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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吉拉丁     权妻谋臣txt下载     权妻谋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六章 夫妻

    “呀,真乖。”阿音坐在窗前,抱着孩子坐在自己怀里,小家伙手里正玩着阿音的那支蝴蝶簪子,“咯咯”笑起来的声音格外好听。

    “有奶就是娘。”夏婼说着,白了女儿一眼,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我为了生你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这样轻易就被人收买了。”

    闻言,阿音垂眸的笑意微微一滞,却是伸手摇着小帝姬胸前的铃铛,打趣道:“连自己孩子的醋都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太子妃娘娘家里是酿醋的呢。”

    “……”

    阿音说着,目光落在了铃铛上:“不过你生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知道么。”

    夏婼摇摇头:“那天我出宫去十二工坊给铃儿买礼物,回来的时候轿子被一群小乞丐给冲撞了,可是我并未如何,只是轻轻的颠簸了一下,谁知道当晚就早产了。”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乞丐?”

    “嗯,查过了,并未查出跟大殿下有什么关联。”夏婼说着有些着急,“你相信我,我一出月子就去求情了,说了不关大殿下的事情,可是……”

    “陛下并不听。”阿音将那铃铛拿在手中轻轻地摩挲。

    “嗯,我求了两回,每次都被送回去好好休息,后来也就明白了,不过是要的名头罢了。”

    阿音想了想:“算了,反正关也关了,只是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乞丐,你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早产呢,还有……太医院一直说是男孩儿。”

    夏婼看着女儿,摇了摇头:“这事儿我查过,查不出什么,每每想到都觉得自己甚是无用。”

    十二工坊……阿音却默默地想,这事儿金平年做的可能有多大。毕竟,要说不希望小皇孙出生,他也算是一个吧。

    女子的目光落在铃铛上,半晌说道:“这铃铛别给铃儿玩了,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是么,这两日被她放在地上滚过吧。”夏婼说着就拿了过来,递给了一旁的碧荷,“回头拿去十二工坊清洗一下吧,还是他们的手艺好。”

    “是。”

    闻言,阿音正抱着小铃铛换了个姿势,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你上次去洗了铃铛?”

    “是啊,金郡马见我挂着,一眼就认出来了,说是洗一洗更亮,便拿去洗了。”

    “是么。”阿音又看了碧荷手里的铃铛一眼,微微抬手理了理耳畔的碎发,嗅到了指尖淡淡的味道,她如此仔细的闻,那味道也是极淡的,想来已经有好久了。

    “怎么了?”夏婼见她若有所思,不禁问道。

    阿音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还没给铃儿准备见面礼,回头让丝雀去一趟十二工坊,不知道出不出的去。”

    “这有什么。”夏婼打趣道,“铃儿不是喜欢你那蝴蝶簪子么,顺手送了便是,我们母女不嫌弃的。”

    阿音一愣,随即含笑淬道:“还不嫌弃,给你脸了,这簪子你可别想。”说着含笑看着小铃铛,“回头姨给你找个好玩意儿,这个不行。”

    “呦,这是谁送的这样宝贝。”

    “哥哥。”

    “……那是宝贝。”夏婼说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音见状,抬手道:“算了,回头让碧荷带着丝雀一道去,看看行不行吧,不行的话回头我再找找别的什么。”

    “嗯。”夏婼应了一声,听见阿音问道:“对了,名字起了么?不能总叫小铃铛吧,你心也真大,这个可是咱们大楚的小帝姬呀。”

    一提这事儿,夏婼就百感交集,微微招手,奶娘就上前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还不忘将她手里的簪子给抽了出来,还给了阿音。

    阿音抬手将簪子插回发间,看见奶娘将一脸不舍的小家伙给抱出去了:“这才多久,莫不是要睡觉了?”

    “是呀,小孩子就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夏婼说着,挥了挥手,房间里其他人也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怎么了这是,不会是还要哭一场吧。”阿音打趣道。

    “我要是不嫌丢人,不知道哭多少场了。原本一直想着,他回来了,给女儿取个名字,可是月余了,他一直没空,未曾理会这事儿。”夏婼说着,狠狠地搅着手里的帕子,“我也就算了,他心不在我,我也无可奈好,可是女儿是他亲生的呀,想起来才过来看一眼,也是匆匆的,真是……”

    阿音见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云鹤这厮回来之后都干啥了。

    “当初让你跟我远走高飞,你不肯,如今想要吃回头草了,可是晚了。”

    “……我呸,你又占我便宜。”夏婼嗔道,脸色却缓和了些,“亏得你还有心思戏弄我,我都替你愁死了。”

    “有什么可愁的,他一来打不过我,二来说不过我,你替他愁还差不多。”

    夏婼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可是,他跟陛下说要娶你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嗯。”阿音点点头,吃了个果子,“昨天进城,他特意跑来告诉我的。”这会儿天色晚了,她有点儿饿了。

    “真不要脸。”

    “哈哈,你这丫头,太子妃骂太子不要脸,这话要是传出去了,那不成了笑话。”阿音眯了眯眸子,“左右陛下是不会答应的,你怕什么。”秦氏嫡女若是嫁于君王只能为后,到时候皇后杀了皇帝篡位,这天下可就真的要姓秦了。

    云安是死也不会答应她嫁给云鹤的。

    “我是怕他……怕他明着娶不到你,又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一想到贵人坊,夏婼就直恶心。

    阿音自然也知道她在说什么:“怎么了,他最近又在忙什么。”

    “……”夏婼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偷偷看了他的信,是北疆来的。”

    “嗯?”

    “我怕你此去送亲,会出事。”

    阿音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半晌才正色道:“你老是告诉我,如今他在心里是什么样的,还重要么。”

    夏婼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这话我问过自己多回了,没有答案,我不知道。”

    阿音默了默,那就是还在乎了。

    “娘娘。”门口的碧荷道,“殿下回来了。”

    夏婼闻言,抬眸看去,下一刻便见云鹤一袭湛蓝的长衫含笑走了进来。阿音瞧着就想抽他一巴掌。

第七百零七章 早产真相

    “听说你昨夜喝得烂醉如泥,还以为你今天都爬不起来呢。”云鹤大步走来,看见他们握着的手,微微挑眉,径自一撩袍子,坐了下来。

    “听说你不在东宫,我就是喝死也要赶来看看小七呀,免得看见你晦气。”阿音没好脸的说道,“眼下你回来,我就先走了。”说着拍了拍夏婼的手背,正要起身。

    “急什么,云琦的那些嫁妆也不用你去打点。”

    阿音瞧着他进来,只是看了夏婼一眼,也不跟她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云明月,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有心思放在别处,就不能关心关心自己的妻儿么。”

    “怎么,太子妃跟你哭诉了?”云鹤说着,这才又看了夏婼一眼。

    夏婼见状,正要说什么,就看见阿音拦在了自己面前,道:“不用她说,我自己有眼睛。”

    “哼,你就这么关心我家里的事情么?”

    “我只是提醒一句,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你不知道珍惜,小心有一天后悔莫及。”

    “珍惜?”云鹤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你叫我珍惜,难道这天下就只有你们有真心了?又有谁珍惜过我的真心,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夏婼原本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这句话却莫名的戳痛了她。

    “你……”

    “算了。”夏婼从身后拉了拉阿音的衣袖,“别吵了,我去吩咐小厨房做些好吃的,你留下陪我吃个饭吧。”

    阿音不禁回眸看她,终究不忍心拒绝:“好。”

    夏婼抿了抿唇角,转身出去了。

    云鹤的目光随着她小小的身影出了门,心中翻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半晌才回过神来。

    “小七她,真的很在意你。”阿音忽然说道,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像是为了夏婼决定不那么剑拔弩张,“你可以不爱她,但是不要伤害她。”

    “可是她挡了你路。”云墨回眸看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阿音的手心紧了紧,上前两步,站在他跟前,警告道:“我的路不在你那里,还有……你也挡了我的路。”

    “你的路在云朝玉那里,可惜了,是死路。”

    寝殿里,忽然发出了一阵响动,像是衣袖碰到了桌椅,可是只有一下,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门口的丝雀听见了,和丝竹面面相觑,丝竹却只是警惕了一瞬,便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丝雀怕里面打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要进去看看么?”

    丝竹摇摇头,一言不发。

    “……”丝雀想了想,看了一眼四周都是东宫的,觉得阿音会吃亏,决定推门进去看看。

    丝竹看着她转身要去推门,竟也没有阻止。只是还没等丝雀将门推开,门就从里面被人一把拉开了,下一刻便看见阿音黑着脸出来了。

    “我们走。”

    “……”丝雀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追了过去,“可是太子妃她……”

    阿音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夏婼的寝殿里,云鹤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被阿音揪坏了的衣襟,不知在想什么。等他起身抬眸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那里不知多久的夏婼。

    听见女子问道:“一定要这样么。”

    “你安分一点,我不会对你如何的。”云鹤说着,大步走去,从她的身侧,擦肩而过了。

    夏婼是想问他,究竟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机会开口。他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别处了。

    那边阿音气冲冲的出了东宫,却没有回云琦那里,而是一路往太医院去了。

    丝雀跟在她身后,都恨不得用跑的了,半道上就气喘吁吁了,还一头雾水:“这好好的,去太医院做什么。”

    阿音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好像很赶时间一样。

    太医院里,千机正在后院收药,他从南疆带回来一些特别的药,这几日想试试药性,所以找了一些太医院里有的药来配。

    阿音大步进来的时候,他手里还端着一个装药材的小簸箕。

    “大人。”

    “……”千机愣了一下,一回首便见她已经到了跟前,忽然伸出指尖,凑到了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做什么。”

    “帮我看看这是什么。”阿音说着微微垫着脚将指尖又往他鼻尖凑了凑,“很淡,能闻得到么?”

    千机不悦的白了她一眼,却还是微微俯身凑了过去。阿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一动也不敢动。

    夕阳下,丝雀瞧着这幅画面,当真是一言难尽:“丝竹。”不禁凑到一旁小声道,“你当真不觉得千机大人喜欢小姐么?”

    “……不觉得。”

    不知道是不是丝雀的错觉,她感觉丝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厌恶明显多了几分。

    半晌,千机才直起身道:“你从哪儿沾到的。”

    “这不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

    “没什么呀。”千机拿着他的簸箕,转身道,“不过是活血化瘀的药,闻着这样淡,并无什么呀。”

    “活血化瘀?”阿音亦步亦趋的跟在千机的身后,“孕妇能用么?”

    “要看什么样的孕妇了。”千机说着蓦然回首看了她一眼,语出惊人,“你怀孕了?”

    “……胡说什么呢。”阿音瞪了他一眼,纵是平脸皮再厚,被人造谣怀孕这种事还是不能接受的,夕阳下,小脸也红了两分。

    千机看她那个样子,心情一下就好了,转身继续收着他的草药:“这要月份小了不能用,会滑胎。月份大了也不能用,会早产。”说着似乎想了想,“不过这剂量,应该也没事,不必担心。”

    “若是我告诉你,这味道只是我拿了一会儿乘药的容器,并且这药在里面有大半年了呢。”

    “那还得了,发作会很快吧。”千机说着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不过我可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将药熬制得这样浓郁……”话音未落,便略显讶异的看向了跟在自己的身后的女子。

    阿音一时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是夏婼?”

