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报馆
林宗素向来思维男xing化,正想反驳,这时林獬对她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然后说道:“竟成所说,细想之下都是有道理的,只是诸君都听不进去的,大家都是热血在革命,不是头脑在革命。我看,这条纲领还是要改改的。”
杨锐细想他的话,都是热血在革命而不是头脑在革命,越想越觉得有理,按照历史的描述,辛亥前的革命者都是勇者,却都不是智者。真正的智者在改良派这边,他们看到了中国的问题所在,也认识到了革命之危害,所以才反对革命,提倡改良。虽然这智者和勇者的斗争最终的结果是证明了智者是对的,可是整个中国的局势还是按照勇者的意志转移了,最后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杨锐的纲领其实是两面不讨好的纲领,双方都是不买账的。按照迈克.波特的竞争理念,是最难受的夹在中间型的。
穿越者、穿越者,你有什么本事啊?在时代的浪cháo里,你就是一块木头,哪怕你知道结局很多事情你也无法改变。杨锐心里哀叹,已经没有心事再说下去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谢晓石说道:“先生前次所说报馆之事,我现在请少泉先生来了,先生正在早稻田大学学习新闻,我想这事情还是可以拜托白水先生的。”
杨锐道还没有想到这块,当下说道:“少泉兄,这事情还是要你相助啊。你对我之革命主张也很是清楚的了,虽然现在大家都是用热血在革命,但是我相信今后总是会有用头脑革命的人,而且还会越来越多。”杨锐说完,起身向他深深一揖。
林獬谦虚之后也就是受了,说道:“竟成这报我可以帮忙,只是这主张还是得改改为好,”见杨锐固执的摇头,叹了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对的,常理上是这样的,可是人家不听啊。”
杨锐想了想,沉声道:“少泉兄,你不能因为要去迎合就改变自己啊。改是要改,但是只是改口号,jing神不能动啊。”
林獬无奈,其实按照他的xing格也是很直接的,直说真话不稀罕说假话。只是念在同事一场,好意劝慰,见杨锐不听从,就只好作罢,说道:“那报纸前期的销量就危险了。”
杨锐知道他的好心,说道:“少泉兄别为我考虑这么多了,我决心革命死都不怕,还在乎钱。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会把这报纸办下去。”
林獬指指杨锐,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和枚叔兄一样的犟啊。”
杨锐却知道他一定是要骂什么没有骂出来,又是对他一揖说道:“少泉兄,谢谢了。这几ri有空可以来和自勋商量细节上的事情。”
林獬点点头,就和妹妹几个一起告辞了,杨锐送完他们,一下子就躺在地板上了。直到虞自勋他们几个回来吗,他今天一天都是看印刷机了。回来就喊道:“竟成,我今天找了五家,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这价钱也不贵,只要两百多ri元……”说完之后见不答话,以为他在睡觉,上前看去却见他似乎在神游太虚,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自己也看看天花板没有看到什么啊。用脚碰了碰他,问道:“竟成,怎么了?”
杨锐还是神游状态,有气无力的回答说:“神游啊。”
虞自勋顿时乐了,又问道:“今天会馆的大会开的如何?”
见说道今天的事情,杨锐有了些jing神,坐起身来,说道:“被我搞砸了。”
“搞砸了?”虞自勋很是吃惊:“这这怎么搞砸了?”
杨锐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自勋啊,你为什么要跟我革命啊,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啊。”
虞自勋不以为然的笑笑,说道:“我觉得你能相信啊。你做了那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要革命就要跟着你一起啊,再说这满清也太没用了。在国内不知道,出来久了就越看越清楚,这满清啊,气数已尽了……”
听了他前面的话,杨锐就没心事听后面的了,他和钟观光都是因为相信自己才跟自己革命的,不是因为自己推崇的理念多么先进的关系,钟观光甚至连纲领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决定一起革命了。看来,除了纲领的正确xing,自身是不是可以被相信也是大家取舍的重要条件,难怪那么多领袖喜欢神话自己,一神话就被相信了。
虞自勋又见他走神了,把他拍醒了,问道:“你怎么了啊?”
杨锐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虞自勋很是奇怪,气氛的说道:“那些蠢人怎么会如此糊涂,谁说汉人做了江山就一定能治理好中国?再说,谁的江山不是一步步打下来的。那有一下子江山就拿下来的。全是一群蠢人。”
杨锐听了他这话,感觉说的很有道理啊,怎么自己就这么笨呢,哪怕是排满革命也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来啊。自己还是不够灵活啊!这有限革命本来就是所有革命的过程描述,有谁是一下子全中国开打的?真是其蠢无比啊。这纲领得改,这有限革命,就改作武装革命,这样之前的争执就没有了,剩下的就是集权和共和的争端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心情大好,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点饿了,拉着虞自勋就出去吃东西,出去就找了个黄包车,找了家高档的馆子。进去之后点了一桌子吃的,虞自勋是刚吃了东西回来,只是喝喝清酒,杨锐却是狼吞虎咽,吃相没有半点斯文可言,鱼片、刺身、寿司统统的往嘴里塞,就是这清酒没有二锅头够味。
虞自勋又说到东京这边的革命安排,他年底就要去德国了,工作上接手的人已经找好,可革命的却是没有,说到这个问题杨锐也是头疼,现在就只有三个人,发展新成员又是不断受到挫折,无奈的说道:“这个你就别想了,想也没有用,报馆就交给林獬先生管着,革命的事情我想后面一定会有办法的。”虞自勋也知道现状不容乐观,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的几ri,杨锐只是在隔ri的军国民教育会成立的正式大会上露脸之外,就是在所租院子里和林獬谈论报馆的事情了。报纸没有沿用会派名称而是叫做《中华时报》。主要的内容是揭示满清的昏庸**之外,还介绍ri本明治维新之所以成功的原因,国外的共和国及君主立宪国的政治体制情况等等,这些的内容无非一个主题:即满清无道,必当革命;富强中国,必要集权。
报纸在内容板块上,除了政治宣传任务的国际新闻外,还分了国内新闻和留学新闻这两块。国内新闻就是刊登国内的即时新闻,这些新闻将由设在沪上的大功率无线电台发shè过来,让留ri学生可以很好的了解国内的种种信息,林獬还不知道有无线电这东西,在杨锐反复解释之后,顿时信心大增,平时ri本的报纸都是通过有线电报传递消息,因为费用昂贵,是以都是挑重点发,言语寥寥,现在报馆有专门的无电点台,不须费用,只要人手足够,什么消息不能传过来,有这个支撑这报纸必火,林獬都有出ri文版的想法了。关于无线电的设立,在技术上是没有问题的,电子管发shè机不行那就用火花发shè机,反正工厂会有发电厂,功率要多大就定多大,ri本这边先设接受机,等后面电子管发shè机成熟了再设发shè机。
至于留学新闻则是留学生内部的新闻了,学生的情况,学校、专业的情况,主要是介绍留学的内部情况,以让留学生可以更好的了解当地信息。而这些信息的来源,除了在ri文报纸上摘抄和留学自己撰稿之外,还专门请了个ri本人当记者,四处探查和留学有关的新闻。整个报社分采编、印刷、发行广告三个部门,林林总总一共有十二三人,每月费用要一两百块,因为要突出无线电报的时效xing,是以不是采用月刊,而是周刊,同时为了扩大销售量报价只定为ri币一角,这样不算广告每周最少要卖出五百份才能维系,这个目标还是有点难的,留学生虽然都在东京,但是住的都是分散。
杨锐却不在乎每个月一百多块的亏损,他要的是占有率,这时留学生也就一千多人最多,是以决定前三个月免费赠送,然后再开始销售的变态招数,同时还宣布报馆除了ri常费用和设备折旧外,所有盈利都将捐于留学生会馆名下的一个复兴中华的基金,这个基金会除了给优秀学生发奖学金之外,还时不时组织留学生参观ri本的方方面面,比如甲午一战ri本的纪念馆、ri本的大工厂、大船厂等等,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报纸负责宣传、基金则负责活动,杨锐是想从上到下对留学生施加影响。林獬见老板如此豪爽也不反对,甚至是高兴,有哪个总编不喜欢自己报纸人人手上都有一份,现在报纸留名、基金扬名何乐不为,至于挣钱那是董事会考虑的事情。
谢晓石在旁边听的很是迷糊,问道:“先生。这报馆维系都很艰难,哪有钱发奖学金啊。”
杨锐笑笑,说道:“前期如果没钱我们可以发奖状或者奖杯就好,不必要发奖学金,也不要搞什么颁奖仪式,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找个高档的酒店一起聚餐联络感情,至于各类活动,可以大家各自出钱,基金负责指挥组织,安排好整个计划就好。来ri本留学的,大家家境都不错,就是公费留学生每个月的补贴也不少。”
谢晓石不懂得后世大学学生会的套路,顿时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一一记下留待后ri实行了。
在东京一直待到5月14ri,诸事交代完毕,并且预留了两千块钱给报馆周转,这才和军国民教育会选出的两个代表登船一起返沪。这两个代表一个是汤槱、一个是钮永建,两人都是青年会的成员,临行前还在留学生会馆举行了高规格的送别会,期望两位代表可以完成大家的宏愿——被朝廷批准后回国从军北上抗俄。对他们的做法之前杨锐是怕他们吃清廷的亏,被抓被杀什么的,后面发现其实他们心里还是另外有的目的——想借此机会掌握一支军队,以便ri后为革命所用,这种行为说的好听是曲线救国,说的难听是以爱国为名裹挟大家一起去革命。为此杨锐对他们不再劝阻,井水不犯河水吧,而他们两人通过前几ri杨锐的宣讲,也是看清了这个革命妥协派的真面目,对其敬而远之,杨锐见此也不以为意,只是缩在舱里完善自己的革命思想。这次ri本之行虽然没有拉到同党,可是收获却不小,除了布局ri本之外,就是对自己的革命思想也历练了,这对以后发展会员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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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渠道
5月20ri这天,诸人终于到了沪上,虞辉祖和学社蔡元培等还到了吴淞码头迎接。离开中国只是十多天,但是还很是想念,程莐那里上次凶了人家就没给消息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还在生气吗?走之前写的信她收到没有?在船靠岸的时候杨锐忽然想到了她,后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脆弱,革命之人还儿女情长的,估计造反者有哪个是如此的,都是频繁换老婆好像,细算下来似乎就楚霸王项羽在这方面好些,但是也和虞姬死在了一起。自己要革命就要断了那根弦,更不可把程莐拉到革命这边来,一是不想让身为富家小姐的她冒杀头的危险,二是不想在会内搞成夫妻政治。
蔡元培是最先上来握手的,不过他主要是代表中国教育会欢迎留学生的两个代表的,对于杨锐三人只是简单的问候,而虞辉祖则是专门来等杨锐的,出了码头杨锐就与蔡元培等分开,和虞辉祖独自行动了。
虞辉祖主要是汇报这些ri子的情况,主要是工厂,味jing工厂新设备已经投产,各地经销商的饥渴大为缓解,但是因为之前欠账太多,所以现在抢货的情况还是存在,而且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因为都是反应五十克装太少,大家需要一百克、两百克的包装,如果按照这样的包装,再看市场的增长频率,现在的产量怕还是不够,最多三个月又要告急,到时又要被经销商追着屁股跑了。
杨锐见此情况,说道:“那我们就通知瓷窑那边改包装好了,哦,还有玻璃厂也是。下一批设备现在就定好了,可是要定几套啊?”
虞辉祖早就和大家商量了此事,说道:“大家商量下来,认为订五套为好,这样过年的时候就能保证产量,按照之前商定的,等过年报纸啊活动什么的都全部搞起来。现在是想搞不敢搞啊。”虞辉祖看来是被经销商追怕了,心有余悸,中国做生意向来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为了拿到货经销商,手段层出不穷,有个大胆的还买了个黄花闺女送了过来,说是给虞大老爷做暖床丫头,这事情一出,就被年后刚接过来的虞夫人给知道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一用,虞大老爷只好就把那闺女偷偷放在杨锐的新租院子里了,和收拾院子做饭的阿姨住在一起,这事情杨锐还不知道,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定了这五套,那么今年年末的产量就是三十六吨了,等氯碱工厂一上盐酸的成本下来,那每吨的净利润就是五千六百多块了,一个月下来就有二十多万。这钱赚的真的太容易啊。杨锐当即同意五套的数量,又问起经销网络的建设,这事情一直是工厂规划的重点。一直是由虞辉祖在负责,他说道:“华东情况还好,江浙两地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定好了,安徽、闽赣不是太好,大地方有,其他地方则没有,华北那边除了直隶外,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广州、武汉、奉天都是这样,拿货的多,但是定点的少。有些是想一省一省的代理,因为和我们的计划有异,所以就一直没同意。ri本那边就不要我说了。”
杨锐之前是对清末国内的市场渠道不是很清楚,这时代本就没有什么代理制,就是有也是包干制,一包最小就是一个省,杨锐的意思是这些生活ri用品不适合大代理制,他们这些大商人太过懒惰,不愿意去做市场深耕,基本上是等客上门,是以都选择地区的小商贩,虽然这些人不能缴纳大额的保证金,但是可以在每次拿货的时候扣押他的一部分利润,等保证金纳足之后,再通过返点等激励他们。这其实是和zhèng fu的食盐专卖制度很类似,食盐专卖的引岸制其实就是地区代理制,只不过与食盐不同的在于,味jing的销售不是按重量算提点的,而是按件数,这样就不会造成食盐掺土,销售商使劲提价等弊病,下面的经销商只能是使劲把价钱往低处卖,卖的件数越多,自己拿的也越多,而且销售到了一定的数量还有格外的奖励,比如沪上花街几ri游之类的。
经销渠道是ri用品公司的命脉,沪上这么多洋行都是雇佣当地买办也是要借助这些人的渠道,很多洋商亏的一塌糊涂的时候,买办们大赚特赚。杨锐是想借味jing这一挣钱利器,把整个渠道开拓出了,包括后面的火柴、香烟、肥皂、牙膏,以及其他非自产的ri用品都可以借此路通行,这最终会弄出来一个类似超级连锁超市那样的东东,只不过因为交通和管理等因素,整个连锁将会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但哪怕它是松散的,其流通能力还是不能小视,而且随着时间的积累,这个东东最终会变成一个大托拉斯。
杨锐正在想这个长远的计划,虞辉祖又开始说氯碱工厂的情况:“那个德国的发电机器到了,现在已经安装好了正在试机,”虞辉祖说道这个就很来劲,说道“现在我们天字号在黄埔滩也很有名气了,这发电厂发的电大家都说比美租界那边的电厂发的电还要多,就是不知道放在陆行干什么。大家都问我,为什么把电厂放在那啊?哈哈,我又不敢说。”
杨锐见他高兴,也被这种喜悦所感染,笑着说:“你就说你没事闹着玩啊,没事就拿着电到黄浦江里电鱼啊。”
虞辉祖闻言大笑起来,电鱼是杨锐的说法,先不说能不能电的到,光说这电这么贵谁舍得。杨锐接着问道:“那个卜内门洋行有没有什么动静,下个月的订货确定了吗?”
说到正事虞辉祖马上冷静下来,说道:“下个月的已经和卜内门确定了,说已经起运了,他们还对我们的产量扩大非常高兴,那边没听到什么风声,华封先生那边是以他的名义申请免盐税的,还没有牵扯到我,美国这边因为是直接接洽的,整个洋行圈子还没有听到风声。”
“不要太乐观了。”杨锐插嘴说道:“洋人现在都是不把我们当人看的,等美国的电解槽下个月一到,报关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知道了,而且大清的官场就是个筛子,连上次的张四先生都能找到我们,卜内门就是不知道离知道也快了。”
杨锐纯粹是怀疑主义,后世的水果行业商业环境很不好,涉及到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跳票是常见的事情,不跳票才奇怪呢,这就造成了他常常对合作方的承诺不相信的习惯,其实他是不知道历史的,虽然真实的历史上卜内门为了独占中国的化学品市场,对国内化学工厂的压迫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就只差杀人放火了。虞辉祖被杨锐说的有点发毛,这挣钱的大好局面可不能因为没原料弄砸吧,这损失可不小。他问道:“那要是卜内门不交货怎么办?”
杨锐想了想,说道:“美国马西森那边不是也生产盐酸吗,我们也在他们那边定一个月的量。要是卜内门没交货的那就可以救一个月的命,要是卜内门交了货我们以后的氯气就多产些漂白.粉,到时候氯碱工厂一投产,就可以不看卜内门的脸sè了。”
虞辉祖默想了一下深以为然,现在一个月挣六万多块,一个月盐酸才三万多块,要是卜内门没交货那就要损失六万块,交了货就是把多的盐酸倒海里了也才是三万块,而且这多余的盐酸还是自用呢,大不了氯碱工厂以后少出点盐酸,多出些漂白.粉而已。一头是六万,一头是三万他马上就做了决定,说道:“好。我等下就去找那个比先生,让他出面定。”
杨锐点点头,正要向他问起那个无线电台的时候,虞辉祖自己说起来了:“前几ri收到你的电报后,那个无线台弄好了,是哈先生做的,还建了一个很高的木塔。东京那边也派人带了机器过去,等过几ri发电机好了就可以试了。幸好只是个木头塔啊,要不然那个道台什么的要说违例了”
这话说的听的好搞笑,不过想想这清廷穿衣服、剃头发都是有规定的也就没什么好笑得起来的了,无线电是火花的还是电子管的问虞辉祖是不清楚,还是回去问哈利吧。车子终于到如意里了,虞辉祖则直接回仪器馆了。进门就被麻花听到了,见是杨锐就扑过来卖萌,杨锐没搭理它,和黄太太打了个招呼就直接上楼了,他看是一直挂念着笔记本的,生怕遭贼啊火灾啊什么的,房里一切都好好的,和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就是门下有几份信,杨锐捡起来看了没有看到程莐的信,除了几份报馆还有一份是过年那个黄岩的张翰庭的,之前回去他还是来过信的,现在这信是说那种子发芽了,并请杨锐有时间去黄岩云云。
种子发芽是件好喜事,虽然这东西挣不了多少钱,也对革命没有什么帮助,但是这是穿越后带来的东西,其他的笔记本什么的最终将会坏了,只要这种子是可以永远传播下去的,这也是怀念来的那个世界的籍慰吧。
拿出箱子,笔记本也好好的在里面,下次再要去哪里还是带着的好,不在身边老是记挂着。收拾好东西之后,去到隔壁院子,却发现实验室人去楼空了,顿时傻了眼,这几个美国佬不会是跑了吧,专利都是我的啊,他们跑什么跑,走到后面却忽然看到一个姑娘,白白净净的十七八岁的模样,见了杨锐很乖巧的福了一福,喊了声“老爷。”
杨锐这个时候心急如焚,没空搭理,只是挥挥手,在柴房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之前请的那个阿姨,正出去的时候,姑娘又说话了:“老爷,是不是找吴妈啊?”
