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小小误会
当初被昭风堂的杀手刺杀,她还以为是因为母亲的事,没想到,是楚宁修因为她的名字而发起的一场刺杀。
楚宁修嘴角现出一丝阴冷揶揄又意味不明的冷笑,道:“所以我下令,但凡有与画像上气质长相相差无几的人,一律灭之。没想到,那个人还真是你。只是骆清心,为何你竟然甘愿做两年的贤妻良母?真是可笑,难道那个杀手之王,修罗女帝,已经变成保姆了么?你那夫君,应该病得快死了吧?你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骆清心冷冷道:“你的眼线,果然多得很!”她可不是来说废话的,也不是来听废话的,话音一落,身形一起,手中的寒雪,又划出一道流光,向楚宁修攻去。
楚宁修似早料到她会攻击一般,一个斜掠,又掠出几丈,道:“骆清心,好歹也是一个地方来的,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今天不能好好叙叙旧么?为何一定要打打杀杀?”
骆清心咬牙:“我和你无话可说!”
“骆清心!”楚宁修提声一喝,接着道:“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从没变过,既然能在这里相见,便是有缘,如今我是东楚的皇子,以后,我会成为东楚的太子,东楚下一任皇帝,你来帮我,我们可以一统这天下,难道我们不能释怀上辈子的小小误会?”
“无耻!”骆清心冷笑:“少做你的清秋大梦!”
那根本不是小小误会,而是无耻背叛!
楚宁修眯起眼睛,道:“骆清心,我会让你同意的!”说着,他猛地一扬手,袖中白光点点,带着凌厉的呼啸之声,向骆清心而来。
那是一支支三棱镖,这,也是仲天庆最常用的暗器。
在骆清心挡开三棱镖时,那边楚宁修已经飞快地没入夜色之中,骆清心原本要追下去,但是,楚宁修这人阴险之极,定有后着,而小院之中的兵士,是断然挡不住那四个天阶二三星高手的,那可都是骆承业的亲兵,总不能真让他们全部用命填在那里,换大哥的一点安宁。
她转道回去。
那些亲兵也还真是顽强,虽然长枪大刀阵是由这些后天一二阶的兵士组成,竟然伤了一个天阶三星的好手,只是,地上又多了好几具尸体。
骆清心飞掠进院,寒雪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把离她最近的那个天阶好手杀了,接着,如飞鹰搏兔,直扑另一个正准备对兵士下毒手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突然感觉到一股死亡的威胁扑面而来,吓得一惊,急忙后退,想要躲避,但是骆清心又岂能让他避开,她如影随形地跟上,寒雪匕首白光闪烁,那人勉强斗得几招,就被寒雪匕首刺进了胸口。
第三人见形势不妙,竟然也不逃,冲着骆清心就飞扑而来,骆清心迎上,十招之后,削断了这人手腕,这人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眼中顿时现出一片决然,嘴里有黑血流下,竟是咬破了口中的毒囊。
第1058章 试试你们的本事
骆清心看向那个受伤在一边的黑衣人,没等骆清心走近,他也和第三个黑衣人一样,咬破口中毒囊而死。
全都是死士。
骆清心原本也没指望能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些什么,不以为意地收了匕首。
这时候,这五十多人的方阵,只剩一半,那执弓守门的十多个兵士,手中的弓还在弦上,指着骆清心。
不过,骆清心杀了这四人,想来不是和这些人一伙,只是谨慎起见,他们眼神之中还是充满戒备。
一个参将衣着的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再看骆清心,沉声道:“多谢女侠相助!”
骆清心道:“不必!我是来找你们少将军的!”
那参将却是一抱拳,道:“对不住,我们少将军不便见客,女侠还是请回吧!”
骆清心挑挑眉,道:“如果我非要见呢?”
那参将丝毫也没有因为骆清心替他们除去四个强敌就有所松懈,反倒拧着眉道:“那你只好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去了!”
骆清心心中暗暗点头,骆承业的亲兵,对他果然忠心,眼里却是一片寒霜,道:“那我就试试你们的本事!”
她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刚才轻松收割他们同袍性命的人,显然武功还在那四人之上。但那参将除了脸色凝重之外,神色凛然不惧,手一挥,剩下的二十多人仍是结成长枪刀阵,那守门处的十多人,也一样长弓在手,只等一声令下,就会乱箭齐发。
这时候,弓箭手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前那个偏将脸色苍白,脚下踉跄地来开门,对那参将道:“少……少将军说了,请……请姑娘进去相见!”
那参将大吃一惊。
内院外院相隔并不是很远,但是,刚才外面的刀剑阵和那些人制造的一波波杀戮,使得他们全神贯注,何况楚宁修动手打翻骆承业的亲兵,并没有多费事,哪怕是和骆清心打斗,两人是以快打快,两百多招也不过是一刻多钟的事。
这偏将的样子,分明也受了伤,而他们在外面却没有察觉,怎么能不吃惊?
而后,他们把狐疑的目光投到骆清心的身上,少女一身紫衣,俏立当地,有如一支不沾尘的幽兰,虽然脸上蒙着白纱,却仍能感觉到她的绝世姿容。
骆清心缓步过来,众人不再攻击,让在两边。
偏将对骆清心抱拳道:“姑娘请!”
