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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宿不言     乌利尔杂货铺txt下载     乌利尔杂货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五章 是你输

    烛火幽颤,几乎快要燃尽。

    血红色的烛泪结着泛白的霜,跪在地上的御医们身形摇晃,又有一个倒在了地上。

    初一带来的和尚入定一般阖目站在一旁,一下午了。

    冷寒拔出剑抵上和尚的喉咙,“两个时辰已过,人为何还没醒?”

    和尚缓缓睁开眼,不见一丝慌乱,温和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醒了。”

    “醒个屁!”冷寒一剑就要砍下去。

    “辽王,主人已经醒了。”

    木头桩子一样的初一抬头,嗓音木然,怒意沉沉的冷寒闻言立即转头望床上看去,眼睛瞬间瞪大。

    果然已经醒了!

    “都退下。”宇文珀头也不抬,下了逐客令。

    “……”

    冷寒不甘地望一眼那正渐渐清醒的女子,还是转身退出了房间,连带着清空了整个屋子里的老弱病残。

    谁让人家是土皇帝,虽然还没有登基,但是人人心知肚明。

    月色正好,却偏偏无人欣赏。

    宇文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病痛将她折磨得虚弱至极。

    她静静地望着他,宇文珀觉得,那双眼睛是突然间变得陌生的。

    宇文珀嚅动薄唇,耀如星辰的眉目因多日未眠而黯淡模糊。

    “摄政王,为何要救我?”

    宇文珀望着未雨染枯涸的面容,欣喜鼓动的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是啊,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杀了她的阿爹,如何能不恨?

    咫尺之间,如隔万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雨儿,你身上的毒刚解,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宇文珀撑着手站起身来,匆匆留下一句话,几乎是路荒而逃。

    我望着房门重新被合上,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听玄九说,宇文珀并没有杀掉未国公。

    未国公在关押地牢的时候被太后地人下毒暗害,却被宇文珀偷偷转移,当日在法场被杀的,不过是与贴了一张未国公人皮面具的死囚……

    可是宇文珀不说,不结实,我便也只能装作不知。

    太后现在成为了阶下囚,高敏和小皇帝被软禁在皇宫,朝堂彻底由宇文珀把持。

    拿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我轻松了许多。

    只是那孩子先天不足,加之毒素入体,一直都少不得人照看。

    那一院子的老御医自然是当仁不让,责无旁贷。

    自宇文珀离开的那一晚,他便再也没有来过紫竹轩,但每晚都会在院外站着,一站就是一晚上。

    我有时候就在想,他白天不来地原因,会不会是熬夜补觉去了。

    胆小鬼,哎……

    这一天,我抬头看着眼前琉璃砖瓦铺就的琼楼玉宇,玄九在一旁撑着油纸伞。

    “落井下石的活儿是不是有趣一些?”

    听了这话,我的内心不能更赞同了,脸上却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

    “我称这种行为叫做礼尚往来。”说完,我提起裙摆走上阶梯。

    玄九摇头,也抬脚跟上。

    走到钟粹宫那紧闭的宫门前时,门前的守卫却拦住了我。

    “王妃,摄政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钟粹宫。”

    我没有说话,玄九轻蔑地扫了这俩货一眼,那放大的瞳孔翻转着妖异的漩涡。

    “王妃要进,汝等就得放行。”

    “王妃要进,我等就得放行……”那俩侍卫呆呆地重复着,分明已经丧失了神志地模样。

    我撇撇嘴,玄九的催眠术比我还溜,不免有些挫败。

    没有宫女和太监的钟粹宫,仿佛是一座萧条的死城,压抑沉闷令人喘不过气来。

    说实话,对于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孕妇,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待地地方。

    虽然我根本就没有受什么生产的苦,毕竟我怀孕本来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被扒下华服金冠的太后一身素衣仍旧显得矜贵如初,好似她只是心血来潮的游戏,寡淡的装束依旧无法掩饰那一身高贵端庄的雍容气质。

    这样的女人,可恨,但也可敬。

    “太后,别来无恙,我猜你不大想看见我。”

    在玄九的搀扶下,我在她的下首缓缓坐下。

    太后缓缓抬头,姣好的面容波澜不惊,甚至是温和地笑着,仿佛阶下囚困住的始终是我,而不是她。

    “胜者王,败者寇,如今你我依旧是君臣,本宫在上,你在下,事实上,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不一定是王妃,你却一定不会再是太后,即便这样,你也说是没有改变吗?”

    闻言,太后怨毒地看着我,冷笑道:“未雨染,你以为你赢了吗?本宫在这宫中一日,本宫就是身份尊贵的太后!你永远都只能跪在我脚下!”

    “太后说的对。”我平静地点点头,接过玄九斟上的香茶,浅抿了一口。

    “听说宇文珀正准备登基,还打算将封后大典一同举行,太后猜一猜,这皇后,是你……还是我啊?”

    听了这话,太后明艳的玉容立刻变得扭曲,眼角的皱纹更是无处躲藏,她猛地站起来,迅速地朝我扑过来。

    玄九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还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两个女人抱在一起。

    “所以你是来向我本宫炫耀的吗?”

    太后揪着我的衣领,我冷漠地看着这面目狰狞的疯女人,“太后说是,那便是。”

    “呵!未雨染,本宫告诉你,宇文珀绝不会登基,他绝不会登基的!”太后仰头大笑,歇斯底里,眼泪顺着眼角的褶皱流下。

    玄九皱着眉看了那叫嚣的女人一眼,思索着要不要掐断她的喉咙。

    我怜悯地望着太后,嗤笑一声,“你凭什么?”

    “就凭……这天下的九五之尊是本宫和宇文珀的孩子,所以,你输了!”

    太后阴冷一笑,抚摸着我下巴上还未完全消去的疤痕。

    “本宫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更何况,你现在的样子,就算本宫不出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太后的脸部轮廓越来越柔和,却愈发让人感觉心底生寒,抬起葱段般的手指,那沾染的血液令她兴奋。

    我嗤笑一声,任由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平静的眼眸却淌着凄然的苦泪。

    “太后……我实在不该嫁入摄政王府,也不该肖想宇文珀的爱,可我阿爹已逝,孩儿多会早夭,这世上,已不值得我留恋,谢谢……你的成全……”

    说完,我喷出一口鲜血,讽刺地合上沉重的眼皮。

    太后怔怔地站在原地,美目里充斥着不可置信,还未回头,就被一阵凌厉的掌风打出老远。

    望着那霜雪般的挺立身影抱走椅子上的女子,没有给自己一个眼神,太后又是一阵仰天大笑,泪水混杂着血水,在死寂的钟粹宫回荡,激起一阵狂肆的风……

第九十六章 不忘

    北苑的芍药,一夜之间,全开了。

    破晓时分,清寒的空气里,红色的八角灯摇摇晃晃,雪白的花瓣随风伴入暖香。

    本该初夏盛放的花儿,却现时妖娆,美得像是一幅梦中的镜花水月。

    如梦似幻的缤纷落英中,有一黑一红两抹相依相偎的身影,拥着厚厚的狐裘吞吐着淡薄的雾气。

    宇文珀收紧了怀抱,消瘦的下颚抵在女子光洁的额头。

    他眨了眨眼睛,眼中被冰凉刺痛,本该笑得不费吹灰之力,此时却显得格外艰难。

    “雨儿,你最爱的芍药开了……”

    “……”

    怀中的人儿没有应答,如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只怕也与死人无异了。

    “雨儿,别睡了。”

    宇文珀将女子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嗓音沙哑,仿佛随着芍药一同苍老。

    我靠在他的胸膛,颤颤地掀开眼睫。

    眼前的芍药当真是很美。

    “宇文珀……”

    “我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自称本王,自然而然地放下了身份。

    “我是不是错了?”

    “雨儿没错,错的是我,每一步都是错。”

    宇文珀嗅着女子身上的药味儿,看着她脸上的平静,她终于是心如死灰,而自己早已无可自拔。

    她的死,明明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原来更多的是悲恸,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她敬他,护他,爱他,那么浓烈又胆怯地爱着,矛盾非常,绝望非常,他却只是冷眼看着,给予一次又一次的无情鞭打,终于连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爱太后。”

    “你是我的妻,我只爱你。”宇文珀不满地纠正。

    我讥诮地勾起嘴角,“我不需要你的爱,不需要了。”

    拂过头顶的呼吸一滞。

    “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平静地看着远方的素白,眼神涣散,“这条贱命,我阿爹的命,还有……我女儿的命你也不会放过吧,又何苦再骗我呢?”

    现在是该哭的,可是哭不出来。

    “我不会让你死,就信我最后一次吧……”宇文珀心疼地拥紧怀中的女子,像抱着一块隆冬寒冰。

    我闭嘴不答。

    “雨儿,你想杀了我吗?”

    宇文珀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凝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平稳,只是眼底却映照出如出一辙的绝望。

    风吹来,有些冷。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不是不难过,只是太难过,已经痛到麻木,已然变换不出相应的表情了。

    “我下不了手。”我静静说道。

    宇文珀舒然一笑,那样的笑容,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悦,是纯粹至纯的快乐,抛去所有的身份、地位、恩怨,只是笑着。

    “雨儿,恨我吗?”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宇文珀,你知道,为了嫁给你,我在国公府发脾气,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苦,我只为可以更靠近你而开心高兴。”

    我梦呓般地自说自话,恍若失了神志般地痴傻。

    “哪怕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哪怕我知道你在我的膳食里放了避子药,哪怕我知道你娶我只是因为太后让你娶我。”

    “宇文珀,我说过,这世上,能伤我的,就只有你。”

    宇文珀忽觉利箭穿过心头,痛到窒息。

    “王爷,谢谢你为我落下的眼泪。”我抬手拭去宇文珀眼角的清泪,笑着说:“终于,我不再是一厢情愿。”

    “雨儿……”宇文珀紧紧攥住脸颊上的手,眸中泪光闪烁,心酸如蚀。

    “我知晓你房中还藏着太后的画像,我告诉自己不要嫉妒,她是太后,你是王爷,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得知怀有身孕的那一刻,你却冷漠地将我送进皇宫,将我送到太后的身边,其实那时候,我有些怨你。”

    “我喝下太后送来的毒酒,也替高敏喝下毒酒,其实也想一了百了,奈何胆小,也心有不甘,奢望着你会有爱上我的一天。”

    “你中了摄魂咒,我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帮你解咒,因为你讨厌他,不想留他,可细细想来,你讨厌的不过是我而已,所以我接下了那摄魂咒。”

    “冷寒告诉我,你救了阿爹,我便不恨你了。”

    “宇文珀,我始终放不下你……”

    宇文珀凝视着怀中呼吸渐弱的女子,心中大恸。

    “既是放不下,那就留下来陪我啊……”他哑声说着,手指一遍一遍抚过那冰晶般透明的肌肤。

    “一切都太迟了。”我轻轻地回抱住他的腰身,唇角渗出殷红的血丝来。

    “不要忘了我……”手终是无力地滑下,连气息一同决断。

    “我怎么舍得忘记?”宇文珀苦笑着说道,那笑容凄楚,无比讽刺。

    事到如今,都是自作自受。

    天亮了。

    摄政王府被一把无名大火少得干干净净,周围的屋瓦砖檐却未曾受到一丝波及。

    漆黑的废墟之中,那一片白皑皑的芍药开的热烈,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纯洁无暇了。

    同年,太后李婉终是在冷清地钟粹宫,以一根白绫自缢,自此草木深深,寒蝉凄切,独一人而已。

    她带着年少时的不顾一切,也带着迷失后的勃勃野心,可是她终究是输了,输给了被迫放弃的深爱。

    高敏坐在桃林里弹琴,空幽的歌声请和,确实调不成调,曲不成曲。

    冷寒坐在伏在案前批阅奏折,宇文珀斜躺在床榻上摇着拨浪鼓逗娃。

    “啪!”

