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卷 第二章 送砖
对日作战的第一波攻势是位于岫岩的第7军李叔同部打响的。此前,进攻岫岩的日第1军一部占领大孤山和帽盔山后,就在此止步不前了。因为是山地,加上不是主攻方向,布置在此地的近卫师团和第2师团都闲适的很,它们并未和复兴军血战太久。此后东北防线突破无望,东北的精锐日军不断调入京畿,以作直隶平原决战。
谁料满心希望的直隶攻势也是受挫,为求孤注一胜,冒险之下,派遣军司令部将安东方向的第1军的第12师团、第3军的第21师团秘密抽调入关,以增强直隶派遣军兵力。这便使安东方向只剩下六个师团。师团虽有六个,但对摩天岭的战事使这六个师团中的四个损失惨重,只有驻守在大孤山的近卫师团,以及最后调来的后备第1师团较为完整。
东北抽调这么多兵力入关,支那派遣军司令部本想命令驻守朝鲜的两个后备师团增援安东,但雌伏许久的朝鲜义兵开始蠢蠢欲动,不得不使日军最终放弃了抽调计划,最后唯有留守在日本本土的那一个半后备师团,在大本营的首肯下抽调了一个前往安东,只是,即便这个师团赶到安东,也于事无补。
进攻在神武三年六月十九拂晓打响,这一次的进攻计划完全是去年雪地突袭的翻版,差别就是这次是整个第7军三个师一起行动。当第20师突破日军设于黑沟村的单薄防线后,近卫师团师团长山根武亮奇异的发现支那军切断了近卫师团和安东方向的陆上联系,自己居然被半包围于孤山镇。预感到支那军下一步动作的山根武亮,不得不一边固守抵抗,一边派人从海上向安东求救。
在复兴军潜艇封锁下,山根武亮的求救信使奇迹般的赶到了安东。闻此消息的寺内正毅大将立即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看着传信的参谋道:“你确定是支那军?他们有多少人?”
“阁下,一定是支那军。大概有一个师团的兵力。他们正在围攻孤山镇,请阁下派出援兵吧。即便不派出援兵。也请派出海军船只,接应师团后撤。”前来求救的参谋苦着脸道。
他说完,寺内正毅还没有再问,一边的明石元二郎就追问道:“你是从海上来的?”
参谋点头,“陆上已经被支那军封锁了,我只能从海上过来。”
“你可以下去了。”明石元二郎听完此话忽然道,他如此逐客参谋顿惊。
“阁下……”求救一番却没有得到司令官的回应,参谋满脸急色、欲言又止。
寺内正毅正想劝慰。暗中却被明石元二郎拉了一下,他只好道:“你先下去吧,我绝不会丢下天皇陛下任何一个子民。”
司令官几人这么承诺,信使便下去了,他一走明石元二郎便道:“阁下,这是支那人的陷阱啊。我们如果派兵救援,不说会不会被其他支那军埋伏,更有可能摩天岭、宽甸的支那军会借机进攻,从北面占领安东。”
“难道能不救?”寺内正毅也明白这个道理。自从两个第1、第3、第4三个军都抽调一个师团入关后,整个安东辑安一线的就只剩下八个残破的师团。为此他曾经郑重的向派遣军参谋部提出应当适当的收缩防线,甚至大部退回朝鲜境内、只保留安东九连城的建议,但这些都被参谋部否决了。否决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一旦安东辑安一线的日军后撤,支那军必定知道这里的日军已抽调入关;同时考虑到支那军将与露西亚军决战,安东乃至东北在这一个到两个月都是安全的。
派遣军司令部参谋的意见其实是正确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三天时间支那军就全歼了露西亚军,更没想到,歼灭露西亚军的支那军损失极为轻微,消耗也不大,在围歼之后的第三天就对自己发动了攻势,并且还不是之前猜测的调兵入关以增强京畿兵力。
可以说。整个对支作战计划在这一天完全被颠覆,先是支那政府宣布围歼了露西亚西伯利亚军团。再是支那宣布封锁整个渤海海域,并在此地进行无限制潜艇战。如此变化。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到、应之不及。
“也许他们能在海军的帮助下从海上撤退。”明石元二郎此时并不知道支那已经开始实行无限制潜艇战,支那军登陆台湾的消息也被大本营封锁。
“海上……”知道情况比明石更多的寺内正毅叹息,他带着明石元二郎走到一间空室,而后郑重其事的道,“昨天晚上,支那海军宣布,他们的潜艇将开进到了渤海,既然到了渤海,那大东沟可能没有潜艇吗?”
“纳尼?!”明石元二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这怎么可能。海军不是说……”
“海军那些八嘎只会和陆军抢夺军费!只会误国!只会添英米白畜的屁股!!”寺内正毅愤怒的打断道,“支那潜艇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付,陆军在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只会在在海面上观赏风景!只会吃牛排喝咖啡!他们就是帝国的罪人!!”
寺内正毅的怒火似乎要将屋顶掀翻,支那潜艇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也正因为如此,素来平和的他才会如此愤怒,直隶派遣军已经是全军覆灭了。
“阁下,那能不能知道支那有多少潜艇?”明石元二郎还是不死心,打算寻根究底。
“明石君,你认为支那的潜艇会少吗?”寺内正毅看着一向聪明绝顶的明石犯糊涂,不由提醒道。“支那军刚刚歼灭了露西亚军,没有休整马上就投入战斗,这说明支那人一定有足够数量的潜艇才会封锁渤海。”
“阁下,近卫师团不能救援,安东的军队反而要尽快撤回朝鲜。”冷静下来的明石建议道。
“呵呵…,明石君,近卫师团不可能不救。如果不救我们就是帝国的罪人。至于撤回朝鲜。我会再次向参谋部提请的。”寺内正毅说完就出了空室,在对无线电军官吩咐之后,就又召见了之前那个求救的信使。
安东的战事已起。直隶这边却还是静悄悄,按照计划三日之后就要开始进攻。可就目前看来,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安东的电报发到天津城外的支那派遣军司令部并未引起参谋们的主意,他们此时都围在几个司令官身边,请求其提前进攻。
“阁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占领北京!”参谋立花小一郎道。“每晚一个小时,支那军的准备就多一小时。”
立花小一郎一说,其他的参谋也附和道:“阁下。请提前开战吧!只要占领北京就能扭转局面,请下命令吧!”
从半夜得到支那潜艇封锁渤海的消息,大山岩就一夜未睡,而此时他似乎完全睡着,眼睛都不打开,弄的这些参谋无计可施。在这局势僵持之际,外面一个参谋拿着安东来的电报念道:“阁下,安东第3军来电,支那军包围了近卫师团,其意图寺内大将判断是夺取安东。第3军请求海军协助近卫师团从海上撤退。并希望司令部准许其退入朝鲜。”
参谋一念完电报,本来吃惊的参谋们便大骂道:“第3军那些懦夫这么快就想逃回本土了吗?简直是陆军的耻辱!”
此言一出,其他参谋立即附和。“安东有陆上铁路,他们如果撤退,那满洲支那军就可放心入关了。寺内懦夫是要我们全部都死在直隶吗?!”
“咳…”久久不语的大山岩终于出了声音,只是他没有搭理参谋,而是对着参谋长上原勇作道,“让他们都下去吧。”
“是,阁下!”上原勇作道,他猜想元帅大概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便起身将这些参谋都赶了出去了。可是面对此种情况。他也是焦急的,待参谋退下不等大山岩说话他就开口道:“阁下。情况只是危急啊,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进攻才能扭转局势?”
“进攻?!”大山岩看着居然询问自己应该怎么办的参谋长。不由想到了儿玉源太郎,要是有他在该多好啊。“现在我们想的应该是撤退!”
大山岩说完不等上原勇作说话,接着便道:“撤退虽然难堪,但最少能把这几十万军队带回去,而进攻不但不能胜利,不但不能挽救这几十万军队,还会丢失朝鲜,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支那军登陆本土。”
“不可能!”元帅居然提到了本土,上原勇作本就是惨白的脸色顿时发青,“这不可能!帝国还有海军,只要有海军,支那军就无法登陆本土。”
“海军?海军也没有办法对付支那军的潜艇,现在渤海海里的海军军舰都已经避入了旅顺港内,我们还能指望海军吗?”大山岩反问。“现在希望的办法就是英佛等国抗议支那实行无限制潜艇战,不经警告和搜查就击沉商船,封锁整个渤海的航路。只要支那政府对英法妥协,那么陆军还是能撤出一部分人的。”
大山岩从昨天晚上知道支那潜艇封锁渤海之后,唯一的一个命令就是让天津总领事松平恒雄马上和英国交涉,通过抗议的方式的以求用悬挂英佛国旗的商船把一部分士兵运回本土。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阁下,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要是支那人不同意呢?”上原勇作青色的脸开始发黑,作为一个帝国大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要是支那人不同意,那就只能求和。”大山岩再一次给他沉重一击,不过他追述道:“我已经老了,上原君,终战之后,请把我的头颅带回去!”
“不!阁下!不!战争不会是这个结果,只要我们打入北京,支那人一定投降,支那人不投降……我们,我们就烧毁整个北京,我们就把支那人杀光,我们就……”
“上原君!”大山岩看着有些疯狂的下属,沉声喝道,“我们如果这样做,那结果只能是让支那军在本土报复一遍。东京、京都也会被他们烧毁,国民也会被他们屠杀。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怎么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我已经给国内去电了,如果海军不能解除支那潜艇的威胁。那么十天之后军队就会崩溃,半个月之后他们将会饿的拿不起枪。这怎么进攻北京?进攻北京能获得粮食给养吗?能有弹药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节省弹药、节省粮食。以保全整支军队。”
“天皇陛下是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的!”上原勇作无力的站起身,他不想在和元帅谈论此事,他只知道,以帝国陆军的骄傲是绝对不能乞降的。
日本人居然因为封锁而不敢进攻,杨锐也好、总参也好都想不到日本人还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日本人什么想法此时已经无所谓了,局势已经无力回天。在大山岩和上原勇作争论的时候,昨天痴狂妄想了一夜的杨锐此时正在回见法国公使和英国参赞——朱尔典从离开之后就不想再来了,还有其他一大堆外国公使。
他们是为无限制潜艇战和封锁渤海而来的。当公使团代表将自己的抗议陈述完,杨锐没搭理英国人,而是看着法国人还有荷兰、比利时、意大利、葡萄牙等国公使道:“各位公使先生,据我所知,欧洲开战之后,贵国的商船都已经回国,既然都没有商船了,请问各位还抗议什么?难道是来撑场面的吗?”
“总理阁下,我是…”法国公使康德其实是被英国人拉来的,中国人封锁渤海和法国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英国人强要各国公使来总理府抗议中华政府此举违反国际公约,他没办法只好来了。
法国人说不出话,旁边英国人咳嗽了一升。康德才道:“贵国海军封锁渤海完全违反了北京议定书第九款所规定的保证海路通畅的条款。并且潜艇不救搜查就击沉,也违反海牙国际公约关于海上检查封锁的条款。总理阁下,我不为法国商船而来,只为了国际条约和国际公法而来。贵国海军如果不能制止这种不文明的行为,那将受到所有文明国家的抗议和谴责,同时,我们将保留对此行为做出一切必要的针对性措施的权利。”
长篇大论的,康德终于把要说的说完了,在他自己为自己精彩演讲喝彩时。其他国家的公使也装模作样的对此表示出不可忍受的愤怒,唯有英国参赞麻穆勒一直不动声色。
等这些洋人公使都说完。杨锐笑道:“各位公使先生,我非常想了解你们会采取什么一切必要的针对性措辞?当然。你们如果不方便说的,那就请你们先回去,做给我看吧。”
见中国人一点也不把公使团放在心上,洋人都是大怒,忍耐很久的英国参赞麻穆勒大声道:“总理阁下,贵国难道真要将国际条约和国际公法而弃之不顾吗?这除了证明贵国是一个野蛮国家,被所有文明国家的唾弃之外,毫无价值。”
“文明?唾弃?”杨锐大怒,洋人居然敢在他面前提道德。好在他知道这是外交场合,没有当场指责英国有多么无耻。他只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如果阁下说的是西方那种浮士德式的文明,是那种正在欧洲上演自相残杀的文明,那我国宁愿选择阁下所说的那种野蛮。这样最少不会发生群殴一样的屠杀。”
欧战大战,自相残杀之后东方世界对其西方文明的崇拜彻底消失,不过这是在欧洲伤亡上千万人口之后才会有此感受,但杨锐早就知道战争的结果,更因为他是西方文明没落的首倡者,他的指责无可厚非。只是他如此一说,在场的除了秘鲁、巴西、墨西哥三国,其他公使脸上都是一愤,可想到这是欧洲的现实,这些人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杨锐不想和这些杨锐谈人生谈哲学,只接着说道:“北京议定书第九款只是要求保证北京到海洋通道的安全,而不是要保证海洋上安全。战争不是我国挑起的,天津作为战场也不是我国选定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去找日本吧。我国海军为了不使日军逃脱,不使日军作战物资运抵,只要是船只,不管挂哪国国旗,都会不经警告击沉!”
“阁下!你这是违反国际公法!”麻穆勒彻底愤怒,连敬语都省略了。对英国而言,救援日本是尽盟友的义务,但禁止无限制潜艇战则是为英国自身考虑,这也是1907年这一条款会写入海牙公约的原因。一旦中国这样做,那的德奥两国必定会这样做。到时候公海上全是潜艇,英国庞大的舰队将毫无用处。
“参赞先生,我想提醒你的是,我国并未签署海牙公约,甚至连陆战公约都没有签署。如果真要签署,那必定是要经过国会批准,这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也许通过,也许不通过,谁知道呢。”杨锐笑道。“我再次重申,无限制潜艇战只针对日本,当战争结束一切都会恢复原样,至于各位在天津租界的侨民,可以从北京经京汉铁路撤离,而一定要逗留在天津的侨民,我国将会每隔三天派一艘补给船前往租届码头,只要是西方人,都可以购买足够的食品和其他生活物资。”
“总理阁下,侨民是否可以从海上离开天津?”秘鲁公使富瑞立问道,他明显是解围的。
“我很抱歉公使先生,我不知道日本人的潜艇会怎么对付侨民船,虽然我国将竭力保证各国侨民的安全,但日本人显然不会这样想,一旦击沉装载侨民的邮轮,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杨锐说完又看向英法代表,“先生们,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我可以保证日本人在三十天内就会投降,或者被消灭,真正影响诸位的只是一个月而已,这是可以忍受的。另外我的忠告是:各位没有必要采取什么针对性的措施,一个月时间——顺利的话只要半个月,这点时间除了要把那些困在海滩上的日本人拉回国之外,做什么都来不及。何必把赌注下在一个马上就要失败的国家身上呢?”
杨锐强硬表态,其他人还好——毕竟中国人会为天津城运送给养,唯有英国参赞麻穆勒看到他软硬不吃的模样恨不得和他决斗。不过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可当他他要把中国人对文明世界的羞辱告诉朱尔典时,情况却不对了。
看着公使馆内正在收拾东西的朱尔典家人,麻穆勒吃惊道:“爵士,您这是……”
“伦敦通知我离开中国。”朱尔典不动声色的说道,虽然早有预感,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所以……,你能帮我一下吗,帮我去买一张下午就离开的火车票。”
“爵士,”麻穆勒还处于呆滞状态,他不想朱尔典的结局会是这样。“好的,我马上去买。”
英国公使朱尔典要离开中国的消息很快就众人皆知,本来公使的更替是常有之事,但处于这个时期更换公使,那说明英国的对华政策将产生巨大的改变。当然,这只是外人的猜测,朱尔典本人是知道的原因的:自己被调离中国不单是因为挑唆日本惩戒的中国的计划彻底失败,更有他强烈建议伦敦对华宣战的因素。
身为驻华公使,中国的情况、对日战争胜利后的情况朱尔典都是能预计的,中国的胜利将是不列颠既有远东政策的破产,等欧洲战争结束之后再把目光转回东亚,那这里将是中国一家独大,到时再要制约这个狡诈邪恶的男人就少有可能了。
朱尔典想的很是长远,奈何伦敦只关注现在,所以他的离开极为必然。
下午从开出北京前往汉口的火车上,看着仆人吃力的拿着一个盒子,已经向中国皇帝辞行的朱尔典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爵士,中国人说里面装了两块砖,还说是他们的总理先生特意送来的。我需要把它们扔了吗?”仆人道。
居然送的是砖,朱尔典莫名失笑道:“留着它们吧,它们会有价值的。”(未完待续)
庚卷 第三章 责任
朱尔典的离开很是悄悄,此时得到战场确切消息、知道复兴军正在反攻日本的北京根本无暇关心一个洋人的离去。哪怕他是英国人,他也没有办法决定中日之间的战争,更没办法影响中日之间的胜负,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复兴军手里,都在国人自己手里。国人没空管英国公使的去留,杨锐也没心思发什么感慨,他还好很多事情要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如何结束这场战争。
银安殿的内书房里,外交尚书谢缵泰、前驻日公使王广圻、情报局张实、情报局日本司司长章宗祥、国会议长杨度、礼部尚书章太炎、杨锐私人顾问岑炽,总参徐敬熙,正就对日策略开调研会。杨锐虽然心中对日本已有想法,但他还是要听听大家的意见,这样晚上开常委会时,这些方案好拿给大家集体讨论。
书房里的诸人都彼此间熟悉,唯有前驻日公使王广圻和情报局日本司司长章宗祥坐在屋子里有些忐忑。特别是章宗祥,他一不是复兴会会员,再不是革命党,官阶也低,能被总办张实带到银安殿已是大吃了一惊,再和总理等人同处一屋,而且还是平等的坐着,这让他感觉屁股底下有炭火一般,半天不舒服,好在一开始就是总参的徐敬熙中将给大家介绍战情,大家顿时被战况所吸引,而他也略为自然起来。
“……现在东北第7军已经包围了身处大孤山的日本近卫师团,并且将安东派出的一个师团援兵击溃;摩天岭、宽甸方向的第10、第11两个集团军也发起了牵制性进攻,现在第7军一部正在进攻安东。如果要拿下了安东,并深入朝鲜,那在整个潜艇部队的封锁下,除了被第1军咬住的第4军的两个师团外。整个日军都将失去东归的退路,可以说,我军已经将整个日本陆军大部囚困于沿海地带。
因为坚壁清野执行的极为坚决。日军一旦失去海路运抵的给养,那么等自带的给养消耗完毕后就会自行奔溃。辑安方向的日军情况最好。它虽然被第1军咬住,但补给线是不是通畅就要看那些朝鲜义兵了;安东方向日军因为一直没有开战,给养问题虽有,但只要第7军占领安东,那这几个师团就会全线奔溃;唯独旅顺方向日军有一个要塞,这里面粮食等物资最为丰富,以目前此地的人数看,支持三个月到五个月怕不成问题;
问题最严重其实是直隶日军。为了筹备下一期攻势,日军前段时间的船只都在运兵、运炮弹,粮食虽然有运,但有六七十万人囤积于此,每日要消耗的给养近一千多吨。按照情报部门的测算,即便日本人一天只吃一餐,二十天之后也会断粮,当然军队是有不少牲口,可即便是杀马那也只能维系一个月。
对此情况日军将有两个应对方案,一是进攻。在断粮之前攻入北京,这将被他们认为是唯一的胜利之策;二是陆军不进攻也不投降,即刻把征来的朝鲜劳工赶走以节约大批粮食。而后能固守多久就固守多久,真正目的是等海军突击,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有通过外交斡旋获得一个体面退走的协议,再不行才会决死一战。
从我军宣布封锁渤海到现在已过了十二个小时,如果日军明日拂晓前还不进攻,那他们便是采取第二种方案了。日军如果选第一种方案,或许对我军将会造成极大的杀伤,但其自身也会在进攻中被大幅度削弱。最终全军覆灭;而第二种方案,也许同样摆脱不了全军覆灭的结局。但是最少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徐敬熙对着地图简要的把敌我态势介绍了一下之后,再一句‘诸君。我已经介绍完了’就退了下来。正如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现在要讨论的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他这边话说完,接下来说话的是谢缵泰,他的介绍其实是针对章太炎、杨度、岑炽三人的,也只有他们对现在的外交形势不是很了解。
“当今对我国最有利的形势是欧战诸国大战,同时俄军被我军剿灭并牵制,这使得英法两国对中日之战无法干涉。而唯一能干涉远东事务的美国,则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在本次会前,来自华盛顿驻美公使陆征祥的电报告诉说美国对我们登陆台湾完全支持,甚至,考虑到琉球也是中国曾经的属国,威尔逊总统建议我们应以同样的方式登陆琉球,甚至是日本……”
谢缵泰说到此,屋里章太炎和杨度同时出声:“卑鄙!”“不可上当!”两人都是急切而语,谢缵泰并未被他们打断,而是接着道:“我国之战争目的,就是趁欧洲列强鏖战之际,彻底将日本打败,收回台澎、光复朝鲜,并在鼓舞国人之时重新划定东亚秩序,以获得一个有利的外交环境。
有人建议说,既然接连打败了日俄,又有美国有支持,那接下来就应要求英法德奥四国交还租界、废除不平等条约,但总的战略却不是这样。欧洲开战,所消耗物资甚巨,无限制潜艇战我们已经做出榜样,其最终会被德奥两国所采取,届时全世界的商船将会被德奥两国潜艇大量击沉,所以所现在我国最好挣钱的机会。
商部和工部之前一起拿出了一个计划,现在沪上正在筹备的亚洲国际贸易商品博览会就是其中之一,除此,钢铁、煤炭、造船、航运,在欧洲长期战争下,这些物资的价格定为翻倍上涨,因此,我们不能得交恶于欧洲诸国,尤其是不能交恶于英法,至于战后双方关系如何,那就战后的事情了。
以此外交形势为背景,现在要考虑的是战后的对日关系。现在日军囚困于直隶,复兴军有能力打到釜山,潜艇则能封锁渤海,封锁日本诸港,还有。刚才惺初漏忘了介绍一支新军队,那就是复兴军空军……”
“确实是忘记了。”徐敬熙站起补充道:“复兴军空军成军于去年年中,东北俄军之所以这么快被歼灭。在于一开战他们就受到了来自空中的猛烈打击。现在空军有一千余架飞机,这些飞机有不少是能悬挂近千斤炸弹的。从釜山起飞,可以直赴日本本土。日人居所素来是用木头的,一旦炸弹扔入各大城市,必定引起火灾,届时风助火势,包括东京也将焚为白地。”
徐敬熙是军人作态,介绍完情况就不多话,接下来还是谢缵泰道:“我国与日本之间。最终是要谈判的,但谈判应该怎么谈,分寸拿捏到何处为好,中日之间战后的关系到底该如何,是极其值得深究的事情。诸位就这些谈一谈吧,按照习惯,从官最小的开始。”
领导一说话,底下的人难保不会附和,所以研讨会的惯例是官最小的最先说,不然真等杨锐开口定了调子。这会也没有必要开了。
谢缵泰一说完,诸人就把目光看向章宗祥。他留学日本,前清的时候他可是备受肃亲王、庆亲王赏识的。后来光绪复出对日关于安奉铁路谈判,就是在他和曹汝霖等人协助完成的,之后新朝定鼎,他因为处身巡警系统就被国安局收编了,后又因为有留日背景,被调至情报局日本司做文职工作,凭借留学经历和才智,其很快就成了日本司司长,混的虽不如前朝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和前清不同。新朝头顶上是没有封顶的,只要确实有能耐。做到厅长、协办是很有可能的。
前面的战情介绍只让章宗祥惊叹复兴军何时变的这么强,日本也是世界列强,就这么的被轻易打败了,而且还在没有海军的情况下。当战情介绍完毕,谢缵泰的发言又让他开始深思这场胜利后中国如何才能获得最大之利益。就值此时,谢缵泰让他先开场说对日该如何,弄得他本已不再急速忐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总理,各位…大人…,下官……”看见这么大人都盯着自己,章宗祥满头是汗,能在总理面前畅所欲言是他做梦都想的,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说不来。
自己的下属紧张,旁边张实咳嗽一声道:“你还是将日本的情况给大家大致介绍一下吧,这样诸位大人对日本的情况了解的也更清楚些。”
“是!是!”章宗祥终于想到要说什么了,当下开口道:“日本虽说是天皇制国家,但其国内政局完全被九元老所制,岁月过往,明治九元老现在就只剩山县有朋、松方正义、井上馨、大山岩、桂太郎、西园寺公望等六人。这其中山县有朋、桂太郎、井上馨都是长州藩出身,而大山岩虽然是萨摩出身,但在诸多立场上和长州藩一致。
此次日本对我国开战,挑起者就是长州藩诸人,而大正天皇对此也极为支持,神武前一年日军侵辽东,也是大正天皇极力支持的,但此不为议员所赞同,所以大正后来才有诸多出格作态,其实此人气短量小,又好大喜功,崇尚西欧主义,一心只想开疆拓土,根本听不见西园寺公望、井上馨等人的劝告……”
章宗祥说道有些零零乱乱,但意思大家还是听得明白的,其见诸人不约点头,心里也就更壮了一些,开始把日本对华政策的来龙去脉简述了一遍:
“日本对我国,以甲午为前后,态度分为两个阶段,前一阶段主要是攘夷论、富国强兵思想的体现,比如幕末大家吉田松阴为代表的先征韩再征华的策略,这其实也是对佐藤信渊宇内混同秘策的继承,此段时间日人征韩征华之论只是书斋里的妄想;
后到了明治,攘夷说被兴亚论取而代之。不过此时除征韩论之外,又有日清合纵论之说,如樽井藤井的大东亚合邦论之序言,就为时人所关注,又有日本左院少议官宫岛诚一郎提倡日支提携,以对抗欧美;最后有曾根俊虎组织的兴亚会,倡议亚洲各国‘心志相通、缓急相扶、苦乐相共、振兴亚洲’等。
不过这些人之言论并不在日本占主流,到底是兴亚还是征亚难以细辩。或许其人是有中日提携之意,但前清无法振作,其征亚之心又起。甲午日本间谍荒尾精其提倡的兴亚策其实就是征亚策,其影响下的宗方小太郎也是征亚的积极支持者。荒尾精在汉口创办的乐善堂就是日本最早的间谍组织。甲午后,汉口乐善堂诸多日人组成的乙未同志会,后经贵族院议长近卫笃麿改良。更名为同文会,三年后又与和平冈浩太郎、犬养毅等人创办的东亚会合并。变为东亚同文会。
此时的兴亚论则绝大多数都是征亚论者,只是甲午后虽然前清割让了辽东,但三国干涉下,日人又不得不归还辽东。这就给那些征亚论者浇了一盆冷水,那就是欧美诸国不会坐视日本吞并中国,也正因为此,当年甲午时伊藤博文完全不同意桂太郎的直隶平原大决战,因为一旦前清朝廷垮台。那欧美诸国必将我国瓜分,到时日本还是处于欧美威胁之下,所以桂太郎最终被日本天皇以养病为名召回日本。不过桂太郎等长州藩却认为这是文官坏事,深以为憾。这才有此次日军登陆京畿、妄图与我复兴军决战之事。
甲午之后,深知征亚已不可能的日人以近卫笃麿等人为代表开始提保全支那说,又开始高唱同文同种、亚洲一体、相互提携之说。不过此时他们和欧美各国已没有差异了,其所争取的也是只是日本在华利益而已。”
章宗祥的介绍完了,但这只是介绍日本近百年来的对华政策演变,根本没有提及他的对当下中日战事的看法,于是谢缵泰问道:“那以现在只想争取本国在华利益的日本。这战被我们打了回去,以后他对华政策又会如何?”
“这……这要看这次我们拿走些什么。台湾对于日人并不太重要,其获取台湾之后。因投入甚大,曾一度想把台湾卖给法国。现在虽然岛上建设妥当、投资不少,可相比于朝鲜,台湾还是不重要的。以伊藤博文的话来说,朝鲜就像一把对准日本腹部的匕首,所以在台湾和朝鲜之中,日本一心要保的是朝鲜,釜山离日本实在是太近了。
此战若是只是在收回台湾并轻惩日本,那其对华将有一个极大的改变。可这又一个前提。那就是大正天皇、山县有朋两人,特别是山县有朋此人。能真正认清日本毫无战胜我国之希望,其对华政策才可能真正改变。回到甲午前日本所提的合纵论上。这样做的难度在于山县有朋,此人只在幕后操控,桂太郎即便受兵败刺激倒阁自裁,凭借在陆军中的诸多势力,山县还是有极大影响的。是以,下官之认为,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日本之威胁,还是要使其产生绝无战胜我国之希望;而要使其绝望,就要以真正的实力将其击败,特别是在其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将其击败。”
章宗祥是越说越顺溜,但听的人当中却不由产生了两个问题,其一是如何才是真正将日本击败,日本人最骄傲的地方是什么?其二是为何山县有朋的对日本的影响比天皇还大。
他话音刚落杨度就道,“山县有朋和西园寺公望同为元老,西园寺还是贵族,西园寺的影响力就不大吗?还有在你说来山县的影响力似乎比天皇还大,这是为何?”
“大人,山县有朋和伊藤博文是同辈,而西园寺是伊藤博文的学生,这影响力自然就弱了。日本倒幕之尊皇攘夷,其实也就是大藩阀借着天皇的名义收归全国诸多小藩的权利;而天皇,虽然宪法上明文书写了具有诸多权利,但天皇连说话不能说,根本就是一尊神像。大正这一次是正好对了山县有朋的胃口,不然还是没人理他。”章宗祥道。
“章大人,我请教下如何才是以真正的实力击败日本,他们最值得的骄傲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徐敬熙想着章宗祥说道那些话,很有些不明。
“这……”之前侃侃而谈的章宗祥这一次有些犹豫了,不过在张实的咳嗽下,他还是放着胆子说道:“徐将军,现在对日人围歼之势已成,如果断绝粮饷下与其决战,日本怕是会不服,此战在他们看来只是我国使用诡计侥幸胜利而已。”
“侥幸?!”徐敬熙猛然站起来,“单纯陆军对陆军,日本人还敢说侥幸,要不是北面有俄军威胁,我们早就把他们退到海里喂鱼去了!”
徐敬熙早前是文人,从军之后变得极为粗犷,加上他是诸多将军中最壮实的,一站起来把章宗祥吓的面色苍白,幸好一边的杨锐用笔敲了敲了桌子,他才愤恨坐了下去。不过章宗祥经此一吓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了。
研讨会官小的最先说话,说完就出去,章宗祥说完离开后,接来下便是前驻日公使王广圻发言了,他倒是比章宗祥自信多了,一开口便道:“对日之战,最好应该乘此机会彻底绝了日本入侵大陆之心。要达成此策,不应是利益的取舍,而是士气上的打击。日人性格极怪,一面极为强硬,一面有极为顺服。要想使其顺服,那就要将其最强硬的那一面彻底打破。具体言之,此战除了要彻底围歼日本陆军,使桂太郎内阁倒阁、山县有朋失势外,还要以严厉之手段,重创其突入渤海之海军。战争越是残酷,日人顺服的理由就越充足。所以我之认为,对日本军队,不必仁慈,不必故意做公平决胜之姿态,只要让日人死得其所便好。日人损失的越惨,其以后顺服的理由就会越充分,这就是日人之逻辑。”
看不出来,身为沪上人的王广圻居然是个鹰派,他此言一出,徐敬熙脸上就放松了去多。打战公平不公平,特别是决战的公平不公平,只是书生之说。历史上每一次决战胜利者除了靠实力,更多的还是依靠运气,现在好不容易把日本人给围上了,那能再续其粮草?
