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恐怖氛围毁灭者
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顾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风衣男分明是个卑鄙小人，亏了他刚才还好心为对方出谋划策，提出了开设都市传说主题乐园的建议，结果这个风衣男转手就把他衣服给偷了。
现在他和祁隆两个赤着上半身站在仓库里，要是突然有警察闯进来突击检查，他们有很高的概率被当成可疑人士带走。
“你先不要着急，我的衣服也不见了。”祁隆尝试安慰顾云。
衣服没了就没了，作为拳击选手，赤着上半身是常有的，他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顾云的身材有些让他出乎意料，和职业拳击手相比，顾云的身材稍显瘦弱，至少匹配不上他表现出的恐怖战斗力。
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风衣男提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对方应该说了“能给你带来真正麻烦的人就在这里。”
风衣男可是和顾云交过手的天灾，这世上应该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顾云的强大，正因如此，这句话的分量在祁隆听来才如此有分量。
可顾云现在的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了自己不翼而飞的衣裤上，似乎完没有把来自风衣男的警告放在心上。
“顾云，你觉得那家伙说的话可靠么？”
要把话题引上正轨。
“不可靠。”顾云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一个连别衣服裤子都偷的人说话能可靠么？
完了，这个人现在已经被冲昏头脑了！
祁隆突然觉得心有些累，他觉得从一开始心急如焚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落入了这个陌生的仓库，顾云居然还有闲心在意他消失了的衣服。
可在另一方面，他和那位死灵魔术师打过不少交道，虽然后者的势力在欧洲盘根错节，也制造出了不少强大的怪物，但还远谈不上能给顾云造成麻烦的地步，从隐神会和魔术师谈话的方式来看，他们也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战力来看待，而是将他划分到了居于幕后的研究人员。
这个不知位于何处的仓库，看起来就是死灵魔术师在x市真正的藏身处。
除了血腥和腐化的气味之外，仓库里还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位于货架上的可不是人体模型，而是货真价实的尸体。
祁隆看见了几个熟面孔，这是此次和他一起来到x市的征西派的成员，几个天前，他们应该还是活人，而那些残破的肢体，自然也从真正怪物身上拆解下来的“零件”。
这个地方，分明就是血肉加工厂的仓库。
这次事件的起因，是从都市传说神秘人提供的胶囊开始的，而他们之所以将这些胶囊称之为“三代”，也是有原因的。
“二代药物和三代药物在本质上区别不大，都是通过注入的方式，将能量注入到服用者体内。”
祁隆一边查阅着仓库上的尸体，一边讲述着最近的见闻，“之所以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也仅仅是因为新能量和恶灵有所不同，所以服用下药物的孩子才不至于和服下二代药物的实验体一样变异成怪物。”
“这么说来，她其实是服用了二代药物才变成这样的？”
顾云低头瞧了一眼依旧跟着他们的怪物，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村中妇人提到的姐姐，不过在有了方才的种种经历之后，她倒是暂时冷静了下来，四肢匍匐于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装满了尸体的仓库，没有继续对着他又挖又咬。
“看起来是这样。”祁隆点头道。
实验体的变异程度会因为被注入的恶灵能量而发生变化，他也不知道死灵魔术师究竟往这个可怜的村妇体内注射了什么，才导致她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魔术师一定是隐神会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只要拿下了他，就能对隐神会的计划造成重创。”
就在此时，仓库中的喇叭响起了。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从笔记中出来。”
说话声充满了杂音，就像是电子合成出来的一般，让人听不出说话者此刻的心情，“既然你们对我的研究有些兴趣，那就来见我吧。”
不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开门声，在开门声被后，还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祁隆循声望去，五六个看起来模样不同的拼接怪物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怪物的灵感似乎来自于恐怖电影中的杀人鬼，看起来既像人类又像动物，脚步声中还伴随着电锯的噪音。
他立刻摆出了迎敌的姿态，蜘蛛怪物却后退了好几步，看起来相当不安。
带来的药物和衣物一起消失了，没有了一代药物的辅助，他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不过只要能干掉死灵魔术师，他的造物们也会立刻陷入混乱。
此时此刻，能阻止死灵魔术师的，就只有顾云一人。
祁隆一咬牙，说道，“这里交给我，你赶快去……”
“嘭——！”
充满了flag的热血场景被几声闷响打破了，祁隆尴尬地维持着双臂挡在胸前的拳击动作，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挥出一拳，迎面而来的怪物就全被锤进了地板里，只剩下它们那戴着动物面具一般的脑袋还露在外面。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顾云是如何出手的。
“走吧，去会会他。”
走在他前面的顾云双手一撩，将从怪物身上薅下来的大衣披在了身上。
“……好。”
祁隆尴尬地跟了上去，士气变得空前低沉。
成为顾云队友的好处显而易见，简直是划水分子的福音，然而弊端也显而易见。
类似于“朋友最后的委托”、“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的诀别场面并不会产生，即便是在闯入龙潭虎穴的时候，顾云也能在他说完那些热血台词之前把敌人锤进地板里。
此次只身前往这里，祁隆早就做好了豁出性命的打算，在他看来，用他一人的性命将魔术师和隐神会的勾当曝光于是也是值得。
仅仅是刚才冲进仓库的造物，恐怕就要豁出性命，以命相搏才能取胜。
可是顾云一出手，就立刻让他看起来像个来参观鬼屋的游客，甚至由于顾云的存在，鬼屋本身也变得一点都不恐怖了。
祁隆心情复杂地跟上了顾云的脚步。
他已经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从这一刻开始，他祁隆，曾经的四项联赛冠军，征西派的领头者，又在死灵魔术师身边潜伏了多年的卧底，正式转职为参观鬼屋的游客！
第二百五十三章：人生退化游戏
一段并不惊心动魄的厮杀过后，顾云和祁隆终于来到了最深处的房间，一个打扮得犹如疯狂科学家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祁隆眼中，刚才一路上的过程大概可以用“野生的怪物出现了”、“野生的怪物倒下了”来形容。
至于那些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造型一个比一个扭曲的怪物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技能已经成了永远的谜，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位知道怪物信息的最后知情者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像个路边的野怪一般被顾云以平a的方式送走。
可是按照剧情走向来看，这位明明应该是剧情boss才对。
这让祁隆不得不怀疑，风衣男所说的“能给顾云带来麻烦的对手”真的存在么？
和上一次见面时，死灵魔术师的模样变化了许多。
医用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污，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身上才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应该是整天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很久都没交见过阳光了。
实验台上摆放着一具解剖到了一半的人体，截下的胳膊和四肢被随意扔到了地上，人体和怪物的零件随处可见。
祁隆觉得这个场景作为boss战勉强合格，奈何挑战boss的人是顾云。
作为参观鬼屋的游客，祁隆忽然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顾云作为最终boss而存在的话，那么挑战他的时候，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场景？
“看来你们身后还跟了一个漏网之鱼。”
自己的造物一个个遭到秒杀，死灵魔术师的神态却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或者说他的整张脸此刻都被难以抑制的疯狂掩盖了，除了狂热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干掉她？”
死灵魔术师与躲在顾云身后的蜘蛛怪物对视一眼，下一刻，那血红的眸子里倒映出了深深的恐惧，她仿佛突然间发了狂一般，不顾一切地从身后扑向了顾云，尖锐的指甲试图刺进顾云的皮肉中，满口倒刺状的利齿又一次咬向顾云的脖子。
只是和仓库里的造物相比，她实在是不值一提，就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那只不过是他将那些好奇心过重的调查者引入“笔记本”中的诱饵。
她的制作方法也十分简单，只不过是一个村中的妇人加上些许恶灵的残骸，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利用整个村子的人批量生产出类似的怪物。
所以让魔术师颇为惊讶的是，一个可以批量生产的诱饵，竟然一直存活到了现在，不仅离开了“笔记本”，甚至还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一直跟在顾云身后，她恐怕还未通过第一扇门就成为了别的恶灵的养分。
当然，他也从未指望过一个诱饵的偷袭能伤到顾云，让蜘蛛怪物突然发狂只不过是为让顾云明白一点。
无论他现在在盘算着什么，都无济于事。
因为……
“你想要救的人，早就消失了，跟着你的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躯壳。”
魔术师猜到了顾云一路带着蜘蛛怪物的原因，这多半是村里人的请求，即便两年过去了，这个怪物过去的家人还留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此，他便顺应了她家人那虚妄的幻想，让她出现在了那个孩子面前，诱导他们误以为她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智。
“这是一场试炼。”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魔术师将手中盛放着未知能量的试管在了桌上的器皿架上，“几天后，她将在深夜闯入村子，而那个孩子将成为这场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
无论对于人还是怪物而言，仇恨永远都是最好的催化剂。
“仇恨，迟早会让那个孩子来到我的面前，而到了那时，我就能激发出她的全部潜能。”
仅仅被灌注了能量还远远不够，想要承载更多的养分，就必须拥有无可动摇的决心，扛过所有的痛苦，才能让她在接下来的注入过程中不至于变成怪物。
说到此处，魔术师停顿了片刻，“不过，你现在可以像对待之前那些怪物一样彻底了结她的痛苦，这样一来我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了。”
在魔术师看来，顾云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招致反杀的弱小之辈，但是他也做不到完全的理智与冷酷。
一个理智的人在看见怪物的第一时间就会将其消灭，“所以，你和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你比他们强一些罢了，你无法抛弃自己身为『人』的部分，而这些都是通往进化道路上不必要的杂质。”
“你完全搞错了。”
顾云仔细听完了魔术师的演讲，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一件事——这个人一定是闭门造车太久了，以至于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他右手稍一用力，便将张牙舞爪的怪物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
漆黑的能量涌现了出来。
“我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我研究过医疗忍术。”
“医疗忍术？”
魔术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事到如今区区医术，又能改变什么？”
别说医疗忍术，就算找来这世上所有医疗领域的顶尖学者，再让他们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找到能够逆转他研究成果的治疗方法，“从她变成怪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你所看见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虽然失去了灵魂，但却获得了远远超人类的身体机能。
而这，正是进化必须付出的代价。