    听着那咂咂作响的口水声,冷寒终于忍无可忍,一张拍断了手中的狼毫笔。

    “宇文珀,你能不能出去?”

    宇文珀头也不抬,淡淡道:“不能。”

    “你打扰我办公了!”冷寒义正言辞地申明。

    闻言,宇文珀才懒懒地撇过那桌上如坟堆般的奏折,再次鄙视道:“你不是这块料,还是换冷轩来吧。”

    “谁说我不行了?!”冷寒颇为不服气。

    虽然他志不在此,可是被人这样直白地说能力不行,这可不行。

    宇文珀抱着粉雕玉琢的孩子走上前来,随意扯过一本批改过的奏折。

    “一,字太丑,二,字太多,三,人太笨。”

    “……”

    “摄政王之位传给你,是我有欠考量了。”

    “……”

    “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一听宇文珀要走,冷寒也顾不得被怼得遍体鳞伤,急忙问道。

    “雪域。”

    “去雪域做什么?”

    “听说那里有可保肉身千年不腐的千年玄冰。”

    冷寒低头不语,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个男子的爱来得慢,却也来得深沉,只这一点,他就比不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

第七十四章 此言差矣

    我和宇文珀在崖底也不过同住了三日的光景,宇文珀的人果然就找来了。

    宇文珀这块花岗岩又变回了原来的冷冰冰。

    意料之中了。

    回到军营住了一晚,依旧是一个人一个帐篷。

    听说丰都的水库用了炸药,这会儿已经炸出了十几米的大坑,分去了漳江的一部分水流,他们是打算再挖一个。

    而同时开工的村民们,开垦田地也大有成效,高敏尝试性地将漳江破开了口子,引得支流灌溉,免去人工之难。

    值得一提是,这高敏也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机关秘术大家,在这弯月峡谷修了一座活动的巨大水闸,浑然天成的断魂石高高悬于峡谷中间。

    一旦漳江喝道水流过大,漫过两边的沟渠,那么便会出触动机关,断魂石落下,将漳江拦腰齐断,水流褪去,那断魂石又会自动弹起,归于原位……

    可是说,这是一道很玄妙的天堑了。

    宇文珀很是心悦,赏了高敏和众将士不少金银,特别是高敏。

    他本欲上奏皇上,封高敏一官半职,却被高敏拒绝了,理由是,她只想做王爷的左膀右臂。

    啧,这高敏果然不愧是穿越人士,脑子格外好使。

    伤脑筋!

    一晃眼,又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

    期间,弯月峡谷又经历一次小规模的洪涝,恰好引得那断魂石落下,宇文珀心安,这才带着我一同回府。

    高敏,当然也一起了。

    还算宇文珀有良心的是,回府的第二日,他便向皇帝请旨,正式给了我摄政王妃的名头。

    只是宇文珀没有要大操大办的意思,理由是,徽州百姓还在受苦。

    我又能说什么呢?

    摊上了这么一个便宜夫君,只能无奈叹气了。

    然而,这事可不由他说了算,别说爱女如命的未国公不答应,就连那小皇帝也不乐意堂堂一国王爷,在这种宗族大事上节俭。

    当心一不留神,落了个苛待宗亲的骂名。

    夜幕低垂,摄政王府的主院灯火阑珊,窗户上隐隐映照出一道浅淡的轮廓。

    宇文珀手里勾着一个青玉酒壶,半阖着眼眸,无限眷恋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画。

    画中的人儿,无疑是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烟雨空蒙,画舫中拨弹古筝的女子,轻纱掩面,翩然白衣如瑶池仙子,出尘的气质比过那空谷幽兰。

    到底是怎样的倾城之姿,才配得上那双含着盈盈秋水的眸子呢?

    “婉儿,我食言了……”

    “这摄政王妃的位子,终究是由除你之外的人,坐上了。”

    他又仰头饮下一口清酒,静默寂寥,昏暗的烛光伏在他的脸上,那不正常的绯红,散发着惘然的凄迷。

    与此同时,紫竹轩的灯也亮着,月下的石桌前,坐着一美女,一伪男。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腿上的肥兔子,神游天外。

    这肥兔子可不是崖底的那只,而是管家新给我的,白白净净,弄得我跟嫦娥一样。

    “未夫人,你可有在听高某说话?”

    我半眯着眼睛,微微皱眉,却没有答话。

    高敏也皱眉,遂提高音量大叫道:“未夫人!”

    腿上的肥兔子吓得耳朵抖了抖,我这才睁开眼睛,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又缓缓阖上眼帘。

    “没有夫人,只有王妃,军师莫不是记性不好?”

    高敏本就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一直在否认,这会儿又被拿出来炫耀,很是懊恼。

    强忍着胸中的愠怒,高敏袖中的手紧紧握拳。

    “王爷根本就不爱你。”

    “那王爷爱你咯?”

    微凉的夜风轻轻掠过脸颊,闻听沙沙的竹叶摩挲低语,一切都昏昏欲睡。

    高敏微微一愣。

    “像王爷那样的人,既不会爱本王妃,那便更加不会爱一个连真实性别都不清楚的人。”

    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虽然我看不到高敏脸上的表情,但那忽然停住的呼吸,那瞬间暴露的杀意,她的心思倒不难琢磨。

    “如此沉不住气,实在是负了军师之名。”我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微微睁开眼睛。

    “你又知道什么?!”

    身份既已暴露,高敏倒是不再忍耐,一掌拍在石桌上,猛烈的震动差点吓跑我的肥兔子。

    好吧,我不知道,你知道那你说啊!

    “为了王爷,我可以去死,你能吗?”

    “死?那可不行,本王妃还想和王爷白头偕老呢!”

    死,可比活着容易多了。

    “哼!巧舌如簧!”高敏嗤之以鼻,“我与王爷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之时,你们只会关起门来绣花吟诗,你们凭什么安然享受属于原本应当我的一切?!”

    属于你?结婚证拿来我看看啊!

    “我不甘心!你只不过是凑巧与王爷经历过一场刺杀,摄政王妃之位就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本王妃可不仅仅是与王爷经历过一场刺杀,本王妃还是国公之女。”

    高敏的眼神闪了闪,眼底掠过一丝触动。

    “这摄政王妃之位,从来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你,哪怕是为王爷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只是个军师而已。”

    我轻笑一声,语带怜悯,怜她,也怜自己。

    高敏怔忡半晌,眼中有难以纾解的无奈和痛苦。

    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偏偏为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飞蛾扑火,连智商都下线了……

    哎!我如果爱上了一个人,是不是也会这般乱了分寸,变成白痴?

    撇撇嘴,我不敢深想这个场景,只得是每日麻木恍惚地等着婚礼到来。

    良辰吉日,摄政王府红毯铺地,红绡系满树杈枝丫,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遥遥相望,便是一片喜庆之色,好不热闹。

    威严大气的朱门大开,过路的行人都领到了吉利的喜糖。

    火树银花掩映间,靡靡丝竹婉转悠扬,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端坐院中,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国公大人,令爱如今贵为摄政王妃,是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哈哈哈!是啊,国公大人有了摄政王这么一个文韬武略的女婿,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李丞相,此言差矣。”未国公皮笑肉不笑,风霜浸染的鬓角抖了抖,却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摄政王立了我家囡囡为妃,那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第七十五章 摄政王妃

    只是从侧妃擢为正妃,所以并不用上花轿、拜天地完整来一套,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吃顿饭,即算礼成。

    初一一进房间就看见自家小姐歪头趴桌上睡着了,急忙奔过去哭喊道:“我的大小姐啊!这刚画好的花钿,这下全毁了!”

    “怕什么,又不头一回做新娘子了。”

    被初一拉着坐直了身子,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小姐啊,你的手就别再乱摸了,这胭脂又白抹了!”

    初一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来,只怕是像哪吒那样三头六臂,都不一定能看住孙悟空转世的小姐。

    重新打开妆奁,初一给我描画好新娘子的妆容之后,理了理微皱的衣衫。

    “小姐,老爷在前院跟李丞相吵起来了,你待会儿可别去添油加醋了啊!”

    初一扶着我往前院走的路上,不放心地叮嘱。

    一旦老爷跟小姐凑在了一起,若不将局面搅得天翻地覆,绝不会善罢甘休,实在让人忧心。

    我闭着眼点了点头,心想着,鬼才会在今天胡闹呢,以后在王府还要不要混下去了?

    到了前院,见宇文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玉冠束发,褪去了冷厉的外壳,倒是如云雾般谜魅雅致。

    这是王府内女眷的专门设下的一桌宴席,在花厅之内,与院落隔着两层纱帘,内外隐约。

    我,自然是跟府内的女眷同坐一桌,却也免不了要跟着宇文珀出去应酬。

    院子里头,也有我的座位呢。

    只不过,我对这些那些都没有兴趣,美食当前,什么情情爱爱的都要往边上靠一靠。

    “王爷,今儿的清炖甲鱼很好吃,你尝尝。”

    说完,也不等宇文珀言语,我便自顾自拿过他的碗,替他盛了些甲鱼和鹌鹑蛋。

    桌上的气氛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宇文珀面前的碗。

    宇文珀虽然在王府里没有怎么发过脾气,但是每一次发火都很惨烈,少有的几次便是有侍妾为了争宠,往宇文珀的膳食里做手脚,最后无不是被断了手脚。

    命虽然是留着了,但也生不如死。

    现如今,这国公府嫡小姐连王妃之位还没有坐热,就敢动宇文珀的饭碗,简直是不要命了!

    “玉婵,还不赶紧给王爷换一副碗筷!”李侧妃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就在那侍女依言走上前,刚伸出手时,只听宇文珀清朗的嗓音响起,直叫众人惊掉了下巴。

    “嗯,果然不错,厨房重重有赏!”

    李侧妃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僵,随即若无其事低头饮一口茶水,不再言语。

    皓月当空,院子里处处飘荡着阵阵酒香,细长的红绡随风起舞。

    宇文珀领着我去前院逛了一圈,照例是寒暄一番做结束,只是未国公思女心切,央着我过些时日一定要回国公府看看他那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

    宇文珀自然是应允了。

    忙活完之后已经是三更天了,我忐忑地坐在浴桶里,面前飘起的袅袅水雾没得让人心烦。

    该死的宇文珀就在外头坐着,看样子是准备赖在这里不走了。

    虽说未雨染早就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了,可老子是啊!

    哪里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一个心里没我的人睡了,我多亏啊!

    “主人,我可以帮你哟!”我头上的凤凰木动了动。

    我没理他,这厮的标点符号都不带相信的。

    “主人,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我拔下凤凰木,重重地磕在了桶箍上,直到听到了那痛苦的“哎哟哎哟”声,这才作罢。

    “没了九转缠丝素骨镯,你也就只会些糊弄人的小把戏而已,我还能指望你给我找个替身来?”

    凤凰木又颤了颤,“这又有何难?我岂止是能帮你找个替身,我还能让你立马怀孕!”

    “……”

    这话,怎么听起来是在耍流氓呢?