王广圻口才甚佳,说完自己的观点之后还喝了口茶,又接着道:“现在世界局势对我有利,战场态势也对我有利,但切不可不提防美国之用心。美人之所以会全力支持我国,除了其试图获得更多在华利益外,还有借我国削弱日本之意。战场上再怎么惨烈,只要不是屠杀是战斗,时间久了也会遗忘,但若要是夺了日本之国土——琉球虽不是日本之国土,但其与日本最有渊源,且此地就在日人门口。
和朝鲜不同,朝鲜自古就是一国,和日本毫不相干,且吞并也才四年之久,而琉球在吞并之前就被日人控制,日本也好,琉球也好,彼此间以同国者相视者甚多,如果我国强行占领琉球,那日本必定记恨。
日本有数千万人口,其国家建制已经完善,海军又极为强盛,真要交恶只会是我国之祸。之前报纸上虽有日本为英国之奴仆之说,认为此战若胜,那就要打入东京。此言是对,但打入东京会耗费人命银两不说,欧战结束列强一旦东转,那必定会对此干涉的,所以灭亡日本完全不可能;既然不能灭亡,那就不要往深里得罪。再说日本一去,美国势必做大,其虽说是民主之国、自由之国,但其干涉美洲却毫无民主自由之风,我国此胜之后,真正要做的是中日合纵、互相提携,如此联合起来对抗欧美各国,光复亚洲各殖民地,此为我国最应担当之责任。”(未完待续)
庚卷 第四章 回来
谭根中校更衣来到飞行员室时,来自总参的加急电报却紧急叫停了夜间行动——当徐敬熙将最新情况上报给杨锐后,他立即对此表示反对。虽然在他这个航母二把刀的指点下,航母夜间起降的灯光系统已经研究,并初步投入实用,但以这帮菜鸟飞行员和当下飞机简陋的性能,夜间攻击无疑是让飞行员送死,并且还毫无效果。至于朱天森、谭根所说的什么天气晴好、能见度高等等,在杨锐看来根本就是瞎扯淡,夜里如何寻找目标舰艇就是一个大难题,一百多公里谁能保证不迷航?
飞行员室中,当副舰长奚定谟上校念完电报后,在座的飞行员居然不服,混混出身、最为刺头的周宝衡嚷嚷道:“总参就知道瞎指挥,他们不在这里,怎晓今天晚上月亮有多亮?海那边可有我们一千多个兄弟,不去他们怎么办?”
“那巡洋舰那边怎么办?”谭根问道,以几十个人换一千人他认为是换算的,但是能不能找到目标他其实也没有把握。
“等天亮!”奚定谟淡然道。“和上次一样,我们在天黑时起飞,天一亮时再到达目标海域。这是最可行的办法了。”他说罢又道,“都去休息吧。目标海域四点十四分天亮,航母将会再靠近一些目标海域。你们将在三点三十四分出发。别心不甘情不愿的了,这几个小时日本人翻不了天,他们要是围捕巡洋舰队。”
在奚定谟的督促下,飞行员都低着头回去睡觉了,唯独谭根依靠在讲台边没走,而是点了一支烟。奚定谟见此笑道:“怎么,坏了你好事,不乐意啊?”
“老朱呢?”谭根是有些不高兴,士气可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说夜战之前也是训练过,有这么一次机会不试试太可惜了。
“总理电报有一半是在训斥他的,说他不知道保护海军未来的种子,真要你们出了事,那多年努力就白费了。”自从被抽调到秘鲁见识到海战新模式后,奚定谟就是坚定的航母派,他其实是赞成鱼雷机中队出击的。
“好了,睡觉去了!”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谭根也就只好认命。
邓子龙号这边事情平息。巡洋舰队这边却闹开了,最为气愤的是林葆怿,不过船上的轮机长刘冠南却深以为幸,认为有这几个小时。锅炉问题即便不能彻底得到解决,航速也能比之前多增加个两三节。
海琛号事情不提,海筹号上的代司令刘冠雄手上拿着两封电报愁眉苦脸。一封是总参中止夜晚突围改为拂晓突围的电文,另外一封是日海军发来的明码劝降电文。电报上说:冲绳诸海域已在大日本舰队的包围之下。奉劝贵舰队指挥官阁下放弃无必要之抵抗,即刻投降。
看着刘冠雄如此表情。参谋长郑祖彝道:“怎么办?我们躲在这里,能挨到天亮么?”
“挨不到也得等!”刘冠雄深思道,真要是投降,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潜艇那边怎么说?真要是被发现了,潜艇能在外围拦住日本人吗?”。
“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掉队掉了不少,不知道还有几艘跟着。”郑祖彝说道这里有些汗颜,白天遇见日本人的时候,四条船都被吓坏了,一个劲想逃跑,不想随行的潜艇部队却丢了。虽然日海军舰船航行时速度极快,且不断以z字路线航行,但潜艇对其还是有威慑力的。
“能再联络吗?”。刘冠雄再问通讯官,刚才冒险发了一封无线电报给邓子龙号,再发电报就不知道会不会被日军测出方位。当然,这也可能是技术部门在吓唬人,日本人真有这个能力测出自己位置吗?
“最好不要。”通讯官说道,“根据情报英国人已经掌握了无线电测向技术,即使不完善,但联络每一艘潜艇需要多次发电,电文频繁一定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通讯官如此说,刘冠雄和郑祖彝相视一眼唯有苦笑,他无奈道:“还是拜妈祖吧,或许有用。”
支那巡洋舰队被包围与冲绳附近海域的消息,经千岁号舰长本田亲民大佐转自东京海军省,立即引起海军诸大臣的无比振奋。在支那潜艇封锁渤海、海军却拿不出对策来的当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海军军令部内,次长山下源太郎建议道:“阁下,应该马上调集舰队,消灭支那巡洋舰舰队。”
第一次长开了口,本想说话的第二次长佐藤铁太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看着总长岛村速雄期许的目光,他只好道:“阁下,最好是俘虏支那舰队,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提高国民士气。”
佐藤铁太郎说完,山屋他人却道:“不能解决渤海支那潜艇的封锁,陆军全体玉碎之后,国民士气是不会有提高的。”
山屋他人一句话使得几个人的振奋顿时化为乌有。渤海被封锁,陆军即成孤军,首相桂太郎、甚至是天皇陛下都已经下诏追问此事。此时台湾之事已经不重要了,真要是陆军被支那军全部消灭,那不光是台湾将被支那占领,怕是朝鲜也不保,明治以来的成果可要丢的一干二净了。更有甚者,当支那军站在朝鲜釜山隔海遥望本土时,那帝国本土也就危险了,特别是现在盟国被欧洲战事纠缠脱不了身。而米国又虎视眈眈在侧,再也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秋山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吗?”。岛村速雄问道。海军部也就两个天才,一是佐藤铁太郎。一是秋山真之,当年剿灭露西亚舰队就是秋山做的计划,今日对付支那潜艇,佐藤虽然有l一个主义,但他还是对秋山抱有期待,就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失望……
岛村速雄刚说到秋山真之,秋山真之就来了。从昨天半夜收到支那潜艇将封锁渤海消息时,他就开始苦思冥想对策。不过在这个没有声纳、没有雷达、没有听音器、也没有深水炸弹的年代,要对付潜艇确实是很难的。毕竟水面以下的世界不是水面之上的舰艇可以探知的,敌暗我明,什么办法都不奏效。在之前有参谋提议用飞行机进行反潜,可想到支那军在飞机上全面占优,这个提议也搁置了。
走入军令部的秋山真之面色惨白,但脸上却是欢喜的,岛村速雄站起身问道:“秋山君,有办法吗?”。
“有一个办法。”秋山真之道,“但不知能不能做到。”
“什么办法?”这次不光是岛村速雄。连山屋他人几个也站了起来。
“在渤海布雷设网。”秋山真之道。
“布雷设网?!”岛村速雄很是意外,“布雷设网,这能有用吗?”。
“阁下,应该会有用的。”秋山真之道。他一边说一边拿着桌子上的东西摆弄着,“比如这里就是渤海,支那潜艇都在海面以下。我们无法发现,但他们却可以很容易发现我们。这就像抓鱼一样。在无法把鱼钓上来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水抽干。鱼自然会露出来。可这是海,不是池塘,所以通过布设水雷和反潜网,可以压缩支那潜艇的活动空间,如果在一片雷区中有一条航道的话,那支那潜艇是难以逼近航线并发射鱼雷的。”
秋山真之的办法倒是和英国人封锁英吉利海峡有些类似,其实确实他是从中受到了一些启发。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秋山真之再道:“从支那威海这边的荣成湾到朝鲜的瓮津只有一百海里,从蓬莱到旅顺只有五十多海里,只要在这两个地方布雷并设置反潜网,并且不惜代价将已在渤海内的支那潜艇消灭,那整个渤海的安全将能够确保。”
秋山真之一挥手就是把整个渤海给包圆了,在场诸人全听的是目瞪口呆,布雷封锁海峡是听过的,比如英吉利海峡现在就布了雷,只空出靠英国一侧的航道,可那海峡只有不到二十海里宽啊,现在这两道封锁线加起来是人家的七倍,这可怎么弄。
“就是可以这样做,也没有足够的水雷和反潜网啊。”佐藤铁太郎看着自己的同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他只好幽幽的说了一声。
“时间也不够啊!”山屋他人也说道,一百多海里所需要的水雷和反潜网将是惊人数字,这不是没有准备的日本能有的,真要等水雷反潜网弄好了,怕直隶陆军早饿死了。
“阁下,时间也许是问题,但是如果外务省能尽早和支那谈判的话……”秋山真之也知道计划的关键在于时间。并且,即便计划成功了,也只是把在支那直隶的部队撤回而已,但这就已经够了,只要能把陆军主力撤至朝鲜南部,那帝国的损失将减至最小,但这可能吗?
看着秋山真之期盼的目光,岛村速雄知道他也就是只能想到这一步了,或者在几个月前还来得及,但现在却是……,岛村速雄心中虽如此想,但他却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道:“秋山君辛苦了,这件事情我会马上汇报给八代阁下的。”
总长如此说,佐藤铁太郎则道:“阁下,为了提升陆军士气,还是要趁夜派遣舰船突入渤海啊。夜间潜艇发现目标不易,只要船速能极快,那还是有希望将给养送到直隶的。”
“你的计划我也会马上汇报给八代阁下的。”岛村速雄说道,他现在其实很迷茫,两个天才参谋的计划都有很大缺陷,可也只有这样了。
“支那舰队最好能俘虏!”潜艇的事情有了两个对策,山下源太郎则关心起支那巡洋舰队来了,“潜艇不是海军能完全解决的。但支那巡洋舰队却是我们能解决的。另外,支那从南美秘鲁购买了一条万吨商船。用作水上飞机母舰,按照英国海军所通报的情况。这条船很有可能会出现在冲绳台湾海域,水上飞机母舰没有武装,只要能找到它,也可以俘虏。”
“好的。这我也会……”岛村速雄一心只想着潜艇,支那舰队他是不在乎的,所以有些愣神,好在说话了半句他就反应过来了,道:“马上命令加藤阁下吧。”
海军军令部里岛村速雄一通讨论,诸人都忙开了。一个多小时后第二舰队司令官加藤定吉中将收到了军令部发来尽量俘虏支那舰船的命令,他对此不置一评,他担心的是支那舰队趁夜跑了。
“能确定支那人在哪里吗?”。加藤定吉问道。英国人教授了无线电测向技术,以此制约支那潜艇,但是这项技术却并不成熟。
“阁下,还不能。”参谋长加藤宽治大佐道。“只能大概确定支那舰队的方位,如果晚上不能找到他们,那就等天亮再用水上飞行机寻找吧。”
“飞行机?”加藤定吉知道支那飞行机可是压着帝国飞行机打的,在直隶战场居然还直接撞毁陆军三架飞行机。真是把脸丢光了。“不会和上次那样,被支那水上飞行机连续击落吧?”
“阁下,支那巡洋舰队应该没有飞行机吧?”加藤宽治道。
“有!皇家海军在南美曾经见到过,而且这艘飞行机母舰已经回国了。说不定就在附近海域。军令部认为只要能找到它,那也能俘虏。”加藤定吉岛。“这是一艘一万多吨的船。”
“一万多吨?”加藤宽治很是吃惊,“支那人疯了吗?若宫号可就只有五千吨。”
参谋长如此吃惊。加藤看着他很是奇怪,有些不满的问道:“到目前为止。支那人有什么事做错了的?前几年海军中有人说潜艇无用,可支那人就是靠着那些无用的潜艇击沉了鹿岛、新高等四艘军舰。他们要是疯了能做到这一点吗?”。
司令官有些生气,加藤宽治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躬着身子听训,而加藤定吉的话也还没有说完,他接着道:“支那海军这一次居然敢出击至本土沿岸破交,虽然只是在奄美大岛开了几炮,但比二十年前更像一个军人了,最少他们不是死在军港里,而是死在大海上。”
听闻司令官说他们死在大海上,加藤宽治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敢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加藤定吉却是明白的,“军令部那些人只会在应付内阁,造舰也被国会制约,根本不明白当今世界之局势,海军之技术乃是一日千里,一旦跟不上列强步伐,那帝国几十年心血换来的地位将马上被其他人取代。支那海军可不是清国海军,俘虏他们是不可能的,要想支那海军不成为帝国的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他们——一旦他们有一些成长就要杀死他们,永远让他们触摸不到最新进的海军技战术,永远让他们无法发展,只有这样,帝国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军令部……”司令官的想法加藤宽治是理解的,可是这明显是违抗军令。
“没有可是,只有死了支那海军才是最好的海军,我会向军令部解释的。”加藤定吉说道,一会就想好了借口,“就说支那海军拒不投降,英勇作战吧。”
司令官决心已定,加藤宽治只好拿着修改后的命令发往各舰,于是乎,整个海面上所有人都在等天亮。
邓子龙号舰长朱天森一夜未睡,他到不光是在等天亮,而是看了总理电报之后心情不畅睡不着。电报上的那些话语气虽不重,但他还是颇受刺激。在他看来,邓子龙号最值钱的是这条船,黑夜中放出飞机,而后带着巡洋舰突围,日本海军是怎么也追不上的,毕竟晚上容易逃走;可从总理的电报看,邓子龙号这条花了一千多两的船上,最值钱的是那四十个飞行员,这种观点是他之前所没意识到的,在这个人命比草还贱的时代,人从来没有这么贵过。
站在司令塔外的走廊上,朱天森上校想着这些。此时海上风平浪静、星星密密的散布在漆黑的天幕里。除了划破水面的舰首所发出的轻微沙沙声,海浪对舰体的拍打声、轮机均匀的摆动声。整个夜里一片寂静,而在月光之下。海面宽广的一望无际,前方迷茫的不知道将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你在这啊?”奚定谟的声音传了过来。想着拂晓前的出击,他也是一晚上未睡。
“嗯。”朱天森应了一声,他道,“时间到了吗?”。
“快了。”奚定谟道。“姚锡九的人已经起来了,正在整备飞机。”
“这小子。”暗夜里,朱天森笑着说道,“好,白日可不比晚上了。这次可不是鱼雷机出去了,所有飞机都要出去。”
“他们能逃的出来吗?”。私下只有两人,一些不可说的话奚定谟倒是可以说了。白日里出击固然是好,但那十六架鱼雷机射完鱼雷就等于废物,而俯冲轰炸机即便换上六十公斤的炸弹,对装甲巡洋舰也没有任何损害,真要是巡洋舰队被日本人咬死了,那事情就难办了。
“听天由命吧。”朱天森道,“损失是一定会有的。但只要被鱼雷机打乱了阵型,避归之下,日本人未必能拦住他们。海面上开打之后,我们把船开到离战场最近的地方便是。”
“要是被日本人发现了怎么办?”奚定谟其实也是这种想法。但这却事关母舰的安危。
“被发现了那就逃哦。”朱天森笑道,“侦察机留在母舰附近,三十节的速度谁追的上?别被驱逐舰跟上便是。至于潜艇。日本人的那些潜艇出不了外洋吧。”
朱天森说话间,却看见飞行甲板上有了灯火。地勤人员开始工作了,飞机两架两架的从机库里用大型升降机提上来。逐次排列在甲板上。最前面的是战斗机、而后是俯冲轰炸机、最后面是鱼雷轰炸机。得益于航母宽大修长的甲板、极高的航速,这些重量在在两吨一下的飞机一次性能放飞四十架,总理所说的全甲板攻击今天可是要实战一回了。
看着甲板上的飞机已经排列到了航母中部,朱天森回到指挥室,此时航空官姚锡九、航海官吴振南、武器官刘永浩已经在那里,唯有作战官谭根不见人影。“谭根中校还是坚持要率队出击。”政委看着他来,低声说道。
“嗯。我批准过的,让他去吧。”朱天森笑道,而后感觉在场的诸人很是紧张,又问:“你们说,他们这次能击沉几艘日舰?”
夜晚出击改成拂晓出击,诸人都正担心巡洋舰能不能逃掉,舰长却不说巡洋舰的事情只说击沉日舰,素来会讨巧的武器官刘永浩的道:“十六枚鱼雷,敌人此时又没有防空枪炮,贴近后再释放鱼雷怎么算也该能打沉三四艘吧。”
“那就告诉谭根,不打沉四艘日舰那就不要回来了。”朱天森开玩笑道。不过他的命令还是传了下去。此时作战官谭根中校身着飞行服、头戴飞行帽、眼罩飞行镜,都已经坐在侦察机里了,他并不直接参加战斗,而是要给机群导航。舰长的命令只让他一笑,他知道这是在打趣自己。
“发动吧!”谭根命令对着机外的地勤命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地勤使劲拨动螺旋桨后便立即闪身,与此同时一团火焰从机头排气管中喷射而出,这是启动时未燃尽的汽油,火焰喷出之后,油门便被谭根控制了,发动机开始均匀运作,而在它怒吼的同时,螺旋桨也高速旋转起来,整个飞机似乎有一种向前冲出的趋势,但是放置在机轮下来的轮塞却使飞机稳稳的停在原地。
一架飞机发动,接着又是另一架飞机发动,几分钟后,所有的飞机都发动了起来,并不明亮的地板灯下,整个甲板上的飞机似乎变成一群豹子,它们一个个在昏暗中怒吼着,示威着,不甘寂寞的等待黎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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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卷 第六章 运气
在最后一次确认目标海域的天气情况后,舰长朱天森上校终于下达了准许起飞的命令,而这时航母轮机动力全开,咋四部蒸汽轮机的带动下,青铜制的巨型螺旋桨以每分钟三百一十七转的速度使航母高速逆风航行,飞行长早就站在起飞线旁了,黑夜里他手上拿着的不再是红白两色旗,而是两个类似棒状的色光灯,颜色依然是一红一白。
在收到舰长命令之后,他早早的就将红灯亮了起来,等甲板风达到最大时,他才把高举的红灯放下,身处第一排的谭根中校见此则大打油门将侦察机滑行至起飞线前,以等待他的下一次命令。终于,白灯举高之后又急切的放下,这是起飞的命令,他条件放射式的立即将油门开到最大,发动机轰鸣声中,飞机顺着甲板指示灯往前,速度越来越快,因为有着相对轻盈的机身,滑出不到一百米飞机就被迎面而来的急速气流托起、飞翔。
谭根中校顺着原有航向飞了三百米才右转,而后拉高在航母上空盘旋,以等待后面的飞机。这其实并不要等多久,不用弹射器的情况下,飞机起飞的标准间隔时间是三十秒一架,他只要在空中等待十多分钟而已,其实对于进攻集群而言,真正麻烦的是那些笨重的鱼雷机飞的太慢,好在这一次目标海域已在一百五十公里以内,即便是迁就这些笨重的鱼雷机,也不会耽误多久。
飞机接一架的起飞,高于飞行甲板八米的信号台上,朱天森上校目送着它们编组之后再往北方飞去,而此时空荡荡的甲板上,地勤人员又开始将没有出击的三架侦察机弄上甲板。它们一会也要起飞巡视——对于航母来说,一天之中有两个时刻是最危险的,一是黄昏。此时落日的背景很容易就把舰身映衬出来,再则是黎明。除了日出的因素,刚刚航行了一夜,所到达的陌生海域充满着各种危险。
“联络了巡洋舰那边吗?”刚回到指挥塔朱天森就问道。
“联络了。”通讯官答道,“也收到了他们的确认。”
“是骡子是马,这次就要遛遛了。”奚定谟看着有些不安的朱天森,笑着道。“说不定真击沉了四艘日舰呢。”
两人玩笑间,北面一百五十公里外,一夜未睡的巡洋舰队代理司令官刘冠雄少将越来越觉的昨天晚上没走、而等待飞机支援是个极大的错误。不过大错已成,是不是能逃出围堵,那就要看运气了。丢掉这些懊恼的情绪,三点四十分,在他的命令下,海筹、海琛、肇和、应瑞四舰离开这个已呆了一整夜的北大东岛海域,编队往南疾驶,为了照顾海琛号,编队的航速只有十四节。
日出虽然是四点四十四分,但夏日里日出之前会有半个多小时的晨昏。这也就是说,四点之后天色就会有微光。身在海筹号司令塔茫然四顾的刘冠雄不知道天亮之后会遇见什么,他此时只看见月亮已下去了。星星也开始模糊,海面上越来越暗,而黑沉沉的大海仿佛无边无际,让人心神不宁。而此时刘冠雄少将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晚上,当时海天号也是这么高速行驶的,而后‘碰’的一声巨响,整个军舰都往前急冲,舰尾也猛的翘起,他当时一头撞在了墙壁上。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触礁了。
‘不会再次触礁吧。’刘冠雄不由的想,而后直呼晦气。
刘冠雄直呼晦气的时候。身在千米高空的谭根已经看到东方的微光,时间已到了四点零三分。天色在猛然一暗之后就变的很亮,这是一个晴好且少有云层的好天气,身下久久不见的蔚蓝海面此时也终于能展现在诸人眼前。
“长官,方位没有错误,马上就要到目标海域了。它们应该正在编队往南航行,航速十四节。”坐在他身后的领航员提醒道。
不方便答话,谭根中校只是把飞行高度拉到七百米,而后用摇摆机翼来通知他身后的机群。这是由一个战斗机笑、各一个中队俯冲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组成的大型编队。和侦察机飞在千米高空不同,鱼雷机因为挂载着四百五十公斤重的鱼雷,飞的不但慢,而且飞的低,为了迁就它,整个编队的高度只有七百米。
天色越来越亮,光线转变下海的颜色越来越蓝,可机群一直没有发现什么目标,不管是自己的军舰还是日本人的军舰都是不见。着急的谭根中校开始命令战斗机分方向寻找,而自己则带着身后的机群漫无目的转圈。好几次他都让领航员尝试无线电通话,但都失败了,这也就是说,巡洋舰队不在四十公里范围内。
“一直呼叫!一直呼叫!”谭根中校在风中喊道,他的声音与口水一起飘到身后领航员的脸上。不过此时领航员顾不得擦口水了,他带着耳机,对着话筒一直呼叫:“鱼鹰呼叫海筹,鱼鹰呼叫海筹,听见请回答!鱼鹰呼叫海筹,鱼鹰呼叫海筹,听见请回答……”
领航员口中呼叫,眼睛却是四处看着的,就在中校未反应过来前,他猛一拍中校的肩膀大喊道:“那边!信号弹,那边!”
白色的信号弹在日出时分并不显眼,但那不断的升起的火光却落入了领航员眼里,顺着他指的方向,高飞之后谭根中校才看见那是一架战斗机在不断打信号弹。
刘冠雄少将在暗骂自己晦气没多久,现实就再次应验了他十年前的不幸——天色大亮之后瞭望手忽然发现了舰队西侧有日本舰船,那是那霸方向。来不及看来的是什么船。在升起战斗旗同时,海筹号船舵急忙左转,而后带着整个舰队以求拉开和敌舰的距离。不过那日舰也不急不慢,发现支那军舰后就是远远的跟着,并不急于冲上来开战。
日本人越是如此,刘冠雄就越是担心。再询问过通讯官、知道还没有联络到水上飞机队之后,他不想再把性命寄托于渺茫的水上飞机上,他粗着声音问道:“跟着是什么舰?”
“是利根号。”参谋官秦玉麟答道。
“利根号?”刘冠雄苦笑。利根号虽不是什么大舰。但其航速却超过二十节,碰上它可真是甩不掉了。想到利根号虽然只有四千多吨。但火炮口径却和自己相差无几,刘冠熊忽然道:“回去!左舵满舵。”
“什么!回去?”站在一侧的参谋长郑祖彝惊呼,“虽时只有利根号,可要是炮战谁受了伤,那可就要交代在这里。”
“不回去往前也是送死。”刘冠雄道。“日本人这是赶着我们往东走,鬼知道有什么在前面等着我们。”
司令官决断,舵手见此大声重复命令的同时,船舵开始左满舵。诸人重心右移下,海筹号开始满舵转弯。整个巡洋舰舰队是以一字纵队航行的,海筹号一转弯,后面跟着的海琛诸人就很是吃惊,不过深悉其中含义的舰长林葆怿却道:“箍桶匠做的对,鬼知道前面有什么,跟上去,左满舵!”
海筹号最先回转、其后是海琛、再是肇和、应瑞。本看着仓惶逃跑支那舰队的利根号舰长武部岸郎大佐见此大笑道:“支那热要狗急跳墙了!”
他如此,参谋长却道:“阁下,支那有四艘巡洋舰。我们……”
“升战斗旗,击沉他们!”武部岸郎大佐依然信心勃勃,他紧抓着指挥刀道:“我们就让支那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海军!”
己舰往东而去。日舰迎头而来,航行在最前面的刘冠雄顿时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一艘日舰会避开自己的,可现在利根号上战斗旗飘扬,根本就是不想避开航道。
“怎么办?”郑祖彝也看见了利根号上的战斗旗,日本人想干什么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不顾一切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积累下去,这些流血的伤口终究会要命的。
“还能怎么办?打呗!”刘冠雄此时也豁出去了。“洋人司令教的炮术正好可以练一练。看,靶子都是现成的。”
东海海战之后。舰队正式以桅盘观测点作为全舰的炮术中心,各炮不再是自由射击。而是以枪炮大副的指令为射击参数,这就是所谓的齐射。只是对于舰队目前的轻巡洋舰来说,齐射技术只能在海筹和海琛身上实现——六门炮以下齐射意义不大,这四艘巡洋舰虽然都只有两至三门主炮,但惟有海筹和海琛有八门副炮,所以新的炮术只能在老舰身上实现,
桅盘上枪炮长林传枝的声音已经通过有线系统传至各处,听着距离一千米一千米的靠近,刘冠雄本有些悬着的心倒是实落了下来,他对战斗虽有期待,但也能接受失败的结果。不就是沉海吗,到他这个年龄已经比二十年前那些人赚了不少,死后如果朝廷优抚下或许还能升上一级变成中将,这足够光宗耀祖的了。
双方距离逼近到七千米的时候,望远镜中的利根号船身一摆,而后很是骄傲的来了个大转弯。日俄对马海战中的东乡大转弯刘冠雄是知道的,却不想这利根号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转弯,虽然利根号船小弯窄,可这么胆大妄为的在己方四艘巡洋舰面前转弯,将他气的几乎想哭,他急道:“女内!命令下去,马上开炮,打沉他!”
司令命令马上开炮,尾盘上的枪炮大副林传枝根据测距仪和距离时钟报出了最新的炮击参数,可他还没有下令,一架飞机就从他头顶‘嗡’的一声掠过,一架飞机之后,再是四架掠过,四架之后再是四架……,三十四架飞机从整个舰队上方掠过,此举使得林传枝脸色大变,不过当他看见飞机上的龙虎兽后,顿时把炮击命令忘的一干二净,只大叫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离舰队很近的时候,无线电呼叫都没有反应,谭根中校只好以他独有的方式,带着机群从舰队最末尾的应瑞号开始,往前一直到掠过海筹号。掠过己方军舰只是打招呼,更重要的是干翻前面那艘嚣张的日本军舰。
日俄战争时。为了堵住俄舰去路,东乡平八朗用一个阿尔法式的拐弯抢夺了t字占位,同时也截住了俄舰去路。当是海面上雾气深沉,虽然双方的距离在七千米以内。但俄舰队司令罗杰斯特温斯基却以为距离还远,俄舰直到拐弯的最后两分钟才开炮,由此错失重创日舰良机。现在利根号堂而皇之的在巡洋舰队面前搞东乡大拐弯,虽然其四千吨舰体在更高航速下转弯半径更小,时间也不要十分钟,但其拐弯点就是静止点的弊病依然无法解决。
谭根中校带着机群掠过己舰,之后俯冲轰炸机中队就马上散开,以给后方的鱼雷轰炸机让路。而鱼雷机中队中队长李绮庵上尉早就知道东乡大拐弯是什么东西,横队飞行中,在对两边示意之后,小队长李光辉少尉带着僚机就脱队而出,往利根号的转弯点飞去。
战场上本来是自己对支那四艘巡洋舰,不想一群不速之客却来了,利根号上瞭望手远远的看着机群就放声大喊,而和东乡大将一样,身处舰桥不进司令塔的武部岸郎大佐也把望远镜转向了空中,机身上的龙虎兽标识一看知道这是支那海军的飞行机。这头怒目而视的长角的老虎被画在机身上,很是威风凛凛。
看着两架朝自己飞来的飞行机武部岸郎大佐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时,桅楼上的瞭望手再次大喊道:“水上雷!飞行机有水上雷。”
听闻水上雷的声音大佐就已经吓了一跳。再细看那机腹下来确实挂着一条鱼雷,他顿时紧张起来,但是他想喊射击准备的时候,却发现利根号上根本就没有对付支那飞行机的武器——两门单装炮,十门单装炮,四门76mm单装炮,还有就是三个鱼雷发射管,这些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对付空中目标的武器。
武部岸郎大佐脑子里闪过舰上的各种武器,无奈之下他对着传声筒喊道:“右满舵!右满舵!水上雷避归准备!水上雷避归准备!”
为了减少被敌舰炮击的时间以强占t字头。利根号此时是以最高速度在航行,此时弯拐到一半却要求改变转弯方向。一样会使舰船在某一个时刻处于静止状态。不过即便是这样,利根号也没有转弯时间了。已经逼近的鱼雷轰炸机燕子抄水一般在离转弯静止点一百多米的地方抛下了鱼雷,而后一边拉起机头一边用机头的机枪扫射,横着从利根号的那几个烟囱旁掠过。
看着飞行机在这么近的地方抛下鱼雷,武部岸郎大佐连喊避归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正想说什么时候,一梭子弹从他身上扫过,子弹的冲力将他带离舰桥,再破沙袋一般栽了下去。
站在他身侧刚避过飞机扫射的副官还没有惊呼,两枚鱼雷就先后命中舰体舯部和舰尾,暴烈的火焰中,身处海筹号司令塔的刘冠雄不但看到因为爆炸而激起的日本水兵,还看到了舰尾被炸起来的螺旋桨。“女内!这就是水上飞机?”他顿时被惊呆了。
他如此,他身边的参谋副官以及舰上看到这一幕的水兵都如此,飞机带着鱼雷攻击军舰,这种战法闻所未闻,可现在就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利根号此时就想被一只巨大的拳头打了两拳,着雷的同时整个舰身向另一侧飘移数米,等它静止时,鱼雷爆炸之后的破口使得海水疯狂的涌入,舰体开始逐渐倾斜,航速在快速下降。
看着利根号的惨状,知道此舰不会那么快沉没的刘冠雄少将在诸人还在惊叹时,就对着传声筒大喊道:“马上开炮,击沉利根!”
众人之前可是被鱼雷轰炸机无比犀利的一击惊呆了,现在听闻司令官命令,这才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桅盘上的枪炮大副林传枝立即喊道:“前方主副各炮,瞄准左前方九节,距离四千三百,准备开炮!”