骆清心走进门去,那偏将看一眼外面血流成河的场景,神色悲痛,对外面的人道:“收拾一下吧,让阵亡的兄弟们可以体面一些走!”说完,又把门关上了。
外面的两个参将虽然不明白为何少将军要见这个姑娘,但是谁也没有多问,一挥手,默默地带着众人去整理地上的尸身。
死了三十余名兄弟,如果不是那少女前来,不知道他们还会死多少人,不过,为了少将军的安然,他们心中并没有丝毫害怕。
骆清心走进内院,那偏将走一步,地上就带出一个血脚印,骆清心道:“你把伤裹一裹,我自己去!”
第1059章 怨气
“我无事!”那偏将声音低沉哑然,看着骆清心,欲言又止,道:“你真的……是大小姐么?”
骆清心道:“是!少将军是怎么受的伤?”
那偏将眼里闪过一丝不知道是惊还是惧的目光,道:“对方有一种很厉害的火器,扔在地上,能把地上炸个大坑,少将军被炸伤!”
闪雷?
有楚宁修在战场,有这闪雷一点也不奇怪。骆清心皱了皱眉,楚宁修想要一统天下,先吞南陵,那是必行的一步,用闪雷先让南陵的将士们心中起了惧意,再用兵法计谋,来创造他的不败奇迹。
算算时间,楚宁修应该是和她同时来到这里,如果是之前的楚宁修,断然不能打出七战七胜的战绩。但是仲天庆要打出七战七胜,那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骆清心眯了眯眼睛,上辈子,她把仲天庆当成唯一的朋友,对他很信任,他对她也一直亦兄亦友,所以,在基地事件发生之后,她才会那么崩溃,直接就把整个地方炸毁,与他同归于尽。
那种被背叛的心疼与伤痕,时间也无法抚平,只有一起归于寂灭。
不过当另外获得新生之后,她反倒看淡了上辈子的事,有仇,她当场已报,早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但是,没想到亲手报了的仇,亲手杀死的仇人,在这辈子,竟然又遇见了。
也好,那就再了结一次。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见那偏将道:“姑娘,到了!”
这时候,骆承业已经被扶进了屋里,那几个特意被挑出来的亲兵,原是这一批亲兵之中身手较好的。虽然楚宁修下手不轻,但当时他没有用武器,而且存着要羞辱骆承业的心思,所以虽让他们个个伤得不轻,却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加上骆清心来得及时,他在震惊之下,也顾不得取他们的性命了。
骆清心走进屋中,骆承业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上,他站起来,看着俏立门前的女子,神色犹豫中带着探寻,微拧着眉,这不是心中不悦,而是不太敢相信。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精明有神,看着骆清心。
骆清心走进去,淡淡地道:“哥!”
骆承业目光灼灼地看着,似乎想透过面纱看到她的脸,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没有说。
骆清心走到他的面前,另一个偏将在骆承业旁边,见状上前一步,戒备中带着小心,看着骆清心。
骆承业挥了挥手,道:“孟扬,你先出去吧!”
那偏将道:“少将军……”
骆承业道:“她若要伤我,就没有必要救我了,不用担心,出去吧!”
孟扬一想也是,这才不太情愿地走了出去,出门后,又把门带上了。
骆清心哑声道:“你真是清心?”
骆清心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她真是清心,但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清心。
就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怨气。骆清心皱了皱眉,这怨气当然不是由她而起,是原身的残念。
第1060章 兄妹
骆清心叹了口气,原身这残念沉寂已久,在卓雪彤出现后,几乎就没有任何存在感。卓雪彤消失已久,她亦不曾出现,现在在遇到自己大哥的时候,终于出现了。
其实骆清心也很难理解她的想法。
她被逼嫁,不想嫁给那个人,不过,还能以逃婚相抗争,在一定程度上,她已经比别人勇敢许多。如果不是运气不怎么好,摔死了,她该有另外精彩的人生。
但是这一切,她努力挣扎,独自抗争的时候,应该成为她倚仗的父兄,却远在边疆,连她已经身死都不知道。
尤其是之前楚宁修的那番话,连骆清心自己心中都是一震,何况原身自己呢?
骆清心没好气地道:“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早就死了!在被逼嫁的那天晚上!”
骆承业的眼里现出一丝愤恨之色,他道:“清心,事实真如楚宁修所说,那万氏竟然敢这般大胆?”
骆清心说的是实话,但是,听在骆承业的耳里,看在他的眼里,却只当妹妹是在埋怨他们,他的心更是抽痛了一下,他站起身来,这一站,又抽动伤口,没能站起,却疼得皱了皱眉。
骆清心不由自主地道:“哥,你不会小心点啊?”说着,已经扶住了他。
说完,骆清心有些发怔。
她心中苦笑了一下,这是兄妹重逢,原身的残念强大一些,这也是很正常的。
骆承业看着她,眼里一片愧疚,道:“清心,这些年,大哥没能回去看你,让你受苦了!”
骆清心的心里涌上一阵委屈,还有一份酸涩,那酸涩让她眼睛都有些湿了,骆清心干脆不理会了,由着原身的残念尽叙兄妹之情吧。
她道:“我知道,南陵若危,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你们不能兼顾京城里的那个家,不能回去看我,我不怨!可是,你们为何却连看也不看,问也不问?是不是我死在家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骆承业眼中漫过一丝痛意,充满愧疚地道:“妹妹,哥对不住你!”
骆清心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揭开面纱,道:“哥,你离开家的时候,我才六岁,你看看我现在长成什么样子?走在路上,你还能认识我吗?”