杨锐停下了,问道:“你是谁?吴妈去了哪里?这里的人呢?”莫名的冒出个人来他也很奇怪,只是搞不明白实验室的人怎么不见了,急切间所以也就没问。
那姑娘低头说道:“回老爷,吴妈去买菜了,那些洋人搬到隔街的院子里去了,奴是小玉,是虞老爷让奴在这住着伺候老爷们的。”他其实是销售商送给虞辉祖的丫头,只是被虞辉祖老婆赶到这里来了。
听到她居然是和虞辉祖有牵连,难道是养的小蜜?不过见她好像真的知道哈利在哪里就让她带了过去了,这小玉和吴妈两人常常做好饭送过去,地方倒是知道。哈利的那些老美朋友前些天都到了,在这个院子里住又住不下,加上实验室太小了,就一个房间,人一多根本站不下,于是就让下面几个学生去找房子,这瞄来瞄去,就看中了后马路过去,苏州河边的一处房子,之前不知道是办了什么厂的,房子很大,旁边还有个三层小楼,哈利看来很是满意就拍板租了,实验室的资金虽然是杨锐单独出的,但是交给虞辉祖管着的,只是说多少多少以下直接支取,这整个院子加小楼租金也不贵就五十块,虞辉祖一见钱没超就直接给了,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挪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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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军校
小玉很快就把杨锐带到了地方,杨锐推门进去也不见人,直到进了院子里的厂房里,才见到了人影,除了麦克尼尔和哈利之外,还多了几个洋人,和以往一样,这个老板的到来诸人还是爱理不理的,老板很受伤,只有麦克尼尔上来喊了声“老板。”
杨锐把带路的姑娘打发了,和麦克尼尔说起了正事,他现在是身份有点像实验室的管理人了,哈利带来的几个助手都是他安顿好的,聘用合同也是他签署的。麦克尼尔先是解释了搬家的原因,人员的增加还有实验室对更大空间的要求,所以就搬过来了,三层的小楼有九个房间,住这些人绰绰有余,院子里盖的厂房也够大,花了点钱收拾了一下还有地方剩,麦克尼尔很大方的要把其中最大的一间给老板做教室。
杨锐对搬家的事情没有什么想法,他早就想搬了,那院子太小了,既然如此就把那个院子退了,全搬到这边来。杨锐又问陆行的无线电台的情况。
麦克尼尔说道:“老板,那是哈利带人干的,因为这里到ri本的距离太远,所以就用的是火花式的发报机。我们还考虑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我们的家乡美国西海岸。”
晕,居然能弄那么远,杨锐问道:“可以传送这么远吗?”
麦克尼尔点点头,说道:“可以的,老板,只要那边有那种玻璃管接收机就可以。而且那个玻璃管发shè机也正在研制,哈利新来的助手里面就有个手巧的家伙,我看我在这里的作用越来越少了。”他说完之后耸耸肩。
无线电能不能到美国杨锐不关心,只要能到ri本就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三极管的制作,之前做的太次了,要么故障率很高要么达不到设计的效果,听说新来的家伙完全可以超越麦克尼尔,杨锐就稍微放心了。又想起之前说的广播,说道:“那个广播怎么了,那些技术上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麦克尼尔正想此事,他天天盼这杨锐回来,自己好早ri离开沪上回到美国,开始实施那个激动人心的大计划。他兴奋的说道:“真是赞美主。广播已经好了,收音机也已经ok了。我们已经做了很多次试验,哪怕是雨天,苏州也能听到这边的声音。我恨不得马上就去纽约,游说那些银行家们……”
见他这么兴奋,杨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技术上没有问题的话那你就马上准备吧,我明天会给你一份简单的计划书,你到了美国之后,第一件事情是获得zhèng fu的经营许可,获得之后那么我们将成立一家公司,并且在纽约建立一家广播站,然后再去找那些贪婪的银行家们。当然,你作为执行人将会被公司授予5%的股份的。”
麦克尼尔闻言很是兴奋,搓着手只说感谢上帝。“记着,一到美国就先找一个jing明一些的全职律师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要知道我们使用的有些专利是别人的,这个问题要处理好。二是要先拿到zhèng fu的许可,这两点很关键。”怕他兴奋过头,杨锐补充道。“明年世博会在美国,我将会过去的。”
麦克尼尔连连点头,作为美国人他是非常清楚律师的重要xing的,特别是做生意。晚上的时候,杨锐在高档西餐厅一品香番菜馆订了位置以欢迎哈利那几个新来的助手,顺便叫了在陆行的钟观光和奥雷,趁着大家开怀畅饮的档口,杨锐正和钟观光述说东京之行的情况:“自勋已经加入我们了,有他为引,东京已经开始布局,已经办了一个报馆以宣传我们的救国纲领。哎,东京的学生还是多以排满仇满为主,革命大多只为泄愤,不为救国,我私下和一个叫青年会的革命组织接洽过,但是他们也是如此,所以就不欢而散了。对了,去年那个福建的林獬记得吧?”
钟观光点点头,杨锐接着说:“他也是青年会的一员,他是建议我们迎合学生的态度,应该宣扬排满主张共和,我几经考虑还是忍住了,不以排满为目的,革命之后也不能共和。”
说道着,钟观光点点头,他说道:“你走之后,我就在考虑革命的事情,苦闷无解之下,我就和雷奥谈了。”见杨锐很吃惊,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紧:“他说按照他对中国的理解,这样的国情势必革命不可,而且要像德国一样,有一个强势的君主来重新统一中国,这样中国才有希望。”
没想到这事情雷奥也有类似的观点啊,不过这个观点应该和德国的实际建国历程是一样的,或者说德国和中国再很多事情上有类似的地方,可德国的统一是在上个世纪,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了,推翻清朝再搞一个帝制出来,那结局就会和袁世凯差不了多少了,深怕钟观光受了雷奥的影响,想了一下说道:“雷奥说的就是德国的建国史,对我们中国未必合适,德国原本只是松散的联邦之类,从来没有统一过,所以需要强势统一,而且那是在上个世纪,现在再弄个皇帝除了乡下百姓已经没有人会认可了。”
如今这拒俄范围越来越广,声势越来越大,足见革命新生力量之强,而这些年轻人都是类似爱国学社那般追求min zhuzi you的,真要是再弄出个皇帝出来搞**,反对的人必定又像这个拒俄运动一样如火如荼,钟观光问道:“那不立皇帝,又不搞共和,那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杨锐早就想过——他不是敏捷之人,没有急才,所以所有可能的问题都尽力想全,以好应对。他说道:“这个问题我想过,最好的就是不要把清廷彻底赶下台,让他把权利都交出来,只保留虚位,这样就类似英国的君主立宪了,但是这个情况比较难,这皇帝毕竟是异族,汉人难以接受。革命军一起,我们、革命党、清廷将三足鼎立,革命党是一定要彻底把清廷赶下去的,我们内部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所以最终的结果是清廷一定退位,那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了,就是一会专政。”
一会专政,钟观光感觉这个词很是拗口,其实杨锐也感觉这个词拗口,但是意思却是很明白。问道:“清廷为何不能下台?满清苦中国久矣。”
杨锐笑道:“革命为的是中国,不是为了复仇,就是要复仇那也要稳定之后再动手。清廷之前做了什么不管,但是从常理上说革命之后清廷不退位有助于中国稳定的。你想,皇帝没有了,乡下的百姓会怎么想?蒙、回、藏之地会怎么办?那些手里有兵的人会怎么想?有道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那些有权有兵的督抚可没有出过国,更没读过什么min zhuzi you之言,到时候必定天下大乱,这也是为什么那多人提倡改良不愿革命的原因。当今之世,摆在中国就两条路,一是君主立宪,一是废帝共和。前者中国将稳定过度,后者则要内乱个几十年再由强权统一。”
这话说的其实是后世真实的历史,也许是推测的太过深远了,钟观光没有质问反驳,而是久久不语,等了许久,他才说道:“那么我们如何革命?”
这是革命的具体策略问题,杨锐说道:“不管之后是君主立宪也好,还是共和之后天下大乱也好,我们有两个东西要抓牢,一是军队,没有军队革命只是镜花水月,二是实业,有军队没有钱不行,有钱没工业不行,我们枪炮之类都要能够自制,不能依赖洋人。”
这两点钟观光深以为然,有枪有钱那才是能说革命,实业他是懂的,而且现在就在办啊,效果还是不错的,ri进斗金的。只是这军队就不明白了。他说道:“这些ri子学社好像是在训练学生军,是否我们……”
杨锐摇头道:“这些都是花架子,没用的,学社的是学南京陆军学堂的,南京是学北洋的,北洋的学ri本的,ri本又是学德国的,当今天下,德军最强。所以我们要办军队还是要学德国。”后世的炮党就是办了军校才开始发家的,这点他是要借鉴的。
想不到这军队还有这么多曲折,再想到杨锐和德国那个叫吕特的领事的关系,钟观光恍然大悟道:“对对,你和德国领事吕特有交情。”
见他误解,杨锐心里苦笑,这年头其实为中国和谐稳定做出最大贡献的只怕是洋人,他们就是要中国乖乖不动不乱,任其切割。大平ri子里挣的钱可比战争岁月里抢的钱多得多啊,加之庚子赔款九亿之巨,傻瓜才想中国乱呢,或者就是乱也是边边角角的小乱,国内大局绝对不能乱,据说辛亥时袁世凯的出山也是洋人们强烈要求的结果,因为只有他能维持中国的稳定。自己这边决心造反,而且还派人去德国学军事,不要说德国不同意,就是同意了其他列强也会发现并且最终反对,德国只能后期勾搭勾搭。
见到杨锐苦笑,钟观光就不明白了,平时那吕特不是挺够兄弟的吗。杨锐说道:“我和吕特关系好,那只手私人关系,派人去德国学军事那涉及国家利益。现在洋人们都只认清廷的,就是ri本和法国也只是小动作支持革命党。我没有打吕特的主意,我打主意的人是雷奥。”军队指望雷奥是在回沪上的船上决定的,在ri本几番打听,得到的信息是列强的正规军校一定是要清廷的推荐或者地方督抚的推荐才能上,如果没有推荐那就只能上一些像成城学校这样的垃圾地方学陆军,这还不如不学,苦思之下就想到雷奥了。
“雷奥?”钟观光不明白了,“他和你有生死之交,是会同意帮忙的,可是他能干什么?你看他……”
“你说的我知道,我明白”杨锐打断了他的话,“我要的不是雷奥指一个人,雷奥在南非还有一帮子人,都是德国高级军官出身,而且经历了实战,有这些人为骨干组成一个军校那一定不比去德国学差,只会更好。”
想不到还可以这样,钟观光大喜说道:“那我们马上就和雷奥说啊,还有那军校建在哪里?”
快到手的东西一定不要急,杨锐说道:“别着急,明天和雷奥说就好了。至于军校,是不能放在国内的,到时候枪炮一响,清廷马上就知道了。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放在南非那边好了,这样那班德国人不要跑来跑去。不然一大帮洋人在中国很容易走漏风声。”
第六十一章 建会
当天晚上两人谈了些事情,主要是钟观光已经在沪上这边发展成员了,仪器馆已经有一个正式成员,就是在学社教数学的王小徐,此人大名叫做王季同,苏州人,老家却是安徽的,极喜数学,在学社认识之后就不时向杨锐请教数学理工等科,杨锐无法,就拿了两本撕了外皮和敏感文字的大学高等数学给他看,虽然只是经济类的数学,但他还是欣喜若狂,抢书便跑,从此就只见他痴迷书本再也没有sāo扰了。
想到这节,杨锐笑笑说:“他啊,不是在专研数学啊,怎么想起革命来了?”
钟观光是知道这节子事情的,说道:“小徐在前年就和孑民、德渊一起办了俄事jing闻的,忧心国事久矣,现在俄人侵我,国将不国,是以加入我们一起革命。”
对于这样的用脑子革命的人杨锐着实喜欢,有学识有观点,说道:“那明天上午到小院里来,我们弄一个入会仪式。”
钟观光大喜。杨锐也是大喜,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二天的上午钟观光和王季同都来了,杨锐先是给他们通读了最新的会章,解释纲领,结束之后就按照后世社会党的规矩对着地图宣誓了——旗帜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样子的,后世的那几颗星星很不显眼先不说,想到五颗星的寓意就算了,难道解释成在复兴会领导下带领士农工商建设新中国吗?至于另外一面则太像ri本旗了,更是不能选。只好把中国的地图搬出来先替代,设计好了再用上去。
杨锐装模作样的说些屁话:“同志们,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1903年5月21ri,复兴会在沪上如意里成立了。”钟观光和王季同则是一脸严肃。在会zhong yāng成立之后,马上就是第一次代表大会,虽然虞自勋还在ri本,但也是算全体代表大会了。会议上主要是通过会章和纲领以及会的名称等,虽然之前是定下了但在这里还是要补个程序的。同时杨锐被选为会长、钟观光是副会长、王季同是纪检委员,虞自勋则是复兴会东京分会主管,人太少,摊下去大家都做了官。
确定内部之后,那就是要确定当期的形势和任务了,形势就不说了任务主要有三,一是筹备建立军校,建设自己的军队骨干,明年派往东北乘ri俄战争浑水摸鱼,占据地盘,二是抓紧实业建设,获取利润以支持革命,三是抓紧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吸收新的成员入会。军校的事情由杨锐负责,这事情晚上就和雷奥交谈,教员就聘用前德军军官,在非洲建立军校,估计雷奥的朋友们不会有什么意见。钟观光负责实业,其实也只能按照计划走,无线广播项目也将开启,其他的一些项目也将启动,有味jing的超级利润做后盾,再多的钱都敢借。至于最头痛的会员扩大事宜则交给王季同了,他现在还在学社上课,和学社老师之间接触的多,希望能把他们都争取过来。
千头万绪,开头最难。这会一直从上午开到晚上,到晚上雷奥过来的时候,才不得不终止,杨锐把雷奥拉到走廊很正式的向他说道:“雷奥,我们已经准备建立一个政党以发起革命,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雷奥一点也不吃惊,估计是之前钟观光说了些什么,他答道:“完全没有问题,杨,你们早就应该这样干了,不过现在还不晚。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杨锐点点头,看来这个人还是很义气的,虽然不是造自己国家的反,但这样违法的事情还是有很大危险的。杨锐说道:“要革命就必须要有军队,只是喊口号对于zhèng fu是毫无触动的,我想建立一个军校。你不是在非洲有很多战友吗,我想聘请他们作为军校的老师?”
雷奥想不到计划是这样的,还以为他是要组织军队呢,这样的话他这个军士长就有用武之地了,想到那些兄弟,雷奥就是很惆怅,说道:“他们都是在莫桑比克的洛伦索马贵斯,人数有十多个,安格拉、赫尔、沃纳、约翰、康德拉、施罗德、克里斯蒂安他们都在那,步兵、炮兵、骑兵、工兵、军需都有,军医也有。杨,你的主意非常好!”这阵心绪波动过后,他好奇的问道:“杨,可是这样的话这些学生需要好几年才能毕业,真的要成军的话则需要五年甚至更久。你们都来得及吗?”
杨锐见他完全答应心里松了口气,说道:“能够,我们准备花八年的时间来建立一支优秀的军队。我希望到那时候他大概有十万到二十万人。”杨锐把目标定的高高的,似乎辛亥革命的时候北洋军有六个镇,加上其他地方的新军应该有十几万人。有十万人方可自保,二十万就可以把北洋给推平了。
雷奥在深思这个计划,相比于杨锐他的建议是更为稳妥的。想毕他说道:“我等下回去之后会给你提交一个详细的计划,目前可以表明的是,第一,我明天就发电报给莫桑比克,询问他们的意见,我相信他们是一定会答应的,第二,我建议军校就放在洛伦索马贵斯,那里我们有一个庄园,只要交了税,葡萄牙人不会多管闲事的,第三我需要钱,一大笔钱,这些钱将汇到莫桑比克,让那边马上准备,第四,我在电报上处理好这些事情后马上过去那里。”
说到工作,雷奥马上恢复成一个自信果断的军人,杨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等他说完:“你说的我完全同意,钱的话需要多少?”
雷奥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前期最少需要三万马克,一万用于建设校舍、一万用于聘用教官,剩下的就是购买枪炮和用作后备了,这样的规模只能是每期五十人左右的规模。如果要扩大,那需要的钱则要更多。”
杨锐想想自己的钱还是够的,说道:“钱不是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只不过全是英镑就是,至于后面的扩大也完全没有问题。雷奥,海军你有什么办法吗?”
雷奥沉声道:“我是陆军!”。说完就没等钟观光自己先回陆行写计划了。
和雷奥谈完,回到房间,钟观光和王季同都看着他,只见他笑了一下说道:“别看着我,雷奥已经同意了,他今天晚上就会把建校计划写出来的。明天就会去联络他在那边的朋友,我现在要解决学生的问题,不要到时候有学校学生却没有。”
军校的问题解决了,人员就是大问题了,三人又商议了很久,一直持续到半夜。在吃完夜宵之后,几个人本意疲惫的jing神又开始复苏,其实人员最好的补充就是爱国学社的老师和成熟的学生,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钟观光是想走上层路线,他认为还是可以做通蔡元培等人的工作的,但是杨锐认为蔡元培章太炎他们不认同自己的纲领,在去ri本之前已经和他们谈过的,他们完全是复仇革命,不是救国革命,或者简单的把复仇革命等同于救国革命,这和复兴会的纲领是不符合的。最后见钟观光还是坚持,大家就只好让他去做蔡元培的工作了,看是否有办法。
第二天是周五,杨锐早早的去了学社,主要是去发卷子的,前次考试的试卷他一直带在身边,在船上想问题想累的时候就拿出来批改,作为jing神的调节器。虽然课程已经完了考试也考了,但是排课还是在的,没有撤销,老师不在学生们就上自习。杨锐的出现让学生们很是欣喜。
师生礼毕,杨锐开始发卷子讲卷子。等课上完又去蔡元培那边转悠了。杨锐问道:“现在学社情况怎么了?”
蔡社长满脸都是疲惫,剪了辫子之后不知道怎么弄了个披肩发,只是头发留的还是长了些,没有发挥出短发的气势来。他示意杨锐坐下,然后哑着声音说:“不好啊。竟成,要不是你接济了下,大家都要没饭吃了。”
杨锐愣了一下,汪允宗那家伙也太不靠谱了,不是说了不要说的吗。蔡元培看出杨锐的意思,解说道:“月初德渊要去ri本,这不是一ri两ri的事情,就把事情暂时移交给我了。我可保密的啊。竟成啊,你到底有多少钱啊,现在学社又来了不少学生……”
杨锐拦住他的话头说道:“别提了,昨天刚把所有的钱都给别人了,我准备托他去买些枪炮来闹革命不是吗。”
蔡元培后吃了一惊,赫然道:“你真的要革命啊?”
杨锐笑了笑,说道:“那怎么有假,说了就要做啊,光说不练有什么用。我现在又是穷光蛋一个了。这伙食又要着落你了啊。”
蔡元培这下有些相信了,站起来问道:“那学社的接济是不是就断了,竟成。”
“别紧张啊,”杨锐说道:“学社的钱早就付给米店了,这一年都不会断的。孑民兄,你还真的相信朝廷会让你们北上抗俄吗?”
听见粮草无忧,蔡元培松了一口气,最近拒俄运动开始,学社花费巨大,先是为了学生军的cāo练问题,把南京陆军学堂四十多个闹退学的学生接了过来,这些学军事的饭量比两个平常学社学生加起来还多,同时因为学生军要cāo练,一cāo练就饭量猛增,加上活动宣传等都要花钱,而拒俄募得的捐款又全在国民总会那边,他们只是出了此次去ri本的来回差旅费,对于学社的内部费用是一概不管的。于是这费用就马上多了个几百块,也幸好是杨锐接济了一下,要不然这学社不要几天就要断粮了。
蔡元培定了定神,说道:“竟成啊,现在的大势是保清抗俄,这朝廷啊……哎,我看真是不想我们北上啊,我和稚晖已经被租界巡捕房传讯了两次了,虽然都是简单问问就揭过了,可我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巡捕房?”杨锐对这个地方是记忆犹新啊,“巡捕房都问什么?”
