蔺婆又会听谁的吩咐,在如梦危险之际,让她服下汤药?

    还是阶尹大人。

    “所以竹苑遇袭的案子,是这样的。歌舞坊里的传闻你早就知道了,你开始担心这些话会从歌舞坊里传到各处,到时候糜家一出面,解除了你与糜氏的婚事,还定会将你打回原型。你不甘心。却在这个时候,你知道了素来与你形如知己一般的如梦怀了身孕,只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敢承认,如梦一直相信你,她不会对你有所隐瞒。那位公子也向我们证实过,不只是如梦找过他,你也找过他,你同他说,希望他从此与如梦划清界限再无往来,更不希望有关于如梦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样的话传出去。对他来说,这自然是他最希望的。你借着这个机会放出话,承认了如梦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如此一来,城中便会否定从前对你的‘误会’。你将如梦从歌舞坊里接出来,安置在廖无人烟的百鬼竹林,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令人行凶。为了保险起见,你求蔺婆帮忙......蔺婆也是许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了,你演得如此像,连她也骗过去了,真是厉害。”

    接着是刁六,刁六是个打手,日子过得很苦,“阶尹大人”为了盖竹苑从各处借了一些钱,其中一部分便是用来买通刁六的。他只要告诉刁六,如果按照他说的去做,不只是能够得到这些,还能得到糜家老夫人的钱,更甚者,手里握着糜家老夫人的把柄,这后半辈子可就不愁了。刁六信了他的话,所以算准了机会去拦糜家老夫人的车,讨了钱财,米家老夫人正因为满城盛传阶尹大人和如梦的事情而愤怒,担心如梦生了儿子以后,会威胁到自家女儿的日子,刁六找上门来,一根筋儿的糜老夫人就让刁六去教训教训竹苑那边。

    刁六没有听糜老夫人说的“不要弄出人命”,而是按照“阶尹大人”吩咐的,“往死了打”。

    如梦重伤,蔺婆端来汤药,结果引发了如梦的旧疾,使如梦暴毙而亡。

    如梦死后,“阶尹大人”就和我们联系,告知了外室之死,请我们来帮忙。意在引出刁六背后的糜老夫人,同时,糜老大人是个典型的好面子,竹苑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也只能把幼子接回到了糜家。

第六百七十四话 昶野和彦公子的内讧

    就在我们赶到之前,回来祭拜父亲的彦公子先我们一步到了糜家。

    竹苑和四娘都住在竹林里。

    彦公子既然是拜祭父亲的,自然也会去拜祭母亲。他当年受糜家的安排离开,而他的生母在那几年里过世,四娘作为养女埋葬了他们的母亲,并且为他的父亲立了冢,作为陪着他们母亲的一个安慰。彦公子拜祭亡母而先抵达了百鬼竹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彦公子的秘密被“阶尹大人”察觉,“阶尹大人”诉说自己的苦恼,表示愿意协助彦公子报仇。

    我们赶到后,兵分两路。

    萧珏去了糜家,确认“阶尹大人”幼子的伤情,并且查看如梦的尸体。

    而我去了竹苑,蔺婆受到“阶尹大人”的安排等候在竹苑,将他们一早设计好的话告诉我,并且提醒我,彦公子可信。而在糜家,当“阶尹大人”陪伴着萧珏的时候,另一边,彦公子开始了他的报复计划,将糜老大人骗到了书房,顺便杀害,藏起头颅,把尸体藏在车里,准备运出去。

    可是那天很不巧,来接我的人竟然在竹林里迷了路,我更是听着水声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四娘的住处。萧珏不放心我,便来寻我,彦公子这个时候“自告奋勇”帮忙,于是他们乘着那辆夹带了尸体的车来到竹林,萧珏依照着对我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四娘这边。相信那个时候,彦公子和四娘都有些担心,可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时机,趁我们不备,彦公子把糜老大人的尸体留在了那里,等到他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以后,四娘便按照他吩咐的,将尸体藏在了山洞里。

    “......从这个时候开始,阶尹大人便主动从这件案子的牵扯中淡出,彦公子杀了糜家二老爷,将头带了出去,并且将糜家二老爷的尸体藏在了自己院子后面的一个地窖之中。又在竹林里将糜老大人的尸身和糜家二老爷的头放在一起,为糜老大人的尸身换上了糜家二老爷的衣服,所以我们便以为,遇害的是糜家的二老爷。最有可能杀害糜家二老爷的,就是不久前曾在书房里和糜家二老爷发生争执,并且受到糜家二老爷威胁的糜老大人。而在几乎同一时间,糜家这边,阶尹大人也在安排着另一起命案,就是幼子的死,他利用糜老夫人在糜老大人失踪后对他的愤怒,趁着院子里无人照料,故意让幼子服下落了灰的汤药,直到幼子快不行了,才捎去消息给我们。而后,追查如梦和幼子的死,我们知道了蔺婆和糜老夫人的关系,蔺婆又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上吊了。死法......与当年的三夫人一般。”

    “......”彦公子才稍微有了些反应,但是他并未挣脱,只是抬起头来看向了“阶尹大人”。

    “他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他一定没有告诉你,蔺婆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吧。他向你承诺,会帮你杀了蔺婆,只要你继续完成你的报仇计划,是这样吗?”