几个世纪前，人类无法攻克狼人病毒，几个世纪之后，也无法攻克他所创造出的足以取代狼人病毒的药物。
“在村里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顾云不为所动，“就在刚才，我打消了最后一个担心。”
说话间，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蜘蛛怪物的体内。
他之前还在担心，如果这是家族遗传病症，那么即便他暂时治好了妇人的姐姐，他离开后对方依旧会染上怪疾，不过祁教头刚才告诉他，所有的病症都是魔术师一手导致的，也就是说，她的怪疾并非必然的结果。
蜘蛛怪物渐渐停止了挣扎，看到她身上所发生的变化，魔术师瞪大了血丝密布的眼睛。
扭曲的四肢与脖子渐渐恢复了正常，怪物直起了身子，模样也发生了改变。
他觉得自己亲眼目睹了一次退化的过程。
在黑色能量的侵蚀之下，他的造物退化到了两年的样子！
“这一招还是你们那些征西派成员教我的。”
杀手们用时间的规则一次次逃脱了死亡，而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疗忍者，融会贯通是一向重要的品质。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步治疗。”
顾云松开手，满脸迷茫的妇人便跌坐在了地上，“干掉你之后，才能算药到病除。”
第二百五十四章：异国的魔术师（完）
该来的总是要来，见顾云直接明了地挑明了来意，尽管心中依旧对顾云的本事感到疑惑，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将手探向了器皿架上的几枚试管。
将试管内涌动的能量一饮而尽之前，他的目光瞥向了墙角。
起初他还无法理解隐神会的决策，觉得他们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一个人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在见到顾云之后，他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不同的能量在他喉咙里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撕裂般的痛处涌遍全身。
这并非修辞，几秒后，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崩裂开了，不可言状的肉芽、内脏、胆汁争先恐后地从他体内钻了出来，整个屋内都笼罩在了一片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之中。
茫然失措的村妇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当她看见魔术师那不断增生的躯体之时，还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祁教头，你带她想办法逃出去，这里交给我。”
顾云头也不回地嘱咐了一句。
魔术师的身体容纳下来了那些横冲直撞的能量，尽管这些能量使他彻底变成了别的物种，他的躯体已经丧失了人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断孵化怪物的巢穴，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想要冲出血红的肉壁，却最终都被膈膜挡了下来，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个人脸的轮廓。
这个东西既像怪物又散发出恶灵的气息，但在那些腐朽狂躁的能量中，却又夹杂了温和稳定的部分。
这应该是把几种不同的能量融合在一起后的产物。
祁隆没有犹豫，背上了昏迷的村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最后一间实验室。
延伸出的肉芽紧随其后，不出十秒便填满了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像是要将这整栋建筑都转为成它的孵化室。
而当肉芽彻底占据了整个实验室之后，它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顾云身上。
肉芽状的尖刺犹如万箭齐发。
下一刻，人影的轨迹在实验室里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流光，在尖刺抵达之前，流光便穿透了挡在前方的一切阻碍，其中，也包括作为那个由血肉于能量构筑而成的巢。
顾云耳边响起了怪物嘶吼以及恶灵的尖啸，巢穴被洞穿的窟窿中倒映出了数不清的人脸。
死灵魔术师变异而成的怪物的确脱离了狂躁小动物的范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和天灾实在相距甚远，这不得不让顾云怀疑隐神会将他引来这里的意图。
对他而言，这根本算不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上次在a市遇到的那位将军可要比这个魔术师强多了。
难不成，隐神会已经派不出人手了，只能拿这种临时拼接出来的怪物来强行凑数？
遭受致命一击，聚合体动作停顿了下来，那一张张原本还不断向外发起冲击的人脸此刻却忽然间开始不要命地试图修复巢穴的缺口，但在触碰到残留的黑色火焰之时，便无一例外地被烧成了灰烬。
尽管如此，剩下的人脸依旧飞蛾扑火般涌了上去。
同一时间，向来时仓库奔逃的祁隆放满了脚步，他震惊地看着建筑内部的变化，漆黑陈旧的墙皮不停剥落着，当墙体后的景象展现在他的眼前之时，他几乎立刻涌现出了掉头警告顾云的念头。
他们所处的，根本不是方才看见的血肉工厂，而是某个更大建筑的内部。
血肉工厂之外，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巨大培养管，每根培养皿中都填满了光辉四溢的能量。
无数软管连接在了培养管中的生物身上，其中有人形的，也有许多祁隆从未见过的种类，它们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沉睡，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那些能量便是从这些沉眠生物体内抽离出来的。
不对劲！
祁隆第一时间想起了来自风衣男的忠告，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死灵魔术师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只不过是把他们引来这个地方的幌子。
必须回去提醒顾云！
祁隆猛然回头，然而还未等他迈出一步，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便凭空出现在了他身前。
手脚失去了控制，可这却并不像是定身术。
不断剥离的墙皮悬在了空中，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祁隆看见了对方的侧脸，他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身影——在魔术师的实验室里，这个人从魔术师手中拿走了一份实验记录。
身披斗篷之人轻轻抬起手中的长杖，轻轻抵在了祁隆的腹部。
当时间恢复流转的那一刻，祁隆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不可抵挡的巨力将他甩了出去，撞出仓库铁门之时，他终于咳出了一口热血。
此时的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不久便是黎明。
坐落于建筑底端的巨型法阵与天空交相辉映，祁隆试图起身，但挣扎了几次都抬不起脚步，除了将他击飞出去的巨力之外，似乎还有某种未知的能量在他体内来回搅动。
建筑内的斗篷人缓缓将长杖立在地上，紧接着所有培养管中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被长杖吸了进去。
斗篷之下，则是一张视死如归的神情。
格林说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而从顾云方才使用的把戏来看，事态似乎要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糟糕。
那个人，已经触碰到了时间领域的边界，若是他再向前迈进一步，那么他们最后的算盘也会失效。
……
实验室里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巢穴上的窟窿越来越多，黑色的火焰正不断蚕食着它的躯体，怪物的嘶吼变得愈加焦躁，每当它开口，便仿佛有上百种声音叠在了一起。
但是这一次，它并非冲着顾云咆哮。
“梅林，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尖锐的回响久久回荡着。
似乎是为了响应它的呼唤，令人睁不开眼的光束涌了进来，盘根错节的血肉枝芽在触碰到光束的瞬间就蒸发殆尽了。
光束的速度极快，以至于巢穴甚至还未来得及喊出下一句话。
实验室彻底安静了下来，房间中只剩下了顾云一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回溯（完）
面对铺天盖地的光束，顾云脸上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些许变化。
与之相对的能量构筑成了半圆的球体，将无处不在的光束挡在了外面。
不过很快，顾云便觉察到了光束的怪异之处——这并不是他想象中充满净化力量的冲击波，光束本身的破坏力算不上强，根本无法突破他随时使用的防御技能。
而且，这突如其来的光束，似乎也并非瞄准他打过来的。
能量的强度很高，甚至要远远超出了此前和他交过手的『欢愉』，他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利用如此庞大的能量施展出了一个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的技能，这简直是对于能量的浪费。
顾云将右手贴在地面上，黑色的潮水席卷而出，短短几秒之间，泾渭分明的黑白盖住了一切。
顾云“看见”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
浩瀚的光束便是从斗篷人手中的长杖中涌现出来的。
斗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淹没了自己脚踝的黑色能量，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退却的念头，他振振有词地默念着某种顾云从未听过的咒语，随着仪式进行，血液浸透了那灰白色调的斗篷。
起初是嘴角，然后是眼睛、耳朵，到了最后，他浑身上下，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渗着血。
斗篷人却毫不动摇，继续着仪式。
而当顾云的注意力离开斗篷人，转向这离奇的建筑之外时，才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的预感得到了印证，这些光束的确不是针对他的攻击，两种能量在建筑中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然而建筑外的一切却在飞快地变换着。
准确地说，是在不停倒退。
短短几秒时间，顾云便见证了一年四季的变化，他一时间也无从得知这里的时间究竟被倒退回了多长时间。
也许是十年，也有可能已经倒退了上百年之久。
他隐隐有预感，当这个咒语完成之时，那些不属于斗篷人的力量将彻底摧垮他的身体，即便是现在，对方看起来也已摇摇欲坠了。
也就是说，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不惜赌上一切，也要将他送去某个未知的时间节点。
虽然只要顾云愿意，就能瞬间给予那残破的身躯最后一击，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被改变了的时间节点恐怕也会停顿在这一刻。
和他从征西派成员的身上了解到的时间咒语不同，这个坐落于建筑下方的法阵要复杂得多。
它所改变的并非某一个人，而是以整栋建筑作为媒介，真正地改变了时间的流转。
剩余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多少，既然如此……
顾云索性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斗篷人身上，黑色的能量一直延伸到法阵之外，在法阵之外的土地上，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季节的变化。
不，改变的不只是季节本身。
土地、树木、山峦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片焦土，温度也瞬间提升了几十度，随着时间不断的流转，岩浆渐渐取代了大地，天空也被灰色的烟尘所笼罩，烟尘深处传来了巨兽的低吼，一个个身躯犹如山峦般的轮廓出现了。
顾云还感知到了类似于圣殿的建筑，在建筑的最深处，存在着一个由岩浆与火焰拼接而成的魔物，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圣殿之上。
他就以这样的方式和魔物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摸索到了些许的门道。
不断倒退着的数字显现了出来。
光束所及之处，那些数字无处不在，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变幻着。
“原来如此。”
比起以往的三步修行法，这一次耗费的时间要多出了许多，而且直到现在，顾云仍然对这些数字是从何而来的没有丝毫头绪。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那些不停变化的数字做出一定程度的修改。
虽然他念头的转变，黑色的能量主动打破了维持依旧的平衡。
见状，斗篷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能感受到顾云似乎已经迈过了那条边界，此时此刻，就像是有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无形的时钟。
“格林说的没错。”