    “你想要什么?”

    即便他是在耍我,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得通了。

    硬上!

    玄九咯咯笑了,“主人果然是最懂玄九的!”

    “少拍马屁,直接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喝点酒……”

    “你喝啊。”

    “……玄九现在是灵体,喝不了凡间之物。”

    “那我烧给你?”

    “……主人,你还是给我找个合适的身体吧!”

    玄九可怜兮兮地卖乖,无辜又委屈。

    “又要找道士?”

    “那倒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是谁都可以!”

    “好,赶紧给我把宇文珀应付过去。”

    “遵命,主人!”

    话音刚落,我眼前忽地黑光一闪,从凤凰木里冲出来的幽暗之气瞬间将我吞没,便失了意识。

    翌日,院子里的红绡依旧在飘,昨日扣上的门扉亦是紧闭。

    天刚刚亮,宇文珀便起身离开了紫竹轩。

    初一从门缝里看着宇文珀消失在院门外,表情复杂,不知是喜是忧。

    直至然而,直至日上三竿,屋里地另外一个主子却没还没有起身的意思。

    紫竹轩的侍女和仆从动作小心,呼吸也丈量着力道,生怕惊醒了里屋的人。

    初一轻手轻脚地靠近床帏,红着脸,窃喜地扒开若隐若现的纱帘。

    床上正熟睡的人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三千青丝柔顺披散,粉色的脸颊越发衬得容颜动人了。

    初一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说完,也不待我回答,又自顾自地嘀咕道:“也不对啊,自从小姐打了那刘婆子,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了啊!”

    “难道说,是因为王爷昨晚不懂得怜香惜玉,让小姐你太过劳累了?!”

    听初一越说越离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劳累个屁,我昨晚在哪儿都没有意识,就感觉自己消失了一个晚上似的。

    “好了初一,扶我起来梳妆。”

    “是,小姐!”

    王妃不易做,一会儿还要跟院子里各位前来请安的侍妾商业互捧,然后又要进宫见那小皇帝,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一上午地时间就在和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眷地消磨中度过了,李侧妃倒是沉默寡言,却一直盯着我的脖子看。

    我的脖子有什么好看的,比她细?比她白?

    说出来我自己都笑了,人家那是在独自品尝嫉妒的滋味。

第九十七章 深津奈梨爱西宫弦

    黑漆漆。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发现自己不是在熟悉的乌利尔杂货铺,不是在自己堆满零食的房间,而是一个乌烟瘴气、环境嘈杂的杂物间!

    什么情况?!

    “呃……!”

    我挣扎着坐起身来,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刺痛,抬手一摸,黏糊糊的。

    “血?”

    妈的,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听着外面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叫喊声,还有极富节奏与激情的叮当声,我仿佛明白自己现在是被困在了一个地下赌场里。

    “玄!九!”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声来。

    “我亲爱的主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倏地,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位清秀美少年。

    “卧槽,你怎么又长大了?!”还如此迅速,简直超乎想象。

    “主人完成委托,玄九汲取能量,双赢!”

    玄九可爱地举手比了一个“V”字,那迷人的大电眼还一眨一眨的,这厮已经恢复妖孽巅峰的一半水平了。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随手拽过一块毛巾擦了擦后脑勺的血,这伤口有点深,再不处理非昏厥了不可。

    “这是一个新的委托,委托人深津奈梨,本来是赌场荷官,后被西宫家族选中,做了西宫弦的仆从,当然,他们叫执事。”

    “西宫是很神秘的家族,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发达起来的,不过自从西宫弦继任家主以来,西宫家族的事业中心就全部从日本搬迁到了英国,更加默默无闻起来。”

    “事实上,西宫家族是受到了诅咒,每当夜幕降临,新的人格将会占据这个身体,必须找到一个心甘情愿为其牺牲的人,才能破除诅咒。”

    “深津奈梨就是被选中的人,但很遗憾,深津奈梨本身也是受到诅咒的人,只有受到热水浇灌,才能变回女儿身,平时则是彻头彻尾的男人。”

    “两个受诅咒的人……”我不由得蹙眉。

    “那深津奈梨的心愿是要破除谁的诅咒呢?总不能两个一起吧?那这可是两个委托啊!”

    “也不会啊,一通百通嘛!”玄九好脾气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只要他们两个相爱的,那这两个诅咒就自然解除了!”

    “哦,所以我现在是深津奈梨了?”我扶着一旁的木箱子站起身来,眼前有些晕。

    “对!”

    “我头上的伤是谁打的?”

    “喜欢西宫弦的疯女人。”

    “……”看来西宫弦不怎么喜欢深津奈梨啊。

    玄九又拍了拍我的脑袋,微笑道:“主人,你现在没有多少时间发呆了,西宫弦正在街对面的酒吧被人调戏,你要去美女救英雄啊,不然就会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

    “……”纳尼,还有别的女人?

    我扔掉手上的破毛巾,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是个男人,本来就在追男人的道路上没有优势,现在还有情敌,很难呀!”

    玄九继续微笑,“主人想怎么样啊?”

    “我的那些外挂……”我朝他挤眉弄眼,明示暗示点到即止。

    “由于委托特殊,所以主人拥有现代社会的技能。”

    “那我头上的伤口……”

    “主人,你只有现代社会的技能,自己给自己缝针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

    我耸了耸肩,聊胜于无吧。

    这杂物间的门没有锁,我轻轻一拧就开了,外头果然是一群豪赌之徒。

    侧身避过迎头走来不看路,还骂骂咧咧的醉汉,却没有躲开端着托盘的侍应生。

    “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战战兢兢地不停道歉。

    我有些懵,看着身上的鸡尾酒,庆幸还好不是热水,不然就是大变活人了。

    “没事。”我扶起那侍应生的胳膊,顺手从口袋里拿出注一千的砝码放上托盘,“算我请你,玩儿得开心!”

    我眨了眨眼,身形灵活地绕过他就往赌场外走。

    那侍应生怔愣站在原地,红着脸,讷讷地目送着那纤瘦的身影离开。

    街上霓虹闪烁,却见不到什么人,呼吸新鲜空气都十分痛快。

    “主人,你招蜂引蝶的本事又精进不少。”这是玄九对刚刚那意外事故的评价。

    “谢谢夸奖。”迎风流血的人不骄傲。

    索性那酒吧离得不远,还有玄九的指路,等我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热闹地围在一起,哄笑做一团了。

    正中心也看不到有人在啊……

    “喂,西宫弦呢?”我斜眼看向右上角的玄九,那半空中漂浮的上帝视角。

    玄九抬手一指,“喏,就是那个坐轮椅的男人。”

    我一怔,踮起脚尖扒开人群,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身着家居服的冷面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是什么人格?”

    “不清楚。”玄九老实地摇头,耿直得让人头疼。

    “……什么叫不清楚?”

    “什么人格占领他的身体,这跟他此时的心情有关,深津奈梨最了解。”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正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人群中的焦点突然望了过来。

    只一眼,就让人背脊发凉。

    我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拿了杯酒,一口饮尽,怂人还是需要酒壮胆。

    死就死吧,冰冷麻木的小东西!

    此时的西宫弦跟宇文珀差不离,甚至更加可怕。

    宇文珀就像被堵住泉眼的清泉,往往润物细无声对他来说有不可言说的力量。

    可是眼前的西宫弦,简直就是枯死的老井,见不到一丁点流水,要想填满他的心,就算把我全身上下的血都放干净,也无济于事啊……

    很绝望,也很Sad……

    酒精终于起作用了,我的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反倒是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让我顿觉残疾的人是我才对。

    得,反正深津奈梨在他的心里也不是什么好鸟,强行洗白也没什么卵用。

    于是,我又抢了一杯红酒,邪笑着走上前。

    “喝杯酒压惊,少爷。”

    “……”

    他依旧是漠然地看着我,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低迷暧昧的灯光给他出色的五官增添了些许致命的魅力,东方与西方的绝妙融合,白皙的皮肤隐隐透着亮光,不知道他用什么护肤品,我有些嫉妒了。

    “少爷,你如果不喝了这杯酒,我想,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

    “……”

    这男人依旧是我行我素地装高冷,但是这独角戏我注定是要演下去了。

    “少爷,我说的过夜,是真的,同床共枕,相拥到天明啊……”

    如此轻浮的语气,这个男人意料之中地皱眉。

    周围起哄的声音愈发丰富多彩了。

    “你们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极富正义感的呵斥。

    呀,情敌来了!

第九十八章 你在找死

    我没有回头,手一松,酒杯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紫红色的液体。

    酒香四溢。

    不得不承认,我现在很不爽。

    “少爷,你没喝酒,看来我们今晚是回不去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进,正义感女神势要抓住我不放。

    她抓住了我的衣领。

    我反身一扭,金蝉脱壳闪到西宫弦身后,把住他的轮椅。

    留在那女人手上的不过是一件沾了灰的外套。

    “这位小姐,我有洁癖的,还请你自重。”

    “我不是小姐,我有名字,请叫我唐丽丽!”

    那女人叽叽喳喳,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教训。

    鬼要知道她的名字,我看也没看她,推着西宫弦就往电梯方向走。

    这酒吧十分人性化,二楼就有房间,在这儿过夜睡觉也不吃亏。

    “喂,你放开那个男人!”又是一声咋呼。

    “我的男人我为什么要放?”

    放了他成全你,我又不是傻缺,智商这种东西西望望人人都有。

    不过我这话貌似不仅激怒了唐丽丽这个程咬金,还有一直都没说话的,西!宫!弦!

    “深津。”他回过头来,那锐利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片成肉卷涮火锅。

    “别说话,我现在可不会听你的。”我勾了勾唇,“现在是下班时间,少爷。”

    他又闭上了嘴,仿佛黑洞般的眼眸却静静地盯着我。

    开玩笑,这点压力就指望我屈服?

    从电梯门上映出了唐丽丽跟过来的影子,十分具有献身精神。

    不过很不凑巧,电梯门口的门童识相地拦下了那个蹦跶的小蚂蚱。

    无聊!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尾指按在楼层键上。

    “解锁成功,正在为您召唤电梯!”

    如果我没有产生幻觉的话,西宫弦这时应该瞧了我一眼。

    推着他走进电梯,电梯自动上升。

    “你被解雇了。”西宫弦开口。

    “哦。”我波澜不惊,这句话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不一日三餐还要正常。

    电梯门开了,直接送到套房门口。

    嗯,总统套,深津奈梨很有钱。

    我推着西宫弦走了进去,蹲下身正要为他换上拖鞋,却被他猛地推开。

    “别碰我,恶心!”他面带嫌弃,眼神愠怒。

    我慢慢吞吞站起来,扶了扶有些晕乎的脑袋,妈了个巴子,他这是想谋杀?

    “呵!”我摸摸开了花的脑袋,果然又流血了,“正好,我也觉得伺候一个瘸子很麻烦。”

    乍一听到“瘸子”这两个字,西宫弦的脸色愈发阴沉了,隐隐透出一丝丝戾气,“深津奈梨,你在找死。”

    我笑容讥诮,“好啊,那你就来杀我好了。”

    西宫弦虽然家世了得,双商感人,但是由于诅咒的缘故,他基本上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就是个废物,不然也不会有深津奈梨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就算你杀了我,今晚也必须在这儿留一晚上。”

    我一边强硬地推着他的轮椅往里走,一边发着牢骚。

    “你戏耍的那个疯女人已经带人闹到别墅了,要不是为了保护你,老子至于脑袋开花?”

