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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文阅读

作者:妖塔塔     悬案九阙2之涅槃txt下载     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一话 刁六

    袭击竹苑,重伤如梦夫人和小公子的歹人,终是找到了。

    不过......被发现的时候,早已经自绝于城外一处荒废农宅之中了。

    红玉陪着我,应公子骄的请托前去确认,毓儿留下来照顾萧珏。

    远远的还未走近,便已经闻得到一股恶臭之味,我本就不便,突如其来的一阵气味更是令我险些吐出来。

    红玉不放心,搀扶着我,“夫人,不行的话,我们说一声就先回去吧。”

    我摇头,“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总要去看看的吧。”

    “可您,不也没见过那歹人么?就算去看了,当日见过那歹人的人也都不在了,认也认不出来的......”红玉说这话,带着些赌气。

    “我当时曾经和蔺婆确认过歹人相貌,那张相还是我亲手画的,或许......”或许我应该可以辨认得出吧。

    我们走进堂中,尸体就放在正中间。

    我走到尸体旁,揭开覆在尸体上的麻布,尸体早已发胀面目全非。

    “可曾验过了?”我是见到了一旁的一位郎中,才有此问题。

    公子骄侧目看了他一眼,他便很有默契地上前回话。“是,已经验过了。”

    “如何?”我问。

    “此人是刁六,无业。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去多日,脖颈处有一道明显勒痕,房梁上有断绳,应是自缢。死后悬挂于房梁上,后因绳索老化而断裂,因此尸体落在地上,而近两日下过两次大雨,那老宅漏雨,恰好将尸体给泡了......”

    按照这验尸之人的说法,叫刁六的凶手是在袭击了竹苑之后,回到那废弃老宅就上吊自杀了,死后绳索老化断裂,尸体掉在地上,这两日下了两场大雨,汇聚在屋内,把尸体给泡了......

    我俯身不便,却也尽力凑到尸体旁边检查了一下,尸体脖颈处的勒痕确实是从下往上的,并未见交于颈后的明显特征,这一点倒是符合验尸的郎中所说,符合自杀上吊的特征。“袭击了竹苑,紧接着回来就自杀了啊......”

    他倒好像知道,我们一定能够找到他似的。

    可惜现在,刁六一死,他身后藏的线索又断了,到底是什么人派他去袭击竹苑的呢?

    从目前证据来看,最值得怀疑的,当然是糜家四老爷和糜老夫人这两个人了。

    想到糜老夫人,我便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公子骄,如果此事与老夫人有关,也不知道......公子骄是否知道。但看到他的神情,却让我开始怀疑,或许公子骄并不是完全信任老夫人的了。

    他的反应就好像也在怀疑糜老夫人是否也跟袭击竹苑,使如梦夫人母子致死一案有关。立刻,他感觉到我在看他似的,很警觉地看过来。

    我轻笑,觉得这人倒是比一开始有意思多了。

    “虽然尸体肿胀,面目全非,却隐约与我按照蔺婆所说,绘制的画像上如出一辙。”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死后尸体泡成这样,是不容易辨认他五官的。

    可我绘制过他的画像,蔺婆与我说过这人的样貌,所以我是早已经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子里的,再看这人,便觉得应该就是他了。

    只是我现在不明白,他在犯下恶行以后,为何没有逃走,反而是回到城外的宅子里自杀了呢?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

    不过也对,这个世界上杀人行凶的,有哪个正常。他们的思维方式,肯定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如此,萧夫人可是确认了,这与蔺婆所言的歹人是同一人?”公子骄问。

    “我只是说,像,像是蔺婆与我说过的那人。可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能断定就是他,更甚至,蔺婆也未必当时就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我不能把话说得太满,即使他很像蔺婆说的歹人,可是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我想除了亲眼见过歹人的人以外,其他人也是不能确定的吧。

    况且蔺婆在竹苑遇袭的这件事情上,处境微妙,她所说的话究竟有多少能信,有多少不能信,如今我也在拿捏。

    “我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了。若是再有什么线索,还请公子骄知会我一声。”我确实很不舒服,便作此托词,悄悄捏了下红玉的手,由着红玉将我从房里搀扶了出来。

    一路上,红玉频频留意身后和四周。

    “有人跟上来吗?”我问她。

    “没有。”红玉说,“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死掉的人真的就是袭击竹苑的凶手吗?”

    “应该就是他没错了。不管是脸,衣裳,身形......他所有的特征都和蔺婆描述中的一样,而且死在这样蹊跷的时间里,不难确定就是他。”我心里已然认定,今日那死者正是袭击竹苑的凶手。

    “可是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刚才为什么......”

    “任何时候,话都不要说死了。我们现在和这里的人不是一条船上的,不管怎么样都要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以后出了什么变故,我们也不至于被人栽赃陷害。”我是觉得今天堂上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想着也许是糜老大人失踪多日,这些糜家甚至是和糜家有关的人,其实已经在惦记着了,我们要是折腾得太厉害,被他们像是算计萧珏一样,把我们都弄晕了事小,就怕他们为了权利,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要扣在我头上。

    那我们可就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

    “难道夫人觉得,这糜家出事......还有那些案子,那些人......其实都和糜家某个人有关?”红玉问,她反应得有些迟了,方才在堂上没有特别留意过那些人。“还是......糜家到底......”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是外来人作案了。这个背后的凶手,对糜家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是超过了一般人能称之为熟悉的地步。他好像算好了每一步,都等着我们去走,我们如果顺着他,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无非,是按照他算计好的发展罢了。”

    我可不想这样。

    “他......真的会嫁祸给我们吗?”红玉担心的是这件事。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原本是想要嫁祸给钟离家某个人的,可是现在出了一点变故,导致他......在原定计划上做出了修改。”

第六百三十二话 公子骄的怀疑

    那凶手的原定计划,会是什么呢?

    肯定与某些旧事有关。

    旧事......该不会,是和彦公子之前说过的那块地有关吧。

    那块贫瘠之地,究竟藏着什么,能让他们开始争夺。

    “......”

    红玉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以眼色示意我。

    我转过身去,看到了跟着我们偷偷赶来的公子骄,他独自一个人,这一次周围没有带他的那些家奴仆役。还偷偷留意着周围,像是不想被人发现一样。

    “他该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红玉猜测到。

    “没准儿。”我认为他应该是来找我们的,因为在刚刚对视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加快了脚步。这就说明......

    公子骄在我们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公子骄可是有什么想说的吗?”我问。

    “萧夫人,”他脸色犹豫,像是不好说......“今日一事,萧夫人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看来他和我猜测中的一样。“不知公子骄为何这样问?”

    “萧夫人,你我都是明白人,方才我看得出来,萧夫人在确认尸体的时候,几次打量我,可是在怀疑设计了刁六之死的人与我有关?”他还是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常人已经够听得懂的了。

    “怎么,这么说,公子骄也是在怀疑......”我知道,他已经对他的姑母起了疑心,只是现在他不便说。糜老夫人毕竟还是她的姑母,他比这府上许多人都要高一辈。

    他皱眉,显然不希望听我说下去。“萧夫人,你见过蔺婆,那你认为这尸体和蔺婆所说的凶手,真的是很像吗?”

    我迟疑了一下,才点了头。“是,很像。不过你要继续追问下去的话,我只能和你说像上次一样的话,我并不是十分确定......”

    “那依萧夫人看,他和竹苑行凶的歹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他问。

    “......”该不该告诉他实情呢,本来我对他心想并不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就很是令人讨厌,现下是求到了我这儿,才将语气放软了些。他这样的,万一他心术不正,想要走歪可是很现实的。“方才我和红玉还在这儿说,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吧。”

    “同一个人?”

    “你小点儿声!”反正我是生怕被人听见了,这种事情传出去对所有人都不好。

    “那他......他......”

    “直说吧,其实你只是在怀疑,他到底是自杀的,还是他杀。甚至,如果他不是真的自杀,那么他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比如就像是蔺婆那样,明明是被人杀害的,却被伪装成了自杀的样子,而这个可能杀害他的人,你却又刚好知道他是谁。”我说得很温柔了,是他自己心里沉不住事儿,才露出了这许多的马脚。“那么,你希望是那个人做的吗?”

    “当然不希望。”

    他一口就回绝了,看得出来他偷偷来找我,就是希望先一步得到答案。他对他的姑母情意重,自然不想他姑母有任何事情。

    “那便不是。”我说的也很随意,说完,拖着红玉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萧夫人。”公子骄拦在我面前,“萧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说不希望是她,你却说那便不是?你们......不是应该......”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那姑母我也算是见过了,还有你的堂妹,我是觉得他们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是却没有那个胆子杀人的。”我直觉上相信,糜老夫人对于这件案子,也没有完全脱身,但她应该不是害死了刁六的凶手。

    “萧夫人,按照你的说法,你既然相信我姑母,那么眼下你认为真凶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我姑母?”他现在比我们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气馁多了,不再像那个时候一样,趾高气昂的。

    “我不是凶手,不能确定。没办法现在就告诉你,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老夫人,但是我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来的目的与报仇有关,糜家的人一个都逃不掉。”我轻叹,本不想与他说这些的,不过今日对他刚刚有所改观,而且他也是负责了这件案子的人,眼下彦公子过世,关于糜家过去,应该只有公子骄能够告诉我们的了。“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这个问题之前我也问过彦公子了,但我想,你应该比他知道的更多才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里,糜家究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严重到几乎害人性命的地步,会遭人厌恨极深,可能来报仇的。”

    我见他的神色在犹豫了,也不想再说什么,继续说下去只会令他心生抵触。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要去照顾我夫君了,他还昏迷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我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说出萧珏情况的。

    我想知道对于萧珏昏迷不醒这件事,他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但也许是我刚才的话给他的打击有点大了,他还在认真思索可能与糜家结仇的人。并没有多少留意到我的用意,只是很随便地点着头,算是答应。

    至少现在,我认为他与真凶之间的关系可以排除了。

    公子骄的性格有些不太好,可本性不坏,他的智商欠缺那么一点点,所以他应该不是策划了整件案子的人。

    红玉搀扶着我从他面前走过去,才站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的腰就已经僵了。

    “夫人,我怎觉得那公子骄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呢。”红玉回头看了看公子骄,他还愣在那里回忆可能与糜家有仇的人,样子不是很聪明,红玉接着说,“就是看着傻傻的。”

    我轻笑,“难道是因为你觉得他傻,所以他不是坏人?”