斗篷人咧开嘴，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然而在那些不断涌出的血液的映衬下，让他的脸看上去显得无比狰狞，“果然，你才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正因如此，这个仪式必须完成。
流淌的血液停止了，斗篷人拼尽全力地握住了长杖。
此刻，这根长杖是连接他们未来的唯一桥梁！
气流掀起斗篷，将其卷向了远方，而斗篷之下的人影与无处不在的流光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这么做的代价不止是死亡，而是彻底意义上的消失。
可只有如此，才有可能触碰到胜利。
提取了数十个神灵的能量，以及被他钻研了数百年之久的时间篇章为的，全都是这一刻的到来。
而当仪式完成的那一刻，他当年未完成的夙愿也将彻底告一段落。
变幻着的数字停了下来。
顾云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就像是有某种力量与他争夺起了“时钟”的控制权。
在那之后，便形成了一场类似于扳手腕一般的力量比拼，只有夺取了“时钟”的胜利者，才能最终决定时间的走向。
时间既在流逝，却又是静止的，只有参与了这场争夺战的两人才能觉察到时间的变化。
出现在另一端的，不再有任何恐惧不安。
顾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产生过现在这种感觉了——无法预估这场角逐的走向，也不知胜利的天秤最终将会倒向谁。
没有惊心动魄的厮杀，平静得就如同一场“扳手腕”比赛。
不知过了多久，静止的白色能量出现了第一条裂痕，而在裂痕出现之时，停止了许久的数字，前进了一秒。
这一秒就像是打开了某种缺口，尽管更多的能量很快弥补了裂痕，但却又有新的裂痕出现了。
数字前进的速度开始渐渐加快，最终又恢复到了最初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样子。
平衡被打破了，顾云觉察到白色能量的内部变得混乱动荡。
僵持之下，将那些来自于不同神灵能量的无形锁链被打破了，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从一个整体不停分裂着，在缺口出现后，斗篷人便再也无法压制住不断分离的能量。
“可惜。”
顾云心中并没有胜利的狂喜，那些来自于神灵的能量终究是抢夺过来的，如果他的对手有更多的时间来适应这份外来的能量，胜负的天秤恐怕就很难倒向自己了吧。
梅林。
他在心中将这两个字默念一声。
然后，他将“时钟”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黑色的能量压过了一切，顾云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了一个漆黑的空间之中。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着自己手中的“时钟”，上面的数字在他念想的驱动下飞快地前进着。
回去了。
“再等等。”
流动的数字忽然停下了。
有人握住了顾云的右手，比起之前的角逐，手背的触感十分温和。
“别那么快回去。”
顾云耳边传来了这样的低语。
映入眼帘的瞳孔如红宝石一般美丽，从未见过的绝美的女子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这感觉既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顾云。”
第二百五十六章：宝藏猎人
手中的“时钟”消失了，短暂的寂静之后，终有别的声音进来了。
雨声和说话声混杂在了一起，空气也变得格外阴冷。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老房子，顾云记得墙上的老式挂钟总是慢了十几分钟，挂钟之下，一个穿着邋遢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盘腿坐在他的面前，头发许久未经打理，还顶着极为明显的黑眼圈。
这就是无论去哪里应聘都会当即遭到拒绝的样子，尤其还是在经济如此不景气的年代。
家中所剩无几的存款全都花在了烟上，空烟盒扔得到处都是。
卧室的门虚掩着，顾云在门缝里看见了一只怯生生的眼睛。
他记得此刻的场景，那是来自于九年前的眼神。
“顾云，我决定了。”
吸完了最后一支烟，中年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以后天天那孩子只能交给你来照看了。”
虽然对方的言行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然而再次看见这一幕之时，顾云却忽然产生了些许别的念头。
在他原本的记忆中，母亲因为金融危机离开了这个家，在颓废了一段时间之后，父亲终于振作了起来。
但是这段记忆，或许只是在当时的认知下形成的。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长时间的沉默让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中年人只得干笑着问了一句。
毕竟这是一个相当不负责的决定。
“去哪？”
“我还有一件事没能向朋友交代，那是一个相当的权势的朋友，总有一天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介入了这场谈话，恶狠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你还没搞定么？别让首领等太久了！”
随着不停的敲打，铁质防盗门上出现了几条清晰可见的裂痕。
这是顾云当初没有在意的细节，因为在当时的他看来，能徒手将防盗门砸出裂痕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在他们村里很多人都能做到。
可如果用十年后的眼光来看待，门上的裂缝对普通人而言意味着相当的麻烦，尤其是在超自然事件还未对外公开，基金会也并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九年前。
“就来！”
中年人提高了声音对着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之后，敲门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别紧张，他们是我朋友的手下，只是没什么礼貌，并不是什么坏人——我和那位朋友之间还有一桩未了的生意，只要完成了那笔生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要怎么对顾天天说？”
尽管顾云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却仍然像当年一样，提出了这个相同的问题。
“你告诉她……”
“咚咚咚——！”
“喂，你们还没好么？”
除了急促的敲门声之外，还夹杂了相当不耐烦的嚷嚷。
中年人下意识地回过头，似乎是看见了卧室虚掩着的门，以及门缝后正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卡在了嗓子里。
直到客厅的防盗门被彻底砸开，他才如梦初醒，双手握拳站起了身子，“你就告诉她，我去当宝藏猎人了。”
顾云看向门口，几个留着标准莫西干头的青年站在门口，头发被染成了蓝色，无论是语气和行为都无比嚣张。
来的一共有四人，其中三人直接将中年人带进了电梯，另一个人则顺势进了屋子，他轻蔑地环顾四周，一屁股坐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
莫西干头翘起二郎腿，指了指自己，“按照首领和他的约定，从今天起，就由本大爷来罩着你们了，真是的，竟然把这种照看小屁孩的工作交给我来做，那边的小鬼，你妹妹呢？赶快让她出来认人！”
门后的人用惊恐的眼睛注视着顾云。
“没必要，你回去吧。”
事实上，顾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许多细节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有些不可思议，以他的记忆里，无论事情过去一年、十年，他都不应该遗漏任何的细节，除非……
这段记忆本身被人动过了手脚。
他不由地回想了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红色瞳孔，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和描述如出一辙。
『祸』。
“啊？你说什么？”
莫西干头拍案而起。
“我正好还有些事需要确认。”顾云走到卧室的房门前，给了顾天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把门轻轻关上。
而客厅的莫西干头已经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来，挥出的拳头划出一道强风。
“嘭——！”
看着从四楼急坠而下的莫西干头，将中年人押送到一楼莫西干头们停下了脚步，他们恶狠狠地朝楼上看来，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楼来和顾云决一死战。
“抬他上来。”
有人叫住了他们。
这声音并不响亮，但在场所有的莫西干头听见了之后却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驼着背的老者以拐杖杵地，抬头与窗口的顾云对视着，气势就如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
正当顾云准备从窗口一跃而下之际，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顾云一低头便对上了顾天天清澈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尽管一个小女孩的力道对于顾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他出奇地停止了行动。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了八时，雨越下越大。
莫西干头将同伴抬上车，面包车很快消失在了大雨深处。
顾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依照记忆中的细节，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又取出几片面包放进微波炉。
热气腾腾的食物很快摆上了桌子，顾天天捧着盛放着牛奶的玻璃，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
“老爹他……”
话刚一出口，顾天天便抬起头，天真地盯着顾云，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去当宝藏猎人了，听说是一个相当赚钱的行当，他总有一天能赚到大钱。”
“嗯。”
顾天天点了点头，她不再言语，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端详着手中的玻璃杯。
牛奶在杯中不断摇晃，这一刻，玻璃杯中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剪影。
红色的眸子与她对视着。
“你的愿望，
“我听到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杂质
顾云还记得，在那不久之后顾天天就大病了一场。
上午10时，把顾天天安顿回卧室睡下，他从储物柜里翻出了工具箱，熟练地从中取出了502胶水，仔细将被莫西干头破坏的防盗门粘回去。
失算了，在把那个莫西干头丢下去的时候，应该先问他要赔偿费的。
屋内只剩下了雨声以及敲敲打打的声响。
不多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后，阴影罩住了他。
顾云回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绝美女子，指了指餐桌附近的空地，“你把伞放到那里去，别挡光线。”
“你难道就不好奇顾天天当初向我许下的，是什么愿望么？”
迄今为止，她根本记不清自己实现过多少生灵的愿望，唯独这个九年前的心愿让她记忆犹新。
“有点，你说说看。”
“这就对了。”女子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交谈下去的契机了，在此之前，你应该已经和三个天灾交过手，听说你还在关押它们的监狱里大闹了一场，依照你的所作所为来看，现在无论是神族还是天灾都不是你的对手——那么，游戏通关的感觉如何？”
说话间，她的视线扫过破损的防盗门，被损坏的部分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动修复回了原样。
“来到这里之后，我有了新的见闻，我发现这里的人们创造出了一个非常符合我身份的形容。”
尽管这个世界的构造和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大相径庭，高楼大厦组建成了一个个城市不同的城市，然而两者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她逐渐意识到，如果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都视作一场游戏，那么她的身份便相当于人们口中的游戏管理者。
生命的长短、物质的构成，乃至时间与空间的奥秘都曾被她写进了一本魔典里。
“还没通关。”
顾云摇头，“我听说那个监狱里还关着几个强敌。”
黑箱曾经亲口对他说起过，她在所有天灾中只能排在第三位，在他当时没有抵达的更深处，还关押着两个比黑箱更恐怖的存在，它们的强大还要在典狱长之上，只可惜在得到与两者交手的机会之前，他就被送来了这里。
既然祸将一切比作一场“游戏”，那么他就相当于和最终boss失之交臂，错过了挑战挑战最终boss的机会。
对顾云而言，这是莫大的遗憾。
“唔，你这么说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
女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和他们对上的话，倒是会有一场相当激烈的对决，不过最后赢的人一定还是你就对了。”