    “哼!你还想杀我?真是狗咬吕洞宾!”

    “反正也等不了你杀,我主动辞职就好,你也叫聋叔别再来找我,给再多钱老子都不干了!”

    我顺手一送,将西宫弦连人带轮椅推进了宽敞明亮的豪华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反正,西宫弦除了腿有点残废,其他都与正常人无异,故而也不需要什么保姆和看护伺候。

    而作为执事的深津奈梨,只不过是报酬高一些的肉盾罢了。

    “嘶——!”脑袋上的伤还真他妈的疼。

    “主人,你不会真的准备甩手不干了吧?”

    回到房间,玄九立马现身,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分明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我还能指望这个狗东西心疼我不成?

    “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赶紧给我把脑袋上的坑缝上!”我冲玄九吼道。

    玄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晃荡着两条大长腿,道:“唔……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想看我破伤风死掉吗?”

    “主人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挂掉!”

    玄九大喊了一句,随后声音渐弱,连眼神也有些闪躲。

    “只不过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说了,我们两个人之中只能有一个人开外挂。”

    “所以……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主人有外挂,我没有。”

    “再说直白点,就是我现在除了可以随时跑路以外,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额角挂下一排黑线,良久,我才无力地摆了摆手,“算了,我自己缝。”

    “其实主人可以找西宫弦,他的外伤处理技术不比专业医生差!”玄九忽闪忽闪地眨着星星眼。

    “……你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吧?”我很无语。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

    玄九又是心虚地低下头,眼神飘忽,生怕我瞧不出他在说谎。

    “行了!行了!”我烦躁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钛合金的医药箱,一边往外拿工具,一边说,“按照西宫弦对我的排斥程度,我现在只要敢去找他,他就敢把手术刀送进我的心脏。”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也不见得吧?”玄九小声地辩驳。

    “别,别把我往死路上推!”

    我拿着酒精棉球,对着镜子艰难地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迹。

    由于深津奈梨毛发旺盛,虽然是短发,但是依旧处理困难。

    没办法,我只能扔一把手术刀给玄九,让他帮我剃光头。

    “你注意点,这手术刀可快!”我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会小心的!”玄九握着手术刀,腮帮子鼓鼓的,士气够足。

    也不知道玄九之前是不是给共工理过发,技术很纯熟,给我剃了一碗很帅的光头。

    然而我也没工夫打趣她,毕竟针线穿过头皮的痛苦已经够我受的了。

    每穿过一针,我都能清晰地听到缝合线与皮肤摩擦的声音,还有我牙齿颤抖的声音……

    当然,玄九那倒抽冷气的声音基本盖过了所有。

    直到伤口缝合完毕,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浑身瘫软,仿佛死过了一次。

    “扣扣!”

    这时,房门却被敲响了。

    西宫弦?

第九十九章 辞职

    我跟玄九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西宫弦搞什么名堂。

    正想问问玄九应该怎么办的时候,那沙雕黑龙呲溜跑没影儿了,气疯了我。

    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的我蹭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低头看向嘴角噙着笑的西宫弦。

    “少爷有何贵干?该不会是真的来找我同床共枕吧?”我故意装得吊儿郎当。

    只是那惨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的密汗,还有那明显的光头……

    哎,这蹩脚的穿帮镜头!

    西宫弦眉眼弯弯,“当然不。”

    “那是?”我挑了挑眉,扶在门后手已经爆出了青筋,保持清醒是在艰难。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我的眼神没什么敌意,也没什么温度,还是冷冰冰就对了。

    “我有些饿……”

    “啪!”

    西宫弦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粗暴地关上了,还“咔哒”一声落了锁。

    饿了?

    房间里的零食吃不得他?

    他怎么就这么身骄肉贵呢?

    “他的确身娇肉贵。”

    玄九又及时地跳出来说风凉话。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我直接撕烂了身上的T恤,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系扣黑衬衫换上,这才重新打开了房门。

    西宫弦竟然还等在原地。

    那他现在一定是换了人格。

    “吃什么?”我推着轮椅来到开放式厨房,递给他一张菜单。

    西宫弦也不客气,接过菜单就开始优雅地点餐,“红酒炖牛肉,蔬菜沙拉,红糖煎苹果,西冷牛排。”

    “红酒有,牛肉有,红酒炖牛肉没有。”我几乎蛮横地夺过他手里的菜单,扔进了垃圾桶。

    还红酒炖牛肉,你怎么不吃鸡蛋炖鹅卵石呢?!

    我也懒得关注西宫弦脸上的表情,转身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飞快地处理着。

    西宫弦似乎有些意外,“你自己做?”

    “哪敢让少爷吃外卖,只有委屈少爷尝尝家常便饭了。”

    我头也没抬,手起刀落,一颗圆润的苹果被片成了拼盘。

    他没再说话,而我更加不可能没话找话。

    于是在一阵伴随着混杂餐具碰撞交响乐的沉默中,西宫弦的晚饭做好了。

    我推着他走到餐桌前,摆盘,倒酒,铺餐巾,用餐流程一丝不苟。

    而西宫弦绝对是完美的贵族,他安然地享受着我的服务,极具艺术感的手指拿起刀叉,小口小口地吃着。

    我无心欣赏,拖着疲惫酸软的身子回了房间。

    是真的扛不住了。

    不过还是要先洗澡。

    打开水龙头,凉水哗哗流,我迅速地冲了个澡,这才摸上床瘫着睡了。

    毫不意外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我摸了摸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深津奈梨短暂而又无趣的一生在我脑子里回转多遍,也成了我记忆的一部分。

    洗漱完毕之后,我顺手带了个帽子,遮住了脑袋上的疤。

    走出房门,西宫弦已经坐在客厅里喝茶看报了。

    当然,客厅里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大爷,我们叫他聋叔。

    因为他真的聋。

    聋叔的出现,我丝毫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西宫家族要是连一扇铁门都打不开的话,那就该滚回日本卖关东煮了。

    “聋叔来了正好,就麻烦您接少爷回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我微微欠身,不失尊敬地朝聋叔鞠了一躬。

    正翻开报纸的西宫弦抿了口黑咖啡,喉头发出的吞咽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异常突兀。

    是了,那俩谁都没有理我。

    得,我也不是脸皮薄的人,话反正已经说出口了,各位爱听不听。

    我火速冲到门口,雄赳赳气昂昂地逃出了总统套。

    玄九仿佛幽灵一般飘在半空中,随着我脸上的表情随时变换姿势。

    我心里其实很清楚,西宫家族是不可能放过我的,所以我现在只是暂时的自由身。

    在不久的将来,西宫弦会在格莱贵族学园,与唐丽丽同志来一段鸡飞狗跳的爱情故事。

    我觉得,很是有必要去横插一杠子。

    玄九趴在车前挡风玻璃上,龇牙咧嘴,“呼,主人,你要进格莱贵族学园有难度啊!”

    我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挑眉道:“难度?你主人我会打无准备之仗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格莱贵族学园的校长有个赌徒儿子,而深津奈梨早八百年就把他儿子赢得没裤衩,只要小小地威胁一下,混个身份还是没问题的。

    “主人,你这不是去格莱的方向!”玄九拍着车窗提醒。

    “你闭嘴!”

    我急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压低帽檐,推门走进了那间白天还亮着灯的,名叫盖亚的赌场。

    “那个赌棍在这里?”玄九啰啰嗦嗦。

    “嗯。”我还是敷衍地应了声,粗略扫了一眼场地大概的布局便径直朝靠近里侧的凹镜走了过去。

    格莱贵族学园的校长是华裔,因而给他那赌棍儿子取名李伦宇。

    这李伦宇十分迷信风水之说,每次找的赌场都必须有凹镜,而且他必须在凹镜前完成赌局。

    风水学上说,凹镜造势,可以吸纳好运气。

    有没有用我是不知道,但要是光指望一面破镜子就想大杀四方,我觉得还是做梦合适,毕竟梦里面什么都有。

    “他在那儿!”玄九眼尖地抬手一指。

    我鸟都不鸟他,早就知道了。

    李伦宇十分喜欢玩儿21点,那种简单粗暴的趣味游戏最能俘获青春期小男生的好胜心。

    “开!开!开!”

    人还未走近,就听到李伦宇激动拍桌子的声音。

    他面前的两张牌已经都翻过来了,看起来似乎很不错,黑心A和黑心J。

    只是砝码不多了……

    怪不得他这么兴奋。

    坐在牌桌中央的美女荷官露出标准的微笑,将面前的暗牌缓缓揭开。

    同样是一张黑心A,再加上一张黑心Q。

    打平。

    “该死!”

    李伦宇愤愤地一拍桌子,下巴崩得死紧,看着面前寥寥无几的砝码,悻悻地收回,打算去换现金。

    “李伦宇!”我从背后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的身体立刻崩得死紧,黑色运动外套下的灰蓝校服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十分显眼,就连他吞咽口水的动作更是一览无遗。

    李伦宇斜眼看向离自己不太远的门口,下意识就想逃。

    “还想往哪儿跑!”

    我拽住他的衣帽绕了两圈,狠狠下压,直将他摁在了地上,就差骑上去了。

    “深、深津君?”

    李伦宇看到我的脸,冷不防吓了一跳,身体更是不安地扭动。

第一百章 还债

    李伦宇扶着柜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深、深津君,好久不、不见……啊!”

    我笑笑,懒懒地靠在柜台上,数着那寥寥无几的各色砝码。

    “好久不见,李大公子有钱来赌场玩耍,就没有考虑还钱给债主吗?”

    “那……那什么,我这不是准备翻盘之后,再连本带利还你嘛!”

    李伦宇贱吧嗖嗖地赔着笑脸,五官更是紧凑地聚拢成一朵浓艳的菊花。

    我挑了挑眉,“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李伦宇不太理解这话里地意思,只是愣愣地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来收债了。”

    闻言,李伦宇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深津君,我最近手头紧,老头子也冻结了我的账户,就连这些筹码也是我东拼西凑找同学借的,实在是没钱还你了!”

    “我不要钱。”

    “耶?”

    “只要你帮我办件事,你欠的那些债就一笔勾销。”

    “你说真的吗,深津君?”李伦宇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我冷哼,也没管他多此一问的废话,径直说道:“我需要一个进入格莱的身份,能办到?”

    “能!能办到!”

    李伦宇忙不迭点头,完全不思考承诺做出的可行性。

    我反正也不担心他食言,毕竟他不行,还有他老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名言。

    在赌场门口告别的时候,李伦宇还百般保证,一定会火速替我办理好入学事宜,让我放心。

    我懒得搭理他,一天没有看到确切的结果,我一天都不会放心。

    不过他请我去格莱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我没有拒绝。

    走在风景如画的林荫小径,我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着手。

    西宫弦目前已经出现了两个人格,但是他习惯性的压抑让两者的区别不甚明显。

    算了,算了!

    想那么多也不见得有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下虽然是正常的上课时间,可是依然有许多穿着校服的俊男靓女出没。

    养眼得很。

    走得累了,我便在小河边的长椅上坐下来,享受着微风吹拂,舒服地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个棒球便直冲我的脑门儿砸了过来。

    身体先于思想,伸手一抓,至少有八十码的速度激得我虎口一震。

    瞌睡虫瞬间跑没影儿了。

    “George,你砸到人了!”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带着护具的矫健身影,听声音初步判定是个小正太。

    只不过他的身后慢慢悠悠跟了位面容冷漠的白发少年,看起来十分不友善。

    我不自禁眯起眼睫,手腕轻轻用力,手心处的棒球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那位正朝我跑过来的正太手中。

    “这位同学,非常不好意思,你没有受伤吧?”