蔡元培道:“问有没有枪炮之类,有没有组织军队造反云云。我说吃饭都艰难,哪还有钱买枪炮造反,后面这事情就过去了。传了两次了,都没有什么事情。”
蔡元培说的轻松,但是在杨锐这么在乎小命的人看来却是了不得的,这租界是老外管着的,而且大家也没有要搞什么排洋灭洋什么的,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清廷搞出来了,幸好大家是在租界,要不然铁定抓人了。心里震惊之下杨锐说道:“孑民兄,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抓人的不是租界,而是清廷,我说了这北上拒俄的事情不靠谱,清廷一定是要镇压的。你们就是不信。哎!”
蔡元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是租界要抓人,早就抓了,这样三番两次的问话明显是交代任务,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清廷要求租界抓人,租界推脱不过,只好做做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吗,现在大义当前,人心所向,义勇队能说解散就解散吗?”
“可是这样做没有任何的作用啊?”杨锐很少质问,但是这次却是很生气,因为明明知道有危害没结果的事情却还要去做,这不是傻蛋是什么,大声的说道,“现在满清朝廷都准备抓人了,你真的要让这些学生都被清廷抓了去,方才醒悟么?这什么鸟国民总会就是一垃圾,国民总会那个姓汪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鸟,那募捐的钱呢,被他弄哪去了,义勇军饭都要吃不上了。还要保清拒俄,都不知道唐才常是怎么死的吗。这鸟朝廷早就该反了他!”
第六十二章 再次争论
杨锐正在抨击朝廷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好!说的好!这鸟朝廷早该反了它。”这声音一听就是章太炎到了,只见他还是一副洒脱模样,拿了把折扇装文明,不过这次却不是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个小个子年轻人,一身ri本学生服打扮,戴着顶学生帽,也没辫子,看神sè也不是好惹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章太炎进了门,指着杨锐说道:“这就是我向你说起过的,杨锐杨竟成,西学大家。”
年轻人不为所动,简单的作揖之后就也不说话了,杨锐不以为意,物以类聚吗,能和章太炎混一起的都是怪才,不疯即癫。章太炎又向杨锐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忘年之交,邹容,chong qing人士,刚从ri本留学归国。”
杨锐礼貌的拱拱手,他其实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革命军》的作者邹容,要是把《革命军》和邹容连在一起说,他应该还是知道的,中学历史课上记得提到两部书一部就是邹容的《革命军》,另外一部就是陈天华的《猛回头》了,只是这两本书都还没有出来,所以这两位牛人只是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了。穿越者不是历史学家,除非是有准备,虽然笔记本里几部反清的小说,可是里面说的都是武装造反造枪造炮的情节,再有就是怎么在ri俄战争里左右逢源,对于宣传党派一类,除了孙忠山黄兴之外,提的都是武昌起义后的事情,其他一律少提,而且还未必全是很准确。
章太炎问道:“刚才你们在吵什么,孑民你是想做满清的奴才不是?”
章太炎平时还好,但有的时候发起疯来真是不可言喻,大家都对他颇为头大,当然,他对学生却是很和蔼的,虽然有点摆师尊的架子,但学生们都很喜欢他。蔡元培见他指责,赶忙撇清自己说道:“哪有哪有,只是在说这义勇军的事情,现在满清要镇压,是以我和竟成都在想办法看怎么做好?”
“哼,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越是满清要反对的,我们越要做,”章太炎打开扇子摇了起来,又问杨锐道:“竟成啊,你这一走就半个月的,我烟钱没了着落,想带蔚丹小弟吃顿好的都囊中羞涩啊。”
哎,还是真的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越要坚持啊,又见他叫穷,知道这关是逃不过去的,虽然自己给了雷奥钱之外所剩不多,还是说道:“那就晚上小弟做东,请各位大佬吃饭,不过枚叔兄,你可要支持革命啊,不能老化缘啊。”杨锐毕竟对国学不懂,会建的很多文字工作弄的不太好,这还是要找个国学大家来润润笔。
章太炎想到上次杨锐的说辞就生气,怒道:“你那叫革命吗,我看也是假革命。这革命必排满,不排满怎么能算革命。”
对其他人是要有尊严的对话,但是对章太炎只能无节cāo的纠缠了。杨锐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现在我们改了个纲领,明天我带来给枚叔兄看看,润润笔是必须的。还有就是最近办了份报纸,这头版文章还得枚叔兄主笔啊。”
章太炎很是骄傲的继续摇扇子,不置可否,旁边的小革命家很是无聊只好抬头看天花板。蔡元培见矛头不是对着自己,心下大喜说道:“那好,我一会去通知大家,晚上聚餐。”
下午的时候,杨锐交代完雷奥之后就和麦克尼尔凑一起商量广播计划,因为昨天一天都在搞会建工作,所以计划书什么的一字也没写,没写怎么办,就只好口述了,折腾了一下午也是交代完了,除了广播,细想之下无线电报也是有机会的,因为有线电报的投入大县镇一级是没有占领的,这就给无线电报机会了,所以无线电报还是可以办的。交代完后就是去美国的前期经费还没有着落,自己的钱给了雷奥一千八百多英镑,也就只有仈jiu百英镑了,而且还有负担实验室每个月一千四百块的工资杂费,还有学社每个月也要四百块,几经考虑之下,杨锐还是交给麦克尼尔六百多英镑,合两千五百美元,作为前期开办费用,先注册公司,后续的款项马上汇,美国花旗银行已经在沪上有网点了,汇款是很迅捷的事情。
雷奥和麦克尼尔这里两笔钱一去,杨锐就没有多少钱了,粗略算起来只有三四千块,这些钱也只能撑实验室和学社两个月,怎么办?书馆的分成一时是拿不到的,工厂的分红也要到年底,虽然利润惊人,但是毕竟还在投资,今年的分红是拿不到了。为今之际只有借钱或者继续出书,西方哲学史因为中间耽搁了,上册都没有弄完,余下的书要么是书稿未必会出,要么就是不能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基本高数、概率、线xing代数给出版了,运筹学就算了,太先进了这时代受不了,还有物理和化学也可以出了,只不过相比数学书,这些都是电子版,要手抄还是很麻烦。几本数学书是可以让王季同找几个学生直接拿书抄就好了,只有处理好了那些敏感信息就好。
聚餐的第二天,课后杨锐找到章太炎,他老人家今天没课,还是三楼宿舍,他是和蒋维乔一个房间的,进了房间见他还在写东西,走近一看却是在给一本书写序,书名也很是奇怪,叫做腊肠书。章太炎良久方才写毕,见杨锐看这名字奇怪,就说道:“这是蔚丹小弟写的书,我作为兄长的给他写序而已。此书为反满之号角,革命之雷霆。”
杨锐不明所以,笑着说道:“那我等这书出版之后定要拜读。”
见他这么客气,章太炎也不好说什么,知道这次来是为润笔一事,说道:“怎么,又想让我给你编故事吗?”
今天还真是为了这事,但是却不是为了编故事。杨锐说道:“为了宣传革命,现在啊在东京办了一份报纸,就是请的去年那个福州的林獬在做主编。下个月就要出报,这头版雄文还是要借枚叔兄大才了。”
章太炎说道:“这事情其实未必要我,说道鼓吹革命,蔚丹小弟更胜于我。要不找蔚丹小弟写写可好?”
看起来章太炎还是对这个满脸桀骜的留学生很是看重的,却不知道这腊肠书写的什么,不过章太炎向来是对事不对人,这邹容水平应该可以,当下说道:“有邹容君大才那就更好,只是不熟啊,这还要枚叔兄说项为好。”
章太炎点点头,带着杨锐找到邹容。邹容对这样一份宣传革命的报纸是很赞成的,但是对杨锐所说的纲领是不赞成的,这不赞成主要是针对集权zhèng fu这一条上面,他用带着四川味道浓郁的方言责问道:“革命为是实行我四万万同胞之zi you,而集权之zhèng fu不又是一个**zhèng fu?”
“集权不等于**,”杨锐早有准备,辩驳道,“集权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短时间内更快的提升国力,**是以言代法,集权是以法治国,只不过这法更偏向国家,而不是个人。中国积弱久矣,不如此集中力量,那何时才能富强?”
相对于邹容,章太炎似乎是认同这样的提法,他说道:“如此,竟成所说的集权应当就是使一国几百兆人团结之zhèng fu,我看没有不妥。”有他的说项,邹容不再说什么,不过了解杨锐原来是革命党之后,态度也更为恳切,这《中华时报》发刊词一事就此办妥。但之后的入会游说还是以失败告终,他们两个一致认为不排满就不是革命,要革命就要彻底排满,那么是粉身碎骨了,也势必要驱逐五百万满夷。
“可是只是驱逐满人就能救中国吗?”杨锐反问道:“把满人赶走了怎么办,到时候那些督抚之流都会变成土皇帝,我中国本来有一个皇帝就已经很悲惨了,现在多了十几个土皇帝,还怎么过活?如果上面没有个皇帝制约着,下面的督抚还不无法无天啊。权力导致**,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
见章太炎在思索杨锐的话没有回击,邹容这边马上问道:“我革命军军旗所指,满清如土鸡瓦狗,灰飞烟灭。你说的督抚如何还在?”
他其实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杨锐说道:“我说的是革命军的督抚,不是满清的督抚。如果革命一起,各地督抚见满清气数已尽,纷纷响应,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不接受人家可是正宗的汉人,难道你要和天下督抚为敌吗?革命军就是排满的,汉人督抚起义响应,为何不接受?可是你一接受那他就是革命功臣,督抚这个位置是越做越稳,他不是土皇帝是什么,以前有个皇帝有些话他还听听,现在没有皇帝大家都zi youmin zhu了,那就更不要听你的了,这和土皇帝有什么差别?”
这话说完,章太炎就从思索里回过神来了,他说道:“要是各地督抚不听zhong yāng调遣,那就用兵剿之,只要民心在我,何时不能解决?”
“民心有什么用?”杨锐诘问:“革命一起,满清下台,到时候就是各地督抚当权,你zhong yāng也就只有一省两省之地,你去讨伐说的好听是吊民伐罪,说的不好听就是削番,各地督抚会有这么蠢,让你一个个削过去?到时候一定是各地督抚联合起来反对zhong yāng。哪怕就革命军的督抚时ri久了也要成为土皇帝。到时候遍地都是土皇帝,你怎么办,还要再次革命么?那革命的口号是什么,又有多少人听你的。”
邹容见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问道:“那竟成兄如何革命?”
杨锐正sè道:“不要一下子推翻了房子,先占一两个省,进行深度改革,确保占领之地不会有土皇帝出现,再一步步的扩大,等到势力足够的时候,就可以把那些垃圾一扫而光。”
章太炎打开扇子又摇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他的弱点似的,悠哉的说道:“竟成你把事情都往坏处想,是以把革命之后果说的如此不堪。对西学我也是有所了解,西学都是说人xing本恶的,包括你讲的的经济学,不是也有人人趋利的大前提吗,我中国几千年文化,都是宣扬的人心本善,是以和西人相比要善多于恶,竟成你以西人之心来度我中国之腹,此为不妥。而且革命之后,共和为人心所向,此为天下大势,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只要有谁敢反对,万民共诛之。督抚有何可惧?”
无语了,这话说的杨锐无语了,见他如此自信,只好说道:“枚叔兄,我不想争了。咱们还是到时候看吧。希望到时候记得今ri之言。”
砰的一声,折扇又打开了,章太炎摇着扇子,完全不认为自己以后会输,杨锐不好多说,只好告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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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考虑
面对两人这么激烈的革命态度,多说无益,杨锐只好无言回府了,他事情还多着呢。要挣钱这书还是要写的,要办实业这实验室和建厂计划还是要做的,要革命这策划宣传还是要抓紧的。因为再一次的不被认同,和以前可以慢慢优哉相比,他现在开始急切起来,再也没有心思抄书了,这工作就交给王季同以及他的几个学生了,反正是有实体书而不是电子书,这事情好办的很。另外实验室还是要扩大的,不能只有无线电、化学这两个,还得有机械电力等等,特别是内燃机要提上ri程了,这些工作只好甩给华封先生了,现在他手里的肥皂厂也被收购了,闲着无事正好可以管管,然后再借助其在江南制造总局的人脉资源,这实验室就可以建在制造总局里面,至于各类工厂的计划那就只有交给钟观光了,他手下那班学生越来越能干了。至于最难的革命宣传,想来想去还是得着落在常来自己这里蹭饭的学生们身上,明ri按照惯例他们是要来的。
第二ri学生们并没有按时前来,平时都是中午前回来吃午饭的,但是这次却是一直到下午都没有见到人。
见学生不来,杨锐只好思考其他的问题了,这其中资金是最棘手的。上午杨锐已经安排王季同抄书了,而且明天还约好了阿德哥商量借款事宜,没办法怎么算这钱都不够用,只好借了,既然决定革命,那么钱就很重要。为了以后赚钱,之前准备合资的项目还是独资的好,而这些项目的启动资金就只有拿自己工厂的股份抵押向银行借了。
肥皂、牙膏、火柴、服装、蜂窝煤可以和大家一起合资办理,股份未必要占多少,但是香烟、无线电、实验室等杨锐是想自己办的。香烟的利润不要说了,无线电报和广播涉及到媒体的掌控权更是不好放手,实验室基本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来的,它的任务只是负责实现重建,这三个项目需要的资金可不少,香烟可以少一些投资,早期两万块就可以,无线电那就需要的毕竟多了,初步估计要四万块不止,美国县镇可以建立无线电公司,那么中国的也可以,ri本也可以,有线电报机只是沿海的主要城市,内陆城市和县城还是一片空白的,这就是市场机会。实验室要扩大增加,也需要两万块,最后加上两万块的后备金,一共得需要十万块,这些钱杨锐都想从阿德哥的荷兰银行借贷,靠着味jing的利润,借不借不是问题,借贷的具体条件是大问题。
除此以外,按照以前收集的情报来看,煤铁投资也是很有回报的。首先是煤,按照开平煤矿来看,其挖掘成本用土法每吨为二两七钱,因为道路不通出矿到天津光路上的费用每吨需要三两多,现在开平的煤通过水运拉出,节省了很大的成本,但在沪上售价也要四到五两一吨,比ri本煤略高。这个价格还是很贵,按照矿山出厂成本一两每吨算,只要在沪上附近找到煤矿,建立短途铁路和货运码头,那么煤到沪上的价格不会超过二两每吨。
按照记忆在太湖长兴县那边就有煤矿的,而且规模还很不小,那煤矿是在太湖岸边的深山里,很偏僻的一个地方,记忆中那里叫牛头山。虽然在后世据说煤矿已经挖完了,但是现在是清末时期,那地方估计还没有动手挖,就是有也是采用原始的手段开采,完全和机器不能比。知道这些是因为以前有个同学家在那里,那时候十一刚好没事就和同学去了,走的水路从沪上坐船到湖州的,再从湖州到那个煤矿,煤矿就在太湖旁边,离江不过二十多公里,在此开矿,用驳船装煤运顺江而下,运到沪上算上装卸、税费也不过一两六钱,按照四两一吨,利润每吨有二两四钱,换算成洋元有三块三角。
整个项目投资不大,开平煤矿早期启动资金也就二十七万两,后面花了四十万两购买西式设备,成本下降产量上升,两个矿井每段出煤二十万吨,这还是土矿改成的西矿。现在二十年后采购设备是一定要比当初便宜的,哪怕是银子不断的在贬值。煤矿的投资初步估计在五十万两,也就是七十万块,加上各种意外,加一成也就七十七万能建成,整个回收期很短,也就一年出头一点。
市场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光ri本煤和台湾煤每年进口就超过四十万吨,而且开平煤在沪上销售的也差不多有四十万吨的样子,除此沪上还有俄国煤、澳洲煤。能打击ri本,而且还能打击英国——因为庚子事变,开平煤矿被英国人通过一纸保护文书给骗没了,现在满清正在申述呢,申述有什么用,自己动手干吧,把英国人弄的破产再说,这个年代跟他讲理还能有赢的么?
除了煤,钢铁也很是有利可图的,记得马鞍山就有铁矿,完全可以在马鞍山建立一个大型的钢铁公司,但是要用到淮南的煤,淮南没有水运到长江,只能建设铁路,可是铁路花钱可不得了,虽然拉到长江也就两百多公里,按照两万块每公里来算,也得四百多万。但是只要铁路建成,那么煤运到江边最多也就是二块一吨,焦炭价格不超过五块,按照这个时代炼铁技术,一吨铁需要一吨三的焦炭和一吨半铁矿来算,六块半的焦炭加上三块的铁矿石——铁矿石按照大冶给ri本人两块每吨的价格,主要的物料成本就是是九块半块,算上辅料、人力、折旧和捐税成本,每吨铁的成本不过十四块,每吨钢的成本也不超过二十八块。现在光沪上的进口铁最便宜也要二十块,钢就更贵,钢轨钢板一类要卖到四五十块每吨。
这些都是计划,钢厂要建规模哪怕不要像汉阳那样频频超支,起码也六百万块,铁路保守估计为五百万,加上煤矿一百万,就是一千二百万之巨,所以要建煤铁联合体要缓一步。现在就要先建太湖边的牛头山煤矿,但要建煤矿那么就要找上次个张四先生——现在杨锐终于知道他是谁了,就是南通的张謇吗,清末民初办实业最出名的就是南张北周,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个人先不管有钱没钱,光这个状元的名头就价值万金了,没有他出面打通清廷内部的关系,煤矿、铁厂就是浮云。不过他现在还在虞自勋的款待下,在ri本看博览会,还是先和股东们商议后再说吧。
杨锐写这些项目计划一直写到天sè昏暗的时候,钱伯琮雷以镇他们才回来,细问才知道今天又去张园讲演去了。只是今天大家心里很是憋屈,杨锐不管什么憋屈不憋屈,招呼他们先吃饭,吃了饭再上楼谈谈今ri怎么憋屈了。
楼上的卧房从哈利几个搬走就没人打扫了,今天特意的安排小玉收拾了一遍,看到这个姑娘杨锐就想到今天上午在仪器馆的时候忘记质问虞辉祖这怎么回事了,难怪那个家伙一上午都躲着自己,一副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里面还放满了排櫈,三十几个人做在里面只要开着门窗也不算很热,毕竟这还是晚chun,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钱伯琮说道今天的情况:“今ri讲演,太炎先生和那个邹容一直鼓吹排满革命,那些个国民总会的人却一直在吹鼓保皇,他们人多,各级士绅也是对他们随声附和,声势很壮。”
国民总会那帮子士绅都是保皇的,大前年的自立军不就是这样折腾了的吗,那个什么汪什么的,杨锐早就看不太顺眼了,这大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如自己之前的预料。他问道:“你们是不是因为这样感到憋屈吗?”