    “那倒不是,基本的直觉我也是有的,我觉得他能力有限,但是很忠心,他是真的想要解决发生在这里的命案。一定是刚刚,他看出夫人定是有所察觉,才会在我们离开之后悄悄追上来的,夫人,您说呢?”红玉推测着公子骄的心思。

    “那你知道,他追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吗?”从方才堂上与他对视那一眼,我大概就知道他一定会追出来的。

    他已然开始怀疑,刁六的死和糜老夫人有关了。

    只是糜老夫人是他的姑母,自然在他的印象里不错了,他不敢贸然猜测,便想着先向我打听一下,看我是否在怀疑糜老夫人罢了。

第六百三十三话 尸体被烧毁了

    萧珏的情况还没有好转,今天照样是没有醒来迹象的一天。

    虽然毓儿说了,萧珏并无大碍,昏睡几日便会醒来。可我看着他沉沉睡着,却很是不安,守在他身边,离开一步都会觉得难过。

    毓儿坐在一旁,他要忙着检查带回来的所有证据。

    “行了,你看一会儿还是先休息吧,省得我爹醒过来的时候,你又病倒了。”

    “......我就是不放心。”我替萧珏掖好了被子,“他都睡这么久了,怎么,怎么还不醒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爹至少还得再睡两天,你就安心吧。”毓儿说。

    “以前他从没有这样大意过。”我就不明白,为何唯独这一次......萧珏竟然会大意到被花刺刺伤了手指,中了歹人的算计昏迷这许多日。

    “也许......也许就像你以前说过的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对不对?我爹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怎么可能想到,凶手竟然会堂而皇之地在死者尸体上留下花刺呢,况且那个时候当着那么多的人,谁能想到。”毓儿倒是平静得多,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我。只是说到这儿,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手底下检验的工作,仔细嗅了嗅,“娘,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我刚才轻有抽泣,鼻子的嗅觉便没那么灵敏了,听到毓儿这么一说,方才留意,努力吸了两下,却也难以分辨,只是觉得有些烧焦的味道......“是不是哪里失火了?”

    “你在这儿等着。”毓儿留下我们守在房里,拉开门要去查探。

    可是这一开门,那种味道就更加明显了。

    “夫人!”红玉从外面回来,脸色都变了,“烧着了,停放尸体的那边都烧着了。”

    “什么?!”

    原本停放着六具尸体的院子,不明原因的起火了,这火起的突然,烧得极快,转眼间就已经将整个院子吞没,甚至有向旁边院子烧起来的势头。

    “公子骄呢?”我问。

    “不知道,整个府苑里的人都在忙着救火,却没有看到公子骄。”红玉说。

    没有看到公子骄?

    怎么可能呢?这府苑之中烧得这样惨烈,公子骄那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不可能会轻易躲起来,除非......

    “夫人,您是不是怀疑,这场火是公子骄......”红玉猜着我的心思问。

    “不,不会是他。”我说,“公子骄这个人虽然不算是极聪明,但他谨慎多疑,若是真要做什么,绝不会如此明显落人把柄。”

    “娘,我们要不要去帮个忙?”毓儿问,“这样烧下去,若是无人指挥,只怕那六具尸体......”

    “估计这时候已经烧完了。”这院中平时便有人巡视,尤其是停放尸体的地方,我们溜着过去还得小心再小心,怎么可能烧起来后都无人察觉呢?任由火一下子烧这么大?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起火点只怕......这会儿估计什么都不剩了。“这样,毓儿......你先去找公子骄,红玉,你留下。”

    我担心,公子骄已经出事了。

    大火在黄昏前后,终于灭掉了。

    钟离瑾带着里翀、廉赫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毓儿在后院找到了重伤昏迷的公子骄。

    那六具尸体,都已经随着大火付之一炬了。

    “怎么会这样巧,这公子骄昏迷,院子里起火,恰好烧着的就是停放了尸体的院子。”钟离瑾在听过毓儿的描述后,已然心生怀疑。“萧大人还昏迷着,死者的尸体也并未进行完全的检验,就这么毁了,真是......”

    “其实,昨日我和我娘偷偷潜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虽然没有时间进行仔细的检验,但是也初步做了一些检查,还带了一些证据回来。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那些证据到底有没有用?”

    毓儿有些遗憾,如果昨晚他就知道今天尸体会被烧毁,他肯定会想着拿更多的证据出来,甚至可能,还会把尸体“偷”出来。

    眼下,我们能够得到线索的,也就只有他昨天带出来的这一点证据了。

    钟离瑾问,“萧大人怎么样了?”

    我转过头,床上的萧珏还是那样睡着。“依旧是这样,昏睡着。”

    “也别太担心了,我相信景毓兄的医术,他毕竟是得到了萧大人的亲传。既然景毓兄说萧大人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萧夫人且先再耐心等等吧。”钟离瑾劝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说,“萧珏昏迷不醒,便已耗尽我的心神,这边的事情,还需要钟离大人帮忙,多费心了。”

    “萧夫人和萧大人帮过我多次,这次也应该是我回报你们的时候了。萧夫人放心,这边的事情我会和景毓兄配合,尽早找到更多线索破案,不会再让悲剧发生的。萧夫人只管全心照顾萧大人就好,那......廉赫兄弟,你就留下来守着,这边萧大人昏迷,只有萧夫人和红玉姑娘两个女眷,确实不太安全。萧夫人,那景毓兄和里翀就跟着我吧。”

    钟离瑾重新做了安排,愿意帮忙全力追查真凶。

    “好,那便听你的。”眼下萧珏这样,我自是分身乏术,一颗心跟放在火上煎似的。我知道的也大多告诉毓儿了,毓儿和钟离瑾一起,我相信他们不难找到线索。

    至少比起目前状态的我来说,要更加的清醒一些。

    萧珏都昏迷了两天多,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像是沉沉地睡着,我悬着的心愈发不安。这天入夜后,阶尹大人却来探望萧珏了,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却迟迟未上前打扰,还是取了药回来的红玉撞上了,我才听到。

    “阶尹大人?你来......探望我夫君?”我想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了。

    红玉将阶尹大人请到了屋子里。

    “前日便听闻萧大人昏迷之事......本应早些过来探望的,只是,只是我......”

    阶尹大人的眼底毫无生气,这许多事情就发生在他身边接二连三的,换作我是他,这会儿也大概都在怀疑人生了。他的沮丧和失落,我自是可以想到的。

    “阶尹大人不必自责,大人周围也频生事端,自顾不暇,如今还惦记着我夫君,我相信他也是明白的。”我看向萧珏,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他又是否听到了这些话。

第六百三十四话 昶野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萧大人和萧夫人是为了帮我,才会遭遇此横祸的。”

    阶尹大人到底有点良心的人,当他在我和萧珏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对于他的那一点点抱怨,早已经烟消云散了。我本就知道他是无辜的,可事情牵连到了我身边的人,我没办法真的做到无动于衷,我有那么一点生气,可是又不能说,说不得。但是现在,当看到阶尹大人无助痛苦的神情之后,我心里的那一口气也就泄了。

    “萧珏始终视你为好友,且不说是你拜托的,即便我们不认识,若闻听此事也定不会置之不理的。阶尹大人,这些不是你的错,要说起来,都是真凶害的。”

    我算是想得明白,自是不愿做那拎不清的人,听到他那句话以后,心里的怨也就放下了。我想,萧珏现在若是醒着,他也会这样想吧。

    “......因我一人之过,白白连累了这么多人,我真是......我真是......”说到激动处,阶尹大人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显得特别的难过。

    “阶尹大人。”我想阻止他,可碍于......种种原因,却也不能伸手去拉拽他,“阶尹大人,我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真凶,不是吗?你心里不好受,我们也都理解,可是这样做对于案件的进展非但没有任何帮助,拖延时间反倒会纵容真凶。你若是真的想要挽回些什么,不妨仔细回忆,把案件细节还原得再细致一些,也许会帮助我们更早的抓到那个凶手,免得他继续作案,伤害无辜。”

    “继续......继续作案?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这个凶手他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他还要继续杀人......是这样吗?”阶尹大人可能没有想到,凶手的本意并不是冲着他来的,他周围的人,只能算是一个开始。一听说还会有人继续惨死,他当时的反应就像是快要崩溃了一样,“是我吗......下一个,下一个要死的人,是我吗?”

    我是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何一口咬定下一个要死的人会是自己呢?“你为什么认为,会是你自己呢?”

    “我......”

    一瞬间,他的反应让我觉得,他一定知道某些事情,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只是,他还是有意识的,便将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那个手持凶器闯入竹苑袭击如梦夫人,和你们家小公子的歹人,已经找到了。不过被发现的时候,他死在了一个废弃的农家老宅里......自杀的。”我故意加重了自杀的这三个字的音。

    我看到,他的眼底透着绝望。

    “......是他。”阶尹大人嘴里呢喃着。“一定是他。”

    他?莫非,他知道那个袭击竹苑的歹人,究竟是谁?“你认识他?”

    阶尹大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定,是他找人做的。”

    不是袭击竹苑的歹人?而是歹人身后,指使的那个人?

    “是谁?”我问。

    “是......是昶野。”

    昶野?!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名字,不过我有留意,当阶尹大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绝望特别浓重,几乎屏住了呼吸,快要死去一般的模样。心内的纠结很重,极是痛苦,好像......他很确定指使歹人袭击竹苑的人,就是昶野,却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般。

    “昶野,是什么人?”我等到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才出声问道。

    在他说到昶野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和昶野之间,一定有一种不寻常的关系,这种关系,让他不愿意去怀疑昶野,却也会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想到,只有这个人有理由这么做。

    “昶野......昶野是我,故乡的一位好友。”阶尹大人的解释却很片面。

    故乡的好友。

    “那到底,是关系多好的好友,会让你觉得,他会要害你全家呢?”我记得之前提到过,阶尹大人的生父是因为穷,才会把他的母亲卖到了老夫人的娘家为奴。想来阶尹大人的故乡,不会是那种极为发达的地方,人均收入也是差不多条件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阶尹大人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已经提到了昶野的名字,却后悔了,“也许,也许只是我的猜测,我的猜测而已......昶野他......他不会的,对,他不会的......”

    “你为什么不敢说下去了呢。你既然怀疑他,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你不会毫无缘由地去怀疑一个过去的好友,还是杀了这么多人的大罪,你既然已经想到了他,说明你心里对于他也是有怀疑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了,我会让人去好好调查一番,若他真的是无辜的,我也不会屈打成招逼他承认,你和他不就能够解开心结了吗?”

    我不相信他怀疑昶野是随便想到的。

    只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到阶尹大人的眼神不断在闪烁,他心虚,他每次听到昶野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的表现太奇怪了。

    “昶野......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的身子给人突然一颤的感觉,很明显的一个动作,紧接着能看得出来他浑身僵硬,背部的线条很不流畅,显得尤其生硬。“你......萧夫人,你......休得胡言。”

    “我刚才只是问你,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若不是心里有鬼,很容易想到的是,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除非......”我只用了一句话,结合他的反应,对于他和昶野的关系,便已经得到了一种新的“解释”。

    “我......”