    小正太礼貌地鞠了一躬,目光关切,面罩里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忽闪忽闪,可爱程度略逊色于玄九。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朋友棒球打得不错。”

    “嘘!这话别让他听到,他会骄傲的!”小正太突然凑近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同样暧昧地眨了眨眼,这时候,那白发少年已经走近了。

    “认识一下吧,我叫Carl,雕塑专业,他叫George,材料化学专业,你呢?”

    “深津奈梨,没有专业。”

    “没有专业?!”Carl惊讶地叫出声来,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

    “嗯,只是路过,进来看看。”我挑了挑眉。

    “那你肯定是校董的儿子或者亲戚吧?不然门口那些军卫肯定不会放你进来!”Carl天迈星空地猜测着。

    儿子?亲戚?都不是吧,债主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Carl拍了拍手,“我们先回去练习了,有缘再见啦!”

    我点头,“嗯,有缘再见。”

    Carl拉着George的手往回走,只是那个叫George的白发少年分明侧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那仿佛老鹰般锐利的眼眸远远超越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势,看得我心底发麻。

    “卧槽,什么仇什么怨?”我莫名其妙地呢喃出声。

    经过这一意外的小插曲,我是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也就继续沿着河道慢悠悠三步。

    走着走着就发现,刚刚见过的Carl和George俩兄弟竟然和唐丽丽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吃便当。

    我仿佛明白那个叫George的臭小子对我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了。

    他喜欢唐丽丽吧?

    为了避免触霉头,于是我转身就要往回走。

    “深津奈梨!”

    Carl小正太的视力就是那么出众。

    我顿住了脚步,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但就是不回头。

    “这里啊!”

    Carl又加大音量地喊着,还用力地拍着自己的皮手套。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得转过身去,拉起一抹无伤大雅的笑。

    “Carl,好巧,又见面了!”

    “你分明是跟踪我们来的吧?”

    刚刚还笑得温文尔雅的George抬头看向我的时候,又变回了那副死人脸,还语带嘲讽。

    我轻笑出声,“跟踪?你有什么值得我跟?有钱,还是有色?貌似都没有吧……”

    “George!”Carl按了按George的肩膀,然后又充满歉意地看向我。

    “深津君,不好意思,George他没有恶意的,只是心情不大好,你不要介意!”

    “有句话叫,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然不介意。”

    “你不要太过分!”

    这次是唐丽丽,正义凛然地站起身来,抱着便当盒就像是抱着一本汉谟拉比法典,俨然是光芒四射的焦点。

    “过分吗?我才委屈吧?”我依旧笑着。

    “即便这位同学对我的无礼言行尚未构成诽谤罪,我进行合理的反驳也能形成你口中过分的必要条件吗?”

    “George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开玩笑而已,你那么斤斤计较做什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唐丽丽依旧是寸步不让,一双圆睁的杏眼铜铃一般瞪着我。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吗?还是说,昨晚的事情唐小姐这么快就忘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George,酒店Carl也不由自主地望向唐丽丽。

    那眼神,明显地表示了他们对“昨晚的事情”十分好奇。

    “你,你们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唐丽丽红着脸否认道,还不忘给我一眼刀。

    “嗯,我们根本不认识,只是在赌场见过一面,就一面而已。”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

    但这样的事情几乎是越描越黑,特别是在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怪圈之中,就看谁的想象力发达了。

    “你闭嘴!”唐丽丽恼羞成怒,扑上来就像对我动粗,却被Carl拦住了。

    又是好一阵劝和的声音。

    无聊。

    我才懒得留在原地和稀泥呢,让他们自己掰扯去。

第一百零一章 找你爹做什么?

    “各位听众朋友,现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乌洛提街道已发生数起路人割喉案件,当地警署提醒格莱学院附近的市民出行注意安全,尽量结伴而行,谢谢收听!”

    老爷车里的广播又换成了舒缓悦耳的温情蓝调。

    司机从后视镜里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

    是啊,我现在正是赶往格莱贵族学院,还大包小包的拖家带口。

    李伦宇这人办事还算靠谱,晚上就给了我答复,还殷勤地替我安排了一间空的二人寝室,所以我才马不停蹄地往那里赶。

    谁知道就出了这档子事。

    割喉?

    我嘴角抽动一下,大概是哪个精神病院又丢人了。

    “先生,格莱学院到了,注意安全。”

    司机语气和善,颇为关心地替我吧后备箱地行礼搬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个20寸的小箱子。

    我微微颔首表达谢意,多给了些小费。

    抬头看了看脑袋顶上的月亮,距离假性辞职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我还没接到聋叔的电话,是不是真被扔犄角旮旯了?

    “玩儿砸了吧?”

    玄九总是不失时机地冒出来落井下石。

    他在半空中飘荡着,一边后退,一边冲我眨眼笑,“无差别杀人犯什么的,果然比较有趣,兴许主人应该管管闲事,这是主人的特长。”

    我拉着行李箱径直往前走,当那聒噪的家伙是空气。

    玄九噘起嘴沉吟了一会儿,又再接再厉道:“主人,你真的不管管吗?伸张正义,替天行道啊!”

    “你听说过荷官破案的吗?”我白了他一眼。

    玄九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他的脑回路一向清奇。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说不定有惊喜呢?”

    我笑呵呵地望向他,目光灼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玄九严重的亮光一窒,继而欲盖弥彰地摆了摆手。

    “主人这不是开玩笑嘛!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知道得还没主人多呢!”

    然后,他“嗖”地一声回到了凤凰木里,拒绝与我进行交流。

    撇了撇嘴,我是觉得玄九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提醒我一个不相关的杀人案,那就是这事儿一定跟西宫弦有关。

    难道杀人犯是西宫弦?

    不会吧……

    一个坐轮椅的贵公子还能随随便便给路人割喉?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我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那栋亮着灯的宿舍楼。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开门看到李伦宇那张狗腿的大脸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想把门重新带上。

    李伦宇则是快速地拿上半身卡了进来,还献媚地捧上手里的纸袋。

    “深津君,早餐!”

    我默默地接过,也因此松开了门把手。

    “深津君,油画专业今早没课,我们一起去赌场逛逛呗!”

    李伦宇抓紧时机闪身跨了进来,无债一身轻之后果然也不怕我了,还敢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

    李伦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似的,还没皮没脸地想要贴上来。

    我正准备一脚踢上他的大脸,门前走过两个人。

    正是昨儿认识的Carl和George。

    “早上好啊,深津君!”Carl热情地冲我招手,“没想到昨晚搬进来的同学就是你,早知道昨晚就来看看了!”

    “你们这是要去上课吗?”我微笑着回应,其实也是没话找话。

    “对啊,我们……”

    Carl还想说,George同志迈开长腿就从Carl面前穿过,“我先去上课,你们聊。”

    “深津君,那我们下次再约啊!拜拜!”

    Carl急忙冲我摆了摆手,这才追着George而去,“你倒是等等我!”

    那两个人一走,我便拿出李伦宇准备的早餐吃了起来。

    早餐倒也简单,热狗加咖啡。

    一抬头,我就看到李伦宇还呆呆地望着Carl和George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厮……不会是个gay吧?

    我嘴角抖了抖,心里为Carl和George默哀。

    “深津君,你怎么认识他们的?”李伦宇又回头问我。

    “就这么认识的。”

    “深津君,你千万不要跟他们来往!”

    李伦宇一脸严肃,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倒是勾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怎么说?”我咬了一口热狗,问道。

    “Carl还好,只是脑子有点笨,挂科比较多。”

    李伦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学渣的嫌弃,因为他虽然好赌,可是从不挂科,甚至还拿过几次奖学金。

    忽地,他猛然抓紧我的手,“深津君,那个George你可千万不要靠近他,他是被诅咒的恶魔!”

    诶!诶!被诅咒的人在你面前啊喂!

    “他不管是参加学园祭表演,还是参加任何体育比赛,总是会在正式表演的当天发生意外。”

    “前两天他做实验的时候,还炸伤了一个女同学呢!”

    李伦宇煞有介事地说着,仿佛亲临现场,亲眼目睹般,那个言之凿凿啊!

    “你都说是意外了,那怎么能说是人家的错呢,更何况化学实验本来就危险,你就不要造谣传谣了。”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就走出了寝室。

    李伦宇也跟了出来,还是没忘记来找我的初心。

    “深津君,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一起去玩儿一把吗?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大杀四方啊!”

    “听说了最近的割喉事件吗?”我瞄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怕死?”

    闻言,李伦宇果然有些害怕了,不过他依旧是强撑着拍拍胸脯道:“我才不怕呢!我就不信那杀人犯还敢对格莱的人动手!”

    “昨天不就是在格莱附近割的吗?血迹应该还在,你可以去怀念怀念。”

    “我去看那玩意儿做什么啊,深津君,你就陪我一起去玩玩儿吧,输了算我的,赢了我们平分!”

    李伦宇大言不惭,无非就是对深津奈梨的技术有信心。

    “晚上吧,现在我有点事要去办。”对于有钱可赚的路子,我向来不会拒绝。

    “那就这么说定咯!我晚上给你打电话!”李伦宇喜形于色,笑着跑远了。

    一走出校门口,我就发现有一双眼睛,时有时无地盯着我。

    该不会是那个割喉的变态盯上我了吧?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压低帽檐,转身拐进了一旁的商业街。

    两个人一前一后转悠了十多分钟,那双眼睛却一直尾随在后,我几乎是已经认命了。

    索性也不再闪躲,蓦地转身飞出一张扑克牌,跟踪我的尾行痴汉避闪不及,被扑克牌打中的鼻梁,添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喂,跟够了吧,找你爹做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赢到手软

    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跟踪我的变态。

    身高一般,瘦,白发。

    这不是George那个臭小子,还能是谁?

    我微微眯起眼睛,伸手弹了弹他脑袋上的鸭舌帽。

    “怎么,不是说要上课吗?怎么学人家跟踪了?”

    George不答,只是拿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射杀我。

    我笑,语带玩味儿,“你,该不会是暗恋老子吧?”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不可估量的,George这厮仿佛是受到了莫大地侮辱般,怒声呵斥道:“你说话放尊重点!”

    “尊重是相互的,你都跟踪我了,我没问候你家长辈就不错了,这人呐,应该知足。”

    “哼!谁说我跟踪你了?”

    “是吗?”我指了指头顶处的摄像头,淡淡开口,“有兴趣一起回顾回顾这段充满争议的路程吗?”

    George抿了抿好看的唇,气势终于弱了下来,只是那苦大仇深的脸,就跟我杀了他全家一眼,看得我摸不着头脑。

    “你和丽丽,到底是什么关系?”

    半晌,他终于问出口了。

    我伸手摘掉他头上的鸭舌帽,笑着把玩,“难道上次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还是说,你想听更加细节的东西?”

    George刚刚弱下去的怒火又是蹭地燃烧了起来,那凶狠的视线恨不得直接把我火化了。

    我手一松,任由手里的帽子掉在地上抬眸挑衅地看着他。

    “你喜欢唐丽丽吧?”

    “……”他不答。

    “你喜欢也不代表人人都喜欢啊,我就不喜欢,准确来说,是看不起。”

    “你凭什么看不起丽丽?你不过也就是赌场里的荷官!”