桅盘上的声音传至前方各炮,一轮调整之后,早上四点三十七分,‘轰’的数声之后,海筹号主副各炮开始开炮。
四千多米的距离命中率极高,第一轮炮击之后,再次调整的海筹号150主炮就命中利根号舰首一发炮弹,再之后,改变队形的海琛、肇和、应瑞都一起打落水狗,利根号也想还击,但是此时舰上一片混乱,船体不但失速而且倾斜也厉害,打出的几炮都失去了准头,落在离诸舰远远的海面上。
“应该用鱼雷击沉它!”看着利根号要不动了,参谋长郑祖彝眼睛里闪着光,不管怎么说,击沉利根也是一件功劳。
郑祖彝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想到,刘冠雄还没有答话,信号员就在传声筒里大声道:“报告,海琛号请示说他将突前用鱼雷击沉敌舰。”
“海琛号本就受伤,他去什么去。”刘冠雄不悦道。“要去也是旗舰去。”
听着刘冠雄的命令,司令塔内诸人都是一喜,不过刘冠雄却想着怎么和天上那些飞机联络,此一战他完全能看出了这些飞机的战斗力,现在天上有几十架飞机,看来只要不要遇到日海军联合舰队那自己这些人应该就能平安回家了。
“联系不上他们吗?”海筹号正在高速逼近死鱼一样的利根号,刘冠雄问道。
“联络不上。”参谋官秦玉麟之前就问过通讯室了。
“那怎么办?他们飞在天上,总不能喊话吧。”刘冠雄不悦道。
“也许可以打旗语。他们在高处,哪里有日舰看的一清二楚,只要跟着他们走,总是能避开的。”参谋长郑祖彝道。他觉得这飞机不单能扔鱼雷,还能帮着警戒四周,着实是好用。
“那就打旗语吧。”刘冠雄也想不到更办法,只好如此道。
海筹号在利根号一千米出射出三枚鱼雷,而此时的利根号已经倾斜超过无可挽回的十四度,舰上的舰炮都指向天空,根本不能对这个给自己最后一击的杀手实施反抗。三枚鱼雷射出之后,舰上的日本水兵疯狂逃散,数十秒钟读完,鱼雷一枚失的,两枚命中,再受此重创的利根号被炸的翻了个身,而后倒扣着沉入了海底。
虽然联系不上,但巡洋舰队还是按照谭根中校的心意将利根号迅速击沉。在看到桅盘上信号员打出的旗语后,他绕着海筹飞了几圈就飞开了。此时四散寻找舰队的战斗机已经归队,除了射完鱼雷的两架鱼雷机开始返航外,天空上有三十五架飞机,他们盘旋在舰队的头顶,给舰队官兵增了无穷的信心。
不过在海筹上,喜悦刚开始没几分钟刘冠雄脸又拉长了——利根号沉入海底前居然发出了明码电文,或许因为时间短促、舰内混乱,但是简短的电报上还是给了现在的位置和己舰将沉的信息。拿到电报的郑祖彝扼腕不已,他感觉要是早那么几分钟将利根号击沉,那事情就没这一出。
“怎么办?”郑祖彝道,“方位现在日舰已经知道了,接来该怎么走?有个飞机在,是不是能换一个方向走走?”
“什么怎么办?之前的利根号就把我们的位置发出去了,只不过之前发的是加密的,我们破解不了罢了。现在不利的是利根号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这也就是说,本来以为我们正在和利根号交战的日舰会马上知道此刻开始我们将离开了这里。”刘冠雄说着这份电报对自己的影响,其实真正坏事的就是后面那‘己舰将沉’四个字。
“还是打旗语给飞机吧。”参谋官秦玉麟说道。“有这么多飞机,让他们四处探察一下,我们也好避开日舰。”
“避的开吗?”刘冠雄冷笑,“第二舰队那些舰船此时怕已经离我们不远了。还是直接往前开吧,遇上了那就天上地上一起招呼,遇不上那不光是我们的运气,也是日本人的运气。”(未完待续)
庚卷 第七章 调子
利根号最后发出的电文海筹号能接收到,那附近的日舰一样也能接收到,所有日舰舰长看见电报的第一反就是利根号被支那潜艇击沉了,这反而有利于巡洋舰队的突围。而收到电报的第二舰队司令官加藤定吉中将一边命令领航员马上测算支那舰队的航向和方位,一边派出驱逐舰前往利根号沉没的海域救援,他命令完沉默良久才道:“有没有可能那艘水上飞行机母舰并不是水上飞行机母舰,而是一艘装甲巡洋舰?”
“装甲巡洋舰?”身后的参谋下巴掉了一地,“阁下,从发现支那舰队到沉默只有二十七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击沉利根号,一定是使用了水上雷……”参谋长说到这里也迷糊了,其实口径超过十二英吋的穿甲弹也能达到这个效果,如果被击中弹药库,那下沉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鱼雷慢。
“命令:再次发电报给皇家海军远东司令官吉拉姆上将,详细了解支那那艘水上飞机母舰的细节;若宫号的水上飞机加强侦察,寻找大型装甲舰。”已经沉了一艘舰,不管是水上雷也好,装甲巡洋舰也好,加藤中将都不能再马虎行事了。
日舰这边害怕潜艇而小心谨慎的围堵,而收到舰载机战果电报的航母上却是一片欢腾。上一次对地轰炸那是空军干的活,只有现在这次出击才是实实在在的航母作战。因此,司令塔内诸校官都很是兴奋,幼虎终于是见血了。
“日舰落水船员怎么办?”奚定谟上校看完电报后问道。
“倒扣淹没,活下来的怕是不多吧。”朱天森上校明白他担心什么,“放心吧,他们会收拾干净的。日军就是到了,也只是一片尸体。”
尽可能的情况下,不暴露航母的存在。最低的底线是不暴露航母的作战能力,这是总参反复叮嘱的。朱天森上校完全明白这个道理。日本这样的国家是小国,一旦被新武器、新战法打懵,就难以绝地翻身;但是不管怎么样的新武器、新战术,只要使用就会暴露,不过到那个时候,两国的实力怕是完全不同了吧。
朱天森上校心中没那么多仁慈,他回答完奚定谟之后,便再问航海官吴振南中校。“他们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可以彻底从日舰的包围圈里突出来?”
“现在他们在那霸东侧海域,因为海琛号受伤,舰队只能以十四节的航速南驶,如果运气不差的话,天黑后他们估计就能脱险,只是局势不容乐观,多艘潜艇发来的电报都证实日军已调集诸多军舰对这片海域进行围堵。”吴振南中校小心说道,海图都印在他心里。他说罢之后又道,“就是我们的位置太过靠前。要是日舰扩大搜索范围,那很有可能存在危险。”
航母虽然看不到巡洋舰队,但它就在其东南侧一百五十公里的海域。这实在是太近了,或者说,这里已经处于日第二舰队的封锁范围之内了。虽然有三架侦察机升空侦察以作避归,但万一遇上日舰只能是用速度逃跑了。
“不必!”舰长朱天森否决,“能够威胁我们的,也就只有航速最快的金刚号战列舰了吧,当然,要是日本潜艇能出洋的话,那也是这一种威胁。但这个没可能。英国的潜艇也是一大威胁,可是现在德国将他们弄的焦头烂额。远东是不可能来的。”说到此,他再想到航速只有十四节的海琛号。道:“如果附近没有日舰,一会我们就和他们汇合吧。”
朱天森上校的话出人意料,不过航空官姚锡九却是赞同的,他看着其他人想反对,抢先说道:“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并不能保证我们太多的安全,但如果要离的远一些,那舰载机的作战时间会变的极短,鱼雷机如何要飞一整天,人受得了,发动机也受不了,汇合能解决这个问提,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发挥舰载机的作用。”
“我同意这个办法。”轮机官方佑生中校说道,“如果有时间,海琛号的锅炉要是没有结构性的损坏的话,维修部也许还能修一修,只要巡洋舰队航速达到十八节,那大多数日舰都追不上,这才是脱困的关键。”
一个是舰载机最大两百五十公里的作战航程,再是航母上的维修部估计能提高拖后腿的海琛号的航速,两个原因下,反对的人也都沉默了。于是,四十分钟之后,刘冠雄少将收到了邓子龙号汇合的电报。
“终于是来了。”刘冠雄少将笑意浓浓,对于这艘有如此巨大威力的战舰,他还是很好奇的。而且一旦汇合,不管该舰的指挥权在不在他,他这个司令官也能搬到那万吨大舰上去,这一辈子可是没有过的事情。
“子英,这飞机母舰到底归谁指挥呢?”看过电报的郑祖彝问道,电报上只说汇合,根本就没说指挥问题。“这朱天森好像是以前江南水师学堂派往英国留学的学生,江苏人……”
“是啊!江苏人。”刘冠雄对越来越多的非闵系军官得势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这一代才起来的,根本不像其他一些人,全家老少上下都吃海军饭。“你管他那里人,现在是人家救咱们,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刘冠雄教训完就命令海筹号转向目标海域。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并不长,两次折返之后,盘旋在舰队头顶的飞机就往前飞去了,半个小时后,瞭望手报告一艘大舰正迎面驶来,水手惊异中,刘冠雄赶忙在对着传声筒喊话,紧接着又让信号官升信号旗以告诉后面诸舰来船是友军。
桅盘上能看到东西,司令塔要几分钟之后才能,在诸人的望远镜中,一艘巨大的战舰劈波斩浪、高速驶来。刘冠雄正吃惊这船怕不少于两万吨时[注:查阅当时美动力系统技术水平后,航母尺寸有少量变化。],司令塔内一个参谋吃惊道:“炮在哪里,怎么看不见炮?”
“炮?”刘冠雄也找了起来。可却依旧没有发现,女内,不会是条商船吧。
双方二十公里的距离对于邓子龙号这种高速船根本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在距离巡洋舰队十公里的时候,为了和舰队编组航行。航母也一个左满舵,开始转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弯。邓子龙号正面看也就是和一般战列舰的宽度无异,但当它横转过来,其两百三十多米长的舰体顿时将诸人吓了一跳,而当大家倒抽一口凉气时,邓子龙号已经完成了满舵转弯。司令塔沉默里,郑祖彝咳嗽一下之后轻轻的道:“应该没有两千码。”
“嗯。”刘冠雄应道,“满舵回旋不会超过一千六百码。如此灵活,真是条好船!”
朱天森或许能想到巡洋舰见到邓子龙号的惊叹,但现在可是在战场上,他其实没多想,只是命令道:“请刘将军登舰吧。”
刘冠雄在将事务移交属下之后,才带着几个参谋坐着邓子龙号放下的小艇的上航母,在被绞盘拉上飞行甲板时,看着被漆成灰白色的舰体,和刘冠雄一样,其余登舰的诸人也都开始整理军容。这船。要是自己能当上管带那这辈子就值了。
甲午时最大的舰也就是七千多吨的定镇,甲午后最大的就是海天海圻,但即便是定镇和眼下这艘船比起来也差太多。大概只有日本人新造的金刚号有这么大吧。不过金刚号是战列舰,比眼下这艘飞机母舰要显得肥大。
在刘冠雄等人未上到甲板时,舰长朱天森、副舰长奚定谟、政委黄金豪已经在甲板上等着了,见刘冠雄几人从舷外露头,一边的信号兵就开始吹欢迎号,一身雪白军装的朱天森三人上前敬礼道:“邓子龙号实验航母舰长朱天森见过长官。”
朱天森敬礼,奚定谟黄金豪也上前敬礼,刘冠雄几人对他们也一一回礼。简短的会面后,朱天森带着刘冠雄等前往舰桥。宽阔的柚木飞行甲板上。舰尾正有一架侦察机在降落,而在舰桥前往。则有十数架飞机排列着,看样子等待起飞。到此时,刘冠雄等人才明白这船为什么要造成屋顶的模样了,这根本就是把船顶当跑道用啊。
“这个……”刘冠雄本想问这船到底有多少吨位,但这时甲板前放正一架飞机起飞,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倒是看得愣住了。好一会才讪笑道:“这船多少吨位啊?”
朱天森等了半天没想他问的是这个问题,也是笑道:“真要是满载,排水将超过两万一千吨。刘将军,若是想看看,此战过后天森带您到各处走走。”
“好!好!”刘冠雄闻言笑道,都是管带,这条大舰居然是年轻人管着,他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朝廷是要建大海军、是要在打压闵系的前提下建大海军。作为他来说,闵系如何与他无关,但他儿子兄弟可也在海军当中的,朱天森居然会成为管带,那不是京里有关系,就是他被大人们看重,能结交最好不过。
就在刘冠雄和朱天森谈笑风生时,总参刚收到了航母和巡洋舰队汇合的电报。徐敬熙想将其汇报给杨锐,他却在接见英国代理公使麻穆勒,只有一边等待。
英国这一次完全是应日本相邀调停中日战事的,虽然之前朱尔典就建议日本停战媾和,但那时日本政府没答应。听闻英国人嘴里吐出‘停战’‘和平’这个词,杨锐不由用笑声打断了麻穆勒的发言,英国人傻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的说完。
即便是一个久经训练的外交官,在此时——在中国人封锁渤海、占领安东,围困住日本陆军绝大部分部队的时候提出和谈,也让他感到羞愧。当他躬身想退下是,杨锐却说话了,“那请问日本准备拿什么来谈?台湾?朝鲜?赔款?道歉?”
“总理阁下,我并不知道日本的条件是什么,但是我想贵国真的同意停战,就应该全线停战。”麻穆勒也知道日本人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谈,但杨锐话语里‘朝鲜’二字,让他很是警觉。
“请阁下转告日本,如果要谈判。那请尽早。复兴军的战争机器既然开启,就不会为几句话而停顿。”杨锐明白他也就是个通气的,奉告一句就端茶送客了。
麻穆勒一走。徐敬熙就进来了,他笑道:“先生。海军汇合了。他们还击沉了日本海军的利根号,我军无一伤亡。”
“能躲得开日本舰队吗?”杨锐闻言脸色也是一暖,海军是复兴华夏的支柱之一,稚鹰一般的,它终于开始学飞了。
昨天常委会开会之后他一夜未睡,想的都是以后国家的战略布局,上午的时候美国公使芮恩施来过了,和他同来的还有曾经在美国见过的李承晚。杨锐从来就没有收到过李承晚来华的报告。但他却忽然置身于北京,那就只能一个解释:他是从外交通道进来的,并且还化了妆,这才使得情报局和安全局都没有他的信息。美国人居然把李承晚藏在驻华公使馆,完全是想一旦复兴军攻入朝鲜,就要让李承晚随王师入朝。
杨锐对美国人的心思并没点破,对于芮恩施的的建议也没有否决,只是稍微劝解说:因为中日军队在辽东一带展开大规模的狙击战,所以真要从陆路入朝是极为危险的,任何人一不留神都会被日军狙击手击毙。这还是士兵,真要是大张旗鼓的入朝,在山区树林里随便埋伏几个狙击手。那事情就危险了。
中华时报上面专门有一个狙击手栏目以介绍复兴军的英雄,战绩、牺牲,除了不能泄密的那些内容,其他都会详细记录在上面,但即便是这样,学生们也看的如痴如醉。李承晚似乎没有看过中华时报,但芮恩施去却是知道的,闻言后这个打算只能作罢。
中日战争,美国虽然支持中国。但是他支持的很有限,最多只是外交支持和确保贸易通道罢了。前者美国公使拗不过英法。后者洋行买办们只认钱,要什么都能给你弄来。是以芮恩施不能像债主讨债一般要求中国做什么,可即便是这样,杨锐也很是不舒服。
“竟成,英国人来过了?”下午的时候,接着信儿的谢缵泰来了,他本想早来,但杨锐说不急,他就下午再来了。
“都在忙些什么?”杨锐看着行色匆匆的,有些奇怪。
“还能忙什么?”谢缵泰笑道:“秘鲁、墨西哥几个小国想着公使升大使啊。他们还希望能派军事代表团来我国参观。”
“墨西哥碰不得。”杨锐说道。南美的智利是亲英的,是以南美三强并不完全受美国掌控,但墨西哥可就在美国眼皮子底下,惹墨西哥是自找麻烦。
“我明白,我明白。但他们要派人来,我们总是要招呼是不是。”谢缵泰笑着,并不想多说这事情,于是返回了话题,“英国人来,是不是日本人想要和谈了?”
“是这样的。”杨锐点头,而后把杯子里的浓茶喝了一大口。
“那有没有谈到日本想怎么谈?”谢缵泰道。
“没有,他只是透露了一个意思,我呢,只是让他转告日本人,要谈那就赶快。”杨锐放下茶杯,脑子里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常委会来了。
蔡元培、杜亚泉、秋瑾、徐华封四人,开始都认为对日应该以和为贵,此战之后,收复失地、废除条约即刻,不必太过交恶日本,毕竟是就是家门口的邻居,多个朋友少个敌人总是好的;而之所以几个人会如此认为,蔡元培是天性使然,杜亚泉和徐华封是文化使然,秋瑾,庚子的时候她在北京看见的都是洋人杀国人,而日本人救国人,加上留学的经历,也是认为应该对日和解;而虞辉祖只看军费和赔款,这毕竟是职责所在,战争打起来才知道比预想的花钱的多,好在战争计划做了两年,打却只打了一年,算是省了不少钱。
就国与国之间而言,并不是文化、道德、人种决定双方关系,而是地理位置、经济关系、内外政治格局决定着外交政策。日本就呆在那个位置上,并且吞并了琉球,这个位置对中国而言是致命的,在中国还不是世界霸主之前,他永远会是敌人而不是盟友。
这是杨锐的思维逻辑,虽然他很想中日友好,而后一起去解放整个亚洲殖民地,但这个在他看来不可能。因为有美国在,中日不会成功,不管解放了多少,亚洲格局最终会被美国打回原形。二战罗斯福是先欧后亚,可那是钢铁石油大部分依赖进口的日本太过虚弱,真要是中日联合,美国的政策将会是先亚后欧;至于很多人说的原子弹能定乾坤,可苏联那么多原子弹,为何最后还是倒了?
大国之间的对弈,在于双方能调动的资源数量和技术积累,而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技术,只能来源于有更大市场、更多优质人口的一方,这些都不是中国有的,也不是中日联盟能有的,所以中日无法单独守住亚洲,一旦守不住,日本就会瞬间变成美国限制中国的桥头堡。这是由其地理位置、利益、世界政治格局决定的。因此,此一战必须打到朝鲜釜山,同时朝鲜和台湾必须受中国控制。
杨锐的逻辑谢缵泰是完全赞同的,对日此战从长远来看,不是什么反侵略之战争,而是获得战略纵深之战,此战过后,要想再往东打怕是不可能了,一战后英法必定干涉中日战争,那时的战争将不是陆军之战,而是海军之战了。也因为此,他提议在可行的情况下,接受美国人的计划,占领琉球诸岛,不行就在在和谈的时候要求琉球独立。
谢缵泰同意,虞辉祖无所适从、徐华封闭目沉思、杜亚泉沉默不语、蔡元培犹自强辩,好在秋瑾深恐中华再陷亡国灭种边缘,局势算是回来一些,最后杨锐又阐述他一直所思考的世界产业经济分工理论,指出如果中国不想以后‘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靠劳工血汗富国的话,那势必会走上和美国对抗的道路。不过这条路虽然艰难,但最少能占领世界产业经济的某些顶端,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强国。
杨锐一句‘八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立即让沉思的徐华封、不语的杜亚泉惊醒,而虞辉祖毕竟是卖过味精,知道科技的力量,是以表决的结果是:陆军一直平推到朝鲜釜山,将日本彻底驱出东亚大陆;而海上,琉球诸岛能占就占,但台湾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为了使日本多些钱造舰,战败赔款不需要,日本只要将甲午清政府赔出的两亿三千万,以及二十年来的一亿两利息,总额三亿三千万两归还中国便可;最后次要的是不平等条约废除、东北南满的铁路收回、旅顺港、关东州的收回。
条件是苛刻的,以谢缵泰的判断,日本真要接受这些条件,那国家很有可能会陷入奔溃,不过,这些条件当中就只有偿还甲午赔款那条是要日本答应,其他东西都已经掌握在、或马上就要掌握在中国手里。会议的最后在他的建议下,本着实际出发,三亿三千万的偿还款可用南满铁路、安奉铁路、以及其他日本在东北产业抵付,剩余部分才要日本偿还,这其实是卖了日本当年日俄战争一个人情,客观上来说,日本对俄开战时为了自己,但中国也因之收益。
谢缵泰如此建议,有日本会不会赔钱的考虑,有大义上的考虑,有多给日本省些钱、多造军舰的考虑,但这些杨锐都不想管了,他只考虑用钱搞不定的那些问题。
昨天晚上,常委会不但给中日战争定下了最终策略,也定下了以后数十年的对日外交政策。如此的日本虽然削弱,但如果他一战时能跟着中国赚钱的话,其战后又要为抵御近强敌而大肆造舰了;如果中国战后取消不平等条约时再得罪英法,那在苏联介入远东之前,中美两国将对阵英法日三国,东亚的格局算是定下了调子。(未完待续)
庚卷 第八章 光复
谢缵泰听闻杨锐说英国代理公使此来只是来通个气,倒是思考起来。渤海被封、安东被占、台湾被夺,这日本人除了还有一支大海军外,可打的牌越来越少;而海军也不见得能在近岸捞到什么好处,实在不行,那潜艇封锁日本沿海之策说不定真的要上演。
“那复兴军怎么时候推进到朝鲜?”谢缵泰想了一圈之后问道。“京畿这边的日军怎么办?”
“拂晓开始血战,中午第7军刚刚占领安东,鸭绿江桥虽然被撤退的日本人炸了,但是没炸彻底,少数部队渡河追击还是能行的。现在东北战区的主要任务是要把大孤山、凤凰、摩天岭一线的剩余日军围歼,这些几个师团的日军吃掉之后,那就可以稳步东进了。我倒要看看,日本还能拿出多少兵力来守朝鲜。”杨锐笑道。“京畿这边的鬼子聪明,知道后撤以固守待援、不随意浪费弹药,那就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就是。”
京城保卫战又没戏了,真是让杨锐大失所望,总参制定的计划里有一种情况就是京畿日军全面进攻,而后被守军的迫击炮、机关枪疯狂屠杀,等到他们进攻无力、东北援军回调时,那雷以镇就可以一古脑的把他们赶下海了。
谢缵泰看得出的杨锐的意气风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自信、挥斥方遒、目光中所蕴含的能量能击倒一切凶恶敌人。想到八年前在沪上的那次相会,再想到今日之中华,猛然间忽然他心潮翻涌、不能自己,他不自持的站起身来,对着杨锐就是深深一揖,而后道:“竟成兄。有你在真是国家民族之福!”
谢缵泰如此直白的马屁把杨锐拍的心花怒放,但他素来不喜欢下面的人拍马屁的,对此只能强忍。是以他脸上一半是笑意、一半装严肃,扭曲的厉害。一会待心情平复,他才回施一礼,很违和的道:“那是皇上英明神武,我们这些人只是托陛下隆恩罢了。”
杨锐如此说,谢缵泰顿时大笑。现在礼部对基层的宣传口径可不是什么民族大义、爱国道理,完全是老一套的忠君报国,这套东西传承了几千年、渲染了几千年,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强。也正因此此。总理府也不是出现‘皇上、陛下’之类的词语,根本就是为了应景。
“哈哈!是。是。这战能胜,完全是皇上英明神武之故,我们这些小官都是托陛下隆恩。”谢缵泰笑毕也这么道,记得他当时还是反对弄出一个岷王来的,但现在看到复兴军的士兵、特别是新兵一入内城很多都到大明门前叩头,而后义无反顾的走上战场,与敌俱尽,他才明白对于这个古老的民族而言,心中必定是要有一个效忠对象才是完整的。缺少这个对象,那么他们将麻木不仁、无所适从,而有了这个效忠对象。那则是铮铮铁骨、愈战愈勇。
“竟成,那儒家怎么办?”儒家在复兴会内部完全是排斥的,可现在礼部的做法却似乎是在提倡儒家那套忠义之说,所以谢缵泰有次一问。
“只能是从教育入手了。”对此杨锐也很苦恼,可为了胜利,这一切都顾不上了。“有很多事情我们想做,而且也很正确,但中国自给自足的农村经济面貌不改变的话,思想上的任何冒进都会带来国家不稳定。我想等两三代人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两三代人?”居然是那么遥远的事情,谢缵泰想到那时自己这些人估计都已经入土了。素来乐观的他不想去想身后的事情。当下道:“不说这个。好久没聚了,要不这个月末到你府上喝几杯。”
谢缵泰一说。杨锐面色就一黑,道:“你去找枚叔吧。我这边宋教仁来了,很忙。”说罢就拂袖去了侧厅,弄得谢缵泰很是莫名。
以事实而论,宋教仁是国会里唯一的反对党魁首,对日战争开始前他是不赞同的,但真的开战他也没有拖后腿,只是早前英国人提议和谈他是支持的,但杨锐反对。现在复兴军大局已定,他是来劝杨锐刀下留人的。
“竟成兄,私下说,对日本一战要怎么才结束?真要是占朝鲜啊?”宋教仁很是和蔼的私聊,但他的话题不出杨锐意外。
“是有这个计划,日本二十年前说为了朝鲜独立,十年前说驱逐白种人,四年前可就把朝鲜给吞并了。真要复兴军入朝,那百姓可就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杨锐道。他笑着看着宋教仁,想知道他屁股在哪边。
“真要是这么,那中日之仇,可就难以化解了。”宋教仁忧心道。
“朝鲜当时被日本占了,甲午还差点吞了辽东,后来中日之间也是很友好啊。你们那时候不都是全去日本留学的吗。”杨锐看着宋教仁深思的表情,有些猜不透。
“朝鲜对我国而言虽是臂膀之藩,可对日本而言可是心腹之患啊。现在日俄两国我们都开战了,这总是要有一个主次吧。要么连日抗俄,要么联俄抗日,现在军队北上哈尔滨,又同时入朝,这可是要把日俄两国都得罪死啊。”战局虽然诡异般转折,但东北亚中日俄三国的战略格局却没有改变,宋教仁就是担心在东北连树两个强敌。“既然入朝,其实也可到平壤即止,这样也算给日本留了些余地,中日两国一起拒俄,岂不美哉?”
“哈哈。遁初,你这议会迷怎么改当起纵横家来了?”杨锐被他最后一句逗笑了,“朝鲜如果按照你这般解决,那台湾怎么办?”
“台湾?台湾那就只能拿回了。”宋教仁口气一挫,朝鲜是别人家的地,也许分治可行,但台湾却是自己的地,分治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结果就能中日友好?”杨锐笑道,“怕是欧战一战完。日本就期望着英国法国俄国三国还台吧。遁初,你只想着中日友好,日本人对我开战的时候。可是全民欢腾啊,听说小学生连早餐费都捐了。友好不过是你单反面一厢情愿罢了。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说我中华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台湾拿回就行了,朝鲜要是也占了,那就把日本得罪死了,中日两国应该互相友好,互相亲善。其实这话应该对自甲午以来那些死去的军人去说,看看他们信不信中日亲善。”
宋教仁前来就能猜到杨锐是不会停战议和的。但中日关系却关系到这个国家的未来,是以他还是来了,现在听到杨锐如此回绝,他也没有丧气,只坚持道:“可那些死去的军人也不想中日两国征战不休啊。”
“遁初,你相信吗,哪怕朝鲜一寸地不占,只要失了台湾,日本还是还会无休无止敌对我中华的。这几天游说各部官员,大嚷着中日亲善的人不少。但敢对我说这个话只有遁初你一个。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不要忘记了,既然甲午的时候我们被打败要割地赔款。那这次他们败了也应该照此办理。难道我中华就要比日本贱一等,打了胜仗也捞不到好处?”杨锐气愤的站起身,刚才谢缵泰说要到他府上喝两杯,他心情顿时不好了,现在见宋教仁一心坚持所谓的中日友好,心中有气。
宋教仁倒不知道杨锐的为何气愤,本想再坚持,见杨锐一心要复兴军入朝,当只有苦口婆心的奉劝日俄两国不能都得罪。之后就告辞了。
宋教仁走后,杨锐在偏花厅里越来越烦闷。不一会便大叫道:“李子龙!”
“总理,我在。”李子龙其实就在外间。听闻立刻进来了。
“沈阳那边怎么了?有消息了没?”杨锐低声问道,这是家事,他不想太过张扬。
“无名公子在王爷府上,夫人……夫人前几日去了岫岩,现在应该在安东。”李子龙也是轻声说道,这是总理家事,他也不好声张。
“上次是说她不肯回来?”杨锐对于程莐的消息素来不直接询问,而是希望侧面的不被人发现的打听,也正因为此,他知道的还没有李子龙多。
“是。上次去接的人说夫人说战事不休,她就要随军前行。”李子龙道。俄军南侵,总理为了安定辽东民心,王爷请去了一个,夫人孩子也送到沈阳去了,此举让那些想着离城入乡的沈阳百姓振奋了士气,但麻烦也来了,夫人作为击毙慈禧的女英雄,她在沈阳跟本闲不住,拿着把狙击枪就上战场了,另外还拐带了吏部陈广寿的夫人白茹。
“哎,她不是生气了不想回来了吧。”杨锐低低叹了一句,来到这个世界有女人是要他命的,有女人是救他命的,但惟有这个女人是杀他心的,可正是这个杀他心的女人,很多时候却不站在他这边支持他,反而一而再的背叛他。当时这个女人他只想永远不见最好,就当做从来未曾认识过,可最终她却没走。现在她是被自己安排出去的,去接回来却不说想回北京,这又让他患得患失了。
安东城内一片瓦砾,整个城墙沟壑都在重炮轰击下磨化为齑粉,残砖断墙间,即便清理了一回,也只是把己方士兵的尸体抬走,可日军尸体还是小山般凌乱的堆积着,青黑的砖、惨白的尸、残红的血,这些颜色交错着,烈日下只召来了一堆堆的苍蝇。
明知派出援兵救援近卫师团是死,可寺内正毅不得不派,因为不派他就是死,参谋们、高级军官们,回去也讨不到好,所以忍痛之下寺内还是派出后备第1师团,并叮嘱师团长要小心前进,以防支那军的伏击。这边派出援军,这边就下令摩天岭一线日军后撤,以收缩防线,万一事情不济全军可就退入朝鲜,不想复兴军目标不是近卫师团,也不是派去的第1师团,真正的目标根本就是安东,占领安东,那就切断了整个第1、第3军的退路,并且还打开了直入朝鲜的门户。
后备第1师团出安东的当天晚上,复兴军第7军一部就潜行至安东,拂晓开始发动攻势,此时寺内正毅才感觉到支那军是想占领安东以关闭边境大门,这他之前虽有预料,但时间上却不对。他认为要歼灭近卫师团和后备第1师团后,支那军才会抢占安东,到那时北线的三个师团都已经回撤了。可现在支那军不顾身后还有两个师团的日军。一心只想占领安东,真是打中了他的软肋。
安东一线日军被抽调入关后。只剩六个师团。这六个师团,有四个是在前线顶着支那军的,预备队只有第11和后备第1师团,后备第1师团出安东援助近卫师团,安东就只剩下第11师团,顶在北面的第1、第3、第2三个师团虽然下达了撤退命令,但为了不惊动支那军,他们都是夜间分批次撤退的。这些师团前锋还没撤到凤凰附近,安东城外支那军的大炮就打了过来。这时寺内正毅又面临一个选择题,是命令第11师团死守,还是边打边退。边打边退那其他五个师团可真要被支那军给包圆了,虽有一条生路,但背负骂名;而就地死守,一定是守不住的。
和之前总参预料的一样,进攻安东将是一场血战,为了增强火力,不光是加强了第7军好几个炮团。东北战区能抽调的自走火炮都调来了。这几百门火炮拂晓就开始轰击,冲锋被打退又再次轰击,如此一连五次。才将整个安东的城防体系粉碎,待第六次攻入城内时,复兴军所受的抵抗寥寥,日军都被火炮消灭了。
“息霜,叶壮士来了。”军参谋长曹祖德不顾正在忙着的李叔同,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啊,叶…”李叔同正想问是谁,但看到一袭劲装,对着自己抱拳施礼的叶云彪立马就冲上去。搂着他大声道,“叶兄弟。你……你怎么来了?!”