“为什么？没交手的情况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为好。”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女子和顾云对视着，“因为，我是不会让你输的，我可是把宝全在压在你身上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是想让你杀掉我。”虽然嘴上说着恐怖的言语，但女子却笑靥如花，“我本以为在这里能找到能做到这件事的生灵，但最后全都失败了，所以最后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本是一句用于威胁人的话，但此刻用来形容祸却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他早在多处都听说过祸想要寻死的事，哈迪斯和煞似乎都是对方口中的“失败者”。
“没错。”
祸承认得十分果断，并且对此似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我希望这次能一次成功，让我受了不少苦最后还失败了可是很气人的。”
在这件事，她必须点名批评哈迪斯。
从她身上剜了一部分下来，除了疼痛之外，缺失的能量却在第一时间就被补全了，“用庸医来形容他的行为也不为过。”
“你还没说过你为什么要寻死。”
“关于这件事……你之前不是也和我的三个造物交过手了么？虽然你赢了，但是你能杀得了他们么？”
顾云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风衣男还活着的事也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当初在与对方交手时，他并没有留手，在他看来风衣男距离审判长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才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祸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你可以击败他们一时，但却无法彻底将它们的存在抹除，只要过段时日，他们就会卷土重来，这大概就算是……第一批造物的特权吧。”
“他们和你存在着某种联系。”
顾云回想起了哈迪斯的话，他在祸的身上用了数不清的办法，别说杀死她，就连让她受伤都难于登天，而天灾的生命力就像是继承了祸的这一特性，唯一的不同，在于它们填补自身能量的速度远不如祸。
“所以你觉得一旦切断了和你之间的联系，他们的不死之身就会消失。”
“嗯哼，看来我在你身上的投资是正确的。”
祸说道，“不过，这也正是我必须来找你的原因，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你已经接触了太多不必要的杂质。”
说着，她的视线不由地停留在了卧室紧闭的房门之上，“所有的杂质，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
只是，对于顾天天的偏爱让她陷入了矛盾。
不过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责怪顾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自身的“杂质”也变得越来越多，这便是这个世界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影响。
而现在，隐神会的计划已经影响到了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即将到来的战争将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永无天日的未来——就和当时一模一样。
“这大概也是，『祸』的由来吧。”
被喜爱的事物憎恨，然后亲眼见证它们走向毁灭与消亡，破除这个轮回的钥匙，就在她的身上，“现在，我可以为你驱除这些杂质，让你的生活回归正轨，重新给予你‘完美通关’的机会，如何？”
而她，将会是这场漫长游戏中的最后boss。
“你憨呢。”
顾云忽然提高了语调，“谁惹你生气了，你直接去锤他不就不行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这种事？”
祸错愕地看着顾云，他的反应出乎意料。
“你先回去，明天整理一份名单发给我。”
顾云继续说道，“我来看看一直挑事的都是哪几个人。”
……
“天天，学校里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回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头？”
耳边似乎回响起了顾云曾经嘱咐顾天天的话，以及撸起袖子，挡在她身前的可靠背影。
祸似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对于顾天天的偏爱，似乎也正是来源于这种杂质。
一直以来，她被无数生灵视为神灵或灾祸，呈现在她的面前，只有欲望和恐惧，在知晓了她的存在后，那些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甘愿付出任何代价，即便在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她从未向任何人许下过愿望，也从未有人挡在过她身前。
除了……
这个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南国的勇士
按照祸最初的设计，当她的生命走向消亡，与天灾之间的纽带便会被斩断，在不死不灭的特性消失之后，剩下的生灵终究会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每个时代都会诞生英雄，这是恒古不变的定理。
为此，她与『煞』达成了约定。
当纽带破除的那一刻，他便会顶替自己，完成最后的未竟之事。
她原本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煞』的身上，只可惜就连和她相似的存在也无法斩断她与自己造物之间的纽带。
而现在唯一有希望做到这件事的人正双手环胸，一脸评估地坐在她对面。
“也就是说，海底监狱关押的天灾是你亲手封印进去的。”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
其实一直以来，顾云都觉得神族和天灾之间的战力差距相当悬殊，虽然神族当中也有典狱长和审判长几个狠角色，然而天灾在数量上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而且他还从没来得及和前三位天灾交过手，不过想来能让神族为之谈虎色变，它们的强大很有可能要在审判长和大典狱长之上。
他本以为神族又采取了某些卑鄙的伎俩用逐个击破和暗算的手段暗算了天灾，却没想到当年祸在当初战斗的胜利中起到了主导作用。
“结果你在帮助他们建立了神国之后，他们却背刺了你，利用你的咒术把你扔到了这里。”
祸告诉他的故事很长，顾云不得不用自己炉火纯青的总结能力将重点总结成几句话的长短。
作为曾经和神族征战多年的将军之一，顾云觉得代入感很强，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神族。”
祸面带嘲弄，看起来对这个称呼相当不屑。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搞明白。”顾云说道，“最希望消灭的天灾的族群就是他们，既然你被他们背刺，为什么还想着要帮忙消灭天灾？”
顾云觉得，祸也许的确有远超他想象的强大力量，但思维方式却让人根本看不明白。
“如果换做是我，早就盘算着回去找他们麻烦了。”
“神族，是不存在的，那只不过是他们后来自我标榜的名号，他们只不过是在当时幸存下来的族群，和后来他们眼里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曾骗取了自己的信任，用花言巧语骗取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
而在将她放逐后，他们便利用这份力量标榜自己为新的神灵，“现在回想起来，关押天灾只不过是他们野心的第一步，他们渴望的并不是失去了天灾统治的和平，而是取代它们，成为新的统治者。”
正因如此，她这个会影响到“神族”未来计划的存在才非走不可。
祸又说道，“一旦得到了实现任何愿望的机会，欲望和野心也会无止境地增长。”
关押了天灾的并非拯救者，而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天灾，为了维系自身统治，不断挑起纷争，控制其他部族的思想，让自己永远处于下棋者的位置，在他们眼中，神国之下的生灵不过是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而他们的统治也的确比只知道一味破坏与毁灭的天灾更加长久。
直到，突然有人率领部下杀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哈哈哈，你这不是完全上当受骗了吗，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那种。”
顾云笑呵呵地说道，他没想到传说中的“祸”竟然也有着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遭遇一下子就打破了她传闻中那高深莫测的形象。
“但是你知道真正好笑的是什么吗？”
祸并没有动怒，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顾云。
顾云这么冷不丁的一笑，害得她都想跟着一起笑了。
“是什么？”对此毫无察觉的顾云很耿直接过了祸抛给他的话头。
“有个人不但帮卖了他的人数了钱，还到处宣扬自己这件事而不自知。”
“哈哈，这谁啊？”
祸平稳了千年的心态久违地产生了波动，她忍不住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别笑了，就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她过去就是把筹码压在了这种人身上么？
“你。”
终于，她还是揭露这个悲惨的真相。
顾云的笑容就如她预料中的一样，直接僵住了，顺带着让羞耻和喜剧程度提高了30%。
她知道顾云并不是装出来的，直到这场谈话发生前，这个人估计还想着有朝一日的能和村里的长老们会师于这个世界。
“……真的？”
“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顾云脸上的惊愕让祸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叹气了，时隔十几年，这位和自己遭遇相同的青年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长老们卖了的事实。
嗯。
要是她没有被放逐于此的话，肯定不会放任这么悲惨的事发生。
“你和我做了同样的事。”
长老们的仇恨来源南北国的战争，战败的南国人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国家，一部分沦为了北国人的俘虏，另一部分则躲进了魔物环伺的深山老林之中。
南国的残党对北国人的憎恨代代传承了下去，为了向北国复仇，他们钻研所有的传说，并将其融会贯通，创造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修行方式，甚至就连创造出这些修行方式的制定者，都无法保证它能成功。
“所谓的四项试炼，是建立在想象之上的修行方式，理论上来说，南国人长达千年的遗恨都传承到了你的身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思维方式出了问题。”
按理说遗恨的聚合体应该是一个想要毁灭一切，为这个世界带来毁灭与不幸的魔王式人物，然而顾云却成了一个追求纯粹强大的求道者。
“他们原本应该只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报复北国人，夺回南国失去的领土，可是随着你不断变强，最初的愿望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他们发现了被‘神族’隐藏的历史，于是便想要效仿他们的方式，获得相等的地位。
“但是他们意识到你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更糟糕的消息你取代了他们，成了村里人心所向的英雄，所以，他们只能采取了退而求次的方法。”
“别卖关子。”顾云催促道。
“你难道从来不好奇么？”
祸叹息一声，“为什么在你牵制住了‘神族’大半军队，逼迫他们不得不动用一切力量和你在神国前背水一战的时候，你们的大长老反而会‘不慎被俘’被送去了海底监狱？”
第二百五十九章：将军
对于长老们而言，顾云最好的结局便是与神族同归于尽，届时他们便能取代神族的地位，成为“第三任”统治者。
遗憾的是顾云不但没有在决战中阵亡，而且还率领部队凯旋而归，这不得不让他们采取退而求其次的手段，寻求与天灾之间的合作，他们很清楚，一旦“送”走了顾云，便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对抗神国的王牌，他们必须在此之前找到更可靠的盟友。
“所以，被关押在海底监狱最底层的囚犯们便成为了最好的合作对象。”
“我打断你一下。”
顾云罕见地情绪低落，“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宁愿找从来没见过面的天灾当盟友，也要把我赶出村子？”
突如其来的真相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恰恰相反，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你当时的名望已经高过了他们，而且你对待‘神族’的态度让他们非常不满。”
那是一场干脆利落的胜仗，神族所有叫得上的名号强者几乎都被顾云打了个遍，就连审判长也不例外。
那一战可以说让神族丢尽了颜面，同时在内心深处对顾云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但是，你却并没有像他们期待的那样，对他们斩尽杀绝。”
“那是因为他们投降了。”
顾云自然记得战争胜利的那一天，审判长在族人们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面前，签订了由他的副官草拟的战败条约。
当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已经宣告了战争的结束，考虑到部队里已经有许多人有好几年没有回过村子，顾云便果断地率人回家了。
“这就是你和他们的不同，你所在乎的，只是输赢。”
至于这场战争会给大陆格局带来怎样的变化，他们接下来能从神族手里捞到什么好处都不在顾云的考虑范围。