    彦公子撇过头去,“是。”

    “你!”“阶尹大人”怒不可遏地指着彦公子,像是在愤怒他的背叛。

    “还要我细说,你是如何杀害蔺婆的吗?”我说。

    起初我怀疑过,能够让蔺婆深信不疑,并毫无反抗的就被杀的,就是他。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居然有人为了自保而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直到,我确认了他并不是真正的“阶尹大人”,我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

    他曾向彦公子提议,会帮助彦公子杀了蔺婆,只要彦公子答应他,会继续自己的报仇计划,也就是杀掉所有糜家掌权之人。所以蔺婆的死,也是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蔺婆自己并不知道,她只是想要帮自己的儿子,母子分别多年,哪有那么多的心有灵犀啊,一见面就能认出来的啊。而蔺婆一早答应了“阶尹大人”会来帮他“照顾”如梦,也不是所谓母子间的默契,而是“阶尹大人”早就私下里调查清楚了蔺婆的身份,然后与她“相认”。蔺婆多年未见过自己的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怀疑。

    以至于她亲手害了如梦以后,就等来了自己生命的结束。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要杀她,可也多少明白,“阶尹大人”是希望她顶罪的。她自以为是的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了“阶尹大人”,安然赴死。“阶尹大人”在勒死她之后,将她吊在了房里,然后将那件血衣留下......

    “当然,这一步他留下了破绽,一个上吊死的人,脖颈上有两道勒痕,不止如此,蔺婆如果要自己上吊认罪,她一定会踩着什么东西把自己挂上去。但是在现场,我们没有找到这件东西,显然能够分辨出,蔺婆是被人勒死之后挂上去的。那件血衣......彦公子,可是你的杰作?”我转过头问向彦公子,“当时他是不是这样跟你说的,他和蔺婆有过直接接触,如果他写的话,也许会被人察觉到的。所以他让你写......”

    彦公子默认,没有说什么。

    我再看向“阶尹大人”的时候,他避开了我们的目光。

    “还没想明白吗?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也计划好了,要把他杀害如梦、幼子以及蔺婆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他故意留下疑点让我们怀疑蔺婆并非自杀,而他本人在案子里的牵涉很少,之前我探访竹苑,确实亲耳听到蔺婆说,她相信你的话。如此一来,能够获得蔺婆信任,轻而易举杀害她,把害死如梦之事嫁祸给她的人,就变成了你......你,还要继续替他隐瞒下去吗?”我在离间,只有让这两个人从中闹掰了,才有可能彻底瓦解他们直接的“合作关系”。

    “你害我?!”彦公子突然想通了,他冲上去要揍“阶尹大人”,毓儿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彦公子按住的。彦公子气愤极了,“是你!是你杀了她们,还想把罪名推到我身上!你怎么如此恶毒,是你说你恨透了糜家,会协助我完成报仇计划,可你......你竟然......”

    “还不是你蠢!”“阶尹大人”也怒了,“若你把事情做得再干净些,也就不会连累到我了。”

第六百七十五话 最终的真相

    如果说从萧珏提出来百鬼竹林里寻找我,彦公子借机藏尸,“阶尹大人”回避是为了撇清关系。那么从杀害蔺婆留下血衣的这件事开始,“阶尹大人”就部署好了,要让彦公子背锅承担一切。

    糜家的二老爷已经死了,只是我们发现的尸体,却是由糜老大人的尸身加上糜家二老爷的头而“拼装”的。因为糜老大人和糜家二老爷的身材相近,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验DNA,理所当然的我们倾向于相信,那具拼装出来的尸体,只是因为被砍掉了头所以尸首分离。

    但当时,萧珏已然发现了些痕迹,糜老大人的尸身停放在山洞里,低温环境下保存的尸身,判断死亡时间的时候会有影响,但是同样低温也会在尸体内留下一些痕迹。

    萧珏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他还不能确定,正想要进一步查证的时候,彦公子和四娘也出事了。

    在四娘出事之前,我们是回到竹苑调查蔺婆之死的。我因为担心竹林里有生人闯进,已经发生了多起命案,同样生活在竹林里的四娘不太安全。所以我找到四娘,再一次向她提出,要带她离开竹林,可四娘还是拒绝了我。之后彦公子替萧珏来寻我,在回去的路上,他主动与我说起了他的身世,并且第一次提到糜老大人和糜家二老爷的争执,以及糜老大人从他父亲手里抢走的家产,而且他当时跟我说,他信任糜老大人。

    如果真的信任,不会这样“坦诚”。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用一个词来混淆概念,比如坦诚。他明知道这件事,主动说了,算不算坦诚。他明知道这件事,说了,表示自己并不怀疑,算不算坦诚。他明明怀疑这件事,说了,却表示自己没有怀疑,又算不算坦诚。

