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拖出去,斩了!【求订阅!】
公堂之上,刘县令正在审理一桩普通的盗窃案子。
说起来身为县令,主管一县政务,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平常这些小案子,都是周县尉处理的,但奈何周县尉现在还在府牢之中,新上任的李县尉还没有来县衙报道,他只能临时的担起县尉的职责,这几日可比平时忙多了,甚至连和小妾胡天胡地的时间都没有。
在一县之中,县令负责统筹全县之政务;县丞的主要职责是辅佐县令行政;主簿是勾检官,负责勾检文书,监督县政;县尉主管司法捕盗、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等,是负责具体执行政令之人,也是四人中事务最繁忙的。
如今除了县令之外,连县尉的事务都全压在他的身上,怎么能不令刘县令苦恼?
这李县尉,怎么还不来呢?
便在这时,有一衙役来报,新上任的李县尉到了。
刘县令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处理案件,亲自迎了出去。
远远的看到那日见到的李县尉和一年轻人向这边走来,那年轻人面带笑容和李县尉说着什么,李县尉的情绪明显不怎么高,似乎懒得搭话的样子。
“那是……世子!”
刘县令隐隐的觉得那年轻人有些眼熟,待他想起来之后,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曾经有幸跟着府尊大人去过宁王府,见过宁王世子一眼,因为世子身份特殊,再加上他样貌俊秀,令刘县令记忆深刻,此时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县衙里看到世子就已经足够让他惊讶了,上次周县尉就是得罪了世子,才落得如此下场,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新来的李县尉,居然和世子谈笑风生,关系匪浅的样子。
仔细看去,这哪里是谈笑风声啊,分明是世子在一厢情愿的说话,李县尉却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自己手下的这县尉,到底是什么来头?
区区一个从八品县尉,居然能让当今天子御笔亲封,和宁王世子谈笑风声,引得公主殿下关注……
昨日那传旨宦官已经隐晦的向他透露出了那李捕头的身份,让他小心伺候着,得知真相的刘县令,当场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纵使心中已经有了某些猜测,但真相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县衙已经有了这样一尊大神了,难不成今日又要再来一个?
莫非,李县尉也是……
是了,一定是了,他也姓李,李姓可是皇姓……将与李县尉有关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联系起来,周县尉再次出了一身细汗,那什么李家村秀才的身份,定然是假的!
惊惧之余,他也在心里面叫苦不迭,这他-娘-的安溪县衙又不是什么福地,怎么什么大人物都往这里钻,手底下随便抓出一人都是他惹不起的,这个县令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太窝囊了!
想到这些,刘县令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火要发泄出来,大步的走过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世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恕罪。”
李轩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我就是陪李县尉来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此刻这些话说的随意,但刘县令为官多年,人老成精,早都是老狐狸了,立刻就领会到了世子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刘县令,我和李县尉的关系匪浅,以后的事情,你刘县令看着办吧……
刘县令心中会意,看向李易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甚,说道:“朝廷体恤我等下官,允许我等接到委任之后,可延缓一月赴任,李县尉实在不必着急的。”
刘县令说的是实话,本朝,前朝,甚至从前前朝开始,拿到任命书之后,官员都有充足的时间赴任。
为了避免徇私舞弊,结党营私等乱象的发生,自古以来,官员的任职地不得在其籍贯地,因为路途遥远,为了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赴任,朝廷才给他们宽限了一个月的时间。
但这李县尉的情况又有些不同,陛下亲自封他为安溪县尉,不须长途跋涉,按说当日便可赴任,不过,刘县令知道他这县尉当的不情不愿,想必也不愿这么早的来衙门,倒不如送他一个顺水人情。
刚才还盼着李易早点来赴任的刘县令,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瞬间就改了主意。
没想到本朝还有这么人性化的制度,李易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也只是好了一些而已,避得过一天,避得过一个月,避不过一辈子,该来还是回来,该当的县尉也跑不了。
便在这时,只听那刘县令说道:“本官还有案件需要审理,李县尉和世子可愿一观?”
既然知道了不用马上上任,李易一刻也不想在这衙门待,李轩倒是对此有些兴趣,说道:“审理案件,这不正是县尉的职责吗,不妨去看看吧。”
本来不想去的李易,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念头稍微有些动摇。
被李轩生拉硬拽的到了公堂,刘县令倒也没有和介绍他们,差衙役搬了两张椅子,坐回主位之上,一拍惊堂木,看着下方跪着的一人,大声道:“大胆刁民,明明有人见你偷了主家的银子,竟拒不承认,非要本官用刑吗?”
“大人,小民冤枉啊!”
躺下跪着的青年猛地磕了几个头,一脸苦色的说道:“小民冤枉啊,那王二与小人素有不和,分明是他偷了银子,诬陷于我,小人真的没有偷老爷的银子!”
“你撒谎,你我虽有不合,但我亲眼见你偷银子是真,又何必诬陷于你!”在他身旁跪着的一人立刻说道。
“大人,小民真的冤枉啊!”青年再次一磕到底。
刘县令反复问了几遍,两人各执一词,偏偏又找不到其他的证据,不由的有些头大。
他开始有些想念周县尉了。
“李县尉,对于此案,你怎么看?”起身走到堂下,看着李易问道。
他决定活跃一下气氛,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对于这位新来的县尉能够破案倒是没有抱任何希望。
众衙役这才知道,刚才和刘县令一起进来的年轻人,居然就是本县新任县尉,心中皆是大惊,听闻这位县尉乃是陛下亲封,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居然如此的年轻。
不过,这位县尉大人倒是赶得巧,刘县令这明显是要甩锅了。
听到刘县令这句熟悉的台词,李易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李元芳了。
对刘县令拱了拱手,看着堂下的二人,一想到自己以后整天要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中更加烦躁,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指了指那被告的青年,大声道:“方才你辩驳之时,话语重复,声音上扬,说明你在说谎;短短几乎话,揉了五次鼻子,说明你在试图掩饰真相;右手拇指一直摩挲不停,说明你心中慌乱……”
“最后一点,长得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银子不是你偷的,还会是谁?”说到这里,李易的声音猛地一沉:“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个县尉不简单【第二更】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李易此言一出,公堂之上,鸦雀无声。
刘县令刚刚趁着休息的空闲,抿了一口茶水,刹那间全都喷了出来。
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李易,疑惑,愕然,震惊……种种情绪在他的眼神中浮现。
斩了?
他有什么底气说这样的话?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了,就算是县令,知府,也没有批准死刑的权利吧?
为了防止滥杀误杀,根据景国律法,对于死刑申请,要层层上报,经由刑部多次审核,最后还要当今天子亲笔勾画之后,再“秋后问斩”,哪有这么简单?
就算是他的身份如同自己想的那样,也没有资格下这样的命令。
不过,看他阴着脸,如此轻松的说出“拖出去斩了”这样的话,刘县令越发觉得他的背景深不可测。
刘县令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公堂之上的衙役了。
这位年轻的县尉大人一开口,他们就有些发懵。
话语重复,声音上扬,就是在说谎吗?
揉鼻子代表试图掩饰真相?
拇指摩挲不停,便是心中慌乱的意思?
这种断案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更加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长得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什么时候长得丑也是罪名了?
这位县尉大人,断案还能不能再草率一点?
县尉大人接下来的话,就肯定了他们的猜测,真的能!
拖出去斩了?
斩立决?
众衙役心中苦笑,你只是县尉,又不是当今天子,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看着周围众人一副惊掉大牙的样子,李轩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一群没有见过的土包子,才这几句话就把他们吓到了?
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能把是说成非,把黑说成白,把脚下的土地说成球,一句话便能让人怀疑人生的怪胎,和这些相比,刚才说的又算得了什么?
和李易认识了这么久,李轩已经深刻的明白,不要去怀疑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如果你觉得他说的不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还不够聪明。
换句话说就是智商不够。智商这个词,是他不久前才从李易那里学到的。
此时,那跪在地上青年已经傻了。
斩……斩了?
他抬头望了刚才说话的那年轻人一眼,看到他面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刹那间就瘫软在了地上。
便是在他身旁,名为王二的那人,闻言也不由的愣在了那里。
这位大人,是认真的?
下一刻,公堂之上就发出了一道凄惨的喊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那青年从地上爬起来,磕头犹如捣蒜一样,“都是小人鬼迷心窍,是小人贪财,那日不小心看到主家藏银子的地方,就起了坏心,昨日趁主家不在,将那银子偷了出来,如今便埋在后院的第三棵桃树之下,小的什么都愿意招,大人,大人饶命啊!”
这青年不过是是一名身份卑微的仆从而已,又哪里知道刑事的这些弯弯道道,听到拖出去斩了这几个字之后,整个人就已经完全傻掉了,哪里还敢抵赖,几十两银子算什么,再这样下去,小命都要丢掉了!
就只是几十两银子啊,至于吗?
公堂内继续雅雀无声,所有的衙役心里,不由的飙出了这样一句脏话。
这他-娘-的也行?
刘县令的心中亦是愕然无比,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表情的李易,一时间摸不准他究竟是歪打正着,还是早有计划。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对于这位李县尉,他便要重新审视了。
原因为对方的官职,不过是凭借背景得来,以后顶多是个糊涂县尉而已,现在看来,倒是他之前有些小瞧了。
看着那青年磕头如同捣蒜一样,李易心中觉得有些无趣。
前几日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看了几本闲书,诸如《如何识别微表情》《微表情的秘密》《FBI教你读心术》之类……,原本只是抱着猎奇的心态,没想到却是在这里碰上了用场。
本以为这青年可以再坚挺一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了。
而此时,那些衙役看李易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没有一个人再认为这位年轻的县尉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们大都是捕快,平日里的职责便是追凶捕盗,周县尉懒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也都会让他们协助办理,对于刑讯审案这些,也都是有一套的。
这位李县尉,观察入微,便是连揉鼻、摩挲拇指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虽然他们还不太清楚李县尉刚才说的那些动作代表的涵义,但见那青年招供之后,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之后再以丑陋定罪,乱他心神,那一句“拖出去,斩了!”,更是神来之笔,使得犯人的心神完全崩溃,对于盗窃之事供认不讳……
仅此一件事,便可以看出,他是比周县尉还要厉害的角色!
这个年轻县尉,不简单呐……
“哎,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什么啊……”李轩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天性,也不顾这里就是公堂,追问道。
他是真的好奇,李易是怎么通过这些细微的动作,猜出那人心中所想的。
若是能学到这一招,以后不是随便看穿人的心思?