    阿音点点头,指尖紧了又紧,终究只是说了一句:“看来是真的呢。”

    夏婼早产是因为金平年,她的大伯。

第七百零八章 家书抵万金

    万年县,金宅。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荣华郡主跟往常一样,一早起来就在佛堂念经,快要中秋了,这几日她开始斋戒了。

    “娘娘,郡马来了。”门口的杏儿忽然说道。

    云蓉闻言,将最后一遍佛经念完,才作了揖起身道:“今日郡马怎么这样早。”

    金平年柔声道:“儿子来信了,所以赶快拿来给你看看。”

    “是么。”云蓉面上一喜,一只手里还挂着佛珠,连忙上前接过他手的信,一边打开一边道,“当初你说,让他出去转转,几个月就回来了,现在看看出去都多久了,也不见人影,我要这信做什么。”

    “夫人可不要在菩萨面前打妄语,真不看还是还给我吧。”

    “阿弥陀佛。”云蓉刚好打开,嗔了他一眼,“我儿写给我的,为什么不看。”说着目光便落在了手里的信上。

    金平年笑笑,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杏儿给他上了茶。

    云蓉看了一会儿,又是不大高兴了:“怎么又要晚些时候回来,这还没完没了了?”说着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手里的信放在了桌上,“如今娄烦什么样子了都,万一叫人知道他在那儿,那可怎么得了。”

    金平年收到信,第一时间就拿来给妻子看了,并未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此刻听见她如此说,便知道金连礼那小子又要推迟归期了,原本说好了,就算是赶不上八月中秋回来团聚,怎么的九月也要回来了,怎么……

    金平年拿过那封信,看了一眼:“说是有事情绊住了。”

    “他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想不开,不想回来罢了。”云蓉一时想起伤心事,“如今这京都城里剑拔弩张的,我总觉得要出事儿,他不在我身边,我总是不安心。”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的。

    “你也别这么想,手下的人传信回来几次了,如今叶儿不一样的,在戎卢还是坐得住阵的。”金平年将那封家书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不知所想,“这些日子,要不是他在,戎卢那边的事情可是够呛,说不定还要我亲自去一趟呢。”

    闻言,荣华郡主这才看着自己的相公:“我也不过是想念他罢了,从小到大,他从未离开过我身边。”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他出什么事的。”金平年说着,抬眸看了一眼莲花座上的慈悲菩萨,“这两日陛下就要下旨了,想来还是有场硬仗要打的。”

    云蓉一怔,知道他是在说赐婚阿音和慕盛的事情,这事儿如今外面瞒得严实,还是她先前进宫在惠妃那里打听到的。

    “其实慕盛也是极好了,看得出来,陛下还是疼阿音的。”

    金平年却是摇摇头:“你不知道,阿音的心思不在慕盛身上,我是不会让他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我知道,你真的心疼她,可是……”云蓉手中的佛珠轻轻一荡,掌心扶住了的胳膊,“你的一切都给了她,还不够么。”

    金平年棕色的眸子柔了柔,回眸看她:“我有你们母子,尽够了,可是她呢,不能嫁给所爱之人。”

    云蓉的手心微微一动,似乎想起里金连礼的姻缘,不禁一叹:“其实想一想,还是好的,至少慕盛是真心疼爱她的,会对她好,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吧。不像我们叶儿……”

    “等过两年,叶儿心里放下些了,再给他寻一门婚事吧。”金平年安慰道,“最近香怜如何了。”

    “还是那样。”一提到那个女人,云蓉的眸子便是一沉,“三五日来佛堂给我请个安,就回去了。她不愿意跟我说话,我也不愿意跟她说话,相看两生厌。”

    “也是罢了。”金平年说着起身道,“我还有事出门一趟,午饭就不回来用了。”

    “你要小心身子。”

    “嗯,你也是,斋戒归斋戒,天气转凉了,可不能伤了身子。”金平年柔声叮嘱道。

    云蓉点点头,目送他出了门。心中挂念的,依旧是那院子千里之外的独子。

    八月的娄烦,秋意正浓。

    王都戎卢的一处还不错的院子里,李沐正独自坐在庭院里,看着手里玉佩发发呆。

    “公子,喝药了。”小桃端着药过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恭祝公子大好了。”

    李沐看着小丫头乖巧的样子,搁下手里的玉佩道:“我瞧着你也不大,怎么跟着你家公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奴婢是自小伺候公子的,他未曾出过远门,奴婢不放心。”小桃说着,将药碗端到了他跟前。

    李沐笑笑:“还真是个忠心的。”说着便仰头一口干了,“你们公子跟镇南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么久了,金连礼只愿意说自己的是阿音的兄长,而李沐自然是坚持不信。这几日外面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金连礼忙得很,一连几日都没怎么露面了,而伺候他的也忽然换成了这个叫小桃的丫头,一看就很好套话。

    “我们老爷拿王爷当做女儿看,这样算来算是兄妹吧。”小桃老实巴交的回道。

    “据我所知,她的义兄应该只有大殿下吧,不曾听说过有旁人。”

    “嗯……”小桃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小姐在府上住的时候,我们公子可听话了,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沐觉出一丝儿不对劲:“你家公子莫不是喜欢阿音吧。”

    “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跟他从前喜欢别的人不大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小桃摇摇头:“不知道,说不出来。”

    李沐闻言看了她一眼,一时吃不准这丫头是真的太老实了,还是太会装老实了,只能作罢:“算了,这几日你家公子忙什么呢,把我一个人撂这儿。”

    “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管照顾公子。”小桃说着,便要将药碗收走,却在抬眸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一喜:“公子,您回来啦。”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

    李沐闻言看去:“金公子,还真是贵人事忙啊。”

    “我自然是忙的。”金连礼大步走来,“给我倒杯茶。”

    “是。”小桃连忙欢快的去了。

    李沐看着那丫头的背影微微挑眉,听见一旁的金连礼忽然说道:“你不是要查这玉佩么,有机会进六王府了。”

    “哦?”李沐回眸看他,“愿闻其详。”

    “齐丹忽然要亲自去文平城接亲,王都的皇亲贵胄明日黎明都要出城相送。”

    “大楚北疆之外的文平城?”李沐眉心不禁轻锁,“怎么会,她街道的旨意是要来戎卢的。”

    “所以我想,是不是京都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李沐同他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听见金连礼道:“你伤也好了,准备一下,明日去王府,我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京都的情况。”

    “嗯。”也只能先这样了。

第七百零九章 祖训

    八月初八,好些日子没有上朝的云安皇帝,终于上朝了,在处理了一应事务之后,意外不意外的下了一道旨意。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镇南王秦雪音送嫁四公主云琦出北疆四十里外文平城,归来后与慕家长子慕盛完婚。

    此话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郡公府傅家。

    彼时,阿音在宁沁殿的偏殿,陪着云墨下棋,还未知道前朝的事情。不知为何,这几日云安皇帝将云墨留在宫里了,对外却什么也没说,也不提什么解禁的事情。

    “你这是怎么了,一盘棋下得错漏百出的。”云墨见她如此,干脆扔了手里的棋子,“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啊。”阿音撒谎一向是镇定自若,只是这回并不是想撒谎,而是自己也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

    传到云墨的耳朵里自然就成了“是啊,我有心事,但是不想告诉你”。

    “如今这样一团糟的局势,你还有什么要瞒着我的么。”云墨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棋盘。

    阿音回过神来,仔细的看了一眼棋盘上的黑白局势,蹙了蹙眉头:“还真是一团乱麻。”

    云墨抬手去端一旁的杯子,茶是温热的,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像是在等阿音自己招供。

    “我前两日得知一件事儿,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哥哥。”阿音老实道,“怕你生气。”

    “说吧。”

    “夏婼之前早产的事情,我或许知道了是谁做的了。”

    闻言,云墨那双温润的眸子微微一沉,看着手里的杯子,道:“何人。”

    “金平年。”阿音将在东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瞧着云墨那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便解释道:“也只是怀疑,或许有人想挑拨离间。只是可惜了,原本想让丝雀出宫,帮我带个话的,未能成功。”

    半晌才听见云墨搁下杯子道:“这事儿他做也有道理,毕竟他也未必是要嫁祸给我的。”

    “就是啊,那群乞丐也未必是他弄来的,不是多此一举么。”阿音连忙道,“再说,就算真的是他做的,要不是太医院都说太子妃怀的是个男孩儿,他也不会着急出手吧。”

    云墨抬手将眼前的棋子一一拾起来,冷不丁的说道:“你怎么这样紧张他。”

    “……”

    “之前我就怀疑了,金平年或者为了我照顾你一些,可是荣华郡主为了什么呢。”云墨说着,指尖微微一顿,抬眸看着阿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屋及乌的呢。”

    “……”阿音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眸子,恍惚间以为看见了几年前在陵城初见的云墨,不禁咽了咽口水,“哥哥说什么呢,我也只是就事论事。”

    “是么?”云墨收回目光,淡淡道,“都说女大不中留,何况你的心也从未对我敞开过。”

    “咳……”阿音什么事情都能告诉云墨,唯独金平年这件事不能,大局未定,若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更何况,至今看来,她还是相信金平年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们兄妹的,并未有什么大的不妥。

    既然相信,便一直相信吧。

    “哥哥的茶凉了吧。”阿音转移话题道,“我让人重新给哥哥倒。”

    云墨细细的拣着眼前的棋子,没有说话。

    阿音抽了抽唇角,正要叫人,就看见杜柳从外面匆匆进来了。

    “不好了,前朝出事儿了。”

    “怎么了?”阿音心想,你怎么不早点儿来报,害得我被云墨咄咄逼问。

    “是傅煊和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带头,反对这桩婚事。”杜柳得了消息,急忙就过来了,“据说态度坚决,言辞激烈,此刻陛下被气得在御书房传了御医。”

    云墨闻言,捏着棋子,一言未发。

    阿音半晌才反应过来,回眸看他:“哥哥的意思?”

    云墨摇摇头:“你回来那日,我在御花园你见到你之前都未能跟他有所联系,之后就更别提了。”一直被困于大内。

    “那是为何?”阿音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杜柳,“言辞激烈也总要有个理由吧。”

    杜柳抬眸看了一眼她的眼睛,犹豫道:“是因为是慕家嫡子。”

    “嗯?”

    “慕氏祖训,嫡子不得入赘,哪怕是南疆秦氏王府。”杜柳道,“御史台上书慕家是大楚鼎盛世家,更是出过无数宰甫,早有祖训,不得入赘秦氏,不仅仅是慕氏,还有傅氏也一样。”

    阿音坐在窗前,听他说了这许多,半晌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大楚的四大家族,除了皇室云氏,其他几家都早已经说好了,嫡子不入赘?这祖训我怎么没听说过。”

    “秦氏只有琉璃目是断然不能外嫁的,如今已经有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云墨说着,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棋子,“你不知道,更是不稀奇了。恐怕,慕远征也不一定知道这事儿。”

    “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慕大哥也不知道,傅煊怎么知道的,还是傅国舅知道?就算他知道这事儿,为何郡公府要站出来反对呢?”阿音百思不得其解,这下云安皇帝又给气倒了,万一他们还没来得及将云鹤拉下来,陛下就驾崩了,那不是糟糕了么。

    阿音一时哭笑不得,却听云墨冷不丁的问道:“你与傅晓清……”欲言又止。

    “啊?”阿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跟他怎么了?”