    “你们,是爱人的关系。”我替他公布了答案。

    这个答案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有点......

    阶尹大人先是像呼吸困难一样,接着......他脸色形如猪肝,只是对于我这一猜测,他只觉得痛苦挣扎,却没有反驳。

    果然......

    “昶野,是男的?”我还是确认了一下。

    他迟疑许久,才生硬地点了下头。

    “你们是故乡的好友,这么说来,你们很早就认识,一起长大?”我在得到了确认后,便逐渐缓和了语气,毕竟一个刚刚在我面前默认自己断袖的人,承受的精神压力也是不小的。

    红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险些惊呼出声,我察觉到后,悄悄使了眼色。

    她连忙捂住嘴,呆滞地守在一旁。

第六百三十五话 禁忌之恋

    昶野和阶尹大人自小便是一起长大的。

    孩童时代,朝夕相处,因为是两个男孩,阶尹大人又自小失去母亲,昶野的父母便也心疼这个孩子,时常将阶尹大人留宿在自己家中,与自家的小儿子一同照料。

    本以为两个男孩子,不过情同手足。却始终都未曾想到,这两个孩子日后居然会......

    也许是青春懵懂,也许......

    根据阶尹大人的说法,是昶野先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而他在昶野的撩拨下,纯属被动地接受了那些暧昧。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意识到那些事情为世俗所不容,阶尹大人害怕,他和昶野的事情传出去以后,会让他从此更加艰难。是他背弃了昶野,从家乡逃出来,而后流落到此地,受到了糜家的帮扶。糜老大人欣赏他的才华,便将他留在府里,起初他时常会遇到芜小姐,慢慢的互生情愫......

    “这么说来,你对芜小姐确实动过心?只不过,糜氏的出现......”我没有说得太明显,但这已经足够渣了。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阶尹大人道,“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你放弃芜小姐,难道不是因为糜氏吗?还是说,果真如这府苑里传的那样,是糜老大人偏心自己的女儿,所以责令你娶糜氏,你对糜氏可有感情?”

    虽然此前他和昶野的那一段感情,不会被旁人所接受,但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旁人耻笑,便背弃昶野,便足可见阶尹大人......自卑和懦弱的本性了。

    “此话,只是对了一半。我娶糜氏,确实因为糜老大人的压力所致,但是我放弃芜小姐,却绝非是因为糜氏。我对芜小姐......也曾是真心的,只是......只是那个时候,我收到了昶野的威胁......”

    他受到糜老大人的接济,留在糜家学习,虽然面子上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在糜家也多的是抬不起头的时候。他和芜小姐之所以能够慢慢走到一起,也是因为同病相怜,芜小姐自小被接到糜家,在糜老夫人身边和糜氏一起长大,总归府苑里真正的大小姐是糜氏,芜小姐只是一个庶出之后,受尽冷眼。他们在后院初相识,便已经暗生情愫。

    芜小姐能够体会到他的那些感受,令阶尹大人稍感安慰。此后许多时间里,他们悄悄约会,聊尽一切,本以为可以厮守到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阶尹大人却收到了来自昶野的威胁。

    他不告而别之后,昶野竟寻着线索追到了这里。

    “他说不会放过我的,他会他会杀了我身边的所有人。”阶尹大人表现得很痛苦。

    “那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接二连三有人殒命,和昶野有关?”我是觉得,失恋的人难免会说一些狠话,如果这个叫昶野的人真的想杀了他身边的人,向他报仇,自然不会先告诉他。之所以会这么对他说,其实就是要他担心害怕,没想到他却当了真,还真的以为这些人是昶野杀的。

    同性的感情关系之中,也是区分于主动和被动的,即使两个人性别相同,但是也会有男性向和女性向的区别。不可一概而论的是,这其中确实有些人是真爱,但有一部分人确实本身对自身性别的一种识别障碍,所以会无意识的去欣赏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比如,有些人虽然是男的,却模糊了自己对于自身性别的意识,他根本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男的,然后当他一点点开始怀疑自身性别的时候,那么他对该喜欢男人还是该喜欢女人的这个问题,也是矛盾的。

    有些人并不是天生就异性恋,很多时候,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双性恋。只不过因为我们从生下来开始就接受了自己是男性或者女性,然后,我们就会在相对应的女性或者男性身上去寻找感情寄托。所以有时候,不见得是疯了,或者模糊了,也可能是彻底清醒了,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一种需求,当他对自己性别模糊了,便会去寻找他真正的感情需要。

    阶尹大人在离开了昶野以后,还能够和芜小姐相爱,迎娶糜氏,甚至是和如梦夫人有了孩子,说明在感情关系中,他是处于一个男性角色的。他可以喜欢昶野,也可以喜欢女性,他对于性别意识很清楚,但是却是被动的。

    不管是他和昶野的关系,被动的接受昶野的感情。还是和芜小姐的关系,他也是被动的爱上那个他认为理解他的人。和糜氏的婚姻,是被动的接受了糜老大人的威胁。至于和如梦夫人......我想,更多的那应该算是他一次小小的反抗,但是失败了。

    而昶野,在他和阶尹大人的感情关系之中,扮演着一个女性的角色,柔弱,投入,并且容易受到伤害。但他和阶尹大人之间,他却是主动的那一个。和许多在感情生活里过分投入的女性一样,他在和阶尹大人的感情关系上倾注了太多,他的感情、他的生活等等。所以难免在失去这段感情的同时,心生怨恨,有报复的念头。

    不过,一百个说是要报复的女人,真正会去做一些伤害对方的事情的,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女性在感情关系里本身扮演着弱者,是被动的一方,难以掌控一段恋情的发展。就算分手了,携怨报复,也无非是做一些不痛不痒却令对方很恶心的事情,来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

    昶野和阶尹大人,恋情的开始,是昶野的主动,恋情的结束,是阶尹大人的逃避。也就是说昶野从主动变成了被动,他失去了对恋情进展的掌控,心生怨恨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他是否有能力做到这一系列的报复,还需要据他自己的具体情况来判定。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阶尹大人喃喃自语,“他就是个疯子,他恨不得......恨不得把我也拖下地狱,我实在是怕了他了,才会逃出来的,但是......但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不肯放过我!”

    “你到底,做过什么。”我问他。“你说昶野不肯放过你,那一定有你认为他不会放过你的理由,除了你说的这些,你对他做过什么,是你自己都觉得过分,伤害到他的事情了吗?”

    我不理解,一段感情的开始,明明是很美好的。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突破禁忌的关系,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走到一起,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第六百三十六话 萧珏醒了

    原来当年,情深意浓时,昶野做过一些很明显的恩爱举动。

    比如在人前对阶尹大人做一些撒娇的事,说一些很暧昧的话。这些在寻常情侣间习以为常的事情,可偏偏放在他们身上,却显得尤为特殊了。阶尹大人本身就很介意旁人察觉他和昶野之间的关系,昶野并不在意,这让阶尹大人很是恼怒。

    一开始只是回避,后来不惜为此动怒,当中驳斥了昶野。

    他和昶野之间的关系,也正是因为一个想要公之于众,一个想要深深隐藏,而一点点的闹得越来越不愉快,昶野的存在也渐渐让阶尹大人意识到了危险。他们不再是小孩子,亲近一些没什么那般,二人年岁也都大了,旁人看着那些古怪的举动自然会怀疑,阶尹大人想过正常的生活,而昶野在身边无时不刻的一些意外举动令他胆战心惊,唯恐暴露,让那些原本猜忌的村民落了口实。

    思来想去,才有了阶尹大人为避昶野不告而别的结果。

    没想到,他自以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却被追来的昶野打乱了......

    阶尹大人拿出两副写着字的锦帛来。

    我将其接过,只见上面的字体十分娟秀,似是女子书写一般,连我都自愧不如。

    “这是,昶野的字?”我问,其实粗略可见,上面无非是一些怨言威胁,第一封语气很重,写了方才阶尹大人提及的会报复他杀他身边所有人的威胁,第二封很绝望,但字里行间倒也看得人发瘆,似有要带阶尹大人一起下地狱的意思。

    “是,正是前些时候收到的。”阶尹大人说。

    “前些时候?”我差点就模糊了时间,“你不是说,你是因为收到了昶野的威胁,才会和芜小姐分开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前些时候。”

    “这一封确实是在我与芜小姐已经谈婚论嫁之时收到,正是因为这一威胁,我担心昶野因此迁怒于她,会害了她,才不得已与她分开。而后便又被糜老大人威胁,不得已与糜氏成了婚......婚后,过得十分不尽人意,我后来又结识了如梦。这第二封,便是在如梦怀胎六月之时收到,自那时起,我便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唯恐他会对如梦和孩子不利......”

    我着实是倒吸了口气,试图平衡心里那种......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阶尹大人,你说他无情吧,他好像还在关心着什么,你说他有情吧,偏偏他做的那些事......

    “这么说,早在如梦夫人出事之前,你就已经收到昶野威胁了。昶野又是如何知道你与如梦夫人之事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昶野做的,现在不能凭借阶尹大人这一番话就断定,只是当下阶尹大人提供的线索确实值得怀疑,我想着怎么都得把昶野找出来,跟他对质。

    “也许......也许是因为,糜老大人在城中树敌颇多,我的事情,着实落了人把柄,有心之人恨不得拿此事做文章,才会......才会传开的吧。他既然躲在城里,自然也会知道。”

    阶尹大人的说法,也是一种可能。

    “按照你所说的,昶野现在应该还在城里?我会派人去找一找的,你如果再想到什么,便告诉我,尽早找到他,不管最后是他不是他,总归有个结果,对你来说也是缓解了心里的负担。”只是茫茫人海,虽然知道昶野在城里,也不见得那么容易找到他。“对了,你和昶野的故乡,是在哪儿啊?”

    “齐地。”他说。

    齐?

    “好,我知道了。”

    没想到从阶尹大人身上,一再牵连出了这许多的感情官司。

    原以为只是芜小姐、糜氏和如梦夫人这三个女子,很意外竟还牵连出了昶野这么一个男人,阶尹大人的身家背景和他的感情经历真的是不相符。他的才学见识连萧珏都很钦佩,足可见这个人确实有他优秀的一面,但是出身限制了他的发展,如果当时他得到了糜老大人的帮助后,专心学习,求取个好的未来,总归是要比现在过得更好一些,也不至于这般......一无所有了。

    “......只是可惜了他身边这些人,也不知哪只眼睛瞎了,竟一个又一个的往坑里跳。”等到阶尹大人离开之后,我守着萧珏,无奈抱怨。

    “......”

    “萧珏?”我似乎感觉到,萧珏好像是有一点意识了。

    他呼吸的频率都变了。

    “萧珏,萧珏......”我一边叫他,一边又担心被人听了去,不时留意着周围。“萧珏,你醒了是吗?萧珏......”