“那又如何？”
“你回到村子之后，长老们给你提的建议是不是被你一一否决了？”
比如说趁神族衰弱时将其一网打尽。
比如说将北国的所有疆土纳入他们的统治之下。
又比如与南方各个部族签订条约，如有人反抗，就率领部队踏平他们的部族。
“我当然拒绝了。”
顾云当然也记得自己回到村子之后的某天傍晚，三长老和他在村长家里大吵了一架，“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和神族一样了吗？”
他当年就是因为看不惯信徒和神族的所作所为才踏上了战场，更何况长久以来的战事早就让他的部下们身心俱疲，其中有许多人在战场上的时间比在村子里都多，“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回村里和家人们团聚，我怎么可能这种时候再把他们带出去打仗啊？”
在这一点上，顾云问心无愧。
他自认为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一名将军的职责，将曾经在战场许下的承诺一一实现，带领部下走向胜利，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有机会活着回老家结婚，能做到这些的，才担得起“将军”二字。
事实上如果不是突然听说大长老被抓去海底监狱了，他也打算离开村子，去继续挑战那些传说中的危险种魔物。
顾云虽然十分敬重三长老，可这一次他居然在这种团聚的时刻让他再把这些人带上战场，简直就是老糊涂了的表现，他当即就义正言辞地予以拒绝。
“是啊。”祸轻笑一声，“可是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人能指挥得动他们了。”
“那不是更好？”
顾云双手环胸，一脸倨傲，“我前几任将军都是十足的草包，跟那种人上战场迟早要丢了性命。”
所以说，就算此刻让你回到过去，将一切重演一次，长老们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送”你离开。
不过祸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最初设计好的游戏早已偏移了轨迹，即便她是创造了棋盘的人，也无法预计未来的走向。
“对了，有个问题我刚才就想问你了。”
顾云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我是因为看不惯神族的所作所为才了战场的，既然你说那些‘神族’原本只是凡人，你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有一个无比渴望的东西。”
“说来听听。”
“不必了。”
祸看向顾云的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那个东西，我已经得到了。”
“神秘兮兮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可别再寻死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么说来，你刚才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哪句？”
“‘如果换做是我，早就盘算着回去找他们麻烦了’。”
祸模仿着顾云方才的语气和气势，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只是顾云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长老们欺骗了长达十几年之久。
她现在需要确定的是，这是顾云兴头上的戏言，还是他的真实想法。
“当然。”
顾云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想到他们几个竟然联起手来骗了我这么久，真不知道我当初的部下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既然好奇，那就回去看看如何？”
祸轻描淡写地提出了建议，“神族和北国战败，那些曾经被他们欺压奴役的部族缔结了盟约，典狱长被击败后那些监狱最低层的大恶人重现天日……任何一场战争，都不会因分出胜负而结束。”
在原本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后，随之而来的是新的战争。
“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办完。”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这么做。”
祸打断了顾云，“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这里还有事没来得及办完，你就一定会想到回来的办法，我不喜欢那种交代完后事赶赴战场的场景。”
在顾云回答之前，祸的食指在他面前轻轻一划。
她的指尖切开了一条裂缝，裂缝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空间的另一端倒映出了与现代城市截然不同的画面，“而且，在那一边也有人在一直等着你，再不去的话，就要赶不上了。”
虽然她游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但此行的目的却回到了正轨。
视线扭转，顾云觉得自己忽然间开始急坠而下。
在裂缝消失之前，他听见了祸的嘱托。
“快去快回。”
（第三卷完）
第一章：西线有战事
夕阳西下，军马于林中奔腾。
“三王女，退路已经被封锁了，是第二军的人。”
副官语气急促，“再深入下去就是魔物的巢穴了。”
前有魔物，后有追兵，恐怕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了，茂密的森林虽然为他们暂时提供了庇护，但被堵在魔物的巢穴里是迟早之事。
他甚至已经能听见低空略过的狮鹫，这意味着第二军为了活捉三王女下足了血本。
想到这里，副官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说道，“眼下只能由我们将敌人引入魔物巢穴，三王女你尽快找一条小路撤离！”
他很清楚对方想要活捉三王女的理由，西要塞的战事一直持续了数个月，在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下，西线兵力几乎全部折损在了守城战役上，由于迟迟未能得到王都的支援，三王女最终不得不带领残部撤回王都。
战争打到现在的地步，三王女是王国人民最后的希望，一旦她落入了敌人的手里，王国军的士气将会被彻底摧毁，届时他们的敌人恐怕不出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踏平王都。
尽管相同的情形在十几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但他们这次的敌人要比当时残忍得多。
每攻破一个城池，他们便会对当地的居民和俘虏们做出令人发指的恶行，其中第二军就是最恶名远扬的一支部队，身为三王女的副官，他几乎都能想象到三王女落入敌人之手后的遭遇。
眼下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这林中的魔物拖住第二军的主力，为三王女争取足够的撤离时间，即便，他们将为此付出生命。
“少废话，继续前进。”
三王女目不斜视，当即否决了副官提出的建议。
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放在了一路紧随他们而来的尾巴上，那些穿梭于树林间的类人魔物想必就是第二军的斥候。
魔物的巢穴越来越近了。
而在他们即将孤注一掷地冲入巢穴之时，一张锋刃织成的网拦在了马蹄之前，几乎同一时间，那些似人似蛇的斥候同时发难，一轮骑射，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斜而下。
剑刃出鞘。
骑士们只看见一道白茫闪过，挡住他们前路的锋刃便被切成了数截，落下的箭雨改变了轨迹，随之一同落下是伴随着残肢断臂的血雨。
早已染血的银白盔甲沾上了新的血渍，三王女的脸色却更苍白了几分。
西要塞被攻破后，他们已经近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第二军的斥候对他们穷追不舍，她的体力也快要到极限了，头脑越来越昏沉，似乎只要一合眼就会睡死过去。
但是她很清楚，这三天只不过是逃亡的开始。
就算能侥幸逃出第二军的包围圈，从这里回到王都也要足足半个多月之久，而且自从第二军和第三军在西线和他们开战之后，她心中便一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派人送回去的书信从未得到过回应，增援直至要塞被攻破的那一天都迟迟没有到来，这不得不让她怀疑父亲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派兵支援他们。
王都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父亲和王国的将军们应该知道西线对于整个战局的重要性，一旦敌人攻破了西线，在失去了天险的情况下，整个王国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城市都将处于几乎不设防的状态。
决不能倒在这里，必须搞清楚王都出了什么事！
三王女咬破了嘴唇，强行压了难以排遣的困意。
不过，在此迎击第二军的先遣部队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她来完成。
“布防。”
骑士们在得令的第一时间便翻身下马，洞穴里的魔物是他们最后的仰仗，如果能借助魔物的力量全灭第二军的先遣部队，就能争取到一段来之不易的时间，若想回到王都，他们就必须与时间赛跑。
“三王女，这里交给我们，你先休息一下。”副官说道。
三王女不但是西要塞的领袖，同时还是前任剑圣的得意门生，与其是说他们保护了三王女，倒不是说是三王女一路把他们护送到了这里。
可是，接下来的敌人和那些刺客不同。
第二军的统领，而且和三王女师出同门，他们在留在各处的伏兵根本无法拖慢对方的脚步。
“嗯。”
三王女没有推辞，她点了点头，倚着石壁坐下。
在战场上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位第二军的统领，虽然对方是她名义上的师兄，但在此之前却从未见过面。
每当想到这位师兄，那些不快的回忆便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他的存在，恰恰证明了自己的老师是敌对部族派来的奸细，而她曾经却一怒之下将那个警告过自己的冒险者逐出了城市。
三王女轻轻合上眼，不再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既没法履行当初在城墙上与对方立下的诺言，更没法亲自向对方表达歉意，因为根据传言，那个人当初在海底监狱与典狱长一战后受了致命伤，回到村里没多久就死了。
不多时，她听见了一个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来者似乎很小心地想要避免制造出太大的响动。
紧接着，是拔剑的轻响。
手气，剑落。
三王女缓缓睁开双眼，她看着对方脸上的狞笑逐渐被惊慌取代，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骑士剑已断成了两截。
剑刃落地的响动立刻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第一时间拔剑，将刺客团团围住。
猜想应验了。
然而三王女却没有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向她拔剑的这个人，一直追随了她十几年之久，期间他们一起参加过无数战役。
“居然是你！”
副官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审视着向三王女拔剑的男人。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
男人脸上的惊慌很快就消失了，他咧开嘴，脸上皮肤如同融化的液体般一点点脱落着，骑士们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怪物便猛然向地面投掷出了一个烟雾弹，并扑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骑士。
白茫闪烁。
烟雾中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第二章：您已离开服务区
“这是……什么怪物？”
烟雾散尽，骑士们却在看见被一分为二的怪物时惊惧交加——那褪下的皮囊背后，却是另一张熟练的脸庞。
被它触碰到的骑士连连后退，而更让他胆寒的，是这个怪物在身体被切断了的情况下竟然还活着。
他就像是被自己注视着一般，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流露出了与他如出一辙的神态。
“不知道。”
三王女疲惫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却研究袭击者的身份问题了。
但在见到了这个怪物的能力之后，她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也许，事态要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可能早就混进了她的部队里，甚至此刻连王都都充斥着它们的身影，这样一来，增援迟迟不到反而能解释得通了。
事实上她之前就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第二军和第三军的部队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西要塞的兵力部署图一般，从西要塞撤出来之后，第二军对他们制定的撤离路线了如指掌，并提前设下了重重阻碍。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的亲信中没有出现叛徒，但是却出现了比叛徒更加可怕的未知怪物，在他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这些怪物或许已经悄然占据了整个王都。
“别那么看着我。”
被截断身体的怪物用他那毒蛇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三王女，“放心吧，替代你的人选，我们也早就准备好了。”
“我要宰了你！”