    云墨看了她一瞬,改口道:“没什么。”

    “……”阿音反应了一瞬,猛然惊道,“你不会也以为他喜欢我吧!”

    “……咳咳。”杜柳轻咳了一声,示意她慎言。

    阿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算了还是操心操心慕家吧,眼下都快鸡飞狗跳了吧。

    “那慕家那边有消息么?”

    杜柳摇摇头:“如今禁卫军不在殿下手里了,我们的人出不去。”

    阿音想了想,对一旁的丝竹道:“叫梁清过来。”

    “是。”

    云墨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想让她去。”

    “她跟那个姜冬挺熟的,本来也是陛下的人。”阿音想了想,无奈的笑笑,“跟慕大哥也挺熟的。”哎,如今这个样子,还真是作孽啊。

    云墨闻言,看了她一瞬,不知所想。

第七百一十章 与君说

    这两日赐婚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慕远征从来没有备朝堂上的言官如此烦过,每天都有一拨拨的人来拜访他,劝诫他,各种利弊分析给他,想让他自己站出来婉拒这门婚事。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纵使慕大公子如何的才智无双,也不大顶得住这样的车轮战术。他也终于知道,自己母亲特意来是为了什么了,这条祖训他可是闻所未闻,可真是措手不及。

    只是还没等他缓一口气,闹别扭离家出走了几日的慕无尘忽然回来了。

    带着未消的酒意,拦在院中就跟他大吵了一架,无非是说什么不让他入赘,他是不会继承家业之类的……闹得他头痛欲裂,不胜其烦。最后还是谁请了慕夫人来,一针将慕无尘给扎晕了,抬回了房中。

    所谓鸡犬不宁,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慕大公子独自坐在庭院里叹气,叫慕六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让进来。可是,总有人是意外。

    梁清一袭软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慕远征还真是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至少,并无去骂慕六的意思。

    “梁大人,你怎么来了。”

    “王爷叫我来看看。”梁清老实道,“怎么,大公子不执意唤我梁兄了。”

    “不了,被她教育过了。”慕远征提起阿音,神色都是那么的柔和。

    “哦,她说什么了。”梁清也并不是真的在意,只是随口一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梁清难得的觉得自己是多问了,一撩袍子坐了下去,“我原觉得为了她,一切你都是可以应付的,却不想是这番景象。”

    “内忧外患。”慕远征轻轻一叹,“我终于知道这桩婚事为何让我母亲如此生气了。”

    “陛下一意孤行,我也看不大懂了。”

    “想来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才会如此着急吧。”

    梁清点点头,终究还是问道:“如此,你决定如何呢。”

    慕远征微微一怔,抬眸看她:“你是说入赘么。”

    “嗯。”梁清点点头,“我知你你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可是有的时候,有的东西,不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的,眼下的情形不正是如此么。”

    “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只要她点头,我便什么都圆满了。却不想事到如今,她狠心愿意嫁我,我这里却出了问题。”

    梁清听他如此,不禁问道:“狠心?”

    “无尘去宫里找过她了,终究还是他一人出了宫在外买醉。”慕远征一时有些心疼弟弟,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虚伪,便忍住不想,“其实要我入赘也无什么,反正以后都是久居京都,家中还有无尘也不算是断了慕家的香火,至于这偌大的家业……说实话,我犹豫过。”

    梁清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却见他无奈一笑:“婴婴重财色,我若舍了家业,她会失落吧。”

    “……”梁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其实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眼下再怎么艰难他也是不会放弃的。

    这便是他的答案了,梁清一早猜到了,却不知眼下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是佩服呢,还是失落呢。

    “这桩婚事,其实无论如何都是势在必行的,我跟她都无办法。”慕远征忽然垂着眼帘说道,“她是为了云墨,我是为了她。”这世上任何事情我都愿意配合她去做,何况是要娶她呢。

    “我明白。”梁清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色道,“其实阿音意思,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她说,不管为了什么,这桩婚事都是她心甘情愿点头的,以后如何,通通愿意承担。”

    “什么……”慕远征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着梁清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下又清醒了。

    “她说眼下陛下步步为营,为了大计,早做决断。”梁清将最后一句话带到,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慕远征沉默了半晌,才有些哭笑不得:“有的时候我真的想,她不要那么理智,竟然叫我一丝空隙也钻不到。”

    梁清知道他的意思,两个最理智的人,为了大局着想,应了这门婚事,即便以后是夫妻了,还是会理智的过日子。慕远征不想如此,他想阿音真的爱他,不理智一回,可是目前,是不能了,只是不知以后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你告诉婴婴,我心中有数,让她安心。”慕远征终究是说道,“还有……若是可以,我还是想见她一面。”

    旁的都可以,只是这一点不大容易。梁清蹙眉道:“如今姜冬将她看得很紧,每日里除了去和大殿下吃饭下棋,其他地方都不能随意走动了,想来前几日慕二公子夜闯禁宫的事情让陛下警觉了。”

    这些慕远征也想到了,也知道她为难,正要收回却还是听见梁清道:“我想想办法,最近四公主的嫁妆都在准备了,进进出出的人挺多的,人员混杂,或许有机可乘。”

    慕远征有些意外道:“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想过这事儿了。”

    “自然了,如今怎么说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是却不能见新娘子一面,想来心中也是着急的。”梁清说的理所应当。

    慕远征却是心中巨震,半晌才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你我之间,不必。”梁清起身道,“这两日等我消息吧,我尽快安排。”

    慕远征也连忙起身道:“多谢。”

    “你我之间,这两个字也是不必。”梁清抿了抿唇角,忽然看着他道,“我能抱抱你么。”

    “……”

    “哪怕你当我是兄弟也行。”

    “不必。”慕远征浅浅一笑,一双桃花眼里落落芳华,率先伸出手臂,大步上前,抱住了梁清。

    女子很高,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他能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道:“你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多……”不知为何,那个字如鲠在喉。

    梁清只是短暂的抱了他一下,就松开了,转身离开,利落洒脱。慕远征却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目光循着她的背影很久。

    “公子。”慕六进来,有些犹豫道,“人已经走远了。”

    闻言,慕远征这才收回了目光:“看来我们要加紧了,让你查是谁将百年前的祖训翻出来的,怎么样了。”

    “大公子料得不错,是金宅。”

    “果然么……”能知道此事的,也只有他了吧,只是傅家又怎么会牵扯其中的,“金平年……此人果真不简单呢。”

第七百一十一章 母女

    “后天就要出嫁了,让你好好休息,你还在做什么呢。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傅惠妃进来的时候,看见云琦正伏在案前写着什么,走近一看不由得一惊,连忙扯了过来就撕了,“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写这些。”

    云琦手里的还提着笔,垂眸看着地上破碎的名字,却是淡淡道:“母亲还有两日就看不见儿臣了,怎么还要同我吵一吵么。”

    “你……你已经答应了的,不能反悔,知道么。”惠妃说着拉着女儿的手道,“你们无缘,如今大局已定,你留在京都日后也会被傅家连累,云鹤……他是不会给你找什么好人家的,还不如嫁去娄烦,好歹是一国之母。”

    “儿臣知道,这些母妃跟我说了多次了。”

    “多次有什么用,你听见去了么。”傅贵妃说着看了一眼地上,怒道,“还不收拾了,都等什么呢。”

    喜鹊闻言,连忙上前收拾了。

    “你若是真听进去了,还会写这些么。”傅惠妃说着松了手。

    云琦搁下手里的笔,转身往窗前走去:“随意写写罢了,儿臣最近总是在想,母妃若是当初能选,还会嫁给父皇么。”

    “……”惠妃一挥手,叫人都退下了,“又胡说什么呢,怎么选,怎么可能有的选。”

    “若是可以呢,明知道父皇心里的人是先皇后,明知道自己进宫只是为了傅家的局面,母妃会拼死争一争么。”

    傅惠妃看着女儿的侧脸,想了一瞬,道:“我一早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所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如今……只要你余生平安富贵,我就没有什么好求的了。”

    “是么。”云琦蓦然回眸看她,“那母妃还让太医院撒谎,说太子妃怀的是男孩儿。”

    “……”傅惠妃眸子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以为我知道,稍稍一试就说了。”云琦浅浅一笑,娇俏中还是那么纯真的模样,“母妃放心,我可是你亲生的,已经做好了手脚,无论谁去深究,都会以为是大皇兄做的。”

    傅惠妃一时心情复杂:“我也只是想让陛下安心,这样玉儿能在宫中多些时日,朝中也能站稳脚跟,只是不曾想……”也不全然是想引别人动手。

    “夏婼忽然早产了。”

    “嗯。”这事儿傅惠妃越想越气,“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谁又能想到皇子的事情是假的呢,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傅惠妃看着女儿,不悦道:“反正如今是大势已去了,你安分点,到了娄烦可不要让齐丹知道你这个样子。”

    “若是他一早知道了呢。”

    “怎么可能。”惠妃断然道,“你这个样子,还有谁敢娶你。”

    “谁知道呢。”云琦忽而笑得开心,看着窗外秋意浅浅,“今天是不是礼部的人来宫里了。”

    “嗯,你的嫁妆要全部清点出库了,大楚是第一次有公主外嫁,这次你父皇也是给足了你体面。”

    “我知道母妃的意思,会乖乖出嫁的。”云琦意有所指道,“毕竟有的局面要走出去了,才能有所突破,总是困在其中,早晚会将自己困死的。”

    “你明白就好。”

    “儿臣自然明白,可是有的人不明白呀。”云琦看着外面进进出出的人,眯了眯那墨色的眸子,“总要有人推一把才是。”

    西厢里,阿音正在翻着过去一年里云墨用的食谱,看见来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手里的食谱差点儿掉了。

    “梁四叔,你怎么来了。”

    “王爷安。”梁钥春风满面的行了一礼,依旧口无遮拦道,“一别经年,王爷越发的楚楚动人了,只是不知当年城隍庙里的姻缘签,王爷何时兑现呢。”

    “……”阿音抽了抽唇角,看见一旁的梁清毫无意外的踢了他一脚:“又胡说什么呢,满天神佛都让你得罪干净了。”

    梁钥不以为意的拍了拍袍子:“也不是因为我得罪了,才不管你的姻缘的,清儿还是不要迁怒于我才是。”

    “你……”梁清一时又羞又怒。

    她这个四叔,干什么不行,在情爱八卦上像是任督二脉尽是通的,三言两语就能将她跟慕远征的事情给套了个干净。这也就算了,还时不时的拿出来消遣,明里暗里的膈应她。

    简直是,为老不尊!岂有此理!