叶云彪是杨锐革命时的贴身护卫,是戚少保刺刀术发明人李存毅的徒弟。当年杨锐在沪上被暗杀,他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巡捕,而后被捕入狱。当时他是被判十年监禁的,却因杨锐承诺不加入同盟国、中英关系缓和而提前释放。八年的牢狱生活让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但叶云彪眼中的锐气依旧不失,只是波光很多时候比以往更柔和了些。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本以为还有两年。”叶云彪看着李叔同肩膀上的将星,有些羡慕,记得当初他还是只是个团长吧。
“哎,八年了。”李叔同回想着先生遇刺失踪那段时间诸多同学都很焦急,有一些人都准备抄家伙南下去了,但被参谋长老雷和当时通化城的总负责人杜亚泉一起拦住了,幸好后面传来了先生获救的好消息。李叔同回忆往事只是一刹那,等回过神来便拍着叶云彪的胳膊说道,“叶兄弟,你怎么不在京城……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李叔同抓着头,终于终于知道叶云彪是先生派来接师母的——程莐要上战场,齐清源拦不住塞给了他,唯有他这边是面对日军一个师团的,其他地方的狙击战激烈无比。
“息霜兄,现在还在大战,你就告诉我个地方吧,我自己找去就行。”叶云彪在京城杨锐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来东北之后慢慢明白了司令和夫人的隔阂,他对夫人是愧疚的,若不是他保护不周,那先生也不会娶了二房。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母现在在哪。”李叔同苦恼道,为了抢占安东,部队的编制都乱了,那支部队在前头就那支部队送上前线,现在凤凰那边的日军还在反攻,妄想打开一条东归的通道;而大孤山的两个师团虽被己军包围,但也有往北打到安东的意思。“狙击手部队素来书我行我素的……副官!副官!”
李叔同大声叫喊道,随着他的声音,一个年轻军官跑了过来,他当即问道:“周快腿能不能找到人?他那帮狙击手呢?”
“报告长官,周团长带着人好像去了朝鲜,说是要把日本大将给绑回来。”周快腿帽儿山胡子出身,入伍后战术、战略教不会,最终只好让他发挥胡子本性,打游动狙击去了。多年下来,凭战功、凭资历也做到了团长。李叔同为保险起见,将程莐和白茹都划归到了他的部队,并要求严密保护,不想却出了篓子。
“息霜兄。给我套衣服再给杆枪,我自己入朝去找人。”叶云彪说道。
看着叶云彪是说真的,李叔同当下不说二话。让副官领着他去了。
叶云彪现实换了套衣服,十年前他是穿过军装的。先是棉布乱染的迷彩服,而后是俄军的军服,但是现在这所谓的单兵装备他却有很多不明白的,幸好李叔同的副官将那些东西功能解说了一遍。
“这是钢盔,防弹是防不了,但是能防炮弹的破片,日本人最喜欢用榴霰弹了,这东西半空中一炸。数不清的破片往下散,有钢盔就能护着头……这是白朗林曲尺手枪,可连击七发,而后换弹夹便成……这是防毒面具,日本人打不赢就放毒气,有这个就不怕了,”李叔同副官不少,眼下这个就是刚才军校出来的新兵蛋子,之前一直在司令部憋着,现在居然能陪着人去朝鲜。心里真是笑开了花。介绍完这几个大件,小副官又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玩意显耀道,“这个是一般人都没见过的。这是……”
叶云彪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他抢过那个东西‘叮’的一声翻开盖子,拨动转轮将火打了出来,把嘴上的烟点着后,他看着眼前的副官道:“打火机,我知道。”而后又把烟递过去一根:“来一根么?你叫啥,哪人啊?”
“报告长官,下官傅作义,山西荣河人。”此时的傅作义只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军校实习生。看着叶云彪的来头知道他是个大官,不敢接烟。神态也拘谨的很。
“山西,山西不是在大搞建设吗?家里舍得你出来当兵?”叶云彪把腰间的皮带拴好。把白朗林曲尺手枪在手上转了几圈也插到黄牛皮枪套里。
“报告长官,我自小就想着从军,再说国家羸弱,军人自当奋起杀敌!”傅作义大声道。他其实也算是根红苗正了,举义前在太原陆军小学时就入了复兴会青年团,而后入保定军校,现在是毕业前分配到军中实习。
“有志气!”叶云彪笑着道,自出狱以来,他就感觉这国家、这百姓和以前是不同了,大家伙都好像精神了许多,走路都快了几分,似乎、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有奔头;而对于朝廷,大家伙也满怀希望,并相信这次一定能抵御外辱、保国保种。
“这一次去朝鲜不是打仗的,而是招找人的,且找的人很重要。”叶云彪抽了几口就把烟掐灭了,他想快一些出门。
“我知道。司令部的警卫连会跟着我们去。”傅作义虽然不知道这次要找谁,但他能感觉眼前的这人来头挺大,要找的那人那来头将会更大。
“嗯。”叶云彪无意的嗯了一声,他本来对李叔同照顾夫人不周有些不舒服,现在听闻警卫连也跟着去,也就释然了,毕竟战事紧张,为将者只想着战局,不可能只盯着一个人。
太阳稍微偏西的时候,叶云彪就同着警卫连出发了,走过已变成瓦砾状的安东城垣,一行人往安东火车旁边的渡口行去。安东城被炮火轰成了齑粉,但火车站却被故意避开了,占领安东之后李叔同可没管城内如何,只问鸭绿江桥和火车站。
死守安东的第11师团在复兴军优势火力、优势兵力的打击下血战而亡,最后只有一小股部队裹挟着司令部诸人弃城而逃,因为走的匆忙,鸭绿江桥虽然炸了,但没有炸彻底,只是几截强梁炸断落在江心中,墙墩却是还在的。
坐在过江的渡船上,看着江桥上那密密麻麻的修桥工人,叶云彪问道,“这是要光复朝鲜了么?”
“当然,还要光复日本,只要是我中华以前的蕃属,都要一个接一个的光复!”马上就要跨过鸭绿江国界,傅作义居然有些手舞足蹈,但接着的下来事情可就糗了,船工为避开江中的日军尸体将船猛一转向,没站稳的他‘哎呦’就掉进了江里。(未完待续)
庚卷 第九章 特权
自从前日总理府召开新闻发布会以来,一连串大胜的消息从总理府传出,举国上下先是不信,而后都处于狂喜状态,沪上、宁波、南京、九江、广州、汉口、沈阳等通商口岸,市民自发组织大规模庆祝胜利游行;而地处内陆的州府县城,百官士民则齐聚皇殿朝祝,
北京是首都所在,赎买满人居所之后,内外城百姓不少是辽东、严州、沂州烈士移民,是以庆祝最为热闹,鞭炮在头一天就卖光,而后京中的戏班子全被包下彻夜唱戏,各胡同居委会庆祝之余,更不忘凑钱买猪宰羊送往前线劳军。不过,庆祝刚没两天,一切都被礼部一则通告给搅黄了。
上午去到总理府向中国人传达日本希望和谈的消息后,英国代理公使麻穆勒回东交民巷的路上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好像之前无比喧闹的北京在今天忽然安静了下来,棋盘街上除了威严的禁卫军外,那些行人大热天居然都身着盛装,他看着那些走在路上却不断擦汗的中国人,好奇道:“中国人疯了吗,他们为什么要穿冬天的衣服?”
“阁下,情况不是那么的好。”秘书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很无能为力的道,“我听来的消息是说中国的岷王殿下要在今天下午接见朝鲜使臣。”
“哦,上帝!”麻穆勒惊的嘴都合不拢,中国围歼日本军队后进入朝鲜是意料中的事情,但不想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快接见朝鲜使臣应该是为了入朝作战有一个正当的名义。
“我们应该回去总理府吗,阁下?”秘书关切的问,按照以往,不列颠公使一定是要制止这种破坏远东平衡的行为,更不说朝鲜是不列颠盟友日本的国土。
“不。我们回不去了。”麻穆勒很是无奈的道。欧洲战事正酣。不列颠既然参战那就不能再顾及远东。和其他人不同,他并不认为欧洲的战争会很快结束,同时欧战战争只会让欧洲各国极度衰弱。也就是说,战后的协约国并无干涉远东的能力。特别是中国军队在三天之内就围歼了俄国西伯利亚军团,这简直是震惊世界,没有人知道中国人是怎么做的。
也正因为此,英法对中国倒向同盟国越发忌讳,真要是把中国逼入了同盟国阵营,那不光是俄属远东、法属安南、英属缅甸都在中国军队的威胁之内,如果再考虑到中国部署在西藏的那个旅,印度也是极为危险的。欧洲诸国可以强大。但欧洲不能统一;亚洲中国可以统一,但不能强大,这是不列颠的外交准则,可现在亚洲这边不列颠已经顾不上了。
朝鲜特使李相卨一身官袍,刚刚下了飞艇,其实他早就到了中国,只是为了使外人相信光复朝鲜不是事先计划好的,他在南京待了许久,直到昨天天才从南京上飞艇秘密北上。赴京的路上,他即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是多年复国之梦,今日终于成真,想到此他就热泪盈眶。不能自己。
而担忧则是担忧朝鲜国内的高宗陛下,海牙密使事件之后,在伊藤博文的逼迫下他被迫退位,由儿子李坧即位。高宗虽然退位,但之前和复兴会接洽之事却完全是在他的全力支持下完成的,所以现在复兴会不认纯宗、只认高宗。可一旦自己进京请兵入朝之事被日本人得知,高宗还能保周全吗?
李相卨就是这么一路兴奋又一路担心赶赴京城的,在城郊南苑下了飞艇后,迎接他的是礼部尚书章太炎。
“藩臣李相卨拜见尚书大人。”李相卨初来咋到。不太明白当今中华接见外国使臣的礼仪。
“李大人不必自称藩臣,我中华视朝鲜为兄弟之邦。所以没有藩臣之说。”章太炎一身官袍很是得体,胡子修剪的也很整齐。话语平淡,但神情却是倨傲的。
“请尚书大人明示,我小邦当用何种礼仪觐见天朝岷王殿下?”李相卨局促不安把头低的更下。朝鲜之前信日本、后来信俄国、再后来信美国,这些人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但到关键时候一个比一个更不可靠,今日中华复兴军大胜俄国、日本,之前的约定会怎么变他心里没底,现在觐见的礼仪居然变了,他就更是忐忑了。
看见高丽棒子很是恭顺,章太炎终于满意笑道,“以友邦特使身份觐见即可。李大人,请兵复国的文书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请兵复国的文书其实在帮着朱宽肅做龙袍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直到今天才终于用上。激动李相卨说罢就把手掏向怀里,不过却被章太炎拦住了。
“李大人,不必忙活了,现在就请请入宫面圣吧。”章太炎道。
“啊!”李相卨大惊,他忙道:“小使还未练习觐见礼仪,也未沐浴更衣,如此觐见……”
李相卨一说到觐见礼仪章太炎就大怒,为了迎接朝鲜特使入京之事,不说委员会,就是礼部都吵了好几次,很多人考虑到我中华大国风范,要求觐见必须按照前明规制来办,但有些人则认为居然理藩院都没了,现在又都是平等之国,当按平等兄弟之邦来办。吵来吵去最后是杨锐定了政策,朝贡那一套在意不再形,就算是给了朝鲜平等之邦的名义,他真能和中华平等么?
总理拍板,礼部实行,但章太炎还是觉得很受打击,他之前冥思苦想的觐见礼仪全都泡汤了。现在李相卨说到他的痛处,他当然很是不悦,当下拉长脸道:“全线军情如火,还讲什么觐见礼仪啊?复兴军今日就会追击日寇入朝,甚至这时已经入朝了,再等三日,怕平壤汉城都要光复,到时候请兵复国的文书还有意义么?”
李相卨不知道辽东那战局如此,脸上惊喜的忽然掉下泪来,章太炎看他哭哭啼啼的。更是不耐烦,感觉这朝鲜人怎么都是娘们一般,当下让人把李相卨扶入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按照中华外国使臣觐见规制,外臣应从使馆坐皇家马车出发入宫觐见。一路除禁卫军护送外,还要有人敲锣宣示这是哪国使节觐见等待;现在朝鲜在华并无公使馆,加上事情紧急,所以李相卨一下飞艇就被要求立即觐见。
为了制造声势,以防中国临时变卦,李相卨不但带来了丰厚贡礼,新民会不少骨干也都一同来京,不过因飞艇座位有些。只有三十余人入京。这三十多人加上那些不可缺少的贡礼,一共装了八辆马车,再加上前前后后的护卫,一行十二辆马车从南苑直入京城。
外藩来朝,向来都是走永定门瓮城侧门,可现在李相卨看到的却是正门大开,待再到正阳门瓮城,看的也是正门打开,他终于忍不住道:“尚书大人,小邦……”
章太炎坐在马车上。听着前面士兵鸣锣大喊‘朝廷使臣入京觐见’,再见路上行人、两旁商户都身着盛装出门观看,脸上喜笑颜开。他拉长的脸也才放松下来,万藩来朝虽然遥远,但身边就已经有一藩了。
章太炎只顾自己yy,根本没有听到李相卨再说什么,只等马车进入千步廊的之后,才想起一些事情没有交代,当下叮嘱:“李大人,中朝即为兄弟之邦,那就不要行三叩九拜之礼了。见岷王殿下只要四鞠躬便可。你若有用国语觐见,那就不安排通事了。这样你也好让殿下出兵帮你复国……”
“小臣明白,小臣明白。”李相卨一个劲的点头。多年夙愿,今日可是要实现了。可他再见马车直接驶入承天门内,吃惊道:“小臣怎能如此直入大内?”
李相卨因恭顺而多话,却又弄得章太炎脸色发黑。庚子之后,列强强制性的更改了觐见规则,那就是马车可直接驶入紫禁城内之景运门,而后再乘骑轿至乾清宫门外,最后步行入乾清宫觐见。洋人是爽快了,可这景运门都已经是大内内宫了,素来就不是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中华开国之后,美国最先承认中华,章太炎曾与美国公使交涉,希望其不要乘车而改为坐软轿入内宫,但被美国公使拒绝,于是觐见之礼从此沿袭前清,让他深以为耻。
“这是洋人之祸,不得不如此。”章太炎倒不在乎面子,实话实话。“对洋人既然如此,对友邦也是如此,不然就是轻慢了。”
“小臣……小臣……”李相卨想起身谢罪,但在并不宽大的輿车内直不起身。
“从岷王殿下、到总理、至黎民百姓,都希望朝鲜国能自立自强,按照前明算起,这是将我中国第二次援朝驱日了。你们啊,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乱糟糟,谁说的漂亮就信谁,这天下,可都是狼啊。”章太炎对朝鲜复国之事也是了解的,这些复国者也算是竭尽全力一心想复国,奈何里面没有竟成这样的神人,以致故国不复。
“大人教诲,小臣铭记五内。”李相卨再次拜谢,不过此时马车已到景运门外。已知道为何马车能到此的李相卨说什么也不肯上骑轿,非要步行觐见,他如此,他身后有资格跟着觐见的几人也如此,好在从景运门到乾清门只有一百多米,这一行人不乘软轿并无大碍,唯有中途插进来的李承晚对此并不赞同,美国公使芮恩施早就告诉他觐见的一切流程,同时他也深知此次觐见事关朝鲜日后国家尊严,复朝既然是在美国总统威尔逊要求下进行的,那朝鲜就不必要对中国太过谦卑。
身为正使,沉重的一步一步走在前面的李相卨可想不到后面李承晚的心思,他此时身在紫禁城,却以为自己只在梦中,多少年夙夜忧叹,今日终于得尝所望。
“宣朝鲜国特使觐见……”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红墙黄瓦、灰地白阶,站在乾清门前毕恭毕敬的李相卨等人闻声顿时身子一震,而后,那声音似乎到了近处,又不好象是在天边,过了不知道多久,只等立在一侧的礼宾官提示道:“李大人。殿下宣大人觐见呢。”李相卨等人才醒悟过啦,颤巍巍的抬步踏上了乾清门正门的白玉阶,往远远那座无比威严的宫殿行去。这,就是天朝!
乾清宫是明清两代帝王的寝宫。康熙之后因为悬挂了块‘正大光明’匾,被康熙命名为正大光明殿,加之清代牌匾之后有一个建储匣,事关帝位继承人,是以世人皆知。新朝开国之后,紫禁城内一切因袭明制,所以那块‘正大光明’匾扔出去烧了,而后重新挂回了‘敬天法祖’的牌匾。以归正溯;乾隆手书的那两幅唧唧歪歪唠唠叨叨的对联也一并去除销毁,章太炎看到洋人使节都不入大明门觐见,便把大明门那副对联挂在了这里: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君!壮志豪情,仅此以表。
朱宽肅此时就坐在敬天法祖牌匾下,等着朝鲜特使觐见。他今日算起来十八岁了,开国以来,接见外国使臣此数不少,但这一次却有些紧张。朝鲜,这可是大明几百年的藩属,且朝鲜将在中华天恩之下复国。再也没有比这更扬国威的事情了。
朱宽肅正盼望间,只听外面礼宾官长长的高呼:“朝鲜国特使李相卨大人觐见大中华国岷王。”而后见身着明朝官袍的几个人无比恭敬的行至正厅,而后按照觐见礼仪开始四鞠躬。朱宽肅也按照礼仪规制起身受礼,待鞠躬罢,李相卨带着哭音说道:“外臣相卨参见中华国大岷王殿下。”
李相卨说的汉语,朱宽肅不经通事便道:“贵使远来平安否,从何处启程啊?”
朱宽肅按照外交礼仪套路,先问来使路途情况、再向来使国之皇帝元首,这是剧本,却不想李相卨全身颤抖,不按照剧本走。闻言一言不发,朱宽肅只好按顺序再道:“贵国大皇帝、皇后均好?”
李相卨站在金碧辉煌的乾清宫本就激动。现在再听闻岷王殿下问候高宗皇帝,他一个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大哭后道:“敝国四年前…为倭寇所吞并,国君被逼退位,又被倭人所禁,生死不明。外臣今奉国君之敕命请大中华岷王殿下念两国三百年藩属之情,发兵朝鲜,光复故国!”
李相卨哭的撕心裂肺,感人至深,在场诸人其实都明了失国之痛,顿时颇为神伤。李相卨哭喊之后,又从怀里拿出那份请兵入朝的国书,激动的打开,而后双手呈上。
以庚子之后的觐见礼仪,中国皇帝必须亲自双手接受外使使节国书,是以朱宽肅见此起身,走出龙位以接国书,他虽然不见他上面说的是什么,但看见那锦缎之上文字暗红,当下明白这是一封血书。
“贵使请起,贵国国君已被我复兴军将士汇合贵国义兵从汉阳王宫救出,数日之后便可抵京。”朱宽肅接过国书,又将李相卨扶起,再告之最新消息宽慰其心。
“啊!”李相卨无比吃惊,他身后诸人也是震惊。高宗因为不与日本合作,深为日本所惧,海牙密使事件后他被迫退位,但仍旧被日人监视,复兴军居然能把高宗救出,这要不是话出自岷王之口,简直没人相信。
“贵使还请放心,事情确实如此。”早就在乾清宫站着的外交尚书谢缵泰在一边说道,“托殿下洪福,我复兴军锐士昨夜已救出贵国皇帝陛下,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殿下对敝国之恩德,外臣……”李相卨涕泪满面,说着说着又跪来下去,这一次不单是他跪下,后面几个副使也跟着跪下,弄得朱宽肅又将李相卨扶起一次。
“寡人早知日人吞朝侵华之心,是以去年力主对日一战,今中华开国未久,又力战拒敌,虽胜战不少,但将士殉国者多矣!”朱宽肅说道此是神情哀叹,京畿战场他是去犒劳过的,伤亡数字他也大致知道,虽然他这个王是无权的,但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虑的是一国之民。就此看来,战争虽胜,但忠义热血之士亦逝,真是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李相卨等人也听出他言语中的哀伤之意,闻言之后头立即低得更下,不敢瞻仰天颜,只能看向那御前金阶,而朱宽肅感伤之后再道:“然日人狼子野心,不奋起而击中,则会使其声势做大,并持船坚炮利为其作恶之理,颠倒黑白、混淆善恶。念明时高宗皇帝有援朝之战,今日寡人亦将命复兴军将士即刻进兵朝鲜,光复箕封。”
乾清宫内,身坐龙椅的朱宽肅声音洪亮,李相卨等听到他最后那句‘进兵朝鲜,光复箕封,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叩头以谢皇恩。之后,便是礼部制书,加盖宝契传至总理府了。
一切都是商量好的,只是要走这么个程序,等宫中宦官和稽疑院议长杨度与圣旨一同前往银安殿时,数不清的记者已经在新闻发布会现场等着来,中国击败俄军是大事,光复台湾也是大事,但出兵朝鲜却将深远的改变整个东亚的政治格局。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在回答诸位的问题之前,我有以下消息发布,”吕碧城这一次双颊通红,眼神发亮,不过台词依然如旧:“应朝鲜国大皇帝陛下所邀,我复兴军将于今日即神武三年六月二十正式入朝作战,其目的旨在歼灭驻朝日军,光复朝鲜故国……”
吕碧城说道这里,镁光灯闪烁,在场记者不约而同的抓怕相片,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历史性时刻,这代表着这个古老大国的开始真正觉醒。
“……此次复兴军入朝作战并非像日本昔年所做,明以独立,实则吞并,复兴军此战只为朝鲜之真正独立。另据情报局消息,我复兴军精锐士兵夜袭入汉阳皇宫,已将高宗大皇帝陛下解救出城,预计四日后大皇帝陛下将对我国进行友好访问……”
听闻朝鲜的高宗居然被复兴军精锐士兵从汉城救出,新闻发布厅内猛然是一阵掌声,日本吞朝之事就发生在这十几年,虽然各国记者各有各的立场,但对于弱者的同情、对持强者的愤恨却是人之常情,中国居然把高宗救了出来,理当受到世人赞扬。吕碧城的发言被打断七八次,每一则消息宣布后都掌声不断,这是中国的胜利,是正义者的胜利。不过掌声廉价,混在众人之中谁也不会在意,等她宣布可以提问的时候,记者们却不是那么和蔼可亲了。
“请问吕大人,此次入朝作战只是为了驱逐日军、谋求朝鲜独立,那请问我国军费由谁承担?”这次第一个被点到是民报记者戴天仇,他的问题一下就把诸人从狂喜拉到了现实:据闻现在的军费已经超四亿,朝鲜再开战那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
“朝鲜将由中朝联军一同光复,军费也将由中朝两国共同承担。”吕碧城答非所问,而后就不理此人,直接点了下一位。
“吕女士,贵国帮助朝鲜独立确实是文明世界的福音、正义者的楷模,但是二十年前日本也是以帮助朝鲜独立为名开始侵占朝鲜的,贵国如何能保证此战之后能遵守现在的诺言?”
一个洋人记者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说得很变扭拖拉,但吕碧城的回应却极为利索,“很简单,因为我国不是日本!”
新闻发布会上吕碧城应付记者游刃有余,但在银安殿内,再次前来的美国公使芮恩施和杨锐之间的谈话局不能这么一触即走了,很多事情此时应该说透彻、说明白,这样才能减少中美两国的误会。
“公使先生,户部给我的预算是,帮助整个朝鲜独立将花费三亿七千两军费,因此,从公平的角度来说,此战过后,我国在朝鲜必定要谋求一定的特权,但,这只是经济方面的,并不会影响之前我们所议定的门户开放政策。”杨锐看着凝神细听的美国人,严肃说道。(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章 打破
杨锐随便拿着一个数字就懵美国人,他相信芮恩施这个学者一类的公使对战争花费毫无概念,自己把成本说的越高那索要的好处将会越多。要知道这已经是入朝的关节口了,一些事情必须摊牌,不然等占领朝鲜之后再说就晚了。
“总理先生,我完全理解战争巨大的花费……”芮恩施礼节性的回答,他此来正是来谈朝鲜独立的细节的。中国虽然对外有一个要光复朝鲜的强硬表态,但他感觉这只是在试探外界的反应,毕竟英国是日本的盟友,他们对此不会坐视不理的。“……总理先生,你说的是整个朝鲜吗?”芮恩施此时才发现杨锐所说的是全部,而不是之前约定的半个。
“完全正确,我说的是整个朝鲜半岛。”杨锐道,“如果只占领一半,那以后对抗日本人的军费将会非常惊人,只有把日本人全部赶下海,在釜山和他们对持就轻松多了。”
芮恩施能听懂杨锐的意思,作为他个人来说,光复整个朝鲜当然要比光复半个更好;而对于美国来说,这也是有利的,此战过后,日本将只有一个仇敌,那就是中国,太平洋上美国的最大的威胁将会因为敌人转移∽□敌对目标而解除。
芮恩施思考间,杨锐接着说他的想法,“我现在比较担心还是英国,他们即便现在不会有什么大的抗议,但是战后欧洲可以放开手后,身为日本盟友的他一定会支持日本要回整个朝鲜半岛或者半岛上的一些利益,这个时候局势就需要美国的支持了……”
“我完全赞同这一点。我相信威尔逊总统一定会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在外交上支持中国。”想到自己所能完成的事情,芮恩施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动——把一个有两千万人口的国家从奴役中解救出来。这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壮举。
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芮恩施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胡子。只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回到了正题,道:“总理先生,那中国将通过怎么样的特权来补偿自己的军费开销?”
美国人问,杨锐则把事先准备好的备忘录递了过去,而后道,“主要是分成这么几个,一是彻底改造现在朝鲜的各自情况,主要的目的让她以后能独自对抗日本,这就要全面整顿她的土地、税收和文官体系、再就是要重建朝鲜陆军;再一个则是为了弥补我国这次出兵的军费。日本在当地的产业将有我国继承;还有就是整个国家的政治模式,考虑到高宗陛下的因素,整个国家的政体将采用类似英国的模式,实施君主立宪,我们相信这种模式的政体最为适合现在的朝鲜,毕竟在朝鲜各处的起义者,他们都效忠高宗陛下……”
杨锐递交的文件很厚,但还是像一般简报那样做了一个简要提纲,而后才是具体内容。芮恩施简要的浏览之后并没有对中国的要求提出反对意见。不乏商业头脑的他,很清楚中国是要拿回自己的投资的,但他却对改造朝鲜的土地改革方案有着不小的兴趣,他道:“总理先生。据我所知,中国的土地问题解决的很完美,为什么朝鲜不能按照中国这样解决土地问题呢?”
“公使先生。中国的土地问题是没办法的选择,”朝鲜是彻底全面土改的。这也是杨锐极力要求的,“如果在开国初期就强制地主把土地分给农民。那么复兴会难以在政局不稳的情况下获得对日战争的胜利,地主们知道自己的土地最终失去后他们一定会发动叛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观望妥协。
而朝鲜,在我们的保护和协助下不需要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可以彻底对国家的土地分配做一个彻底性的改革,即便有地主叛乱,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真要是叛乱,那就坚决镇压便是。朝鲜要想正为一个正常国家,就必须要经过彻底的改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上,不然国家的政权会很不稳定,同时,那些有钱的富人并不能创造太多的购买力。”
芮恩施听着杨锐的解释,但还是对土地改革一类的东西他知道还是不多,只好道:“总理先生,我想我应该彻底看完它才能答复您关于美国对此方案的态度问题,但我很高兴能看到您和整个政府并没有将朝鲜看成是一个附属国,而是将其作为一个正常国家对待。”
“当然,我一直坚信,一个人完全没有理由去奴役控制另外一个人,一个国家也没有理由去奴役和控制另外一个国家。中国所秉承的,一向是互惠互利,协同发展。既然是几千年来的邻居,为何不能相互友好呢?”杨锐笑着阐述着美国自由精神,芮恩施听的满脸笑容,一会他就起身告辞了。
当天的夜里,李承晚告别李相卨等人后来到美国公使馆,芮恩施把备忘录交给他之后道:“这就是中国人的条件,我已经看过了,我想它基本上公正的,最少中国获得的特权在十年之后会逐渐放弃。他们确实是用商人思维在做这个计划的,先是投资,回收成本后就放弃在朝鲜的一切。”
李承晚觐见岷王之后晚上又被赐宴,下午那几个小时主要是主使李相卨在和中国外交尚书谢缵泰谈判签约,他这个副使的副使根本就看不到文件,也插不上嘴。但以谈判的时间和友好程度来看,中朝双方怕是早就谈好了一切,这一次签约盖印才会如此顺利。所以他很担心高宗、李相卨因见岷王答应出兵,脑子一乱就出卖国家权益,这才连夜托词来到公使馆打探消息,他知道在他觐见岷王的时候,公使先生也在拜访总理杨锐。
紧绷着心弦将备忘录的提纲读完,松了一口气的李承晚又接着看具体内容。小半个小时之后他才对芮恩施道:“中国确实不再把朝鲜当藩属国看待,虽然有一个十年的协助管理时期。但是他们对朝鲜的控制是一步步放松的,朝鲜的主权也是完整的。除了不能租界军事基地给中国的敌国外,并无其他什么限制。”
“李,这下你可以彻底放心了。中国如果有不正当的想法,美国将不再会支持他对抗英日同盟,哦,对了,还应该加上俄国,复兴军有一个军团正在往哈尔滨进军。”芮恩施不好直说中国的外交策略实在是缺乏灵活性,既然和日本交恶。又不和俄国缓和关系,真以为欧洲战争能打十几年吗。欧洲的战争一旦结束,中国就将遭受英国和俄国两个强国的压力,这将使中国在外交上处于一种极为被动的局面。不过这对美国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孤立无援的中国将更依赖美国。
“先生,中国虽然不再把朝鲜当作藩属国,但他想控制或者应该说,想要影响朝鲜的目的是很明显的。朝鲜军队将在中国的帮助重建、文官体系将在他们的指导下重建、财政制度也在他们的指导下重建,政体也完全抄袭中国、还有这个闻所未闻的土改……”李承晚抱怨道。他是一心希望朝鲜变成亚洲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共和国,而他则会成为这个共和国的第一任总统,但现实却将他的这种想法击碎,做一个身在美国的密使。他对朝鲜义兵和其他革命者没有丝毫影响力,新民会在朝鲜的宣传资料中,一直是李相卨那班人频频露面。靠着那些义兵的战绩来鼓舞斗志,他在美国的成绩一点也没有提及。
听到李承晚抱怨。明白他心思的芮恩施没有像一个无耻政客那样挑拨离间,而是学者解惑般的劝解道:“孩子。想得到什么,总是要放弃些什么,关键朝鲜要是朝鲜人的。就以正义而论,我不认为中国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就备忘录提及的内容看,贵国高宗陛下很早就在和复兴会合作驱赶日本人了,不管处于什么动机,高宗陛下这样的做法对于这个国家是有益的,只要战后他能真正的把大部分权力交给议会,是像英国那样而不是德国那样的议会,那我们就可以接受。
李,我越来越感觉……不,我是说,我认为在一个帝制传统久远的国家里,有一个皇帝是好事。据我、以及公使官武官观察所知,中国士兵之所以能在战场上能承受难以想象的伤亡,就是因为他们效忠于自己的皇帝,他们每个人都认为为皇帝去死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同样,日本士兵也是如此,他们的对天皇的崇拜更加让人难以置信,很多人为了皇帝可以自杀。在中国十年后从朝鲜撤军,朝鲜要想抵挡住日本人的进攻和挑衅,我认为必须让他们信仰什么,或者是上帝、或者是皇帝。”
听着芮恩施不站在外交立场,而是公平立场,李承晚很是失望,他在芮恩施说完好一会才道:“可是如果同意中国人,那就是要把日本人抢夺来的那些财产转让给他们,特别是铁路,这条铁路贯穿整个朝鲜,它的价值巨大……”
“可它终究会还给你们。”芮恩施看着略显激动李承晚有些无奈,“美国有很多人也想要这条铁路,但是他们都出不起中国的价钱——这意味着要派十几万军队深入朝鲜作战,这是他们难以完成的。英国人现在正在策划中日和谈,如果我们不答应中国这些条件,那么他们完全可以跨过鸭绿江袭扰日本军队即可,没必要打到汉城或者釜山。报纸上很多中国有识之士都认为政府应该马上和日本和谈,收回台湾之后获得少量赔款便可,这样就能中日和解;
一旦杨锐阁下选择中日和解,通过协商结束战争,通过协商解决朝鲜问题,那么朝鲜获得的最多只能是名义上都独立而不是实质上独立。李,想想琉球吧,当初琉球被日本吞并时,清国政府北洋大臣李并没有出兵,而是选择了默认,你想朝鲜也和琉球一个结局吗?”