副官睚眦欲裂，他怒喝一声，拔剑砍向怪物的头颅。
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则是惊恐与不安，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敌人要比想象中狡猾得多，这泄愤般的一击却并没有得手，血液溅在了他的脸上，他看着自己突然间变得空荡荡的右臂，以及仍然握着骑士剑却滚落到怪物身边的右手。
洞穴更深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为了处理这个大家伙，稍微耽搁了一些时间。”
来者一身黑盔甲，拔出的剑刃上流淌着不详的漆黑能量，他的面容遮挡在了骑士盔之下，左手轻轻一抛，魔物庞大的头颅一路滚到了三王女的面前。
见到已然失去生息的魔物头颅，骑士们面如死灰。
洞穴里的魔物本是他们最后的仰仗，然而这用于托住第二军的底牌却在打出来之前就被人干掉了。
他们所有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没错，这就是绝望。”
头盔下传来的话语很快被副官的惨叫盖过了，副官用力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臂，却丝毫无法压制住喷涌而出的血液。
还欲说些什么的男子皱起眉头，手中长剑缓缓指向了副官的喉咙。
下一刻，截然对立的能量撕扯在一起，猝不及防的骑士们被掀飞了数米，有连滚带爬地逃到了洞穴之外，将洞穴团团围住的部队彻底断绝了他最后的念想。
敌人不但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而且要比他们预想中快了太多，或许对于第二军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剑刃相抵，三王女毫不退让，尽管初次交锋便让她胸甲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你是不同的。”
黑色头盔下的眼睛似乎闪烁着漆黑的火焰，这是超越人类之上的力量，她曾经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种充满不详的能量，“想要替代你并不容易，所以还请你在我们这里多待上一段时日，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完完整整地把‘你’送回王都。”
更庞大的能量涌现了出来，他随手一挥，能量便将三王女卷出了十多米的距离，三王女以剑杵地，剑刃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勉强稳住身形之时，她已站在了洞窟之外，一双双来自昔日仇敌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些来自不同部族的士兵们没有一拥而上，他们只是站在原地，用炽热的眼神瞪着三王女，像是要将这一幕永远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身披黑色盔甲的男人慢步离开洞穴。
他提起手中的长剑，狂躁的能量撕扯开了大地，他面向在场的所有人，抬头仰望天空。
“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王国英雄败北的瞬间！”
紧接着，他看见似乎有什么快速坠落的物体穿过了茂密树叶，余势不减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落地的冲击波震退了数米。
“轰——！”
地面塌陷，一个深达数米的深坑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砸出这个深坑的，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年人，烟幕散尽之时，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奇怪的长方形物件。
“祸——！”
青年仰天长啸，整个森林都回荡着这直冲云霄的怒吼，“你倒是先让我打个电话啊！”
抒发了心中强烈的不满之后，顾云才看见了自己身边摇摇欲坠的熟悉面孔。
“哦，是你啊，你看你果然被剑圣背刺了吧！”
半个玩笑的语调和现场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他趾高气昂地看着三王女，“我早就给你说了，你的老师是邻国派来的奸细，你还不信。”
“你……”
三王女一滞，看见顾云的瞬间，一直以来压制的思绪和情感都在同一时间涌上了心头，她本能地想要斥责对方，但最终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而就在此刻，一声暴怒的嘶吼介入了两人的谈话。
手执黑剑的骑士化为了一道漆黑的流光，这一击无论在速度和力道上都要比刚才强了数倍，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落下的青年很危险，即便只是打了一个照面，却仿佛唤醒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由天灾亲自从万千勇士中挑选出的佼佼者！
“别把我看扁了，我可是第二军的统领！”
雷鸣爆裂般的轰鸣与嘶吼交织在了一起，而他手中的黑剑，更是世上最优秀的工匠打造出的利器！
此时此刻，剑刃已经抵在了顾云的喉咙之上。
“啪。”
下一刻，化为黑色流光的人影以更快的速度飞向了另一端，于眨眼之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尽头。
“第二军的统领？”
顾云收回左手，“谁啊？完全没听过。”
第三章：故乡，故乡
数不清的士兵将林地中的深坑团团围住，他们警惕地将手中的武器对着深坑中的收缩防线的骑士们。
只是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方才发生景象还历历在目，他们的将军——由那几位最高统治者们严格选拔出的勇士，竟然被这个人随手一巴掌就拍得失去了踪影，没有人看得懂顾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副官死死地咬着牙，用左手拾起自己的骑士剑，在他的指挥下，骑士们将三王女团团围住。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第二军采取箭雨的战术，他们就用自己的身躯作为肉盾，以此保全三王女的周全。
顾云的到来为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可是在统领被击败之后，他们仍然必须面对将这里重重包围着的敌军，黑压压的敌人占据了整片森林，天空还徘徊着第二军引以为傲的空骑兵。
更糟糕的消息是三王女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才能勉强保持清醒，在这样的状态下，想要从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不现实，虽然他们并不想把三王女的生死托付给一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外人，但是在眼下，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这个外来者的身上。
“听着，一会我们会拼死为你打开一条缺口，以你的身手应该能带三王女离开这里。”
副官咬牙说道，他们也经历了三天三夜的奔波，体力也一样到了极限。
然而在此绝境之下，他却笑了起来。
没想到西线战事爆发前的玩笑话应验了，待打完了这最后一场战役，他们就能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又是谁啊？”
顾云和副官大眼瞪小眼，现在的情况不就是被一伙暴躁的小动物包围了么？就这点小事愣是被他们几个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我是三王女的副官。”
“剑，给我。”
尽管副官无法理解顾云的打算，但却依旧将骑士剑递给了对方。
接过骑士剑，顾云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副官，停留在了一直三王女身上，自打他落地之后，后者便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
“小不点，我记得我之前也教过你剑术吧？”
所谓的剑术，根本不像是那位剑圣描述得那般深奥，他早就警告过对方那个剑圣不但是帝国派来的奸细，而且教学水平也实在一般。
顾云随手抬起骑士剑，“关于剑术的修行大抵可以归纳为三个步骤。
“第一步，集中精神力。
“第二步，瞄准目标
“第三步，挥剑。”
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总结完毕，“如果你当初采纳了我教给你的秘诀，现在也不至于被一些小动物逼成这副模样。”
副官隐约听到顾云说了些什么，但是这个人的话却被响彻云霄的轰响淹没了。
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回神之时，眼前已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敌人。
不止看不见敌人，就连遮蔽视线的树木枝叶也一并失去了踪影，烈阳照在了他们身上，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荒地。
看着于沟壑生死不明的敌军，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在他副官心中浮现了出来。
“你、你是……！”
西线的军人们的确没有和这个人见过面，因为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中，西要塞的兵力还未来得及回撤，王都就已彻底沦陷了。
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顾云，但后者的传言却早已传遍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传播这个名号的并非信徒，而来自神国的旨意。
副官也记得在王都沦陷的几年后，那支部队登上了神树的尽头，并一举攻破了神国的城门，随后海底监狱最底层关押着的犯人被这个人亲手放了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混乱动荡的时代，就是眼前的人亲手带来的。
副官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这个人绝不是他们的救星，而是比第二军还要恐怖了千百倍的敌人！
至于他随手全灭了第二军的行动更加印证了当年的传闻——此人嗜杀如命，所到之处绝不留活口，而在他兴起时就连友军都不放过，正因如此，就连南国的残党都对他恨之入骨！
决不能让三王女落入这个人手上！
副官猛然发难，没了骑士剑，他只能视死如归地将拳头挥向顾云，这卯足了全身力道的一击，就连野兽都能杀死！
在拳头落在顾云身上之前，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被斩断的右手被顾云捏在了手心。
“秘术，查克拉手术刀。”
副官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他意识到自己终于是慢了一步，杀意被对方洞察，以顾云嗜杀如命的性格，此刻肯定会直接将他整只右臂撕扯下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在骑士们的惊呼声中，副官难以置信地睁开了双手。
他竟然感受到了自己右手的存在。
他不信邪地试着动了动手指，右手竟然真的握成了拳头状。
“算你运气好。”
顾云缓缓将一小瓶试剂放回裤子口袋，“之前拿来修门的502胶水还剩了不少，你的王女就由你自己扛回去吧。”
挥了刚才那一剑，顾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这种不必刻意收力的感觉了，刚才那一剑要是挥在了x市，他恐怕瞬间就得背负上数不清的欠债。
顾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第九军的空骑兵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森林中的异象，只是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随手一击便毁了整个森林的青年正用兴奋的眼神瞪着他们。
危险！
“听我说，那个人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利用高空优势解决掉他们！”
空骑兵们不约而同拿出了爆破弹，队长振臂一呼，“不要管三王女的死活了，拿下他们！”
然而在这一声极具气势的命令之后，狮鹫们却根本没有行动，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一个让他们更加惊恐的画面——那群狮鹫，竟然也正用同样兴奋的眼神瞪着顾云，两者之间……就像是许久未曾见面的朋友。
“给我动起来！”
情急之下，队长揪住了狮鹫后颈处的毛发，疼痛的刺激终于让狮鹫行动了起来——它猛然间加速，在半空中不规则地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奋力一甩，便将队长直挺挺地甩了下去。
见状，其余狮鹫纷纷效仿，一时间第九军的空骑兵们犹如雨点般摔向地面。
将骑兵摔下去之后，狮鹫们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跟谁俩呢你！
它们似乎用眼神传达出了这样的含义。
第四章：甜与酸
副官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看见的景象。
这个由神国钦定的大罪人先是治好了他的胳膊，然后在向狮鹫群招了招手之后，第九军引以为傲的空骑兵们就被他们的坐骑甩到了地上。
而在“消灭”了整个空骑兵之后，狮鹫们竟然一个个笔直地落到了顾云身边，撒娇般的嘶鸣和战场上的低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副官竟然产生了自己是来到了鸡圈的错觉。
“没想到你们也长得这么大了啊。”
顾云对待狮鹫的态度也明显要比对待他们热情了许多，他顺了顺那只体型最大狮鹫的绒毛，那只让西线士兵们夜不能寐的猛禽竟然顺势躺在了地上，四肢爪子拨拉着顾云的胳膊，将柔软的腹部暴露在了顾云面前。