    阿音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多半是梁钥知道梁清的事情了,连忙道:“佛祖也不瞎,四叔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

    谁料梁钥闻言,立马道:“这还不瞎,我跟王爷乃是天定姻缘,还给王爷乱点鸳鸯谱,我真是命苦呀,先是蓝颜弃我而去,如今好容易得来的红颜又眼看着保不住了,难不成我还真的成了这尘世间天煞孤星么。”

    “我呸。”梁清终于忍不住淬了一口,一股子军武脾气,“你如此说,不怕二叔拧断你的脖子么。”

    “他在南疆呢,且远呢。”

    “……”

    “好了,这里不是琼园,云琦可是个麻烦的。”阿音说着放下手里的食谱,打圆场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却听梁钥道:“我要说的已然说了,其余的自有人跟你说。”

    “嗯?”阿音疑惑的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礼部的行走,其中一人身形有些熟悉,微微一怔,便见那人抬眸朝她笑了笑,“慕……”赶紧捂了嘴,他怎么进宫了。

    “你们说吧,四公主这边的事情一会儿就办完了,不能耽搁。”梁钥忽然一本正经了起来,转身拉着梁清出去了,“你就不要听了,免得伤心。”

    “你又胡说什么呢……”

    “你就是这个样子,别人才不喜欢你。”梁钥不打算收口。

    “你……”

    “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要在家喝醉了就是打人。”梁钥拉着她出去,一阵感慨,“还专追着我打……”

    不知为何,慕远征有些在意的看着他们叔侄二人:她喝醉了?

    “慕大哥。”阿音走来,打量了他一下,笑道,“这一身,不大适合。”

    “是么。”慕远征回眸看她,有些自责自己的出神。

    “嗯……慕大哥应该穿礼部尚书那一身,至少是那一身才勉强能看。”阿音笑着,眉眼弯弯,“其他的衬不起你。”

    “那就多谢娘子夸奖了。”

    “……”

第七百一十二章 约定

    娘子?

    阿音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的瞥开眼:“慕大哥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总不是为了来打趣我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我想唤这一声好久了。”慕远征却是正色道,“这是一场梦也罢,但愿不要醒才是。”

    “慕大哥……”这样说的她好愧疚,明明自己已经应了,并没有悔婚的意思呀。

    慕远征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了他母亲的话来,不由得问道:“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药膏的事情,母亲告诉我了。”慕远征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你是不信我么。”

    阿音抬眸看着他,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清澈见底,仿佛不管经历了什么,她都还是当年富阳听雪湖畔的阿音。可是慕远征知道,这双眼睛太会骗人了,她有着这世上最厚的盔甲,最多的小心。

    “不是。”阿音淡淡道,“你当知道,我最信是你。”

    “那是为何。”

    阿音抿了抿唇角:“怕你为难而已,况且我也不知道慕夫人是出于何意,告诉你了,不过是徒增烦恼,何必呢。”

    “至少我可以告诉你,母亲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这些年,她是真心喜欢你的。”慕远征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是我不好,明明看出你有心事,就是没有多问一句,也不至于之后让你病了这么久。”

    阿音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愧疚,从来他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身家性命家产都愿意交付给她,只是命运弄人,她先爱上了别人。他从来都不不欠她什么,而自己原本要报答他的一切,眼下看来也是不能了。

    “母亲先一步得了消息,陛下要赐婚,想让你在路上病一阵儿,拖延一些时间,好让这事儿缓一缓的。”慕远征说着,牵住了她的手,“毕竟都是她的儿子,从很早之前起,她就让我放弃你了,她不想看见我们如今这个样子。”

    阿音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出来,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跟自己说过。

    “只是她没想到你居然察觉了,并没有用。”慕远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盒青釉色的圆瓷盒,“这是新的,你收好。”

    阿音伸手接过来,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多谢。”

    “以后我们之间,不必言谢了。”慕远征柔声道,“是不是。”

    阿音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圣旨是我心甘情愿接的,你不必担心其他。倒是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关于我大伯的。”

    “金平年?”这样巧。

    “嗯,夏婼早产的事情或许跟他有关,那日她去了十二工坊。”阿音有些担忧道,“这件事我告诉哥哥了,他好像有些怀疑我跟他的关系了。”

    “你们的关系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眼下说了做什么呢?况且大伯不会同意我说吧,这么多年了,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是啊,就怕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考量。慕远征想了想:“原本我也有件事是想跟你说的。”

    “什么?”

    “祖训的事情是你大伯……是金平年告诉傅煊的,为了什么,你自己思量。”

    “原来是他!”阿音想了想:“对啊,也只有他了,只是……”为什么呢?为了云墨?还是为了我?

    “我只是觉得,他能搭上傅煊,不是一日之功。就算他们二人都是云墨的人,但是这之间牵扯到金平年的身世,恐怕就不简单了。”

    “你是说,傅煊一早知道他的身份?”阿音一惊摇了摇头,“不会吧。”一点儿察觉不出呀。

    “只是怀疑。”慕远征沉声道。

    阿音一时蹙了蹙眉头,不知所想。

    慕远征无声一叹:“原本我还有好些话要跟你说,眼下时间不多,再说三件要紧的事情。”

    “嗯,你说。”

    “一则娄烦有消息来,金连礼救了李沐,你安心。”

    “果真么,看来那金蝉是有些用处的。”当初她匆匆想起金连礼给过她这个,想来金家在娄烦毕竟是有些势力的,果真是能救急的。

    “二则,北疆殷氏有异动。”

    这一则,阿音先前得了夏婼的提醒,也算是有所准备了:“我知道,大约是云鹤的意思,要对我动手。”

    “你知道?”

    “是小七。”阿音一想到夏婼就一阵唏嘘。

    “看来,她对你的情谊倒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她对谁都是如此,包括云鹤,只是云鹤不知珍惜。”阿音提到这事儿就有些惋惜。

    “各有各的缘法罢了。”慕远征说着,忽然俯身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

    阿音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

    “最后一则。”男子拥她入怀,低声道,“此去你要千万小心,我在京都等你回来,我们完婚。”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从来稳重如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今却因为一桩已经定下的婚事如此不安。

    “嗯。”阿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嗅到他熟悉的木香,淡雅而沉稳,亦如他一直以来的样子:“为了这桩婚事,叫你放弃了慕家的一切,非我所愿。”

    “这事儿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也无甚可惜的。”慕远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自信道,“再说能赚银子的是我这个人,就算舍了慕家,你放心,有我一日在,就有你一日的银子花。”

    阿音不禁轻轻一笑:“这话我信。”

    “嗯,我保证,以后的天下第一金是秦雪音。”

    “听着就叫人高兴。”阿音抬手抱着他的腰,真心道:“多谢你了,慕盛。”

    男子一怔,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柔声道:“我说了,不必言谢。”

    门口,梁钥不知何时回来了,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一双美目眯了眯,转身道:“你要不要也瞧一眼,也不能就我一个人心碎。”

    梁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怕长针眼。”说着便转过了身去,冷冰冰道,“我此去北疆要些时日,你在京都安生一点,别什么事情都凑热闹。”

    “知道了,我这儿正难受呢。”梁钥说着,佯装抚着胸口,做一脸的疼痛状。

    “……”谁不是呢。

第七百一十三章 公主出嫁

    “哎呀,怎么弄得好像我要出嫁去娄烦一样。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阿音坐在铜镜前,哭笑不得。

    丝雀一脸的委屈:“小姐还说呢,为什么丝竹能去,奴婢不能去。”那日慕远征进宫,他们已经说好了,今天丝雀出宫之后就先回慕府去,不要跟去北疆了。

    “你去做什么,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阿音说着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慕府接下来要准备婚事,忙着呢,你回去也是帮着我了。”

    昨天,慕远征亲自上表,愿意入赘镇南王府,并且将家业交给胞弟打理,已经得到家中父母的点头,恳请陛下赐婚。

    阿音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默了默,什么都没说。后来梁清特意来告诉她,慕无尘在府里闹了好些日子里,还扬言自己也要离家出走,去山里苦修。

    彼时,阿音才说了一句“终究是连累他了”,不知是指谁。

    “这是什么话,府里人多着呢,夫人也在,肯定面面俱到了。”丝雀给她戴上了最后那只白玉的蝴蝶簪子,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久,生怕哪里出错了。

    阿音看着自己带着小小的缠枝梅花金冠,别着一根赤金的麒麟簪子,煞是威仪,脑后只是低调的带着那支金色的匕首素簪,还有就是云墨送给她的蝴蝶,已经算是简单了,只是丝雀总是觉得不够,想把惠妃送来的拿一整套头面给她带上,被丝竹阻止了好多次。

    “你跟了我这些年了,我吃穿用度,喜好什么,讨厌什么,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了。”阿音理了理赤红的麒麟踏云的长裙,起身道,“你能回去提点一二,想来你家大公子带来的陪嫁一定甚合我意。”

    “……”丝雀和丝竹两人拿了那件金丝缠枝纹的轻纱羽衣还给她穿上,华丽而庄重,一时真叫人挪不开眼。

    从前,丝雀总是在一些场合听外界传自家小姐如今是京都第一美人,她总觉得没有那么夸张,可能是自己日日对着,并未觉得阿音有多惊艳。可是今日这一瞧,何止是京都第一美人,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

    丝竹静静的看着阿音,不知所想。

    “小姐,这送嫁的都比新娘子好看了,这可怎么好。”丝雀一本正经的苦恼道,“关键这还是礼部送来的礼服,不能换。”

    麒麟纹是秦氏的族徽,这赤金色又是她亲王的尊贵,一点儿也没有逾制。

    阿音在铜镜前轻轻的转了一圈,笑道:“终于知道云琦为何要我去送嫁了,这等体面,也算是世间无二了。”说着抬手点了点丝雀的眉心,“你操心什么,新娘子一路上是不能露面的,等出了皇宫一路上只有我能随时去瞧她,哪里有人会做比较,反而觉得送嫁的都是如此,公主便更是惊艳尊贵吧。”

    “是么?”