不止李易,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刹那间十数双眼睛望了过来。
就连刘县令也不例外。
李易转头看着李轩,“你真的想知道?”
李轩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忽然冒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想到之前李易每次颠覆自己的认知,都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食难下咽,寝难安睡,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亲自体会了才知道……
“这件事,还是过段日子再说。”李轩脸色一白,急忙摇头说道。
想到那些可怕的遭遇,他心中的好奇瞬间就消减了大半。
李易没有解释,众衙役十分失望,纵然刘县令心中也是好奇的紧,但此刻也不好问出来,挥了挥手,已经有衙役会意,将那偷银子的青年带了下去。
解决了这件案子,刘县令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便有衙役从门外走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
“刘大人,纵火案一事,吴掌柜那里又来催了……”
刘县令闻言,揉了揉眉心,心中长叹一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眼睛余光扫到那位李县尉时,刘县令眼前忽然一亮。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看不起人?【第三更】
刘县令整理了一下官服,清了清嗓子,走到李易身边,笑着说道:“李县尉断案入神,实在是令本官佩服,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我安溪县也会太平不少。”
第二次见面,刘县令还摸不准李易的性格,但是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喜欢听奉承话的,一个马屁拍过去,距离总能拉进不少。
“刘大人过誉了。”再怎么说,刘县令都是他的上官,李易也不能老端着,笑着拱了拱手,十分谦虚的说道。
刚才他一直都是沉着脸,此刻忽然露出笑容,倒是让刘县令有些受宠若惊,心道这李县尉似乎并不像是那些勋贵纨绔的样子,心下不由的微微一喜,说道:“眼下还有一件要案要断,李县尉若是无事,不如坐下来继续观看,必要之时,也可以给本官出出主意。”
刘县令这话说的就很客气了,若是眼前之人是周县尉,他大抵会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老周啊,本官还有要事要办,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了,判不完不许回家吃饭啊……”,然后,就可以去后堂品品茶,和小妾胡天胡地了……
对下属说话都要这么的客气,当了多年的县令,这段时间,算是他最憋屈的日子了。
好在李易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日后在同一个县衙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要和这位刘县令搞好关系,毕竟名义上,对方才是这里的老大。
“这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提前熟悉也好,若是能帮到大人,那就再好不过了。”李易笑了笑,再次坐在了位子上。
刘县令点了点头,心中甚慰,当即坐回堂上,惊堂木再次一拍,“带人犯!”
小王爷李轩就坐在李易旁边,时而扭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他是真的想学到如何看穿别人心思这项技能,但又担心李易一开口,又得让他难受好几天,一时间难以取舍,心中纠结无比。
此时李易的心里却在郁闷,前几天看了不少有关微表情,FBI查案的书籍,这么快就用上了,莫非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片刻之后,便有衙役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让他跪在堂上之后,高声说了一句:“大人,疑犯带到!”
刘县令将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大声道:“赵方,本官在这里再问你一次,锦绣布庄的纵火案,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半月之前,城内的锦绣布庄被烧,虽然无人伤亡,但店中的布匹却被烧毁一空,布庄的吴掌柜损失惨重。
经过多次排查之后,最终将疑犯的身份锁定到了距离锦绣布庄不远处的另一家布庄掌柜身上。
两家布庄相距不远,自然存在竞争关系,前不久锦绣布庄研制出了一种新式布匹,在庆安府大受欢迎,门槛都快被顾客踩扁了,而距离不远的另一家布庄自然是门庭冷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发财,心情估计和刘知县看到周县尉忽然升任知府没有什么区别。
妒忌之心是很可怕的,大家都是卖布的,凭什么你家的生意要比我家的好?
再加上两人之间也有不小的私怨,于是,就在某一个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晚上,这位赵掌柜悄悄的来到锦绣布庄门口,放了一把火……
然后他自己也火了。
火了赵掌柜,愁了刘县令,此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说两人都是一介商人,地位低贱,刘县令处理起来也不用发愁。
但奈何那锦绣布庄的掌柜,正是通判大人,如此一来,刘县令就要斟酌一二了。
虽说这赵方嫌疑最大,但其实证据并不确凿,一些重刑,非人命案或者其他重案大案不能使用,使用这样的刑具也必须禀告上级,验明烙印,并且限定在一次案件中对同一个犯人使用不得超过两次,否则就按酷刑逼供论处。
府尊大人前些日子可是亲自派人来县衙通告过,朝会将近,也是各地下派御史最为活跃的时候,这些人闲着没事,就在街上转悠,从平民口中了解吏治情况,就想着抓住他们这些官员的把柄,万一用刑不当,被冠以酷吏之名,有损府尊大人的政绩,来年他这位县令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大人明鉴,小民冤枉。”那赵方不急不缓的说道,“小人并没有纵火,无罪可认。”
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看着赵方一脸淡然的样子,刘知县就有些火大,大怒道:“大胆刁民,你真以为本官不敢对你用刑吗!”
那赵方跪在堂下,并不说话,心道用刑便用刑吧,受些小小的皮肉之苦并不算什么,若是坐实了纵火的罪名,那罪责可就大了。
刘县令一脸恼怒的拿起一根红色刑签,就要扔出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当即手一挥,刑签落地,冷冷的道:“犯人赵方,无故纵火,证据确凿,还敢抵赖……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
众衙役闻言解释一愣,看了刘县令一眼,又看了看李易,县令大人这是现学现用啊……
李轩闻言撇了撇嘴,这种事第一次见着新鲜,第二次便有些无趣了。
李易也愣了一下,反倒觉得这我县令大人有趣起来。
听到“拖出去,斩了”,这几个字,那赵方脸色也先是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开口,但抬头时,看到那些衙役脸上的表情,心中陡然一惊,知道这县令怕是在恐吓于他,一个县令,还没有权力掌管生杀。
跪直了身体,朗声说道:“大人,你便是斩了小人,小人也没有纵火。”
这番姿态,到真有那么几分受了冤枉,宁死不屈的样子。
刘县令见此脸上的表情一滞,怔了怔之后,心中的火气便快要压制不住了。
同样的招数,为何刚才李县尉用的时候那么管用,一句话说出来,那人磕头便招,到了自己这里,就一点用都没有呢?
这是看不起他刘县令吗?
眼看着周围的衙役脸上忍不住笑,刘县令心中怒意更盛,已经决定动刑的时候,只见李县尉悠悠的站了起来,对他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人命关天,大人此举……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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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县尉大人威武!
被李易打断,刘县令不惊反喜。
刚才他真是被那赵方气昏了头脑,若是一根刑签扔出去,对他动了刑,那火真是他放的还好,如果错怪了好人,可有一大堆御史在那等着呢……
或许便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正好碰上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被人参上一本,他刘县令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不知李县尉有何看法?”刘县令的手已经从那刑签上收了回来,看着他微笑说道。
“人命关天,性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可草率决定。”李易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那赵方闻言,心中一喜,这位年轻的大人说的极为在理,最好连刑罚也一起免掉。
“李县尉说的是。”刘知县点了点头,眼露疑惑,却不知李易到底想要说什么。
“下官听说有一种刑罚,叫做蚁罚,是将犯人衣服剥光,身上涂满蜂蜜,再将几个蚁窝放在犯人身旁,蚂蚁喜甜,便会爬满犯人的身体,就算是叮咬之后,也不会留下伤口,大人要不试试这个?”李易微笑的开口,但这笑容,在众衙役看了,却像是恶魔一般。
只是想想那个场面,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身上真的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有几人甚至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抓了。
李轩的眼神也有些惊恐,李易描述的画面感很强烈,让他忍不住的向地上看去,见脚下真有几只蚂蚁爬行,急忙将双脚翘起,远远的躲开。
刘县令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想到某个场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蚁罚?”听那年轻的大人说完之后,跪在堂上的赵方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冷汗就顺着脊背留下来了。
他生平最见不得密集的堆在一起的东西,只是想想蚂蚁爬遍全身的场面,就觉得比死还难受,身体再无力气支撑,瘫软到了堂上。
“大人,小人招了,小人招了,那火是小人放的,是小人放的……”被脑海中某一个画面吓到的赵掌柜,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目露惊恐,连声音都有气无力起来。
看着那家伙就像是烂泥一样的摊在那里,李易也有些诧异了。
这只是普通的蚂蚁啊,君不见后世岛国那些真人秀游戏,一个个萌哒哒的妹子,孤身一人就敢钻进充满了蛇虫鼠蚁的箱子,与之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这货脸色苍白如纸,半条命都快吓没了的样子,他不是有蚂蚁恐惧症吧?
烂泥一样的赵掌柜被人拖走了,众衙役用极度崇拜的眼神看着李易,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躬身说道:“县尉大人威武!”
到现在,对于这位年轻的县尉,他们的心中已经收起了所有的轻视。
不用动刑,不用逼供,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让疑犯对于罪行供认不讳,莫说是安溪县衙,就算是庆安府城,乃至整个景国,又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跟着这样的县尉大人,以后还有他们破不了的案子吗?
还未正式上任,凭借今日之事,李易已经让一众衙役捕快心服口服。
当然,同样服气的还有刘县令,亲眼见识到这位李县尉的厉害,以后县内的治安情况,他就要放心不少了。
之前还担心陛下给县衙硬塞了一个皇室纨绔,现在则是彻底的打消了这种担忧。
李易来县衙不是来断案的,既然刘县令说他还可以有一个月的假期,如果这么早就来上班,不是辜负了朝廷的一番良苦用心?
和刘县令寒暄了一番,顺势便提出了告辞,准备好好享受一下自己这一个月的假期。
刘县令笑呵呵的说了一番让他不必着急上任的话,虽然有些违心,但自己最多也就是再辛苦一个月,远远不如卖李县尉的一个人情重要。
…………
“呼,终于出来了……”
县衙之内,某处房间,一青年推门出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莫名其妙的被县令老爹关了这么久的禁闭,今日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刘姓青年心情大好。
最近这段时间老爹有些不对劲,总是莫名其妙的迁怒于他,刘姓青年决定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免得又糟了无妄之灾。
从后衙走出来,恰好看到一人从前堂走出,看到那年轻书生的那一刻,刘姓青年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愕然,随后连露出狂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居然在县衙里碰到了这个曾经坏了他好事,还将他一顿好揍的家伙,莫非这家伙是吃了官司?