    他大喊着,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我挑了挑眉,已经彻底摸透这小子的路数了。

    不管怎么骂他,就是打他,他不想说话就是不说,不过只要说唐丽丽半点不好,他就敢跟我拼命。

    没想到这厮还是个忠犬属性,唐丽丽还真是捡到宝。

    “嗯,不过是荷官。”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怎么着,那你来找我是想怎样?打一架?还是跟我赌一把?”

    George绷着脸,冷眼凝视我,似乎是在思考这两个都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放个屁,耐心消磨殆尽,我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那闷葫芦冷不丁开口了。

    “我跟你赌!”

    我回身一笑,“我会给你留条裤子的。”

    “彼此彼此。”

    我本来想掏出口袋里的扑克牌,随意比大小分胜负,可是又怕这家伙输了不认账,索性就近找了一家赌场。

    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对于时下的一些新奇玩法也多少有涉及。

    虽然是大白天,但是赌场的人依旧很多,我料定George肯定不会说什么,所以选了楼上包间。

    “你想玩儿什么?”我从拼盘里拿起一块芒果塞嘴里,礼貌性地给他优先权。

    George觉得受到了歧视,也是高风亮节地说道:“随便你。”

    我撇撇嘴,这小子的脑子大抵是个摆设,还觉得自己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帅呆了酷毙了。

    “上一局的客人玩儿的什么?”我也傻啊,把决定权就这么交出去了。

    “梭哈。”穿着性感的美女荷官冲我点头微笑。

    “那就梭哈吧。”

    说完,我才想起什么似的,瞟一眼盯着荷官洗牌的George。

    “你会梭哈吗?”

    “少瞧不起人,输的不一定会是我。”

    他傲娇地白了我一眼,又盯着美女荷官行云流水洗牌的动作,估计是怕人家动手脚。

    哎~还是太嫩了些……

    事情的发展很明显,从桌上的筹码就看得出来,我赢得了压倒性胜利。

    终于在赢了五局之后,我好心地叫停了。

    “哎呀,没想到四条都赢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赢了这么多钱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想想George也不是缺钱的人,我瞬间就好受多了。

    George看着面前的同花,藏在赌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我清点花花绿绿的筹码,心花怒发得哼起小曲儿来,因而没能注意到他那难看的脸色。

    “不行,我还要跟你赌最后一次!”George猛地拍桌,吓了我一跳。

    我抬头望向他,皱眉,“再赌十次也没用,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他脑筋是不错啦,能记住发牌顺序、花色及点数,也能分析出最佳的输赢可能,但赌术这种东西看经历、看运气。

    他,不行。

    “最后一次。”George坚持,还把最后的砝码全下了注。

    我很无奈,着重强调地竖起中指,“最后一次!”

    ……

    我翻开最后的一张底牌,Ace,同花大顺。

    而George就很倒霉了,也是Ace,也是顺子,但是花色不同。

    衰到家了。

    George很讲信用,果然是最后一次,筹码体现之后,我们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赌场。

    出了赌场,George还是没说话,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径直往学校走。

    我撇撇嘴,早就让他不要赌啦,那样还能剩一条裤子,现在连裤子都不剩了,难怪心情不好。

    在格莱附近闲逛了很久,然而一直没有可疑的人跳出来,我还在想,那个割喉的杀人犯是不是不会再出现了。

    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就连帽子底下的伤口都有些发痒。

    开始长新肉了吧?

    我吸了一口冰奶昔,视线还是在往来不息的人群中穿梭着,却无意间瞄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物……

    西宫弦?

    还是那熟悉的轮椅,还是那熟悉的聋叔,就是那双昂贵的皮鞋不该踏上这满是灰尘的柏油路。

    看来,已经到了西宫弦进格莱的时机。

    深津奈梨到死都不知道西宫弦出现在格莱的原因,她只是眼看着那家伙跟别的女人要死要活,虽然最后是真的死翘翘。

    而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破事再次发生。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西宫弦地脸上的确是笑着的,这是不是可以算是一天一个人格?

    那深津奈梨喜欢他还真是没话说,每天换一个男朋友的酸爽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不过我倒是不急着跟西宫弦搞什么街头偶遇的戏码,毕竟我现在还是个刚性辞职的小执事。

    现下的局限都无所谓,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怎么样能将杀人犯和西宫弦一同拿下。

    大瓶的奶昔已经见底了,我咂咂嘴,默默地起身走开了。

    当然是跟西宫弦方向相反……

第一百零三章 西宫家的规矩

    晚上跟李伦宇去赌场转了一圈,赢得盆满钵满。

    他倒是知道见好就收,我说要回宿舍,他也二话不说就抱着筹码跟来了,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在临分别的时候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神经病……

    回到宿舍,我一开灯,直接骂了声卧槽。

    西宫弦是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寝室?

    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宽大的白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削弱了那自带的高人一等的傲气,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

    我皱了皱眉,还是走上前寒暄道:“少爷……哦不,西宫先生,你怎么会在我的寝室?还是这么在我的寝室?”

    “现在也是我的寝室了。”西宫弦惜字如金。

    我这才如梦方醒,敢情李伦宇那个小王八蛋是早就知道西宫弦要搬进来了吧?

    我四处望了望,聋叔好像没有跟着住进来。

    “西宫先生是被那些女佣伺候毛了,所以来学校修行的吗?”说着,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西宫弦对我的出言不逊直接当做耳旁风,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扔给我。

    “这是什么?”我不解地拿出了里面的文件……

    “卖身契?我什么时候签了这种东西!”

    我全身都在发抖,终生的劳动合同不是卖身契是什么?

    西宫弦的面色依旧深沉,“要钱,就得拿命换,西宫家的规矩。”

    “不好意思,我想毁约。”

    “毁约及违约赔偿条款见第二十六页第七项八十九条。”

    我哗啦哗啦翻着合同,快速找到他说得位置,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颤抖。

    “今……今后收入的百分之八十???”

    “如果你觉得咖位不匹配,西宫家族可以考虑酌情为你上调赔偿比率。”

    “哎哟我去!你这是在跟我耍流氓?”

    “只是让你了解背叛西宫家族的代价。”

    “……”我服了。

    无力地摘下帽子,我低头将脸埋进手掌。

    这家伙张嘴西宫家族,闭嘴西宫家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西宫家族的家主吗?

    反正我本来就没真想辞职,索性也就不再提那些话,毕竟也说不过人家。

    “少爷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我终于抬起头来。

    “你以后会知道的。”

    “……”德性!知道不知道都是你说了算,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那少爷是来做领导的,还是来做学生的?”我没皮没脸地继续不耻下问。

    “住在学生宿舍,你说我是什么?”西宫弦轻笑一声,别以为我听不出那一丝丝鄙视。

    被他说懵了,我最骄傲的智商都下了线。

    “行吧,那敢问少爷什么专业?”千万不要是同一个……

    “油画。”

    “……”老天爷没有听到我的呼唤,他绝对是聋了。

    “你进格莱什么目的?”西宫弦也问。

    “寂寞了,来泡妞行不行?”

    本着公平交易原则,他都保密了,我也没必要全盘交代,又不是傻。

    大概是这几天用脑过度了,我忽然发觉脑袋有些疼,好像今天出汗比较多,后脑勺的伤口不是被无机盐腌透了?

    算了,还是回房间换药去,顺便洗个澡。

    我扶着沙发站起身,结果眼前有些恍惚,身子一软又倒回了沙发。

    坐在轮椅上的西宫弦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散发着好闻沐浴露香气的身体压了过来。

    卧槽,出现幻觉了吧?

    他不是个瘸子吗?

    冰凉的手指抚上我头上的伤口,西宫弦冷静道:“伤口化脓,需要马上进行消炎处理。”

    “医药箱在冰柜里……”我伸手指了指厨房的冰箱,然后手指头又绕了一圈,回到西宫弦的脑门儿。

    “诶,少爷,你的腿怎么好了?”

    “我的腿本来就是好的,你家少爷才是残疾!”西宫弦戏谑一笑,将我懒腰抱起,直冲着他的房间走去。

    “少爷,医药箱在厨房!”

    一阵头晕目眩,我慌忙抱住他的脖颈,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在地上。

    “西宫家做手术,只用自己的手术刀。”

    “手……手术?!我这只是小伤,还没有到要做手术的地步吧?”

    “虽然你脑子笨,但是还算拿得出手,爱惜点才用的长久。”

    “我对自己脑袋的保质期有信心,就不劳少爷费心了!”说着,我就要跳下去。

    只是,已经晚了……

    “噗通!”

    西宫弦已经把我扔进了放满水的浴缸里。

    “……”我@#¥%^&&&*!

    等我从浴缸里爬起来的时候,西宫弦已经在铺开自己的手术用具了,那架势真有一代名医的味道。

    “衣服脱了。”西宫弦有模有样地戴上了手套,正低头给手术用具消毒。

    我刚刚还在庆幸这洗澡水是凉的,冷不丁听到他的话,差点吐血。

    “少爷,我是伤到了脑子,身上没事,就不用脱衣服了吧?”

    西宫弦转过头来,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淡淡道:“随便。”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性格恶劣的家伙给撕了。

    他的准备果然很充分,不像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一把刀,一根线就凑合了。

    “全麻,半麻?”西宫弦眼眸漆黑。

    “不麻!”我大义凛然,看着镜子里那副慷慨就义的嘴脸,差点把自己感动哭了。

    我晕过去之后,他要是朝我泼一碗热水,我不就凉了?

    虽然我也想让西宫弦识破深津奈梨的女儿身,但是现在时机不对,难保西宫弦不会把我就地解剖了。

    西宫家族的科研事业也很发达啊……

    惹不起,惹不起~

    西宫弦也没有继续再问,而是朝我的头皮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他先要帮我拆线,然后消毒消炎,还要重新缝合,最后再上药,这才算是完全的料理流程。

    第一刀割断手术缝合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扛得住。毕竟男人嘛,这点痛算什么?

    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的时候我还可以这么安慰自己,但是从第五刀开始,我决定好好做一个痛就哭的小女人。

    利刃划过头皮的触感生动又具体,深刻地烙进了我的灵魂。

    脸上的冷汗汇聚成小溪河流,哗啦呼啦往下掉,我想死。

    就在我决定咬舌自尽的时候,脸颊贴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我颤抖着睁开眼,看到西宫弦已经脱下了手套,正替我擦汗呢。

    “手术……结束了?”

    “嗯,结束了。”

    “哦……”

    我松了一口气,地狱折磨TMD终于结束了!

第一百零四章 我是谁

    你见过强制拘留病人留宿的医者吗?

    正确答案:见过,有且只有西宫弦!

    为了活下去,为了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我留下来了。

    趁着换上干净衣服的空档,我照着镜子看了看西宫弦替我缝合的伤口,的确很专业,基本上是按着我原来的针孔走着的。

    还算他有人性!

    裹着被子坐在地上,我双目无神地盯着门口,谁能看到我强烈的求生欲?

    “少爷,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自己的房间?”

    “今晚是观察期。”西宫弦靠着床头柜,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意思就是今晚都甭想走。

    我的未来仿佛一片黑暗……

    “少爷,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装瘸吗?”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聋叔聘请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吗?”他理直气壮,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趴在西宫弦的床尾,皮笑肉不笑,“我确信没有。”

    闻言,西宫弦从容地合上书本,我这才看到那邪性的封面。

    《养鸡场规划设计与生产服务》???