    “是呀。”阿音抿唇一笑,却见丝雀连忙拿了团扇给她:“赶紧遮遮,别让人瞧见了,回头有人抢亲了可怎么好。”

    阿音拿着团扇,轻轻一笑:“你呀……”

    门口,有人轻轻扣门,听见丝雀扬声道:“说。”

    “王爷,公主已经叩拜完帝后了,请王爷陪着公主上马车。”

    “知道了,就来。”丝雀说着,看着阿音一时有些哽咽,“小姐一路上一定要千万小心,奴婢等您回来。”

    “嗯,放心。”阿音说了一句便轻轻踢了一下裙摆,转身跟丝竹并肩出门了。

    只是没想到,一开门,便看见云墨一袭月色长袍等在那里,看见她出来,一双温润的眸子,瞬间就亮了。

    “哥哥。”阿音唤了一声,浅浅笑道,“不是说,今日可以出宫回府了么。”

    昨天一同定下的还有阿音和慕远征的婚期,二月初二,刚出了正月,龙抬头的日子。对于他们这样的尊位很是仓促,可是云安皇帝的意思也很明显,他身体不适,不愿等了。

    “我请旨了父皇,送你出城。”云墨说着,缓步走来,伸出掌心,柔声道,“真美。”

    阿音含笑看着他,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轻轻的握住:“哥哥如此说,好像今日出嫁的是我一般。”

    “于我来说,大致如此了。”云墨说着,牵着她没有放手。

    今日八月十六,秋色正好,微风轻徐,确实是适合出嫁的好日子。

    阿音一手执扇,一手安稳的放在他的掌心,她用一桩婚事换他自由,只为了在云安皇帝传位之前彻底拉下云鹤。

    他们时日不多,决计不可能等到云鹤登基了再去造反,名不正言不顺。

    最好的理由,便是利用云鹤如今那一点儿私心,坐实他枉顾纲常礼法,强抢镇南王为妾的罪名了。

    “哥哥身体不适,这事儿我想了想,你还是不要亲自去了。”阿音走在他身侧,小声说道。

    云墨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我不放心。”

    “你去了,我才不放心。”北疆的冬日极寒,他怎么受得了,“有梁清在,还有禁卫军,实在不必……”

    “你不让无尘去,至少让阿柳也跟着。”

    “不行,哥哥身边不能没有人。”阿音说着,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禁卫军,“我瞧着,姜冬不会是太子的人。”

    云墨摇摇头:“那我晚些日子出发,在北疆的州府等你,不出境就是了。”

    “好。”对他,阿音只能妥协。

    姜冬看见阿音牵着云墨走来,微微垂首:“殿下,王爷。”

    “即日起,辛苦姜大人了。”云墨说道。

    “殿下言重了。”姜冬说话的时候,头好像比平时埋得还要低,“公主等王爷过去。”

    “嗯。”阿音点点头,云墨松开了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坠了一下,有些不安。

    阿音到了的时候,,云琦已经上了车架,隔着窗帘看着他们,不禁笑道:“我说你怎么迟了,原来是跟皇兄依依不舍了。”

    “公主今日是新娘子,少说话为好。”阿音扶着丝竹,翻身上马,一挥广袖,正色道:“出发!”

    大楚国第一个外嫁的公主少阳公主云琦,在隆德三十六年秋,八月十六这一日浩浩荡荡的从皇城出发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送相送

    “今天不是四公主出嫁的日子么。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女子一袭紫衣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那些水缸中还开着的荷花,“你怎么还在家里。”

    “不去了。”男子略显尖细的声音在这样好的晨光中,有些破坏气氛。

    千惠看着弟弟的背影,轻轻一叹:“原本说要去的是你,怎么忽然又不去了。”

    “想通了,去不去的都一样,她就在那里,不远不近。”千机说着,一手挽着袖子,伸手就摘下了一捧还没熟的莲蓬,细细的看了看,“入秋了,姐姐身体不好,我留下来陪着姐姐不好么。”

    “我不碍事的,已经好多了。”

    “也是。”千机似乎想起了什么,狐狸似的眸子眯了眯,“太子殿下折了两拨人在姐姐手里了,想来有一阵子可安静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千惠缓缓走来,“我应该听的话,先躲一躲的。”

    “不碍事,反正他的时日也不长了。”

    “怎么……”

    “陛下的身体不行了,现在穷尽孙炎师兄妹二人的医术,能活到明天春天就不错了。”千机说着,垂眸细细的剥着手里的莲蓬,将那一颗颗小小的,生涩的莲子拨出来,随意的扔在水缸里,“在那之前,丫头会想尽办法拉他下来的。”

    “是么。”千惠看着那些残落的莲子,若有所思。

    “姐姐,等这里的事儿了了,咱们去江南吧。”千机不止一次这样说了,“我觉得那里好。”

    “你去哪了,我就去哪里。只是……”千惠站在他身侧,抬眸看他,“她会跟你走么?”

    千机摇摇头,却是好心情的笑道:“不过姐姐放心,她这辈子都甩脱不掉我了。”

    “嗯?”

    “会的,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云鹤不行,主人……也不行。”

    提起金平年,千惠总是有些不寒而栗,不禁冷声道:“我再说一句,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去招惹主人,记住,他是我们的主人,也是她的大伯,总不会害她。”

    “知道了,姐姐说过多次了。”千机说着单手将残了的莲茎给折断了,“我这不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等她回来么。”

    千惠看着弟弟,抿唇笑笑,秋日灿烂的阳光之下,他总是提起阿音的时候才会真的开心,只是……从不会说罢了。

    偏偏是她,影人的小主人。不然这世上,无论是何女子,只要是阿酒喜欢的,她就会给他弄来。可是,偏偏是她……

    “阿嚏……阿嚏!”阿音骑在马背上,阳光暖暖的,偏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了。

    “主子,不若换车吧。”丝竹担心她着了风,上前劝道。

    阿音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所谓的十里红妆,着实是震撼。

    “不碍事,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阿音揉了揉鼻子,心想多半是慕无尘那厮喝醉了叨叨她薄情寡义了。

    他们刚刚出城,要在天黑前赶到第一个落脚的驿站,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北疆怎么也要十月里了。阿音没有去过京都以北,从前也只是在北冥山上远远地看过一眼娄烦的方向,还是齐丹那厮硬要指给她看的。

    阿音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真不知道什么缘分,自己居然有一日要护送他的新娘子。

    “王爷。”姜冬是这一次送亲队伍的护卫。说白了就是云安怕阿音跑了,特意派来看着她的。

    “何事。”阿音对他还算是客气的,毕竟这人除了盯着她,也没有干别的什么,也算是省心了。

    姜冬不知为何,从一早看见她就一直垂着眼帘:“公主说,之后的行程都由王爷安排,什么事情王爷直接找公主就是了,旁人她都不见。”

    阿音闻言,回眸看了一眼远处云琦的车架,抽了抽唇角:“她这也太抬举我了。”

    “王爷是送亲使,也是情理之中的。”

    “知道了,回头把路线图,还有沿途的驿站都拿来给我看看。”阿音摆摆手,看着前途漫漫,一时不知所想,“我有些累了,去后面车架歇息,可以吧。”

    “自然可以。”姜冬连忙道,“王爷请便。”

    阿音微微颔首,抬手扯了下缰绳,便调转的方向,往队伍的后面去了,丝竹紧随其后。

    梁清一直带着他们的人护着一辆车架跟在云琦的銮驾后面,那便是阿音的马车了。

    远远地,蓝衣公子眯了眯那双丹凤眼,看着她的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才舍得眨了眨眼睛,放慢了自己的速度。

    “公子,咱们这样一路跟着也不是办法,小姐早晚要察觉的。”川北一袭黑衣,策马跟在他身后道,“不若还是……”

    “不必了,我只是想陪着她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慕无尘这些日子一下憔悴了许多,如今慕府里热闹的很,里里外外的都在忙着明年的婚事,他瞧着满目的刺痛,就想待在阿音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川北见他固执,抬眸看了看那洋洋洒洒的送亲队伍,无奈一叹:“那我去前面瞧瞧,今晚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嗯。”慕无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根本不在意这些了。

    川南跟在他身后,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长长的送亲队伍,一想到丝雀并不在里面,真不知道自己跟来做什么的。

    后来的日子里,川北川南才知道,慕无尘是有多不在意那些事情了。云琦的送亲队伍一路向北,越走落脚的小镇就越少,有的时候要走上好几日,才有驿站可以住。

    阿音他们有车架,眼下时气在外露宿也还好,可是慕无尘和川北什么都没有,只带了一点儿贴身的财务,一路上又怕阿音察觉,都是远远地跟着,风餐露宿。

    慕无尘从来都是个金贵讲究的人,从前连上山拜师,吃住都要好的,闹得他们的师父每每为此责骂他们,他就是不改。

    可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要远远地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便是足够了。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送亲的队伍抵达了陇右道的州府,都州,跟殷氏一族的人接洽了。阿音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叫殷木兰的女子,殷氏一族的武曲星。她右手上那只银色的护腕实在是叫人过目难忘。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明刺客

    都州是陇右道的州府,就在进入陇右道之后的第一座大城,从这里一路往西走,便是出大楚的关隘奎木关,出了那里一路往西南四十里左右,就是阿音此行的止步之处,文平城。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都州府衙的后院,整个的都收拾出来给云琦一行人落脚了,虽然眼下已经十月深秋了,这北境之地也已经下过两场小雪,但是并没有阿音想象中那么的寒冷。这院中景色,也算是宜人。

    “其实大楚五百年基业,从来没有一个嫡亲的公主外嫁他国,我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云琦好不容易退了嫁衣,遣散了奴仆,身边只留两个贴心的伺候,在庭院里煮茶,倒是一派的闲情逸致。

    阿音坐在她对面,一袭绯衣,且妖且闲:“这我倒是不知道的。”

    “你除了皇兄那点事情,能知道什么。”云琦好心情的打趣道,“要不是齐丹坐上了王位,这门婚事本来就不容易,你以为前年我不愿意嫁自己闹闹就行了么。”

    阿音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一旁已经煮沸了的水壶上,不置可否。如今她算是见识了,云安皇帝看上去像个软柿子,可是捏起别人来,是一个都不会手软的。

    “那个殷木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云琦墨色眸子在阳光下浅浅的笑着,侧眸看了一眼月门外的守卫,那里有一半是殷木兰的手下,“她可是太子的人。”

    “嗯?”阿音不以为意的打趣道,“怎么个是法。”略带揶揄。

    云琦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禁笑道:“你这个人,除了云明月,我还未见你对谁有这样大的敌意。”

    “你没瞧见么,我家丝竹和梁清,看见她跟乌眼鸡似得,我能喜欢她么。”阿音说着看了一眼那水壶,“水好了吧。”

    “你说好了就好了吧,我煮茶也是一般。”云琦说着,用手巾包着水壶的手柄,提起来道,“好在齐丹那厮也不是个喜好饮茶的。”

    “……”阿音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泡茶,一手撑着下巴,没有再说什么。

    这几日他们进了陇右道之后,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总有人在暗处看着她,不知是何方势力。

    “想什么呢。”云琦将面前的茶杯推到她跟前。

    “想你方才说的话,不知道云鹤视我为眼中钉,你说他会不会让殷木兰做点什么。”阿音看着面前那杯茶,半真半假的试探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云琦一脸无辜道,“他对我也是向来没有好脸色的。”

    “是么。”阿音淡淡的说了一句,拿起杯子,轻轻的吹了吹,嗅到淡淡的茶香,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

    深秋了,一日之中稍稍暖和的时候越来越短了。

    云琦一人是单独住在内院的,阿音住在前院,跟姜冬他们一起,自然还有此地的东道主殷木兰。

    不过阿音在京都跟她的第一次见面不大友善,又因着云鹤防着她,所以这两日几乎不跟她有所交集。云琦的送亲队伍有什么事情,阿音也是打发姜冬去公事公办,反正总的说来,气氛虽然不太和谐,但也算是相安无事。

    只是没成想,这夜入夜之后,意外打破了平衡。

    实际上,阿音来北疆,是有些水土不服的,只是不像去南疆那样厉害。加上这次千机没有跟来,她也只能叫丝竹去街上开点儿药随便吃吃,只是不怎么见成效。

    “那个庸医还是有点用处的。”阿音披衣坐在床上,左右是睡不着,所以就看看北境的边防图,这是白日里让姜冬去找殷木兰要的,原以为要不到,没成想晚饭的时候就给送来了。

    梁清如今跟阿音睡在一个屋里,寸步不离的,生怕她出了什么差错。闻言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你若是还不舒服,我们就再多休息两日,等往奎木关出了边境,一路上更是辛苦了。”