“哈哈……”刘姓青年狂笑两声,大步的走过去,指着那书生,嘲讽说道:“想不到吧,有一天你也会落在我的手上!”
看到那书生脸色怔住,像是被吓到了样子,刘姓青年心中更是舒爽,正欲呼唤差役,陡然听到一声阴沉到了极点的声音。
“落到谁的手上?”
一只穿着官靴的脚从堂里猛地探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刘姓青年没有防备,被一脚踹在屁股上,整个人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廊下,稳住身形之后,顿时暴怒,转过头大吼道:“哪个王八蛋敢踹老子……爹!”
这一眼,直望的刘姓青年脸色煞白,魂飞魄散。
“逆子,你刚才说什么?”刘县令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冷声说道。
“爹,我,我不知道……”刘姓青年声音打颤,话还没说完,只见刘县令挥了挥手,对一衙役吩咐道:“把这逆子给我带回房间,关上三个月禁闭,没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刘姓青年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那衙役见势不妙扶住了他,恐怕早就站不住了。
禁闭三个月,这是要他的命啊!
哆嗦的看着那年轻书生,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老爹之所以发怒全是因为他,这书生,到底是哪路大神!
等刘姓青年被那衙役带走之后,刘县令才露出一脸歉意的说道:“李县尉,真是抱歉,犬子顽劣,冲撞了李县尉,还望你不要见怪。”
刘县令此时心中气急,这逆子到处惹事,今日居然当着世子的面口出狂言……等送走李县尉之后,定要好好收拾他,这逆子要是不能痛改前非,迟早有一天会像周县尉那小舅子一样,给他捅出天大的篓子……
【ps:脑子有点涨,先吃个饭,第五章晚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县尉的启迪
眼见李县尉和世子离开,刘县令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个逆子!”
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向着县衙后堂走去。
为了不步上周县尉的后尘,也是时候该让家中的逆子长长记性了。
“来人,取家法来!”刘县令冷声说了一句,便立刻有一名衙役小跑着离开了。
作为刘县令的亲信,他对于这些可都是轻车熟路,县令大人最喜欢在天气不错的时候教训孩子,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气过。
临走的时候看到刘县令的脸色,他在心里面为公子默哀了一会,这一次,县令大人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片刻之后,县衙后堂的一处院子之中,便有凄惨的声音传了过来。
“爹,我知道错了!”
“爹,我再也不敢了……”
“别,别抽了……疼……”
刘姓青年趴在一张长凳之上,整个人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刘县令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左一下右一下,狠狠的抽在他的屁股上……
…………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抽它的屁股……”
柳叶寨中,小丫鬟嘴里哼着姑爷教给她的歌曲,将李易的青色官服用肥皂洗了一遍,晾在院子里,衣料单薄,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晚上就能晾干,只等姑爷回来穿了。
“姑爷怎么还不回来?”小丫鬟坐在院子里,习惯性的手托香腮望着门口,喃喃自语。
姑爷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寨子,怕是睡在铺子里面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小丫鬟的心里面有些患得患失。
呆呆的望着门口,从单手托腮逐渐变成双手托腮,心中忽然想起姑爷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女子,自从丈夫从戎之后,她便伫立于北山之上,每日期待丈夫归来,时间久了,竟化作了一块石头,就叫做“望夫石”。
心里面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小环也一直这么望呀望的,会不会变成石头呢?
要是姑爷回来,看到她变成了石头,会不会伤心?
小环变成了石头,姑爷会不会哭呢,如果姑爷的眼泪落在她变成的石头上,她应该能再活过来的……
故事里就是这样说的嘛……
秋日的阳光和煦而不刺眼,微风拂过,小丫鬟小脸红扑扑的,望着一个方向久了,逐渐有些困意,姑爷的椅子躺着很舒服,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那里,视线依旧望着门外,只是没过多久就逐渐的合上,直至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
“我说,你就认了吧,老实的签字画押,免得受这些刑罚之苦,这又是何必呢……”县衙牢头看着被绑在架子上,衣衫破烂,脸上刀疤纵横汉子,苦着脸说道。
“我呸,想让老子画押,做梦去吧!”那丑陋汉子冷笑一声,一口唾沫狠狠的吐过来,要不是那牢头躲得快,怕是就被吐到身上了。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抽!”那牢头气的站了起来,对旁边的两名狱卒喝道。
“哈哈,使劲抽,爷爷当年杀人全家的时候,也没皱一下眉头,就凭你们……”那大汉脸上冷笑更甚,毫不掩饰对于场中几人的鄙视,讽刺道:“若不是那女人,就凭你们,也想抓住爷爷,爷爷要是能出去,便连那女人的全家也都屠了!”
说到“那女人”的时候,丑陋汉子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隐隐的又有着些许惧色。
“抽,给我使劲抽!”
牢头有些恼怒的挥了挥手,虽然知道鞭刑对这位凶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至少看着解气。
这家伙一天拖着不画押,他们便要多受一天的累,但几乎所有的刑罚都用过了,还是不能让他松口,县令大人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还不能让他认罪的话,他这个牢头就回家种地去吧……
狱卒抽了几鞭子,那丑汉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他还没有招认吗?”
听到这声音,牢头的身体颤了颤,急忙回过头,谄媚的说道:“刘大人,这家伙硬气的很,死活都不松口啊!”
刘县令眉头皱了皱,此人乃是一位罪大恶极的凶犯,手上有着数条人命,证据确凿,什么时候问斩,其实也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迟迟不画押认罪,到时候刑部提人的时候,岂不是显得自己办事不力?
这时,只见一位跟在刘县令身后的衙役上前一步,小声的开口道:“大人,要让犯人招供,小的或许有办法。”
“哦?你有什么办法,暂且一试。”刘县令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对那衙役说道。
那衙役深吸口气,心中清楚这或许就是自己在县令大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转头对另一名差役说道:“大牛,把你私藏的春药拿出来。”
那被点到的差役一愣,随后一张脸就变的通红,怒视着他说道:“谁私藏春药了,大人,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私藏春药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承认的,不然岂不是等同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他那活儿不行吗?
“行了行了,你的那点破事大家都知道,别婆婆妈妈的了,赶快拿出来,别让大人等久了。”那衙役根本没听他解释,催促道。
身材高大的衙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老老实实的将衣襟口袋里的一包药粉叫了出来。
“哈哈,你拿春药干什么,是要找一个小娘们给老子舒服舒服吗?”那衙役说话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丑陋大汉放肆的笑了两声,嘲讽说道。
那差役根本没有理他,脑海中想到的,是刚才李县尉在公堂之上,轻松写意的连破两桩案子的情形,眼中不仅浮现出了浓浓的敬佩之色。
见识到了李县尉的断案方法之后,这衙役受到了很大的启迪,似乎感觉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缓缓打开。
“你要此物何用?”刘县令皱眉看着他,不知道春药和让这大汉招供有什么关系?
心中却在想着,找个机会问问大牛,这药是在哪里买的,最近这段日子,他在床底之上,似乎总有些不太得劲……
那衙役看了那丑汉一眼,说道:“大人,小人认识几位喜好龙阳之癖的人,大人想想,若是让他们吃了这些药……”
他的话音一转,再次看着那丑汉,开口道:“这样一来,亦是不会留下什么伤口……况且,像这样体格强壮的汉子,似乎是那些人的最爱……”
那衙役话说到这里,丑陋汉子脸上的嘲讽之色早已消失,露出的,是无尽的惊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没有看错人【第一更】
变脸的不仅是丑陋汉子,包括刘县令和在场的狱卒、牢头在内,听完此话,身体的某个部位不由的微微一紧,某一个画面在他们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再也不敢想象了。
“士可杀不可辱,有种给老子一个痛快!”那丑陋汉子的脸上肌肉抖动,狂吼着说道。显然,这衙役刚才的一番话,给他的冲击不小。
对他而言,哪怕是死,也比受此侮辱要强上千倍万倍。
只要脑海之中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不寒而栗。
“你别说话!”
自己还只是开了一个头呢,就被这人犯打断了,那衙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继续对刘县令说道:“大人,若是这个法子行不通,属下还有其他办法,比如,找几只发情的雄犬,再喂这犯人吃了那春药……”
“呕……”
刘县令乃是一介文官,对于这种阵仗,简直是闻所未闻,尽量的不去想那衙役描述的画面,但越想要忽视,那场景反而在脑海中更加清晰,顿时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扶着桌子干呕不止。
岂止是刘县令,就连县衙大牢里面的狱卒,听了这些话之后,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此等非人的刑罚,他到底是如何想出来的?
这家伙不做狱卒,简直是埋没了人才!
出主意的衙役此时心中也是得意,俨然已经将那位只见过一面的李县尉当成了人生导师,就是不知李易要是知道他有了这么一位崇拜者,心里会作何感想?
怕是会一脚踹死这个恶心的家伙。
“你,老子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岂能被如此侮辱,你们不得好死!”
如果说那衙役最开始说出的那番话只是让这凶汉的心中有所恐惧,那么他第二次的开口,就已经让这丑陋汉子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有一口气在硬撑着,恐怕早就跪地求饶了。
刀剑加身,于他而言,也不过皱皱眉头而已,但若是像那衙役说的,将那种酷刑给他施上一次,恐怕下辈子都会活在无尽的阴影之中。
“给我闭嘴!”
第二次被打断说话,那衙役心中也是有了几分火气,怒骂他了一句之后,跑到刚刚缓过神,正在轻抚胸口的刘县令身边,再次开口道:“若是这个方法还不行,属下还有主意,我们可以……”
“呕!”
“呕!”
这一次,干呕的不止是刘县令一个人了,就连那些平日里对犯人用刑的狱卒都忍不住,一个个扶着墙干呕起来。
在县牢门口值守的两名衙役,陡然听到牢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互望了一眼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作为县牢值守,对于这种情形,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刘县令刚刚带人进去,怕是对那屠人满门,不愿招供的恶人又用刑了吧?
片刻之后,虽然脸色苍白,但喜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刘县令,从大牢里面走了出来。
“不过,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刘县令拍了拍那衙役的肩膀,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说了一句赞扬的话。
“属下也是受了李县尉的启发。”这衙役倒是不居功自傲,态度十分谦虚的说道。
“自己去后衙领赏钱吧。”刘县令点了点头说道。
“谢大人!”
看着那衙役满脸笑容的去了后堂,一只黑色的土狗从他的面前跑过,刘县令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
“呕!”