芮恩施说道这里才感觉自己说的东西太多了,就美国而言,关键是要中日敌对。其他一切利益都可以放一边;虽然威尔逊总统曾经询问过他美国在朝鲜获取利益的可能性,芮恩施考虑到国内除了海军想参与到远东战争中来外。国会和陆军一点也不想介入战争,不管事欧洲的。还是亚洲的。因此,他只能回答威尔逊总统,美国在远东最大的利益就是中日敌对,其他一切都没有这个重要。
芮恩施懊悔自己说的太多了,他无奈之余只好再次安慰李承晚,“李,根据杨锐阁下对我的承诺,中国将光复整个朝鲜,而不是之前在华盛顿时所承诺的一半。”
“是的。先生,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李承晚下午在乾清宫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这是中国的外交尚书亲口承诺的。见在美国人这边无法获得支持,他只好站起身鞠躬告辞道:“先生,威尔逊总统和您才是朝鲜光复真正的恩人,总有一天这段历史会被朝鲜国人所铭记。”
李承晚认为威尔逊总统和芮恩施公使是朝鲜光复的恩人,但朝鲜的太皇帝李熙却不是这么看。朝鲜之所以能光复,完全是天命所致,祖宗所佑。确实。谁能想到七年前那骗子一般、问自己索要龙袍冠冕、宦官宫女,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复兴军真能夺取天下呢?谁能料到开国才两年的后明能再次屠尽倭寇、光复朝鲜呢?
年已六十李熙每当想起这七年来发生的奇迹,就如年轻人那般激动。虽是退位,但他还是通过一些忠实的宦官获知着复兴会的一切消息。他知道他们在杭州举事失败,知道他们最终避入了严州山区,还知道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围歼满清部队。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辉煌。最后,奇迹般的。这支军队居然在鞑虏皇帝寿典当日神兵天降至京师,而后举国光复。
李熙每每想到这里就热泪盈眶,他认为这一定是大明诸帝在天之灵在保佑着这一切,是他们不想中国沦落到朝鲜这般境地,才请玉帝派了杨竟成、蔡元培、王季同、林文潜、雷以镇诸多星宿下凡,辅佐岷王重登帝位。大明复则朝鲜复,这是李熙复国的希望,从辛亥年中日辽东大战开始,他就预感到复国很快就会到来,可不想他居然这么快。
当北京银安殿新闻发布会召开的时候,身处几百米空中的李熙想着这些事,第一次腾云驾雾的喜悦完全被他所忽略,他想的只是朝鲜复国应是天命所归;而在他身前驾驶着飞机的齐小毛少校除了不时回头看他的状态,其他时间则是专心编队飞行。
齐小毛是复兴军战士出身的军官,最早是隶属辽西游击队,当时排长是陈锡民;后隶属俄属独立军1师1团,司令是王启年;再后来被抽调至复兴军第2军京城突击队,队长是王孟恢。开国之后突击队做了精简,除了最优秀的那十几人,其他都划归了禁卫军。
当时大家见此都心灰意冷,最优秀的不能做禁卫军,难道要去打酱油么?不过诸人气馁时,总参一个调令就把突击队划归号称‘西厂’的情报局,同时每个人官升一级,本是上尉、按照资历难以再升的齐小毛居然变成了少校,其他那些士官都升为尉官,待遇也翻了几倍。不过,变化有好那自然有坏,在第一次见局办张实少将的时候,突击队名字就被废除了,新名字取得很文雅,叫做‘绣春刀’部队。
绣春刀是明朝锦衣卫的标准佩刀,张实对诸人也做了一番解释,那就是情报局主要的工作就是对外,敌人全都是想要覆我中华社稷的洋人,是以岷王下诏、总理敦促,这才有了这么一支部队。部队组建的目的,就是要防范于未然的打击外洋敌对势力,要像绣春刀一般快速、准确、锋利。
张实少将训话完毕就喊了解散,之后则有不少部队的精英调入该部,甚至还有五大三粗的洋人入队训练,不过部队以组为单位,每一组就十几人。洋人那些明显是另一个组的,和齐小毛的甲组根本不搭界。
营救朝鲜高宗皇帝是甲组成立以来第二个任务,任务安排很简单,就是在朝鲜汉城王宫内外友军的掩护下,五架飞机拂晓时飞抵庆运宫上空。两架滞空盘旋,三架直接降落在王宫前的空地上,两名组员自庆运宫将李熙救出塞上飞机后再次起飞。计划极简单,宫中也有内应,但伤亡还是难免的,好在特制的机体和发动机使众人在日军士兵的射击中强制起飞。
按照计划,齐小毛所部是要在往北飞至山区义兵基地加油,但自从起飞后无线电罗盘就收不到消息,虽然学习过如何修理,但没人知道这是仪器故障还是义兵基地被日本人端了——感觉到各处义兵又要大举作乱的朝鲜总督府,很早就下令各处军警竭力清剿义兵,中国战局未明,受日本人宣传所致,很多朝鲜人依然认为日军此次必胜,所以清剿的极为卖力。
无线电罗盘既无效,从庆运宫起飞之后,齐小毛只能以地图和指南针为导引,尽量往北飞,待飞机没油的时候,那就找空地迫降,而后展开电台联络国内,带着朝鲜皇帝步行回国。
五架飞机从汉城起飞已有一个小时,两百二十公里的时速让心中默算的齐小毛感觉此刻应该到了平壤上空,但这只是猜测,自从有无线电罗盘起,部队就没有盲飞的经历,加上地面没有象征行的标的物,他很难分辨现在是哪里。当然,还有一个办法是往海边飞,以海岸为地面标的,但考虑为了加装双人座位、防弹钢板而减装油料的飞机,折返飞行并不划算。
齐小毛少校一边飞一边在找着落地点,他想的是降落之后五架飞机的剩余油料集中到一架,也许还是能将朝鲜皇帝顺利带回国的。他这边想着,飞在最前面的那家飞机摇晃机翼,看来是找到了着陆的地方。确实,那边是有一块处于树林间的开阔地,是着陆的好地方。
发动机低吼声中,齐小毛少校拉低飞机在降落跑道的上方掠过了一次,这是空军教官教的,主要是看一看地面是否平坦,是否有洼处。飞机可是娇贵的武器,近两千斤的东西,那么高速度冲下来,又全靠三个轮子撑着,真要是地不平,那降落飞机可就要乱翻了。
数架飞机都从掠过地面,飞机后座上坐在的李熙才从无数的遐想中回国神来,他想说话,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些人他只知道是来救他的,但怎么救他是不知道的。
一架飞机尝试着降落了,而后又是一架,齐小毛是最后的降落的,客人在他机上,他要等诸人把地面都压一遍完全没问题再降落。
飞机触地之后微微的一弹,而后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发动机熄火之后,飞机又滑出几十米才停稳。此时其他人都聚拢到他的飞机旁边,把李熙给扶了下来。
“齐小毛见过朝鲜国皇帝陛下。”齐小毛按照之前交代的那样,一落地就对着李熙行礼。
“壮士不必多礼!”李熙上机前被强制套上了飞行外套,乌纱帽也除了,换了一顶飞行皮帽,他一落地就把皮帽摘了下来,但是飞行外套因为是拉链的,他有点搞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解开,所以即便不喜也还是穿着,李熙打量眼前的这几个复兴军锐士。“齐壮士,此时到了中华了吗?”
“此地还在朝鲜境内,离鸭绿江还有百余公里,安东处我军正在围剿日军,到那就安全了。”齐小毛道,他很不习惯这文绉绉的语言,“现在飞机油料不够,待将各机油料汇集一处,那便可马上再飞。”
腾云驾雾老半天都还在朝鲜,李熙想着这毕竟不是筋斗云,再听齐小毛说可以再飞,心也就放下了,他此时就想着早日赴京入大内,好在岷王面前哭诉一番,以泄心头多年郁结之气。不过他的想法立即被齐小毛下属的报告给打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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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卷 第十一章 接受
太阳已经升高,着陆树林远处的小河在委婉流淌,宁静而凄凉的水面映射着深玫瑰色的反光,透过望远镜,看得清楚且显得很近,似乎这河面就在五步之内,而朝阳初升下的小河对岸,依然有些幽暗的森林使人感到荒凉、神秘、朝气勃勃,但却没人知道哪里有什么。
齐小毛少校用望远镜环顾四周时,其他几名组员正在抽油加油,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将飞机的油箱加满,那么这些能飞三小时的油料,可直接将李熙送到沈阳。这将是一场极为利落的营救行动,甲组的所有人都会被授予双龙勋章。
“当家的,大胆快不行了。”组内军医将齐小毛拉到一边,而后小声说道。
“怎么不行了,不是没有伤到要害么?”齐小毛看着远处依靠着白桦树、半躺在草地上的刘大胆很是吃惊,起飞的时候他记得刘大胆是带着伤跳上飞机后座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子弹打中血管,流血不止,大胆之前虽然压着伤口,但还是止不住。”军医刚才彻底的查看了伤口,但能做的很有限,甚至连子弹都没取——那子弹卡在血管上,他根本不敢动,一旦动了,血管里的血可就要喷射而出。
“那怎么办?”齐小毛感觉军医把自己拉到一边商量,总是有办法的。
“马上送到团级医院去,最好是师级医院,这样才能救人。”军医不经意的扫了那架正在加油的飞机一眼,而后又看着齐小毛的眼睛,有些期盼。
“这做不到。”齐小毛此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中矛盾了一下,随后立即否决。他说完就快步走到白桦树下。俯下身子抓着他的手喊道:“大胆……”可刘大胆处于迷糊状态,毫无回应,他的肋下刚换了止血棉。白的就好像他的脸。
“怎么了,伤势重么?”副组盛钢也跟了过来。他问的是站在齐小毛身后的军医。
“嗯。”军医没说话。
“哎……”盛钢叹息一声,然后摇着头走开了。此次行动本就极为危险,伤亡也是在预料之内,但一个兄弟就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不忍直视。
飞机再一次的被发动起来,再次带上飞行帽的李熙就像毫无皇帝威严,但他此时却是笑着的,也许一个小时之后他就能踏上大明故土。不过。飞机在就要离地时,发动机突然停止了运作,机头一沉,远远的滑到了开阔地的尽头。
“怎么了?”机械师张亮宗疾跑过来喊道,飞机之前他是完全检查过的,现在发动机转着转着却不转了,他很奇怪。
“换个人回去。”齐小毛从驾驶舱中站起,在李熙和诸人差异的目光中跳下飞机。
“陛下,给我的命令是将陛下平安护送回国。本来可以用飞机,但是我的部下需要使用飞机。他的伤势如果耽误太久,那么将无法挽回。”齐小毛看着李熙坦然说道,他可以为了完成任务不顾一切。但不是说在还有其他办法能完成任务时,他可以不顾人命。
李熙本来以为飞机出了故障,却不想原来是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一个伤员。若对方是皇祖亲贵那也罢了,可现在这人一看就是普通当兵的,所以齐小毛的请求让他震颤当场。
“陛下请放心,我们七人定能将陛下平安护送到辽东。”齐小毛看着李熙木然呆滞,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就是,日本人要是敢拦咱们,那就要他好看。”一般的火力手钱祖盛说道。他背着的是马克沁机枪。彪悍的像一头熊,看着李熙笑的同时露出了银牙。
十分钟后。刘大胆被飞机送走,李熙则被留在当地。他身上的飞行服也被接下。在诸人将飞机推到树林,装好定时炸药后,包括李熙在内的八人在齐小毛的带领下往北行去,他们要步行数天才能抵达安东,这期间还很有可能会遇上小日本的溃兵,再考虑到六十多岁的拖油瓶,这真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
齐小毛想着前路漫漫,可他将李熙拉下飞机的行为却引得情报局内部一阵鸡飞狗跳,因为日本人在安东和辑安的残军都会溃退至平壤,两班人真要遇上,那李熙很有可能会在战斗丧命。中午的时候,终于找到高山的甲组终于和东北战区联络上了,齐小毛申请飞机救援的电报被张实骂得狗血淋头,但骂归骂,人还是要救的,标定坐标之后,渡过鸭绿江、离他最近的一个团的复兴军将紧急赶往目的地救援,安东平整机场工作加快,以求空中救援甲组。
而营救行动的最终消息传到银安殿时,已经是晚上了,杨锐在张实汇报完毕倒没有责怪,而是在银安殿度步之后道:“还是准备飞艇吧,我和李相卨一起去安东迎接李熙殿下。”
“什么!”张实吃惊,徐敬熙对此也是吃惊:“先生,安东还是战区,现在日本那些残军还在凤凰,晚上说不定就要突围,此去不安全!”
“这又什么安全不安全的,第7军几个师就在安东,难度怕李叔同守不住?”杨锐这一次很是决断,他说完就不在解释,直接买了李子龙道:“备艇,我们连夜走,明后日就能回北京。”
杨锐坚持,李子龙犹豫之后又再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欣然安排去了,倒是被电话通知总理连夜将去安东的谢缵泰很不不解,杨锐是一国总理,跑到安东去迎接朝鲜高宗,听起来很合情理,但实际上却极为毛躁,这受朝鲜高宗请兵入朝的照会刚发出却一天,其他各国、特别是英国是什么态度还不知道,杨锐一走,京城没人定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谢缵泰越想越不对,他连夜披起衣裳赶到银安殿时,杨锐早就出了城。往南苑机场去了。
夜里九时,杨锐已经带着李相卨等人上了飞艇。李相卨昨天就没有睡好,今日白天又大喜大哭几次。精力已很是不济,但听闻是去安东接高宗。亢奋之下神色他却异常的兴奋,在他看来,真要接到高宗,那他的复国之功可就要圆满了。
“李大人和谢大人谈的怎么样,双方没有分歧吧?”看着眼睛比艇内灯光还亮的李相卨,杨锐感觉要与其做一次毕竟彻底的沟通,此人现在在朝鲜的影响力极为惊人。
“回总理大人,母国厚爱。小臣永世不忘。”李相卨很是正规的对杨锐施礼,杨锐也没避让,直接就受了,“其他小臣都理解原委,可是土地改革此案谢大人虽然多有解释,但小臣愚钝,还是未能明了。”
“土地改革只是稳定人心,整理税赋。李大人,你精通汉学,难道就不知道现在中华是怎么统治的吗?”杨锐看着他笑道。
“统治?”李相卨莫名。他这几年都关注复国,从不没想怎么治国,或者在其看来。既然复国,按照原先那套治国不行吗。
“李大人,你知道吗,只要是半岛国家,国运都不太好。朝鲜能有几千年安定,那是因为海权力量并未兴起,可近百年来,海权至上的理念越来越深入人心,这也就是说海权国家和陆权国家的争斗将会越来越剧烈。甲午战争的时候是满清和日本抢夺朝鲜。而日俄战争则是日本和俄国抢夺朝鲜,只不过战场并不是在朝鲜罢了。发生在辽东半岛,而不是朝鲜半岛。可一旦日军失败,退入朝鲜,那战争也将发生在朝鲜。”杨锐看着被惊吓到了李相卨暗笑,他就是要让朝鲜人有一种危机感。
“不看东亚,看看欧洲就知道了。欧洲战争为什么会打起来呢?还是为了抢夺巴尔干半岛,并且在这次战争之前,巴尔干半岛上就发生许多次战争,大家都想抢夺这块地方,奥斯曼土耳其强大的时候还好,现在他衰弱了,巴尔就战争不断。由此可见,只要是半岛国家,命运就要比一般国家更加不幸。中华的衰弱就是朝鲜动乱的开始,虽然现在中华在复兴,可是日本这个恶邻太近,海面上的强国也太多,朝鲜虽然不会再被灭国,但战争怕是难以避免的。”
李相卨从来没有从朝鲜的地理位置去考虑朝鲜近几十年来面对的灾难,现在被杨锐点醒后,顿然明白这是总理大人在教诲自己,他当下恭敬的一揖,道:“还请大人不吝指教。”
“这不是指教,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要土改啊。”杨锐道,“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是早前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了,就是连传教士都下到了乡镇,政府权力组织也必须下到基层,不然这个国家会不稳定,而且还收不上税。一旦收不上税,上面就想着加税,底下呢,就借着上面加税的名义,不断的中饱私囊,使得基层更不稳定。
如果百姓困苦、恶史横行,就一定会有人想着造反,这些人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私利,而是会打着民主大义的旗帜蛊惑不知情的书生和过不下去、不明真相的群众一起造反。土改就是防止这一点的,乡村的绅权也要限制,中央的命令必须能直接贯侧到乡镇村,不然朝鲜按照老样子下去,还是不能自立。”
“总理大人,要想限制绅权,那士绅们一定会反对的。”李相卨有些明白杨锐的意思,但政权深入到乡他是无法想象的。“恶史既然是恶吏,那就应该限制他们下乡啊,大明的时候,除了秋税春税,这衙吏可是不得下乡的。”
听到李相卨说前明,杨锐大笑道,“前明的事情都已经几百前了,中华看上去一切都循明制,但实际上却行商制。”
“商制?”李相卨很是狐疑的看着杨锐,中华历来就是奉周为正溯,可现在……
“对啊,商制。”杨锐一点也不是开玩笑,“西方人说中华行的是议会制度,其实行却是商代的稽疑制度。现在立国未久,礼教之类没有全弃,孔孟也还在尊崇,但假以时日,五十年一百年后,周礼这些东西将会完全被政府抛弃。在我看来。殷商才是正溯,周独出西土,本来就是外来户。几千年来以夷变夏,总有一天是要复归原本的。”
李相卨看着杨锐难以置信。这就是中华的治国逻辑吗?真要是如此,那皇权还怎么维系?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反驳杨锐的言论,但此时有求于中国,又不好反驳。
杨锐没管李相卨怎么想,他道:“朝鲜要先从土地上稳定住局势,把中央政府的权威深入到基层,如果士绅们要反对。那就杀了便是。日本人统治的时候,他们那么配合,不全是朝奸,那也有一半是朝奸。借复国大势,不利于中央的势力都要铲除,如此,国家才能真正稳定,军队、法制、财政、海关,这些东西才能完整的建立起来。
李大人,其实客观的来说。因为日本的吞并,客观上朝鲜复国后的环境比中华还要好,它不存在任何一条不平等条约。这个国家等于是全新的,在这样全新的国家里,要建设那是很容易的,土改之后每年的赋税就能满足全国的铁路、教育、实业等方面的投资……”
杨锐是侃侃而谈,李相卨听的是胆战心惊,杨锐的好心他是明白的,此君真是想为朝鲜好,但高宗陛下会怎么看?君主立宪本就会削弱皇权,现在还要废除周制。提倡商制,这让高宗如何接受。
杨锐和李相卨谈话未久。李子龙这边就送电报来了,航母编队晚间已经和潜艇编队会合。这也就是说,整个编队已经脱险,收到此电报杨锐挂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现在航母只是实验船,使用经验、战术养成、飞机性能都是很薄弱,再加上保密的缘故,他是不太同意邓子龙号参战的,可当时局势如此,不参战,那巡洋舰队就很有可能全灭,这千人可是挑出来的海军精华,真要是死光了,那海军就真的要重建了。
未来的时代是航母的时代,但航母真正发扬光大,从技术上来说还要二十年不止。现在鱼雷机能击沉军舰,主要是敌舰防空能力薄弱,更确切的说,那是根本没有防空能力,很多军舰上机关枪都没有一把,一旦遭遇鱼雷机,那只能挨打。等日本人反应过来,军舰上一定会装上密集的机关炮、机关枪,那局势又不一样了,一百五十公里、要在千米以内十五米以下小心投雷的鱼雷机,将会是军舰防空火力的最好标靶。|
这是总参战术部门研究的结果,这个结果和杨锐之前道听途说来的早期航母的失败是因为鱼雷机航速太慢,追不上水面军舰的理由完全不同。现在的军舰航速最快也就是五十公里,鱼雷机一百五十公里,这怎么就会追不上水面舰艇呢?说到底还是防空火力太猛,鱼雷机飞的太慢只会被当靶子。
航母真正的技术突破还是在于鱼雷投放条件的改善和俯冲轰炸机的载弹量提升。前者,如果鱼雷可以在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下,高于十五米的高度下投放,那鱼雷机活靶的因素将会减弱;后者,如果俯冲轰炸机能携带一千公斤的炸弹,那这于军舰的杀伤将是致命的,任何军舰都不可能布设太厚的水平装甲,这这重一千公斤的炸弹将会穿透水平表面,在军舰的深处爆炸,造成的破坏将是惊人的。
杨锐在飞艇上想着航母技术睡不着,日本人则因为当下的战局根本不能睡。支那派遣军被围困、台湾被占领、安东被占领,高宗被解救,支那政府宣布将派军光复朝鲜……,这任何一条消息传出去都会使民众疯狂抗议,可因为支那战局的消息一直被封锁着,桂太郎还未像上次那般倒阁。局势如此诡异,但桂太郎本人却深知,现在之所以还未倒阁,那是因为上面的大人物需要一个人来解决这一切麻烦,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承担这个责任。
他很不幸,被选为这个背黑锅的人。诚然,他是敌对支那政府,辛亥的时候他是支持对支那用兵,可是,这一次在没有准备情况下突然发动战争又是谁下令开始的呢?
其实如按照桂太郎的意思,战争最后是从秋收时开始,那时支那军根本就做不到现在这种程度的清壁坚野,京畿的攻势也不会受到一个月的雨季影响,即便不能拿下北京,现在也应该打到了通州。但是。现在说这一切都太晚,战局已成为定势,支那人根本就是设了一个圈套。一心想把帝国军引入直隶,然后再关键时刻封锁渤海。断绝后勤。
身处直隶的支那派遣军一旦被歼灭,那日本再无第二支陆军可供保卫朝鲜、争夺台湾,甚至当支那军占领釜山之后,本土也会受到危险……
霞关官厅内,桂太郎召开的内阁会议正在进行,但是在场诸人都是沉默不语,兵败如斯,没有人讨论问题。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讨论。
睁着猩红的眼睛,桂太郎看着在座的诸人一眼,最后把目光盯在外交大臣加藤高明身上,他道:“加藤君,英国还没有回复我们吗?支那人今天下午已经宣布要进军朝鲜,这已经是直接侵犯帝国领土了,英国难道真的要不履行同盟协约吗?”
“阁下,英国已经安照协议,展开了对台湾海峡的封锁行动,所以不能说他们违约。”加藤高明之前是驻英大使。想问题只是站在中允立场。
‘砰’的一声,桂太郎一巴掌打着矮几上,他大声道:“英国人只是派了一艘前无畏舰和一艘驱逐舰。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帝国要的不是海军,帝国现在要的是英国的外交支持,要的是英国陆军士兵能和我们并肩作战!”
“阁下,这不可能。英国现在正忙于欧洲战事,不要说陆军,就是皇家海军也要全力剿灭德国海军,他们根本没有可能放下欧洲的战争来远东干涉我们和支那人的战争。”加藤高明看着有些失去理智的桂太郎,极力辩解道。“帝国陆军已被支那人围困,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在这种无可挽回的情况下,英国除了会支持我们与支那媾和外。更无出兵的可能。”
“陆军如果全军覆没,那也是海军的责任。”一直沉默的陆军大臣木越安纲看对面坐着的海军大臣八代六郎很是不顺眼。陆军会到如此境地,完全是海军的错。
“即使是皇家海军,也对德国人的潜艇没有办法。海军之前就警告过,京畿攻势要速战速决,不然支那潜艇再来,那海军无法阻挡。”八代六郎不动声色,却把一切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弄得木越安纲牙齿恨的极痒。
海陆两大臣若是以前斗嘴,桂太郎必定要喝止,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此时他只在想和支那媾和的可能性和需要付出的代价。
“加滕君,如果媾和支那人将会提出什么条件?”桂太郎问道,随着他的问题,陆军大臣木越安纲立马安静了下来。
“支那人已经占领了台湾,马上就要占领朝鲜,旅顺现在虽然不在他们手上,但渤海如果不能打破封锁,那么旅顺的陷落是一定的……”加藤高明猜测着支那现在可以获得的利益,一个个细数,不过这显然让陆军大臣木越安纲很不高兴,他大叫一声:“八嘎!帝国陆军用十数万生灵换来的旅顺绝不能交换给支那!”
陆军大臣的心思就是在场诸位大臣的心思,他如此说加藤高明很是无奈道:“既然这些地方都会被支那军占领,那么媾和谈判时这些东西支那人都会索要,用支那人本应该得到的东西来交换一些其他权力的保障,这难道不是要比这些都失去更好吗?”
“加藤君,朝鲜南部能保住吗?”桂太郎问道,他已经不敢多求什么了。
“朝鲜南部……”加藤高明想着和支那媾和的可能性和对方的条件,他摇头道:“即便能保住,也将是重新将统治权还给朝鲜自己,朝鲜最好的结果是变成中日两国的势力范围,支那的势力在北部,我们的势力在南部。但这需要在其他的方面多付出代价,比如说赔款。”
“赔款?”在座的诸多大臣念着这个词,很不习惯,历来都是他国对日本赔款,谁想到日本也要对他国、特别是对支那赔款,这绝对不能接受。(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二章 大手笔
北京到安东直线六百多公里,但这条直线是要经过渤海上空的,为求安全,飞艇沿着锦州营口一线赶赴安东,虽然多了几十公里,但在两台大功率迈巴赫煤气机带动下,飞艇的速度达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七百多公里的航程,六个多小时即可抵达,到达安东时正好是拂晓时分,对凤凰三个日军师团残军的总攻刚刚开始。
因为不想为着三个师团的日军浪费弹药,战区参谋部只将二十个师属炮团,约一千余门大炮调入此次围歼,可天色昏暗之际,地面上炮兵阵地和炮弹的着弹区依旧是火光一片,隆隆的炮声鼓动着飞艇上每个人的耳膜,杨锐对次并不惊讶,电视电影上万炮齐发的场景见多了,可李相卨以及他的随从,却被下方的炮击场面惊的口呆目瞪,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多的大炮集中在一起发射,更没有从半空中俯视过整个战场,现代战争即便还只是雏形,也让他们无比震撼。
炮火准备的时间有好几个小时,等飞艇着陆在安东火车站时,进攻的炮声依然没有停歇。杨锐下飞艇时,第7军集团军司令李叔同已经在下面等着了,他是一个小时前才收到总理亲临安东的消息,想到师母自己居然照顾不周,在飞艇落下前,李叔同头皮有些发麻,脚趾头也在靴子里狠狠的抓着鞋面,很是懊悔愤然。
“报告,第7集团军司令李叔同……”看着下了飞艇的杨锐,李叔同敬礼道,但他的话却被杨锐打断了。
“打得很好,但战役正在总攻,你还是回指挥部去吧。”杨锐看着拘谨的李叔同道。“我此来是迎接朝鲜来的客人的,”一说‘朝鲜的客人’李叔同就低头羞愧,不过杨锐说的人和李叔同想的人不一样。“朝鲜高宗被情报局的人救了出来,他昨天在平壤北面。现在不知道会在哪里。好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其他事情不必多想。”
“明白了先生。”李叔同道,可他还是把最新的消息报告道,“我部截止到今日,拂晓前追击日第11师团残军已深入朝鲜一百公里,现在位置是在安州。本来要抽调更多的部队入朝。但铁路桥还未修好,仅有的火车头是新义州火车站未被日军破坏的一辆,运载能力有限。”
“嗯。把知道这些情报的参谋调派过来便好,高宗的生死关系甚大,不得出任何问题。”杨锐点头,他说得是煞有其事,即便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高宗不得出任何问题,还是程莐不得出任何问题。
战争进行到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多花心思了。日本陆军已入笼,京城那边增派的五个师已经到位,相信处于防守一方。铁丝网机关枪迫击炮之下,日本要想突破复兴军阵地是没有可能的。其实现在局势是攻守易位,主动权完全在自己这边,日军也就剩余旅顺要塞、基隆要塞、马公要塞,这三个地方的日军短时间难以拔除,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封锁海面,得不到补给的日军终究会吃完存粮举手投降的。
“总理,总参急电。”随行的机要参谋说道。杨锐此行到安东虽有电台,但飞艇载人有限。参谋部的那些人是装不下了,这只能让派一个电台随行。徐敬熙回到了总参。
听闻是急电,杨锐着紧拆开,看完之后却眼眉深皱,这是有关台湾的事情,兹事体大,总参那边无法定夺,不得不一大早上就发到这边来,请杨锐亲自决断。
西边战场上的炮声依旧不断,硝烟的气息顺着风飘过来,让人神情一震。安东城已经在战火中毁了,司令部此时就设在安东火车站,这里已完全变成了军营。越来越清晰的晨光中,南面变做瓦砾的安东城逐渐展现在杨锐面前。战争永远是残酷的,无法避免,统帅能做的只是尽量将这种残酷施展在敌人头上。
“回电:我同意总参之方案,但是一定注意分寸,量力而为,切记不可冒进。另外考虑到日本海军占据完全优势,所以每占领一地,就要构筑一地的工事,囤积弹药粮食,这是防守重中之重,千万不可马虎。”杨锐终于定下了决心,他的回电很快就经北京转发到了台北。
从六月十八登陆台湾到今日已有三天,这三天时间,陆战1师已把整个台湾从打狗到台中、新竹到花莲横扫了一遍,三天的时间,驻守在打狗、台南、台中、台北的日军要么被消灭,要么躲入基隆要塞,而讨伐太鲁阁部的讨伐军,在1旅与太鲁阁部族、抗日义勇军的前后夹击下抵抗半日即崩溃,随军的日军被击溃后,大部分日本警察投降。
此战过后,一班铁血分子都觉得战事打的不过瘾,参谋长胡塍指着地图发表一通高见,倒是把诸人眼光引到了台湾东侧的宫古群岛上去了。这些小岛虽然孤悬海外,但最近的离宜兰也就一百公里出头,完全在鱼雷轰炸机的作战半径之内。同时这些小岛并无多少日军驻守,很多甚至是没有日军驻扎,如果能摸过去,占领之后建一个机场,那一直往东到宫古岛都在飞机的作战半径之内。
胡塍其实是想占领宫古岛之后再打其他岛屿的主意,但对于冲绳岛他没有把握,只得先打宫古岛以西岛屿的注意,特别是渡难岛(与那国岛)离花莲就只有一百一十公里,自己不占那日本一定会建设机场,到时日本人的飞机可就要威胁台台北了。
胡塍的提议获得坐在诸人的赞同,基于台湾现有的船只和兵力,他们草草制定了一个抢滩计划就发给了总参,总参对该计划也持赞同态度,即便是最远的宫古岛离台湾也只有三百五十公里,这个距离如今的飞机作战距离虽然不能达到,但假以时日,等飞机航程增加后,台北一定在日机的轰炸航程之内。而且以航路看,宫古岛和那霸之间是中国船只进入太平洋的常经之道,即使不能占领那霸。能占领宫古岛也是好的。
计划先到了总参,总参连夜补充修正之后再请杨锐定夺。杨锐这边同意之后,修正的电报又发至台北陆战1师总指挥部,是以早上一大早陆梦熊就召集诸人开会商议。
“总理已经批准了计划,他的指示是量力而为、不可冒进,另外叮嘱我们组织的抢滩部队要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上岛之后要修筑工事、囤积粮食弹药。”参谋长胡塍最先读的是杨锐的电报,而后他再介绍总参修正计划,“总参认为。日本海军围堵我巡洋舰队不得,现在他们主要是有两个去处,一是封锁台湾海峡,以防止我们增兵台湾,为今后反攻做准备,毕竟马公要塞、基隆要塞都还在日军手上;再一个去处就是渤海,日本陆军被囚困在直隶旅顺需要尽快解救。
基于这种考虑,总参不建议我们用木船登陆这些岛屿,潜艇部队有数艘运输潜艇,这些吨位大概有一万六千吨。这些潜艇将调拨给我们使用。”胡塍一说有一万六千吨潜艇可用,在座的陆挽和李二虎激动的只拍桌子,陆挽道:“这么短的距离。每名士兵安三吨算,一次可运一个旅的部队上岛,有这样的运力,我看还是直接把那霸占了吧,现在日本人已经风声鹤唳,只要能上岛,那必定能占领。”
陆挽中校是不懂潜艇的,胡塍见此道,“如果只有八千吨呢?”