骆承业被她的问题问得无言以对,不过,看到她的脸,他脸色古怪地道:“妹妹,你和娘亲长得这般像,即使是走在路上,我自然也认得出你!”
骆清心哼了一声,发泄了一番,怨气已经消了,有的,却是小时候哥哥对她的照顾和疼爱,她道:“你的伤到底有多重?我给你看看!”
骆承业连连摇头:“一点小伤,不重,一点儿也不重!”
“我看看!”
“军中大夫已经给我看过了!”
骆清心皱眉,道:“哥,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吗?”
骆承业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拍,道:“傻丫头,我只有你这个妹妹!”
“那还不给我看看?”
骆清心却死活不肯,道:“没事,伤得不重,都已经包扎好了。”
第1061章 融合
骆清心皱眉,道:“哥,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兄妹,到底生份了是吧?”
骆承业不禁一僵,勉强道:“妹妹,你又不是大夫,你看了也没用。我说没事,你偏不信,你呀,还和小时候一样执拗!”
这句话说得骆清心眼里一片雾气,她道:“哥,你是骁骑将军,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要自己看过。”
骆承业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地道:“真拿你没办法,你要看就看吧!”他不禁庆幸,幸好已经养了一个多月,早不是之前那么狰狞可怖的模样。
骆清心却很无奈。
她希望原身的残念可以真正释然离去,此时兄妹相见,原身残念十分激动,所以她放任原身残念去主导,现在,她自己也分不清,这是自己心中的关心,还是原身心中的关心。
师父当年说过,她身体里有三魂,强者噬之,弱者融之,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是完完整整的自己。
卓雪彤已经不见,难道是被吞噬了?
那她还要和原身的残念相融合,才能真真正正的做骆清心吗?
占据了这个身体,她对原身是有责任也有义务的。
替原身完成心愿这件事,她也从没忘记,此时她却分不清,到底是原身的残念在主导着自己的行为,还是原身的残念已经和她在慢慢融合,所以,在面对骆承业之时,她心中亦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当了哥哥。
上辈子没有亲人,唯一的朋友还无情的背叛了,使她的心中对亲情并没有太大的渴望,但是,在见到骆承业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并不一样,那种心底里升出的温暖和喜悦,根本无法忽视。
或者,她不是对亲情没有什么渴望,只是,既然没有,就强行压制在心底,当成自己不渴望。
但这辈子,终于见到自己的嫡亲哥哥时,心情便难免有些激荡难以自制。
而且,毕竟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她是真的担心骆承业的伤。
她的手中,恰好有柳青岩留给她的还没有用完的续肌膏,那比上好的金创药更利于伤口的恢复。
另外,既然她来了,替原身守护好自己的父兄,这也算是还了占据身体之情,自然要根据骆承业现在的身体状况制定计划。
骆承业把上身衣服脱下,骆清心看着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眼瞳不禁微缩,大大小小那么多处,虽然经过军中大夫处理,但仍是那么触目惊心。尤其是胸前的两道伤,太深,此时伤口已裂,正流出血来。
她咬了咬唇,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骆承业不在意地道:“不小心被炸伤了!”
骆清心眉心直跳,她很清楚,这是闪雷余波才会造成的伤势。闪雷的威力,她太清楚了。
既然仲天庆出现在这里,那么东楚军中有闪雷,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楚宁修,你要把闪雷用在这样的战争中是吗?那好,那就战场上见高低吧!
军中有军医,伤口已经得到清洗,她拿出续肌膏,给他涂在伤口上。
第1063章 水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在前一刻还在和人谈论着学术问题,下一刻,就用极平常可见的东西夺了他的命。
骆承业补充道:“据说三年前的战事,便是他立功心切,亲自向东楚皇帝请战,这才以皇子之尊,成为督军。不过,三年前的他虽然也有些谋略,但是着实乏善可陈,我与他在邯化坡西面的石川道,他被我打得大败而回,当时我还射了他一箭!”
说到这里,骆承业轻叹了口气,才道:“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年,他就好像脱胎换骨。东楚和我们南陵一样,都没有定下太子。在东楚的皇子之中,他原本并不出色,可据我们这边得到的线报,他自从伤好后,不但收心养性,一改狠戾阴毒的作风,而且沉迷研究兵法,勤练武功,在政事上见解独到,却并不恃才而骄,赢得朝中一致好评,已经脱颖而出,成为最有望当上太子的人选了!”
骆清心明白,大概是大哥那一箭,把原本的楚宁修射死了,恰好她拉响了炸弹,炸塌了基地,也把仲天庆炸得尸骨无存,阴差阳错之下,她和仲天庆都来到这个世界。
但是奇怪的是,仲天庆竟然比她早。
所以,当她在京城发展势力,并让势力开始走出京城的时候,楚宁修的触手早就伸到了南陵京城。三年时间,对别人来说,也许弹指一挥,但是对仲天庆和骆清心这样的人来说,三年里,可以做许多事。
骆清心道:“据我所知,乾宁城原本是在丰邵府与敖新县的保护之中,所以,爷爷派人送你到这里养伤,这里应该是安全之地,你觉得楚宁修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到乾宁城的?”
骆承业沉吟道:“丰邵府爷爷在镇守,敖新县爹爹的三万大军在那里,又正是战事时候,按理来说,都不可能混进城来。”
骆清心道:“有地图吗?”