这些狮鹫的确称得上顾云的老朋友，只是上次离开村子的时候，它们还是一群在村里嗷嗷待哺雏鸟，他每次打了猎回去，这些雏鸟便会咿咿呀呀地跟在他身后。
顾云记得，雏鸟们最喜欢冰原猛犸的肉质。
二长老曾在战争爆发前夕提出过建立空骑兵的构想，于是顾云便在一次外出狩猎后带回了村里的第一批狮鹫，这在村子里是极具历史性的一刻。
经过了训练，狮鹫曾经成为了他们的重要伙伴，有了狮鹫帮助，他们赶路的效率大大提高了，从也彻底断绝了敌军声东击西的战术。
后来战争结束后，顾云便把这些功臣安置在了村外，他还未离开前狮鹫便产下了不少幼崽，作为空骑兵计划的创始人之一，他主动肩负起了喂养幼崽的重任，直到被长老们送去地球前，狮鹫们的日常饮食都是由他负责的。
他之前也听说过狮鹫是非常认熟的族群，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雏鸟还能认出自己来。
“走，我带你们打猎去。”顾云找回了久违的感觉，他熟练地向正用腹部冲着自己的大型狮鹫发号施令，“你先率领一支小队去附近寻找冰原猛犸的巢穴。”
“嘶——！”
一声嘶鸣，狮鹫就如顾云手下的士兵一般，几只体格较大的立刻组建成了一支部队，笔直地飞向远方。
这……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吧。
副官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一番思绪。
西要塞被第二军、第三军协力攻破，整个西防线的溃败已成定局，要不了几日，敌人的联军便会顺势攻下所有西部的城市，届时整个王国都将处于敌人的包围线之中，为了将这个噩耗带回王都，他们在第二军的追击下连续逃亡了三天三夜，最终险些被第二军的统领围杀于此。
无论用任何眼光来看待，这都是牵扯到亡国灭种的大事。
可问题是怎么这个大罪人出现之后，气氛就迅速转向野炊靠拢了。
副官觉得自己的认知正处于极度割裂的状态，作为西线的军人，他们深知第二军的恐怖，他们虽然死守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却并未对敌军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麻烦，反而在洞窟里的那种怪物的里应外合之下，让他们以极小的伤亡作为代价，便攻破了整个西要塞。
然而这样一支无敌之师，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全军覆没了。
十多年前……
他们曾经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对手么？
“走，我正好还有些事要向你们打听。”而且这位昔日的仇敌看起来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自顾自地和狮鹫聊得火热。
他们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骑上其中一只狮鹫准备离开的顾云。
“站、站住！”
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王女终于开口了，她迈出了虚弱的步伐，刚走出一步，便眼前一黑，沉沉地向地面倒去。
顾云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们，他的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三王女，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去找附近小镇的位置。”
……………………………………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没有一丝光线，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在这样的状态下，却让三王女能久违得静下心来，往昔的记忆也源源不断涌入了她的脑海。
在十年前的战争中，她和西要塞的驻军几乎都扮演者局外人的角色，当她得知王都沦陷的消息，千里迢迢赶回王都之时，顾云和他的部队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父王说敌人登上了神树，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未把王国军当作真正的对手来看待。
而今天的遭遇，让三王女更加坚定了十多年前的猜测。
也许那个人，从未把她的誓言放在心上，即便她在后来的十年里苦修剑术，成为了王国历史中第一位获得剑圣头衔的女性，但却依旧无法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与他战斗的，是那些神鬼莫测的传说。
神族、邪神、乃至世间最危险的魔物，也只有在面对这些敌人的时候，他的态度可能才会稍稍认真一些。
一个王女的生死，甚至是整个王国的存亡，恐怕都不会被顾云放在心上。
虽然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觉得自己的心却莫名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三王女睁开了眼睛。
“哦，你醒了啊。”
红润的水果送到了她的嘴边，残留的露水沾在了她的唇瓣上，“这些是狮鹫帮忙采回来的。”
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三王女的视线。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于是只能泄愤般地狠狠咬了下去。
鲜甜的汁液在味蕾上蔓延着，不知为何，眼泪却无法抑制住地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甜吧？”顾云问道。
尽管无法抑制住眼泪，三王女却依旧不服输地瞪着顾云。
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这应该是附近城镇的旅馆。
三天三夜的逃亡终于告一段落，然而她却宁愿自己没有遇到顾云——后者刚才在森林里的那随手一剑，让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
顾云是她努力的动力，可在对方眼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对了，我刚才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顾云打断了她的思绪，“没想到十多年不见，你成了人们眼中的英雄，看来你还挺努力的。”
野果又被送到了她的嘴边，三王女狠狠地一口咬下。
许多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喂，你没事吧？”
“好酸……！”
三王女倔强瞪着眼，“这是什么果子，酸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第五章：名字很奇怪的人
三王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不过这一觉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又被野果“酸”出了眼泪，她总算是发泄了西线失利的不甘和痛苦，而她很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伤感，王国的人民正等待着她，作为人民眼中的英雄，无论谁倒下，她都必须坚强。
走出客房，集结在楼下的部下们让她心中安稳了一些。
三王女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叫作美若茵的小镇——位于西线与内陆的交通枢纽，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却是西线重要的商业贸易枢纽，小镇看起来依旧繁华，似乎还未染上战争的阴霾。
顾云就站在镇口附近，和满头白发的老镇长比划着什么。
她走到副官面前，经过了几日的修养，副官的脸色看起来好转了不少。
“我记得前段时间美若茵不是遭到了魔物的袭击么？”三王女问道。
“没错，侦察队发现有几头中危级魔物在小镇附近徘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小镇的守卫，应该很难解决掉中危魔物。”
这些都是他平时的工作，如果不是第二军和第三军大军压境，他本应向美若茵派出增援，以帮助当地人解决中危魔物的威胁。
然而在没有得到援军的情况下，美若茵竟然自己处理了中危魔物的危机，整个小镇看起来更是丝毫没有被破坏过的迹象。
行人来来往往，甚至要比他们上次来此巡视时更加热闹。
正当两人疑惑不已时，旅馆里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向他们几靠拢了过来。
这些人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被随意拼凑在一起的，既不像骑士、剑士，也不像正统的魔法师，加上他们充满异域风格的长相，倒像是途径此地的外乡人。
“三王女！”
为首的壮硕男人在看见了三王女之后两眼放光，经历了三天逃亡的三王女立刻有所警觉，右手已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若是这几人稍有异动，她便要直接拔剑。
她从未见过这些外乡人，可对方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各位冷静，我们没有恶意！”
男人将双手举过头顶，“我们几个其实都是途经此地的冒险者，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三王女并未就此放下警惕。
你不是头上顶着三王女的称号，谁认不出来啊？
不过壮汉很明白如此唐突的话绝对无法取得王女的信任，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三王女绝对是能够发布隐藏任务的npc，若是能完成这隐藏任务，说不定她会直接将腰间那个看起来明显不是凡品的骑士剑赠与他们。
就算不奖励他们武器，把门口的那些狮鹫送他们一只也行。
正因如此，第一印象就变得尤为重要了，玩家论坛上提到过有不少隐藏任何都是根据好感度触发的。
“其实我们是从王都一直游历至此，我们在王都的时间见过你的画像。”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知道西线的防线已被击破，第三军随时都有可能来到这里。”
“我们正是听说了此事，才组队前来的。”
男人一脸坚毅，一副早已将生死置身渡外的表情。
西战线溃败，敌人大军压境，对于王国的人民们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可对于玩家们而言，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现在各个小镇都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玩家，面对未知的敌人，他们早已做好了谁来弄谁的打算。
冒险者们视死如归的精神让三王女十分动容，她万万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以无组织无纪律著称的冒险者们竟会在这种危难之际成为王国的中流砥柱，如果他们能为王国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在敌人的联军抵达王都前重新建立起一条新的防线。
“你叫什么名字？”
她决定记住这位勇士的名字，待胜利到来的那一天，她一定会亲手将这个名字铭刻在王都的纪念碑上。
男人维持着那一脸坚毅的神情，“羊村村长。”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沉默。
三王女用评估的眼神审视着他，这是什么鬼名字？
就算实在想当村长，成为剑齿虎村村长难道不好么？
告别了这个名字很奇怪的人，她直奔镇口的顾云而去，而顾云和镇长的谈话也正好接近了尾声：
“其中最主要的西北面的石林，你们需要充分利用那里的地理优势设下防线，但是你们的对手也一定会预料到这一点，并事先做好准备，他们采用空骑兵发动突袭的可能性很高。”
顾云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上面全都是被重点标记出来的记号，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镇长就像是一位学生一样连连点头。
“你们在谈什么？”
三王女旁听了一会儿，待顾云为镇长讲解完毕，她才介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只是一些关于安保方面的心得。”
回到这里几天后，顾云也逐渐发现了许多不便利的地方。
比如说这里没有手机和对讲机，不同的小队很难及时向同伴传达有用的情报，小镇也没有安装摄像头和用于自主防御的炮台，这大大降低了小镇的安全程度。
“公主大人，顾云先生的讲解让我深受启发。”
老者此刻充满了决心，“您尽快赶回王都，就由老夫来为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可是……
你只不过是一个前商会会长，连战场都没上过的那种。
三王女不知道这位前任会长哪来的自信，对手可是攻破了西要塞的精锐之师。
事实上她觉得这个小镇本身就处处透露出诡异的迹象，外乡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路走来，整条街道上都能看见那些打扮怪异的冒险者。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准备启程了。”
三王女决定将这些怪事抛之于脑后，她现在必须回到王都，调查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迟早会还给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别急。”
顾云拦住了对方，“你们王都的那棵神树还在么？”
“……在，怎了？”
“那你这个人情还是现在就还我吧，你带我去王都，我找那些住在树上的人有事。”
第六章：生与死的考题
与此同时，南大陆某处。
“第二军，覆灭了。”
几个身披斗篷的人影立于由血水勾勒成的巨大法阵边缘，颅骨堆堆积在法阵中央。
阳光被扭曲成了黑紫色，身后的村庄中已无任何活着的生物。
“不像是王国军所为。”
这个消息立刻引起了几人的重视，作为各个军团的领导者，他们很清楚第二军的强大，统领整个第二军的，更是在他们几人中数一数二中的强者，他们很难相信被第二军逼得走投无路的三王女能做到这种事。