“八千吨?那就是一个团最多。怎么。为何只有一半的船么?”陆挽问道,他有些奇怪。
“潜艇的吨位只能看作水面舰艇的一半。”胡塍说道。“这也是潜艇部队多年下来的经验总计。八千吨一个团能拿下那霸吗?”
“拿得下。但守不住。”陆挽想着冲绳岛大小,很是摇头。除非一万六千吨运量都支撑冲绳方向,同时潜艇和鱼雷机密切保护,不然日军一反攻,那情况就不容乐观。
“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只是宫古岛诸岛,这些岛屿根据之前的了解不但没有驻军,连电报都没有。日俄战争时岛上有人发现俄国舰队,为了通知日本还要渡海去冲绳发电报。”胡塍简要介绍着诸岛的情况,“所以,上岛之后除了要清剿日本警察、商贩、亲日分子,还要密切控制所有船只,谨防有人渡海到冲绳报信。在日本人还未发现宫古岛被占领的这段时间里,作战物资、岛上机场、工事要竭力准备。我其实担心正处于战争时期,日本人要不了多少天就能发现岛上情况不对……”
参谋长胡塍一贯的唠叨,但他说的那些事情在座诸将都没怎么听进去,陆战队诸人对于抢滩作战、登岛作战完全清楚,宫古诸岛只要修筑了机场,配合潜艇、水雷还是能有效阻止日本人登陆的。但要是能守住,调那支部队上岛呢?
“还是让太鲁阁那些人去吧。”李二虎说道。“我军士兵登岛,后勤需求诸多,一旦生病,那不但影响士气,还削弱作战兵力。太鲁阁部的战士,完全适应海岛生活,不存在疾病减员一说,即便是有,那也是极少数。然后就是这些战士不需要额外补充给养,后勤只要提供弹药就好,日常粮秣他们可以动手解决。”
“可他们并未经受过完全的训练啊?”参谋长知道李二虎也想拿些功劳,台湾光复是陆战1师的事情,如果合情合理,他不介意李二虎的人去强占宫古群岛。
“他们不需要训练,我们的山地战操典也不适合他们。”李二虎道,“八千吨船,就一两百公里,如果挤一挤,还是能装三千人的,这三千人,一千五百名太鲁阁战士,一千五百名义勇军精锐士兵,保准能顺利拿下这些岛。而且这样下来,台湾的正规军兵力不会减,要知道宫古岛我们可以丢,台湾是不能丢的。”
李二虎早前是个胡子,但他的心思不像一般人粗。他手下那帮乱七八糟的部队正常情况下,要想派去攻占宫古诸岛绝对是不可能,可相对与台湾的重要性,将他那帮人派去抢占宫古诸岛却是合情合理,毕竟这只是趁日本人不备捞一把。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参谋长胡塍听完心中赞同,不过他没有表态。而是看了陆梦熊一眼,他才是台湾战区最高指挥官。一切主意还是要听他的。
陆梦熊没怎么听李二虎的建议,他只是看着地图上冲绳岛,感觉很是惋惜。他记得十年前先生在军校给大家上课时说过,中华在海上面临着两道封锁,一是日本、琉球、台湾、菲律宾一线,这条叫做第一岛链;二是小笠原群岛、硫黄列岛、马里亚纳海群岛,这条叫做第二岛链。中华海岸线虽长,但却被这两条岛链束缚着。不能自由进入太平洋,而南面更是被南洋群岛做封锁着,其战略形势,和德国相差无几……
十年前的话今日犹在耳畔,占领台湾只是打开了第一岛链的一个缺口,要想真正在不被监视下出入大平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占领琉球,可在海军不能击败日本时,这难以做到。现在总参勉强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但能不能成还是难以预料的。
死死的最后盯了地图一眼。陆梦熊问道:“二虎同志,气象部门说明后日就会有风暴袭来,真要你的人去。怎么应对这天气?现在日本估计也在国内抽调兵力前来,虽然说他们最有可能增援的是澎湖和基隆,可难说会上宫古岛啊?”
“如果有风暴,那我更要建议派太鲁阁战士去,再有就是从军中抽调一些技术兵种补充就好,后膛炮尽量少带,以迫击炮为主,最好是六零迫击炮。”李二虎道,他说完又解释原因。“太鲁阁战士虽主要生活在山上的,但对风暴并不陌生。和我们的士兵相比,不管是岛屿作战。还是适应环境,他们都要占优。”
“可他们都不是正规军士兵啊?没有受过什么正规训练,部队里没有军官,根本就不懂战术战略,他们上去怎么打?”陆梦熊也把问题的焦点放在训练上,十年征战,他很能明白有组织和没组织、有训练和没训练的部队会有什么样的差距。
“各位同志,太鲁阁的战士是天生的战士,他们比我所见过的一些强兵都还厉害,特别是在海岛作战上。军官的问题可以从义勇军当中抽调一些军官和他们配合,这半年来,义勇军和他们都已很熟悉了。现在缺的其实是技术兵种,机枪兵、迫击炮兵、工兵、通讯兵、卫生员,这些要是补全了,他们的战斗力不可小视。”李二虎坚持道。他现在已经打报告给总参,建议将太鲁阁战士和义勇军整合编为陆战2师,但报告还没有下来。
“师长,李长官说的没错,那些山民不可小视。”朱建德三天前占领台北后,连夜顺着铁路扑向宜兰,和李二虎一起夹击将日军,他是见识过那些山民的战斗力的。
朱建德人老实,他的话陆梦熊信,这时1旅参谋长吕月全也道,“我们能去的地方他们也能去,他们能去的地方我们就不能全去。这些人是游击战的路数,海岛上如果不要硬抗,他们去最合适。”
1旅完全赞成李二虎去宫古岛,陆挽到现在还在想着冲绳岛,是以无人反对下,光复琉球南部诸岛的任务就交给了李二虎。
部队既然确定,那作战细节就由李二虎和参谋长细谈了,陆梦熊站台湾布政使衙门里,抬头望向东面的天气。剧烈的东南风下,总督府门前旗杆上的龙旗和海军旗在风中狂舞,在这一黄一红的两面旗帜下,整个台湾都变了一片天。无处不在的日本警察没有了,各式各样的限制也没有了,此时的台湾,已经变成台湾人的台湾,中国人的台湾。
虽然战事未完,攻入台北时误伤不少、也轰塌不少店铺楼房,可百姓一片欢腾。当陆梦熊代表军方去慰问时,百姓心中悲痛,却一点没有埋怨,送出去的赔偿金也概不接受,他原本以为是居民害怕自己,但让本地人出面去送赔偿金,也鲜有人领钱。赔偿金不拿,各处的百姓还送猪送鱼送鹿前来犒劳,公共财产在当地人主动的协助下回收、清点、入册,还有进兵花莲时征召民工,消息一出去,布政使衙门外全是人影……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民心,陆梦熊也好,复兴军任何一个战士也好,都能感受到。但宫古岛那边会如何?琉球亡国四十年了,怕是岛上的人都已经说日语了吧。陆梦熊想着宫古诸岛的登陆战事,很是担心。登岛作战,一个不好那就将全军覆没,特别是在没有制海权的情况下……
他正凝神想着,却突然听见‘啪、啪、啪……’的声音,这不是枪声,而是风越来越大,旗杆上的旗帜被吹的作响,这暴风雨怕明天就要来了。
暴风雨的消息不只是陆梦熊关注,邓子龙号上的朱天森上校等人也在关注,昨天和巡洋舰队汇合后,晚上又和潜艇编队汇合。这让朱天森挂在外面的心放回一半,只要第二天天亮后舰队附近没有日军,那白天再航行一日,舰队就能平安脱险了。
大家都希望天亮的运气不要那么坏,一觉醒来这运气确实不错,四架侦察机都没有在一百五十公里内发现日舰。可日舰虽不在,天气又出了问题,以目前的海况和各处汇集来的情报推测,暴风将在今明两天从台海一带席卷而过,为避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害,舰队最好能找到一个避风港以躲避风浪。
巡洋舰队吃水浅,什么港口都可以避一避,可航母吃水接近八米,就目前的位置最好是能去台湾诸港躲避,当然也可以不躲避,直接绕风暴而走,可一旦如此,要再靠近台湾那就要好几天时间了。现在总参又有新的作战命令到,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入港避过风暴,而后出港支援作战。总参海军办公室给出的建议是让航母入打狗港暂避,那里虽然没有炮台,但是鱼雷机、潜艇、水雷还是可以确保军舰安全的。
此时邓子龙号就航行在前往打狗的路上,此时海上风浪四节,高速前进中船内依旧平稳,刘冠雄在自己房内,从舷窗看着外面随风浪颠簸的海筹号和海琛号,心中只是感叹,这大船就是好,不但住的舒服、吃的精美、适航性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作为一个老海军,耐风浪是基本功,可能有更大的船、更舒服的船位和伙食,又有什么不好呢?特别是能在大船上做管带,那回到家传出去也多几分面子。
因为对船上诸多事物的感慨,刘冠雄脑子里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人生价值而言,他之前的目标是赚够钱后,去买下那一栋房子——小时候和父亲经过那时,房主对父亲住不起好房子的羞辱让他至今难忘。但这个理想在新朝难以实现,现在海军军官,特别是管带的薪金减的极为厉害,贪污、捞外快的门路也都断了,要挣几十万两买那栋房子已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做这种大船的管带吧,回去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一回。
“子英…,你,你没有出去啊。”随着刘冠雄一起登船的郑祖彝敲门进来,他嘴上吃着冰激凌,还给刘冠雄带了一根。
“时间还早呢,例会应该是七点半吧。”刘冠雄接过冰激凌,没吃只是放在一边。
郑祖彝见他不吃又拿了回去,而后道:“子英,你知道这船花了多少两银子吗?”
“多少两银子?”刘冠雄倒是没去想这个问题,现在见他问,只好道:“五百万两吧。”
“不是,再猜。”郑祖彝飞快的把手中的冰激凌吃掉,而后开始拆刚才给刘冠雄的那一根。
刘冠雄见他卖关子,一把将冰激凌抢过,道:“你要是还想吃的话那就说。”
“一千万两。”郑祖彝道,他趁刘冠雄愣神忽然将冰激凌抢回,咬了一口才道:“女内,朝廷就是有钱,花一千万两买这么条连八英吋炮都没的船,啧啧,真是大手笔。(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三章 臂章
刘冠雄登船之后就一直在猜想这船买来到底多少钱,和战列舰不同,在他的目测中,邓子龙号只在炮塔和舰桥有六英吋装甲,侧舷的装甲只有两英吋不说,还只保护船体的关键位置。以当今的造舰成本看,一艘战列舰需要六千至八千吨装甲钢,这些装甲钢每吨在一百英镑出头,也就是说,战列舰装甲成本占总价三成左右;
除了装甲,火炮也是战列舰造价的大头,以刘冠雄所知,火炮要占战舰总价的两成半左右,考虑到本舰只有六英吋炮,脚下这条船看来只及相同吨位无畏舰造价一半,最多也就是八百万两,可郑祖彝却说此舰花了一千万两,刘冠雄心中一颤,猜想着上头那些人到底黑了多少银子?不对,这么大的数,说不定当朝总理也参与其中……
刘冠雄少将一阵暗忖,把事情越想越坏,他突然脸色大变,拍大腿埋怨道:“你他妈的吃冰激凌就吃冰激凌,干嘛还要去打听这船花了多少钱?”
郑祖彝只是八卦了一回,不想把刘冠雄吓成这样,他不知所谓的道:“舰上的军官都知道的,说是上面要让大家尽职尽责,所以索性告诉他们这条船花了一千万两。这是随便问就能问出来的东西,怎么能怪我打听。”
刘冠雄还想埋怨,外面一声报告道:“舰长请刘将军例行早会。”
“知道了。我马上到。”刘冠雄答道,而后再瞪着犹自再舔冰激凌的郑祖彝,“要想脑袋留在脖子上长久些,就不要把这事情乱张扬。”
刘冠雄赶到会议室时,舰上各部主官都已经到齐了。最先说话的是航海官吴镇南中校:“早上侦察机搜索后,可以确认一百五十公里洋面都是安全的。当然,水下情况未知,能确认安全的只是舰队周边水域。”吴振南说完安全。在座的诸人都松了口气,但他紧接着道:“按照气象部门分析。台风明日便将来袭,所以最迟明日晚间,我们要避入海港。”
吴振南说着,指着打狗港道:“如今英日军舰说封锁海峡,但日本海军忌讳我军潜艇,只是做象征行的巡逻,其航速极高;唯有英国远东舰队的老铁甲舰凯旋号以为我军不敢将其击沉,才慢悠悠的在海峡里乱转。这两拨舰艇都很容易避开。所以总参建议我们进入打狗港暂避台风。我们现在的位置在打狗港以东三百海里处,往西航行二十个小时,正好在拂晓时可以入港。”
航海官吴振南简要介绍局势之后,朱天森道:“总参早上来电,命令我舰队务必全力支援陆战队攻占宫古列岛,当然这条命令是否执行主要看天气如何,很有可能要台风过后我们才能出港以作策应。”
‘舰队入打狗港?还要打宫古列岛?’不明白当下形势的刘冠雄很是诧异,他看着桌子旁一圈的年轻校官,有些犹豫的问道:“台湾占下来了?”
“是!台湾四天前登陆成功,现在岛上的日军基本清剿完毕。只余澎湖的马公要塞还有基隆要塞有残余日军驻守;辽东和直隶的日军因为潜艇部队封锁渤海陷入绝境,昨天安东已被我军攻占,入侵我国的日军完全陷入包围;对了。昨天岷王殿下已下诏命令复兴军即可开赴朝鲜,清剿倭寇,光复箕封。”
朱天森全面介绍最新的战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发发八英吋炮弹,轰击在刘冠雄的心里,少将蓦然站起,可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好半响他才慢慢坐下,“好…好……”他忽然有些凝噎。“打的好…打的好……”
甲午之败刺痛当时每一个军人的心,虽然过去二十年。可当年伤痕只是不再想起,却从未忘却。今京城外复兴军起死回生,居然反将日军包围,如此大胜,焉能不让昔日老兵激动?刘冠雄坐下之后才回过神来,记起朱天森是提到总参的命令,他又是站起道:“廉颇虽老,尚能斗饭!巡洋舰队刘资英以下,坚决服从总参命令,竭力支援陆战队攻占宫古列岛,为朝廷、为民族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刘冠雄表明心迹的之时,北方辽东凤凰战场的炮火准备才刚刚结束,并未如之前那般步炮协同,这一次总参安排的科目是步车协同,道路条件最好的草河口方向,以及安东方向,都是三十余辆狼式战车打头,五十余辆豺式战车殿后,一堆堆步兵跟在战车后侧,疾步跟着战车前行。按照训练要求,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战车不被日军击毁,特别是要警惕那些绑满炸药冲上来想和战车同归于尽的日军。因训练不足,为使步兵更明白保护战车的意义,前指最后硬性将每一辆战车分配给一个排的步兵保护,要是战车让日本人轻易给毁了,那排长将被调查,若有失职,军法处置。
柴油机轰鸣,钢质履带尖叫刺耳,日军本以为支那军又是像以前那般追着炮弹式的进攻,是以不管炮击是真往后延伸还是假延伸,他们都缩在仿支那军挖设的猫耳洞里,可炮击真往后延伸后,支那军并未如期而至,这些人只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钢铁摩擦音。
一个士兵探出头看向前方,未来得及喊话就被战车车顶机关枪射出的子弹打死,但是扫射总会有疏漏,终于有士兵厉声叫道:“妖怪!妖怪!!”
一个士兵厉叫,其他士兵也全身颤抖,硝烟未散的战场上,他们等来的不是支那军,而是一排排无比凶恶还能自动行走、并吐出子弹炮弹的钢铁怪物。“射击!杀给给。”堑壕里的小队长一边对机枪手下令,一边拔出指挥刀,带领士兵们出击。
因为服从命令的惯性,士兵们在颤抖中依旧跃出堑壕,举着刺刀往前突击,不过这正中突击兵团的下怀,看着蜂拥而来的日本人。战车上的两挺机枪疯狂吐出火舌,躲在战车后面的步兵也探出脑袋,一边前进一边对着日本人开枪。待少数日本人冲到战车近处时,车后随行的步兵立即冲上去和日军展开白刃战。
防守物资紧缺的日军连铁丝网都没有设置。宽不到两米的堑壕在对于加速而来的战车犹如臭水沟,一跃而过,在突击兵团压路机一般开往第二道堑壕时,第3师团师团长冈市之助中将急忙要求后方炮兵炮火增援,但他得到答复是炮兵联队在支那炮兵的打击下消亡殆尽,弹药尽毁,无法支援前线作战。
对支作战近一年,没有炮兵那就是没有进攻力也没有防守力。眼睁睁的,看着支那钢铁怪物逼近到身前的师团长冈市之助亲自举着指挥刀带着部队做白刃冲锋,以求玉碎报国,他大喊着刚冲出堑壕不远,就被机关枪扫中,与所有决死玉碎的士兵一起倒在离堑壕不远的地上,被战车履带碾压成泥。
和之前空中侦察的一样,日本凤凰防线完全是一个脆弱的核桃,外圈是最坚硬的,突破外圈后鬼子则无险可守。突击兵团一直稳步进逼到凤凰城下,才遇到日军的剧烈抵抗,可凤凰被就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城市。李叔同没想着跟日本人打巷战,而是和攻占安东一般,直接调炮团轰击,而后再冲锋,如果下一次进攻阻力依然很大,那就撤回步兵,然后再调集炮火覆盖性炮击,如此反复四次,当凤凰也如安东那般变成瓦砾时。城内日军的工事完全坍塌,复兴军轻而易举的占领了凤凰。由此歼灭了日第1、第2、第3三个师团。
凤凰拿下,大孤山也拿下。被分割成两块、无险可守的近卫师团和后备第1师团比凤凰日军还更早覆灭。此时整个东北,除了已退入朝鲜的第5、第8两个师团,以及旅顺方向的第22、第23、第24,后备第2、第3五个师团外,东北全境的日军已经荡平,复兴军下一步就是要消灭直隶那二十多个师团、三十多万人的日军主力了。
下午时分,李叔同拿着参谋部汇总的战果赶往杨锐的行帐想汇报战情,却被李子龙拦住了,他说总理正在会见朝鲜高宗,不得打扰。不想在屋里的杨锐听到了他的声音,高声道:“叔同,战事结束了吗?你进来吧,见一见高宗陛下也好。”
杨锐如此说,李叔同只好进去,不过他还没有说话,那个长胡子朝鲜人却辩解道:“总理大人万万不可称小王为陛下,小王当初称帝改号,实乃保国之举,非自愿也。”
老头子使劲解释,杨锐只是笑,他对着李熙道,“这是第7集团军军司令官,李广平中将。正是他率部突袭安东,这才断了日军东归之路,使入朝的日军只有两个半残的师团。”
伴着杨锐的介绍,李叔同没有鞠躬,而是郑重的向高宗等人敬礼。他敬礼完杨锐看着他笑道:“战打完了吗,那就介绍战果吧。”
“是!”李叔同再次敬礼,而后朗声道:“在我第7、第11两个集团军的夹击下,死守凤凰的日第1、2、3三个师团全军覆没……”
李叔同还想说,杨锐却转移了话题,“大孤山那边的两个师团呢?”
李叔同有些明白了杨锐的意思,当下道,“一并被我军歼灭。整个东北,只剩旅顺五个师团在苟延残喘,待战区司令部命令一下,定可灭此朝食。”
李叔同如此作答,杨锐脸上笑意更浓,道:“旅顺那边的日军不急,这股敌人最后消灭。现在关键的是要尽早出兵朝鲜,以光复邦国……”
杨锐如此说,李熙几个朝鲜人立即可怜巴巴看着李叔同。尽早出兵朝鲜太重要了,特别是刚才杨锐介绍过当下的局势,说按东北雨季看,虽然前段时间下了一波,但大雨还未下完,真要是连绵数天大雨,怕半个月都不能作战。这半个月足够日本从国内各处抽调警察等后备兵源渡海以防守朝鲜了,听闻日本国内征兵的年龄已放宽到五十岁,一旦如此,那朝鲜南部各城战火肆虐下,势成鬼域。
“是!下官立刻厉兵秣马,早日进兵朝鲜。”李叔同朗声道。而后就退了出去。
李叔同前脚刚走,杨锐清咳了几声道:“叔同早年成婚,但那是父母媒约。不得已而为之。殿下若有才貌双全的宗室女子,与叔同又能情投意合。可赐嫁与叔同。我国入朝主力,按照总参的安排,一为第1军,再则是第7集团军,不过真正的主力还是第7集团军。”
杨锐的提议说到了李熙的心里,他几年前就安排了一个貌美王女赠于杨锐,奈何杨锐不解风情,认为没人帮朱宽肅撑场面。不要;而朱宽肅又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所以联姻之策不成。现在杨锐光明正大的把李叔同推出来,李熙顿时心花怒放,想当年袁世凯驻朝鲜时,闵妃还送了一个王女,现在李叔同率十数万大军驻扎,再送一个王女根本不是问题。
宾主双方对此都心领神会、杨锐怕李熙乱来,好事变坏事,又道:“叔同素来喜爱歌赋乐曲。且非情投意合者不娶,身份倒不是关键,这个…这个……”
“总理大人还请放心。小臣定会安排妥当,以成秦晋之好。”李相卨在一旁插言道。
“那就好,那就好。”杨锐点头,只是喝茶,这又让朝鲜君臣开始着急了。
早上确定齐小毛诸人位置后,空军立即把李熙运到安东。这李熙在野外过了一夜,本来极为辛苦,但听闻日军兵败如山倒,顿时就想进京面圣。可杨锐本不是为了他来安东的。他只是以为要和李熙就光复朝鲜的诸多问题一一谈判,要在此地滞留数日。不想这李熙已是抓住稻草就当救命绳,看到中华确实要帮其恢复社稷江山。所以对其他的问题一个劲同意,根本没心思谈,弄得杨锐说走也不好,说不走也好。
自己女人身在朝鲜,真要是死了哪里,杨锐无法接受。恨一个人不是可任她被别人欺负,而是只能自己欺负。带着这样的逻辑,杨锐一直不同意李熙马上进京的要求,一直找各项理由在安东拖着。
再一次的拒绝李熙马上进京的提议后,李相卨私下前来打听,他倒很聪明没直接问杨锐,而是问了杨锐的秘书李子龙。
看着惶惶不安的朝鲜人,李子龙不好明说,只是道:“总理素来喜欢贵国,也喜欢贵国百姓,根本就没有半点要为难的意思。总理常常说贵国就是中华的臂膀,臂膀有力那中华边疆将愈加稳固,所以总理给贵国设计的那套改造方案,根本原因是想使贵国能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富足强盛之国。”
“啊!”李子龙说的自然真实,让李相卨不得不信,他鞠躬谢谢完却还是不明白为何要在安东逗留而不肯入京,这高宗是做梦都想入京啊。
李相卨委婉把问题说出,看着朝鲜人不知道原因不放心的样子李子龙只好道:“总理不是有意刁难贵国国王,总理只是想等一个人,这人到了,那就立刻回京。”
“啊!”李相卨再次啊了一句,李子龙话说完就走了,只把他一个留在那里。“等一个人,这个人到了,那就立刻回京。”他复述着李子龙的话,很是莫名。
李相卨莫名,终于接到李叔同坦诚相告电报的周快腿也是莫名,他搞不明白为何总理大人的夫人会出现在自己的队伍里,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这么祸害总理、祸害自己,真要是出了事情,那自己死一万遍也是不够,是以,在周快腿一通狂吼下,团部一通鸡飞狗跳,整个团都停止前进,作战变成了找人。
程莐不知道有人在等自己,更不知道许多人在找自己,她和白茹两人在朝鲜向导的带领下,一直追着第11师团残部,往平壤进发。程莐按军阶只是一个列兵,但白茹却是个中校——白茹早就嫁为人妇,孩子也已两岁,可她和丈夫明白程莐在总理心中的重要性,所以收到她的电报后,白茹便立刻赶赴辽东——全团除了周快腿外,就是她军阶最高,所以,这两个人一路优先,追在最前面。
丈夫之前曾为总理秘书,对于总理和夫人为何如此较为清楚,夫妻间不和吵架时陈广寿一时语快,赌咒说要像总理爱夫人那般爱自己,白茹却知道总理和夫人是分居的。更气恼下丈夫竭力解释中却说出了一番男女之爱的至理。
以男人论,不管他多恶多坏,心中多半会铭记一个女子。那个女子不管怎么伤他害他他都喜欢,且时间越久喜欢就越深。怨恨则越浅。为何会此?细究下来,只能说男子之爱只在其年少情真时才有一次,此次过后,便只会游戏人间、害女无数,故而说男子之爱如直线,少年时爱谁,年老时依然爱谁,始终如一。永不会变;
而女子之爱,年轻时或许曾有托付之人,可要是时过境迁,那早前中意的男子多半会忘记,若是成婚,那前事更成云烟,故而说女子之爱如横线,一条过去再是另一条,遇到张三爱张三,嫁给李四恋李四。要是再改嫁给王五,照样和王五过的和和美美。
白茹读书不多,丈夫说的道理她听的一愣一愣。根本没注意到丈夫之言要是被秋瑾那帮人听到,将会召来多大的祸事。不过她却在丈夫的解释中,知道总理对夫人看似不喜,实则深爱,只是夫妻两人好强性犟,无缘和好。
夕阳西下的山林间,白茹看着背着步枪举着望远镜不断左顾右盼的程莐,忽然想到以前夫妻间的私话,面颊红热的同时。她越来越感觉看不懂程莐为何要孤身入朝,大战朝廷已经打赢了。光复朝鲜更不在话下,抢先打死几个日本鬼子也无助于整个战役。有必要这么赶吗?
“就在附近过夜吧。”白茹指着远处一个山坳道,她刚才似乎看见了那边有炊烟,但转过山脚却不见了。
“啊,不再往前一些吗?”程莐用木炭涂花了脸,身上罩着一件大码的细绵迷彩,因为着急赶路,她身上全是臭汗,可即便如此,皮带束紧的细腰身和清脆的嗓音,依然能让人感觉这应该是一个美人。
“不能再往前了,我们离日本人很近,真要是夜里遇上,他们人多总是能占便宜的。”白茹作战经验比程莐丰富,追了这么久她感觉日本人就在前面。
白茹说完便对着朝鲜向导比划,做了一个要睡觉的姿势,向导虽然不懂汉话,但意思却是明白的,叽里呱啦一阵,带着两人离开大路,走向了一条山道,几经无路后,三个人终于拐入了一处山坳,那正是白茹早前看见有炊烟的地方。
“!”满是金光的灌木林里,一个男子大喊叫道,随即是拉枪栓的声音。
枪栓声比喊声更让白茹警觉,她即刻身子一倒,把程莐也扑到在地。两人倒地的时候,向导则大声的用朝鲜话不断喊叫,几经对话,灌木林的人站了出来,灌木林后面也冒出一些人来。感觉安全了些的白茹起身将手中的步枪枪口垂下,看着眼前那些并不出声,只是静静的打量。
良久,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跑了出来,对着她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复兴军?”
“对,复兴军!”白茹回应道,她的女声顿时让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一阵扰动之后,对面终于出来一个壮实的汉子,看样子像是这些人的首领,不过他依然不懂汉语,喊了几句朝鲜话后,还是那个少年说道:“首领请你们,进来吃饭。”
村子外面来了人,男子扛枪出来戒备,女子和孩子也好奇的透过灌木林往外张望,看见村里有女子和孩子,白茹终于把枪放下,也让伏地的程莐起身,跟着这些人绕过灌木林一起进村。而这时候,一个小孩飞快跑在所有人前面,像是报信似的重复的喊着几句话,村子里出来的人更多。
看见白茹有些狐疑,随行文弱少年道:“他在告诉大家说复兴军来了。”他此时也看出来的两个人都是女子,也狐疑道:“你们真是复兴军么?”
乡村的气息让白茹心中轻松,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简章,并亮出臂章:“复兴军。”
白茹佩戴中校肩章,她的臂章则是一个圆形十字狙击视界,下书两个暗绿色汉字‘狙击’,少年根本不认识肩章,也不认识狙击手臂章,但他汉字却认识的,‘狙击’两个汉字读出来后,他激动大叫跑到首领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四章 祸水
不知名的村庄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除了那个文弱的少年,壮实的首领虽然不懂汉语,可是懂汉字,他能和来客做简单的笔谈——在这个没普通话的时代,即便是国内不同省份的士人交流也多是笔谈,是以宾客双方借用着方块字完成了一次交流。
这个离肃川不远的村庄,几里外的集市上便有倭寇警察所,但去年冬天那些警察征集了一批壮丁和粮食年后就久久不见踪影,后来传言就起来了,传言都说倭寇在清国境内大败,被复兴军杀的尸山血海,所以不断征召朝鲜人西去助战,并强制征收各处的粮食。现在,大部分地方都有义兵在抗倭,这里也有义兵,不过这里离肃川太近,离铁路线也近,那些人只是路过,并没有在这里发展‘根据地’,不过村里有一些吃不饱的人跟他们去了,叫金熺太文弱少年的兄长就是其中之一。
和名为朴德禄的村头笔谈后,就餐时宾主双方的关系变的极为融洽,白茹将两盒军供肉罐头作为晚饭的谢礼,这种复兴军老兵每吃必厌的神秘肉让朴德禄郑重致谢,他将村里珍藏的蛇酒取了出来,奈何白茹和程莐滴酒不沾。
女人不喝酒并不太过奇怪,但女人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却让所有人奇怪,金熺太不断偷看两人放在墙角、用细布包起来的狙击枪,说不出的渴望。白茹倒好,明白小孩子好奇心的程莐看他机灵,笑着问道:“你也知道开枪?”
“会,但是打不准。”少年老早就知道复兴军的狙击手是什么样的人。倭寇的大将被他们杀了好几个,他们一个个百分百中,在他的床头下。就有这义兵散发的诸多抗倭海报,其中有一个军人端枪射击的图,那就是他心里的狙击手模样。
“那你的枪呢?”程莐再问。少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儿子。
少年这次不答话,窜出门一会就扛了一把枪过来。但是跳进来的时候因为没站稳他差点滑了一跤,这使得屋子内外都是响起了欢快的笑声——在确定来的是客人后,看戏一般、村子里男女老少都围在朴德禄的屋子外,打量着这两个清国人。
金熺太懊恼的满脸通红,但他还是在心目中英雄面前站直了,在程莐再问他怎么开枪时,他做了一个标准的端枪姿势,而后立正持枪的模样让程莐看到了复兴军的影子。程莐诧异的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白茹。却听她道:“开国前后,很多朝鲜人进了我们在东北办的简易军校,这是日本人最忌讳的。真要没有教走样,他们动作和我们是一样的。”
“还是枪不行。”姿势没有问题,那打不准估计是枪本身存在问题。程莐拿着少年的单打一村田式步枪猜测道。“也可能是弹药问题,也许可以改一改……”
程莐说改一改白茹便看了过来,她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得不认真道:“按照复兴军军规第三十七条,改造枪械是违纪行为,尤其是技术可能外泄的情况下。”
白茹很认真。程莐抽着匕首的手只好放下了。以总后装备技术研究部的研究,狙击步枪除了弹药本身影响射击精度外,步枪本身的结构也是影响精度的一大因素。借助品管七大手法,研究部发现枪管被固定在护木上是射击精度不高的罪魁祸首。毕竟木质纤维作为天然材料其一致性非常差,她会随着温度、湿度形成不同的膨胀差异,这必将导致大幅度、而且是无规律的应力变化,严重破坏了枪管振动的一致性。
而如果解除对枪管的固定,使其只通过尾部的螺纹与机匣相连,除此外和护木之间存在明显的间隙,不做直接的接触,那么枪管的一致性将变的非常高。射击精度在远距离标靶上也开始变的有规律可循。因此,狙击手部队的步枪全部使用这种后来被称为‘浮动枪管’的设置。从而使得射手的命中率大幅度提高。并且最值得称赞的是,这种精度的提高。只是要将枪管从护木的束缚中释放出来便可,根本不要花多少钱、做太多改动。
程莐是这次从军在白茹的解释下才知道枪管浮动的原委,是以为了使少年打得准,便想着将这把村田步枪的枪管像狙击手步枪那样释放出来,不过这是违反军规的,日军之所以在辽东的狙击战中稳落下风,存在训练、专用弹药,以及浮动枪管多方面的原因,因素虽多,但浮动枪管的改变却是最省事的,一把匕首,十分钟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晚饭之后,两人问村头要了一个位置极佳的房子,她们没睡在屋内,而是上了屋顶。已经是廿二,月亮越来越弯,并不晴朗的夜空月牙居然带着些血红,程莐虽是后半夜值哨却没睡着,她仰躺在屋顶上,呆呆的看着月亮,忽然道:“为何人总是要互相戒备,戒备到即便是夫妻也是如此?难道人就不能平等的、自由的、和平的相处吗?”