上次的那个眼镜同学齐清源说道:“先生,会上有人传朝廷将要对义勇队不利,不但要解散义勇队,而且对参与诸人也要严拿惩办,甚至要就地正法。我等很是担心,这拒俄实是为国为民,我等不存任何私心,为何朝廷还如此对待。这国当如何救?”
齐清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本来是不畏生死,一腔热情的保国为国,现在好像被搞得像反贼一样被各地官员通缉拿办,骤然闻这等信息,诸人都是心灰意冷,进退失据。
看着他们一张张真诚的脸,杨锐之前想好的鼓动说辞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口了,他只想自己不能去利用他们的失意和迷茫。哑然良久方才说道:“在我看来,这朝廷已经没救了,是以我说革命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我不革命,别人也当革命,可这革命之后中国势必会一片混乱,所以我之革命不仅仅是为了打倒满清,还希望能止住革命之后的混乱。这事情可比单纯的排满难多了,而我认为这才是救中国之唯一办法。革命是破坏,而救国则需要建设。唯有破坏建设双管齐下,方能使中国富强,不被洋人欺凌。”
见到杨锐如此的胸有成竹,钱伯琮站起来说道:“请先生带领我等同学一起革命!”余下同学也纷纷起立说道:“请先生带我等一起革命!”声音不是很整齐,也不是很响亮,但却是很坚决。
杨锐见此顿时感觉心里被什么堵着了,只是挥手让他们坐下,良久都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他才说道:“革命是抛头颅洒热血之事,生死置之度外,而且一旦被捕,也将累及家人;先不说革命失败有多么凄惨,假使革命成功,还活着的革命者也没有什么好处,我做倡导之革命,成功之后有功之人也没有特权。这种革命可谓是只付出无收获,唯一可安慰的就是能够国强民富。”
学生们见先生说的如此凶险,成功之后也无半分好处,但是听到最后那一句就足够了,大家齐声道:“我等只为国强民富,不为自身得失荣辱。只愿先生带领我等革命!”这语气是越发坚决。
学生们似乎是决心已定,杨锐只好最后再劝一次:“你们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我方才说的话,革命不是儿戏,不但自身xing命无保还将累及家人,即使成功也无自身半分好处。你们回去冷静之后好好想想,不要逞一时血气之勇,如觉得自己还是决心似铁,那三ri之后你们再来吧。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今ri就到这,你们先回去吧”
学生们见他下逐客令,也只好一一离开,钱伯琮因为熟悉,他留在最后似乎想讨个人情什么的,杨锐对他摆摆手道:“伯琮,你也去想想,这不是好玩的事情!”他见状只好和雷以镇等溜走了。
运动学生向来是革命党的最爱,之前杨锐也是抱这样的想法,但事到临头,想到这些本是国家栋梁的年轻人就这么的被当做炮灰的牺牲了,杨锐狠不了心,他们才多大,被革命书籍一鼓吹就想着革命,然后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还是再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吧,杨锐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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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贷款
劝退学生们的第二天杨锐就找钟观光和王季同谈了,他们也是赞同杨锐这种做法,毕竟是学生,满腔热情的未必是能坚持到底,复兴会的革命者还是理xing些好。说完学生的事情,杨锐把煤矿的事情也提了一下,王季同对生意一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数学好,杨锐就让他在一边算数,钟观光在商业上对杨锐是绝对的信任,不过味jing工厂不是他们两人的,其他几人都还有股份,这些初略的资料拿出来就是为了说服他们的,钟观光负责虞辉祖和华封先生,杨锐就去找阿德哥了。
荷兰银行就在黄埔滩路上,甚至连位置都和后世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和平饭店还没有建设起来,这里有的只是一幢三层的小楼。杨锐忽然想这条未来的金融街,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盖一栋让后世惊叹流连的大楼。真是好笑,之前在沪上厕所都买不起的人,现在既然想着买楼了。
杨锐在楼下没有等多久,阿德哥就下来了,他满脸微笑,不知道是工作上顺利无比还是对味jing工厂的赢利能力非常满意。他在前面引路,把杨锐带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是银行的总办,待遇总是不错。他笑道:“想不到今天竟成居然来我这里了,哈哈,这是不知道吹什么风啊。不是说前段ri子去了ri本么,这么快就回来?”
阿德哥这个人还是比较对味的,虽然没有说过多少话。他给人印象是jing明算计但却踏实可靠,当然这种可靠是商业上的可靠,不是兄弟间的那种可靠。杨锐对他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当下道:“我啊,来找你就是来巴结你的。最近没钱花了,来你这里讨点钱花花。”
阿德哥闻言大笑,说道:“说别人没钱我还相信,竟成你就不要哄我了。你去ri本看了那个什么博览会没有,火柴的事情怎么样了?”阿德哥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看到美查的燧昌火柴公司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及其关注这个。
杨锐不接他的翎子,直说道:“我真的没钱了,想借个十万块花花,你看成不成?”杨锐是想把私事处理好了,再说煤矿的事情,煤矿什么时候都能开,但是无线电报不等人。
阿德哥见他似乎是说真话,憋嘴道:“哎呦,竟成你不说味jing厂的分成,光出书就赚的不得了,怎么还要十万块钱?”
借钱总要有个理由,银行也好评估啊,但真话不能说,就随便说一个。杨锐说道:“钱是怎么也不够花的,这些钱是准备让那个麦克尼尔去美国看看,投资个什么产业,现在那边有人在造汽车,我想先派他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汽车?就叉头了”阿德哥汽车倒是见过的,前年就有洋人弄过来了,没什么事情就在租界开,很是拉风的样子。阿德哥本想打听这钱是做什么,是不是杨锐要撇开大家发大财去了,但是他说是汽车,这个东西他可不想杨锐这样从小在欧美混的人那样熟悉,感觉还是先不碰的好。他说道:“十万块不是小数目,竟成你要借多久?这抵押……”
杨锐早想好了这些,说道:“最好就是借一年吧,就不要超过两年,抵押吗,就用我在味jing厂的股份就好了。”现在手上唯一值钱就是味jing厂的股份了,氯碱厂是八字只有一撇的,要下个月才开工。
这样的抵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要是换个人阿德哥一定是要劝他多贷款,贷久些。但是以他对杨锐的了解,这人的价值不是在味jing厂,而是头脑,jing明能干且见多识广,事情一到手里就明白,一想就有思路,味jing厂不算什么,和这样的人保留友谊才是最好的选择。多年的买办经历把他磨练的很练达。他劝道:“竟成啊,这叉头可是刚出来的东西啊,而且远在美国不是风险很高吗,要是真的出什么风险,那可不好办啊?”
杨锐本来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见他颇为关心就说道:“阿德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亏不了的。你还是帮我看看,这钱什么时候能拿到啊”
见杨锐坚持,阿德哥也不好再劝,生意场上要是不熟悉这样说话可要被别人记恨的——关你啥事体?难道我港督吗——他说道:“这事情很好办,你的股份文书带来了吗?”
杨锐点点头,把文书给他。阿德哥翻了翻,就跟外面的人说了声,然后进来说道:“我让人去准备文书了,年利息最低四厘,打九八折,时限就一年吧,要是一年不够我们还可以延期。”他还是怕杨锐出什么事情,额外的加了一个保险。
见状杨锐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微微笑了一下而已。很快,下面的人就把文书拿来了,文件是英语的,杨锐细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了,阿德哥这边也盖章签字,估计这十万块还是他这个总办的权利之内,难怪他会从道胜银行跳到这家连办公室都租别人的银行来。
手续都办好,阿德哥给了杨锐十张见票即兑的现金支票,和后世开户不同,这套路有点像钱庄的。杨锐看了看支票笑了笑说道:“阿德哥你权利很大啊,这十万块就这么快办成了,还以为要个两三天呢。”
阿德哥心里甚是得意,去年过来的时候,荷兰银行还在筹备,就是现在也只是个办事处还不是分行,但是荷兰在华没有什么可以强硬的资本,银行高层里对中国情况也一窍不通,只要依靠自己这个总办才能经营好业务,是以权利就特别大了,杨锐这笔钱如果是借贷几个月那么就不要什么手续,向上次那样写张远期支票转一下就好了。不过心里得意,嘴上却还是谦虚的说:“上面的洋人好说话,这里他们不熟没办法。”又转移话题道:“好了,竟成你钱也借完了,该说说工厂的事情了吧”
杨锐正好还要和他说煤矿的事情,就说道:“工厂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货永远不够买啊,放心吧,又定了五套设备,今年是够用了。氯碱设备马上就到了,装起来就可以生产了。这些都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你先看这个。”杨锐把之前理好的煤矿投资计划给他递过去。
阿德哥其实就是想办火柴厂,一直指望去ri本买设备回来的,把东西拿过来一看却是煤矿的,就接着看了下去,越看脸上越凝重。煤矿他是知道的,都是洋人们和大人们在挣大钱的项目,这东西大家都想上啊,但是没几个人敢碰啊。文件就两页纸,很短,但阿德哥却看了十几分钟才看完。他放下文件,问道:“张大人我们讲的定吗?”
一说话就是重点,这开矿最大的问题就是要上面有人,在这租界还好,但是出了租界去办矿上面没人可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杨锐对这事情把握还是有些,毕竟上次和张謇相谈甚欢,彼此也很是佩服,而且这办煤矿也不是什么坏事,张謇完全是名利两得,就是他钱少不入大股,小股应该也是会入的。当下说道:“他去ri本前来找过我,为的氯碱工厂用盐的事情,不过后面聊起来就没聊这个了,他到了东京是虞自勋负责招呼的,如果没错的话,他对我们的印象都还好。而且我看他是想实业救国啊,这煤矿之前大清还有开平煤矿,现在是一家都没有了,要是能在江南办一家成功的,那朝廷对他的看法可就……”
阿德哥对杨锐的回答深以为然,这张謇虽然说下海经商,但毕竟还是官面上的人物,据说连光绪皇di du是很赞许的,要是他能在朝廷被洋人坑了之后能帮朝廷出一口气,把这开平煤从南方给赶出去那一定是君心大悦啊。既然官面上的事情没问题了,那么就是这盈利是否能实现了,阿德哥道:“竟成,这煤矿可曾派人去找洋人看看,煤质如何储量如何?”
这事情可是压根没有做过的,不过后世他却是在长兴煤矿第一次听说过煤炭知识,这煤大致可分为气、肥、焦、瘦四种,其他的都是褐煤之类的。这长兴煤就是气煤,不适合炼焦,但是适合做动力煤,和萍乡煤类似,要炼焦的话要和肥煤配比,至于肥煤中国都在东北、山西等地,似乎开平煤就是肥煤来着。虽然说不是适合炼焦,但是现在进口的大部分煤都是用来做动力的,这长兴煤正好合适。杨锐说道:“前段时间刚好找几个美国人看过了,煤比不上开平的,但却不比萍煤差,开采难度也不大。”实在不好怎么说,只好先扯谎了。
阿德哥知道杨锐手下好几个洋人帮忙做事,那个能无线发的电报就是他们弄出来的,有一次他在仪器馆见过,着实惊讶不已,这电报无线也能发报,真是匪夷所思。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传送的距离太近了,就十多里路的。这家伙不会是借钱去研究那个东西吧,恩,很有可能啊,自己要看牢了,办厂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参一股。阿德哥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无线电报上去了,事情和他猜的仈jiu不离十了,他不由的点点头以肯定自己的思路,当然这个举动在杨锐看来还以为自己编造美国人考察煤矿的谎言被接受了。
阿德哥收回臆想,心思回到实际中来。在文件中,杨锐是想以煤矿抵押,味jing工厂,包括氯碱工厂担保贷款一百万块用于开矿,其实之前他通过远期支票的形式已经偷偷的给氯碱工厂融资五十万了,只不过因为味jing的销量奇好,各地经销商保证金及预付货款付的多,这五十万只花了二十万不到,而且眼看着味jing产量上来,产品仍然是供不应求,这笔钱再过两个月就能全部归还了。现在又贷款一百万,那么这钱如果只靠味jing厂和氯碱来还的话也很快,明年年中就还完了,当然这中间不能出什么意外,特别是味jing的销售不能出意外。要不然以味jing厂的十多万块和氯碱厂七十多万的固定资产,也不够赔一百万的贷款。
只是现在味jing销量红红火火,看不出什么不良的征兆——这时代没有食品安全一说,那帮子销售的居然还发现把盐添加到味jing里去的话效果更好,只不过这量不能多,只占一成,可这一成的免税盐卖到七千多一吨,还真是抢钱啊。阿德哥越想只能想到为味jing厂的好来,他完全相信哪怕煤矿亏本,只靠味jing工厂也能完全支付贷款,当然凭借他对杨锐的了解,煤矿的生意也是仈jiu不离十的,这可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沙鹰的主,火柴那么好赚的事情都还要退后等到氯碱开工,自己可以生产氯酸钾方才动手,真是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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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罗斯先生
() 阿德哥又问道:“这一百万不是要比实际的七十万多吗,另外三十万是做什么?”
看到他还是放心不下火柴项目,杨锐笑道:“你老兄不是天天说要办火柴厂吗,这里面十万元是办火柴厂的,另外五万是肥皂厂的,五万就是什么电池厂、牙膏厂什么的,最后剩下十万就当做备用金了。”
阿德哥一听火柴厂安排在内,心里高兴,不过见后面拉拉的一大串厂出来了,感觉这样似乎很不妥,问道:“办这么多厂,人员管理能吃得消么?”他知道工厂里的管理和其他他到过的工厂完全不一样,不光是人更整齐,连机器物品也都很是讲究——这些杨锐用西洋秘法训练出来的。其实也不是什么西洋秘法,杨锐只是花了半年的时间做企业管理培训而已,这些东西在笔记本里非常之多,包含班组管理、六s一类的基础管理知识。这培训下来人员的干练程度,工厂的运作效率和损耗大为好转,股东们看的啧啧称奇,是以华封先生才死活要他的肥皂厂给推了过来。
现在的管理培训杨锐早就交给第一期的学员了,正所谓老板不是要自己累死,老板只要让别人累死。到目前第二期就快毕业了,这期有五十多个,满足上述工厂是没有问题的,加上第三期早就开始培训了,真是人手不够还可以临时顶上去的,反正早期的生产都是调试阶段,真正要大规模生产一定得要年底旺季。他回答道:“完全够的,至于这么多厂的专业人员,火柴和肥皂是德国设备德国也会有人过来的,牙膏是实验室派人。”他心里还没有说的就是烟厂的技术人员将由ri本那边派来,只不过这是du li投资,不说也罢。
想到香烟他就不由的想到哪个可恶的英美烟草公司,他们为了垄断中国市场既然把卷烟机的销售专利也给买断了——现在最先进的卷烟机是美国的帮萨克卷烟机,每分钟可以卷烟两百到三百支,英美烟草为了保持技术优势,与设备生产商达成独断协议,禁止帮萨克卷烟机在东亚销售,是以现在只能买ri本的卷烟机,其实ri本货也是仿制美国帮萨克的,xing能差了一大截。总有一天要给那帮家伙好看的,杨锐脑子里的东西可不少,大学时期的兼职实习,找工作的时候也是个面霸让他了解很多行业信息,但是对卷烟机的了解却是因为家乡就有一个卷烟厂,那工厂其实也是很落后的,用的卷烟机也是落后的,是落烟的,还有一种更先进的上吸式只是耳闻,没有亲见。当然什么过滤嘴、接口机什么的那就更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大概知道个原理。
阿德哥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多说。示意杨锐稍坐,让外面的仆人送咖啡进来,自己去去就来。杨锐知道他这是去请示荷兰人,毕竟这个数额很大,而且周期很长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特别是在自己和贷款者有牵连的情况下,还是要撇清为好。只待咖啡喝到第二杯,阿德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个满脸胡子的洋人,他介绍说这是银行的负责人罗斯先生。
他把银行的头头拉过来了,看来这事情很是有戏的,正措词间,罗斯就说话了:“你好,杨先生,你们的工厂的发电机组可比租界都大,大家都轰动了,都在猜你们要干什么?”
氯碱生产需要庞大的电力,以目前氯碱工厂的耗电量,工厂买的是近三千千瓦的发电机组,这个功率比租界电厂都大,但是这样大功率的发电机却装在隔江的浦东,是以大家很奇怪。杨锐听见他的话就头大了,连他都知道了,那么卜内门会不知道嘛?当然这事情是不能在银行面前展露的,回避这个问题,他笑着道:“哈哈,是吗。非常荣幸认识您,罗斯先生?”
双方坐下好就讨论这个煤矿这个话题,银行和投资者不一样,他们关心的最坏情况的结果,至于能挣多少钱,他们只会附和但决不动心。杨锐接下来就谈味jing厂和氯碱厂的盈利情况,为了证明所非虚言,来的时候还特地带来了味jing厂的税单和出口凭证。味jing这东西在亚洲这个市场已经普及开了,就是没有尝过的人也在对那东西的神奇和曲折的故事津津乐道,罗斯自己公寓的厨师就在用这个神奇的东方调味料,今天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总办居然是这家工厂的创办人之一,而且公司大股东来自己的银行商谈贷款,他很是高兴,所以才出来见面。
因为荷兰国势的衰落,荷兰的商业公司在远东市场不是那么吃的开,这也是荷兰总行那边先不在沪上设分行,而只是设办事处的原因,这就对罗斯的压力很大了,如果自己做不出什么成绩,那么他的分行行长的位置就泡汤了,薪资什么的也会差好大一截。是以他从去年以来就开始在买办总物sè人选,后来几经找到阿德哥,而此时阿德哥在道胜银行被管的死死的,见有人找还放权的厉害,就立马跑过来了。这办事处自从阿德哥来了之后工作才真正的做了起来,之前就是在打酱油,不过这也不能怪罗斯,这沪上本来就是英国的势力最大,汇丰银行的根基最深,远东这么多银行,他们荷兰后来者要关系没关系,要国力没国力,除了现在靠阿德哥在通过自己的人脉在底层活动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杨锐在罗斯看来算是标准的大客户了,他今天过来是想看看这个人如何,以作为后续评估。杨锐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和他说了说味jing厂的盈利情况,和氯碱厂的建设事宜。临末,罗斯忽然问道:“杨先生,按照你所说的,目前的味jing的原料来自于卜内门洋行,但是我对洋行的负责人李德立先生比较了解的,你知道的商场上总是有很多竞争的,你如果遇到来自卜内门的压力,那么工厂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罗斯说的很是隐晦,但看得出他对卜内门的那个头头李德立的观感不佳,所以才有这番话。杨锐想了想说道:“首先,应对竞争是每家公司的必修课,为此我们早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其实,为了担心竞争影响味jing生产,我们在美国加定了足够的盐酸以应对任何事情发生,至于氯碱工厂,因为使用全世界最先进的电解槽,生产出来的碱品质更纯,同时在成本上与那些远洋运来的烧碱相比是很有优势的,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zhèng fu的用盐免税许可。还有就是在东亚市场还是我们要比英国人了解的。罗斯先生,以上这些能否打消你对来自卜内门竞争对手忧虑呢?”