骆承业站起身道:“有!”说着,便去拿。
他的伤处涂了柳青岩的那种生肌膏,又得骆清心重新包扎过,血已止住,加上心中存着怀疑,立刻就把地图拿来。
兄妹两个对着地图,看着那边的地形。
突地,两人的手都指向一个地方:沂河!
沂河是江澜河的支流,穿过丹丘郡,流往邯化坡东北。
这沂河从江澜河分支,到了丹丘,又分成两支,在岱阳村合拢,刚好把乾宁城围在其中。岱阳村在丰邵府与敖新县界处。
所以,楚宁修亲自前来刺杀骆承业,当然只可能是走的水道。
骆清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哥,我去替你出口气。”
“你要做什么?”
骆清心道:“既然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很显然他们也必然会原路而回,我去劫杀他。只要把楚宁修除去,边疆至少能安宁好几年。”
骆承业摇头道:“楚宁修此人,三年来脱胎换骨一般,变得不可捉摸,而且诡谲多变,加之武功也高强了许多,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不放心!”
第1062章 狠戾
处理最大的伤口时,骆清心看见他几不可闻地轻咝一声,她道:“疼了?”
看着骆清心微微拧起的眉,骆承业笑道:“一点也不疼!”
骆清心手法极快地给他把伤处处理了,又替他包扎好,刚开始,骆承业只是微笑看着,到后来,他的眼眸越来越深,露出一丝探究来。
骆清心自然能感觉到他目光之中的变化,把伤处裹好后才道:“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骆承业道:“你是怎么从京城到这里来的?”
骆清心不在意地道:“自然是找你们了!”
骆承业疼惜地道:“京城到边疆,千里迢迢。你一定是在京城里吃了很多苦!”若不然,一个京城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跑到这么苦寒的地方来?一路会经过多少奔波,又会经过多少颠沛流离?
骆清心道:“也没吃什么苦!”至于原身,那是吃了一些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江湖生活于她来说,并没有不习惯。
骆承业眼里闪过一丝恨怒,握紧了拳,含怒道:“这些年,我们父子三人皆无法回京,万氏的信里,说得千般的好,没想到这个毒妇,竟然这样对你!”
骆清心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她略抬起头,看着骆承业道:“哥,楚宁修说的是真的?那个人与爹爹其实没什么关系?”
骆承业缓缓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得问爹爹了!”
骆清心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边疆情况如何了?”万氏在她手中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至于楚宁修所说之事,应该极为隐秘,大哥或者知道一点端倪,但肯定不知详情。不过,那些事现在不必理会,当务之急,还是边疆战事。
骆承业轻轻叹了口气,道:“情形很不妙,这楚宁修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神助,不过短短三年,兵法谋略变得十分了得,连武功……也大有进境。第一战,我被炸伤,便被爷爷派亲兵送到这里养伤,听说战事于我南陵军十分不利!”
骆清心心念一动,已经明白,只怕这七战七败的事,顾念着骆承业伤势太重,骆家父子并没有让人透露消息给他。
他只是根据自己第一战的猜测,才做出这个判断。
骆清心道:“这么说,你之前和楚宁修是打过交道的?”
骆承业道:“战场见过,算吗?”
骆清心微微点头,道:“照你的意思说,三年前他是没有这么厉害的?”
骆承业咧了咧嘴,颇为不屑地道:“楚宁修是个狠戾之人,好大喜功,而且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吃相难看。”
虎视眈眈?吃相难看?
那一定不是仲天庆。
他习惯谋定而后动,而且,最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想法。
上辈子,他是一个和她一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王者,但是,在人前,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学者,甚至,身上还带着学者的儒雅之气。
没有人会把他和杀手两个字联想到一起。
第1064章 怕水
骆清心淡淡地道:“放他回去,我更不放心!”