相处这段时间,白茹和程莐的谈话不在少数,从本心来说,在白茹看来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虽然因为分居有不少幽怨,但她依然是一个好人,同时她也是一个坚强的人,在沈阳其他官员的夫人都去伤病院时,她却拿起了枪。可就这么一个善良而坚强的人,总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并且还很特别容易亲信别人,尤其是孩子。
“天下总是有坏人。”白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好这般回答,不过她说话时候心思却不在这里,微风中,她似乎听到了几记飘忽不定的枪声,它们是那么的远、那么的细,只要稍微不留神就根本听不到。
白茹警觉的时候,同一片月空下,日舰出云号装甲巡洋舰上的下平英太郎大佐也在凝神细听海面上各处的声响,不过除了轮机的震动以及舰首破开海浪的‘哗哗’海浪,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此时。他已经过了大东沟,离旅顺已经很近了。
面对着支那潜艇的封锁策略,大本营按照佐藤铁太郎大佐的办法制定了一个夜间突击计划。即用一些航速较快,但舰龄较长的军护送着一批运载战物资和给养的高速商船趁夜开赴天津大沽口。料想到支那潜艇必定单艘行动的佐藤铁太郎不经意的想到了几年后英国为对抗德国潜艇而实行的护航体制。在他的计划里,如果船队够大、航速够快、夜色够黑,突击船队还是能只付出少量损失完成计划的。
佐藤铁太郎的想法是好,但在其他参谋看来,所谓的支那潜艇单艇行动根本就是一厢情愿,即便趁支那人不备,船队趁着夜色平安到了太沽口,可白天它必定会被支那飞艇发现。对此支那海军一定会调集所有潜艇对这支船队进行围捕。如果是在大沽口还好,这里可以建立一定范围的防潜网,可是出了大沽口怎么办?船队回来的时候,难道能拖这防潜网回来吗?
佐藤铁太郎对其参谋的质问无言以对,其实在他看来,要想在支那潜艇封锁下将物资运往天津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想一艘船也不损失,那根本就不可能。佐藤的计划本来是要作废了的,但听到支那政府宣布要进兵朝鲜、帮着朝鲜人复国后,大本营以及内阁。甚至包括内阁后面的那些人只能是同意这个冒险计划,由海军抽调航速较快,但舰龄较老的军舰护送一批商船前往大沽口。可和原先计划不同的是,这并非只是往天津运输物资,大本营还有一个要求便是要船队将直隶的部队运一部分出来。
此时的朝鲜和本土兵力极为空虚,以朝鲜为例,除了两个更换常备师团的后备师团,就只有从辑安撤回来的第5、第8两个正规师团,可这说是两个正规师团,其实兵力也就是一个师团加一个联队,靠着这三个师团。即便从国内抽调士兵前往朝鲜也守不住,真正能保证朝鲜安全的办法。那就是将直隶的部队抽调回来。调回的部队越多,那在直隶遭受的损失就越小。朝鲜和本土就越安全。
在内阁后面那些人看来,当今的形势下,失去台湾是可以接受的,失去朝鲜北部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让支那军兵临釜山,隔着对马对本土虎视眈眈,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在挽回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战线稳定在朝鲜境内,而后等着欧洲结束,那时候英法俄都会站在日本这边而遏制支那,这是日本保住利益的最后希望。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天皇已经召见了海军大臣,示意海军那些老舰即便全部损失了也在所不惜。
日本海军的军舰都是天皇的私产,每一艘军舰的舰首都一个皇室的菊花家徽,既然天皇为此在所不惜,做臣子的也不得不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突击渤海,以求运回更多的士兵。
下平英太郎大佐站在舰桥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警戒的探察四周,而在另外一段时间,他就站在舰桥上冥想局势为何会到如此境地:是陆军的马鹿太过无能,几个月时间,日露夹击下都打不败支那军?还是支那军真的脱胎换骨——为了东西夹击露国,独国人已经教授了他们最新的战术,这才使得陆军寸功未建?还有海军,独国到底卖了多少潜艇给支那?还有,为何其他人,包括佛国都没有像支那这样大规模运用潜艇,难道支那人真的觉醒了吗?
下平英太郎大佐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看着前面无边无际黑夜忽然想到支那这几年翻天覆地的变化,辛亥的时候在他看来杨氏只不过是一个乘乱而起、无比愚昧的野心家,这个野心家居然不想着西化支那,反而妄图着要用支那远古的思想来治理国家。他当时想这个愚蠢的人难道不知道现在所有文明都是西方人建立的吗?支那在一千年虽有灿烂的文明,但那是一千年前,当时的欧洲还没有经历文艺复兴,没有工业革命,可现在,完全现代化的欧洲是一切东亚文明所不能抵抗的。
日露战争就是最好的例证,日本击败露西亚。不是东方文明击败西方文明,而是更西方化的东方民族击败西化不那么彻底的露西亚民族。支那如果退回到远古,用春秋战国的思想、或者用更古老的夏商周的思想来治理国家只会退回到原始社会。
几年前的想法今天再想起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正是一个不推崇西化,反而提倡返古的支那击败了已经全面西化的帝国。最少在陆地上支那已经击败了帝国,如果帝国没有海军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剩下的事情就是谈判、割地、赔款的事情了。
为什么会这样?下平英太郎大佐想不通这个问题,按照以往的解释这个问题是无解的,支那是比清国都推崇支那古老传统的国家,清国还有一些西化的迹象,可听说在如今的支那,官员的服饰、行为都越来越保守。甚至有消息说支那政府内部连咖啡、红酒都禁止购买、饮用,他们待客的东西只有茶和凉茶。
海浪哗哗声中,下平大佐的问题还没想完,大副就过来报告道:“阁下,我们已经过了北隍城岛了。”
“过了北隍城岛了吗?哦,这已经是渤海内海了。”大佐有些高兴,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侧面一艘驱逐舰突然灯光大作,几个声音狂喊道:“水上雷!水上雷!”
一听闻有水上雷,商船队顿时全都乱了。之前反复叮嘱过的船长此时疯了似的乱打轮舵,他们都想按z字形航行,可因为商船毕竟不是军舰。有些船往左,有些船往右,一时间不等被水上雷击中,它们就有自己人撞沉自己人的风险。
“快!马上开灯、发信号,所有船只跟随旗舰运动。”下平英太郎大佐当机立断,做出了最正确的决策,但他这样只能使船只不互相撞击,根本无法抵御来自潜艇的鱼雷攻击。就在出云号领航灯大亮时,海面上剧烈闪光后传来一阵闷响。一艘商船被鱼雷打了个正着,爆炸之后商船开始燃烧。而后火焰引发了船上的弹药,再一次更为刺眼的火光和巨响后。整艘商船被炸了个粉碎,十几秒钟功夫,这艘四千吨的商船除了留下一片高高跃起的水花,已经从海面上消失不见了。
一艘商船被击沉,更多的商船陷入惊慌,可对于潜艇袭击来说,惊慌是无用的,紧随着前一艘商船,又有一艘驱逐舰挨了鱼雷,虽然是军舰,但是几百吨驱逐舰根本无法抵御一枚鱼雷的轰击,驱逐舰在不到半分钟就倾斜在海面上,舰上的灯光照亮了这一片混乱惊慌的船队,也照进下平英太郎大佐的心里。
“保持编队航行!快!保持编队航行,商船在中间,军舰在四周,打开探照灯!打开探照灯!”大佐拉长着脖子,手里武士刀挥舞着,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派足够的水兵接管那些商船,以致在潜艇的袭击中船队如此混乱。
因为出云号的命令,随行的军舰恢复了镇定,他们排成两条纵队,将商船护在中间,探照灯大开下,海面上黑乎乎一片,众人都凝神屏吸的时候,一艘军舰上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叫:“潜艇!潜艇!那边,潜艇!”
紧接着,那艘军舰的副炮立即轰响起来,其他相邻的军舰也对着那个说不清的方向开炮,一时间海面上炮声不断,火光四溢。下平大佐看着水兵们在胡乱射击,想制止的他刚说了半个字就停下了,对于无比惊慌的船队来说,也许这炮声能让大家找回些勇气吧。
军舰上的炮声响了十多分钟就被舰长喝止了,节省弹药是日本海军的优良传统,为了祛除恐惧、同时也驱逐潜艇对海面上开几炮那倒没事,但已射击了十多分钟,再下打起炮弹都要打光了,到时候真遇到潜艇怎么办?是以一通训斥后,船队上的炮都停了,海面上只余下不断交错寻找的探照灯光柱和那黑沉沉的大海。
二十分钟后,北京颐和园总参。
今日未值夜的贝寿同忽然被徐敬熙喊了起来,他正以为是出什么大事的时候,徐敬熙便兴奋道:“进来了!进来了!他们进来了!”
贝寿同睁着睡眼,一听是徐敬熙这个疯子,当下半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他闭着眼睛问道:“什么进来了?日本人进了伏击圈难道?”
“不是!”徐敬熙一点也不怕扰人清梦,他道:“我说海军进来了。日本海军进渤海了。”
“什么!”这一次贝寿同跳了起来,他吃惊道:“日本人疯了吗?”
“日本人本来就是疯子,只是以为自己不疯罢了。”徐敬熙大笑:“潜艇u-52报道。在旅顺以南十五海里处,他遇上了日本海军船队。其中除了有大量商船,还有十数艘日本海军舰艇。他发射的鱼雷击沉一艘商船和一艘日本军舰,现在日船队正在编队航行,航速大概在十七节左右,因为它们以z字形航行,他很难抢到射击角度。”
“十几艘日军军舰?!”贝寿同这下彻底是醒了,现在虽然对日军是围歼之势,但各种计划的衔接、调整还是让他累的够呛。谁让他是总参谋长呢。
“是。日军用探照灯驱逐潜艇,所以反光下他没有认出有哪些军舰,但是光看这些军舰的轮廓,应该是万吨级别的大舰,u-52粗略估计,最少有五艘万吨舰在内。”徐敬熙道。“我收到消息之后就在想,按照先生的意思,不是说对日本海军要网开一面,使其尽量对美国人保持压力么,现在这些军舰入了渤海。我们是打还是不打?如果要打,那应该怎么打?全部击沉他们吗?”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总参有很多计划都很完美。但因为不符合政治需要,所以一改再改。以合纵连横的眼光看,对日本要打,但不能打垮,特别是海军,能不打就不打,能不伤就不伤,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玩法几千年前中国人就会了。可是,现在日本人这么犯贱。跑进渤海来送人头,不打的话可要被全国人民指责海军无能了。所以,徐敬熙拿着海军办公室的请示电报很是犹豫。
贝寿同完全能明白徐敬熙的顾虑。不过他也不多话,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道,“这事情还是请示先生吧。现在日本人已经进了渤海,他们大概是直奔天津而来,前几天不是说日本人在大沽口排雷布设防潜网吗?他们既然来了,那就走不了了。先生执掌全局,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贝寿同的提议徐敬熙完全赞同,当下两人草拟了一篇电文发往安东。不过,这个时候的杨锐已没空理这封电报了。
第7军的作战室内,除杨锐以外,唯有司令官李叔同、参谋长曹祖德在场,帐外吹入的微风将油灯吹的摇曳,灯影下杨锐的眉头是紧锁的,半夜里听到自己女人被日本人给围上了的消息,换做谁也不会高兴。
“日本知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听完曹祖德的介绍,杨锐沉默了良久才重重的说道。
“应该不知道。”李叔同回答的同时抹了一把汗。他心中已经懊悔几千遍了,当初如果跟周快腿实话实说而不是保密到底,那也就没现在这事情了,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先生,师母和白中校都是狙击手,现在日本人对那个村子死咬不放,估计是她们狙杀了他们什么人,日本人要报复吧。”感觉到李叔同的尴尬,曹祖德说出了自己不成熟的猜测。按照事后的调查,他猜的其实很对。
“周快腿情况怎么样?”杨锐知道自己的女人就是个祸害,她不应该叫程莐,应该叫程祸,或者叫程祸水。
“日本占据了地利优势,周团长那边毕竟是轻步兵,没有重炮,要想在短时间突入很难。其实周团长的处置意见很对,师母和白中校在山谷里,日本人在山谷口,他在山谷外,真要他这边极力进攻,那日本人将不得退入山谷内,要是这样,那情况就……”曹祖德道。
“那就等天亮了。”杨锐点上一支烟,不过没吸他便狠狠掐灭。“联络空军吧,另外让他们给我准备一架飞机。”(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五章 足够
从白茹听见远处若隐若现的枪声,到村口灌木林警戒哨处的狗狂吠,这个过程只花了半个钟。而当村外进来一波人时,那个叫金熺的弱少年急忙奔来相告,说他的兄长,也就是义兵队伍了。
在谷口方向大作的枪声中,白茹和赶到了朴德禄的房。正在此处的几个狼狈不堪、浑身褴褛的男见到两个持枪的士兵进来很是惊讶,在金熺的解释下终于有一个年纪略长的青年看着白茹的肩章试探性的问道:“请问,是复兴军的同志吗……”
“我是白茹中校,现在报告你的姓名、部队番号、当前敌情!”看着那些人腰间挎着的手榴弹,白茹就知道这些是国内扶持的义兵,所以当下亮明了。
“报告长官,”在白茹军事化语言下,青年有些佝偻的背猛然挺直,他敬礼道:“职下车永泰,隶属义兵第十六纵队团一营,按义兵总司部的命令阻截日军南退并保护铁线,夜间忽然遇见大股日军……”
“安州已被复兴军占领,日本人是从哪里来的?”白茹很是惊异。朝鲜其实是东西两道战线,西线的除了第11师团残部外,其他日军都全军覆没,而东线的第5、第8两个师团,早在数天前通过壁虎断尾的从海,往朝鲜元山去了,这也是白茹敢同着程莐孤身前行的原因。按照情报,北方已没有日军,日军目前都龟缩到了平壤以南,妄图以大同江阻挡复兴军的步伐。
“报告长官,”车永泰此时才知道面对是一个女,但复兴军中女兵不少。虽然白茹的军衔出人意料的高,他还是按照训练那般一丝不苟。“是平壤方向过来的日本,不是北面来的日军。”
“有多少人?”白茹的眉毛拧了起来。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情况,难道日本人是要攻占安州吗。借此以获得更多的缓冲空间吗?
“报告长官,夜里无法确认,但不少于一个中队。我们怀疑这是往前做试探性进攻的部队,所以才在夜里行动,被我们发现之后就跟着打了过来。”车永泰说道。
“你有多少人,你的人呢?”明白当前敌情后,白茹心里镇定了不少,她其实就怕这些人被日军给围了。
“有四十多个。全在村外准备日军。”车永泰道。
“可外面听枪声可不止几十个人啊,甚至也不止一个日军大队。”白茹看着也有些弄不明白状况的车永泰说道。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车永泰也听出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的枪声,根本不止一个中队,所以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怎么自己就放了几枪,怎么引来那么多人。
整个朝鲜只有一条贯穿南北的铁,这就是京义线和京釜线。复兴军没有海权,无法海运物资兵员,所以只能是沿着京义线南下。身受重伤、侥幸未死的寺内正毅那一天被部下抬过鸭绿江。坐火车撤回到平壤后,并未被大本营治罪,反而继续委他为朝鲜派遣军司令官。原来驻守于朝鲜的两个后备师团、从海退至元山的两个半残的主力师团、还有整个朝鲜的一万五千多名日本警察和数千名宪兵,全都归其管辖。
有这是六万多人不算,大本营最新征召的后备军很快就会渡海运至朝鲜,虽然这些都是年纪在四十岁以上或是在二十岁以下的士兵,拿得也是日露战争时所缴获的俄式步枪或者是已经淘汰了的村田式步枪,但好歹在数字上,朝鲜派遣军的人数已有了二十一多万人,如果朝鲜义兵不炸毁南部铁的话,支那潜艇不封锁海面的话。那这国内派来的十五万人将在半个月之内到达平壤。另外,要是直隶派遣军也能撤出来的话。那朝鲜派遣军的人数将会更多。
寺内正毅假设了很多如果,但其实在心里。他却知道直隶派遣军是没有办法撤出来的,那里是在渤海的最内侧,这两公里海面将是海军的噩梦,真正能撤出来的只能是驻守在的那五个师团,不过,大本营是不会放弃旅顺的,国内现在全力守住朝鲜、守住旅顺就是等着欧洲战争结束后英法调停。
直隶派遣军期望不到,京釜线的安全也难以指望,义兵本就是朝南多过朝北,有支那间谍提供足量的炸药,要想国内的援兵快速北上,那等于是做梦。因此,在国内援兵未到前竭力阻拦复兴军以获得足够的时间,那就显得很重要了。
基于这种构想,寺内正毅不光在大同江铁桥的每一个墙墩上绑满了炸药,还派遣一支联队的日军前往七十公里外的安州,如果支那人没到,那就占领安州,而后伺机防守,真要是守不住,那就彻底炸毁清川江大桥,借此拖延支那军一段时间。
早前跑的急,交通线未彻底破坏,现在人多胆壮,杀一个回马枪,这就是日本人打算。虽然日军沿途昼伏夜行,可若不是周快腿的团被其他事情耽误了,他们也不会杀到肃川;即便他们杀到了肃川,也瞒不过本地义兵部队眼睛,夜间一通枪响,不但使其暴露,也将周快腿部吸引了过来。
周快腿胡出身,开国前山地军的时候跟杨锐混过一短时间,之前他叫杨锐叫大当家,后来就不敢这么叫了,只跟着大伙一起叫总理大人。虽然不明白总理大人为何不自己做皇上,可开国之后辽东那些老兄弟都有好归属,不说杨老、董老道这些人俱都入京受封,就是死了兄弟也封了一个烈士,家眷由朝廷养着,一辈衣食无忧。
周快腿心眼实在,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当家给的,现在大夫人跑到自己团里,真要是出个什么事情,不说无法交代,死了也没脸见下面兄弟。本来应该固守安州的周快腿率部往前伸出了二十公里。这说是说为了防止日军袭扰,根本的原因还是为了找人。
这找了一个白天还不见踪影,晚上就听见了枪声。是以半个团的人都围了过来,这就跟寺内正毅派出的那个日本联队忽然遭遇。和去年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时不同。该联队是从辑安那边侥幸撤回元山的第8师团一部,被第1军全面压着打了大半年后,日本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因此,一听见前面密集的枪声,联队长成富利武中佐便命令部队立即撤退,至于炸什么清川江,还是换大同江炸吧,不过奈何山崎岖。黑夜里又不辨方向,半个联队全跑进了山窝。
此时在车永泰和朴德禄的带领下,这个几十人的义兵小队就守在入村谷口的灌木丛里,白茹和程莐则选了西侧一处较低的土坡,等着日军过来,她们准备顺着日军开火的火光一枪一枪干掉这些慌不择的鬼。同时她们也猜出来了,外面是日军大部和周快腿的团在交火,在给入谷的日军迎头痛击后,能堵住那他们就和周快腿南北夹击这股日军,不能堵住那就撤向后山。待天亮后在大部队优势兵力下清剿日军便可。
夜越来越沉,弯月似乎没升到头顶就要往西面直坠下去,黑暗中除了连绵不绝的枪声。还有就是猫头‘咕咪、咕咪’的惨叫,这声音使得原本就森冷的山谷又多了几分凉意。并没有等待多久,呼喊声、脚步声就由远及近的奔来。白茹稍微稳换了下姿势,等着那般人走进。
而此时成富利武中佐并不知道到了那里,暗淡的月色下,他甚至连身边有多少人都不清楚,就在傍晚时白茹卧倒的地方,成富利武中佐停下了脚步,他只见前面一片漆黑。以为是到了绝尽头,顿时大叫道:“快。探!看看前面……”
白茹这次选择了更低洼的地方作为藏身之所,而不是像白天一般选在高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月色暗,站在高处看低处是黑乎乎一片,可身处低洼看高处,那人的轮廓在星空映衬下就格外的显眼。洼地里白茹听见有人说话后,几个人影对其中一个人特别恭敬,再见那人转身时凸显出来的指挥刀,顿时不再犹豫,扳机稳稳扣动后一枪就将那人给嘣了。
按照事先约好的内容,白茹的枪声就是命令,一时间灌木丛中的几十个义兵火力全开,将摸到近处的日军打得鬼哭狼嚎,这些日军本来以为这里没了,现在再挨一顿冷枪,立马就退了回去,不过谷道那边周快腿的兵也追的急,一排迫击炮又将日军反推了过来。两头都是死,没有出的日军缩回去之后一会又打了过来,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挨一顿枪便退,而是不顾伤亡往前白刃突击,尤其是见到这里阻击的火力为薄弱,更是横着心往前冲。
正规军和非正规军也许其他东西都一样,但面对敌人白刃冲锋时,非正规军分要跑。是以,虽然在白茹和车永泰的竭力喊叫,面对着黑压压冲来各种怪叫的日军这几十个义兵还是不约而同的跑了,见此情景白茹也不二话,拉着还在使劲的程莐绕过灌木林往山谷内撤,这一下,谷口全让给了日军,她们倒跟着朝鲜人撤向了后山。
义兵在山谷内的后山,日军占据谷口,周快腿的团则堵住谷外。黑幕里前面的连硬冲了两次都因为地形不熟被日军打了回来,灌木林中黑乎乎一片,曲射火力无法发挥,而随行的后膛炮又还在安州,所以谷口的攻势一时间停了。不过这种停顿更深的原因是在于周快腿把日军全赶进山谷会对大当家夫人不利——司令李广平虽然之前只是说这两人要保护,并没有细说这两人是谁,可他还是照例派了几个兵跟着,这也是他也能找到这里、知道大当家夫人就在里头的原因。
“团长,咋不打了?”一营长杨二柱从前线急急的赶来,他本来是要来一次白刃突击的,不想后头周快腿叫了停。
“不着急!”周快腿看着西下的月亮,虽然嘴上说不着急,可他心里比谁都急。“鬼进了山谷不好打,还是就这么僵持吧,等天亮的时候再收拾他们。”
“天亮再打,天亮你就不怕他们给跑了啊?”杨二柱嚷道。“这乱战俺们以前不都是以乱打乱、以快打快吗,真要是停下来了,那天亮可又不一样了。”
杨二柱是杨老的外甥。也是个大字不识的,但打战和周快腿是一样的。战略不懂,战术略同,能活到今天对战场的节奏感的把握还是很强的。他这般说的完全正确,可周快腿有难言之隐,正要解释的时候,政委拿了一份电报过来,他很是慎重,没说是谁发的。只道:“司令来电,停止进攻,天亮的时候有飞机来助战。”
“飞机?”周快腿和杨二柱都吃了一惊,周快腿知道那东西,可他和杨二柱一样不知道飞机怎么助战,隶属第7集团军的他根本就没见过几架飞机。
“自己看吧。”政委强笑道,他也是复兴军的老人了,和周快腿一样知道山谷里面的是谁。事情到这地步,真只能求老头爷保佑了。
肃川这边停止进攻的时候,安东野战机场却是忙开了。从沈阳那边飞来的两个俯冲轰炸机中队马上就要降落,是以机场各处的灯光标识都要准备周全。也幸好之前就准备好了机场和油料,要不然这些转场的飞机根本无法支援一四十公里外的朝鲜内陆。
静静的看着外面忙碌的士兵。杨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局促。调派空军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方式,但真等命令执行下去,这又是一个牵动无数人,无比复杂的工程。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是一个讲求公平的人,一个不想以权谋私的人,或者反过来说,他是一个在意外人评价的人,一个有着某种精神洁癖的人。而之所以如此,在于他的家庭、他小时候的成长。
人的性格除了遗传。更多在于幼年的经历,一个常常被人否定、不时被人欺侮的人长大后不管怎么改变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怪癖。这种怪癖多半是因为其脆弱的自尊心造成的。一方面他无比的固执,敢于在全世界的否定下依然我行我素并以此为乐,而另一方面他又苛求自己的言行要贴合某种价值观,并为注重外人对自己的评价,当然,这个外人只能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如此之下,他开始有自己的一套固执、可笑、不切实际的处世法则,不过这套他认为无比光明的处世法制,看上去很美好,实际则给他带来了难以化解的矛盾和痛苦。比如,他认为爱情应该是神圣的,但现实却告诉他,房比爱情更重要;比如,他认为革命应该是神圣的,可现实却告诉他,革命比厕所还肮脏。
这种暴力的、现实性的颠覆,虽然他看似接受,可他内心就是不认、不服、不甘,他总觉得人应该是向上的,不能完全是趋利的,更不能被权力束缚,而应该束缚权力,是以他很多时候都告诫自己,必须清楚你是谁,必须明白不是你创造了时代,而是时代创造了你。
自从被那个记不清楚名字的民妇告上法庭后,他早前内心的困苦似乎清零了,可这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劳师动众,却又和他内心深处的东西相抵触,这是以权谋私吗?这就是以权谋私!并且,有了这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杨锐胡思乱想的时候,导航灯下,第一架飞机着落了,紧急着,其他在空中飞机也陆续降落。按照之前李龙的汇报,这一次来的虽是只有两个中队,但全是俯冲轰炸机的尖。另外因为是需要夜间降落,半数飞机都没有携带炸弹,而携带了炸弹的一半,也都没有抽出引信保险,生怕夜间降落的时候出现意外。飞机着落后地勤人员就忙着检修并给这些飞机加油,灯火辉煌下杨锐看着这些飞机忽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过这些是双翼机,不是他常在电影里见的单翼机。
“报告,俯冲轰炸机联队秦国墉向总理报告,我部十二架轰炸机安全抵达安东,请指示。”来人是空军的秦国墉,他杨锐在严州的时候见过。
“稍息。”杨锐看着这个湖北人中年军人点头道。“这一次……”杨锐本想说‘这一次是私事’,但想到作战本身又不是私事,所以他不好说下去,只道:“什么时候可以起飞?”
“报告总理,目标地区距此一四十公里,并将在四点二十分天亮,四点五十分日出。下官以为在四点出发最好,早怕山中有水汽。”秦国墉完全知道这次作战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亲自飞来了。
“那还有半个小时。”杨锐点头,他又问:“飞行服带来了吗,我要一起去。”
杨锐一说去,旁边李叔同就对秦国墉使眼色,不想杨锐早知道李叔同会反对,转头刚好看见了他的眼色,于是道:“这边没你的事情,你回去休息吧。”
先生下了逐客令,李叔同性不再顾及,劝道:“先生,还是做火车去吧,一多公里,也就五六个小时的事情。真要是……,我这我这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杨锐佯怒道,“飞行员坐得飞机,我怎么坐不得。你要知道我现在只是坐飞机,不是开飞机,就是开飞机,你以为我不会啊?滚一边去。”
大力发展飞机后,杨锐用稿费私自买了一架飞机,但为了安全,飞机速慢,而且在诸人强烈建议下只允许在昆明湖上面飞,以防出事,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有五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算是一个菜鸟。
总理执意要去,秦国墉来前是做好准备的,于是说道:“总理,李司令请放心,飞机是特意检查过的,由我驾驶,并且不参加战斗。真要出故障了,那也有降落伞。”
秦国墉如此说,也清楚自己是拦不住的李叔同只好作罢,他只能看着先生拿着飞行服去换衣服了。而对在一般静立的秦国墉,他几次想开口,几次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飞行服是皮制夹克,仿造于后世带来衣服上的拉链也用上去了,加上其本就修身方便,是以人穿了后显得为干练有型。杨锐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这般做很幼稚,一个早前宣布不会再理的女人,居然要为她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一次朝鲜,这是不是很出尔反尔?这样的想法让他一下就坐在凳上不想起来,直到外面李龙敲门催促,他才感觉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为儿把妈找回来,这个理由难道不够吗?
因为在更衣间的犹豫,飞机晚了五分钟才出发。杨锐坐在秦国墉所驾驶的飞机后座,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刚才的犹豫顿时消散,心中变得热血起来。随着飞机往前加速,并不长的滑行后便迎风起来了。和降落不同,秦国墉是最晚起飞的,是以他一起飞,空中等着飞机就编队往东飞去。
一四十公里的距离并不长,而此时离天亮也不久。飞了没半个小时,东面的天空便露出了光亮,而脚下却依然是黑通通的夜。肃川那边是没有导航无线电的,飞行编队能用的办法是在天亮后找到京义铁,然后顺着铁往东飞,到安州后地面就会有巨大的标识牌,而在安州东面二十公里的肃川战场附近也会有标识牌,虽然那东西并不精确,但对于时速只有一七十公里的飞机来说,这已是足够了。(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六章 保密
暮色从北京城褪去的时候,四合院里虞辉祖正好起身。他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身体不比从前,是以每天早上醒来总是要打几趟拳,到身上微微出汗才作罢。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几日他精神亢奋的很,国内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复兴军也已开赴朝鲜作战,如此局面使得财政终于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从歼灭俄国军队开始,即便沪上那帮洋人作对,战争债券也卖的越来越好,特别是政府宣布进兵朝鲜的第二天,国内外有两千多万两债券成交。
中国穷吗?这是户部官员常常想的一个问题,以平均来说,国人是极穷的,可要单个单个来说,国人一点也不穷,汇丰银行里上千万两的储户有几十个,上百万两的储户那是数以百计,更少一些几十万两的那种,就更是多如牛毛。这还是汇丰,其他洋人银行里存的也都是富户们的钱。并且更可笑的是,这些富户将钱存在那里,很多都不给利息,或者就只给一分利,如此的结果便是洋人银行借中国人自己的钱控制了中国的金融,而他们所提供的仅仅是某种程度上的安全而已。
如今,通过建立健全的法制措施,限制政府无端没收私产行为,存在洋人银行里的银子开始有一些流出租界的趋势,而通过战争债券、国家建设债券、各种国有、私有公司的股票,租界里的银子在一点点的抽出来,投入到实际的建设中去。
可就这么平常的举措,便使得汇丰等洋人银行开始有些受不了了,汇丰银行北京分行的那个顾问,在京四十年、前些年逐渐双目失明的礼熙尔及其副手艾伦先生,早前就不断的通过英国公使对户部施压。抨击户部以及国家银行实施非自由的、官僚式的金融管理政策,妄图重建橡皮股票风潮前外资银行所具有的对各地大小钱庄的控制力,除此。他们又纠结着一些钱庄主,软硬兼施。对现在户部进行的‘废两改元’举措指手画脚,以确保洋元或进口银锭能如之前那般顺利进出中国的金融体系,为将来有针对性的操纵物价银价留出可能……
洋人总是变着法子侵占中国的利权,掌管户部这几年,虞辉祖对此深有感触,而唯一能夺回利权的办法,也许除了战争或者战争的威慑,再无其他良策。虞辉祖边想着这些边打拳。他一趟拳打完正洗脸的时候,院子里忽然多出两个人来。
“虞大人。”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官员跟着管家进来了,他施礼之后没有说话,只是递出一个封有火漆的信封。大早上忽然来官差虞辉祖很是奇怪,但他远远的看到信封是政治局秘书处的样式,心忽然悬了起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回礼接过信封便回房看信去了,半盏茶功夫不到,他草草穿好衣服,急急的往总理府赶去。
此时银安殿内。委员会诸人早就等着了,见他一来,主持会议的谢缵泰便道:“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谢缵泰说到这里又环看了不安的诸人一眼,道:“此次会议和战事无关,就是竟成,哎,他跑朝鲜去了!”