县牢门口,两位值守看着像是害喜一样,无缘无故扶着墙壁干呕的刘县令,一脸愕然。
…………
“头儿,你是没有看到啊……当时李县尉冷着脸,大喊了一句“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斩了!”,那偷银子的下人,当场就被吓的瘫软在了公堂上,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李县尉可真是厉害啊,那刁仆只是揉了揉鼻子,李县尉就能断定出来他在撒谎,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要是我们有李县尉一成的本事,还有什么案子破不了?”
“还有,还有,还有李县尉提出的那种刑罚,蚂蚁爬满全身,想想就浑身发痒啊,要是真的施行,怕是那人会被折磨的疯掉……不过想来李县尉也只是想要吓吓他,那赵方吓的脸色发白,当场便招供了。”
府城街道之上,一名捕快唾沫横飞的对那女捕头讲述着刚才在公堂上看到的一幕,言语间对那位初次见面的李县尉推崇备至,最后还无比可惜的说道:“头儿你当时在巡街,没有看到李县尉大发神威的场面,真是可惜了。”
李明珠稍稍和那捕快拉开距离,避开他飞溅的口水,双臂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听他讲述,心道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那书生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让这些捕快如此信服,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本事。
像这样的有能之人,就该为国所用,整天偏居在一个小小的店铺里像什么话。
还有他那一套识人之术,日后也务必要让刑部在各地衙门推行开来,可以大大减少刑讯的必要,对办案有极大帮助。
对了,明日再见到他的时候,还要问问他,为何一大一小两块石头,竟会同时落地……
…………
信步走在寨中,迎面走来两道身影,七八岁左右的熊孩子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先生好!”
那汉子走近了才发现来人是李易,在熊孩子脑后抽了一下,怒道:“以后不要叫先生,要叫县尉大人!”
熊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等那汉子再次开口,李易摆了摆手,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院内走出,二叔公看到李易时,沟壑交错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不错,没想到老头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寨子里面出一个当官的,小娃子不错,有出息……”
二叔公不仅耳朵不好,脑子也开始糊涂,他一个外来户,哪里是柳叶寨的人……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怕是离患上老年痴呆也不远了。
李易在心里叹了口气,拱手行了晚辈礼,推开院门走进去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院内的摇椅上,睡的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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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县尉夫人,失敬,失敬!【第二更】
小丫鬟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虽然还未入冬,但秋日的午后,太阳逐渐西斜的时候,天气还是有些凉的,单薄的娇躯蜷缩在椅子里面,秀眉微微蹙起,怕是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些许凉意。
李易摇了摇头,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小环蹙起的眉毛逐渐的舒展开来。
透过内外院之间的拱门,可以看到有一道曼妙的身影,也没有先回房再换一件袍子,走到那拱门处,视线望了过去。
白衣女子随风舞动,姿态优美,远远望去,似有一股淡淡的出尘之意,便像那云端的仙女一样,下一刻便会随风而去……
李易不得不承认,经过了这些时日,她的太极,已经要比自己更加熟练了。
“相公回来了,吃过饭没有?”柳如仪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了李易的出现,但练功的时候不能打断,此刻收势之后,回过头说道:“若是没有的话,妾身这就去做。”
李易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今天他还真的没有吃饭。
“相公稍等片刻,妾身这就去做。”
柳如仪已经明白,展颜一笑,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李易抱着一碗面狼吞虎咽,刚才没有意识到,在如仪提出之后,才感觉到腹中饥饿难耐,一碗面很快就见底。
“小环刚才将相公的公服洗了,晚上怕是就能干透,明日下山的时候记得带上……,相公不会使刀,那腰刀怕是用不上,不过还是要随身带着,总会用些用处……另外,相公最好学一套刀法,追捕缉盗之事,多少还是有些危险,有些盗匪本就是绿林中人,武功不俗,相公办差之时,务必要小心。”李易吃饭的时候,柳如仪在一旁轻声的说着。
“如意在家也是闲着,不妨让她跟在相公身边,便是真正遇到了绿林豪强,也能应付得来。”
县尉之职虽然比其他官员要危险了那么一点,但是也没有那么夸张,要是抓个贼也能遇到生命危险,那前任县尉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而且这些事情虽然都归县尉管,但具体施行的人却是下面的捕快。
到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脑儿丢给李明珠,管她是什么郡主公主,坑了自己就要做好被自己坑的准备。
李易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必了,这莫名其妙的县尉也不知道能当多久……算了,不说这些了,出去走在吧。”
对于被人逼迫着去做的事情,当然提不起半点兴趣,不知道到时候若是当一个甩手县尉,拿着俸禄不办事,上面会多久撤了他的职?
这是李易回来的路上想到的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法,既不会蹲大牢,又能彻底的甩掉这个包袱。
两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身影逐渐走远,与此同时,一青年从隔壁的屋子中走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色阴翳,一拳砸在围墙之上,灰尘簌簌的落下来。
…………
秋意渐浓,树上的叶子开始飘落,肃杀的气氛在午后更加的浓郁起来。
“相公似乎不喜欢当官。”两人走在寨子后面的小路上,距离寨子已经有一段距离,一侧的小溪流水淙淙,柳如仪轻声开口。
“是啊……”李易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官有什么好的,远不如现在自在,还想着等以后有时间了,去外面走一走,闯一闯江湖什么的也好,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现在也只能是想想了……”
“心思不在朝堂却在江湖,相公真的不像一个读书人。”柳如仪看着他,微笑说道。
“江湖多有意思,不比那朝堂有趣多了。”李易其实还是对成为一代小侠抱有一点希望的,“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就像那话本小说中的豪侠一样,有哪位豪侠整日守着县衙的?”
柳如仪只是笑笑:“相公莫要被那些故事欺骗了,江湖之上,哪里有什么豪侠,一群绿林草莽,便能够自称是什么侠客,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欺世盗名者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啊……”
这个世界的江湖画风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不过李易心里面的火焰还是没有被浇灭,两人走到小路尽头,准备折返回去的时候,柳如仪指了指田间的一处石碑,说道:“那里便是爹娘的坟墓了。”
李易这才注意到,在这一片空地之上,像这样的石碑还有不少,隐隐约约的看到最近处的石碑上刻着字。
李易心中猜测,这里莫非是柳氏的祖坟?
既然路过了岳父和丈母娘的坟地,不过去拜一拜有些说不过去。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路过而已,两人没有准备什么,也只是简单的拜了一拜,走回去的时候,柳如仪罕见的说起了上一辈的事情。
“爷爷那一辈,寨子还不是现在的样子,乱世刚刚结束,山寨虽然解散了,但习性却没有改过来,听说爹娶娘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爷爷让人在娘家里放下聘礼,抢了人就走……”
到如今,说起“抢人”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已经不用再避讳什么。
“不知道爹娘刚开始是什么样子,但后来,也就这样过来了。”
李易这才知道,原来抢亲是老柳家的传统,这样想来,自己倒是刚好赶上了。
一路聊着些琐事,李易心里面有些惊讶,到现在她居然也没问起这个莫名其妙的县尉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倒像是接受了一样。
这让他本来准备好的解释,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外面风大,走到门口的时候,柳如仪过来帮他整理衣衫,说道:“相公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县尉,妾身其实也很惊讶的,后来想想,若是相公真成了县尉,那妾身以后,不就是县尉夫人了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连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易愕然,许久之后,才转头看着他,面色古怪的抱了抱拳。
“县尉夫人啊,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
她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拱了拱手,眉眼间全是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密谋【第三更】
“你说什么,阿虎招供了?”庆安府城,北城区,平民居住的区域,一间阴暗的房间里面,身材魁梧的身影猛地一拍桌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买通了县衙的一个衙役,他说阿虎几天前已经招供了,昨天被刑部来人提了去。”坐在下首的另一人沉声说道。
“以他犯下的罪行,进了刑部,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那魁梧身影站起身,一股摄人的压力猛然爆发,房间内的几人都脸色微变。
“以阿虎的血性,怎么会这么快就……”一人脸上露出可惜之色,摇了摇头说道。
若是在县衙之中,他们想想办法,未必不能将他解救出来,但若是进了刑部,那便是进了死地,绝无重见天日的希望。
这一个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使得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部署全都功亏一篑。
“哼!要不是那女人,阿虎怎么会被抓住?”房间里面响起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若是只有衙门里的那些废物,老子一只手就能杀个七进七处。”
“虽说不是那女人亲自下手,但阿虎兄弟也算是毁在她的手里,这个仇,我们不能不报啊。”房间里,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片刻后,那阴测测的声音怒声道:“凭我兄弟几人,还奈何不了那女人吗,不若趁着夜黑风高,杀上门去,屠她全家,也算是为阿虎报仇了。”
“我同意!”
“我也没有意见!”
房间里面,其余几人对于这个提议大为赞同。
他们绿林中人行事,向来率性而为,人命对于他们来说,犹如草芥一般,每个人身上都少说都背负了一条人命官司。
“都给我闭嘴!”
眼看着房间之中嘈杂了起来,那魁梧的身影忽然怒喝一声,众人才纷纷安静下来。
“那女人虽然可恶,但功夫实在了得,上次我兄弟几人联手偷袭,也只是让她受了轻伤而已,最终阿虎还是被她擒住,交给了衙门。就算是现在找上门去,也多半讨不得好。而且,谁知道她还没有什么帮手,不可贸然行动。”
“大哥言之有理。”一名汉子站起来说道:“你们没有和那女子交过手,不知她的恐怖,贸然动手的话,怕是又得步阿虎的后尘。”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脸上涌出了浓浓的忌惮之色。
他是和那女子交过手的,几名兄弟围攻她一个,最终还是被她留下一人,其余众人只能暂时败退,那女子年纪不大,武功极高,若是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上次留下的人,就不止阿虎一个了。
“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一人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时,那魁梧的身影再次开口:“阿虎的仇不能不报,但此事要从长计议,那女人这两年为衙门办事,得罪的绿林豪杰不少,想要她死的人不知有多少,若是我们能和他们结盟,此事便大为可行。”
“此计甚妙。”
“大哥言之有理。”
“需得先找到那些与那女子有仇之人……”
“此事先不着急,眼下有一件更加紧要的事情。前几日在街上被一名女捕快发现,那人武功厉害,好不容易才从她手下逃脱,想来我们的踪迹,已经被衙门的人盯上了,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出城避避风头……”
随着魁梧男子的开口,阴暗的房间里面,声音逐渐的小了下去。
…………
“什么,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李轩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声音比平常提高了一个八度。
眼看着李易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黑线,“这不就是如意露吗,王府如今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府中的下人也能人手一瓶,你就让我送这个给母亲?”