    他的手臂先抬了起来,握住我的手。

    “萧珏......”我顿时欣喜若狂。

    “吓坏了吧。”他说,脸色看上去还是很憔悴的样子。

    “可不是嘛,真是让你给吓坏了。”我作势要打他,却下不去手。“你怎么回事啊你,竟然验尸也会被刺到......你如今,如今怎也变得这般大意,你若真有个闪失,让我们......让我们可怎么办啊......”

    “夫人,大人,我去告诉公子......”红玉红了眼眶,要去找毓儿。

    我见萧珏抬手阻止,便连忙叫住了红玉。

    “先不忙,别让......别让旁人知道。”萧珏说,“等,等毓儿回来再说。”

    “你知道有人盯上了我们?”我擦了把眼泪。

    他点头,“知道......那根花刺,也想难住我么。”

    “你,你都知道,那你怎么还......”我气得恨不能拧他一把出出气。

    “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不想让我们知道尸体的秘密,我若是......我若是醒着,凶手,只怕还会对你们下手。我知道,你会保护好自己的。”他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昏迷了这几天,只保存了基本的体力。

    “你有什么事,不能与我好好商量,偏要走着一步险棋!你也不想着,若你真有个什么好歹,我,我......”我那时,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那根花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他若清醒着,那么这案子背后的凶手定不会放心。“对了,尸体......尸体怎么样了......”

    他醒来,居然最先关心的还是尸体。

    我无奈摇头,“尸体都被烧掉了。不知是什么人干的,毓儿刚来的第二天,停放尸体的院子突然着了大火,火势虽然后来得到控制,被扑灭了,但是尸体......”

第六百三十七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就是彦公子之前住的地方?”我在阶尹大人和钟离瑾的陪同下,来到了彦公子出事之前在这府苑之中的住处。

    和我想的,多少还是有点区别的。

    这个院子很小,很......简单,一目了然。

    像极了彦公子给我的印象。

    他在这里的身份,略显尴尬,自幼失了双亲,才被糜老大人接到府苑里来住,能在偌大的府苑之中,有这么一处住的地方,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用他父亲所有的遗产来交换,自然是会觉得委屈了些。

    “这里偏僻,冬时寒冷,夏时酷热,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即使是平常时候,往来这边的家奴仆役也少得可怜。即便他搬到了外地去,也没有人愿意住这个地方,才一直空着等到他这次回来为三老爷拜祭,便又让人打扫了一番,住了进来。”阶尹大人说,“若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这边足够安静,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打扰。”

    “彦公子他,就是死在这里吗?”屋前的台阶上,依稀可以看得到血渍。

    阶尹大人点头。“被发现的时候,他便是倒在这里的,没了头......样子很吓人。当时便吓坏了不少女眷,公子骄才命人挪动了尸体......”

    这么一挪动尸体,本身存在于尸体上的痕迹,就不见了。

    “这彦公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他生前如何,可有与人结怨?”钟离瑾觉得奇怪,一个住到这里的人,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能够招致杀身之祸呢?

    彦公子和糜老大人之间,是怎样的关系,把他也牵扯到整件案子里来。

    钟离瑾不知道阶尹大人昨日对我说的那个秘密,但我知道,我看向阶尹大人,其实也想不明白,若阶尹大人真的认为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昶野所为,那昶野有何理由要害彦公子呢?

    彦公子早就离开糜家的宅子,去了外地任职。直到不久之前才回来,也只是为了祭拜自己的父亲,他和阶尹大人之间,总不可能也是昶野误会了吧。

    “我......我只是和他喝过一次酒。”阶尹大人有些心虚,“但只有一次,是他回来之后不久,他知道我与如梦的事,在外面劝我,还提醒我要小心糜家的人对如梦下手。我不确定这件事,是否被其他人知道了......”

    只是喝过一次酒。

    而且,若他所说是真的,彦公子也只是对他进行规劝而已,并无越矩之举,即使他们约在外面喝酒被昶野发现了,昶野也没有理由要伤害彦公子啊。

    除非,昶野误以为阶尹大人离开他以后,竟还与彦公子有不寻常的关系。

    “对了,怎不见景毓兄?”钟离瑾问。

    “我让他去办点事情。”我说了这么一句,回头看到了阶尹大人那狐疑的神色,便又解释说,“萧珏昏迷不醒,我让毓儿去寻一位郎中,回来为他诊治。”

    听到这样的回答,阶尹大人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些。

    钟离瑾尚有不解,因为他知道毓儿的医术是萧珏亲传,方圆百里之内,不可能有哪位郎中比毓儿的医术更好。但他也应该明白,我这样的解释完全是为了应付阶尹大人,便也再没多问。

    我想着彦公子当日死在院中的情形,试图在脑子里还原案发现场。

    走进屋子里,不禁皱了眉头,“这里......”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连阶尹大人都不免惊愕。

    只因命案发生之后,这里竟然已经被收拾了。

    “谁干的。”我有些恼火,不便发作只能隐忍。

    “不知道,但应该是公子骄的人。”阶尹大人说。

    “公子骄为何要破坏案发现场?”钟离瑾不解。

    “......”阶尹大人回答不上来了。

    是啊,公子骄为何要破坏现场,这里残存的一切都被破坏了,原本在命案发生之后,这里留下的一切痕迹,竟然都被复原成案发之前的样子了。

    “你还记得命案发生的时候,你们看到彦公子尸体的那一刻,这屋子里是什么样的吗?”我不认为凶手是冲上来就直接割了彦公子头颅的,而且他在割了彦公子头颅以后,没有第一时间逃走,反而......还有功夫把彦公子的头颅带走?

    他带走彦公子的头,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的计划还没有完?他还指望着利用彦公子的头完成他接下来的计划吗?

    “这屋子里,当时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阶尹大人回忆着他赶到的时候,所看到的场面,说,“当时,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好多东西都散落一地,而且到处也能看得到一些利器砍过的痕迹......”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就进到屋子里去寻找,“这里,这里真的有!”

    我急忙走过去,顺着他指的地方,确实能看到一些留在家具上的痕迹。

    “明显是被刀砍过,而且痕迹很新,可是......被人用油擦过了,所以看上去不是那么......”钟离瑾暗示我。

    我想我大概猜得到,掩饰这些刀砍痕迹的人是谁。

    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公子骄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破坏彦公子遇害现场,还原这里的家具摆设,甚至,用油擦了那些痕迹。如果不仔细寻找,可能便不那么容易判断出哪里有伤痕......

    “......这边,这边的痕迹很多。”阶尹大人寻着那些痕迹找下去,竟来到窗子旁边。

    “窗子?”

    我看到窗子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下,然后试着想要去打开窗子,可是推了两下,却纹丝不动......

    “被人钉住了。”钟离瑾上前查看了一下,指着缝隙说道。

    窗子的缝隙处可以看到,有些锥状的木条是从外面钉进缝隙里的,除非能够大力撞开,否则以我的力气根本别想着推开它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顺口说了句。

    “这是什么意思?”钟离瑾不太明白。

    “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个贼,偷了三百两纹银,他挖了个坑把银子埋起来,可是又担心被别人偷走,于是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简单地向他解释了下。

    钟离瑾似懂非懂,“那也就是说,你觉得钉死窗户的人,是自己做贼心虚?”

    “我还不能确定,但是他这么做,显然不是为了查出真相。”否则,公子骄何必恢复这里,试图隐瞒呢?

第六百三十八话 奇怪的血迹

    我仔细辨认过这里每一处留下的痕迹。

    其中痕迹最多的地方,是距离窗边很近的床和周围一些家具上,若依直觉判断,理所当然的会认为,凶手是翻窗进来的,当时彦公子正在休息,听到动静起身,遇上了凶手开始缠斗,最终不敌凶手而惨遭杀害......

    但对于凶手为什么要割掉他的头这一点,我还是不明白。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凶手又把他的头,藏在了什么地方?

    总不可能是凶手带着一颗人头跑掉了吧?

    这得多疯啊?!

    自己脱身都困难,还得把头带上,这不摆明了告诉路上看到他的人,他就是杀人凶手吗?这么蠢的事情,他若是真的做得出来,还能翻窗进来并且成功袭击彦公子吗?

    不可能的......

    也许这件事,本身就有第二个答案。

    凶手,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翻窗进来的呢?

    家具器物上留下的刀痕,很多都是同一个角度砍上去的,若凶手真的是在追逐中将彦公子杀害的,彦公子也是一路在逃,最终不敌。那么一个砍,一个逃,不可能每一刀角度都相同,这些刀砍的痕迹,反而更像是......弄出来诱导我们以为凶手是从外面翻窗进来的,然后一刀一刀的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以为......

    这些刀砍的深浅也几乎一致,假如凶手当时追着彦公子砍,彦公子逃避加抵抗,那么也会因为他抵抗的同时,砍到一旁的痕迹有深有浅。

    我在脑内模拟,凶手翻窗进来,恰好遇到了起床查看的彦公子,然后一路追砍彦公子到门口,终将他杀害的画面......

    然后,一一对比家具器物上留下的伤痕,和我脑内模拟的伤痕。

    “彦公子身上......可有外伤?”我问。

    “......当然有,”阶尹大人说,“彦公子的尸体上,有多处淤青......”

    “淤青?!”我惊出声来。

    “是啊,很多处的淤青,想是与歹人搏斗的时候,落下的吧。”阶尹大人说。

    不对......“那他身上除了淤青以外,有没有别的致命伤?”

    我有点后悔,因为唯一一次我带着毓儿去接近彦公子尸体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留意过他尸体的状况,而是......把验尸的机会留给了毓儿。

    “致命伤?”阶尹大人也深感疑惑,“他的致命伤,不就是被割掉了脑袋吗?”

    “除了那之外呢?”我追问。“除了被割掉脑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刀砍的痕迹,或者,被利器刺伤的痕迹?”

    阶尹大人尽力回想,却还是一无所获。“不知道,我实在是没有留意过......”

    当时那样的环境下,一具无头尸体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哪里还有心情去观察尸体身上有没有其他伤痕呢。

    “萧夫人,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钟离瑾问。

    “很奇怪,凶手若是翻窗进来,恰好被惊醒的彦公子察觉,然后彦公子起身查看,撞上凶手,凶手手持凶器,一路追砍彦公子到门口台阶,将他一下子剁了脑袋,可见这凶手也是有些本领的。但是,他一路追砍彦公子,在这屋里各处家具器物上都留下了痕迹,为什么没有伤到彦公子呢?”我问。

    他一路追砍,却都没有伤到彦公子分毫,怎么到了门口,就一下子割掉了彦公子的头呢?这,有些说不通吧?

    我重新回到门口,仔细辨认起台阶上隐约的血渍。

    这里被人清洗过,所以只能凭借缝隙中的那些血渍来判断当时流血的程度。

    我在一旁,拾起了一块石子,辨认着血渍的形状,在地上画了下来......