骆清心留下生肌药膏,又叮嘱孟扬好生照顾骆承业。
孟扬一直跟在骆承业的身边,有六七年了,大大小小的战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起,骆承业在南陵军中有个称号,叫拼命三郎。每场战事,冲锋在前,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虽然他才二十岁,但军中盛名,已经和父亲爷爷比肩了。
那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用流血流汗博来的名声。
所以身为他的亲兵,当然也是和他一样,冲锋在前的。
说是从血雨里一路闯过来的也不夸张。因此,孟扬身上有一股军人的狠戾和铁血,毕竟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眼神里都带着杀气,胆小一些的,他一横眼,就会吓得发抖。
但是骆清心的吩咐,明明神色浅淡,声音清脆中还有几分慵懒,他竟只知道点头应是。
固然是因为她所吩咐的,是叫他照顾少将军,但是他心中却生出一个念头,少将军的这个妹妹,好像不简单。如果她吩咐的是别的事,也许他一样生不起反对的想法。
骆清心当然不会在意孟扬在想什么,她粗粗交代了一下粮仓那边的事,又跟骆承业略作商量,然后拿了骆承业的手令,牵了两匹马,快马加鞭加鞭地往南赶。
楚宁修走了一段时间,而且,只要脱出军营的范围,要么是奔往沂河边,要么是和接应的人一起往岱阳村而去。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觉得楚宁修会赶去渡口,顺沂河的河道,经过岱阳村外的河流,走水路邯化坡,再回去东楚的营地。
但是骆清心知道不会的。
杀手一般不会有弱点,也不能有弱点,毕竟,若有弱点,就会被对方所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但是,仲天庆有一个弱点。
他怕水。
而且,不是之前怕水,是因为后面遭遇的事情让他有了心理阴影才怕水的。所以,这个毛病,是后来才有的。只不过他掩饰得极好,一般人发现不了,骆清心谨慎细心,通过他的行为,却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她原本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他克服这个问题。
然而,还没有等她把这件事找机会说出来,他在又一次被她委婉拒绝之后,就发现了基地事件。
也就是说,仲天庆怕水的事,她知道,但仲天庆以为她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她知道,也许,他还真会走水路呢。现在,他绝不会走水路的。
但是,他也绝不会就这样从岱阳村离开,毕竟,烧毁粮仓也好,刺杀骆承业也好,原本是好棋,却一步也没有走成功,以他的骄傲,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至于他会怎么做,骆清心能猜到一些。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楚宁修劫杀在南陵的土地上。
一来,缓解一下骆承业重伤,战场上南陵军七战七败,士气低落的劣势,二来,也是和他好好清算一下上辈子的账。
第1065章 早晚是他的
至于楚宁修之前说的话,骆清心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一个人在前一刻还对你情意绵绵,拿着戒指捧着鲜花向你求婚,后一刻,却能直接把你骗去他的秘密基地,要把你做为生化研究的对象。
而且,那个秘密基地,不知道曾经做过多少这样的试验,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已经为他那种丧心病狂的想法而丢掉了性命。
这种人,他说的话,骆清心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楚宁修是秘密潜入,就算有人接应,但是,也必然不可能骑马张扬地离开,最有可能的是坐车,或者乔装之后混入百姓之中。
现在南陵军退守丰邵府和敖新县,只要离开岱阳村的范围,进入邯化坡,楚宁修就安全了。
岱阳村在北面,是回去东楚大营的必经之地。骆清心带着两匹马,就是为了争分夺秒赶时间。
地图地形,她已经牢记于心,对于楚宁修想做的事,她自有办法应对。
马行很快,骆清心走的是直线。她必须赶在楚宁修的前面。
楚宁修不是往岱阳村,相反,他是往南而去。
他脱离骆清心视线之后,就虚晃一枪,和接应的人碰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穿过整个乾宁城,往江原坝而去。
他的计划,原本就不只两环,只是人手问题,还有后续的计划。当然,这个后续计划,是在前两个计划若不能得手的情况下的补救之计。是他不愿意启用的计划。
他万没料到,竟然会在丹丘郡遇上骆清心。
他能来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在想,骆清心是不是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心里很期待,如果骆清心也能来到这个世界,那就太好了。
所以,他打听到南陵京城竟然真有人叫骆清心时,派了杀手拿着她的画像去杀人,杀手一个也没有回来,他却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杀她了。上辈子没有得到她,这辈子,他不会让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杀了一个人,哪有把那个人留在身边,真正得到她好?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一步一步先把整个南陵都蚕食了。
可没想到,骆清心竟然也到了边疆,见到她的时候,他心里更多的反倒是喜悦。
确定了一件一直在心中怀疑,却没有正确答案的事,他当然喜悦,就像盼着的珍宝,又出现了,虽然那珍宝现在还不属于他,可是只要存在,早晚是他的。
何况,他还有另一个任务。
如骆清心到了这个世界,用了原身的身体,却无法让原身的残忍完全消失一样,楚宁修那边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那个皇子楚宁修,尤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心中对骆承业充满怨念,充满仇恨,要想让他消失,除非楚宁修能手刃骆承业。
这也是为什么楚宁修在战场上见到骆承业时,直接动用了闪雷的缘故。
但骆承业机灵,身边的亲兵忠心,骆承业虽重伤,却未死。
那个皇子楚宁修残魂不去,这才有了这次精心安排的刺杀。
第1066章 江原坝
若非要早早的赶走原身的残念,楚宁修以堂堂皇子之尊,当然没必要现在潜进丹丘郡来杀骆承业。
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没必要做这种多余事。
可没办法,谁也不想身体里还住着别的灵魂,尤其是一到边疆,原楚宁修的魂体变得分外活跃,让他心中厌烦之下想早点解决这个麻烦。
他心中也很恼原楚宁修,他派人出手,一样可以杀了骆承业。
可那混蛋,竟要他亲自动手杀了骆承业才能消散怨气,真正离开。要不然,他堂堂皇子,有人有马,何必亲自犯险?
好在接应的人为他准备的马车并不起眼,其时,七战七败的事已经是一个阴影,罩在丹丘郡百姓的头顶,举家搬迁想要逃难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马车混在中间,倒也不显眼。
第二天傍晚,楚宁修的马车,就离了官道,避开那些逃难的人,到了江源坝附近。
江源坝在南面的沂河上游,既能在雨水季节避免地势较低的乾宁城被淹,又能在旱时开坝放水浇灌田地。
此坝原本有两百军士看守,但是对于高手来说,两百军士,真的是不够看。
楚宁修让赶车的人把马车停在远远的隐秘位置,他自己也没有上前,他要等到夜里才好行动。
这儿离江源坝还有五十多丈,站在树后的阴影里,楚宁修也如同一棵树,若是有人从这里走过,必然不会发现他。
他目光阴阴地看着坝前值守的两百军士。
这些军士懒懒散散地站着,神色麻木。
毕竟,守着一个坝,是件很枯燥无味的事,远不如别的兵士们战场拼杀,虽然战场拼杀有可能丢了性命,但是也更容易挣到军功,搏一个封妻荫子。
可守这个坝,不但闲的蛋疼,前途也无望,更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谁还会对守坝生出怎样的热情?