    “不碍事,已经好多了,行程还是不要耽误的好。”阿音说着,目光落在了娄烦的王都戎卢上。

    从地图上看,其实也没有多远的样子,但是马上就是雪季了,大雪会封锁了一切,要不是熟识这条路的话,连走都走不出去。所以从前,出了边关十里开外就被称作鬼方了。

    有来无回之地。

    “其实这个时候出嫁根本不是明智之举,雪季的鬼方还是太危险了。”阿音说着,指了指戎卢,“不知道齐丹是怎么想的。”

    “不是说他会亲自来文平城接四公主么。”梁清看着她,“如今娄烦境内如何了,他这样出来迎亲不碍事么。”

    阿音摇摇头:“李沐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我也不甚清楚。”说着便收了手里的地图,看着丝竹端了安神汤来,“不过他也不是傻子,真的要来,总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也是,正被人装在布袋兜里呢。”梁清睡在一旁的软榻上,拢了拢披在肩头的长发,“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发了。”

    也不知道云墨到哪里了。阿音一口喝了温热的安神汤,其实这些天心里的那股不安才是叫她最难受的。

    丝竹拿了空碗,转身便吹了床头的那盏灯,却不想阿音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见了屋顶有异动。

    “有人。”丝竹低声道。

    梁清已然坐起身,悄无声息的抽了枕边的簪子将长发挽起,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阿音坐在床上,伸手拢了拢衣襟,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在夜色中越发的精神了: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跑来州府的府衙图谋不轨。

    屋子里三人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屋顶上的几人没有靠近,居然跟人动气手来。阿音细细的停了一下,以一敌六?

    “有人上去了。”阿音说着看了一眼丝竹,“你去。”

    “是。”丝竹将随身的短刀握在手中,从后窗利落的翻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阿音便听见外面更加热闹了,一时愈发的疑惑了:“这是怎么了?”

    梁清听不出那么细,不由得问道:“出什么事了。”

    “三方人马。”

    “……”

    两人面面相觑的一瞬,都在思考要不要干脆出去瞧瞧,还没有个所以然呢,就听见屋顶上传来了殷木兰略带笑意的声音:“慕二公子,好久不见。”

    “……”竟是他来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委屈你了

    阿音披衣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夜风正寒,害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慕无尘见她出来了,哪里管得了别人:“你出来做什么,怪冷的!”

    “我还没问你……阿嚏!你怎么来了。”阿音拢着衣襟瑟瑟发抖。

    “你管我。”慕无尘有些不自在道,“你还不是我嫂嫂呢。”

    “……”阿音仰头迎着淡淡的夜色看着他,感觉要被他一口气堵死了。

    却听见殷木兰冷声笑道:“怎么,这几个刺客,都没人关心么。”说着一抬脚,便将一具尸体踢下了屋顶,重重的落在了阿音的跟前。

    梁清见状,连忙伸手将阿音护在了身后。

    阿音一步未动,拢着衣襟,垂眸看着倒在不远处的尸体:“都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慕无尘飞身而下,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裹在她身上,“一共六人,皆是高手。”

    阿音被他身上的暖意暖得轻轻打了个颤,看见殷木兰收了手里的长鞭和丝竹先后从屋顶下来了,那双英气而妩媚的眸子含笑看着慕无尘,一言未发。

    不知为何,这一眼看得阿音心惊肉跳的,当初她知道云琦喜欢慕无尘的时候,心里也未曾这样惊慌过。

    是的,又惊又慌。

    “殷将军。”阿音微微垂着眼帘,看着那具尸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不应该有所解释么。”这是她们这次见面后真正意义上的交谈。

    殷木兰毫不避讳的收回目光,嘴角总是擎着一丝挑衅的笑意:“事发突然,我自会查明的,还请王爷稍安勿躁。”

    “我倒是没什么。”阿音淡淡看她,“只是四公主向来脾气不好,要是让她知道了有人行刺,发脾气说不嫁了也是会的。”

    “王爷可不要危言耸听,是不是行刺公主还不知道呢。”

    “将军何意。”

    “天下皆知琉璃目现世,镇南王送亲来了北疆,这鬼方之地这一两个月来可是一点都不太平呢。”略带威胁。

    慕无尘眸子一敛,沉声道:“殷将军的意思,北疆一早收到消息,有人要对镇南王不利?”

    “慕二公子若是这样理解,也可以。”

    “那为何不一早报京都,让陛下知道。”语气微怒。

    闻言,殷木兰含笑的嘴角中意不可查的微微一僵,冷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报陛下呢。”

    “你……”

    “好了。”阿音觉得外面冷,而且这一路上慕无尘是怎么跟来的,她也要好好问问,不想看他们两个在这里吵架,“先把这里收拾了吧,有什么明日一早再说。”

    “是。”殷木兰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梁清问道:“要去告诉姜冬么。”姜冬带着禁卫军的人守在外围。

    阿音点点头:“你去吧,这些人怎么进来的,他也要有个说法。”

    梁清闻言,看了一眼殷将军,做了个手势:“一道吧。”

    “也好。”殷木兰说着,食指和中指抵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随即便有一队人提着灯匆匆进来,听见她道:“收拾了。”

    “是。”

    殷木兰转身离开间,含笑看了一眼慕无尘,道:“慕二公子依旧好身法,这几个顷刻间就都解决了。”

    慕无尘没有搭理她。

    阿音心中莫名烦躁,拉着他就往屋里走:“你如今真是越发厉害了,哥哥知道你来么。”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关朝玉什么事。”慕无尘跟在她身侧,小声嘟囔道。

    “我是怕他不知道你跟来了,担心你……”

    慕无尘默了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木兰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一双美目眯了眯,转身大步而去了。

    阿音的屋里,丝竹已经点了灯,映出寝室里两张软榻。

    慕无尘一愣:“你们都睡这里么?”

    “嗯。”阿音知道他疑惑什么,面不改色的解释道,“这府衙才多大,都是女子也不碍事。”

    慕无尘想了一瞬也是,却还是嫌弃道:“这也太凑合了。”

    “能有你凑合么。”阿音冷不丁道,“你一个人来的?一路都住哪儿了。”

    慕无尘不大自在的瞥开眼睛道:“小爷我自有办法,哪儿哪儿不是住。”

    阿音还裹着他的斗篷,暖暖的,可是一把抓住他的手,却是微凉,心头不由得一动:“你的衣服呢?”声音也不由得柔了下来。

    “太累赘,扔了……”

    可不是扔了么,他身上这身,根本就比不过他平日穿的那些,这一路月余的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城镇可以歇脚,他又不可能一直不换衣服,便只能买这种“粗布衣裳”凑活一下了。

    “委屈你了。”阿音垂着脑袋站在他跟前。

    慕无尘一路风餐露宿,只是想跟着她,一直以来都克制着自己,远远地看看她就好了。今晚要不是府衙外有异动,他也不会闯进来,叫她发现了。

    “不委屈。”慕二公子终究没有控制住自己,伸手将她捞进了怀中,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安稳了,“我就是想陪陪你。”

    阿音在他怀中深深一叹,忍住了眼泪:我知道,我都知道。无尘,为了你,我也要最后一搏。

    丝竹一言不发的守在门口,外面已经被收拾好了,此刻看着月色当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袭黑衣姗姗来迟,站在廊前,静静的看着她。

    “在屋里。”丝竹以为他是来找慕无尘的,面无表情道。

    川北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丝竹闻言,这才看向他,却觉得他同往日不大一样:“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这个样子?”女子眉心轻蹙,她鲜少有这样的表情,“受伤了?”

    川北摇摇头:“没有。”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好像是。”

    丝竹一言不发的走过来,面带寒霜:“我看看。”

    川北没想到她当真了,一时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丝竹站在自面前,一脸认真地问道:“哪里。”

    “……”夜色下,川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

    “嗯?”丝竹一脸的不明所以,却还是将信将疑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并没有。”

    “你总是这样,看不见罢了。”川北却握住了她的手,“我真后悔,从前说你笑起来难看。”

    “无甚可后悔的。”丝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点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了。却听川北道:“以后你想笑就笑一笑,让我知道你是开心的。”

    丝竹愣了一下,抬眸看他,情不自禁的就抿了抿唇角……

    月门门口,川南独自倚在那里,抬眸看了看孤寂的月色,一脸的哀怨:我跟来做什么的呀。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与君行

    都州府衙的那批刺客身份不明,路数却很高,后来殷木兰和慕无尘一直认为是江湖帮派,而且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帮派,来人掩藏了本门的功夫,不大好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这事儿都州府尹责无旁贷,下令不过三五日就要有个交代,到底是何门何派在他的地界儿上刺杀。

    只是阿音的行程却等不到他的答案了,出了刺杀的事情,他们也不过是在都州多逗留了一日,便启程往奎木关去了。用云琦的话说,接亲的日子可是吉日,不能耽搁。

    “不过这事儿,倒是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在富阳。”阿音这两日又是刺杀,又是失眠,又是水土不服的,所以只能弃了马,坐车了。

    只是这北方出了城镇之后的路,哪怕是官道都坑坑洼洼的,颠的她更加不舒服了。

    慕无尘坐在对面,看着她面如菜色,起身默默地坐在了她旁边:“你是说起初有人追杀你的事情。”

    “嗯。”阿音刚应了一声,便是一怔。

    慕无尘抬手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肩头,不以为意道:“闭上眼睛歇歇神吧,我看你那样子都要吐了。”

    阿音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心中安了不少:“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云鹤的人马,有官府的人,也有江湖门派。”

    “……好像是。”慕无尘对当初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连忙道,“你怀疑是云鹤。”

    “嗯。”阿音闭上眼睛,觉得舒服了一点,“我没记错的话,单刃从前可是江湖大派。”

    慕无尘垂眸看了她一眼,抽了抽唇角:“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他这些年在云鹤身边,就是想将我秦氏嫡脉赶尽杀绝,如今他是出不来了,派些手下来也无不可。”

    “单家从前确实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江湖大派,只是后来出事,族人和门生都散落了。”慕无尘沉吟了片刻,“不过他这些年来暗自经营,也是说得通的。”

    “左右是云鹤的爪牙了。”

    思及此,慕无尘不禁疑惑道:“你都要嫁人了,他杀你做什么。”有些不悦。

    “就是因为要嫁人了吧。”阿音淡淡道,“他这个人,得不到也要毁掉。”

    慕无尘听她说这话的时候那样的不以为意,一时有些心疼:“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心头一紧。

    “那时你被人追杀,那么害怕,如今这样习以为常的样子……”男子轻轻一叹,有些挫败道,“或许从一开始,兄长就是对的。我们不该将你卷入其中。”

    阿音闭着眼睛,心头不由得一沉,忍不住问道:“怎么,我这个样子,你失望了?”

    “怎么会是失望。”是心疼啊,这样肉麻的话慕无尘终究是说不出口,“你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是你总说叫人曲解的话。”

    “那我不说行了吧。”慕无尘无奈道。

    阿音安静的睁开了眼睛:“觉得我无理取闹了是不是。”

    “……”是,是啊!