李轩有些后悔将这件事情交给李易之后,他就没有再去上心了,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如此的不靠谱。
那幅画画的倒还不错,但这如意露……敢不敢稍微走心一点?
若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他这段时间去搜寻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也总比到时候傻傻的捧上一瓶如意露要强。
李易也懒得和他解释,虽然因为没有时间定制全新的瓷瓶,沿用的是如意露的包装,但里面装的,却是他第一批试验成功的香水。
秋季盛开的花本来就不多,能用做制作香水的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找齐了材料,按照书上说的制作出来之后,发现那种香味很快就会消散,不能长久。
后来又查阅了不少资料,才终于在某个角落里面看到了一种叫做“留香剂”的东西,加入了麝香成分之后,直到两天前,真正意义上的香水才终于研制成功。
他可是很少对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此上心,这家伙居然还不领情……
“你不要啊,好,送给李捕头了。”李易从他手里夺过瓷瓶,向着门口的方向扔了过去。
“什么东西?如意露?”
李明珠伸手接过,刚刚拧开盖子,就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逸散了出来。
轻咦一声,这瓶中的液体没如意露那种使人精神振奋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清香,没有香囊的香味浓烈刺鼻,但对于女子来说,似乎更适合。
“不是如意露?”
李轩的鼻子没有问题,自然闻到了那一股清香的味道,心里面不由的有些后悔,刚才是自己太着急了,应该先打开确认一下的……
“呵呵,明珠,这……”他说了一句,转头看着李易,问道:“此物叫什么?”
“香水。”李易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对,香水……这香水是我打算送给母亲的,过两日便是她的寿诞,你看……”
“这香水是李县尉送我的,你若是想要,再向他讨要便是。”李明珠看了他一眼,将那小瓷瓶收了起来,转头就走,不给他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呵呵,刚才是我不对……”李轩回过头,一脸笑容的看着李易,说道:“那瓶香水被明珠拿走了……,你再给我几瓶吧。”
“什么香水?”
李易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的问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王府夜宴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看着李易一脸的疑惑,仿佛患上失忆症一样,似乎完全忘记了“香水”为何物,李轩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十两银子?”李轩试探的开口。
李易撇了他一眼,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以前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笔巨款,可以不用再担心吃饭的问题,但现在,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个十两银子进账,他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不为这点银子而折腰。
见他的失忆症还没好,李轩一咬牙,说道:“近日刚刚寻得一匹宝马良驹……送你了!”
“最多两瓶,多了没有!”
李易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
经常在寨子里和府城中奔波,总是在车行租马车也不是办法,也是时候……让李轩送他一匹马了。
只因为多嘴了两句,就损失了一匹价值数百两银子的好马,李轩心中郁闷,留下一张请柬之后,拿着两瓶香水郁郁的走了。
“两天后,王妃寿宴……”李易翻开请柬,看了一眼之后,将其放在一边。
虽然他对王妃的寿宴没有兴趣,但是李轩既然已经送来了请柬,倒也不好落他的面子。
顶多蹭吃蹭喝一顿,吃饱了闪人,宁王府的格调那么高,应该不缺山珍海味之类,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那些皇室贵胄平时都吃的什么好东西……
这样想着,心里面那种不情愿的感觉稍稍的减轻了一些。
就是李轩太吝啬了,请柬只给了一张,不然多几个人去,最起码能把成本吃回来。
李轩这货倒是清闲,无论是那画像还是香水全是自己亲自动手的,他自己等着收货就行,敲他一匹马算是很轻的了。
…………
王妃寿宴举办的地点当然在宁王府,李易虽然说不上是轻车熟路,不过上次被李轩生拉硬拽的拖过来,路还是认识的。
宁王府地位超然,宁王的面子不能不给,王妃寿宴,来的宾客自然不会少。
来者皆是庆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小文武官员,甚至京城那边也来了不少人,李易远远的就看到王管家站在门口,对每一位宾客笑脸相迎,顺便将他们的请柬查验,贺礼一一收下,登记在册。
“一会都给我擦亮眼睛,只认请柬不认人,甭管谁来了,没有请柬都不能让他进去。”趁着空闲的功夫,王管家给门口迎宾的几个下人训话。
王妃的寿宴可是大事,今夜的王府之中,可是有很多大人物,除了府城和京城的达官贵人之外,还有本次秋闱,出自庆安府的新科进士,王妃寿宴是其一,邀请有识之士谈论国事,也是今夜的重头戏。
门口的迎宾处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要是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
听着王管家训话,几个下人连忙称是。
王管家近些日子可是出尽了风头,有望成为老管家退下来之后,升任王府总管家的头号种子。
“哟,李公子,你可算是来了,小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王管家远远的看到李易走来的时候,一张脸上的笑容更盛,急忙跑了过来。
这一次,他对于李易的欢迎,的确是出自真心的。
如意露的生意,为王府带来了巨大的利润,而刚刚推出的烈酒,更是引起了众多好酒之人的哄抢,火热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如意露。
光是近几天带来的利润,就已经让王管家笑的合不拢嘴了。
这几天的王管家,仿佛看到了一座座的金山银山向他砸了过来。
就算是王爷,对那烈酒也大为称赞,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了他一番,这几天王管家连走路都是飘着的。
本以为这辈子顶多也就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外事管家,是李易给他带来了希望,要不是见小王爷和他关系匪浅,王管家都想和他歃血为盟,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先前来人王管家虽然同样的热情客气,但还从未见他如此热切,负责迎宾事宜的几个王府下人见此,心中不由的惊奇起来。
刚刚奉上贺礼,还没踏入大门的几位客人也扭头看着这一幕,脸上同样有着惊讶之色。
此人年纪轻轻,这王府的管家竟对他如此客气,莫非,也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王管家,好久不见。”李易笑着对他拱了拱手,将手中一物递了过去。
思来想去,也觉得没有什么礼物好送的,送贵重一点的东西吧,王府不缺,他也舍不得买,新奇一点的,又怕抢了李轩的风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懒得费心思……
倒还不如亲笔写下这一篇贺寿词,诚意满满,又不落俗套。
一篇贺寿词,半个时辰就能搞定,等墨迹干透还花了一点时间,随便找家店铺装裱了一下,就拿过来蹭饭……参加王府的寿宴了。
“这位公子,请出示您的请柬。”
一下人急忙跑过来,从李易手中接过东西,笑着说道。
“没眼色的东西,一边去,李公子需要请柬吗?”王管家沉着脸训斥了那下人一句,随后便看着李易,笑道:“李公子,我带你进去,小王爷说了,只要你来了,马上让我带你去找他。”
眼看着王管家带着那位年轻公子进去,被训斥的下人一脸懵逼。
刚才不是王管家自己说的,无论来的是谁,都要出示请柬吗,说好的只认请柬不认人呢?
今夜的王府十分热闹。
李易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服饰华丽的男女,在院中的桌案旁谈笑,其中不乏儒生仕子,气度不凡,旁边的一处空地上,有歌姬正在吟唱,声音婉转……
这气氛,倒是和那次参加的诗会有些相像。
可能古人的宴会都喜欢这个调调,跟着王管家左拐右拐,深入王府之后,逐渐的,人声便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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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再遇冯教授
再次见到的李轩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面,怔怔的看着一只风筝出神。
王妃寿诞,世子殿下大晚上的躲在房间里面看风筝,怎么想都不正常。
看到李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抓起那只风筝站起来,说道:“今日我将这风筝负上重物,从屋顶抛下,它便像是那树叶落下一般,速度极慢,若是将这风筝做的更大一点,自然能负重更多,若是将其做的再大一些,岂不是可以带着一个人从高空落下吗?”
听完他这番话,李易觉得他作为一个二世祖实在是埋没了人才,如果能多给他一点启发,恐怕当后世大洋的另一边,伽利略发现自由落体定律,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莱特兄弟发明出飞机的之后,不是被人们所赞扬,而是会被骂作不要脸的抄袭狗。
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还会有这些人。
“理论上来说,人是可以飞到天上的。”李易看着他说道。
这句话无疑是给李轩的世界带来了曙光,照亮了他的整个人生。
他近来一直在想这些事情,不过却苦于无法验证,总不能做一只大风筝让王府的护卫背着从崖上跳下来……李易肯定的答复使得他的心落在了实处,接下来,只需要像他这些天在做的事情一样,慢慢的向着目的推进,总有一天会实现他心中所想。
这一段时间,在李轩的眼中,整个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没有去过海边,但他遣人问过有经验的船夫,得知站在海边向海面望去,从远处驶来的帆船,看到的先是桅杆然后才是船体,从而印证了李易所说的,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并不平坦,便类似与绣球一般……
而像他刚才所提出的想法,也是这几天来一点一点推进,最终才得出来的,他想象着若是有一天人能像鸟儿一样飞上天空,那该是如何的境况?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慢慢去实现,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说道:“走吧,去外面走走。”
李轩也算是王府的半个主人,今夜的宾客之中,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看到他和一个陌生人共同出现,两人似乎颇为热络的样子,欲要抬头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早已从身旁走过,尴尬的嘴巴半张站在那里,心里面则是疑惑,早就知道宁王世子行事不拘一格,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就是不知那年轻男子到底是何等人物,居然让世子亲自作陪……
作为今夜的主角,宁王和宁王妃身份尊贵,自然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外面抛头露面,只有一些重要的客人,才有资格让他们亲自作陪。
此时,某处灯火通明的厅内,有着为数不多的几道身影。
坐在主位上一雍容华贵的女子笑着说道:“前些日子,燕妃从庆安府省亲回宫,带回了一种名为如意露的奇物,陛下大为赞赏,已将此物列入贡品,只是未曾想这如意露,竟是出自王府。”
“姐姐喜欢的话,这次回宫,便多带些回去。”宁王与宁王妃分坐在她的两侧,此时开口的正是宁王妃。
“如此便谢过妹妹了,陛下如今批阅奏章之时,已经离不开此物了。”那眉宇间透出贵气的女子笑着说道。
虽然这里是宁王府,但宁王与宁王妃却对这女子颇为的客气,实在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连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次寿诞,她居然会不打一声招呼的过来。
…………
和李轩走在一起,总是会引来一阵围观的目光,李易找了一个借口将他打发走,一个人闲逛了一会,品尝了一下王府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心中微微的有些失望。
所谓的美食也不过如此,和心中的期望差距太大。
“你这竖子,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极度意外以及惊讶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李易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到那日见过的冯教授正一脸怒色的指着自己。
这一道声音太过突然,周围的众人也被吓了一跳,视线不由望了过来。
冯教授在庆安府还是很有名的,尤其是对于一众学子来说,经受过他训导的人不在少数,心中纷纷好奇,到底是何人,竟惹得冯教授如此生气。
李易也差点被吓到了,他与这冯教授无冤无仇的,这幅样子,像是自己坏了人家闺女清白,老丈人找上门算账的既视感,别人看到了不误会才怪。
“冯教授,这是何意?”李易转头望着他。
“竖子,你不是说从小便有怪病,每每想到考取功名之时便会卧床不起,大病一场吗?为何当了县尉,看起来反而更加的精神?”冯教授每每想到那日他对自己编造的那些谎话,自己居然傻乎乎的信了,心里面就有一种耻辱的感觉。
训导了这么多年的学子,便是举人进士见了他,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居然被一个秀才给愚弄了,过了这么久还没咽下这口气。
从董知府口中得知这家伙已经是安溪县尉的时候,心中便更加郁郁难平了。
李易有些不满的看着他,还堂堂府学教授呢,张口闭口就是竖子竖子的,素质在哪里?