罗斯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非常好,杨先生,你是我在远东见过的最优秀的中国企业家,我听了你的说法之后,开始要对卜内门在远东市场的开拓表示担忧了。”其实只要味jing厂的盐酸来源有另外的来源就足以打消他的顾虑了,至于烧碱的竞争那他相信是一定很激烈的,英国人现在的世界老大,蛮狠的很,各种手段异常丰富,这点让他们荷兰人也深以为惧,如果杨锐在远东让卜内门摔跟头,他是很乐意看见的。
除了这个稍微尖锐一点的问题之外,之后双方的交谈都是和风细雨了,罗斯表示同意这笔贷款,鉴于双方的第一次合作那么所有的条件都将会很优惠,对于杨锐所关心的这时代外资银行普遍的借款附加条件,罗斯也表示没有,双方确定数额、敲定利息和期限后,后续的事情完全就可以交给会计和律师了。
杨锐出门的时候是罗斯送出来的,看来这荷兰人的业务情况不佳啊,自己找到荷兰银行还是对的,不光是阿德哥在内会帮忙,还是荷兰人自己在远东很无助啊。现在贷款事宜谈妥,就只等张謇回来了,前几天虞自勋已经送他上船了,这两天就会到了。
杨锐刚到了仪器馆正准备往程莐家去的时候,虞辉祖就那了个单子过来了,脸上很是不好看,低沉声声音说道:“竟成,我们有麻烦了!”
虞辉祖还是很沉稳的,他现在这么慌张还很是少见,看来是件大事。杨锐问道:“怎么了,含章兄?”
虞辉祖把单子递给杨锐,杨锐接过一看心里就放心了,原来是卜内门的通知,说是货轮因为风暴受损,以致要在马六甲休整,货物要延迟到达,具体延迟多少时间却没有说。杨锐笑笑,说道:“这帮乌龟王八蛋,延迟就延迟吧,超过交付时间我们就不要了。”
虞辉祖还是很担心,虽然上次听杨锐的在美国那边加定了两个月的库存——他是力求稳妥的人,不但担心卜内门延迟交货,还担心自己工厂不能准时出货。只是现在一是被洋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很是气愤,因为之前都是听说洋人欺负别人的,没有亲见过,现在好了,自己中标了。而且在庚子之后,只要是和洋人有争执的,朝廷都是无一例外的偏向洋人,这事情怎么处理都是自己吃亏,所以才这么紧张。
杨锐见他不语,知道他还在担心,就说道:“这做生意有竞争很正常的,我们也不要怕他,只要味jing厂不停,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至于卜内门那边,如果超过交货时间那么我们就拒收。”
虞辉祖更是吃惊,说道:“竟成啊,这可是英国人啊,你真的要和他们硬顶啊,我们这大清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可就是洋人了,而现在还是洋人里头最厉害的英国人。竟成我们看就大事化小吧,他什么时候来我们就什么时候收。”
杨锐听他说的心里直叹气。劝说道:“含章兄,现在不是谦让的问题,你这次让了他们,那下次呢,要知道我们生产的烧碱可是和卜内门竞争的,这次如果让他们,下次他们还会搞出事情来的。现在那个布朗不是很得力吗,就让亲自去马六甲查一查,省的到时候打官司我们没证据。”
虞辉祖想想也是,现在只是个开头,说不定后面问题会更严重,防微杜渐老祖宗早就总结过的。当下同意杨锐的强硬态度——这种合理态度被他理解为强硬让杨锐不知道说什么好。杨锐马上给布朗写信,让他全权办理此事。从去年到现在聘用布朗以来,杨锐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人不光敬业而且很有服务企业法务的经验,处理事情也很得体,为此,布朗的薪酬已经加了两次,目前是到了大律师的界别了。他相信布朗不会以英国人的利益为处事立场,而是会完全站在雇主的立场上,就像后世的那些律师一样。这次的事情就是对他的一次隐蔽的考验,如果布朗能把自己公司人的身份拔高到英国人的身份之上,那么这个人以后就可以托付公司所有的法律事务。当然,这只是杨锐的心思,这些想法是没有必要给虞辉祖说的,省的把他吓着,然后自己莫名的背一些yin险狡诈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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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煤矿
() 程莐家住法租界宝昌路上,这条路后来改为霞飞路,再后来叫做淮海中路了。这个时候法租界还是比较偏一些的,不想英租界那么繁华,这边宝昌路上都是别墅公馆一类的,基本都住着有钱人家。两世为人,杨锐已经对金钱没有什么感觉。如果一个人自信自足的话,那么金钱和地位所制成的外套就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了,可男人总是自卑的要通过征服世界来证明自己,仿佛不这样那么自我的存在就没有丝毫的价值一般。很久以前在同学朋友们高歌猛进积极进取的时候杨锐就明白这一点,在此以后他只遵从内心的想法行动,只做自己喜欢的,而不是那些证明自己的。
对程莐他有一种非常想亲近的想法,但是一直不敢有什么直接的行动,两人之间只是一种潜在的只可意会的默契,可是现在,因为决定革命那么和她的这种默契就打破了。去ri本之前给她写信没有回信,回来之后也给她写信但是依旧没有回应。今天他实在忍受不住这种牵挂,不由分说的过来她家门口转悠了。看着那扇紧密的院门和那小楼二楼左角第二个房间紧闭的窗户——那是程莐的房间,是一次讲到王子公主故事之后,送程莐回家她进院子的时候告诉杨锐的,只不过杨锐一直没有在窗台下呼喊过,公主的长头发也就从没有放下来。实在不行那就只有登门拜访了——在门口转悠找不到思路的杨锐如此想的,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只有直接上门方为正道,如果有什么不测那也比现在干转悠的好。
正犹豫间,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丫头,常常和程莐来如意里的那个,杨锐记不得名字了,只感觉她xing子甚为泼辣,是沪上周边人。小辣椒向来直话直说的:“杨西桑,小姐让阿拉给你寄信,信才寄特了你就来了啊。浓上次啊,把小姐气哭了你晓得哇?”
见他说道上次张园的事情,杨锐感觉头上似乎出了很多汗,却又不好擦,小心的说道:“上次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不想在这事情上被她继续指责,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小姐让你寄的什么信啊,说些什么?”
小辣椒不知道有没有看穿杨锐的心思,怪异的说道:“小姐的信,阿拉怎么知道的了?”接着看下院门,神经兮兮的说道:“浓不晓得啊,小妈早些辰光过来了,不让小姐出门。”
小妈,怎么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角sè了,杨锐很是奇怪,问道:“小妈是?”
小辣椒见他不知道,见左右没人下决定似的说道:“就是老爷的二太太,一直要让小姐和表少爷结亲的。”原来是个后妈角sè,就不知道这个后妈是怎么个形象是个尖嘴利牙的呢,还是和蔼可亲,不过看小辣椒的样子估计是前者的可能xing为多。小辣椒又说了两句就匆匆的进院子了,见程莐写了信给自己,那么应该没有生气了开始理自己了,杨锐只好回去等信。
感觉和程莐之间的事情越来越戏剧化,富家女、后妈、表哥、包办婚姻这些东西应该只在秦瑶的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怎么在这里遇见了,太复杂的东西总是难以完满,还是简单些好。带着这样的思绪,杨锐又回到了仪器馆,虞辉祖过来说道:“张四先生回来了,应该是上午到的。”之前让他帮忙关注张謇的回来的消息,现在终于知道这位张四先生回来了。
就在等着他回来呢,杨锐其他的心思都抛一边了,连忙要拉着虞辉祖一起去拜访,虞辉祖不明所以,估计是钟观光还没有和他说煤矿的事情,也就不好解释,先拉着他出门再说。张謇是住在大生纱厂的沪上办事处,他把办事处设在沪上估计也是为了销售成品,进口棉花。
大生的办事处就在十六铺码头的一个弄堂里,按照拜访的规矩先递上了派帖,其实也就和后世的名片一般,只是没有那么花俏,略大的红sè纸片上竖写着名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名字写的越大态度就是越是恭敬。
两人在门外一会,就被请进去了,进了里面,张四先生已经在客厅迎着了,双方见礼之后,张四先生先是道谢,这次去ri本他不光是看了大阪博览会,一些学校什么的也是去看了,虞自勋在那边找了味jing会社的人把他招呼的很好,行程食宿都很用心。状元郎道谢,两人都是不敢受的,这话题过了之后,就不由的说道ri本之行的感受了。
张四先生摸着胡子叹道:“此去ri本,感触尤深啊。ri本全国与两江总督之地相等,南洋之地则数倍不止,然相较之下,我不如多矣!”看来这次远行还真的给他带来了很深刻的感受,自己想想也是,ri本就那么大的地方,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发展,特别是后世经济排名在世界上只在美国之后,可本身又没有什么资源,连粮食都要进口。中国的资源一定是要比ri本多的,可就是经济比他不过。
虞辉祖是对ri本没有什么概念的,仪器馆是三人中也就他没有出过国的,只在馆里做阿大。杨锐想知道在这次震撼之后这位状元会有什么举措,自己也好借鉴借鉴,于是问道:“张四先生的感触我也深有同感,这ri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就开始富国强兵,三十年下来已经大成了。只是不知我中国目前该如何改善?”
杨锐说的不是“我大清”而是“我中国”,张四先生估计是见留学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拒俄,对革命党的一些说辞也就不感冒了,也没有对“我中国”这个词有什么不良反应。说道:“就所知而言谁为重,则是教育为第一、工第二、兵第三、农第四、商最下,是以我大清以教育为重,此救亡图存之根本。”
看来有识之士的药方都是一样的,都是教育救国,只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ri本能够教育救国的前提是政治稳定。当然对于这些,杨锐不好去评价,只好说些客套话。谈到这里,张四先生似乎感觉到杨锐今ri之来似乎是有事,就客气的问道:“竟成今ri来除了听我说些ri本之行之感,似乎还有其他事情?”
本来是还想预热一下的,见他说破就只好直说的:“今ri前来还真是有一事相谈。”见张四先生点点头,就自顾自的往下说了:“英人借庚子之祸侵占我开平矿,心中愤概不已,再则只沪上一地,每年销煤就近千万吨,基本都是ri本、台湾、澳洲,英国、俄国所产。我国大煤矿也仅为开平一家,现在开平被夺,这煤就再没有我国的份了。我是想在江浙一带开一煤矿,这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张四先生捻着胡子一边听,一边在想这年轻人是想自己怎么帮忙,见他说到江浙一带开煤矿,回过神问道:“竟成可知,江浙一带本无煤矿,有也是泥煤,不堪大用的。莫非竟成发现其他可采之矿井?”
虞辉祖也是在奇怪的看着杨锐,之前还以为只是拜访,现在说出个煤矿来了,这是之前没有说过的,也不生气,只看杨锐怎么说,如果真的是有煤矿,那么有张四先生入股,这事情就有仈激u成可以成的。只见杨锐心有成竹的笑了笑:“是说江南少煤,但是也不是没有,现发现一大矿就在太湖岸边,我已经请美国工程师探查过了,这储量也可开个几十年,煤质与开平不同,只适合锅炉用,炼铁却是不能。”
也许是听说有美国人探查过,张四先生闻言点点头,只问道:“那竟成想老夫帮什么忙呢?”
杨锐回道:“这煤矿在湖州长兴县境内,此地靠近太湖,只要建码头就煤矿就能运抵各地,初步投资也在百万上下,购进西式设备,开井两口,建成后每年产量在五十万吨左右。因为临近太湖,运力人力都比开平矿少,一吨煤运到沪上也就是二两以下,按目前的市价算一年的盈利不会少于一百万。在下是想张四先生也参一股,毕竟在官面上的事情我们也不熟悉,还要请张四先生出面为好。”
张四先生还是捻着胡子,只在听说投资的时候手微微顿了一下,盈利什么的听完之后还是不显于sè,见杨锐说完,感叹道:“和竟成比,老夫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老了。”这话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笑毕,张四先生又说道:“只要竟成你看得准,那老夫就帮你挑这个头,至于股份现在纱厂虽有盈利,但是花贵纱贱,利润ri薄,每年都要花巨资囤花,不然则难以为继,眼下只能认一成股了。”
听到他支持,杨锐这心就彻底放下了,后世开矿是千难万难的,他不知道现在满清是在云贵和四川办了几个大矿亏损严重,实在是对自己办矿没有信心,不仅如此,还把在办的大部分矿都改为商办了,连张之洞的汉阳铁厂也交由盛宣怀出来改成商办,而且庚子赔款数额巨大也就没有闲钱办矿修路了。现在的办矿只要资本殷实,家底清白,官府都会批的,当然需要打点的也还是要打点的,可如果张四先生出面,这打点的费用减少很多。当下说道:“那明后两ri我就把资料送来,好申请执照,还请先生费心了。”
正事已了,双方闲聊一会,张四先生就端茶送客了。出了门,虞辉祖连忙问道:“竟成,这办矿事情重大,怎么这么急就定下来?”
他这话不是生气这事情不和他商量,而是办矿风险巨大,一旦亏损整个工厂都要被拖累。杨锐也知道这事情办的急了,来不及和他沟通,就耐心的说道:“含章啊,这事情也就是前两天刚定下的,本来我昨天和宪鬯说的时候让他告诉你和华封先生的,可能他还没来得及,这矿我找洋人看过了,煤质、储量、开采难度都没问题的,就是那里是在山里,路不好走些,但这也不是问题。”
虞辉祖听他说的这么有底,自己也就更为放心些,又问道:“可我们这些人都不懂得开矿啊,你准备让谁去管这事情?”
这问题杨锐早就想好了,说道:“我们是没有人懂怎么开这个矿,不过我知道哪里有。”
虞辉祖追问道:“哪里有?”
杨锐笑了笑说道:“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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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煤矿续
() 开平矿务局是李鸿章力主创办的中国第一家使用西式机器的大型煤矿,几番挫折之后经唐廷枢接手之后才扭转劣势,蓬勃发展,自光绪二年也就是1876年以来,产量不断扩大,凭借煤质和成本优势,将洋煤全部挤出天津市场,还在沪上市场站稳了脚跟,在1900年其年产量达到一百余万吨,年盈利也在一百万以上,资产总值高达一千多万元。可就这样的一个企业却在庚子事变的时候被骗卖了,当时督办官员张翼为了能免于通匪的罪行,为了让老朋友德璀林保证其xing命和矿产安全,决定把开平煤矿委托德璀林全权管理,这一授权就使得煤矿由英国保护变成英资拥有了。这一变卖清廷一直不知情,直到1902年底才发现,举国哗然,万国腾笑。
长兴这边要开矿,人就直接到开平挖人吧,反正将来也要和对方拼个刺刀见红的。只要一旦被批准开矿,那么开平那边就动手挖人,自己培养不如挖来的方便,普通工人不管,稍微识字的技术人员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华夷之别的,只要待遇不减,以民族大义说服,来的可能xing还是很高的。至于筹备期的工程师,也只有从设备厂家那里着手了。
见时间还早,杨锐就一人独身去到德国领事馆找吕特去了,相比洋行的翻倍的利润率,除了之前在禅臣洋行定的味jing设备,其他的设备杨锐还是倾向通过吕特的关系订购,哪怕是付了两三个点的介绍费也很是划算,这次的煤矿的设备、铁轨机车加起来有五六十万,再算上肥皂和火柴设备,加起来这次采购额度要近八十万了。虽然绕过洋行那么要单独支付工程师的各类费用,之后的ri常维护也是很是麻烦,但不管怎么算,直接订购都要比照洋行订购便宜多了。
吕特没有让杨锐等多久就请他进去了,房间里的桌子上有着一些杯子还没有收拾,看来杨锐来的正不巧,吕特刚才正好在会客。吕特还是很高兴的,他对杨锐有一种特有的好感,认为杨锐是被德意志文化改造才得以如此文明、优秀的——在之前的了解中,杨锐说自己的知识和思想是在德国的大学旁听得来的——现在味jing工厂的成功和氯碱、以及火柴、肥皂工厂的创办都是因为他领导的功绩,在他的感觉中,杨锐似乎是他的侄子,让他对他有种特别的关爱。他很是开心的开着招呼,说道:“啊哈,我说过,你的隐藏骗不过那帮英国人。只要西门子的发电机一到,全沪上都会轰动的,你看现在,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情,专业人士都会知道是什么工厂才需要这么巨大的电力,要知道,它超过了整个租界的发电量。”
“卜内门迟早会知道的,只不过我是想他晚一点知道那就晚一点知道。”杨锐还是低估了现在信息的透明度,谁让海关那帮人都是英国的呢,“现在卜内门已经通知我们订购的盐酸要延期到货了。”
“那些撒克逊杂种,这一定是他们的诡计,我们要小心了。”吕特和一般欧洲的绅士不一样,xing格比较随意直率,脏话什么的时常在口中出现,并且对很多德国人学习英国人那种虚伪的绅士作风极其厌恶,德国毕竟还是立国未久,阳刚的铁血之气还没有转变yin柔的绅士风度。
听到吕特说的不是你,而是我们,杨锐想到这德国人还真的是把自己当自己人看啊,不过他作为一个忘年交还是不错的。为了不让他担心,说道:“放心吧,工厂在美国加订了一个多月的盐酸,哪怕卜内门不交货,我们也可以放心生产到氯碱工厂出货的。”
吕特正在倒酒,闻言高兴的把一杯递给杨锐说道:“那就好,为了我们的胜利干一杯。”杨锐呵呵一笑,和他一干而净。这洋酒不是知道是多少度,只感觉像是硫酸入了腹胃,火辣辣的不好受,吕特却是老酒鬼了,一点也不受影响,说着火柴和肥皂设备的事情已经订好。之前去ri本之前,杨锐就让虞辉祖把虞自勋从大阪博览会收集回来的资料全部交给吕特,委托他确定这两个工厂的设备,并且代表工厂向设备厂商订购——这些设备本来就是德国的xing能最为优异,委托他代为订购也是在情理之中。
杨锐听他说完之后说道:“吕特先生,这次我来是为了另外的事情,我们几个股东一致决定将在离沪上不远的地方开设一家煤矿。”
“煤矿?”吕特有点惊奇,要知道氯碱的投资已经是高达七十多万了,而味jing工厂起始的资本才两万块,现在已经膨胀到接近一百万了,可现在杨锐还有钱办煤矿,他放下酒杯说道:“杨,你们准备办多大规模的煤矿?”