    这......这些血而已......如果凶手是在这里割掉了彦公子的头,那么不可能只有这一点血而已。如果彦公子是在那个时候死亡的,他流的血,只怕会比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多上三四倍。

    “血太少了。”

    ......

    “怎么了,不顺利吗?”萧珏问我。

    “嗯。”我轻哼了一声,守在他身边,怎么都想不通地上的血迹为什么那么少。“萧珏,你说正常情况下,有没有可能一个人失去知觉了,然后被割掉脑袋,可是他流出的血却很少呢?”

    “失去知觉了?”萧珏对我的话题很感兴趣,他轻笑,“即使失去知觉了,被迷晕了,可是人还活着,被割掉了脑袋,流的血都是一样多的。”

    “难道没有一种药,会让人,在昏迷的同时,血流速度减缓,然后......”我基本相信,那具尸体是在毫无防备下才会被割掉脑袋的,可是这样便无法解释割掉脑袋之后,为什么只流了那么一点的血。

    “我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药。”他想了又想,却也无能为力。“这和你在追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是有关系的。”我说。

    自然,是有关系的......案发现场有血迹,只是比正常情况下应该流出的血少很多,这个年代,自然也不存在血袋这样的东西,如果现场留下的血不是死者的,那么多的血也不少了,总不可能是凶手也受伤了吧?

    “让人昏迷法子有很多,但从没有听说过,割掉脑袋,会有什么办法让血流得少一些的。除非,那不是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萧珏提醒我,不要再钻了牛角尖。

    “不对,我检查过周围,周围没有血滴形状的,所以,我觉得尸体不是在别处杀害之后,立刻挪回案发地的。”如果尸体曾经被挪动,要么就是会留下挪动尸体时血液滴溅他处的痕迹,要么就是尸体已经死了一些时候,可是这样的话那就不会流血了。

    “你确定,凶手只有一个人吗?”萧珏说话的时候,在留意外面,因为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此时此刻的他应该还是处于昏迷状态的。“袭击彦公子的时候,会不会......本来就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受伤了?”

    “两个人?”一个人都抓不到方向了,这要是又冒出来一个人,哪儿来的?“不......不会。我确定凶手是一个人,因为留在屋子里那些刀砍的痕迹证明,凶手是一个人,一把凶器,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尸体在现场流了血,少于正常情况,也没有血液滴溅挪动尸体的痕迹......”萧珏暗自沉思着,他没能亲眼去看看我们下午看到的,所以不好做出判断。

第六百三十九话 再探案发现场

    彦公子遇害当晚,他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间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一样......

    我在房里辗转反侧,怎么想都想不通,心事压得重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解开当晚案发之谜的线索,哪里还有心思去睡觉。人也是越想越精神了......

    我偷偷摸摸下床,奈何挺着个肚子,动作也是笨拙多了。

    没成想还是惊动了萧珏。

    “你做什么去?”萧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吓了我一个哆嗦。

    “没,睡不着,出去透透气。”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就是想去吸两口冷空气放空一下,“你先睡吧。”

    “你别远了去,毓儿不在,你我都得格外小心。”他很谨慎,自从花刺的事情以后,萧珏小心多了。

    “好,不远去。”我回身给他掖好被子,当着他的面披上了衣服,才走到了门口去。

    这里发生的事情,线索虽然多,可是不好理清头绪,到现在为止,究竟凶手是冲着糜老大人来的,还是像阶尹大人所说,是那个昶野所为,尚不能一口咬定。

    我只担心的是,或许真相远在我现在看到这一切之外。

    而眼前所看到的,就是迷魂阵。

    “夫人?”里翀从外面回到院子里,恰好看到我关门。“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吗?”

    “想不通,出来走走。”我说,“你怎么刚回来?这是......”

    “钟离大人让我去问过所有去过竹苑的人,看看他们是否留意过,竹苑附近有没有出现陌生人。”里翀坦然相告。

    看来钟离瑾也是抓瞎了,他的思路走了我之前的老路,也是在推敲一遍之后全然理不出方向,所以......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可有问到什么?”

    里翀泄气,“并没有。似乎那竹林......相传不太干净,有鬼魅出现,所以但凡知道那里的人,都很介意,从不踏足。更甚者闻之色变,连关于那里都不敢议论,我想,怕是想要从陌生人这一点下手,要失算了。”

    不会是陌生人的......而且,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四娘也遇害,还是和彦公子先后脚被人杀了。四娘虽然同住百鬼竹林,她也知道竹苑那边住了人的事情,可是并未过去打探过,她对于竹苑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怎么也会牵连进来的呢?

    凶手为何要在同一天,杀了四娘和彦公子呢?

    这件事巧合的,总是让我觉得,背后的某种联系逼近了真相。

    我之前怀疑,凶手是先杀害了四娘以后,回到了糜家,然后杀害彦公子。因为案发当日萧珏没有来得及进行更仔细的检验,就已经昏倒了,而之后,尸体全部被烧毁,四娘和彦公子是在同一天遇害,先后的时间相差很短,我自然是没办法做出检验的。无非是通过行凶手段来推测,四娘是被直接砍了头,现场也看不出有多少纠斗过的痕迹。而彦公子的死法更加特殊一些,凶手甚至带走了彦公子的头,屋子里有争斗的痕迹,不过因为彦公子的住处偏僻,未能有人在第一时间察觉,所以错过了营救。

    凶手如果是先杀了彦公子,再出去杀了四娘,那么他带走了彦公子的头,应该在从糜家到四娘住处这一段路程中有所发现,可是并没有。

    难道他会带着之前行凶砍下的人头,再去杀下一个目标?

    这......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便提步向前走去。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里翀追上来阻拦。

    “我想到一些东西,我要去彦公子的院子确认一下。”我说,有些事情之前并未留意,但是现在,我想......

    里翀自是拗不过我的,没办法,他只得跟着我一同前去。

    从我们住的地方,快速步行到彦公子的院子,大概是十分钟左右,不算很远,但是有些绕。只因为彦公子这边确实偏僻,路也不是很好走,黑漆漆的,往这边走甚至觉得有些吓人了。

    “夫人,您到底想到了什么?这边实在太乱了,而且这府里......您要是想到了什么,让我去帮你确认一下不就好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里翀跟在一旁,扶也不敢扶的,着实有一点替我担心了。

    “还是得自己来,亲眼看到更放心。我若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么做出的推理都是会有出入的。”我相信我走的这一趟一定会有收获。

    进了院子,我先是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上前去推门。

    里翀忙着去点灯。

    一盏油灯摇曳,屋子里也算不上明亮,只是大概能够看出一些。

    凶手如果是翻窗进来的,他翻窗时的动静恰好被已经睡下的彦公子察觉......

    “里翀,如果是你,夜里已经睡下了,听到窗外有些不太对劲的声响,好像是有人翻窗进来了,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我出于谨慎考虑,还是问了里翀的意见。

    毕竟男的和女的有时候在面临同样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反应。

    “我?”里翀稍微愣了下,“如果是我,自然是先防备着,若是在我睡下之后有人偷摸进来,那肯定他是确定我已经睡下,才会翻窗进来,这样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他必定要先冲着床来......”

    “那你呢?”我问,“你会迎上去吗?”

    里翀仔细想着,摇头,“不,我会等着他过来,然后从防备,变成主动攻击,先他一步将他拿下。”

    “是啊......”我想着也大概是这样,可是里翀和彦公子的情况还是有不同。“只是彦公子,他不像你有一身的武艺,他在察觉到有人翻窗进了他的房间后,也不可能像你一样有把握将对方擒制住。”

    “那......便要看他是否有预感,对方会不会要他命了。如果感觉到危险,那么肯定会想到的是躲起来,总不可能是冒然的冲上去吧,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对方的本事如何,自己是否有把握逃脱......怎么还会......”里翀不明所以,但还是根据我的思路在进行联想。

    “对啊,就是这样啊。他已然感觉到了危险,势必会先躲起来的,怎么还会迎上去呢。”我认为里翀的想法是正确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躲避危险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举动。

第六百四十话 多出来的线索

    “夫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呀?您说的这个情况,和之前发生在这里的命案有关系吗?那个人,难道在察觉凶手翻窗进来以后,非但没有躲,反而迎上去了?”

    里翀也不是傻子,他跟着钟离瑾也在追查发生在这里的几件命案,只要动脑子想一想,自然就会想到了。

    “对......他迎上去了。”这是我在试图要弄清楚的。“他为什么要迎上去呢?明知道危险,明知道来人翻窗可能是会对他不利的人,他明知道自己没有武艺,不可能是凶手的对手,为什么没有躲,反而迎上去了?”

    “如果当时,他不是一时犯糊涂,冒失而为的话。这么做就只有一个理由了吧。”

    里翀是局外人,他没有和彦公子接触过,自然在判断的时候便没有了那些有的没有的干扰,看事情也就更加一目了然。

    我听出来他的意思了,“你是说......彦公子当时,可能知道来的人是谁?”

    “只有这样的解释了,虽然来的人最终将他杀害,但是从他在凶手翻窗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来看,他心里对于来人应该是有猜测的,一个会在深夜翻窗入室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但是他还是迎上去,他和来人只怕有着某些外人并不知晓的特殊联系吧。”

    彦公子,和凶手?特殊联系......

    他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一开始并没有特别防备,但是凶手进入到室内后突然袭击了他,他一路躲闪,却还是被凶手杀了。

    凶手......

    “......夫人?夫人,夫人?”里翀看我脸色不好,神色呆滞,才出声叫我。“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我一愣,当时满脑子想的是凶手为什么突然间攻击彦公子,没反应过来里翀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里的气味古怪,风又凉,您这怀着孩子,还是先回去再说吧。”里翀估摸是害怕我受到刺激以后会在这凶杀案现场把孩子给生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却好像,在他刚才那句话中间,有一瞬间灵光乍现。

    “......我说,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里翀很耐心又重复了一遍。

    八成他现在都觉得我怀着孩子,听力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了。

    “不是这句。”我确定,不是这一句给的我灵感。

    “我说这里,气味古怪,风又凉......对您腹中的孩子可能不太好,要不然还是先回去......”里翀自己在回忆自己的话,有时候说过去的话是没有太多意识的,也不会觉得哪句话怎么样了。

    “对,就是这句。”气味古怪......风,又凉?“气味......”