天色渐黑了下来。
楚宁修悄悄潜近。
他要做的,就是绞起那宽大坝中的几个大木闸,让洪水冲下去,淹掉乾宁城,而他,会从另一面潜往丰邵府,或是敖新县,混进百姓当中,找机会出城回到东楚。
江原坝拦的,是整个沂河上游八成的水,一旦泄下去,乾宁城里将被淹大半,到时候,粮也淹了,骆承业八成也会被淹死。
唯一的风险就是,太入丹丘郡深处,撤离的计划不是这么完善,很可能他这个东楚的主将,就会被困在南陵,无法回到军中。
没有他在军中的军队,群龙无首,是没法与那对在沙场上已经磨炼成老狐狸的骆家父子相抗的。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但现在走到这一步,却不得不继续了。
江原坝横跨沂河,坝上甚是宽敞,只是闲杂人等不得上去。
现在夜色遮掩,灯笼光线蒙昧,他又善隐藏之术,竟然悄悄地掩到坝下,那里有两个值守的军士,楚宁修一扬手,两枚三棱镖出手,两个军士连哼也没有哼一声,胸口泛出血花,人也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了。
第1067章 阴魂不散
楚宁修跟身而上,一路上去,每隔三丈,就有两人左右值守,想要真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开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一路杀过去了。
不过,骆承业也好,骆清心也好,断然想不到他不北上,反倒南下,现在谁还能拦得住他?
虽然大闸开起,洪水泄上几个时辰后,还是会归入沂河,但是有那几个时辰的洪水肆虐就够了。洪水会冲走一切活人,会冲垮一切可以冲垮的东西。
他几乎可以想像接下来,整个乾宁城被水淹掉大半,尸横遍野的景象了。
死的好,只要是南陵人,谁也不无辜。再说,即使是东楚人,在他的皇图霸业面前,该让路一样得让路。
这么想着,他已经上了坝,又是手一扬,两丈外的两个兵士又无声倒在地上。
这两个兵士死的时候,就不像之前坝下那两个了,他们的倒下立刻惊动了后面的人。
三丈远处两个兵士道:“怎么回事,二娃子?”
另一人眼尖,看见了楚宁修,立刻扬声道:“有敌……”
才叫出两个字,又是白光一闪,楚宁修同样两枚三棱镖打出。
但是这两个字,已经惊动了其余守兵。
他们执着武器,向这边冲来。
楚宁修手中已经没有三棱镖了。
但是,这些喽罗一般的军士在他眼里,丝毫也没有威胁,他脚在地上一跺,一柄刀被挑飞而起,他伸手接了,冲进人群。
杀手手中,从来只有短的利器,以他的身手,自然是什么武器都能信手使来。
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兵士武功平平,根本不够他杀的。
整个江原坝上,有四个闸口。他需要把四个闸全打开,才能达到目的。
而现在,他已经到了第一个闸口了。
楚宁修的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的阴戾,右前方,就是能绞起沉重木闸的绞盘,这绞盘,需要五六个壮年男子同心合力才能绞起。
但是楚宁修一人之力,完全可以抵得上五六人。
他猛地扳住了绞盘。
内力在身体里动行,气沉丹田,他沉喝一声:“开!”
那沉重的绞盘在他的力道之下,缓缓地动了。
楚宁修心中冷笑,骆清心啊骆清心,你断然想不到,我根本没有去岱阳村,而是到了江原坝吧?
你定不会让我就此离去,我已经猜到,但你也绝对想不到,
唯一的风险就是,太入丹丘郡深处,撤离的计划不是这么完善,很可能他这个东楚的主将,就会被困在南陵,无法回到军中。
没有他在军中的军队,群龙无首,是没法与那对在沙场上已经磨炼成老狐狸的骆家父子相抗的。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但现在走到这一步,却不得不继续了。
江原坝横跨沂河,坝上甚是宽敞,只是闲杂人等不得上去。
现在夜色遮掩,灯笼光线蒙昧,他又善隐藏之术,竟然悄悄地掩到坝下,那里有两个值守的军士,楚宁修一扬手,两枚三棱镖出手,两个军士连哼也没有哼一声,胸口泛出血花,人也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了。
第1068章 什么情况
而这边洪水一泄,声音震耳,就好像天空之中响起了闷雷,又好像急骤的鼓点突然响起,那声音在静夜之中,实在太震撼,太惊人了。
这样子响动,当然也将靠近这个闸的军士惊动,他们纷纷举着兵器,一边大声喝道:“怎么回事,闸怎么开了?”
“是谁如此大胆?”
“不会是坏了吧?”
“秦三,你那边什么情况?”