杨锐说道“投资在一百万以内吧,年产煤五十万吨左右,煤矿的位置就在太湖旁边,煤质和储量都很不错。我们需要德国的采购设备,当然在订购设备之前我们需要懂得建设煤矿的工程师,建设煤矿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
吕特侧着头仔细听着杨锐的介绍,从投资和产量来看,这个煤矿建成之后应该是中国的第二大煤矿了,这个年轻杨还真的是很能创造奇迹的,去年刚接触的时候这么也没有想到他能开创出今天的局面。之前开平煤矿所用的都是英国设备和英国工程师,这次如果真的使用了德国设备和德国工程师,国内一定会很满意,从目前柏林传来的训令来看,现在德皇对中国的外交策略也发生转变了,从原来的强硬策略转变为更加注重展现自身的软实力,诱使中国更加亲德以满足德国的商业利益。并且有一个在中国创办学校、接受中国留学生的的计划,后世的一些学校就是在这个策略下产生的。
吕特听的很仔细,为了怕出错还拿了一本本子记下来。写完之后他说道:“杨,你安心等消息吧,我马上联系国内,我保证在这周末就会有消息的。嗯…”本来他还想介绍目前德国的外交策略的,但是外交官的cāo守让他忍住了,这事情是对杨锐有利的,没有必要解释的,私事公事还是有差别的。
杨锐想不透吕特的心思,见他确定这件事情也就没有深想。回去之后想想这中国办什么工厂都得求老外,真是憋屈啊,也幸好现在自己的规模还小,同时老外之间也有很多矛盾可以利用,要不然这事情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现在这煤矿的事情都办完了,只能等待其他的消息和德国来人了。
当天晚上几个股东都到仪器馆商议煤矿的事情,听到张四先生已经答应入股都感觉这事情八字有一撇了,就看朝廷那边怎么批复了,华封先生却是认为这事情基本上是成了,现在朝廷实行新政,巴不得商人集资办厂开矿,这清廷的意思是宁愿便宜自己人,也不要让洋人得了便宜。听到这话杨锐心里却是笑了,现在这清廷被洋人打得这么服帖,却还是心向着自己人,费了功夫制定的大清矿务章程,因为没有保证洋人的利益而偏向国内民资,以致让洋人们抗议频频,拒不承认。后世在这方面却是相反,但凡公司只要是外商投资,获得的各项条件就要好过民资,虽说是为了吸引外资拉动经济,但想来总是让人很不舒服。就目前为止,对这黑暗的清廷,杨锐还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暂时还没有被什么欺负,现在反倒是洋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煤矿的事情商议完,这事情就决定交由阿德哥负责,前期的工作无非是筹股和征地,湖商还没有完全衰弱,钱也有不少,在沪上现在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这在湖州开矿哪怕是清廷批复了,为了在当地便宜cāo作,吸收当地人的股份是非常重要的,只是这个股份比例就要实际情况实际对待了。说到商场上的谈判,除了杨锐和阿德哥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可杨锐却不是浙江人,这在亲和力上就差了许多,谈判没有亲和力就没有共同语言,这结果就难以预料了。
诸事完毕,虞辉祖又说到英商卜内门洋行的事情,他还是很担心这件事情的。见说到这份上,杨锐也只好把自己的处理也说了一下。听闻杨锐要布朗负责这件事,还让他派人去新加坡查证,阿德哥说道:“竟成,你这是想借这个案子看看这布朗是不是可靠?”
见自己的心思被阿德哥说破,杨锐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是的,我有这个意思。”
其他人都是有点惊讶,阿德哥却是摇摇头,问道:“用这件事情去看布朗老实不老实,不妥当。这案子才多少钱,无非三四万的货,我们不收货卜内门的损失也就几千块而已。现在我们每年给布朗的薪水就几千块了。要是哪天案子大到几十万上百万,那么对家会拿来收买他的钱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布朗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就难说了。”
他这话很有道理的,杨锐这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以前可靠的人以后未必可靠,以前没有背叛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价钱太低而已。虽然杨锐也不会傻得一次就相信别人,以后的试探还会存在,但不可避免的这次的结果一定会影响以后的判断。杨锐很畅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说道:“阿德哥这话说的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看来以后这律师还是要考察。”
阿德哥不是针对杨锐说这话的,和洋人交道打多了,也就非常知道这律师的重要xing了,见杨锐开始物sè长期律师只是说了自己的意见而已。见杨锐知道这个错误也就不在深究,问道:“竟成,这和卜内门是不是真的要针锋相对,大家要是撕破脸今后可不太好。”
阿德哥这话得到了虞辉祖和华封先生的赞同,钟观光是完全支持杨锐的,只是心里也感觉阿德哥这话是对的,限于立场不好附和。作为后世的人,本身杨锐对洋人就没有畏惧感,特别是对英国这种流氓国家更是没什么好感,不惹自己还好,要是惹到自己不给他颜sè看看杨锐心里就痒痒。只是感觉到了大家的心思,这话不好说,本来在伙伴里杨锐就是很随意的,不在乎别人是不是接受自己的观点,哪怕是对方的选择明显是错误的,他也不会竭力阻止,事实总是比语言更有说服力的,而且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哪怕这个选择的结果是错误的,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损失。只要自己的损失不太大,杨锐还是会放一把,让自己的伙伴撞撞墙,这对以后合作有好处。
杨锐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们先上上当吧。对着虞辉祖问道:“含章兄,你上午那封信还没有回复吧?”
虞辉祖本来就不赞成杨锐这样强硬的表态,见他问起连忙解释道:“没有,还没有,一天都在忙,还没有寄出去。”
杨锐早就知道他是没有寄出去的,说道:“那还是由你重新写一封吧,就说我方知道,催促他们快点到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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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宣誓
() 回去的路上,钟观光和杨锐走一起,钟观光相处久了自然对杨锐更为了解,就问道:“竟成,我看你是有心事。”
杨锐很多事情对他不隐瞒也就说道:“宪鬯啊,我在想我这人是不是很不善于合作。比如说刚才,我感觉这样让下去迟早要被洋人欺负的,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劝。如果有人不听劝告,吃了亏,我很难让自己去帮他一把,甚至还会对他吃亏有些高兴。这很不好!”
钟观光原来以为大家反对他的意思是以他不高兴,却不知道他是在想自己做人的得失。于是问道:“卜内门毕竟是英国人的,竟成你真的一点也不怕和他们起冲突?”
杨锐嘴角一笑,鄙夷道:“英国人算什么,大家说中国是老大帝国,其实英国又何尝不是。我就觉得德国美国还有点料,其他的都不值得在乎。现在啊电力运用才开始,这一波技术进步上我们抓住了,那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钟观光没有被杨锐的信心折服,也没有细问电力技术是什么东西,他考虑是其他的东西,“竟成,你明知道对的东西为什么不劝一劝呢?要是你劝劝,大家也未必会那样想吗啊?”
“真的吗?”杨锐还是冷笑:“我们这中国啊,不但是朝廷被洋人打怕了,百姓也被打怕了,就连向来自称最有骨气的士人也是被打断了骨头,连祖宗都不要了,要全盘西化。和这些惊弓之鸟有什么好说的,还是省省口舌吧。”说话间,不知道怎么的,杨锐忽然想到了义和团,虽然没有亲见,但是庚子年的事情过去毕竟没有多久,报纸、传闻还有很多。也许唯有愚昧热血的他们才敢面对洋人,挺直身子并且毫无畏惧吧,其他人在洋人面前都是跪着的。杨锐如此的想到,心里一阵悲哀!
钟观光没想到杨锐想的是这个东西,他算是见过世面出过洋的人,对这些读书人骨子里想什么还是很清楚的。如果说在甲午之前士人们还保持着天朝上国的优越感的话,那么庚子事变之后,天朝上国就只是在嘴巴里说说的词语了,除了那些顽固和愤青,士人们从灵魂到骨髓都对洋人开始惧怕,甚至有些人已经从之前的鄙视变化到现在的崇拜了,希望中国也成为洋人那样的国。世面上的文明帽、文明棍开始流行了,甚至文明戏也开始被他们所青睐,仿佛这样的打扮和作为能让自己也从一个野蛮人变成文明人了。对于这些,钟观光是没有办法的,他的学识让他对此无能为力,于是他索xing避开这个让人惆怅的事情问道:“如果按照含章这样做,那洋人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按照含章这样软绵绵的回应,洋人就会以为他们断了盐酸就拿住我们的把柄,然后他们就会提要求,”杨锐心里很是烦闷,掏了支烟出来点上,深深的吸了口吐出长长的烟雾,“他们就会提一些搞笑的要求,比如收购我们。”
“收购?”钟观光对这个现代经济词汇虽然不熟悉,但是是从字面上还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你是说,洋人会买我们的厂?”
“是的。买下我们。”杨锐想着后世的那些并购,他可不想自己苦心建成的工厂还没开始生产就被别人收购了。“他们如果认为拿住了我们的把柄,就会出一个很低的价钱,低的让我们血本无归。再后来发现其实没有拿住我们的把柄就会恼羞成怒了,至于那时候会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宪鬯,工厂里要建巡逻队了,你之前的那个护厂队人数太少了,再增加个几十个人,还有就是去洋行给他们买枪,那种一打就十几颗子弹的霰弹枪,现在学社里不是有几个南京陆军学堂的吗,你私下找几个到厂里去练练那些人。”
陆行因为一直在搞建设,工地上都是建材,于是这附近的人都对这里惦记上了,之前只是少些洋钉毛竹之类,到后面连洋灰都开始一桶桶的不见了,钟观光只好从闸北收了三十个家世清白的壮汉成立护厂队,天天带着长矛什么的巡逻,抓了几个毛贼见官之后这波盗窃风才压下去了。听说杨锐还要增加护厂队的人数,而且还要买洋枪,钟观光很是吃惊,说道“竟成,这人数先不说,洋枪好像是不能买的吧。”
“你就别这啊那的了,长枪买不了就买短枪,”杨锐老是感觉被洋人惦记着心里不舒服、不安全,这枪怎么样他都要买的。“陆行那边不是租界,再说现在那些看家护院的那个没有抬枪土炮的。看看能不能去衙门里申请申请,花钱疏通疏通,毕竟我们这枪只在厂里用,又不带到外面。洋人真的那么好对付吗,要是收购不成,杀人放火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人家英国人怎么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啊,还不就是yin谋诡计耍出来的世界第一强国。要是开始我们强硬点,和他们打了官司,那不管输赢他们都会退一退,忍一忍,现在含章回复的这么软,不是摆明我们好说话、好欺负么,这结果不妙啊。”
钟观光还是不明白杨锐为什么如此的悲观,其实他还是不明白那些所谓的西洋文明人的无耻,更不明白卜内门在化工这个行业的野心,这家1901年成立的洋行自成立来半个世纪里几乎垄断了中国甚至远东的化工原料市场,对于竞争者的打击是不予余力的。杨锐其实也是不太了解卜内门的在远东市场的历史细节,只知道这家洋行很牛,影响很大,打击过华资公司——这是所有外资都常常干的事情,但幸好他知道这时候的外资没有良民,这时代的商业竞争要比后世野蛮多了,为防止意外工厂的安保还是要加强为好,这里可没有110可打——来到这个时代,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个时空,他最不习惯的除了没有网络之外,第二个就是见不到jing察,特别是开枪事件之后更加想念。谁会知道,穿越者最想念的人除了家人居然是后世最不招人待见的jing察。
怀疑归怀疑,钟观光还是会按照杨锐的意思去做。招人是最简单的,买枪也很容易,就是被清廷许可是很难的。在第二天和虞辉祖商量的时候,虞辉祖对组建洋枪护厂队很是赞同的,只是他跑了衙门,塞了银子之后还是得不到解决,最后还是某个师爷出了主意,干脆就不要说是洋枪了,就说是猎枪得了,这些人都改籍变成猎户好了。这办法不错,于是又是一番折腾,当然具体怎么折腾杨锐是毫不知情的,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工厂的八十个人变成了宝山那边的猎户,可以拥有猎枪。
杨锐是不知道他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办的有多艰难,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已经收到程莐的信了。信上的内容和昨天小辣椒说的差不多,无非是后妈来了之后被禁足了,而后妈的态度是和她爸高度保持一致的。只不过在信的末尾叮嘱六月下旬她爸来的时候她会想办法让她爸见见杨锐云云。先不说现在的结婚都是凭借父母之命的,按照计划自己在下个月应该和一帮学生在莫桑比克,难道要带她私奔吗。想想自己的革命,杨锐又否定了。他虽然喜欢她,但是他没有权利去为她做选择,何况自己干的是杀头的活计,作为一个天真的认为世界一切都美好的富家女,决计是干不了这个的。
这封信让杨锐接连几天都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回复,到底怎么处理和程莐的关系,这是个问题,带她一起去革命?杨锐不想。自己都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她一金丝雀还是缩在笼子里吧。再说,有她在身边自己有心思革命吗?杨锐不知道别人,反正他是没有这个功夫。
收到信的第二天晚上,学生们回来了,隔壁院子的二楼卧房又是挤满了学生。和之前杨锐几个想的不一样,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看着这些被灯火映照的通红的年轻的脸庞,杨锐不由的想的后世抗战的时候一句口号:“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只不过和后世相比,这个时代青年太过宝贵了。这次来的学生有四十三个,按照之前的准备,杨锐将三人分在三个房间,每个学生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做了一次简单的面试,以了解他们的思想、xing格、能力、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等,程序是和后世的面试很类似,但是缩减和改良了,对于钟观光和王季同,很多东西都是程序化的,只要按文件进行就行了。这面试其实是一次简单的政审,还有就是摸底,要想发挥组织的力量就要了解组织的每一个人和这个人背后的社会资源,特别是有些社会资源是极其重要的,这些学生的家境都是不错的,同时在这个宗族盛行的时代,亲戚姻亲里出些能人也是常有的。
面试虽然简单,但四十多个人还是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是顺利过关的。这次的人员都是学生,加上人数众多,这个过程就简化了。而且这里学生都是安排去莫桑比克军校的,按照之前的设想杨锐也将一起过去,等那边军校运作正常了,他再回来,这一个来回应该要接近半年,有这半年的时候够做思想教育工作了。面试做完,杨锐几个带着他们一起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复兴会……为民族复兴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复兴会和民族牺牲一切。”整齐低沉的宣誓声在房间里回荡,小楼也好像被这声音所震撼,话语间有些轻轻的摇晃。宣誓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马上就是戒严的时间,杨锐安排大家先回学校,明天晚上再开一次会议,安排后续事宜。
出去院子弄堂里非常的黑,屋子里的几个灯都拿出来了,学生们排成几列出了弄堂,三个人送到大马路上就和学生们道别了。见到学生们走远,杨锐抬头看看天,只见黑sè的夜空里只有星星,没有见到月亮。王季同也是抬头望了望,说道:“今ri是初一,再过几ri就是端午了。竟成,你们还是端午之后再走吧。”
杨锐倒是没有什么节ri概念,但是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注重这些节ri的。说道:“就是想走也买不到票啊,这船票是十几天一班的,下一班要十天之后。”之前送雷奥回莫桑比克的时候杨锐已经把船票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因为这船不走苏伊士运河,而是走非洲好望角,所以班次更少。当然他们要是赶时间也是可以随便上船,但还是要到非洲转船。
按照之前和雷奥的约定,杨锐在上船的时候只要给雷奥发去电报,那么他就会计算时间,带着帆船到非洲东海岸的桑给巴尔等着和杨锐等会合——因为所有人都是没有护照,同时为了保密,毕竟这么多的黄种人还是很显眼的——所以远洋轮船只坐到桑给巴尔,再坐雷奥的帆船不停靠洛伦索马贵斯港口,而是直接沿着德拉瓜湾南下,顺着一条叫马普托的河流逆水而上就能到庄园了。这样可以完全保密,就是有心人想追查也只知道这些人到了桑给巴尔,桑给巴尔是个海岛,同时也是非洲东海岸的重要港口,南来北往的船只使得人员极为杂乱,而且此地只是英国的保护国,并不完全是殖民地,从这里消失还是难以追查的。
杨锐想想这个行程估计应该是有一万多公里,而且还是坐船,还是很艰险的。自己以前常常东奔西走的,但这次这么远还是不习惯,最担心的是这些学生,年纪不大第一次离家就是万里之遥,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送完学生,王季同是回仪器馆了,钟观光则回陆行——王老三已经不再拉车成了工厂的专职船工,专门负责工厂的人员接送,杨锐则回了亭子间。事情太多了,面试很费jing力,还是先睡一觉明天再想吧。
*
注:洛伦索马贵斯其实就是现在莫桑比克的马托普。军校所在庄园具体位置可以认为在现在贝拉维什塔(bala.vista)西南附近。
第六十九章 宗室
() 平时想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实行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船票是最基本的,去到非洲厚衣服可以不带,但是医药、饮食、书籍等等都是要好好安排的,医药要找个中医还是很麻烦,就是有中医药也没有地方抓,所以只能依靠雷奥说的那个军医了,饮食也是大问题,前几天杨锐还留意哪里有可以出洋的厨子,最好是一家全走,这样四十个人饮食就解决了。还有就是笔记本,杨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带过去,可带过去就要有一个相应的手动发电机,市面上的那些还是要拿回来让实验室按照杨锐的要求改一改,不然无法用。
同时沪上这边,虽然有钟观光在能扛很多事情的,但还是有些事情要做安排的,王季同负责抄的数学教材已经好了,这些都要在离开沪上前谈定,这三本书因为太过专业,版费不多,但再少也是钱啊,现在资金还是比较紧张,十万贷款最后只剩下两万,这其中五千还是要留给学社做伙食费的,剩下的一万五军校估计还需要一万,剩下的加上之前余留的三千多也就八千多块,这些钱买个船票就只能剩一半了,当然大家可以买最差的仓位,但是最下等的船票也要八十多块一张,四十多个人也要三千多块。版费好歹也能收个三四千块,要是ri本金港堂那边也能买版权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的早上,刚睁开眼睛杨锐就在思考着去莫桑比克前要做的事情。还有一件挂在心头的就是私事了,按照船期自己应该是6月4号离开沪上,程莐那边总是要交代的,这事情想了不少天了,可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上次的信也一直没有回。这事怎么说呢?这事情是不能说实话的,但是不说实话编什么理由呢,特别是现在完全不能见面,只靠文字很多东西是无法完全表达的。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革命和爱情难以取舍。
程莐的事情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就被杨锐转移了——他实在不想去想这件让人心情灰暗的事情。打起jing神起了床,先去轮船公司买了四十四张船票,这个极其不吉利的数字让他很不爽一会,不过想到还要找厨师一家那么去的人不能只有四十四个,应该是四十七个或者四十八个。再就是去印书馆找谢先生,版费的事情谈的很顺利,三本书只算三千五百块,杨锐一直没有写完的西方哲学史也付了一千五百块的定金,至于ri本金港堂那边要不要数学教材的版权,那要电报过去才知道的,谢先生无法确定做主。处理完这两件事情,杨锐又去买农货的地方,厨师不知道哪里找,但热带能种的菜籽买了一堆,特别是姜蒜葱辣椒等不能少。听雷奥说那边是吃玉米的,要不然就是一堆薯粉,大米小麦是一概没有的,主食不好,那么菜总要过的去吧。买好的菜籽还真不少,几大包几大包的没法子拿,只好顾了几辆牛角车送回如意里了,杨锐自己则去找中医馆了。
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北门这边,这一边中医馆好几家,中药铺子也有,其中一家的字号确很是熟悉,叫做雷允上。这家后世在沪上苏州遍地连锁的药房,原来现在就有了,进去之后店铺里收拾的干净整齐,柜台之后是一排排药柜,店堂里散发出一阵中药味道。杨锐其实要的是热带抗暑的草药和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材。在花了好些时间询问之后,坐堂的老先生终于明白这个二鬼子的意思,结果是杨锐买了一大堆熬凉茶的草药和跌打损伤的药丸,东西多的店里没有现货要时间筹备。
买完想要买的东西,杨锐就直接去陆行找钟观光了。厨师如果让虞辉祖找也是很方便,但是这事情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省得他乱想什么,杨锐失踪一段时间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是去南洋看市场什么的,但是这个厨师做几十个人的饭,这几十个人去哪里就不是那么好解释的了。钟观光这事情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找个人带话给闸北那边的人牙子帮忙找,月薪待遇什么的都给最好的,一家子出洋干满八年就可以回国。
安排完这件事情,钟观光想到马上要到氯碱设备问道:“竟成,美国人的电解槽马上要到了,你说那个卜内门会不会使什么坏主意?”