    “这里刚死过人,有些血腥味很正常啊。”里翀不解。

    “不,不是。”我说,“不光是血腥味......你仔细闻闻看,这里的气味,除了血腥味,还有一些别的味道。”

    明明在这里,凶手将彦公子砍头,本该留下大量血迹,但是根据我之前的推算,这里当时的血迹是比正常砍头流血量要少很多的。而且流血,本身血是有味道的,大量的血迹,必然会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可是里翀方才说得对,这里的气味古怪,因为血腥味并不如我预想中的那么浓烈,而且,在血腥味之中,隐隐有一股别的味道,这种味道也很腥,但不是血的味道,而且不重,被已然淡化的血腥味都能压制住,可是混在血腥味里,让整个院子的味道都变得怪怪的。

    我有身孕,所以本身对气味敏感一些,可我也需要让里翀帮忙确认,是否真的闻到了那种有点不对劲的气味,而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而已。

    “是好像,有一点......”里翀表情为难,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闻到的那种气味,的确比较复杂。

    有些熟悉,却又说不清楚。

    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夫人,味道的事情可以慢慢追查,您之前不是说要来确认什么事情吗?现在天色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忙完了回去吧。这里刚刚发生了凶案,万一冲了您的身孕,那就不好了。”里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催促我回去了。

    “冲了?”我轻笑一声,说,“你还信这个呢?这么迷信,哪有那些说法啊。”

    “夫人,能避还是避一下吧,有利无害。”里翀催促说。

    “好了,我知道了。”而我要确认的是......

    可惜这里的环境已经被破坏过了。

    我实在不明白,凶手没有抓到,案件还没有结果,平时这边院子偏僻,往来的人都少极了,更不会有人主动找过来。这边荒废许久,都没有人住,还是彦公子回来祭拜父亲才会住回到这里的。怎么出了事之后,公子骄便紧着把这边留下的痕迹全收拾了?

    存放尸体那边的院子......着火的同时,公子骄也遇袭了。

    未免,太巧了。

    难道......

    “会是这样吗?”我在心里嘀咕着,开始怀疑我先前的一些判断。

    这件事,原就可能与过去的某件事有关,但是主次对换,说不定刚好就是真相。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害如梦夫人和小公子呢?

    难道,难道和......一样?

    没错,说不定目的真的是一样......

    那么他还活着?

    不会吧......这么想的话,也太瘆人了。

    这真是让人猜不到的结果啊,可也不能否定,依照目前的种种表现来看,我现在想到的这个答案,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夫人,您想通了?”里翀看我表情变化,大抵是能够猜得出来的。

    “差不多,但......还不是完全的。”我只是根据大部分的线索,拼凑出了一部分而已,但是还有很多线索是对不上的。很奇怪,线索竟还多了......

    就像一副拼图,我拼出了大概轮廓,但是,却发现我手里的拼图里好几块是用不上的。这......不对劲,不对劲啊......

    “那要不然,先回去,再慢慢想?”里翀又一次催促道。

    眼下这个地方古怪,我又是这样特殊的情况,我能理解,他是担心万一出点什么状况,他一个人是应付不过来的。

    我在离开之前,回过头来,试图将整个宅子院子的大致细节都记在我脑子里。

    发生在这里的命案,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现在是真的,很感兴趣,想要解开这件案子背后的秘密了。

第六百四十一话 探望公子骄

    “女人不能进宗祠。”

    我原是跟着钟离瑾一起应阶尹大人的邀请而来,没想到在门口竟然会被人拦下。

    宗祠?

    我抬头看了看,心下有些疑惑,阶尹大人将我们请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且......“那你去吧,若是有什么事,且差里翀出来与我说一声就好。”

    我不认为在宗祠之中,会有什么对案件有帮助的线索。

    “那,只能这样了。”钟离瑾也没办法。

    “我和红玉先去看一看公子骄,等下我们院子里会合。”我听说公子骄已经醒了,反正宗祠我进不去,不如去向公子骄询问一些线索。

    “也好。”钟离瑾应过,又嘱咐了一句,“多加小心。”

    目送钟离瑾和里翀进了糜家的宗祠,我和红玉折返回去,到了糜老夫人的院子外,又被糜老夫人院子里的人拦下。

    “烦请禀明老夫人,我们是来探望公子骄的。”我说。

    “请稍候。”婢人欠身后进了屋子。

    “这糜家的规矩还真多,赶上王宫了。”红玉说了句。

    “毕竟是大门大院的,规矩不多难以树立威信,我听说不仅是糜家出身高,连老夫人的娘家也是不同寻常的,甚至比糜家的地位还要高一些。”我说,在这个讲究门第出身的社会里,阶级差距总是不可避免的。

    “难怪了,糜家一出事,糜老夫人就把自己的亲侄子叫来帮忙。只是她应该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会连累她的侄子受伤吧。”红玉留意着院子内外的情形。

    “那可不一定。”我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确定公子骄到底伤势如何。

    虽说在失火那日他遇袭了,可是经过我对彦公子住处的勘察,却有很多的疑点,似乎都指向公子骄与整件事的关系。

    “夫人怀疑公子骄?”红玉自是听出来了的。

    我点头,又怕旁边的人看到,压低了声音。“我现在能确定的不多,可是我觉得公子骄定然与这几件案子有些关系,他不太可能是凶手,但却一直在为凶手打掩护。留下的破绽太多了,即使我不想怀疑他也不行了。”

    “可是公子骄不是凶手的话,那谁会是凶手呢?能够在这里,让公子骄替其打掩护的,莫非......是糜老夫人?”红玉很直接的就联想到了那个在这里唯一能够让公子骄服从的人。

    “不知道,还得问他自己。”我若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走这一趟了。

    眼看着婢人从房里出来,我连忙示意红玉不要再说了,免得被人听到些什么。

    “萧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婢人说。

    我谢过她之后,便回身看了一眼红玉,带着红玉进了门。

    糜老夫人端坐在内厅里,看起来似乎在憋着一股即将爆发的脾气。我给红玉使了眼色,让她小心行事。

    “老夫人。”我说,“初到府上,便来拜见过,只是那时老夫人尚在病中,我只见到了公子骄和糜氏夫人......”

    “萧夫人。”糜老夫人不等我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听说,你在调查近日来发生在我家里的事情?”

    语气不善,听起来有质问的意思。“不敢,我夫妇与阶尹大人是旧友,此番亦是受到旧友所托,前来调查发生在竹苑里的凶案。未成想竹苑里的凶案背后竟牵连出了这许多的事情......”

    “我只问你,袭击骄儿的凶手,你可知道是谁了?”

    我在脑子飞快的分析她这句话的意思。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按照我的推测,公子骄应该是知道了那个在府里行凶之人的身份,而且,停放尸体的院子失火和整理了彦公子的院子这两件事,公子骄应该或多或少都有参与,他会这么做的理由,也是在替那个凶手打掩护,而那个凶手......正是目前下落不明的糜老大人。

    如果公子骄知道凶手是糜老大人,那么糜老夫人理应也是知情的。

    可她突然问我,是否知道袭击公子骄的凶手,又不像是假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该不会是糜老夫人并不清楚其中内情?还是公子骄对糜老夫人尚有隐瞒?

    “这......并不知道。我夫君前些时候在百鬼竹林帮忙验查四娘尸体的时候,误触一种有毒的花刺,自那时起便陷入昏迷至今未醒。霍汐纵有些本事,可终究是个女子,又......挺着个大肚子,这几日照顾我夫君本就身心俱疲,还未来得及打探更多。今日我夫君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我照料他勉强服下了一些郎中开的药以后,才想着来看看公子骄的情况,向公子骄询问一些线索......对了,不知老夫人可有听公子骄说过些什么吗?”

    她不去问公子骄,反而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知不知道谁是凶手,也是够可笑的。

    “他若是说,我还用这样费尽心思吗!”老夫人勃然大怒。

    看来真正惹她生气的,是公子骄并不肯向她坦诚那日发生的事情,老夫人并不是傻子,那日的事情蹊跷,她肯定也看出来了些许,以我之前与她接触过的那一次经历来说,我认为她多少已经有所怀疑了。尤其是在问过公子骄以后,公子骄不会直接回绝她,但若是他不想说,有的是法子能够带着糜老夫人兜圈子,糜老夫人自然也是能够察觉的,这么下来,糜老夫人难免生气,她不理解为什么公子骄不愿意告诉她实情。

    “那......”

    “老夫人。”从后庭过来的婢人走上前来,“老夫人,公子骄听闻萧夫人来了,想要请萧夫人到后面去说话。”

    糜老夫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她猛地转过头来打量我。

    我则静静等着她的吩咐,我和她之前的那次并不怎么愉快,而且这府上的许多人也并不知道我们俩已经私底下见过面了,月黑风高的避人耳目,如此行事大家心知肚明,现在也都是在装罢了。

    在这件事上,我们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既然是骄儿的意思,那你就去吧。”糜老夫人说,“你最好问清楚骄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是。”我应了。

    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生意外。

    公子骄居然差人过来送话,主动提出要见我,我在猜他会不会也有所怀疑,所以想要向我透漏些线索呢?

第六百四十二话 也许他已经死了

    穿过后庭,进了偏侧的房间,公子骄像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等着我们来了,他斜靠在旁边矮榻上,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倒是比先前几次见面的时候要低调多了。

    “萧夫人,坐吧。”

    “前些时候听说你遇袭了,本想着这件事呢,结果忙得也没顾上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伤......要紧吗?”我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是,其实我们和公子骄一开始的相遇算不上什么好的开头,中间几次接触也是磕磕绊绊相互猜疑的,但是现在这莫名和睦的气氛却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嘴上这么一提,但是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不是这样。他或许是看到了我怀疑的眼神,顿了下,便对屋子里伺候的人说,“你们先出去吧。”

    遣退了左右,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可看到我身后的红玉,有些谨慎。

    “红玉是我的人,你不必有任何介怀。”我说。

    况且......这屋里屋外的人不少,即使他让人都出去了,可万一传出什么闲话也就不好了。我身边留着红玉,也能让外面的人少说些有的没的。

    他轻点头,不知是否默认了我的话。

    “你的伤......很严重吧。”我虽不是郎中,可也瞧得出来,他那惨白的一张脸就跟失血过多了似的,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和他往常可是差距极大的。

    “......”他没有否认,只是低头抬手捂了一下自己右边腹部。

    “是什么样兵器造成的?”我见他举动,便已猜出七七八八。

    “短剑......若不是发现得及时,恐怕我这条命已然交代在那儿了。”他说。

    “这么严重?”这个情况还真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

    “那你,和凶手交过手了,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我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小心。因为按照我的推测,他和对方交手的时候肯定是看到了对方的一些特征,即使对方有所掩饰,但他应该能够凭着一些线索猜测出对方的身份。而目前最大嫌疑的是糜老大人,假如他真的确认袭击他的人就是糜老大人,他会不会跟我说实话呢?

    我看到我问完那句话以后,公子骄就沉默了。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好久,我才试着询问,“是......糜老大人吗?”

    他猛地抬头看过来,眼神表达了他的诧异。“糜老大人?你......你为什么会以为,是......糜老大人?”