    “不说就是默认了。”

    “我要是说不是,你又觉得我狡辩了。”

    “不然呢。”阿音那股深埋的自卑又开始作怪了,尤其是这几日每每瞧见殷木兰那自信又还不避讳的眼神,连云琦都看出什么了。

    慕无尘原本有些生气的,却不知为何,话锋一转:“若真的是单刃,你预备如何。”

    “……你说他会亲自来么。”

    “大半是会的。”

    阿音又复闭上了眼睛,道:“那就活捉吧。”这是再好不过的人证了。

    慕无尘应了一声,忽然说道:“其实,我真心觉得你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也喜欢,咳咳……”我都说了什么呀,“你就是……就是别胡思乱想冲我发火就是了。”

    阿音一言未发,默默地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猫。慕无尘一时手足无措,连坐姿都有些僵硬了。

    马车行驶在这有些荒芜的官道上,有些颠簸,摇摇晃晃的,阿音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些困了,而外面悄悄地落起了雪花。

    一场大雪,来了。

    “公子,前面就进城了。”

    白衣公子坐在轿子里,拢着貂裘,微微闭着眼睛。闻言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抬手挑了窗帘看去,远远地城门上“都州”二字陌生而苍劲。

    “小姐他们应该已经不在城中了。”

    “无碍,我们歇两日再出发吧。”云墨说着,一片雪花落了下来,正好飘进了窗户,落在了他貂裘的毛峰上,晶莹洁白。

    云墨抬眸看着晦涩的天空,雪花渐渐落下,越来越密的样子,却依旧安静,悄无声息。

    他知道,这是北疆最大的事情,往往一场雪下的时候不起眼,连着下连三日就要命了。交通阻塞,牛羊受难。

    “公子,下雪了。”杜柳也是担忧道,“也不知这雪会下多大。”

    “下多大她心里都是有数的。”云墨说了一句,正要将帘子放下,便看见一只飞鸽扇着翅膀子雪中飞来,不由得沉了沉眸子,是干戚的军鸽。

    这次阿音从南疆回来,特意带了几只,以备不时之需。

    杜柳看见鸽子,连忙伸出胳膊,那鸽子落了下来,稳稳当当。

    “公子。”

    云墨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单刃离开京都了。”

    “他在南疆废了一只胳膊,还以为他消停了,果真还是出来了。”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哪里是一条胳膊就能阻止的。”云墨说着,撕了手里的信,扔出了窗外,瞬间便随风去了。

    “要通知小姐么。”

    “不必了,无尘应该在她那里。”

    杜柳微微一怔,他一直以为慕二公子这些日子借酒消愁,不知道在哪儿颓废呢。随即又是一惊:“他不会是想跟小姐……”远走高飞吧。

    云墨摇摇头,放下帘子,拢了拢衣袖:“这一次要是不成功的话,便算了,让他二人远走高飞吧。”

    “可是公子你……”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重要。”云墨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况且,一个人又怎么会真的幸福呢。”

    “公子……”杜柳手心紧了紧,看着前面高大的城,不知所想。

第七百一十八章 大雪封城

    大雪,封路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云琦的送亲队伍终究在十月下旬的时候阻在了奎木关内,已经是第二日了,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城里的驿站,却是举步维艰了。

    雪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阿音站在驿站的廊下,看着灰沉沉的天空,眉心紧蹙。

    虽然他们还有时间,可是看这样子,她不确定雪什么时候能停,更加不确定,雪停了之后,外面什么时候能走。

    “从前齐丹说过,不是最熟悉路的旅人,冬季里走在雪中的鬼方,简直是送死。”

    “现在看来,他说的对。”慕无尘站在一旁,看这外面皑皑白雪,“连你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么。”

    “我又不是神仙,至少两天内是停不了了。”好在他们紧赶慢赶的进了城,“看来云琦是真的在意这门婚事的,我原以为,按照她的性子,一路上那几场雪,她光休息就要好一阵子呢。”

    说来也奇怪,自从知道慕无尘跟来了,云琦居然没什么反应,一路上还是跟之前一样“避嫌”,平日里除了阿音和近身的几个侍女都不见旁人。这让阿音一度怀疑,云琦是不是已经放下慕无尘了,可是……那晚在宫里,夜色下她的神情却又那样清晰。

    提起云琦,慕无尘有些犯怵,转而道:“只是不知道这场雪后还来不来得及。”

    阿音闻言,抬手接了几片雪花,摇了摇头:“不知道。”

    “主子,进屋吧。”丝竹站在身后,提醒道,“小心身子。”

    阿音点点头,转身间看向慕无尘,却意外的看见大雪中大步而来的殷木兰,脚步微微一顿。

    “王爷。”殷木兰一袭玄衣红襟大步而来,长鞭卷着别在腰间,“慕二公子在就好,帮我个忙吧。”

    “……”阿音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慕无尘不大乐意道:“我能帮你什么。”

    “我从关外急调了一些属下过来帮忙,眼下这雪不及时清理,等停了就麻烦了。”殷木兰开门见山道,“之前二公子帮忙做过,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我这回来也不是公务,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慕无尘这些日子几乎都是守着阿音,生怕自己走开了单刃会乘虚而入,所以什么事都不愿搭理。

    殷木兰却是笑道:“二公子如今在兵部任职吧,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人,为百姓出一份力都不行么。”说着看了看阿音,“还是王爷不肯放人?”

    关我什么事!你俩一开始就没带上我聊,现在反过来怪我?阿音面不改色道:“兵部也不是本王的麾下,我可管不了。”

    “王爷也算是二公子的长嫂了,不能管么。”带了一丝丝的火药味。

    慕无尘当即就要炸毛,这事儿以前说说他都不爱听,眼下是有婚约的,不管他们在北疆如何风里雪里的,京都那边可是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婚事的。

    阿音不看慕无尘都知道他的脸色了,转身道:“什么嫂嫂,过门了么。”说着看了一眼丝竹,“去叫梁清来帮帮殷将军。”

    “是。”丝竹应了一声大步去了。

    殷木兰微微挑眉,看了一眼阿音,没有反对。她也是个女人,直觉还是很准的。秦雪音此人在大小事上还是有远见有衡量的,算是难得的冷静。可是在慕无尘身上就总有一股子情绪,越是压制,就越是容易叫人瞧见。

    至于是因为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下雪呢,将军要进屋坐坐么。”阿音道。

    殷木兰笑笑,大步走到了廊下:“那就多谢王爷了。”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讨厌自己,却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口是心非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自食其果。

    大雪之下,同样善于口是心非的人,正站在窗前细细的写着什么。有侍女端了热茶进来,一眼看见了,“哎呀”了一声。

    “我的公主殿下,娘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别写了,怎么又写上了呢。”喜鹊连忙上前将云琦的纸抽了出来,“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我这都出京十万八千里了,还不放过我么。”云琦淡淡的说了一句,搁下了手里的笔,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喜鹊连忙的将那张纸撕了,抱怨道:“真是造孽了,这一路上都好好的,偏偏他怎么跟来了。”

    云琦闻言,居然轻轻一笑,伸手去拿那杯茶:“你这样着急做什么,又不是跟着我来的,我嫁给谁,终究是与他无关的。”

    “公主既然知道他一心在别人身上,为何就放不下呢。”

    “放下?”云琦端着杯子吹了吹,似乎认真的想了一瞬,“执念这种东西,若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公主……”

    “好了,如今我这屋里除了你和鸳鸯会进来,就是她了,我也不怕她瞧见,又不是不知道。”云琦抿了一口茶,茶水温热,外面却是风雪交加,这样的天气里迎亲,齐丹还真是想得出来。

    “王爷见了也不好。”喜鹊嘟囔道,“如今奴婢瞧着那个殷将军好像对慕二公子也有点儿意思,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呢。”

    “你也瞧出来了?”云琦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喜鹊一向不大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点了点头:“奴婢瞧着,那个殷将军不是好招惹的,从前不是一直说她会嫁给太子殿下的么。”

    “她才瞧不上云鹤。”云琦捧着杯子走到了门边,一旁的鸳鸯挑了帘子,她一眼就看见了外面的皑皑白雪,“其实我也想好好瞧瞧,一个遮遮掩掩,生怕别人发现了,一个大大咧咧,生怕别人看不见,真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了。喜鹊腹诽了一句,却只是说道:“真希望这雪赶紧停了,咱们好早点儿出关,总觉着这里是是非之地。”

    “哼。”云琦轻轻一笑,哈出雪白的热气,“你真以为,如今这天下还有什么安逸的地方么。瞧着吧,总会乱的。”

    “公主别吓奴婢。“

    “你怕什么。”云琦将手里的茶一口喝了,递给了一旁的鸳鸯,“也不是因为你乱的。”

    “……”

第七百一十九章 奎木关

    大雪下了四日,好在殷木兰他们早有防备,一路出关的路早早的开始清理,没有让大雪持续的堆积。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一路上,冰雪的世界,寒冷而干燥。阿音穿着赤色的麒麟长袍,带着赤金的梅花金冠,坐在马车里,她又不傻,这样的天气出去骑马。

    女子抬手掀了窗帘,灌进一阵寒意,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看着外面除了主干道,其他地方的积雪几乎能堵住人户的大门,好些官兵在大街小巷里奋力的忙碌,怕堵在家里的人户憋死了。

    “真是头一回瞧见这样大的雪,真的不碍事么。”

    慕无尘闻言,抬眸看了窗外一眼:“还好,比起那年的雪灾好太多了。”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就耷拉着的脸一下子更加严肃了,“大雪断断续续,一连下个几十天,官兵都累了,家里有粮食的也耗光了,只能堵在门里等死,还有些牛羊,没有草料,冻死饿死不计其数,哀嚎遍野。”

    阿音闻言,愣愣的放下了帘子:“我知道你瞧见了,这样天灾,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全是天灾也未必会那样惨,还不是北境这十几年不太平。”慕无尘手心紧了紧,“殷氏仗着太子的势力,在北境无法无天,跟鬼方小国利益勾连,祸害百姓,实属可恶。”

    “……”

    “尤其是云鹤上位之后的这几年……”慕无尘气愤道,“为了拉着那些小国拥护,简直是卑鄙无耻。”

    阿音甚少听说北境的事情,这一脉几乎都是云墨和金平年亲自打理的,好些事情的处理她都不知道。

    其实现在想想,要不是他想让她回南疆去,关于南疆的那些事情他也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自始至终,他都是想保护她的,只是天不随人愿,最终还是一步步将他们都逼到了眼前这一步。

    “他们做的这些陛下都知道吧。”

    “知道一些,还有一些朝玉按下没有发作。”慕无尘说着冷冷一笑,“要不是殷家长子那年在暴乱中死了,还不知道收敛呢。”

    想起那件事儿,阿音一直疑惑,总觉得堂堂一个坐镇北境的少将军,怎么就能被暴民误伤死了呢。可是究其原因,哪怕是云墨做的,又如何呢。

    只是这其中,当初匆匆赶来北境的慕无尘,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想到这里,阿音忽然有些歉疚,毕竟她和云墨都瞒着他这次云鹤要对她动手的事情,以及他们准备以身试险。

    “其实,这次若真是单刃的话,多半是云鹤主谋的。”阿音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我知道,我又不傻。”

    “我的意思是,之前在宫里,夏小七找过我,跟我说了许多。”阿音其实想告诉他,他们一早就有防备了,可是又怕他那执拗的脾气上来,死活不同意,这些日子瞧着他担心自己,一直纠结的很。

    更睡不好了。

    “嗯?”慕无尘还未意识到什么,一心想着他们还有多久出关,毕竟,除了都州那次的刺杀,这一路上都很太平,越是太平就越是不对劲。

    出了关,殷木兰他们就没什么责任了,四十里的路途还要在文平城停留几日,慕无尘觉得他应该多带些人手过来。

    “小七她跟我说要提防……哎呀!”马车忽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将阿音的话全都堵回去了,接着就急急地停了下来。

    阿音整个人没有防备,猛然往前栽了过去,慕无尘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接住了,却未来得及去管她有没有磕到哪里,已然一脸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主子,没事吧。”丝竹策马凑过来道。

    阿音叹了口气,扶了扶头上的冠,起身坐好:“没事,怎么了。”我差点儿撞到慕无尘的膝盖上去,你说有没有事!