不仅三王女做不到，王都那些整日享乐的将军们更做不到。
因此，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
“看来，那些人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表面上，只是一场他们向北国人挑起的复仇之战，但在暗地里却是神族与天灾长达无数纪元的争斗——海底监狱被攻破后，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被放了出来，而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那些设计将他们关进监狱的仇敌。
“是时候请那几位大人动手了。”
最前端的人弯下腰，将手掌轻轻贴在了其中一个颅骨之上，随着黑色能量的涌入，颅骨黑洞洞的眼眶中忽然间燃烧起了幽绿色的火焰。
这阴冷不详的火焰很快连成了一片，眨眼之间便点亮个整个颅骨队，它们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用骇然的眼神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片刻后，如雷般的声音降了下来。
“何事？”
说话者并未显形，然而在他开口的瞬间，方圆数里内的花草树木尽数枯萎凋零，音波所到之处，所有生命都消失了。
“大人，西线的战事出现了意外，第二军覆灭了，我们怀疑是神族动手了。”
“不奇怪，你们几个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声音的主人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盯紧他们，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是……可是，还有一件事。”
第三军的统领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定，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在西线的战场上还发现了一伙奇怪的人。”
“说下去。”
“他们打扮怪异，自称冒险者，那些人大大拖慢了第三军的攻势。”
“你是想告诉我，你身为第三军的领导者，反而被一群无名无姓的冒险者拖慢了脚步。”
声音带上了一丝愠怒，第三军的统领顿时冷汗直流，无法抵挡的压迫让她不得不半跪于地并大口喘息起来，“大人，请听我说——那些冒险者虽然算不上强，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我的部下们能轻易杀死他们，可是那些自称冒险者的人在死去不久之后便会卷土重来，而且每次都会变强一些。”
他们从未遭遇过这种类型的敌人。
不死的特性让他们悍不畏死，每一次死亡似乎都能让他们总结出对付第三军的经验。
“死而复生？”
声音的主人终于提起了兴趣。
生命与死亡，这是他最为熟悉的领域。
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对于永生的追逐便从未停止过，他曾见过许多为此愿意放弃一切的狂热者，可是想要做到死而复生，需要的可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咒语，那触碰到了生命与死亡的规律。
即便是祂，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容易。
因为，最初的规则并非由祂制定的，而这个规则的制定者早就不在了。
“看来那些人胆小鬼在另一边行动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能将这些永生者送来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人，每当想起那个人，祂便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段和对方探讨生命与死亡的日子，对祂来说，那个人既是老师，也是姐姐。
现在，老师给了他第一道名为“死而复生”的考题。
“把那些自称冒险者的人带来给我。”
压迫感消失了，第三军的统领死死捂住心口，斗篷早已被汗水浸湿，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一旦方才的对话出现了任何偏差，自己便会成为那些颅骨中的一员。
天灾赋予了他们一切，同时也能夺走他们的一切。
“……遵命。”
“第四军，第五军，你们也去西线。”
声音的主人就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把他们带来见我，不要让我失望。”
………………………………
几日后，王都。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王都的城门，几位身披银甲的骑士护送着马车前行。
王都的人民见到这一幕纷纷走上了街道，高声欢呼这三王女的名字，对于王国的人民而言，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王国的三公主，更是他们的守护神。
西线的失利似乎一点也没有传来王都，人们脸上洋溢发自内心的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史无前例的危机已经扼住了王国的命脉。
“凛冬？原来你叫这名字。”
顾云透过马车的窗户看着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一次他光顾王都的时候可没得到任何礼遇，这些人各个都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咬上他一口。
“不。”三王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那是我获得剑圣头衔之后的称号。”
“那你叫什么名字？”顾云顺势问道。
仔细想来，他以前还的确没有询问过三王女的名字。
当年三王女还小，个头只到他的腰那么高，所以他就理所应当地给对方取了“小不点”这个外号。
关键是三王女每次听到这个称号都会像小动物一般炸毛，她的反应让顾云觉得十分有趣。
“不重要……”
“三小姐！”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三王女表情微变，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一个敏捷的身影便蹿进了车厢。
来者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用力将三王女抱在怀里。
“三小姐，西要塞的生活还好么？那里的饭菜合不合胃口，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在背后被部下议论？你性格这么不坦率又不懂得变通，一定招惹过不少人吧！”
“住、住口！”
三王女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说话时她还下意识地瞥了顾云一眼。
死死抱住三王女的人终于注意到了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伸出食指，指向了顾云，“啊，男人！”
第七章：失踪的使节（其一）
片刻后。
偌大的宫殿内水雾弥漫，终于褪下了银甲的三王女披着洁白的浴衣，缓缓来到了散发着热气的水池边。
侍女为她脱下浴衣，三王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了水中，当散发着微光的水淹没过她的肩头时，积累已久的疲倦很快被抽离出了她的身体。
自从西要塞建成之后，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三小姐，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侍女好奇地问道。
此刻大殿内只有她们两人，不必担心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被别人听了去。
她既是三王女的贴身侍女，也是和她一起在王都长大的朋友，因此她自然也知道三小姐追求者无数，但无论是邻国的王子，还是王都的大贵族家里的少爷们，三小姐都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们。
不过三小姐的确有底气，她无论在剑术的造诣还是战功上都要远远超过自己的两位兄长，依侍女看来，这将军的身份迟早都是三小姐的。
大少爷和二少爷在王都的名声并不好，若是让他们去驻守西要塞，恐怕不出半个月就会被外敌攻破。
可是，她刚才分明在马车上看见了一个和三王女同行的陌生男子——两人就挤在狭小的车厢里，这是从未有人享受过的待遇。
以她对三小姐的了解，如果三小姐心里不情愿这么做，那么她绝对宁愿自己骑马引路，也不会和一个陌生男人挤在车厢里。
“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三王女语气强硬，旋即把嘴巴没入了温水里，眼睛盯着不断翻滚上来的气泡暗自出神。
侍女心中犹如晴空霹雳，她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以她对三小姐的了解，这表现可不是生气，而是害羞。
三王女从小就不擅长向人表达自己的心意，越是喜欢的东西，就越是要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自己不在小姐身边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夜音。”
三小姐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侍女语气关切，除了意外发现了一个野生的男性之外，她也觉察到了三小姐这次回来时的状态很不对劲，不但情绪低落，而且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
回到王宫的第一时间没有通知父亲和两位兄长，而是第一时间来了这里。
据说这里的水得到过神灵的祝福，不但能缓解疲劳，还能治愈身上烙下的伤病，种种迹象让夜音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夜音……”
三王女叹气道，“西要塞，沦陷了。”
这些日子，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西要塞被攻破后的惨状，当他们被迫撤离时，城里还留下了一支自愿为了他们拖延时间的骑士团，不仅如此，被困在西要塞的农民和工人们也没能得到撤离的机会。
而从第二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势头来看，西要塞的人们下场已经不言而喻了。
并不激烈的语气，却让夜音呆愣在了原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眼中，三王女是战无不胜的英雄，她的军队无往不利，甚至只要在战场上听到了她的名号，就能让士兵们士气倍增。
“既然说到这件事，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良久的沉默之后，三王女忽然开口问道，“我派的人，回到王都了么？”
“回来了。”
夜音说道，“其他的侍女对我说起过这件事，那个人晚上还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也就是说，父王见到了他。”
“嗯。”
“我知道了。”
三王女脱力般地倚在池边，她不再在意夜音是否留在这里，而是合上双眼，将那些细思极恐的想法全部压了下去。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我都说了，你们别跟着我了。”
顾云在腰间揣了个脸盆，肩上挂了个毛巾，被一群穿着统一女仆制服的侍女簇拥着。
他这次并没有抱着要把谁解决掉的心态而来，现在只是在三王女的建议下很普通地想去洗个澡，这些侍女至于像防贼一样盯防着他么？
在地球待久了也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影响，就比如说一旦几天没洗澡，顾云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妹妹向他强调过许多次，洗澡是每天必须完成的事项之一，一旦超过三天不洗澡，基本上就和犯罪没什么区别了。
顾云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践行着妹妹的建议，然而不曾想回到故乡的短短几天，他就已经游走在了犯罪边缘。
“夜音姐特地嘱咐过我们，一定要安排好您的一切事务。”
离顾云最近的侍女并不打算采纳顾云的建议，她固执地说道，“洗漱的事还请您交给我们。”
不是，这些住在王宫里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为什么洗漱这种最基础的事还需要别人伺候？
身体孱弱到这种地步，难怪十几年前在战场上根本抵抗不了几下就被击败了。
“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澡堂的位置就行了。”
“请跟我来。”
侍女态度坚定，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她们在王宫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有应对各种古怪客人的经验，“请您不要害羞，我们都是很有经验的。”
“这种事怎么能有经验呢！”
听听，说出这种话成何体统，顾云不得不板起脸来，“你们现在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被一些龌龊的想法蛊惑了心智。”
“我们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侍女面不改色，“也请您一会不要抱有任何龌龊的想法。”
谈话间，侍女们已经将顾云带到了一处大殿门前。
大殿的门虚掩着，阵阵热气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水雾，顾云认真了，“好，你们就到此为止了！”
他上前一步，在侍女反应过来之前，右手一挥，由黑色能量构起的墙壁将大殿的门彻底封死。
“您这是做什么？”
侍女试着上前几步，却每次都被墙体弹了回来。
顾云不再理会侍女们，心情愉悦地挑起毛巾，大摇大摆地走进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