……
各种纷乱的声音,响成一团。
可惜,在泄洪发出的声音里,那些大声的喊叫,反倒显得虚弱而渺小,苍白而无力。
楚宁修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闸是他开的,但是,当在月光下看见那奔涌的水流时,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晕眩。
不过,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往下看,这坝这么宽,可供四个人并肩行走,他完全可以在上面如履平地。事实上,这本来就是平地。
楚宁修将第一个闸口固定好,走向第二个闸口。
这时候,那些守闸的士兵也发现了楚宁修,毕竟,他一身黑衣,手中一把刀,刀上还有血在往下流,而原本应该在第一闸守着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见到,不用问,也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后,他们就出离愤怒了,竟然有人前来杀人起闸放水?简直是活腻了。
第二闸口的兵士们一边发出警示的声音,一边各自拿着武器扑过来。
闸起水泄,后果很严重,他们很清楚。
虽然守闸的事最是枯燥无趣,但是,若是闸出了事,那却是掉脑袋的大事。
没想到这个闸几十年来都没有出事,现在,竟然会有人打这个主意。
楚宁修提着刀站在那里,有如黑暗之中的魔鬼,地狱之中的杀神,他的眼睛很冷静,冷静中透着冷漠阴森的杀气,那些兵士冲过来,看见这样的楚宁修,不是没有迟疑。
但是,横竖都是个死。
守不住闸,就算此时逃得性命,也会被砍头,而且还失职。
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可怕,可他们有这么多人。
于是,他们冲过来,和楚宁修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不同,他们冲得零散,冲得并不那么坚定。
可是,楚宁修的步伐,却每一步都稳而重,每一步,都带着无边的杀意。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已经举起了刀,楚宁修手中的刀斜划,带起一阵劲风。
以他的能力,杀两个普通兵士,跟玩一样。
如果不是他对脚下的滔滔洪水有些晕眩的话,此时,他早已经飞身冲进去,把那些人都杀光了。
两个兵士的尸身被他踢进了水里,接着,又是两个。
除了坝两边各有四人外,每个闸处都有五十个守闸兵士,不过因为前面的兵士已经警示了有人在起闸放水,惊动了后面的人,现在冲来的远不止五十个人。
然而,这坝上只能供四人并行,所以,无法形成合围,一次也无法冲过来更多的人。
这对楚宁修来说,是便利,虽然被围住他也不怕,可是,被这样的冲杀,对他就更加不痛不痒了。
他已经到了第二个闸口。
第1069章 低级
绞盘就在眼前,他的手,按在绞盘上。
第一个闸是怎么被起开泄洪的,那些兵士没有看见,此时,他们却是亲眼看见了。需要五六个壮汉才能绞起的大闸,竟然被眼前这个黑衣人一个人,一点一点地绞起。
众兵士看到这一幕,既震惊又恐慌,震惊于一人之力,竟然能把绞盘推动,恐慌的是,这已经是第二个闸了。
闸开三个,乾宁城就会被水淹,如果闸开四个,那整个乾宁城,都将变成一片汪洋。
抛开自己的职责不说,这乾宁城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儿,洪水若泄,整个江澜河的水,都会顺着此闸奔流而下,他们的家园,他们的亲人,都会成为奔汇洪水之下的蝼蚁。
他们冲过去阻止,可那个黑衣人还有余裕对他们出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其实楚宁修心里是很鄙夷的。
他看不起这样的屠杀。
因为这种低级而且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他的手下,有千军万马。
即使抛开战场上的军队不说,他的王府里,也豢养着千余可供他随时调用的几级杀手。不错,他给他王府之中的杀手分了级,从五级到顶级。
至于王府的府丁,那些在他眼里,是够不上评级的。
而五级的杀手,至少也有地阶四星身后。顶级的,亦有八个,个个都是天阶五星。
所以杀人这种事,从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可是现在,对付这些蝼蚁一般的守卫,连他府里府丁身手也不如的守卫,竟然要劳动他尊贵的手一次次扬起。
不过,想到大水冲下,淹掉乾宁城,整个乾宁城或者就被毁了,那么,丹丘郡必然大乱,他再让东楚大军分两路破城掩杀,骆家那对老狐狸父子,横在东楚征伐南陵之路的障碍,就彻底的解决了。
而且,原楚宁修的残魂,也会在仇人骆承业被大水冲走,尸骨无存之下,放心离去。
一举数得。
至于骆清心……
他的眼里阴沉这色愈重,他派人沿路留下的线索里,足够把骆清心引到岱阳村去。
只要到了岱阳村,以骆清心的精明,怎么可能被洪水冲走。她不会死的。
她会会活着看着她名义上的父兄爷爷惨败,回天无力。上一辈子,他还没有来得及得到她,就被她一起拖进了地狱。
这一辈子,他不会让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更加阴鸷,更用力地推动了绞盘。
哗地一声响,在原本第一个闸起的时候,震耳的声音之下,又多了一道声音。
急骤的水流真,奔涌的水流声,就像唱响着催命的音符,那些拼命冲过来阻止,却被同伴阻在后面的兵士们个个面如死灰。
两个闸了。
如果说现在沂河勉强还能承受这样洪水,但是第三个呢?第四个呢?这黑衣人如同魔神降世,没有同袍是能挡住他一招,他们根本守不住。
很显然,这个黑衣人,他的目的,不是两个,而是四个。
乾宁城要被淹了吗?