杨锐其实也在担心这件事情,对此也没用什么好办法。说道:“那些家伙先是用盐酸来卡我们脖子,我们不认输他们就一定会要收购我们,要是我们不同意,那么才会动手,要是卜内门真的说要收购我们,你就让虞辉祖说工厂的大股东不在,去了南洋,他不在的话没有办法确定出售的事情,如果他说要收购你们手里的股份,那么就说当时公司成立的时候就约定,股份的买卖转让要让所有股东知道,在其他股东不购买的情况下,方才可以卖出。实在是搞不定就找阿德哥,由他做主。他在沪上做了那么多年买办,人面熟,其实我们和卜内门就是在火碱上有些竞争,但它主要做的是纯碱,不是解不开的死结。”
钟观光是技术狂,对公司治理完全不了解。虞辉祖说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店里阿大,但也只是待人处事干练、经营有道罢了,对洋人玩的这一套还真是一点不懂的。唯有虞洽卿能顶用,他是买办出身,他身后的那个买办阶层不是一两家洋人公司敢惹的,没有买办就没有沪上的繁荣。
钟观光正在琢磨间,杨锐也在琢磨着,今天去医药馆却发现没有云南白药,按说这云南白药就是这清末民初的时候出来的。现在没有见到,估计再过几年就有了。药物可是挣钱的东西,云南白药是一个,磺胺、青霉素就更不得了了。按照穿越小说的说法,磺胺本来是一种染料,很早就发明了,只不过大家没有发现它的药用价值,这个东西还是等钟观光他们去了德国再研究吧,至于青霉素则要等革命小成之后再研究吧。在思考怎么通过药物发财的时候,杨锐又想了一件大事,就是一战后期的全球流感,穿越小说里叫什么西班牙苍蝇还是什么,这次流感造成死亡人数惊人,不过主要是在欧洲美洲,中国虽然也有波及但是伤害较少。这些东西都应该有个计划才好,最好能把中医给推出去,不要像后世那样憋屈。
除了中医、还有其他的一些民族jing华也要保护并发扬起来,不要如后世那样被清扫了。杨锐想的很远很远,等回过神来时,钟观光还在想着卜内门和电解槽安装的事情。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说道:“宪鬯,你说哪天忽然没有皇帝了,这天下会怎么样?”
他想不到杨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好按照这个假设想下去,说道:“如果皇帝没了,那就一定会有人想当皇帝,到时候天下一定战乱不止,非得尸山血海有个胜者不可。”想到那个情形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时候就怕打着打着,洋人就过来了。”
听见他的回答,杨锐倒是很吃惊,他说的很对,按照历史就是这么个进程的。抛去这茬不提,杨锐接着说道:“是啊,没皇帝就是这个样子,可是要有皇帝的话那皇帝又是异族的,看的很不爽。真是不要也不是,要也不是。”杨锐不是理想主义者,孙忠山那一套美式共和骗热血青年可以,在他看来,中国这个有几千年帝制传统的国家忽然变身搞共和绝对是天下最荒谬的事情,当然非要共和也可以,只不过这个共和只是挂名而已。可真要留着满清皇帝他是无法接受的,其他的革命志士也接受不了,满清被灭是定局;同时,如果谁真要在满清之后像袁世凯那样称帝,或者像那个张勋那样干脆复辟,那么全天下都会不满。历史有的时候就像公交车,过了这个站就再也回不去了。
钟观光明白杨锐的顾虑,在明白这个朝廷为满清统治之后,全天下的汉人都是想这个朝廷垮台的。满清在占领中国例行统治之时,就把统治机构设计的异常jing巧——满人从来不做县令这样的底层官员,他们只管官,从来不管民,是以底层的百姓没有人知道做皇帝的是满人,只有社会的上层才知道统治中国的是个异族,只是这种知道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不会、也不敢去说破,屠刀之下,整个社会被和谐的一塌糊涂。当洋人东侵,满清朝廷昏庸无能、如同扶不起的阿斗一般屡屡败北之后,革命党这才开始四处宣传,这才使得底层百姓知道皇帝原来是异族,由此使得广大热血青年愤恨不已,谁要敢在革命之后保留满清皇帝那绝对是和全天下人为敌。
但是只要没有了皇帝,就没有效忠的对象。中国这个被奴役几千年,已经习惯有主子的帝国就丧失了中心点,就会失去原来固有的次序,就会战乱不止一片混乱,这其实也是ri本明治维新那帮人把腐朽的天皇立起来的根本原因。正如杨锐无法成为新的皇帝一样,他们也无法成为全ri本的崇拜对象,因为在当代,活着的人是无法被神化的,所以只有神化早已腐朽但却谱系久远的天皇,使其成为全ri本的神圣重心,使整个ri本产生向心力,如此才塑成出一个集权zhèng fu,如此才集中全国的力量完成工业化、资本化。当然,除此以外,后世还有一个鲜明例子可以参照,可是杨锐自问自己不可能有太祖伟大,便是太祖也是特定历史环境下创造出来的,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得了的……这真是个无解的事情。
想到这,杨锐叹了口气,旁边钟观光却是开玩笑的说道:“要是崇祯有后,我们反清复明大家是一定会接受的。”
“反清复明?”杨锐没有在意他的玩笑,这还真是个办法啊。中国那么多朝代,明朝得天下最正,亡的也最有气节,“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至今读来让人不得不哀伤感叹,和后来一跑千里的满清和一溃千里的国党相比,这jing神根本没办法比。如果可以找出一个前明宗室,神化他使其成为全中国的重心,那么那些失去满清主子的奴才们就有了主心骨,心里才有个着落。可是崇祯的后人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好像在清初的时候就是被吴三桂在云南弄死的。
钟观光知道自己的说法也只是玩笑,整个大清朝一直有人反清复明,但是明朝的宗室却从来不见,大清朝要是汉人做了皇帝,按照惯例这前朝的宗室还是要优待的,以表示新朝的胸怀。只是这满人是个异族,担心自己坐不稳天下,所以只要逮着前明的宗室都是处死,弄得后面康熙的时候想假意优待也没人好优待了。
见杨锐还在那里想的入神,钟观光也就没说话,自己出去看看之前找自己的办事员什么事情。处理完了事情,他在工厂四处又转了一圈又回去自己的办公室。只见杨锐已经不再做思索苦恼状了,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茶,见自己进来,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把房门关死。钟观光很是莫名,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杨锐让他坐下,然后低声的说道:“今天晚上我要求开会。”
钟观光奇道:“晚上不是给学生会员开会吗?”昨天是太晚了,光做面试就花了两个多小时,后面宣读会章和宣誓又花了不少时间,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特别是近期的任务安排没有说,所以就把事情推到了今天。
杨锐也知道今天晚上要开学生会议,说道:“学生会议我们开到九点就结束吧,本来一天的会议分两天来开。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议!”见钟观光不解,又补充道:“我要和你们商议的是反清复明的事情。”见钟观光还是不解,他又补了一句,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哪里有前明宗室……”
钟观光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立马跳将起来,伸手指着杨锐,满脸通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可比革命造反来得大!整个大清朝造反了何其多,可以说是大小叛乱不断,就是最厉害的长毛叛乱满清也是不急不忙的。为什么,因为叛乱都没有什么影响力号召力,长毛本就是信邪教不认祖宗的东西,本就和传统儒家和宗族毫不相容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得人心,其他的叛乱就更不要说了,基本是属于官逼民反型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占山为王。但是要是亮出前明宗室的牌子,那么在民间的影响力可就不一般了,满清非得抓狂不可。
钟观光抓着杨锐的衣服还想问细节,杨锐指指墙说道:“隔墙有耳。晚上开会说吧。”说完就出去回租界了,扔下钟观光愣在那里不管。
*
注:1、关于满清统治技巧高超,即底层百姓不知道皇帝是满人的结论,来源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教授张鸣的视频讲座。
2、辛亥在孙汶当选临时大总统之前有过汉人帝制的设想,但前明宗室因为没有印信、牒谱证明身份并对革命无功,而孔子后裔拒绝为帝,该设想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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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曹操
() 当ri晚上七点,风雨是晦,雷鸣阵阵。
学生会员都早早的到了,楼上卧室看起来很大,但是几十个人进去就显得很是拥挤,为了保密,房间门窗都是紧闭的,也幸好外面在下雨,是以不是很热,大家紧紧的坐在长凳上听着杨锐说革命的任务。
“同志们,”杨锐面对这群学生很不习惯用这个词语,在不久以前,对他们的称呼还是同学,他们还坐在教室认真的听自己讲课,可现在却又变成自己的同志——抛头颅洒热血的同志。他顿了一顿,稳稳自己的心神接着说道:“为什么革命我们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但是革谁的命?怎么革命?这是我们在行动前要明白的第一个问题。我们今天晚上就是来讲这个问题的。从历史看,革命向来是要流血的,当然这和谭词同说的变法流血不同,革命的流血是要让敌人流血,在这个过程里我们自己也会流血。可我们的敌人是谁呢?很悲哀,我们的敌人很多,第一个大敌就是洋人,他们已经把全世界都瓜分完了,现在呢只剩下中国这块肥肉了,他们现在虽然没有明的瓜分,但却化了势力范围。比如现在这长江流域就是英国人的,两广是法国人的,山东和黄河流域是德国人的,东北是俄国在占着,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大家只知道俄国,不知道ri本。很快,不需要多久,明年这个时候ri俄两家就要为了争东北打起来……
……我们的第二个敌人就是满清朝廷,这个昏庸的朝廷已经没有办法带领中国向前走了,先不说下层的官员贪赃枉法、愚昧无知,就是那些上层满人完全是洋人在中国的傀儡,他们一方面说要中国富强,一方面呢又想江山永固、荣华万代,这样的心态是没有办法治国的,但是对这个敌人我们要小心对待,在我们还没有力量接管全中国之前,这个朝廷还是不能混乱。东北、蒙古、xin 激āng、xi zàng,这几个地方很是危险,一旦中枢内乱就很有可能du li或者被人分割而去。我们中国可是有四万万人,美国和我们差不多大,人口才七千多万,洋人里面人口最多的俄国,也不过一万万多,不到两万万。如果东北、蒙古、xin 激āng、xi zàng一旦没了,大家看看地图,我们中国还能剩多大地方?我们革命是为了想百姓的ri子过的更好,可要是一革命弄得国土比满清的时候还小,那就是千古罪人了……
……我们的第三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或者说我们的文化和传统,中国之所以走到这步,我们的文化的有问题的,别的不说,光是从宋朝以来,整个民族的尚武jing神就没有了,社会是文人墨客的天下,只要诗文做的好就能做官,……而且还有内斗的传统,浙江和浙江凑一起,江苏和江苏凑一起,就同是江苏的,苏州的和苏州亲近,南京的和南京亲近,所有人知知道小家,不知道大家,只知道畛域,不知道国家。……今天大家革命只是为国,不求为己,但ri后革命成功之后就必定会有人开始居功自傲,就是自己不如此,家人亲眷也会过来说情,打打秋风、做做人情。这些都是我们文化不好的地方,都是我们要革命的地方……”
说完远期目标,接下来就是近期的了。军校要马上运作起来,这些学生不管合适不合适都要先上军校,然后看表现分类,合适从军的从军,不合适的就安排其他的岗位,现在立会之初,什么地方都要人的。王季同宣布接下来的任务:“所有会员即ri起做好离校准备,下个月四号离开沪上。”毕竟还是学生,没有太强的纪律观念,这话一说大家都哄的一声,房间里开始闹哄哄了。王季同没有过多追究,待学生声音小点接着说道:“所有会员将在军校学习,一年之后合格者将派往东北。”
话音一落,学生们再次轰响起来,只不过这次是鼓掌,似乎外面的风声雨声雷声都被这热烈的掌声所掩盖。这些学生本来有很多就是拒俄义勇队的,北上拒俄、为国捐躯是他们的梦想。王季同见他们如此兴奋只好等他们劲头过了再说。杨锐非常清楚东北的重要xing,想到半年之后的ri俄战争,就希望借此让复兴会抢先在东北站住脚,至于那边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却是没有想过,反正以后万一ri本人占东北绝对不至于无所抵抗。至于革命起义之地还是两湖、两江、闽浙最好,记忆里两湖地区的革命党是很多的,特别是湖南,记得华兴会就是湖南的,要是和他们有冲突那么就把重点放在南京。
学生们兴奋之后,一会也安静下来了。王季同面无表情,接着宣布相关事宜:“所有会员务必在6月3ri晚上六时前到宝善街顺风旅社报到,晚上八时开会做最后安排。此次端午回家大家安排好个人事务,个人物品只带衣物和书本,其余之物不要携带……”
会议一直到晚上九点一刻才结束,学生们都很兴奋的回去了,弄得杨锐不得不再次强调保密纪律,就怕他们回去之后兴奋之余口无遮拦。学生们走后,卧房里感觉很是空旷,钟观光今天根本没有jing神,一直在想上午杨锐说的前明宗室,关上门之后,急切的问道:“竟成,上午你说的前明宗室是怎么回事?”
杨锐拉他们本就是讨论这个事情如何处理,说道:“我知道前明的宗室在哪里,但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对我们的革命有所帮助。如果有,那么我们就把他们请出来,如果没有那就不提这事情吧。”
钟观光一直想着前明宗室有没有这个问题,没有想要不要的问题;王季同则不同,他之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听说也是吃了一惊。听见杨锐的问题,也就不往演义那方面想了,毕竟是学数学的,理xing思维占主导。思索之后,他说道:“真的把前明宗室请出来,那可是革命的一杆大旗,对读书人极有号召力,对乡下百姓就更不要说了,你跟他们说革命根本无法领会,但只要一说反清复明那他们立刻就懂了。再说当今天下,满清民心已失,虽兴新政,但新政越多,捐税越多,收刮更甚,只要这杆旗子一树,那么天下将云集响应,满清指ri可覆。不过革命成功之后,我们和皇权之间就存在争斗了,之前助力估计马上会变成阻力,甚至会纷争四起,对革命大不利。”
王季同的说法正确无比,革命和皇权可以同舟共济,但革命成功之后,两者就要分道扬镳了。钟观光也明白这个意思,但他有不同的看法,“如今这世界,民权进步,皇权式微已经是天下大势,这个前明宗室真的要是不顾大势,妄图复辟皇权那绝对是要被天下人所抛弃。就如ri本,虽有天皇,但这天皇也是傀儡,更多的只是被百姓膜拜而已。ri本可以如此,我们中国也可以如此。何况这对革命初始大有帮助,只要这宗室是真的,有宗室的谱牒、印信,我回浙江马上就可以拉起一帮人马。你们可能不知道浙江会党之多,单凭反清复明这四个字都能拉起十几万人马。”
看得出来,钟观光对于前明还是很有感情的,杨锐王季同都不是很理解这些原委。其实他们不是浙江人,不知道明末清初这段历史,历史上抵抗清军最惨烈最长久的省份,浙江就是其一,她是满清最迟征服的省份,一直到康熙初年都还没彻底臣服,后来康熙的**也是有所指的。在这么久的抵抗中,浙江抗清英雄不少,南明儒将张苍水就是宁波的,此人南明亡后还抗清近二十年,吴三桂把永历帝杀了之后他都还在坚持抗清。这些历史对整个浙江影响很大,虽然很多抗清事迹因为清廷镇压不能书于文字,但还是能口口相传。后世反清组织里,最激烈的就是光复会了,她的大部分骨干都是浙江的,这些浙江籍的革命党反清最为激烈。
见钟观光说的如此有把握,杨锐和王季同都不为所动,他们担心的正是这种号召力。前期是很有帮助,但是在革命后期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就谁也不知道了。这是个炸弹,一旦没有用好,那就是要伤到自己。
杨锐待钟观光平静些之后说道:“宪鬯,我和小徐的意见都是一样的。都认为前明的宗室对于革命是有帮助的,但同样也有不利。我们要好好想出办法,把不利去除才能把他们请出来。”见钟观光还想说什么,杨锐阻止道:“宪鬯,我们革命是为国为民,不是为了哪个王朝、哪个皇帝。我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想要这个前明宗室对革命有帮助,是希望在满清下台之后不至于天下大乱。要是在革命成功之后这皇帝登基掌权,我还不如自己革命,找他干什么。”
杨锐的话让钟观光沉默了,不过一会他又说道:“竟成,你看,我们是怕革命之后这皇帝重新登基掌权,最担心的是中国又变成另外一个大清朝。只要他没权,弄个君主立宪也未尝不可。”
君主立宪是个什么东西杨锐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办法在中国不是那么保险的,ri本就是君主立宪的,虽然说ri本天皇是个幌子,没有实权,可是在裕仁天皇的时候他就通过下克上、兵变刺杀等办法把ri本内阁给压服了,使ri本又变成帝制。二战的时候,真正要是ri本内阁那帮人掌舵,ri本也不会失去理智。杨锐摇摇头,说道:“君主立宪在中国也不可取,中国民智未开,又有几千年帝制的传统,遍地是奴才,碰到个有手腕的皇帝,要翻盘很容易的,到时候内阁绝对是个摆设。我们必须共和,但是这个共和也不能等同于美国,而是中国式的共和。”
王季同闻言也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担心这点。不过是我们怕皇帝登基之后重新掌权,但要是我们不让他登基呢?从一开始就约定他不登基,只在名义上号召大家革命,那么从法理上来说他就没有办法重新掌权。”
钟观光道:“我看这也是不行的,有谁不愿意做皇帝呢?而且心向前明的人多不胜数,拥立之功最大,到时候要是这帮人一定要让他登基呢,这怎么办?”在杨锐的严词之下,钟观光终于脑袋不发热,心里冷静下来思考。
“这个没事。”杨锐的节奏也是跟上了,心里面越想就越发明白。“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我们扶起来的,自然是受我们控制,只要我们压制他三十年四十年,国家又是共和体制,那么到时候天下民智已开,他想做皇帝就不可能了;而我们却能借助他稳定革命之后的局面,有时间逐渐改革国家,这怎么样看都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他在以后不会再有人冒出来想做皇帝。至于对他的控制,实在不行就向慈禧学习,找个小孩来做宗室,这样我们也更容易把控局面。”杨锐越想越觉得方案可行,忽然想难道自己是曹cāo转世,这样喜欢玩提线木偶的游戏。
王季同可没管杨锐心里在想什么,他感觉这样还是不错的,说道:“这是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没有意见。为了早ri让满清下台,大家就做一回曹cāo……”
王季同一句曹cāo还没有说完,白光乍起,天际间突然惊起几记炸雷,这轰隆隆的雷声震穿屋顶厚墙,直炸在他们的心里,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旋而杨锐就笑了起来,天雷阵阵,这不就是改天换地的前奏吗,既是革命,那就要改换天地,更要改换历史,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和杨锐的笑不同,王季同则是神sè肃穆,双掌合十,似乎在低声祈祷;钟观光先是惶恐,但见到杨锐的笑和王季同的肃穆,这才平和下来,双目微闭,像是接受这天与地的洗礼。良久,他才说道:“竟成兄,这下你该说说前明宗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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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基地
() 杨锐早就编好了故事,其实明朝的宗室存世的是不多,但是在后世出了个厉害的总理,是以在看他的传记的时候,知道了一些细节,记得一些东西,不记得的就只有瞎编了。“我其实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杨锐瞎编道,“说的这一支是岷庄王之后,是朱元璋的第十八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只晓得这一支在明末战乱逃到潭州,在那里安家落户了。”
“潭州那么大,这怎么找人?”钟观光问道,在他看来只要是宗室就行,朱元璋儿子那么多,哪个都没关系。
许久看的东西要是平常早就忘记了,但是杨锐还是记得里面的一个细节,说道:“找也很好找,我记得这个家族里面其中一个是潭州名人,叫朱什么我不知道,只记得是个粮商,乐善好施,还曾经资助过左宗棠平定xin 激āng,这个人在潭州一问就知道。”
钟观光和王季同面面相觑,就这么一个线索,到底是真是假啊。杨锐看着他们的样子象是很不相信,苦笑道:“我就记得这么多了啊,这个朱大善人就是岷庄王之后,是不是嫡长子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听的时候只当是故事,谁也没想到今天会革命啊,反正这消息真实无误。你们不要怀疑这消息的准确xing,而是要想想怎么让人家做不了皇帝,又甘愿冒着杀头的危险来革命。”
见到问不出什么来了,钟观光等只好不问了。这事情只能是从长计议,先找到这个朱大善人,然后设法拉上关系再定计划。因为资料严重不足,原本很重大的一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乘着时间还早,王季同翻开本子,把最近收集的东北资料做了个汇报。
按照之前的计划,学生们从洛伦索马贵斯军校毕业后就进入东北地区,拜穿越小说所赐,他对这场战争进程还是很清楚的,为了防止电脑掉链子,又做了详细的笔记。为了取得浑水摸鱼的效果,队伍要在1904年8月下旬的辽阳大会战前组建好,如果按照训练士兵三个月算,那么在4月份就要开始招人。倒推下来2月份就要离开南非,在军校学习的时间只有八个月,这还是算掐得很紧的时间,毕竟对东北的情况是完全不熟悉。
为了对东北的情况能了解的更细致,杨锐已经安排四个灵醒一些的仪器馆学生过去收集信息,奉天本来就有工厂一个点,通化杨锐也要设一个点,那里地处长白山区,将来是根据地的工业基地,——上网看多了东西,杨锐知道那的钢铁公司发生过一起暴力事件——除了这两个点外,象辽阳这个将来的战区也是要彻底了解的。同时王季同牵头在英文报纸和旧报上东北本地收集一些东北的消息。
现在王季同说的就是东北忠义军的情况。东北素来民风彪悍,忠义军从庚子事变的时候开始起兵抗俄,一直坚持到今ri。之前声势极为浩大,最盛时据说有二万人,号称四十营。但随着辛丑条约的签订,俄军和当地官府勾结镇压,首领相继被抓被杀,这忠义军ri渐衰弱,现在只能躲在山林里守成了。
王季同说道:“看这样的形势,估计等到明年这时候,这忠义军可就要散了,我们是不是先联系他们,能接济的话先接济。等明年招兵的时候也好先打个底。”
先打个交道混个脸熟还是对的,但是想到那几个仪器馆的学生,杨锐还是摇头,那几个学生还是太嫩了些,这和忠义军打交道的事情恐怕做不了,说道:“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跟着消息吧,真要是去接头,我怕他们几个话都不会说。可以先让他们试试,不行也没关系。再说,我们现在能给的也就只有钱,可他们要的应该是枪炮啊。”
钟观光对那几个学生还是很了解的,说道:“我看还是先让他们几个收集消息,不要先去接触,等氯碱工厂这边步入正轨了,我仈激u月份的时候过去那边一趟,和那边的义军碰碰看看。要真能为明年打下些铺垫也好。”
这倒是个好办法,有钟观光去,那东北的时候基本可以放心了,只要有本地的消息人员支持,再加上详细的ri俄战争细节,这浑水摸鱼的成功率大增。想到通化那个地方,杨锐又说道:“到时候要仔细看看浑江到鸭绿江的水道,看看通行能力如何。”
王季同问道:“竟成,为什么要把重心放在通化?那个地方地处山林,交通大为不便。”
杨锐苦笑:“你以为我乐意缩在那山里面啊。整个东北除了除了鞍山抚顺可以建成煤铁联合体之外,剩下的只有通化了。真的要在东北站稳脚,不是搞沾些便宜就行的,ri本俄国都不是好对付的,不能造枪炮子弹,那根据地也长久不了。还有就是通化地处山区,我们这种小势力容易生存,真要是打不过,就往林子钻了。”在ri本占了鞍山之后,通化就是唯一的选择了,杨锐也不是要建多大的钢铁厂,只要能枪炮生产所需就行。
王季同不明白通化还有这样的作用,却是知道真的要把兵工厂建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说道:“有煤矿铁矿是好,可是这机器哪里买,又怎么运进去,还有工人呢,还有弹药什么的总是要硝石原料吧?”