其他五人本以为有什么大事,却不想是杨锐的事情,放心之余杜亚泉道:“他不是去安东迎接朝鲜的高宗吗?难道那高宗还在朝鲜?”
“朝鲜高宗早就出来了。”谢缵泰苦笑,而后道:“事情是这样的,竟成开始为了稳定东北的军心民心。将一个王爷安排去了沈阳,他夫人孩子也去了沈阳。可竟成夫人毕竟是狙杀慈禧的英雄人物。闲不住,不去伤病院。倒重新上了战场。东北那边唯岫岩日军最少,齐清源只好将其调到了李广平的第7集团军,李广平为了安全,又将其调到了复兴军起家的老部队,一个叫周快腿团里,不过他也没对人家说这是竟成夫人。
前几日第7集团军进占安东,这周快腿杀敌心切,追着日本人就往朝鲜打,这竟成夫人也就去了朝鲜。竟成放心不过,前天晚上连夜去了安东,不想昨天晚上那边被日本人围上了,他救人心切,一个小时前坐飞机也去了朝鲜……”
谢缵泰废了不少口舌把事情理了一遍,而后道:“找大家来,一是把情况通报一下,谨防意外;再就是竟成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他毕竟是一国总理,去哪都行,可安全第一啊。我建议,这事过后,我们一定要要有一套规制,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都要写明……”
杨锐离开北京前,诸事都交由谢缵泰负责。正因为如此他才第一个知道杨锐亲自前往朝鲜的消息,他当时吓了一跳,朝鲜可是战区,万一出了意外,那可怎么办?是以着急的他立马紧急召开会议,一是为了应对意外,二要防止杨锐再次冒失。
“好!我同意。”秋瑾最先叫好,不过她主要是为杨锐此举交好,“竟成有情有义,为妻涉险,此大丈夫之楷模。”
会议就此一下就开始有些偏离主题了,蔡元培道:“竟成现在是一国总理,此去实属不该,现在战局已定,国内百废待举,他这么不顾安危,这将国家置于何地?”
“竟成若出意外,国家就会万事停顿?如此得一人而国兴,失一人而国衰,这将国家制度置于何地?”秋瑾言辞锐利,立即反击。
“你!”蔡元培被她呛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竟成身边的护卫呢?”徐华封问道,“他是一个人坐飞机去的,还是一圈人坐飞机去的?还有,竟成夫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被日本人围上了还是怎么的?”
“去的是两个轰炸机中队,三十二架飞机,有几架飞机是预留了后座的,竟成的身边的护卫也跟去了几个。竟成夫人昨天晚上入了一个朝鲜人的村子,后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日本人也进了那个村子,现在我们的部队在山谷外面。不好打,怕一打就把山谷口的日军赶到山谷里面去了。”谢缵泰细说着朝鲜那边的情况,又补充道。“还有陈广寿的夫人白茹也在。哎,这真是……这叫什么事情啊!”
徐华封问明了情况。嘴角不由笑了笑,道,“真是红颜……”他本想说红颜祸水的,可碍于秋瑾在场,只好改口道:“……红颜知己啊。大家还是散了吧,竟成有时候是毛躁了些,可他大事不含糊,再说他素来是贵人福相。遇难呈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华封劝诸人安心的时候,杨锐已在周快腿的前线指挥部了,身着飞行服的他除了周快腿几个长官,没人知道他是当朝总理,只知道他是从空中飞下来的人当中的一个。谷口的战事依然在僵持,可这只不过是复兴军故意克制,要攻入谷内只是一道命令的事情。
周快腿对着杨锐敬礼之后,又不好叫总理,一时无措。‘大当家的’叫法又喊出来了,弄得旁边几个人都忍不住笑。
杨锐对此倒不以为意,只道:“马上进攻吧。天色的飞机还要回安东。油料有限,只有两个小时滞空时间,你两个小时能拿下来日军阵地吗?”
“报告长官,一定能!”周快腿昂首挺胸,他早就想打了,奈何投鼠忌器。
“那就开始吧。不要顾虑什么,这边打得越快,里面就越安全。”杨锐说道,他觉得自己此来更多是为周快腿担负责任的。
“是!”周快腿再次敬礼。之后就跑到隔壁打电话给各部下命令了。
数分钟之后,静谧的山谷外响起迫击炮出膛的声音。雨点般炮弹落在谷口高处的日军阵地上,连绵不绝的炸响。它们有些炸出一捧泥土青草,有些则收割着日军的生命。支那军的步炮协同他们日本人是领教过的,所以预感到支那军即将要进攻的日军,慌乱间即便没看到敌人冲锋,大小火力也是全开,以防止追着炮弹而来的支那人突然出现自己面前。
原本伏在草丛里的敌军忽然开火,这就乐坏了空中的俯冲轰炸机,对准那些机关枪、迫击炮所在地方,它们一架接一架的开始俯冲,让人牙酸的厉叫声一旦响起,整个战场的士兵都抬头张望空中的场景:那飞机以近似垂直的角度往下坠落,口呆目瞪中,它们又在接近山岭的地方拉起,这时,一个小黑点映入诸人的眼中,可还未等诸人猜测那是什么时,黑点落了地,火光之下,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这声势比迫击炮大多了,那简直就是重炮轰击。
驻守山谷的日军虽然早就感觉这些天上飞着的东西是一个威胁,可没想到他的威胁如此之大,一次俯冲轰炸下来,机关枪阵地不说,连阵地所在山丘都被炸的不见。一次又一次厉叫声中,仅有的数挺机关枪和四门迫击炮被炸飞,剩下的迫击炮根本不敢再开火。可即便如此,天上的杀神也不放过地上鲜嫩的祭品,更多的飞机拉低高度,用机载机枪横扫着地面的守军,虽然日军的堑壕吸取了复兴军的经验,不再是一条直线,可整条堑壕依然在一条线上,一次从头至尾扫射,就能造成十几人、数十人的伤亡,几十架飞机,来回扫射下,堑壕内的日军已溃不成军,无心再战。
一直用望远镜盯着战场站的周快腿此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飞机助战,这飞机他娘的比大炮厉害多了,哪里有重火力就对哪里俯冲投弹,而且是一炸一个准,这真是比炮兵还炮兵。他此时倒是庆幸自己的炮火准备时间不长,要不然日本人早就被这些天上的杀神杀光了。
周快腿想着的时候,只听一阵冲锋号声,潜伏在谷口近处杨二柱的营开始做全营冲击,此时的日军正被天上飞机杀伤,一个个全躲在猫耳洞里,是以冲击而来的复兴军一到,这些人全被堵在堑壕,他们要么被杀死,要么举着手投降。一个突破口被打开,更多的部队就顺着口子往里冲,一时间整个山谷都是复兴军士兵和他们的喊杀声。
看着山谷口的鏖战,躲在后山的车永泰终于是见识了什么是战无不胜的复兴军,手舞足蹈间他也想带着人冲下冲。但却被白茹拦住了。义兵穿的是乱七八糟的衣服,真要是冲上去了,那说不定会被当作日军给毙了。
她这边叮嘱着车永泰。却没发现程莐躲在一边抹泪。当天空中飞机出现的那一霎那,程莐便如中雷击。其他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却是清楚的。在朝鲜的这个小山谷里居然会有这么多飞机出现,那一定是他的命令,而他之所以会这么下令,那一定是他知道自己这里……,想到此她整个人忽然有些颤抖,她本以为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在乎自己,她本以为这如灰烬般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什么色彩。她本以为两人之间再无和好的可能、一辈子只能老死不再交心。可现实却不是如此,最少,他的心里还重视着自己的安危,而不是像她之前想的那样:即便自己战死在某个角落,他也不会触动分毫,便如他将自己和孩子赶去沈阳那般冷血无情。
程莐想着自己的心事,白茹则叮嘱这诸人不得擅动,很快,突进山谷的复兴军士兵不少大喊道:“白长官!白长官。”
听闻此声的白茹立即了回应了几句,一会就有两队士兵冲上了后山。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问道:“是白茹中校?”
“我是。你是谁?”看着这个男人,白茹忽然有些警觉,即便男人脸上带着笑。她还是能从他的姿势上感觉一种压力。
“别紧张,我是总理的护卫,我是来找夫人的。”叶云彪在谷外埋伏了一夜,若不是夜里敌我不分,他早就摸进来了。
“总理让你来的?”白茹看了叶云彪一眼,而后又回头看了不远处的程莐,她可是明白程莐为何会上战场的。
白茹这样问,叶云彪笑了笑,走进几步道。“总理就在谷外。”
“真的?这怎么可能。”白茹看着这男人,已经放下了戒备。不过对他的话还是不信。
“是不是真的出去便知。”叶云彪还是笑,他再次问。“夫人在哪?”说罢他的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程莐他是认识的,最早一次见是在天津。扫过几人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职下云彪见过夫人。”叶云彪走进之后看着画花脸了程莐,朗声说道。
“你…你,你不是……”程莐也记得叶云彪,但她知道杨锐被刺后,此人被租界当局判了十年牢狱。
“正是云彪。”叶云彪笑道,“夫人,还是请出谷吧。总理在等您。”
“他…他…,他来了吗?”程莐忽然感觉头有些晕,手上的枪也有些拿不住了,刚刚她就隐约听到叶云彪说总理来了,想不道这是真的。
“就在谷外。”叶云彪说道,虽然知道先生和夫人有着隔阂,可当听到总理也来了这里,他不由想到九年前天津那一幕。先生对夫人是真喜欢的,是以他希望两人能重归于好,“总理担心夫人安危,前天从北京到了安东,昨天夜里又到了谷外。”
“嗯,我知道了。”程莐颤抖的心此时镇定了下来,她开始觉得自己女人的虚荣心太过容易满足,有必要因为他激动成这样吗,女人终究还是要自主的活着,就像君瑛、秋瑾那般。
山谷外杨锐和程莐的见面有些怪异,两个人都憋着心事没有说话。当着一帮下属和大头兵的面,素来公事公办的杨锐只是轻轻的说了句‘回去吧’;而程莐虽然潜意识里想男人抱抱自己,跟男人说说离京之后的种种事情,但倔强的她只是咬着牙轻轻的应了一声,而后就跟着护送的队伍回去了。
肃川一切平安的消息传到京城,让几个担心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在他们等待的时候,一套极为严苛的总理行止办法已经制定了出来,这主要是安全局刘伯渊带的头,将平时那些反复叮嘱的东西写入了文件。
杨锐不知道京里有什么这么一套东西在等着自己,他此时正在周快腿等人护送下回安州,到了安州后再做火车回安东,这是叶云彪安排的路线,和天上飞的家伙相比,他还是认为地上跑的东西更安全些。
杨锐倒不在意怎么回安东,他中午到安州的时候,正纠结总参转来的电报:日本海军昨天晚上居然硬突入渤海湾,这是要干什么,把潜艇和鱼雷机当无物吗?他想到此忽然发现因为台湾那边日本并没有登陆,所以鱼雷轰炸机还没有出场,这也就是说日本人还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武器,是要好好教训教训日本海军了,杨锐如此想到。不过考虑到不要太过削弱日本海军实力,他还是决定此次打击就针对那些商船为好。于是,来自安州的电报被迅速被转至安东,而后再转至北京,明白杨锐意思的总参,即刻将作战命令发至环渤海的各个机场,久久藏匿的武器即将登场。
天津大沽口一片欢腾,只损失了一艘商船、一艘驱逐舰就突破了支那人所谓的渤海封锁线,这使得被困于直隶的派遣军军心大振。看着从商船上卸下来的大米弹药等物资,参谋长上原勇作问道:“支那潜艇在夜间是不是毫无战斗力?”
“阁下,这点我无法回答。”下平英太郎大佐实话实说,根本不敢做任何乐观的估计,不过周围陆军参谋渴望的眼神还是让他想多说几句,他道:“我只能肯定,以z字形航行,只要速度足够快,就有摆脱支那潜艇追踪的可能,但是如果遇到成群的潜艇,这样的办法就未必可靠了。”
“但是黑夜里潜艇如果无法看清楚目标,也就无法进攻了。”司令部的一个参谋说道。虽然是陆军的参谋,但为了想办法对付潜艇,这些人也考虑怎么对付潜艇。
“除非是一点也看不清的黑夜。”下平英太郎说道。“不过现在是夏天,天黑到天亮只有九个小时,这个时间并不能使船队航行多远。现在我们所想的办法是,天黑从天津出发,日出前抵达旅顺,然后再在第二天晚上出发,然后抵达朝鲜……”
下平英太郎一说朝鲜,上原勇作和其他参谋神色都是一暗,天津是租界,虽然海面被封锁但是消息却是灵通的,他们已经得知了支那军占领安东、支那政府宣布派兵前往朝鲜的消息。这也就是说,朝鲜西侧比如牙山这些港口作为航运中转站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
下平英太郎不知道参谋心中所想,他只是鞠躬道:“拜托诸位加快卸船吧,然后请安排好上船的士兵,现在国内兵力已空,朝鲜需要这里士兵的增援。”
“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上原勇作稽首道,短短十几天,他好像老了十几岁。支那人封锁渤海之后,为了动摇己方军心,还用日语传单和广播大肆宣扬其他战争的消息,台湾被占领、安东被占领,朝鲜被攻克的消息一一播报出来,弄得部队里人心惶惶。好在对天皇的效忠使得部队都很稳定,现在船队抵达天津,更使得士气大振。
“那就拜托了。”下平英太郎大佐鞠躬道,他看着诸人困顿的模样,又好心劝慰道:“请大山元帅和帝国将士们放心,海军一定会想到办法的,请坚持住!”
“大山元帅已经过世了。”上原勇作回礼之后说道,他的神色更加深沉。
“纳尼!!”下平大佐燥热的身体像是被一盆雪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个消息,“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参谋长上原勇作透入出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元帅积劳成疾,前天晚上已经过世了。他虽然走了,但陆军一定能坚持住。下平君,为了稳定军心,这则消息知道人很少,请保密。”(未完待续)
庚卷 第十七章 雷击
参谋长上原勇作的坦诚相告,让下平英太郎大佐感觉整个世界都无比灰暗。‘陆的大山,海的东乡’,如此一个显赫的元帅忽然就这么走了,而且还是身亡与支那前线,这难道是天照大神要抛弃大日本了吗?
下平英太郎大佐脸色灰白,上原勇作也不好多劝,只能沉默。其实大山元帅已经七十多岁了,他在对支开战前身体便不如十年前,直隶战事不利,部队久攻不下,元帅本就焦虑万分,加上天热食物难以下咽,胃病再犯时胆囊炎又发作,这才使得元帅这么快的故去。为了不动摇军心士气,在与大本营密电之后,大山元帅过世的消息完全封锁,但这只是对在身在支那的帝国陆军而言,对日本国内民众,内阁以及内阁后面那些人的意思还是是要大力宣传,这将是对支战争陆军为何战败的一个重要借口,让国民悲哀总是让国民骚乱好得多。
用大山元帅的死来获得国民的同情,到此时上原勇作终于明白对支战争帝国已经输了,现在,列强们都开始远离日本,即便不远离,他们的目光里也开始有一种嘲笑的意味,而帝国唯一的盟友英国,他们毫无作用,远东舰队以封锁台湾海峡为借口远离了最需要他们存在和帮助的渤海,这便使得帝国陆军最终陷于绝境——上原大将从泰晤士报上看了不少德国潜艇的新闻,见到英国皇家皇家海军也对潜艇束手无策,他开始认为在直隶的三十多万士兵难以安全撤离,即便是大神保佑,能撤出三分之一的人那就要谢天谢地了。
时值西历八月,少雨的华北终于在前段时间把雨下完,炎炎烈日开始灼烤着这块黄褐色的大地。泥泞不堪的道路僵硬之后又变的粉尘四起,不过比尘土更恼人的还是炎热的气温,虽然不比六七月份四十多度的高温。但如此干燥的天气却让一切生灵都毫无生气,奄奄一息。
可即便如此。码头上卸货的日军也是兴高采烈的,船队的到来使得支那封锁渤海的谣言不攻自破,有一些人开始抱怨司令部不应该把那些朝鲜人放跑,但有更多的人则又在憧憬打下北京该如何如何……,然而,唯有站在大沽口一侧,看着无数空荡荡木制栈桥的参谋们才知道,这些船对于直隶派遣军来说远远太少。并且,船队这次来了,那下一次什么时候来呢?
同样是炎热的午后,在大沽口南一千多公里的东海,数艘巡洋舰的护卫下,两艘无比巨大的战舰排着一字队形高速破浪而行,战舰是如此的硕大雄伟,四座双联装巨炮直指天穹,没有人会怀疑战舰一旦开炮,其即刻可以毁灭一座城市。哪怕那座城市再繁华、再庞大。
带着这样的信念,日本海军第1舰队司令加藤友三郎拄着指挥刀稳稳的屹立在金刚号的舰桥上,战舰的乘风破浪让他心中喜悦。但当下的局势却容不得他有半点轻松。
强大的帝国海军居然被小小的潜艇弄的狼狈不堪,特别是这些潜艇居然是支那人的,这就更让他无法接受。腐朽的清国奴,老鼠般卑鄙的战术,这是世界上任何海军都要鄙视的行为,可支那报纸却推崇有加,还认为战列舰时代已经过时,是以,他今天就要让那些老鼠般的支那人真正领教一下战列舰的怒火。
“阁下。还有五十海里就到沪上了。当地来报,支那海军并无防备。”司令官不肯在指挥室。偏偏要立在舰桥上晒太阳,舰队参谋长山路一善大佐不得不跟着来到了舰桥。
“呦西!支那人在扬子江口布置的雷区都探明了吗?”加藤友三郎中将依旧保持威严。只是他的三角眼和淡眉毛使得要装出来的威严在旁人看来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残酷。
“大部分都探明了,支那人只留下扬子江南侧的航道给商船进出,他们对吴淞炮台太自信了,所以南侧航道都没有布雷。阁下,我还是建议天黑之后再进行炮击,这样吴淞口岸炮将无法进行防御,哪怕我们稍微靠近一下黄浦江口。”山路一善大佐说道。
“不,岸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水雷。”加藤友三郎道。“而且晚上炮击难以校正,炮击租界太过敏感,现在帝国不适宜交恶英美诸国。”
“那支那潜艇怎么办?”山路一善大佐毕竟刚上任不久,司令官一意要白日开炮,他不得不同意。
“南侧的航道大概有多宽?”加藤友三郎问道。
“大概六海里。”山路一善答道。
“那就足够了。我们要做的并不是说一定要炮击那里,我们要做的是让支那人恐慌、让他们害怕。今天,我们炮击沪上,明天我们炮击海州,后天我们在炮击泉州、厦门、汕头……,只能在舰炮射程内的支那城市,我们都可以炮击,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老鼠的胆子吓破,让他们懂得帝国海军的军威。”加藤中将似乎是在解答参谋长的问题,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高速航行之下,他的话语一出口便被海风吹走,唯有脸上的残忍久久不散。
此时的沪上繁华依旧,甚至,从去年年底中日开战起,这里就变得更加繁华。而今,对日开战已大胜,再加上欧洲也起了战事,作为最大通商口岸的沪上又热闹了几分。如今这街道上再也看不到独轮车了,人力车全改为东洋车,各处的行人多了不算,马车、汽车、洋行、商行、银行、学校、百货公司、旅馆、酒楼、妓院、一家接着一家的开业,弄得沪上地皮房价几乎要翻一倍;而沪上股票证券交易所内,股票、债券、期货、票证,也样样看涨,特别是和战争有关物资的公司股票和期货,最离谱者价钱十几天内被炒高了十倍,重现了四年前股票风潮时的疯狂。
与半月前唱衰中日战局不同。现在即便是沪上最刻薄的洋人报纸也都承认中国这次是把乙未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了。不过,和中文报纸预计日本将赔款五亿到十亿不等不同,英文报纸一致认为在日本强大海军还存在的前提下。中国人拿不到一分钱赔款,他们最多能想日俄战争中日本人那样。收到几千万两的战俘伙食费。
赔款几千万两还是几亿两不提,这个在很多老少爷们看来都只是个添头,现在朝廷大军收归台湾,再复朝鲜,这才是了不起的大事,煌煌天朝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此战过后我大中华国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列强了。
国威重振是时人最热衷讨论的话题,但更有不少人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乘此良机。联合各行各业上表请皇上登基。要知道此战胜倭,外患已轻,可这内政却越来越吃紧,其他各国都是皇帝,唯我大中华还只是一个岷王,这出去怎么好见人?
炎炎夏日里,沪上的文人士绅们正构思着如何上表,如何劝进,如果从中捞些好处,但已完全是商界翘楚的虞洽卿根本无心这些虚应功夫。按照他隐秘得来的消息,欧战大战之日便是中华赚钱之时,这时节。哪有功夫上表劝进,做生意都来不及。
和半个月前不一样,此时的虞洽卿终于找到了自己事业的最佳定位,那可不是去做什么实业了,对于他这种京里有门路、洋行有人脉、商界有影响、背后有商帮的人来说,最佳的行当就是办一个证券股票交易公司,平时嘛,电报往来下、帮有钱的外地乡巴佬炒炒股票,有机会的话则帮那些想上市的公司搞上市交易。今日。他所负责代理的冯氏飞机公司股票上市推介会正在外滩沪上股票证券交易所外召开。
“各位先生、各位老爷,飞机虽是十年前发明的新机器。可这种新机器正日新月异,越造越好。终究有一天要大大发展。这种新机器不光能用在军事上,还能用来载人、载货、送邮件、做表演,正可谓是前途无量。今冯氏公司总办冯如先生乃海外华侨,其在国外时多次获得国际飞行比赛大奖,是举世公认的、一流的、飞行大家、飞机设计大家和制造大家。
冯氏飞机公司成立于神武元年,后蒙皇上恩准,该公司列入工部实业扶持计划甲类,获贷华元二十万元,现在冯氏飞机公司落后南京,建设新厂区、招募新工人、现在大家看见的就是冯氏飞机公司的产品:冯氏一号机,该机器已经甫一上市,便售出二十五架之巨……”
证券交易所内本有路演大厅,但冯氏一号机抬不进去,所以上市推介会只好放在交易所外面、黄浦江侧。户外没有空调虽热,但想亲眼目睹飞机的人可不在少数,特别是站在飞机旁边的那一男一女,男的是一机撞三机的空中英雄林福元,女的则是他的恋人,美国女飞行家凯瑟琳.史汀生小姐。两个人在组织者安排下,身着羊皮做的飞行服立在那里微笑,可微笑之下即便是猛灌冰水,身上的汗犹如雨淋。
看着台上的虞洽卿虞大老板将自己的公司吹的天花乱坠,站在一边的冯如想笑又不好笑。新朝开国之后,他通过华侨的关系,专门就飞机制造上书给了工部,虽然工部立即回信,但热情却较前清更淡,正当他以为朝廷不知道飞机重要性时,广东工业厅的官员专门和他谈了一次关于工部对飞机工业的发展构想,来人建议冯如将飞机公司迁到南京、武昌、或者太原,这样才能依托当地的工业基础,同时,他还建议冯如专精于液冷发动机。
风冷、液冷是发动机的冷却方式,冯如虽然造的就是液冷发动机飞机,可他很好奇为何工部建议他专精于液冷而不是风冷,在他的询问下,来人不得已拿出了一张照片,并附带介绍了照片上飞机的性能。冯如当时不敢相信,直到赴京城在南苑亲自驾驶飞机过后,他才深信国内的飞机工业水平世界领先。自己造的飞机只能算是二流,飞机公司也只能算是二流,可就这么个二流飞机公司也拿来上市圈钱,要不是工部对此早有交代,这招股推介会他是怎么也不会来的。
冯如自嘲间,虞洽卿刚宣布完一会将有空中英雄林福元做飞行表演时。黄浦江上,一大片飞机呼啸而来,发动机的轰鸣掩盖了河道两侧的一切声响。飞机大家是见过的,可这么一大群排着整齐队列飞行的飞机还是前所未见。
其他人正惊异。素来讨巧的虞洽卿立即大声叫道:“各位先生,看到了哇?这就是冯氏飞机公司造的飞机!各位先生,这就是冯氏飞机公司造的飞机……”
“好!好好!!”围着的股民和看西洋镜的闲人根本不知道虞洽卿只是信口胡扯,还真以为是冯氏飞机公司制造的飞机在表演,立即喝彩起来。
诸人喝彩,冯如、他公司里的搭档黄杞、张南,以及林福元等人则是面面相觑,他们隐隐知道复兴军有一支极为强大的空军部队。可战打到现在,谁也没见过,现在突然间出现几十架飞机,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日本人打过来了吗?
几人狐疑间,坐镇于沪上吴淞口的华东战区司令林文潜中将正在听下属的报告:
“……日海军有六艘巡洋舰,两艘两万吨级战列舰正奔吴淞口而来,根据飞艇目测,此两舰应为日海军新造的金刚号战列舰和比睿好战列舰,其意图不可能是突入长江。而应该是想炮轰沪上各地,以制造混乱”
总参下令围歼直隶日军后,沪上、台海、虎门。这三处都增设了巡逻飞艇或巡逻飞机,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日海军炮击沿岸城市,破坏沪上至菲律宾沿海的航运。不过道目前为止,日军虽然封锁海峡,可沿海航运依然无碍,所以海峡中的敌舰并未派出鱼雷轰炸机驱逐。可现在日海军舰队突然出现,这可不是为演习而来。想到此林文潜道:“空军通知了吗?”
“报告司令,空军已经通知了,三个鱼雷轰炸机中队已经出动。另外两个正在待命,以防日军另有他策。”参谋汇报道。
“那炮台这边也准备好了吗?”林文伟想到来的是日本最新锐的战列舰。心中倒有些不安,不知道日本人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报告司令。也都准备好了。”参谋答道。他说完见司令不再询问,敬礼后便出去了。
“日本人真的要孤注一掷吗?”参谋长周思绪有些想不通。他有点搞不明白这日舰来沪上是干什么的。长江还好些,黄浦江航道狭窄,两万多吨的战列舰要是硬挤进来,那十有八九是出不去的,再说黄埔江边是吴淞口炮台,自己刚换掉了那些以下的大炮,改装了十门305口径的德式快炮,他们就不怕被这些新式炮击沉吗?
“应该是有这个意思。”林文潜沉默寡言,浅钱的说了一句。“他们总不能是为吴淞口炮台而来的吧?舰炮对轰岸炮,看来他们是想搏一搏了。”
林文潜说话间,带队飞行的鱼雷轰炸机联队联队长刘佐成上校刚刚到了川沙,这已经能看到大海了。和其他眉飞色舞、庆幸终于登场的飞行员不同,刘佐成上校凝重着脸,生怕飞行员们发挥不出平时的效果,毕竟打商船活靶是打过了,可打战舰活靶还没有打过。真要是日本人有先见之明,像训练船一样,装了一水的对空机枪或高射炮,那自己这边的伤亡可就大了。
刘佐成上校正思索间,机群已经飞临海面,这时候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中队队长黄光锐的声音,“发现敌舰!发现敌舰!!”
蓝澄澄的大海上,北侧急驶而下的日海军舰队尤为显眼,六艘巡洋舰正护着两艘三个烟囱、两个桅盘的万吨巨舰破浪而来,看着桅杆高处悬挂的日海军战旗和司令旗,刘佐成上校瞳孔收缩下心也猛的一紧,这就是日本海军最新式的战列舰金刚号,这么大的一艘舰,可惜…可惜命令上要求不能击沉。
刘佐成上校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下的这道命令,但深知军纪的他一点也不想违抗这个命令。稍微的调整了一下心态,还没等他给各中队下命令,二中队队长杨逸仙就在频道里喊道:“还有一艘是什么舰,两艘金刚吗?”
“别管他是什么舰。”刘佐成上校大声喊道,“马上行动,目标,巡洋舰!”
电子管无线电不比火花隙无线电,它不但天生小巧,而且还不会被汽油机内火花塞所干扰,可即便如此,对于编队攻击的鱼雷轰炸机,无线电的配备也只是到中队长这里,往下的小队只能是由中队长用手势比划了。
刘佐成这边命令一下,第一、第二两个中队立马按照训练时的那般,采用迎面攻击战术,即两个中队对准日舰航向以左右六十度角迎面逼近,这样的角度如果日舰像左转向,那么其右翼正好暴露给了其右侧的鱼雷轰炸机编队;而如果其往右转弯,那其左翼则暴露给了其左面的鱼雷轰炸机编队;如果他不向左也不向右转,那左右两侧的鱼雷轰炸机都可以对其攻击。
正如一飞临海面鱼雷轰炸机就看见了日舰一样,日舰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突如其来的鱼雷轰炸机,站在舰桥上的加藤友三郎中将用望远镜猛然看到这一大堆飞行机腹下挂着的鱼雷,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击过了一样,脸色顿时变得焦黄。
海军部之所以敢派金刚和比睿出来,就是因为两舰的航速都超过二十五节,这个速度是支那潜艇无法追踪的,只要两舰不掉入支那潜艇的包围圈里,那么即使身边有支那潜艇,也可全身而退;
除此以外,派这两条新锐战列舰出来的另一个原因便是金刚级上的十四英吋四十五倍舰炮是英国威克斯船厂的最新设计,和因为北海能见度太低,交战距离一般在一万米以内的英国战列舰不同,该级战列舰建造之初就极为注重火炮射程,为了能获得超过两万米的射程,建造时日本海军特意要求威克斯船厂将金刚级主炮的仰角加大到二十五度,这样仰角使得炮弹的射程必定超过两万里,虽然在目前的观测技术下,因为精度的限制,这样远的射程并无太多用处,但金刚级战列舰却具有这样的性能。
如今,正是这鸡肋一样的超远射程使得海军部参谋将这两舰派出来炮袭支那沿海城市,比如沪上,超过二十公里的射程能使金刚号在吴淞炮台的射程外、也就是长江入海口处炮击沪上城市。即便这样的炮击毫无准确度可言,但这样的行动本就为了袭扰和牵制,炮弹只要不落入租界,随便落到那里都能造成支那人的恐慌。
海军要的就是制造恐慌,一旦如此,十四英吋炮弹造成的巨大弹坑被支那报纸报道后,支那政府就一定会派支那潜艇保护远海城市,如此,渤海的封锁力度将会减轻,直隶的帝国陆军将有更大的可能逃出升天,可不想,支那人除了潜艇,居然还有其他对舰攻击武器。
看着几十架挂载鱼雷飞行机越来越近,根本不知道那些飞行机阵位奥妙的加藤友三郎中将,只知道有十四英吋主炮、六英吋副炮,以及还有数个鱼雷发射管的金刚号,根本就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对付这群从天而降的秃鹰,是以,在中将略略失声的喊叫声中,旗舰金刚号下达了‘左满舵’的命令,这是想避开迎面而来的鱼雷轰炸机。
任何人第一次面对成群的鱼雷轰炸机都会茫然失措,加藤中将一个‘左满舵’的命令顿时将舰队的右侧彻底暴露给了在其右侧的鱼雷轰炸机中队,看着猎物如此乖巧的将侧翼送到自己面前,一中队队长黄光锐少校不由舔了舔牙齿,他手上一番比划,和他齐头并飞的另外三个小队长领命后稍稍退回到了自己的小队,而后四个小队十六架鱼雷机开始按照战斗队形排成一条宽大的直线,它们就好像一把镰刀似的挥向正在左满舵的日本舰队,雷击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