    “不是吗?”我问。

    我们俩现在,处于一个相互在试探的情况下,都在试着想要发掘出一些对方已知的线索,来推敲自己的分析。谁也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又担心一下子进得多了,会造成对方的一种逆向压力,所以,眼下的情形就像是对弈,你进我退,我进你退,一步一步都是在试探。

    “当然不是。”

    公子骄率先摊开了他的底牌。

    不是,糜老大人......

    “萧夫人,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那不可能是糜老大人。”公子骄说,“糜老大人如今花甲之年,他怎么会......况且,我自幼往来于糜家,对于糜老大人不敢说十分了解,但也能够认得出是不是他。我与歹人交手,不敌歹人落得重伤,糜老大人并不擅长武艺,他如何能够做到,还要不被我认出来?”

    公子骄的每一条都足以推翻我对于糜老大人一事的怀疑。

    “那你,可认出了袭击的人?”我追问。

    可他却在摇头,迟了些,他顿住,仿佛是在思考什么,接着重重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没有认出来。但是对方的招数身形,我却好像并不是完全陌生,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的,只是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是有一点我能够确定,对方应该是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绝不可能是一个老者。”

    三十岁上下......

    “你知道我来找糜老夫人,便特意将我叫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我觉得他应该不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一条线索吧。“方才我刚到,糜老夫人便气呼呼地质问我,是否查到了袭击你的人。而且她说,你不肯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是怀疑,发生在这里的几件凶案,凶手是糜老大人,袭击我的人也是糜老大人,我意在袒护,所以没有跟姑母说实话?”公子骄冷笑的模样,倒是恢复了几分初识的高傲。

    “除此之外,我着实还没有想到其他的理由,你为什么不肯向你的姑母说实话呢?”毕竟他刚才说了,袭击他的人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并没有印象,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向糜老夫人隐瞒实情呢?

    “你难道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吗?”

    反倒是他,好像已然获得了比我更多一些的线索。他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更像是在嘲笑我怎么还没有发现。

    “什么。”我不想在这些事情上与他斗气。

    “也许糜老大人......早就遇害了呢。”他说。

    我......确实得承认,我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答案不是我没有想过的,只是,“此前才有人在这里看到糜老大人,还被吓坏了。你忘了吗?当时,可是你把人带走的。”

    “是我带走的不错,可是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办法正常表达他想说的话了。回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他被吓破了胆,因为他们也许早就认定糜老大人死了。又偏偏在那个时候看到了......只是,只有他看到的话,你我又没有亲眼看到糜老大人就出现在那儿了,如何能一口咬定那就是糜老大人呢?”公子骄有时候很自大,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对于自己认定的......特别的自信。

    “你觉得,那不是糜老大人?”我眼下没有别的线索可以去追查当日之事了,只能隐忍着,尽量平心静气地听他说。

    “也可能是,但......我认为不一定是。”

    “那你这话,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我觉得他这个答案可真是......

    “之后我们在附近寻找过,都不曾找到糜老大人,这就不能排除他当时并没有真的看到什么,也许只是他自己吓唬自己,看错了。”公子骄说,“萧夫人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此前糜老大人失踪,整个糜家几乎让我翻过来查了几遍,却都没有找到糜老大人,中间他又那么久没有消息,说不定刚失踪的时候就已经遇害了。”

第六百四十三话 气炸了的霍汐

    “哦?”我只是轻咦了一声,来之前确实没想到他会同我说这番话,不禁推翻了此前对他的一系列看法,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了。“这么说来的话,你是因为有预感糜老大人已经遇害,所以此番遇袭,才不肯对糜老夫人说出实话?你怕牵连出凶手,坐实了糜老大人的死讯,会让糜老夫人伤心?”

    “萧夫人,想来阶尹大人既求到了你夫妇帮忙,你也绝不会是个蠢钝之人。何不把话说明了,现下我已经着了凶手的道,险些送了命。他能够在这府里来往自在,功夫了得,你若执意追查下去,可知后果吗?”

    他这话,颇有些警告的意思。

    我听出来了,“你在激我。”

    公子骄没说话。

    方才他那番话,乍听之下是威胁我,只说是情势逼人,凶手如何如何了得,似是在警告我不要追查下去了,否则他现在这般,便也是我的下场。而言外之意,许是他已经瞧出我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他越是警告,我便越是会追查下去。

    “你不必与我耍这心思,若是想求我帮忙,直说就好了。我本就是受到阶尹大人所求,才会来追查如梦夫人一事的,现下,如梦夫人的案子尚未告破,还牵连到了糜家的几宗命案上,我自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我说,“虽然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好,觉得你这人自大、自负,不可一世,刚愎自用。但经过这几件事后,我发现你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看穿的,你拼了命的想要保护糜家,只是因为糜老夫人与你的关系?又或者有其他原因?你也不傻,我的来意你应该早就察觉了吧,方才我与老夫人说话的时候,你便差人来请,看似是从老夫人面前将我救了出来,实际上呢,你何尝不是担心,心直口快的老夫人更容易透漏一些线索给我?”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这个人有可取之处,但是他的性格着实不是那么的好,明明是希望得到我的帮助,他眼下情况不乐观,又有所察觉不便探查下去,想借我的手继续追查,可还算计着想要压我一头,让我诚心诚意的臣服于他,听他差遣。

    这,我是做不到的。

    我愿意帮忙,即使我讨厌他,讨厌他是我个人直观感受上的事,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事情没有触及我的底线。且不说是他,糜家死了这么多个人,凶手尚且逍遥法外,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萧夫人,有什么条件?”他在沉默许久之后,语气才稍稍平和了一些。

    “条件?”潜意识里,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缓了下,我才懂了。“你以为,我是在跟你提条件?我帮你查下去,你会给我什么好处?”

    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养尊处优惯了,竟把简单的事情,也弄得这般复杂。

    我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跟这些耍心眼的说话,比查案还累。

    “你若是能追查出真凶,并且,保守秘密。你可以开出你的条件......”

    果真如我预料中的一样。

    “看来我就不该走这一趟。”我真是平白生了一肚子的气,孩子都快气出来了。“好啊,那我且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看看我该提什么样的条件,才抵得上这糜家遭的大难。”

    我负气而去,红玉悻悻地追上来,眼见我气呼呼地,就算想说什么,也犹豫着不敢开口了。我是真真没见过这么糟心的人,他这是想收买我啊......

    “什么,什么东西!以为人人都像是他吗?哦,自己这边查不下去了,求我帮忙,先是出言激我,明知道这案子里有多危险,还想让我一头热的扎进去。又想要我帮忙,又想让我闭嘴,还条件?开什么条件?他以为我稀罕他这些东西是吗?”

    我一路走一路骂,心想说这公子骄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我这么一个怀着身孕即将生产的妇人,他这么算计我?以为我傻,看不出来?

    一把推开了门,提步跨进去的时候,却不小心岔了气,后腰处顶得生疼,让我动也不得,不动也不得。“哎呀......”

    萧珏正坐在房里翻着古卷,我推门的那一声便已经惊得他注意到了,又眼看着我停在了门口动也不动,很快就明白了,不禁低头笑了下。

    “笑、笑!笑什么笑!还不过来扶我!”我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红玉跟个小兔子似的跟着,听这一声,才急忙上前搀扶。

    “等,等等!等......不行,疼......”

    劲儿用的不是地方,那岔气的地方就更疼了。

    “这是怎么了,夫人,不会是要生了吧。”红玉是彻底吓坏了。“这,这可怎么办啊。大人,夫人她......”

    “没事,你看她那样子,八成是气岔了。”萧珏这才起身,走到门口留意了下,捋起袖子,伸手按在我后腰上,“......是这儿吗?”

    “是、是......”我疼得出汗了。

    萧珏上手帮我揉开,那股子生疼的劲儿有了好转,才将我拖进了屋子里。

    “红玉,你去煮些药茶过来吧。”萧珏吩咐说。

    “是。”红玉不放心地看看我,估摸是想着我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敢说不敢问,有萧珏陪着也就够了,才点头退了出去。

    “说说吧,谁的胆子这么大,连你都敢惹。”萧珏等红玉出去之后,让我坐在了床边上,他在身后帮我按着,缓解这一路走下来身子都僵了的痛苦。

    “还能有谁,活该那个公子骄差点被捅死。”我说。

    萧珏笑。

    “笑什么。”我正是满肚子的火儿,恨不得把这房子都给点了。

    “想来,他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萧珏说。

    “他有本事?”他有本事的话,能被打这么惨?今天去看着,就跟剩一口气吊着了似的,指不定能不能活得过今晚呢。

    “可不是么,少见你被人气得失了分寸,那公子骄还不是有些本事?”萧珏哪里是要开解,分明是火上添油,嫌我气得不够厉害。

    “你!”我猛地转过身来,真是......

    “好了。”他的语气里听出来的是宠溺和无奈。“你不是和钟离大人一起,去见阶尹大人了吗?怎么没和钟离大人一起回来?他还留在公子骄那边?”

第六百四十四话 萧珏哄夫人

    “他?”我这时才想起钟离瑾来,“哦,我们原是一起去赴阶尹大人邀请的,谁知这阶尹大人竟邀请我们去宗祠。到了宗祠门口我就被拦下来了,守宗祠的人说女子不能入内,我和红玉只能留下来,于是就跟他们兵分两路了,他和里翀去见阶尹大人,我和红玉是想着去看看公子骄的。想说看看公子骄那边能不能得到些他遇袭那日的线索,谁想到最后居然变成了......变成了这样。”

    提起来似乎更生气了。

    “宗祠?”萧珏不经意间拖长的声音,让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在意似的。

    “你放心吧,我与钟离瑾说过了,如果他们在宗祠里遇到什么状况,他会差里翀出来报信的。”所以......直到现在也没听说里翀来寻,想着宗祠里也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吧,“阶尹大人把他们请到宗祠去做什么呢,这宗祠不应该是糜家的宗祠吗?阶尹大人只是糜氏的夫君而已,他跑到糜家的宗祠是要做什么。”

    现在想着,好像是有点奇怪。

    萧珏只是摇头,我们都说不好今次阶尹大人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是等等看吧,不管发生了什么,钟离大人回来必定会告诉我们的。”

    没错。

    “毓儿呢?”萧珏问。

    “哦,毓儿......我让他去跑腿了。”我说,“你醒来之前,阶尹大人曾经来过,和我提起了一个人,叫做昶野。你以前可听他说起过?”

    “昶野?是什么人?”萧珏似乎并没有听阶尹大人提起过昶野这个人。

    “据阶尹大人自己说,昶野是他故乡的一位青梅。两个人一起长大,然后有了一点特殊的感情......”我是想着,阶尹大人毕竟与我俩相识一场,如何在萧珏面前描述出他那时告诉我的事情,才能不让萧珏觉得......