    这厮要发展养殖业了?!

    等我回过神来,西宫弦已经掀开被子从床头挪到了床尾,盘腿坐着,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我是谁?”

    我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少爷,你在跟我玩儿失忆吗?那我要不要专门请一个精神科医生来陪你玩儿?”

    他歪着头笑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360度无死角的无赖,还该死的魅惑!

    “西宫家的诅咒听说过吗?”他语气轻松。

    我沉默了,因为我压根儿没有料到他会自己挑明这一点。

    难道这诅咒不是秘密?全世界都知道的那种?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道,也没人跟我说过,怎么了?”

    他脸色平静,“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乖巧又好学。

    “我第一次发现这具身体里潜藏着数个人格是在八岁的时候。”他声音低沉,视线不自觉变得虚幻,迷离。

    “没到晚上,我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这具身体做出许多离奇的举动,如果换做西宫弦,绝对做不出来。”

    “然而他们都善于伪装,在外人面前不会露出破绽,所以西宫家族的诅咒并不被外界所知。”

    我时刻保持清醒,继续问,“意思就是说,你也是西宫弦的人格之一咯?”

    他刚刚可是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什么西宫弦残疾我不是之类的。

    “嗯。”

    “从心理学范畴来讲,你属于什么类型的人格呢?暴躁?执拗?冷血?”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我心中呸了一声,这孙子八成是记恨上我了,绝对属于集所有负面人格之大成者!

    不过他也刚好为我解答了疑惑,我好像也没怎么跟白天的西宫弦打交道,仅仅从我们这屈指可数的几次交锋来看,这几个人格从表面上看确实没什么区别。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自动被划入了“外人”的行列。

    悲伤……

    “怎么不说话?”

    头顶处传来索命追问,看来他也没打算轻易放我过关。

    我撇撇嘴,“我觉得少爷就是少爷,那肯定就不是我这种凡人能用几个单调的词语概括的呀!”

    西宫弦不禁失笑,那笑容好看到爆炸,看得我心头小鹿乱撞。

    我他妈现在可是个硬邦邦的男人,看着一个男人的笑就成这样了,可真是没出息!

    “那什么,这两天你是第一次出现吗?”我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躲。

    “算是吧。”西宫弦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友善,对于我的问题都耐心解答,可是又怕西宫弦这破身体又被别的妖魔鬼怪占领,我只能趁热打铁。

    “你知道西宫家的诅咒要怎么解除吗?”

    西宫弦依旧保持着迷人的笑容,也不说他知道,还是不知道,急死个人。

    我大着胆子更靠近了他一些。

    “哥们儿,就说说呗!大不了我以后给你打掩护了,你也知道,我是西宫弦的执事,你们……的事情都归我管,咱们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呢!”

    说到最后,我还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深津奈梨。”他的笑容倏地收敛,好听的嗓音念着我的名字。

    “在!”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斗大的三个问号架在我的头顶,这男人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

    “看你这兴奋的样子,也不需要额外观察了。”

    还不等我及时消化这变故,西宫弦已经着我的肩膀往外面赶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回到自己房间的,取消了对着家伙的好感。

    这年头,坏人都长了一张好人的脸,我还是被鹰啄了眼。

    这时,放在床头还沾着水珠的手机响了。

    质量真好……

    我赞叹了一句,然后才拿起手机接受了视频电话。

    聋叔的电话,不敢挂。

    “深津,少爷要在格莱学园住一段时间,你务必保护好少爷,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手机屏幕上的聋叔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虽然他丧失了听力,但读取唇语的功力不是盖的,通晓四国语言,简直励志。

    我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少爷,不让他受伤害,可是聋叔能不能告诉我,少爷是来做什么呢?”

    撬不开西宫弦的铁嘴,我还不能从聋叔这里打开突破口了?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

    要不是我刚刚一直和西宫弦待在一起,我还以为聋叔和他串供了。

    “聋叔,你多告诉我一些关于少爷的事情,我才能更好地保护他呀,您说是不是?”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冲着手机狗腿地笑着。

    聋叔的八字胡抖了抖,这是他心情好想要微笑的意思,只不过面瘫太久,已经丧失了微笑的功能。

    “深津,知道的越多,你就越不可能离开西宫家。”

    聋叔这话意味深长,似是告诫,又像是叹息。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反正深津奈梨压根儿就没想离开西宫家。

    再说了,离开西宫家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我还是留在西宫家继续混吃等死的好。

    “聋叔,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跟少爷混了,少爷刚刚还给我做手术来着,您就告诉我吧!好聋叔!”

    聋叔愣了愣,“少爷给你做手术了?”

    “对啊!”我以为他不相信,还把头皮给他看。

    “我刚刚从少爷房间出来,这缝合的技术也只有少爷能这么厉害了!”

    我隔空拍着西宫弦的马屁,丝毫不觉得违心。

    手机屏幕里的聋叔沉吟片刻,说,“你想知道的,我会发你邮箱,你看了就会明白。”

    耶!成功搞到情报!

第一百零五章 老子的男人,怎么着吧!

    昨儿看了聋叔发过来的邮件,一肚子地疑问愣是闹得我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后来好不容易浑浑噩噩晕过去了,又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脑袋,一会儿清凉一会儿刺疼,我掀开眼皮子看着黑暗中面目模糊的脸,还是感觉到一阵安心。

    应该是西宫弦吧?肯定被老子的魅力深深折服了……

    抱着这样臭屁的想法,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叫醒我的是一阵饭菜的香气,我可不觉得西宫弦那种大少爷会做饭,肯定是外面某个妖艳贱货来挖墙脚来了。

    吓得我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冲出房间保卫萝卜!

    可是……

    可是寝室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诶?!

    西宫弦端庄地坐在饭桌前,看到我一脸凶相地出现,愣了愣。

    他放下手里的刀叉,淡淡道:“一起吃早餐?”

    我这才低下头,往桌上看去。

    很丰富的餐点,日式寿司,圆白菜沙拉,火腿三明治,还有牛排……

    貌似真诚地准备了两人份。

    虽然我也没刷牙洗脸,但依旧厚着脸皮拉开椅子坐下,切下一块牛排塞嘴里。

    “少爷早上有课吗?”嘴里含着东西,发音模糊不清。

    “你说呢?”西宫弦显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这才想起来,他和我一个专业,于是尴尬地咳嗽两声,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闷头吃着。

    西宫弦也不是话多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碗碟都空了,西宫弦望着我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个动物。

    其实油画专业上午是有课的,第二节课,还是大班教学。

    我趴在课桌上,黑色的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讲台上的大鼻子希腊帅哥深刻剖析着小众画家的风格流派。

    为了方便照顾西宫弦这个坐轮椅的残疾人,我与他同坐在最后一排。

    只不过他听得怪认真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专注极了,没有一点杂念。

    借着打瞌睡的由头,我又想起了聋叔的那封邮件。

    准确来说,是一个神秘人发给西宫家的邮件。

    邮件的内容十分简单粗暴,一句话——

    要想破除西宫家的诅咒,请到格莱学院寻找答案,温暖和冰冷轮替的秘密将会给你指引。

    没有署名……

    这温暖和冰冷轮替的秘密,说的就是深津奈梨的特殊体质。

    那也就是说,还有别的人知道西宫家族和深津奈梨的诅咒?

    什么鬼?

    一节课下来,我就是在各种无厘头的猜测当中度过的。

    期间,西宫弦也瞄了我两眼,大概是没有得到回应,所以及时收手了。

    等到教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走完了,我才推着西宫弦往外走。

    “少爷要逛逛校园吗?”

    “看过地图了。”

    意思就是没必要。

    “少爷,你这人可真没意思。”我撇撇嘴。

    西宫弦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冒犯,他径直发布命令,“去图书馆。”

    “少爷,敢问有多少书是你没看过的?”

    发牢骚归发牢骚,我还是乖乖地拐了弯,往图书馆走。

    西宫弦的修养极好,连鄙视人都是那么优雅高尚。

    “深津,请问你读过什么书?”

    “哟西,老子读过泡妞三十六计,咋的?!”

    就是这么忽然杠上了,我粗着嗓子装情圣,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西宫弦眼角上挑,浓浓的轻蔑是不言自明,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如此深厚。

    “深津君!”

    小正太Carl热情如火地迎面而来,冲我打招呼。

    他的身边依旧带着一双残疾的翅膀,George和唐丽丽,铁三角。

    “你和你的新室友是要去图书馆吗?”Carl看了看西宫弦,又看了看我。

    “是他要去,我仗义相送。”

    George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这样的学渣没救了。

    我也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谁他妈的还没点脾气,我可是有仇必报的小女子。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回见!”Carl往边上站了站,给我腾出一条路来。

    “好!”我微笑着点头,推着西宫弦就要离开,只是面前硬是横插进一个大头路障。

    “这位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和他,不解释解释吗?”唐丽丽又是一脸正气,指着我和西宫弦,代表月亮发出审判。

    “解释什么?”我眯起眼睛,有些不耐烦,“你以为你是谁?无理取闹也得有个度!”

    “你说话别太过分!”George又及时地站出来英雄救美,还是熟悉的台词。

    “我也想风度翩翩,那麻烦你先管好自己暗恋对象,不要让她乱咬人!我这人就喜欢滥杀无辜,不要撞我枪口上,谢谢你全家!”

    闻言,George脸色通红,又气又羞,偏偏又不敢反驳。

    这该死的家伙!

    我退了一步,推着西宫弦绕开他们,换了一条远些的路去往图书馆。

    “你不准走!”

    唐丽丽几步追上来就要抓住我的衣领,我斜着一闪身,摆脱了唐丽丽的爪子。

    “唐丽丽,我警告你,别惹我,我疯起来来女人都打!”

    她被我的暴怒模样吓得怔了一下,不过又想到自己还有两个保镖,立马又有了底气。

    “你只要说清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就放你走!”

    我皱眉,西宫弦也皱起了眉。

    “丽丽,别闹了。”

    这次开口的是Carl,他上前拉了拉唐丽丽的衣袖,还抱歉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闹!就是这个痞子绑架了这位同学,我亲眼看到的!”

    唐丽丽甩开Carl的手,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我是痞子?西宫弦是同学?

    这个看脸的世界……

    “深津君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之间可能是有误会。”Carl就是不放弃地劝说着。

    “那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唐丽丽瞪着Carl,威胁的意味明显。

    女人这胡搅蛮缠的本事,我服。

    Carl低头不语,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办法回答,什么答案都是错。

    反观George就耿直多了,他一直站在唐丽丽地身边,以行动哎支持她。

    我叹了一口气,“唐小姐,你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唐丽丽扬起下巴,“是又怎么样?”

    “这样啊……”我缓缓弯下腰来,斜斜勾唇,飞快地在西宫弦唇角印下一吻,那声音清脆响亮。

    “老子的男人,怎么着吧!”

第一百零六章 亲这里!

    我好像装比过头,玩儿砸了。

    听了我的话,George看我像是看病毒,带着唐丽丽和Carl强势离场了。

    Carl临走时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感觉他以后不会再主动跟我打招呼了吧?

    倒是George,他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觉得我会看上他吧?这厮哪里来的自信?

    脑子穿孔吧?

    “你的男人?嗯?”西宫弦那张清冷的俊脸勾起一抹诱惑的笑。

    “嘿嘿!”我抑制住内心强烈想要跪倒的欲望,佯装可爱地眨眨眼。

    “少爷啊,你也觉得那疯女人很烦对不对,我这不是永绝后患了嘛!”