看来这冯教授,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是白读了。
有关他成为县尉的事情,有本事他去问当今皇帝啊,在他这里撒什么气,以为自己愿意啊?
“都说是怪病了,什么时候好哪里有准……或许这县尉之职,恰好就是一剂良药呢?”李易懒洋洋的说了一句,顺手端起一盘糕点,从冯教授身旁走过。
他可不愿意在被这冯教授骂作“竖子”,虽说对方的品阶比他高,但一个市教育局局长,能管到县公安局局长吗?
明显不能……
既然这样,也就不用再搭理他了。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被如此敷衍加无视,冯教授看着这书生淡然离去,猛地挥了挥袖子,大怒说道。
而那些曾经被冯教授训诫过的仕子,看向李易的背景,则是已经带着一点小小的敬意了。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敢和冯教授如此说话的学子,佩服,佩服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世子献礼
“何事让冯兄如此生气?”
远远的看到冯教授在那里吹胡子瞪眼,有不少与他相熟之人走过来,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看着他,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罢了罢了,此事休要再提!”冯教授怕继续说起这件事情,自己会被那不思进取的书生气出病来,摆了摆手说道。
“呵呵,莫不是那李县尉又得罪冯教授了?”
一道略有些调笑的声音传来,众人扭头望去的时候,纷纷神色一正,抱拳道:“董大人。”
来人正是董知府。
董知府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今夜只有董文允,没有什么董大人。”
见董知府如此随意,众人心中也逐渐放的开了,终于有一人忍不住问道:“不知文允兄刚才说的李县尉,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知府哈哈一笑,说道:“此事,还要去问冯教授啊。”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冯教授也不好再隐瞒,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竟然不愿为官?”
“不能入仕的顽疾?这种借口,冯兄竟也相信……”
“那《弟子规》倒是一篇佳作,昨日我才拜读过。”
“听说新任的安溪县尉,乃是陛下御笔亲封的,不知是真是假?”
“此事当然是真的,只是他既然有功于教化,按理应该封他一个学官才是,为何陛下偏偏封了他一个县尉?”
众人听完冯教授的讲述,开始议论纷纷,董知府干咳了一声,说道:“陛下此举,定然有着某种深意,我等不可妄加猜测。”
刚才对此事好奇的官员闻言,立刻闭口不言。
妄自揣测圣意,可是为官的大忌。
“刚才那人,真是李县尉?”
刘县令跟在董知府的身后,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心里面再次颤了颤。
他也是沾了董知府的光,今夜才有资格来这里,行事却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某位大人物。
可再看人家李县尉,面对品级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的冯教授,居然还能如此的不卑不亢,事后潇洒的离去,就像王府是自己的家一样,要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尉,打死刘知县都不信……
不行,看来今日回到县衙之后,还得再严肃的告诫那逆子一番,最近这段时间就好好的在衙门里待着,少出去给他惹是生非。和李县尉的误会,也尽早的忘掉……
…………
“听闻妹妹前些日子患了顽疾,做姐姐的本应前来探望的,奈何出宫不易,如今见到妹妹气色甚好,我也就放心了。”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拉着宁王妃的手,一脸笑意的说道。
“多谢娘娘挂怀,臣妾的身体如今已经无碍了。”宁王妃声音柔和的说道。
那美妇拍了怕她的手说道:“什么臣妾不臣妾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姐妹相称就好。”
说完,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之色,说道:“对了,今日怎么没有看到轩儿?”
宁王妃笑了笑,说道:“他不知道姐姐来了,怕是还在房里,我这就差人去叫。”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
李轩刚刚踏进屋门,看到屋内除了母亲之外,还有一位妇人,待看清她的长相后,愣了一下,随后就立刻拜倒在地:“轩儿见过娘娘!”
那华贵气质的美妇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亲自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这孩子,数年不见,倒是和我客气起来。”
上上下下的端详了李轩几眼,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几年没见,轩儿真的长大了,这一表人才的,谁还能想起来之前那个整日流着鼻涕的小家伙?”
美妇一番话说的李轩脸色微红,他小时候被送到宫中和那些皇子公主们一同接受教导,那时候娘娘便待他极好,远离王府,身处京都,经常被那些皇子们欺负,而在他受了欺负的时候,娘娘每次都会替他出头,训诫惩罚那些皇子,在那一段时间里面,他对皇后娘娘的感情,甚至要超过了生母。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些欺凌他的皇子们,在被明珠暴揍一顿之后,还要站成一排,让皇后娘娘板着脸训诫……每当这个时候,他便站在娘娘的身后偷笑,虽然也是鼻青脸肿的,心里面却甚是开心。
时隔数年,再次见到皇后娘娘,难免会有些疏离之感,但对方这一番话说下来,因为时间而产生的隔阂顿时一扫而空。
“你刚才是要给王妃献礼吧,让娘娘看看,轩儿送给王妃的是什么好东西?”那美妇坐回主位上之后,眼睛却还看着李轩,笑着问道。
李轩向门外招了招手,便有下人托着精致的锦盒走了进来。
李轩从他手里接过锦盒,恭敬的跪倒在宁王妃面前,说道:“孩儿祝母妃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寿与天齐!”
他平日里对于父亲母亲的叫着,觉得更亲近一些,这等严肃的场合,连称呼也郑重了起来。
“什么容颜不老,青春永驻的……,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宁王妃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也是愣了一下,这样的贺寿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她虽然惊奇,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欢喜的,毕竟作为女人,有谁不希望自己容颜不老,即使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是好话又有谁不喜欢听?
李轩从地上起身,亲自打开那锦盒,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
为了避免误会,原先如意露的瓷瓶自然已经被他给换了,这瓷瓶精美异常,打开之后,一股淡淡的清香就从瓶中逸散了出来。
“好香……,这是何物?”
见王妃看着他,李轩解释道:“此物名为香水,是采集花瓣之精华制作而成……”
他将李易教他的那些神乎其神的话说出来,不只是王妃,连皇后娘娘都被唬住了。
女人对于香水天生便是敏感的,即便她们之前从未听过此物,但只要想想就能清楚它的用处。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无论行走到哪里都有一种清新淡雅的独特味道,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礼物。
望着宁王妃手上的“香水”,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脸上浮现出些许艳羡之色,还有一丝淡淡的,任何人都没有觉察到的落寞。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亭中闲谈
作为当朝皇后,后宫之首,母仪天下,皇宫之中,各种珍稀物事数不胜数,香水虽好,但也只是能引起她一时的心绪波动而已。
只不过,贵为皇后的她,出宫一次极为不易,像这样的长途跋涉,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下一次。
目光怔怔的望着堂下的年轻人,一别数年,他已经不是那时候的顽童了。
“娘娘,这里还有一瓶香水,送给您吧。”
李轩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以为皇后娘娘对这香水也感兴趣,本来打算两瓶全都送给母亲,此刻却改了主意。
小时候皇后娘娘待他是真的好,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李轩却一直念得他的恩情。
皇后目光柔和,笑着收下香水,李轩走下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幅画卷,说道:“母亲,这是孩儿为您画的画像,您看看喜欢吗?”
在他打开那画像之后,皇后的视线也望了过去,看到那画上栩栩如生,宛若真人的画像,也是微微一愣,不由的赞叹道:“这画……竟然如此真实,怕是连宫廷的画师都画不出来。”
看到那画的时候,便是王妃自己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惊艳之色,随后才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有多少本事,我还不知道吗,这幅画定然是让别人画的……,怪不得前些日子从我这里拿了几幅画像,我早该想到的。”
被王妃毫不留情的拆穿,李轩的脸色也不由的微微一红,说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这画像其实是我拜托李易画的,那香水,也是我让他做出来的。”
“哦,李易,可是那治好我郁结之症的奇人?”王妃闻言,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于这个名字,她隐隐的有些熟悉,略一思忖之后,便立刻想到了。
毕竟那些日子深受郁结之症困扰,对于那治好她顽疾的奇人,还是有着较为深刻印象的。
“就是他。”李轩点了点头说道。
“郁结之症,奇人?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开口问道。
一直在王妃身侧陪着的宁王,终于笑了笑开口:“前些日子,王妃身患奇疾,连宫中派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幸得有一奇人献上良方,王妃的病症才得以痊愈。”
“竟有此事?”皇后娘娘闻言,站起来说道:“此人却是应当重赏!”