    “前面就是奎木关了,这一段路的街面上都有路障,现在前面在清理了,要等一会儿。

    阿音闻言微微蹙眉:“殷木兰不知道我们今天出关么,早干什么了去了。”有些不悦。

    慕无尘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很讨厌殷木兰,为什么?

    丝竹没有回答,大约是不知道。

    “把姜冬叫来。”

    “是。”

    没一会儿,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匆匆的来了:“王爷。”

    “公主没事吧。”阿音问了一句。

    “没事,惊了一下。”姜冬回道。

    “殷将军那边怎么回事,你没有跟她说好时间么。”

    “殷将军说能撤的路障一早就撤了,这些是没有皇名不能撤的,毕竟大楚未曾有公主外嫁。”姜冬解释道。

    却听阿音不悦道:“笑话,本王奉命送嫁,不是皇命了?”说着一把掀了帘子,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的姜冬,“叫他们快点儿。”

    姜冬触及她的目光便赶紧低了头,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你怎么了,火气这样大。”慕无尘终于忍不住问道,“谁招惹你了。”

    “没事。”阿音理了理衣袖,“只是觉得她是故意的,停在这样敏感的地方,等着人来么。”

    “我怎么觉得你是纯粹的讨厌殷木兰。”慕无尘虽然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可是她的反应也不必这样大吧。

    “有么?”口是心非。

    “有啊,都写在脸上呢。”慕无尘打趣道。

    阿音闻言,忽然将脸凑了过去:“你就瞧见我脸上写什么了,没瞧见她脸上写的什么了?”一下便把方才要跟慕无尘说的话全然忘了。

    慕无尘看着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愣了一下:“什……什么,我哪里有眼睛看别人。”盯着你都生怕出什么事。

    “什……什么啊。”阿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坐了回去,“你之前来北境跟殷木兰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啊,就是一些公事上的往来。”

    “真没有?”没有她那么看着你,难道就是单纯的好色么。

    慕无尘蹙眉想了想:“非要说有的话,就是打了一场,不过小爷我赢了。”一脸得意的样子。

    “……”

    “不过她手里的鞭子是真的辣呀,我就不慎中了一下,啧啧……”忽然讨论起武功切磋了。

    阿音默默的白了她一眼:白痴,人家那是将一颗芳心输给你了呀。

    外面,冰天雪地之间,殷木兰一根长鞭别在腰间,一双冷峻的眸子远远地看着一处山丘,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将军,都好了。”

    殷木兰扶着腰间的鞭子,银色的护腕在雪地里反处一道刺眼的光:“走吧。”

    远处,有人静静的盯着那长长的送嫁队伍,那队伍一路鲜红,在这样的雪地里简直是太扎眼了。

第七百二十章 如此唯一

    京都的一场大雪停歇之后,阳光明媚。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慕府停歇了两日的婚礼准备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是入赘,所以按照礼部的话说,到时候应该是镇南王来慕府迎亲的。可是因为眼下特殊,王爷送亲出关去了,所以还是慕府去琼园迎亲,然后暂居慕府。

    云安皇帝为了这桩婚事特意赐了府邸,就在城东靠近太子府邸处,也挺靠近琼园的。慕远征特意去看了看,地方挺大,是武帝时期一位亲王的府邸。

    这位王爷没有子嗣,后来荒废了好些年。规制是足够阿音的品级的,不仅如此,那位秦望随武帝喜欢齐射,府邸的后花园连着一整片的山林,里面有一处不小的骑射场。真的要较真的话,一直往那片山林后面绕,是可以到琼园后面的那片上琼苑的。

    只是多年无人打理,真的要整理出来居住,恐怕也要小半年了,并不比南疆的镇南王府要好。

    慕远征不禁想:其实,这样看来,云安皇帝还是对云墨仁至义尽了。要是云墨的身体好好地话,估计这天下就真的没有云鹤什么事了。

    “公子,堂公子和傅小姐来了。”小厮进来道。

    慕远征正在书房里整理京都店铺的地契还有各家掌柜奴仆的身契,闻言眼皮都没有抬:“请进来,上茶。”

    “是。”

    其实婚礼的事情有礼部和慕夫人来做,慕远征真正头疼的是,要清点他手里所有的家业,在打理的,还有在拓展的,尤其是南疆那边最为麻烦。朝廷前后拨下来两笔款项都不小,如果放弃了,慕家要赔好多的银子,可是如果继续做的话,他又做不了了,让慕无尘继续么?

    他不乐意,也不擅长,恐怕会很糟。

    “哎。”头疼。

    “大哥不是应该春风得意么,怎么一进门就听见这一声叹息呢。”慕子枫大步进来,年余不见,长高了不少,乍一眼站在跟前,几乎跟慕远征一般高了。

    慕远征闻声,抬眸看来:“子枫如今长大了,也会揶揄我了。”

    “不敢。”慕子枫浅浅一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恭喜大公子了。”傅柔站在慕子枫身侧,身材高挑,眉眼清秀且娟美,两人站在一处,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慕远征微微颔首,丢下了手的繁琐,轻轻的抖了抖衣袍,走了过来:“请坐吧,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其实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他是略有耳闻的,傅家的文曲星为了慕家的小公子跑去兵部任职也是传过一阵,沸沸扬扬的。

    再加上慕子枫从前一直对阿音有意思,所以慕远征作为兄长也算是关注过这个堂弟好一阵子。旁的不说,如今他住的那个院子,伺候的下人还有一大半都是慕府这边过去的。

    “要不是一连两场大雪,早就应该来道喜了。”慕子枫落座道,“反正眼下兵部无事,不像大哥这里,如此忙碌。”

    闻言,傅柔坐在他旁边,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这门婚事,慕大人也有意见?”慕远征一撩袍子坐在了上首,淡淡一笑,“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放下。”

    “或许慕家的人都一样,骨子里都很执着吧。”

    “那希望你早点放下,毕竟她以后就是你大嫂了。”

    慕子枫去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终究还是略带不平道:“我真的不明白,你明知道她是被陛下逼迫才答应嫁给你的,你就不能放手么,祖训在那里,你不接圣旨,陛下也没有强按头的道理。”

    “我想娶她不是一两年了,为何要拒绝。”

    “……”慕子枫如今说话间的神色至少有三分像慕远征,闻言,眉心一蹙,“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婚事,为何要应呢。”

    “你怕是有什么误会,婴婴答应嫁给我,是心甘情愿的。”

    “明明是陛下拿大殿下威胁她!”

    “这话也是傅小姐告诉你的么?”

    傅柔一直在旁边,面不改色的听着这兄弟二人你来我往的,不想忽然被点到:“实话实说而已,大公子莫怪。”

    “大哥也不必说她,我只是疑惑,你一直说自己真心对她,那为何不在她的终身大事上帮一帮她,让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委曲求全,嫁一个自己不爱的呢?”

    慕远征原本没将慕子枫的火气放在心上,可是这句话却微妙的刺痛了他。当初他进宫去找阿音,就是想要她一句话,哪怕她表现出一丝勉强,他也愿意忍痛放弃这次机会,可是她没有。

    慕远征知道,她之所以没有一丝的不情愿,并不是她爱自己,而是真心愿意嫁给自己。云安皇帝算的很准,这天下,能让镇南王心甘情愿委屈自己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叫人不知滋味的唯一。

    “就算是她不愿嫁我,就愿意嫁你了么?”慕远征似乎有些生气了,凉凉道,“子枫,你如今在朝为官了,难不成还跟以前一样,觉得事事皆可求仁得仁么。”

    “你不试试……”

    “试什么,如何试?”慕远征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如今状况如何,傅小姐也跟你说了吧,这事儿要是拖延了,他一急,将婴婴按在宫中直接杀了,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南疆会坐视不理?若是这样轻易,陛下老早就对南疆动手了,怎么会等到忽然冒出一个秦雪音!”慕子枫激动道。

    “你当真以为如今南疆就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几十年的沟壑,恩怨,她才去了几个月,都能填平了?”慕远征深深一叹,“你认识她也不是一两日了,她那性子看着乖顺,可却是个执拗的,但凡有一丝余地,你觉得她自己会应么?”

    “子枫,她若是不应我就不应,她若是应了,我为了她也必须要应。”慕远征无奈道,“这便是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

    慕子枫定定的看着他,一瞬之后便颓然了。这便是他要的答案了,不是慕远征不懂如何去爱她,而是他太懂她了。

    “子枫,我知你当初要去兵部是为了她,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看见,你为别人在做的,也有人同样为了你在做。”慕远征说着,看了一眼傅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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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妻谋臣介绍:
简介:
我有江山为聘,兵权在手,而我却不知要如何走向你。
——
那一年春暖花开,阿音遇见了少年的慕贞,原来喜欢只需要一眼。
这个少年惊艳了她的四季。
那一年春雨朦胧,阿音撞见了年少的云墨,原来羁绊也可以猝不及防。
这个少年给了她一生。
——
阿音活了十四年,只有两个心愿:赚银子和嫁美男。
可是,当她遇见貌美又多金的慕贞,一下又怂了。
慕贞:你这丫头,贪财,好色。
阿音:我那是勤劳,有追求。
慕贞:你不觉得你的追求总结起来就是我么。
阿音:……嗯?
她以为,他是她配不上的美好。
——
那年山花烂漫,云墨忽然拉着她结拜,她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哥哥。
可是她的自卑却从骨子里提醒她,她不配。
云墨:阿音,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你知道么。
阿音:知道,因为有哥哥呀。
云墨:因为你是你,秦氏嫡女配得上这天下任何男子,包括我。
阿音:……
她发现,原来有一种遥远,无关乎身份等级。
——
朝起朝落,春去冬来,三个一路相伴,披荆斩棘。
最终,执手并肩山水的两人,回顾往昔,原来一生可以这样短暂,而又漫长。
阿音多么庆幸,他们能在忙满人海中,跨越了千山万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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