    西宫弦漠然地看着我,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表演。

    于是我狗腿地在他面前蹲下,谄媚地捏着他的大腿,“要是少爷觉觉得吃亏,也可以亲回来呀,我没问题的!”

    西宫弦依旧不说话,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我的衣袖狠狠甩开,薄唇一张,“离我远一点。”

    我撇撇嘴,懂得见好就收,敢非礼大boss,没有被扔进大西洋喂鲨鱼就不错了,还嘚瑟个毛线!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过得很憋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惊悚的行为举止吓到他了,他一直都与我保持着充足的距离,杜绝了与我发生肢体接触的可能。

    甚至,那个对我友好的人格,好像也没有出现过了,每到晚上,他就锁起了房门,压根儿不出来,我倒是想知道啊,上哪儿知道去?

    这天晚上,我准备了一根别针。

    溜门撬锁第一课……

    我蹑手蹑脚地摸进了西宫弦的房间,却发现他正在浴室洗澡,那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听得人浮想联翩。

    他没有关窗户,凉爽的晚风轻拂着窗幔,淡淡的苦菊味道钻入鼻腔,我赞叹他的品味。

    我趴在房间连通阳台的那一侧的床底下,那一点点害怕行踪暴露的不安正逐渐被兴奋给取代。

    果然没过多久,浴室的门打开了,一阵水雾跟着西宫弦的脚步飘了出来。

    这旺盛的腿毛,也不知道刮一刮……

    西宫弦站在窗前,解下浴巾盖在我的脑袋上,挡住了我的视线。

    妈呀,少儿不宜的画面,我来错了时机。

    “装什么纯洁?你晚上来不就是好这一口吗?”

    玄九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炸响,似乎不太高兴。

    我哪里有空管他,神经病。

    诶?不对!

    他可以走路!

    他是我熟悉的好人格兄弟!

    我不禁有些想哭。

    “是你自己爬出来,还是我把你拖出来?”

    西宫弦的声音仿佛如秋风萧瑟,直让我瑟瑟发抖。

    我还未勾起的笑容半路夭折,化成痉挛抽了抽。

    爬出去?还是被拖出去?这都不是什么上好的选择。

    就在我进行天人交战的这短短几秒,西宫弦那张俊脸已经从床上吊了下来,几乎与我的脸紧紧相贴。

    我后退啊,疯狂地后退,愣是从床的另一边爬了出来。

    “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你潜入我的房间,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被抓包的窘迫一时无法彻底转换成平时的狗胆包天。

    “呵,呵……我刚刚是在梦游,在梦游!现在马上回去!马上!”

    “少爷晚安!”我都顾不得起身了,赶紧没命地连滚带爬冲向门口。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深津给留下来跟我说说,这门,你是怎么打开的?你又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呢?”

    西宫弦长臂一捞,直接把我拽回了原地坐着。

    还不放心地按了按我的肩膀,实在是可怕啊……

    我皮笑肉不笑,“少爷忘记锁门了,下次注意,不要被歹徒得逞!”

    “你问问歹徒,我到底锁门了没有。”西宫弦戏谑地笑笑。

    我当然是打死都不认账,梗着脖子说道:“反正少爷要随时警惕,毕竟秀色可餐,防不胜防。”

    西宫弦的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就找回了属于他的优雅贵气。

    “你今天,吻了西宫弦?”

    “对……对啊!形势所逼,怎么了?”我硬生生抗下他那X射线一般的目光,结巴地回答道。

    “是形势所逼,还是你兽性大发?”西宫弦温柔地笑。

    我皱了皱眉,这人是不是有病?一会天晴一会儿下雨的,真难伺候!

    “怎么不说话?还是说被我一语中的,你不好意思承认了?”

    他越发地咄咄逼人起来,甚至走下床来到我面前,那双黑眸里翻滚这浓浓雾霭,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下意识地朝后仰了仰上半身,与他拉开距离。

    “少爷,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这一次,我聪明地没有给他重新抓我衣领的机会,可是依旧没有逃过那魔音灌耳。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脚下一顿,捏着拳头就转过身去,在迎上那张脸的瞬间,我确信自己笑得仿佛一朵灿烂辉煌的菊花。

    “少爷,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过来。”

    西宫弦后退两步,坐回了床上,还十分友好地跺了跺脚。

    我明白,他这不是撒娇,而是要我坐地上啊!

    那还能怎么办?坐呗!

    我乖乖地挪过去,坐好,冰凉的手指下一秒就攀上了我的脑袋瓜子。

    仿佛欣赏得意作品一般,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好在力度不让我反感。

    “换药了吗?”他问,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点头,“嗯,已经换过了。”

    “吃过晚饭了?”

    “……吃了。”开启了闲话家常模式???

    “喜欢西宫弦?”

    “……”我就知道。

    当下也不管什么礼仪修养了,反正深津奈梨也没怎么在乎过。

    我蹭地跳上了床,蹲在西宫弦身边,斜着眼睛看他,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

    “少爷,你说什么呢?老子可是正常的男人,喜欢美女,前凸后翘的那种美女,你懂吗?”

    怕他不懂,我还生动地做出了示范,老腰都快顶出去了。

    “更何况,你不就是西宫弦,西宫弦不就是你吗?分什么你和他,多不合适啊!”

    “哦?那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西宫弦转过脸来,悠悠地抬起右手,伸出一根艺术品般的指头,轻轻地戳在自己嘴边。

    “亲这里!”

第一百零七章 追

    亲……这里?

    他今晚的人格是不是色鬼?还是gay中色鬼?

    那不行,我得负责把他引回正途,不然深津奈梨又得凉啊!

    任重而道远……

    “那个……少爷啊!”我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开口道。

    “我觉得,我们可是男人,男人之间最好不要有这么亲密的行为,这是不合适的!”

    我还比了一个叉叉的手势,妥妥的道德典范,人性标兵。

    “对西宫弦合适,对我就不合适,嗯?”

    他眯了眯眼睛,十足的危险。

    “都说了,那是形势所逼,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话还没说完,西宫弦突然间伸手,胳膊横亘在我的锁骨上,硬生生将我按倒在了床上。

    “少、少爷,冷静!冷静!千万冷静!”

    我尽力平顺呼吸着,试图催眠这个失控的家伙。

    “你以为,你这蹩脚的催眠,每一次都能成功吗?”

    西宫弦邪笑一声,伸手按灭了房间的灯。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在心中冷哼一声,刚想让这个自大狂妄的少爷见识见识老子逆天的催眠术,阳台却迅速掠过一道人影,似乎是被西宫弦突然关灯的行为惊吓到了。

    “谁?!”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西宫弦也被我推倒了。

    我快步跑到阳台外查看,只见那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嗖嗖地掠到了隔壁大楼,眼看着就要逃之夭夭。

    正准备翻过栏杆去追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玄九,赶紧去追!”我在心里与玄九交流,其实是命令。

    “主人怎么不去?”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保护西宫弦了,谁知道这是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要是那割喉的变态找来了,我怎么办?”

    早就料到玄九会有此一问,我连珠炮似的说出理由,有零有整,有据有节。

    “放心,那个人是冲着主人你来的,不会对西宫弦下手。”

    “……冲着我来的?”我有些狐疑地皱眉,“那你说,他是谁?”

    “主人不会自己追过去看看嘛?而且,我觉得你最好去看看。”他神秘地说着。

    思索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首先玄九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毕竟也没必要。

    然后我确实挺好奇的。

    最后我也不想继续跟西宫弦待一起了,担心贞操和菊花一起碎裂……

    心中打定主意,我也跟着翻过围栏追了过去。

    老子可是混过军校、躲过炮弹的贪狼星,要找到一个图谋不轨的杂碎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过多久,我便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里堵住了他。

    “哥们儿,别跑了吧?”

    我扶着墙喘气,那人也累得够呛,就在离我十步远的距离插着腰。

    只是……

    只是这哥们儿是个姑娘吧?

    我挑了挑眉,侧身靠在墙上,“唐丽丽,你跟踪老子,该不会是暗恋老子吧?”

    那人怔了一下,连喘气都忘记了。

    我走过去,一把扯下了她头上的帽子,看着那张视我为三世仇人的脸,冷哼一声。

    “唐丽丽,你说,我要是把你偷偷闯进男生宿舍的消息告诉教导主任,那你……”

    “你这个变态,你以为救你会打小报告吗?我也会把你外出烂赌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变态?我喜欢这个称呼——!”斜斜勾唇,我摩挲着唇角,“不过,我不认为你有出去乱吠的机会。”

    唐丽丽忙退开两步,“你,你想做什么?”

    “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我笑了笑,“不过你要是告诉我,那个真正偷窥老子的人,老子就放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变态!”

    她依旧不知道收敛,肆意地发泄着对我的不满,与鄙夷。

    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应该是距离地球最近的一次了。

    我朝着空气咻咻打出两拳,那生猛的力道,听得我自己都害怕。

    唐丽丽没出息地惊叫了两声,然后我就看到一道黑影,带起凌厉的风,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飘出帽檐的白色头发甚是眨眼……

    我早有准备,脖子灵活后仰,抬腿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

    George。

    就知道是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

    George险险避过了我的要命一击,随之而来的拳头便也落了个空,我瞅准机会,脚尖飞旋,照着那张可恶的脸就是一个侧身飞踢。

    结结实实的肉体碰撞极大地鼓舞了我内心的暴力因子,我哪里管什么刑讯逼供了,先打痛快了再说。

    George眼看着自己的每一拳都打在了空气里,心情也渐渐变得急躁起来,手脚功夫也渐渐乱了方寸。

    就在我越打越兴奋,眼看着就要把George按在地上好好教训的时候,玄九提醒我,那唐丽丽竟然捡起一根粗树枝要来偷袭我!

    这个脑子穿孔的女人,就知道坏我心情。

    我只能速战速决,抓住George的手腕,趁机别过他的胳膊,绕到背后打了一个结,还没好气地补了一脚。

    George身体失衡往前扑倒,正好倒在了唐丽丽面前。

    我拍了拍手上丝毫不存在的灰,不屑地瞟了唐丽丽一眼,“怎么样,还打不打?”

    唐丽丽受惊吓一般扔掉了手里的树枝,连忙蹲下身扶起狼狈无比的George,“George,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啊?”

    “我没事!”

    George拍了拍唐丽丽的手,一边甩着酸疼的胳膊,一边将她拦在身后,十分警惕地看着我,生怕我对他身后的脑穿孔下手。

    “老实交代,跟着老子干什么?”我抱胸问道。

    “我没有跟着你!”George否认。

    “信不信我就地挖坑把你俩埋了?”我淡淡道。

    George扫了我一眼,处于下风也不放弃鄙视我,“你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跟我们在这里纠缠。”

    “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知道那个偷窥老子的人是谁咯?”我挑了挑眉。

    他看了我很久,道:“你和李伦宇走得近,兴许你可以找他。”

    找他?找那个赌棍有毛用?

    我知道自己正在走进一个无厘头的圈套,可是也没所谓了,看谁玩儿得过谁了。

    “你们可以滚了,再偷窥老子,老子送你们去日本支援低成本小电影产业!”

    “……”George的脑门儿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错亏心事,难道害怕被人看不成?”

    “你和你喜欢的人亲热还要全程Liveshow?”

    “……变态!”George总结陈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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