    这中间,得看说了什么,隐瞒了重要的线索,并且对自己的私心所有掩饰,那就是假坦诚。彦公子当时就是假坦诚,他对整件事情深有怀疑,却表示自己清清白白,也相信糜老大人清清白白,但显然,他们两个人都不是清清白白。不是所有的坦诚都算是坦诚,包庇私心,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坦诚。

    他当时的话,只是要把我引到下一个怀疑点上去。

    那就是糜老大人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是糜老大人精心安排,毕竟,我们谁也没有找到糜老大人的尸体。于我们而言,糜老大人只是失踪了。

    而那夜里,“糜老大人”意外出现在糜家,吓坏了糜家的下人。可是当我们闻声赶到的时候,现场情况都已经被公子骄控制住了。

    事实上,公子骄当时得到的线索和我们不相上下。

    他也的确在怀疑糜老大人还活着,而近期内发生在糜家的所有事,都是糜老大人计划好的,为的就是除掉糜家二老爷,还让自己洗脱嫌疑。公子骄的私心,是帮助他的姑母维护糜家,维护糜老大人。糜家的下人所看到的,是糜老大人的头,人头短暂藏在土里是不会被发现,可是当时糜老大人的头藏在土里也有些日子里,快要散发异味了,彦公子和阶尹大人才商量着要把糜老大人的头换个地方藏起来。在搬运头颅的时候,不巧被人看到。但当时天黑,糜家的下人远远的只看到了糜老大人的头和搬运头颅的那个人的身体,并没有怀疑,糜老大人只剩下一个头了。

    联系之前糜家盛传糜老大人已死,这才有了意外,把那下人吓破了胆儿。接着他们迅速挪走了糜老大人的头并且藏起来,然后回到现场。

    公子骄私心庇护糜老大人,却不料帮了凶手,他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迅速关押,不给我们任何机会来证明糜老大人可能还活着的这件事。

    “......彦公子的死,也是他们一手计划的。不过,我相信阶尹大人只是帮他出了个主意,并没有为他做什么,而彦公子也不知道,四娘为什么被杀,还有......他被阶尹大人骗了。彦公子,接下来的事情,你要不要自己说清楚?”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像你说的,从头到尾我被他耍得团团转。我将二老爷的尸体拖到我的院子里,伪装成是我被杀,还按照他说的,在房里留下厮打的痕迹,然后我就躲起来了。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当晚,他潜入了竹林杀了四娘!”彦公子狠狠瞪着“阶尹大人”,“一样的手法,当时我就知道,他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没有找到头的我,一旦在糜老大人的头被找到的时候,定会被怀疑......”

    “那和你跑去袭击糜家的四老爷有什么关系?”钟离瑾对此表示疑惑。

    “是他威胁我的。”彦公子说,“是阶尹大人威胁我的!我去找藏起来的那颗头,谁料他早已经换了藏的地方,他出现在那里威胁我,要我去杀了马上抵达此地的四老爷。不然的话,他就会把糜老大人的头拿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怀疑我,知道是我用假死的办法逃出去了。”

    “可是你并没有成功,在你袭击了四老爷并且伤了里翀以后,糜家的人很快就赶到了,将你拿下。其实这一切都是这位‘阶尹大人’安排好的,为的就是你害了四老爷以后,让你顶下所有的罪。”钟离瑾说。

    “是。”

    案件进行到现在,大致上都已经清楚了,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阴谋。

    “阶尹大人”利用彦公子的弱点和把柄,要挟他帮助自己除掉所有的障碍,目的,就是糜家,他想要获得糜家的权势,所以在妻儿甚至老母惨死之后,半点悲痛都懒得伪装,便急不可耐的开始和糜家的这些亲戚争夺。

    权利,真是一个好东西。

    让这么多的人为之丧心病狂。

    到底,案件交由返回糜家的四老爷以及糜家叔伯辈的直系亲戚处置,再不是我们可以过问的了。至于彦公子和“阶尹大人”,我是在两天以后知道他们二人“暴毙”而亡的。

    那时,我们正准备着离开。

    糜家的四老爷正式接管了糜家,他和糜老大人本就是一母同胞,同为嫡系,在糜老大人和糜家二老爷死后,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继承糜家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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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10/ 第一时间欣赏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作者:妖塔塔所写的《悬案九阙2之涅槃》为转载作品,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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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介绍:
继第一部《悬案九阕》结局多年后,萧珏和霍汐大隐于市,继续为破解天下悬案而云游各地,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萧景毓。转眼多年过去,萧景毓早已长成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并且因为他母亲霍汐的不死之身受到影响,十八九岁的外表,却早已活了近百岁之久。因为萧景毓得到陈国国君的赏识,萧珏和霍汐在途径陈国的时候听闻国君夫人抱恙,故而探望,却刚好遇见陈国国君养女陈姬被杀,死状凄惨,凶手对于现场的布置如同献祭,夷部的死亡符号更加吸引了霍汐的注意。霍汐萧珏再入乱世,春秋之始,破解悬案,揭开层层谜团,将恶鬼的阴谋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履行最初的承诺,“还天下以公道”。悬案九阙2之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案九阙2之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