“娘娘放心,已经重赏过他了。”宁王笑着说道。
那如意露和烈酒的生意,王府只要五成利润,便是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也算是他占了大便宜。
“既懂医术,又有如此的画功,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奇人。”皇后娘娘看着那画像说道;“仅仅凭借几幅画像,就能画出如此的神韵,便是成为宫廷画师也绰绰有余。”
“娘娘要是喜欢,我请他为娘娘也画一幅就是了,至于宫廷画师……还是不必了。”李轩还真的担心皇后娘娘把李易弄到宫里当什么御用画师,那样的话,他的生活无疑会少了很多乐趣,急忙说了一句,便飞快的跑出去了。
皇后本想叫住他,眼神一撇,看到宁王妃手里的香水和画像,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回来。
“行了,不用陪着我了,今夜是妹妹的寿诞,你们二人怕是也要在外面露一下面的。”
片刻之后,送皇后娘娘去了内堂,宁王和宁王妃向门外走去。
…………
今夜的王府中很热闹,李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僻静的花园,一只手托着一碟点心,另一只手拎着一壶果酒,向花园深处的一处凉亭走去。
今夜选择来这里,到底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除了李轩之外,唯一一个认识的人还是那冯教授,现在要是出去,指不定又得被那喜欢训诫别人的家伙骂。
还是这里安静,李易在凉亭中坐下,吃着点心,喝着果酒,隐隐的可以听到有人在唱着曲子,声音还挺好听。
这个时代,似乎什么宴会都流行舞乐助兴,李易刚才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还没有走过去凑热闹就遇到了冯教授,被“竖子”“竖子”的叫了两声之后,就没有去看的想法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宴席正好开始,也没兴致再去面对一桌子陌生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和李轩打一声招呼,就回去睡觉。
点心吃多了,腻得慌,果酒的味道还不错,喝一口解解腻,放下酒壶没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的声音。
正向凉亭这边走过来的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么偏僻的角落居然会有人,跟在为首男人身后的苍老身影低声开口道:“大人,要不要赶他走?”
老者没有压低声音,坐在凉亭里面的李易皱了皱眉头。
这老家伙是谁,这么霸道,当王府是他家啊?
李易没有见过宁王,但见过他的画像,那男人要比宁王的年龄大上一些,显然不是这王府的主人。
不过,今天晚上出现在王府中的,几乎都是有身份的人,来人或许就是什么大官,他一个小小的县尉,或许还真惹不起,准备起身离开。
可惜了还剩半碟点心没有吃完,回去怕是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到底是吃蛋炒饭还是吃面,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那男人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
他走上亭子,在另一边坐下,只是淡淡的望了李易一眼,并未开口,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望着树影之外的灯火出神。
时而有年轻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说的大都是国事,倒也能隐隐的听清楚,那些是庆安府今年的新科进士,只等朝廷任命,便可以真正的踏入仕途,或许若干年后,他们中的某些人,也会成为位列朝堂的一方重臣。
男人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有所感,转过头,看到那年轻人将碟中的点心递了过来。
“来一块?”李易看着他,挑了挑眉道。
对于这个并不霸道的大官,李易心中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自己捏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那中年男人怔了那么一瞬,随后便笑了笑,向前伸出了手。
“这点心味道还不错,不过吃多了会腻,最好去外面偷……拿壶酒来。”这位大官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李易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那中年男人只吃了一块糕点,却似乎对眼前的年轻人感兴趣起来,见他穿着像是读书人,问道:“你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惭愧惭愧,虚读了几年书,至今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李易淡淡的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点惭愧的意思。
那男人闻言,心中稍感疑惑。
一个秀才出现在今夜这样的场合,倒是有些奇怪,不过他对此也不在意,习惯性的鼓励两句:“你年纪尚小,无需因此惭愧,以后用功读书,未必不能高中,为国效力。天下仕子乃是一国之本,既便不能成为进士,再进一步成为举人,也有为官的资格。”
“仕子是一国之本?”李易倒是没有在意这位大官像冯教授一样教育他,顺口反问了一句:“一国之本,不应该是百姓吗?小时候你先生没教过你?”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虽然大体的轨迹和华夏相似,但细微之处往往差距很大,这句在前世很著名的话,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
“此言何解?”那男人皱眉看着他。
“百姓为水,君王为舟,水能载舟,亦能……”李易说了半句便停下来。
那男人正听的好奇,见李易陡然停下,抬头问道:“亦能怎样?”
“水能载舟,亦能……煮粥……”李易的肚子叫了两下,有些尴尬的说道:“有粥吗,肚子饿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才之心
事实证明,官大真的好办事,一会儿的功夫,几道小菜,以及散发着香气的银耳莲子粥就摆在了亭中的石桌上。
“继续说下去。”饭菜已经端上来了,中年男子看着他催促道。
“刚才说了哪儿了?”李易肚子正饿着呢,也不客气,先喝了几口粥,这才开口说道:“哦对,想起来了,说到煮粥……,这银耳莲子粥煮的火候有些太过,银耳都煮散了,很影响口感,不过这几道小菜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中年男人一时语滞。
“嗯,你说的对,这粥的火候的确太过了。”中年男人喝了几口粥,在这件事情上和李易达成了一致。
静静侍立在男人身后的老者,闻言一张棺材脸也不由的抽动了两下。
一国天子,瞒着满朝大臣微服出巡,就是为了和人讨论粥的火候问题吗?
从京城走水路到庆安府,只需一日的时间便能抵达,但若是想要回宫,至少也得六七日功夫。
此次出巡并未大张旗鼓,没有大队人马随同出巡,但为了保护陛下和娘娘的安全,宫中高手几乎倾巢而出,行程上自然快不到哪里去。
若是不小心暴露了陛下的身份,回朝之后,怕是那些御史言官们就有的忙了。
时间紧迫,赶紧回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讨论什么火候问题啊!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却是不能说出来。
…………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好啊。”从一个秀才口中听到如此论调,实在是令他心中惊讶。
“如果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吃得饱穿的暖,谁会闲着没事干跑去造反,谁造反他们和谁急,但如果连吃都吃不饱,除了造反,还真没别的事干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如今以儒家治国,维护的自然是儒家的利益,即仕族和统治者的利益,对于底层的百姓,关注还远远不够。
闲着没事干,有个人唠唠嗑解解闷也挺好的,虽然眼前之人可能是什么大官,但他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对方听不听得进去,李易其实无所谓。
“治大国如烹小鲜,总之啊,有事没事别折腾百姓,就不会出什么大事。”李易拨了拨桌上的一条鱼,“就像是这条鱼一样,翻动的次数太多,肉全散了,也就不好吃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
再次听到一句妙语,男人眼中一亮,正要再追问下去,李易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吃菜吃菜,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
第一次听人将治国之道说成没用的东西,男人脸上露出错愕,随后便眯着眼睛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也不恼怒,心下倒是对他更加好奇。
言谈虽然不多,但他可谓字字珠玑,便是一些看起粗糙的话语,细想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两年我景国多灾多难,旱灾刚过,南方又遭水患,西北荒僻之地,盗匪贼寇横行,又有恶邻齐国屡犯我国边境,民间有传言说是因为当今天子失德,才引来诸多恶果……”
“放屁!”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易打断了:“天灾人祸,和皇帝有什么关系?照这么说的话,早上出门不小心跌了一跤,是不是也可以归咎于天子失德了?”
除了莫名其妙了封了他一个县尉的事情,让李易对当今皇帝有些怨言之外,其他方面,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
毕竟,从景国推行的种种政令来看,那位皇帝陛下似乎也不是一个昏君,单说暂时免除庆安府以及周边受灾几城税收之事,就算是李易也得记着他的好。
男人身后的老者刚想说一声“放肆”,在当今天子面前居然也敢用那一个不雅之词……不过,他还没说出口,就见陛下在身后摆了摆手,怒视了那年轻人一眼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说的好!”
李易自然不知道,他这一记无形的马屁,刚好拍到了对面男人的心里。
这年头,皇帝也不好当啊!
景国境内,哪里遭了灾,哪里闹了匪,哪个地方出了怪事……,全都怪在皇帝的头上,他这个皇帝当的也是够冤的。
对面年轻秀才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听得他浑身舒爽,要不是顾及身份,连他也想这么痛快的骂出来。
一瞬间的功夫,他再次看向那年轻人的时候,眼中就充满了欣赏的目光。
年轻人,有想法,有见地,可堪大用!
虽说科举仍然是读书人进入仕途最为普遍也是最重要的方式,但是国家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不会一条路堵死,若是真正有在某一方面出众的人才,由地方官员联名举荐,吏部审核之后,再呈给皇帝,倒也不是不能破格录用。
此刻,对于眼前的年轻人,他显然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当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用地方举荐,吏部审核,封官加爵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虽然只有秀才功名,但也并无大碍,朝廷从来不会埋没人才,你若有意,我可向朝廷举荐举荐,想来为你谋个一官半职还是可以的,不知你意下如何?”中年男子看着李易,笑着开口。
他是真的动了惜才之心,几句话聊下来,对于他在治国方面的见解很是认同,当然,也不排除刚才那一句“放屁”,也在他心里面加了不少分。
既然是人才,就要为国所用,君臣携手共同建设和谐美好的国家才是正道,埋没人才……这不是明君做的事情。
李易刚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发愣。
此景此景,貌似有些熟悉。
这好像是,第二次了啊……
就是随便的聊几句天而已,至于吗?