第1070章 第三道
这些兵士们知道,现在的情形十分不利,他们的责任是守好这四个闸,必要时候,他们会用生命来填塞这个堤坝。
然而现在,填了这么多条命进去,对方还是轻松地开了两个闸。
带着这二百人守坝的是一个校尉,眼见情形已经十分明朗,他眼里现出一片绝望,但也有一份决绝。
他退到右后方,那里有一根石柱,石柱上面有个小小的突起,他扳动那个突起,石柱柱身上弹出一个洞,那校尉把手伸进洞中,一声虽然压制仍然无法忍耐的痛吼从他的喉中迸出,好好的一只手臂伸进去,出来的时候,却是一截血桩。齐肘以下,断了。
一道璀璨的红光在夜空之中爆开,冲向天空,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华,绿的,红的,金的,紫的,交相辉映,给静谧的暗夜增添了色彩。
然而,这并不是烟花。
这是江原坝的四级示警。
这个四级示警并不是随意打开的,打开的方式,就是校尉所用的方式。
若非事情真的紧急,谁会舍了一条手臂,开这样的示警?
江原坝事关重大,所以,虽然守坝的兵士只有两百人,但是十里外有一个军营驻扎,一个五千人军营。接到四级示警,军营里的人会立刻快马驰援。
楚宁修看见那烟花,眼里更添了几分阴戾。
不过,他却只冷笑几声。
他既然来到这里,自然不会不知道这里的情形。
十里之外,快马急速驰援,最快,也得两刻钟。
这两刻钟时间,够他打开另两个闸。
只要四闸全开,就算他们的援助到了又怎么样?开闸容易关闸难,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这样的水位,冲泄下的水,也足以淹了乾宁城了。
他猛力一扳,第二个闸就此,正式大张了口,开始大肆往外泄洪。
奔涌的水,白茫茫的,如万马奔腾,向下涌流。
他看了一眼,虽然有些晕眩,然而,心中更多的,却是愉悦。一人之力,毁掉一座城,这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以后这会是东楚的土地,今天淹的,也许以后是东楚的臣民,不过,他不在乎,天下人那么多,他以后会拥有天下,不在乎这一城。
何况,南陵的人,讨厌得很。
骆家父子,更是顶顶讨厌的人。
他走向第三道闸。
那些兵士虽然仍在自杀式冲击,可是,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开了第三个闸口,便是胜券在握。
楚宁修已经到了第三道闸口了。
他的手,按在绞盘上。
用力一扳,绞盘动了。
他唇角带着残忍的笑意,看着那些还在冲过来的兵士,一点一点地按动绞盘。
那些所剩不多的兵士的脸色,已经变成死灰色。
就在这时,楚宁修眉心突地一跳,他感觉到一阵危险,他想也不想地立刻向旁边一让,就在这时,他看见一道紫色的如梦幻一般的虚影,落在他的面前,一柄寒光冷锐的匕首,向他的胸口扎去。
狠厉劲准,远不是之前那些普通兵士的攻击。
第1071章 狗血
楚宁修的眼瞳微缩,整个身子借助绞盘之力,忽地倒立而起,避开这一击,他的手还按在绞盘之上,但是,却无法使力压下。
他惊怒交加之下,恨声道:“骆清心,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明明留下似是而非的线索,把骆清心一路引到岱阳村去。
他那么了解骆清心,虽然是仓促安排,但是,相信他的人一定不会出纰漏,骆清心应该会越引越远,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骆清心冷眼看着他,手中的攻击却丝毫也没有停止。
楚宁修和上辈子一样,阴狠残忍毫无底线。
上辈子在死的时候,她才看清他的真面目,这辈子,她却一早就知道,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对这样的人,她不必留手。
楚宁修整个人挂在绞盘上,翻来翻去,上下腾挪,躲避着骆清心的攻击,间或也还击,但是,他不想放弃即将开启的第三闸。
就算不能四闸齐开,开了三闸,也足以让乾宁城城毁人亡了,只是毁得不那么彻底而已。现在,成功就在眼前,他岂能因为一个骆清心的攻击而放弃。
虽然,他的确是有些忌惮骆清心。
可是,骆清心的攻击如影随形,他虽然挂在绞盘上,却完全无法推动绞盘,推不动,就开不了闸,他躲避着,凝视着骆清心,道:“我早该想到,以你的聪明,又怎么会被我的障眼法所惑?但是清心,你要明白,只有我和你来自一个地方,我东楚吞并南陵,是大势所趋,你并不是南陵人,何苦为了南陵与我作对?”
骆清心刷刷三匕首,冷冷道:“所以呢?”
楚宁修心中升起一分喜意,以为骆清心有几分心动,他侧头缩肩避过匕首,但是那锋利的匕首还是削掉了他一绺头发,他道:“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前半生的命运我们都无法掌握,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难道不该为自己好生考虑?我们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活得更加风光,机会就在眼前,你何苦与我为敌?清心,上辈子和这辈子,我对你的心都是一样的,我愿意与你分享这一切!”
好狗血!
骆清心轻嗤一声,这种以为可以掌控天下人命运,然后丢下一个所谓的平分天下的诱惑,就想鼓动她和他一起丧尽天良?
骆清心没有回应,她回应的方式是,更绵密的攻击。
楚宁修很不甘心,只要骆清心晚来哪怕几分钟,他已经开了这个闸,可是现在,在骆清心越来越急骤的攻击之中,他只剩下躲避了,更重要的是,一低头,就能看见脚下滔滔白水,耳中充满的是另两个已经开了的闸惊天动地的水声。
胜利在眼前,放弃很不甘。
可是若不放弃,难道他要杀死骆清心不成?
先不说他杀不杀得死的问题,他的内心深处,根本不想骆清心死。
上辈子,之所以要把她带到基地去做实验,也是因为她的一再拒绝,他想通过那种方式,让她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