这些问题也正是杨锐头疼的事情,之前就想这个问题想的很头疼,现在又被王季同领出来那就更加头疼了,杨锐用手抵着太阳穴,自我按摩了几下说道:“我也是头疼这几个问题啊。机器应该好买,最少美国那边就会卖,再说我们买的是小型设备,注意的人不多,运输就只有走鸭绿江浑江这条水路,但愿那条河能走。至于工人拿就要指望华封先生了,毕竟江南制造局钢厂、枪炮厂、弹药厂都有;原料看能不能就地解决,不能就偷偷的运了。”
王季同吃了一惊,问道:“华封先生也要加入我们?”
钟观光和华封先生最熟悉,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我没有在他面前提革命的事情。”
杨锐说道:“这个可以缓一点提,我估计华封先生还是会帮我们的。他们这一辈读书人哪怕是清廷愚忠,但是面对洋人可要比一般人更有气节的。我们在东北最大的任务不是反清,而是抗ri抗俄,华封先生就是不革命,那也不至于不顺便帮我们吧。再说我们要的只是前期帮忙把工人教会带起了,等一切上了正轨,他完全可以回来,前后也就是一年功夫,这个忙他不至于不帮吧。”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在东北可是直接和ri俄针锋相对,只要心存爱国之念,又有谁会不帮忙呢。江南制造局还真的是个宝贝,里面工业化的人才都有,就是不知道怎么挖出来。杨锐问王季同道:“广方言学堂的学生不是也参加了拒俄义勇队吗。能不能在他们里面发展些会员。”
在这个时代,再也没有比在学生发展会员更好的选择了,杨锐已经抛弃之前那样不忍的想法,会内的方针也是全力做好学生工作,优先在学生中发展会员。王季同对此一直只是努力的,他说道:“已经在他们里面发展积极分子了,但是要成为会员还是要时间的,不过要做些工作还是可以的,你需要他们做什么?”
“要做的工作多了。我们现在所有的人都没有炼铁炼钢、枪炮生产的经验,虽然东北到时候可以请洋技师,但是那么多洋人出现在通化太过引人注目了。我是希望在制造局的技师里面发展会员,挖些技师出来,只是这个问题太难了。”杨锐说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现在这时候张之洞的汉阳铁厂因为焦炭不到位,一直是停产的,中国目前来说,有钢铁和枪炮生产技术工人的只有江南制造局,怎么样挖些技术工人出来就是很费脑筋的事情。
钟观光笑了笑,说道:“竟成,你不能老想怎么挖出来啊,我们完全可以送进去。现在到明年还有一年时间,只要和总办打通关系,说我们准备办一个铁厂,是以把人送进去学习一年时间,那么这个问题不就是解决了吗。”
这也是个办法,送进去实习而已,就是学不jing也能手熟啊。王季同考虑的周密些,说道:“炼铁炼钢倒好解释,造枪炮子弹那边怎么说,清廷可不许军火厂也民办吧。”
杨锐凭借自己从网络和小说里看来的浅薄的军工知识,说道:“枪炮应该问题不大吧,我听说子弹是最难的。”他是把后世的黑枪贩子那一套拿来说了,“再说我们造的是小炮,根据地都是山地,那里面用的最多的是迫击炮而已。”
见他们点头,杨锐心里只有苦笑,以前自己是最喜欢看穿越小说种田的,也喜欢去一些军事论坛看看飞机导弹什么的,却一直对最基本的枪炮子弹生产没有深究,虽然有很多强人在论坛里长篇累牍的发布些方面的信息,但是杨锐一看到那么多公式,没有图片只有文字太过枯燥就退出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果那时候自己认真些,稍微看一看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啊,就像现在,造子弹里面到底填了什么火药,迫击炮弹怎么个结构都是一无所知。苦笑之余,说道:“这工厂那么大的事情,不是我们一晚上就能解决的,钢铁这块就按照宪鬯的办法办,火药这块就要做华封先生的工作了,枪炮什么的除了看看广方言学堂的学生有什么办法,还有就是我们平时多想想办法,多留意这方面的人才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王季同忙着做完会议记录。今天晚上虽然问题没有完全解决,两件大事都留了尾巴,平时还要跟进的。杨锐因为马上要离开沪上,这些接下来的工作就只有靠钟观光和王季同了,而钟观光几个月之后就要去东北,余下的事情只能是王季同负责了,也幸好他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学生帮忙,要不然非得忙不过来。
当天晚上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杨锐回到房间,确是怎么也睡不着。忽然间想起太祖的那句关于革命的名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的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暴力的行动——马上就要把计划付诸实施了,但是他心里却虚的慌,还是太祖的话有力量啊。也许,如果真的有穿越客造反的话,太祖绝对是第一导师,又忽然觉得那些小说里的造反穿越者很无耻,用着太祖的经验说着太祖坏话,拿着社会党的做法反对社会党。这时,心里的另外一个念头忽然起来了,隐隐约约的记起丘吉尔在落选之后的一句话,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似乎说忘恩负义的民族才是伟大的民族什么的。
念头交织中,杨锐沉沉的睡去了……
第七十二章 《革命军》
() 第二天的时候,杨锐跑到学社问章太炎要报纸的开篇词,这报纸准备6月1ri出版,现在不剩几天了。无线电台已经装好,前几ri已经测试过了,完全可用,唯一缺憾就是那边的消息不能发过来,现在只是单方面联系,东京要回信息还要通过有线电报,不但不便,而且费用昂贵。看来只能等到哈利折腾出来再弄了,这美国佬脾气虽臭,但是手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出了。记得那些穿越者们似乎随便弄一下坦克就好了,再随便弄一下飞机就好了,轮到自己,却是这么悲催从去年到今年,而且还有技术指导的情况下也没有彻底搞定无线电,真是不幸的很。
带着这样的心事,杨锐到了学社,此时已经在上课,还没有放假。章太炎等住在三楼,上去之后只见他和邹容那个小年轻混在一起,脖子后别着扇子,正在读一篇文章。见到杨锐,他停了下来说道:“竟成来了啊,坐坐。”
杨锐见他客气,也不推辞就坐下了。这时他又拿了几张稿纸过来说道:“竟成老弟,你那个什么《中华时报》的不是要头版雄文吗。这是蔚丹小弟写的革命雄文。你看看,呵呵。”他一向xing格怪异,今ri却是难得的客气,弄得杨锐感觉怪怪的。但也不好多问,只好拿着稿纸看了起来。
这文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篇文章,倒像是某本书中的一章。但却文字激荡,读来令人血脉喷张。只见上言: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xing质,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命反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du li之旗,撞zi you之钟,呼天吁地,破颡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ri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riyu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yudu li,不可不革命;我中国yu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yu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yu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yu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
杨锐一口气就把文章读完了,叹道:“真是胜似匕首投枪,读起来淋漓畅快啊。看上去此文意犹未尽啊。枚叔兄,其他的呢在哪里?”
章太炎很满意这种效果,扇着扇子哈哈大笑,说道:“竟成你可是食髓知味啊。此文名为《革命军》,为蔚丹小弟所著,我只是写了个序而已,今天就拿去印,几ri之后竟成你就可以读到。此书必为革命号角,呼醒青年志士献身革命。”
《革命军》,这好像是哪里听过,杨锐还是没有从记忆里想起这本清末革命的神作,只觉得此特殊时期命之言读来畅快,很适合现在学生的口味,知道这书一出必定大卖。要是能在这书上做上复兴会的插页广告,那影响一定巨大。想到这,杨锐站起身走到邹容面前一揖到底,说道:“蔚丹小弟高才啊,实在是佩服不已。”
邹容赶忙回礼,其实他今年才十八岁,也就是思想激烈些,加上对洋货素无好感,所以之前因为杨锐的洋派打扮也有些鄙夷,但是上次言语之间发觉杨锐还真是个革命党,而且还是个行动派,最少已经把倡言革命的报纸办到东京去了。现在这文章在东京的报纸一登,昔ri好友见到也能心下大慰——《革命军》这书本就是在东京和众同学一起写成的书稿,还是边烤腊肠边写的,所以这书稿起先是叫腊肠书,后面被蔡锷改为《革命军》。杨锐不知道这么多原委,见他回礼心下高兴说道:“我还是有事相求,望蔚丹帮忙。”
邹容想不到自己能帮什么忙,说道:“竟成兄请说,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在所不辞。”
真是文章爽快,为人也爽快。杨锐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现在这时候走廊里却是没人,把门关上之后走到两人跟前说道:“前段时间,我与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商议成立一会,名为复兴。那个革命纲领大家讨论之后也改了,为武装革命、反清复汉、深度改革、复兴中华。”
这话说完,章太炎打断道:“好好好,竟成你还是转过这个弯来了。我就说吗。这革命首要就是排满,不排满无以言革命。”
对于他的话杨锐只有讪笑一下,接着说道:“我会新立,影响甚小,只希望能在书中能对我会有所介绍,好扩大影响。”
邹容还没有听懂杨锐的意思,旁边章太炎却明白了,他说道:“《革命军》此书已成,不能再动,我看就在我的序里面给你加一段吧。”说完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书稿,拿出前面两页,又找了空稿纸,上面加了一段:竟成我兄,游学十数年,深悉西学,本在书斋静心著书,以醒国人;然愤见华夏之状,忧心不已,今投笔从戎,献身革命,其与志同道合者成立一会,名为复兴,其纲曰:武装革命、反清复汉、深度改革、复兴中华。其愿与天下有志之士齐聚之,以反清复汉,复兴中华。
写毕,交给杨锐看。杨锐见他不但做了广告,而且还把自己的字也写上去了,他还客气的叫自己为兄,就怕这书一出自己就被清廷拿出了,但是却见邹容和他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上,不好让他把自己的名字去除,复又感觉自己真是乃乃的太不痛快,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现在投身革命,那还在乎那么多。心下坚定当下说道:“枚叔兄你再加个地址,省得革命之士无从联络啊。就说是有志反清之士齐聚沪上租界鲤鱼客栈好了。”杨锐想到一部电影,准备把里面的客栈名字拿来用,又为了隐蔽,只在书上说鲤鱼客栈,现实里则准备办龙门客栈。
章太炎笑道:“竟成,这地址可怎么加,加了满清还不找些奴才蹲点捉拿啊。我看就只能如此了,我们先是扬名,后面革命志士自然会加入。”
这时代没有网络什么的,虽然是在租界里,但也是没有办法撇开清廷的。但想想其实也不怕,开客栈只管开客栈,到时候找个老外出面去办,只要是合法经营,满清也不敢怎么样,说道:“没事情的,书里是叫鲤鱼客栈,租界里我准备办龙门客栈,名字不同,只要我们不要违法租界法律,不可能被抓的,到时候再找个洋鬼子出面开,清廷能奈我何。”听见章太炎说道捉拿,关切的道:“现在外面风声很紧的,说是满清要捉拿爱国学社诸人,工部局也似乎传讯了学社好几次。枚叔兄和蔚丹小弟还是要小心啊。”
听杨锐如此安排,章太炎还是觉得可行,笑道:“好一个鲤鱼跃龙门啊,我这就加上去。”又见他对清廷抓捕的事情很是担心,章太炎却对满清很是不屑,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扇了起来,说道:“我都是被清廷通缉七次了,还会害怕他们吗。前次传讯和稚晖去的,那洋鬼子也就问问我们是否有军火枪支,其他也未多追查。再说这里还是租界,清廷还能冲进来捕人?”
杨锐见他如此大意,深感不妥,他可是小命宝贵的人,加上电视剧潜伏看多了,事事都是谨慎为先,又劝道:“枚叔兄,我是担心这洋鬼子和满清一窝的啊,到时候里外勾结,诸事难料。再说这《革命军》书一出,必当惊天动地,引起革命狂cháo,慈禧那老妖婆可是要和我们拼命的。”
杨锐这一声老妖婆可把他们逗乐了,章太炎和邹容就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还是不把杨锐的话当回事。其实也是,章太炎在庚子中国国会之后屡次遭到通缉,似乎又一次在湖北写了什么仇满论也只是被驱逐而已,对满清的jing惕xing大大降低。杨锐见状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自己下个月就要离开沪上,说道:“还有一事,就是下个月初我要离开沪上了,今天来是要辞行的,刚才在楼下不见孑民,你代我告别吧。”
章太炎和杨锐相处的久了,虽和他在革命方向上有所争执,但私交却是很好,平时没钱抽烟的时候也是杨锐以邀稿为名接济,情义甚深,见他走还真是很不习惯,抓着杨锐问道:“竟成你这是去往何方啊?何ri回来?”
杨锐知道彼此的情谊,却又不好泄露会内的机密,笑着宽慰道:“枚叔兄,我只是去欧洲转转,看看能不能弄些枪支弹药回来,没有枪炮这革命无从干起啊。此去短则半年,长则九、十个月就回来了。孑民那边你就帮我道别了,。”
见杨锐此去所为革命,章太炎不好阻止,邹容听见杨锐要去弄枪支,很是高兴,他自己就有一把手枪,却是在ri本的时候从黑市上弄来的,买回来才知道上了当,这枪根本不堪用了,只好用来吓唬人罢了,但他心里却是希望自己哪天能有只真枪,他说道:“竟成兄,有枪的话给我一把,哪天遇着清妖也好杀他几个。”
杨锐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有条件的话,但凡是个男人谁不喜欢有把枪啊。当下笑道:“好啊,等回来我就送你和枚叔兄一把枪。都中午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个饭,下回见可得大半年之后了。”
两人对杨锐的提议满口说好,章太炎说道:“不过我还要把这书稿送到大同书局,这书今天校对好,过段时间就能印好。”见这书这么快就能出版,杨锐马上先定了一千本,其实这书价很低,初定为一角一本,杨锐是想把一部分发到东京去,剩下的就分发各个学校,比如江南制造局的广方言学堂。
饭后拜别章太炎邹容两人,去到陆行工厂,把邹容的文章交给发报员发给东京。杨锐自己则马上起草一个客栈调查计划,现在租界里旅店要么是洋人开的高档酒店,要么就是中国的传统客栈。这和后世九十年代一样给了商务快捷酒店留下了足够的空间,按照后世商务快捷酒店的jing髓,参考这个时代实际情况开一个新式酒店还是很容易成功的。当然这些都是臆想,还是要充分了解沪上的旅店情况之后才能做出决策的。
调查计划写好,现在沪上就是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南市区这几个地方,南市杨锐是不想去的,只好找钟观光的手下代劳了,两个租界杨锐还是想自己去看看,毕竟这龙门客栈ri后还是开在租界里的,除了对客栈要了解透彻,对顾客也要深入交谈才能了解其需求。杨锐马上知道自己就要走了,这事情只能是自己起个头,剩下的只有仪器馆那些商业班的学生完成了,也没事,就当做他们的毕业设计吧。ri后这客栈做的好,是要开遍全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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