果然是祸从口出,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说那么话的。
缓缓的放下筷子,一脸惋惜的说道:“不瞒你说,在下其实从小便患有一种顽疾……”
第一百六十四章 县令惊惧
“呵呵,朕怎么从未听说过,有何顽疾是不能入仕的?”看着那年轻书生放下筷子,告辞离去,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此人居然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敷衍陛下,实在是可恶。”老者阴测测的声音飘了出来。
“妄图欺君,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
老者的声音顿了顿,随后又开口道:“不过,不知者不罪,他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倒是可以从轻发落。”
“呵呵,常德啊常德,刀子嘴豆腐心,你这老毛病,几十年都没有改变。”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
老者冰冷的脸上露出稍许的暖色,他是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从牙牙学语的幼童到他成为小皇子,被先皇立为太子,再亲眼看着他登基为帝,至今已有几十年了。
都说帝王无情,然而他却十分清楚,当今陛下重情重义,乃是难得的一代明君,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主仆,胜似主仆。
“走吧,出来走走之后,胸口倒也不那么闷了。下去查查刚才那位年轻人,小小年纪,不想着为国效力,学什么隐士……,不过,虽然性子还需打磨,倒也是个可造之材。”中年男子笑着说了句,背着手向外面走去。
老者紧随其后。
随着两人的离去,四周的暗处,无数人影晃动,转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
一路溜达出了花园,腹中还有些饥饿。
李易心中后悔,早知道这位大官先生和冯教授一样,到最后也会让他做官,刚才说什么也不会说那么多话,不然也不至于没有吃饱,一碗粥才喝了一半,菜也只动了几口,倒是有些可惜了。
摇了摇头,打算过去和李轩打个招呼,早点回去睡觉。
而此时,不远处,某处宽阔的亭台四周,正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这里聚集的大都是仕人,正值时局动荡之时,承蒙宁王邀请,借着王妃寿宴的机会,一群人围在一起头脑风暴一下,议论议论国事,或许还真能商讨出什么好的办法。
除了庆安府受到邀请的大小官员之外,今年出自府内的新科进士也全都在内,这些人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只等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便能立刻走马上任,光荣正式的成为景国公务员。
今夜之所以邀请他们,也是存了一些提携考校的意思。
诸多新科进士,正是金榜题名,意气风发之时,还没有经过残酷现实的打磨,胸中满怀报国之情,终于有机会抒发一下自己的理想抱负,借此时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谈至兴处,挥手便是一篇诗词,似乎不这样做,表达不了自己忧国忧民之心一样……
亭台之内,有歌妓舞姬助兴,每当有人做出诗词的时候,照例要上去传唱一下,今夜这样的场合,不管作品本身好与不好,也不会有人给个差评。
当然,诗赋也在科举考察范围之内,能考上进士的,写出来的诗词也不会太差。
而此时,场内某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角落,刘县令独自坐在一张空桌之上,自斟自饮,显得有些孤独寂寥。
董知府和几位大人众星拱月的坐在中间,一个小小的县令跟班,也不好意思凑过去,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看着那些新科进士们大出风采,遥想自己当年意气风发之时,眼神迷离……
王府的酒不错,刘县令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微醺了。
稍微偏过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某处花园拐出,径直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李县尉。”刘县令心中疑惑,不知道李县尉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干什么,站起身,准备等他过来的时候打个招呼。
今夜的王府中,两人都是孤身一人,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刚刚放下酒杯,从位子上站起来,看到两道身影跟在李县尉的身后走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长相普通,但行走间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借着灯光,刘县令只能模糊的看到对方的脸,但正是望了这一眼,让他的脚下一软,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瞬间醉意全无。
虽说这张脸他十几年来也只见了那么一次,但对于刘县令来说,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金殿面君,这是刘县令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刻,陛下的龙颜,试问谁能忘,谁敢忘?
“谢谢你的饭菜啊……”
李易刚从花园走出来,看到那大官和那个声音阴测测的老者也跟着出来,随意的摆了摆手,看着对方挥手示意,走去了相反的方向,倒是没有再提让他当官的事情,继续向前走去。
应该去哪里找李轩呢?
看到这一幕,刘县令哆嗦着又一屁股坐回了位子,至于和“李县尉”打个招呼的事情,却是连想也不敢再想了。
他连陛下都是那么随意的应付,他刘知县又何德何能?
…………
王府这么大,要找李轩也不容易,不辞而别又似乎有些不太好,李易正想着找个人给他带话,自己先回去睡觉,迎面走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
女子长得极美,身着罗裙,不施粉黛,眉若远黛,眸若秋水,端得是一位人间绝色。
“噗……”
看到这位人间绝色,李易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女子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红晕,随后就变的恼怒,说道:“你笑什么?”
“没笑。”
李易一脸严肃,下一刻,没忍住再次笑了出来。
“哈哈,你这身打扮,真的,真的是……”
女子脸上恼怒之色更深,一只手习惯性的摸向腰间,才发现今日换了装束,佩刀也没有携带,对着李易比了比拳头,说道:“你再笑一声试试?”
虽说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这一身打扮再也正常不过,但习惯了她穿那一身捕快装,李易打心眼里就没有把她当作女人,此刻她换了一身装束站在自己面前,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看她握起的拳头,李易就知道再这样笑下去会出大事,急忙止住笑,说道:“不笑了不笑了……,一会要是见到李轩,记得告诉他一声,告诉他我先回去了……,再见,哈哈……”
李易见势不妙开溜,李明珠握了握拳头,有些羞怒的看了他一眼,正事重要,终究没有计较,大步的向前走去。
“为何别人的词就唱得,我的偏偏唱不得,莫非你看不起我崔某?”
穿过那些仕人聚集的地方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恼怒的声音,李易诧异的向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回家睡觉比较重要,没打算去凑这个热闹,正欲离开,听到下一个声音,脚步微微一顿。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以势凌人
“公子误会了,小女子并无此意,只是今日身体不适,唱功也大受影响,再唱下去,只怕会扰了诸位公子的兴致。”清丽女子福了福身,满怀歉意的说道。
“什么身体不适,少拿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一个年轻男子从座位上站起,不耐烦的说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让你唱你就唱,今日诸位大人与各位同年都在场,你若是不唱,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他此时心中暗恼这伶人不识抬举,正是因为方才见她唱功了得,才指定她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唱出来,没成想她唱起别人的词作倒是干脆爽快,到了自己这里,居然百般推诿,这分明是在这么多同年和各位大人面前落他的面子。
清丽女子面有难色,今日王妃寿宴,全府城有名的伶人歌姬都被请来歌舞助兴,根本不容她们拒绝,即便是她这几天正是月事之时,又偶感风寒,身体极为不适,也不敢有所违逆。
只是此刻身体不适的感觉越发的严重,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再好的唱功也无法发挥,实在是不适合开口了。
但她心中也深知,今夜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位是她一个小小的伶人能够开罪得起的,咬咬牙,正准备点头答应,一道娇笑的声音从旁传了过来,一名歌姬走过来,笑着说道:“崔公子有所不知,若卿今日是有些身体不适,崔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这首词我来唱如何?”
宛若卿看向那歌姬的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对方同样也是以唱功见长,在庆安府小有名气,两人平日里并未有过深交,没想到她这等时刻,会出面帮自己解围。
“你算什么东西?”那崔氏男子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转头望着宛若卿,冷声道:“你当真不唱?”
那女子被他瞪了一眼,身体一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她只不过是身份卑微的歌姬而已,对方可是庆安府仕子中的翘楚,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对宛若卿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之后,便静静的退开了。
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场内的歌姬伶人脸上浮现出些许悲愤之色,却也只能低头不敢言语。
“你当真不唱?”
崔氏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略有提高,周围有不少人停止了谈论,视线疑惑的望了过来。
“咦,延新兄这是怎么了?”
“奇怪,延新兄何故为难一个伶人?”
“呵呵,方才他喝了不少酒,此刻怕是有些醉了。”
也有距离比较近的人清楚事情的始末,此刻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众人心中猜测,无故为难一个伶人,这崔延新今晚怕是真的喝醉了。
说起来这王府的酒倒是真的不错,读书人无酒不欢,他们个个都酒量惊人,今夜却不敢再放开去喝,只因这酒实在太烈,若是平日自然要举杯痛饮,今夜却担心醉酒误事……
众人都用一种饶有兴趣的表情望着两人,倒是没有人上去劝解。
区区一个伶人,贱籍女子,为难了也便为难了,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延新兄,如此为难一个弱女子,怕是有些不妥吧。”宛若卿正要咬牙答应,一华贵衣衫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向着这边走来。
“子安兄这是何意?”崔延新看着那年轻男子过来,眉头皱了皱,问道。
他与江子安同属庆安府今年考中的进士,以往交集不多,今夜说过几句话,想来他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却为何为这伶人女子出头?
那年轻男子笑笑,说道:“延新兄不必动怒,若卿姑娘乃是子安旧识。”
崔姓男子闻言愣了一下,两人目光对视一眼之后,才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真是想不到,子安兄竟也是个多情种子……”
“呵呵,不瞒延新兄,在下对若卿姑娘心仪已久,此次高中归乡,便想着为她脱去贱籍,纳她回去……”年轻男子笑着对崔延新拱了拱手说道。
“即是如此,我自然不再难为于她。”崔延新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已经开口了,他自然不会坚持,转头看着那伶人,说道:“今夜有诸位大人和这些同年在场,既然子安兄有意,你不若便答应下来,也算有个见证。”
他看出了江子安的意思,此时是有意出言帮他。
“延新言之有理。”
“呵呵,子安兄挺身为红颜,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是极是极,今夜有这么多人见证,也容不得他日后反悔,你便答应下来吧。”
霎时间,无数仕子起身说道。
他们乃是进士及第,自然不可能明媒正娶一个贱籍女子,但纳她做妾还是可以的,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中屡见不鲜。
距离稍远一些的官员们,对此也早就见怪不怪,甚至于他们家中的宠妾,之前也是庆安府有名的伶人或是风头盛极一时的清倌人,此等风气,在文人之间颇为盛行。
此时,场中其他歌姬伶人们,脸上的愤懑之色早已消失,望向宛若卿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对于她们这些贱籍女子来说,比起年老色衰,孤独终老,此生最好的结局,便是如此了吧?
那位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前途一片远大,即便是做了他的妾室,也不算辱没,反而是极大的福分。
江子安微笑的看着清丽女子,柔声说道:“若卿,不知你意下如何?”
宛若卿闻言,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江公子的心意,若卿心领了,只是……对不起。”
身体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强忍住晕眩,拿起一张宣纸,上面所写的正是崔延新的新词,对江子安微微躬身之后,头也不回的向着亭中走去。
众人见此微微一愣,她竟是宁愿选择唱词,也不愿给江子安做妾?
那些歌姬伶人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遗憾,若是换做她们,恐怕刚才毫不犹豫的便会答应了。
江子安脸上的笑容僵住,青白交替了一阵以后,则又露出了笑容,说道:“呵呵,看来倒是子安一厢情愿了。”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已然是落了很大的面子,不过,虽然他心中已经恼怒至极,却没有露出分毫不悦之色,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他的气量太小。
崔延新对此略微诧异之后,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江子安的事情与他无关,那伶人既然上去唱词了,他最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短暂的意外之后,众人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转而讨论起崔延新刚才的词作来。
“延新的词我刚才看了,倒是一首难得的佳作。”
“等那伶人唱出来,延新兄怕是又要出风头了。”
“呵呵,心怀天下,以至食难下咽,寝难安睡,尽显忧国忧民之愁苦,延新兄实乃我辈之楷模。”
崔延新闻言,脸上稍稍露出得色,今夜文思泉涌,状态极好,才写出这样一首诗词,就是为了要在众位大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那伶人的唱功不错,怕是还要为这首词增色不少。
宛若卿还未走到亭上,晕眩的感觉越发强烈,迈上台阶时,脚下不慎踩空,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便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掌扶在她的肩膀上,她受到惊吓,猛地脱身,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事吧?”那年轻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宛若卿忍住不适,轻轻摇了摇头。
年轻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起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一幕,眉头皱起,从她手中拿过宣纸,扫了一眼之后,随手将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什么玩意儿。”
淡淡的不屑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场内众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