    “青梅,特殊的感情?”萧珏越听越迷糊,“霍汐,你这是在说什么呀。昶野......这个名字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才对。”

    “就是个男人啊。”我的天啊,我心里暗暗叫苦,萧珏一个直男,他怎么可能明白我的暗示,去......去往那方面想呢。“两个男人,然后......他们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就有了感情。不是兄弟好友的那种,就是......就是像男女之间,你明白吗?”

    我看到萧珏皱了眉头,我知道他明白了。

    终于舒了口气,“就是这样。那个昶野呢......反正是更主动一点,两个人的关系原本很私密,这样的事情本就有些避讳。可是昶野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阶尹大人的关系一样,毫不避讳,还......略张扬。村子里本就有人传他们的闲话,而昶野的举动让阶尹大人更加的为难,阶尹大人相对于昶野,还是理智一些的,他......他就是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吧,然后就离开了村子。”

    “......”

    “你说点儿什么吧,你知道我跟你这样重复阶尹大人之前告诉我的这件事时,很尴尬吗。”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噢,噢。”萧珏也只是很苍白的应着。“他们,他们......很,很好。”

    我彻底被萧珏打败了。

    “可是,”萧珏慢慢回过神儿来,在他接受了阶尹大人这个情况以后,“且不说,昶野也是个......男子。可既然二人都有意,那......他假如和昶野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这么离开了,着实不妥。”

    “所以,所以昶野就追来了呀,还两次威胁阶尹大人。阶尹大人自己说的,第一次是在他和芜小姐互生情愫的时候,反正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也是那时候下定决心和芜小姐分开的。所以他说当糜老大人逼迫他娶糜氏的时候,其实他和芜小姐已经分开了。而第二次,是在如梦夫人怀胎数月快生了的时候,阶尹大人就很害怕啊,那昶野说是要杀了他身边所有人......”我越说,越觉得旧时与这位阶尹大人成为朋友,真是我们眼瞎了,这个人......太渣了。

    “他怀疑发生在糜家的几件命案,难道都和昶野有关?”萧珏很快就明白了。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差毓儿跑一趟阶尹大人的老家,去打听一下他和昶野的事情,还想要找一找昶野的家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昶野现在在哪儿。”我对昶野就是凶手的这一推测并不是多么相信的,可是阶尹大人既然提出来了,总是要确认一下的,免得真的错过了线索,那就不值当的了。

    “也好。”萧珏说。

    “以后......你便少和他来往吧。”平时萧珏交友的事情,我是不怎么掺和的,但这次不同,“这阶尹大人实在是个人渣,你看看他先后办这些事,唉......背弃了昶野,抛弃了芜小姐,利用了糜氏,完后还害了如梦夫人......活该他孤独终老。真是渣男!你要是敢学他,我就打断你的腿。”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反正是有些担心的,即使我对萧珏有信心,可想着他时不时的就和这种人来往,心里还是不爽的。

    “你今日这脾气,怎么这样大。这半天了,竟也未消。”萧珏轻叹,还伸手点了我的额头,状似无可奈何一般。

    “想想这糜家都点子什么人,我能没气么。”我说。“我只是想不明白,昶野......昶野他怎么可能和这件案子扯上关系呢?先前糜老夫人已经向我承认,她派去了人想要给如梦夫人一个警告而已,但是对出了人命的事情却毫不知情。我们先前以为如梦夫人是被人打死的,又证明了如梦夫人本就患有旧疾,是因为在挨打之后误食了汤药,引了病发才会过世的。汤药的事情刚查到蔺婆身上,蔺婆就死了,留了血衣说是自己所为,结果还留下了一大堆的疑点......”

    “这样的情况,我们之前不也碰到过吗?想要掩饰真相的人,并非是凶手,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总是能先我们一步去斩断我们的线索。”萧珏清了清嗓子,“可最后,我那聪明美丽、一身浩然正气的夫人,不都是解开了谜底的吗。”

    “......”我就算还有火气,着实也不知道怎么发作了。“你、你这都跟谁学的啊,怎么现在,怎么......”

    “好了,看来我也该‘醒’来了。夫人莫要担心,你心烦的事情,交给为夫就好了,为夫便会替你去探清路的,如何?”

第六百四十五话 青梅青梅的恋情

    “......”毓儿进门撞见我们,先是一怔,茫然地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看了看萧珏,才渐渐缓过来,连忙将他身后的老者请上前,介绍说,“爹,这位就是珂大伯,珂大伯是昶野的叔父。珂大伯,这位是我父亲,这位......”

    他见我这打扮,委实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萧珏不动声色,今日也是他拗不过我,才纵容我又换上了男装和他一起见这毓儿带回来的人。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昶野和阶尹大人两个大男人有私情,知情人若是当着我这么一个妇人的面,肯定也是不好说清楚的,我又很想知道,我若在场还能观察一下这位知情人的反应来确定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于是,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扮作小厮跟在萧珏身边......

    只是因为提前没有和毓儿打招呼,毓儿便没有准备,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珂大伯,你是昶野的叔父,可知道他和阶尹大人的事情?”

    萧珏没等毓儿向珂大伯介绍我,便已经率先发问。

    “回萧大人的话,贱民虽说是昶野的叔父,但算起年纪来,也比昶野大不了五六岁,贱民的双亲过世早,也是大哥大嫂照料方才活了下来。后来更是在大哥的帮助下,于附近盖了处院子,这才分了家的。两处相距不远,而且昶野和那位阶尹大人,少时也常来贱民家中玩耍,自是知道一些的。”珂大伯很谨慎地回答说。

    “他们常去你家?”我忍不住提了一嘴,眼看着萧珏偏过头来注视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连忙闭嘴退到了他身后。

    所幸那珂大伯也没有怀疑什么,“......贱民与昶野年纪更近一些,昶野少时冲动易怒,常与兄嫂发生冲突,故而,与贱民走得更为亲近一些。就连他和阶尹......”

    他说着,脸色突然变了。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便再继续说下去了,才匆匆住口。

    “怎么不说了?”萧珏问。

    “这......此事牵连到了阶尹大人,听说他已经在这城里成了婚,贱民......”

    珂大伯很是为难,说到底此事若是坐实,必定影响了阶尹大人的名声,而今阶尹大人已经不再是村子里的那个毛头小子,他有了身份地位,妻子娘家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如果传出什么闲话,对阶尹大人有影响,对于珂大伯也不是什么好事。

    “......”萧珏回头看了我一眼,心下便已经有了主意。他对珂大伯说,“珂大伯,此事您尽可以放心,我们之所以会知道阶尹大人与昶野的事情,还是阶尹大人主动告知的。相信他不会介意我们向你多作询问。”

    “他自己说的?”珂大伯傻了眼,懵了。“他......他这是要做甚啊。”

    正常情况下,阶尹大人一个“凤凰男”,好容易搭着有身份地位的妻子,才有了今日这般,怎么可能告诉旁人,他曾经和另一个男人关系暧昧呢?

    “确实是他自己说的。”萧珏又补充了句。

    “这......他都告诉,大人您了?”珂大伯不信,再三向萧珏确认。此事的确很严重,换做别的时候,单是阶尹大人曾经与一男子关系暧昧的事情,就足够毁了他一辈子了,他妻子的娘家若知情,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闹到最后,阶尹大人必定一无所有,而他也注定会成为满城的笑话,再想发达是不可能的了。“怎么会呢?他,他都说什么了?”

    守在一旁的毓儿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的发展,他也很想知道阶尹大人和昶野的事情就是了。

    “都说了。”萧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握住了拳头。

    这说明萧珏本身并不自信阶尹大人所说的事情是否属实,但是他要赌一把,在这珂大伯面前,赌上一把。

    “他这是,要做什么呀。”珂大伯喃喃自语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他自己怎么想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呢。”

    “这么说来,他和昶野的事情就是真的了?”毓儿不禁发问,似乎很是惊讶。

    珂大伯深深叹了口气,迟了许久,方才点了头。“......是啊。最早,最早还是......贱民先发现了,他们两个男孩子之间,似是......似......”

    毓儿投来关注的目光。

    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给我乱说话,万一要是影响了珂大伯,就不好了。珂大伯既然与昶野那样亲近,也许他会知道,昶野现在在哪儿。

    “你是想说,他们两个男孩子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萧珏接了他一句。

    珂大伯点头。

    “那之后呢?”萧珏又问。

    “贱民劝过昶野,贱民那兄嫂就昶野一个儿子,若他,若他是......那兄嫂......唉!”说着,珂大伯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了口气。“可是昶野那孩子自小就认死理,他自己决定的事情,就是十二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自小性子扭捏,倒更似是女娃一样,贱民的兄长是个暴脾气,听不得村子里的人闲言闲语,心里不痛快了,就会狠狠毒打昶野,要他改正。可昶野呢......改不掉的。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喜欢昶野,时常嘲笑他。贱民家早辈子和阶尹大人他父亲家里也是有亲的,贱民的那个嫂子看阶尹大人可怜,便将他时常接到自己家里去住。两个孩子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阶尹大人和村子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没有嘲笑昶野,还愿意和昶野一起玩,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昶野才跟阶尹大人特别亲近。可是谁能想到他们之后居然就......”

    “那你是怎么发现昶野和阶尹大人之间,关系不同的?”毓儿问说。

    “那时候,兄长刚打了昶野,昶野赌气从家里跑了出来,跑到了贱民那里,阶尹大人就来追他,让他回去跟他父亲认个错。贱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便由着阶尹大人去劝昶野,自己到外面去忙活事儿了。可是回过头来,便正好看到,昶野......昶野他......亲了......”

    昶野亲了阶尹大人?!

    一破孩儿,居然......居然......

    “他是亲的额头?脸颊?还是......”毓儿这个傻小子到了这儿居然还想着打听仔细。

    珂大伯那张脸都会拧起来了,他偷摸去打量毓儿,不知道话该怎样说,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应该是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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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10/ 第一时间欣赏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作者:妖塔塔所写的《悬案九阙2之涅槃》为转载作品,悬案九阙2之涅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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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介绍:
继第一部《悬案九阕》结局多年后,萧珏和霍汐大隐于市,继续为破解天下悬案而云游各地,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萧景毓。转眼多年过去,萧景毓早已长成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并且因为他母亲霍汐的不死之身受到影响,十八九岁的外表,却早已活了近百岁之久。因为萧景毓得到陈国国君的赏识,萧珏和霍汐在途径陈国的时候听闻国君夫人抱恙,故而探望,却刚好遇见陈国国君养女陈姬被杀,死状凄惨,凶手对于现场的布置如同献祭,夷部的死亡符号更加吸引了霍汐的注意。霍汐萧珏再入乱世,春秋之始,破解悬案,揭开层层谜团,将恶鬼的阴谋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履行最初的承诺,“还天下以公道”。悬案九阙2之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案九阙2之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