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被抓回国
靳沫卿咬牙,隐忍着什么,冷声道:“老爷子是昨天上午去世的。冰@火!中文”
凌予则是感受到靳沫卿腾升的怒意,赶紧拉过靳如歌又护在了身后。
靳沫卿看凌予护着女儿,无奈叹息:“凌予,你姐姐已经撑不住了,洛氏的股票一跌再跌,你必须立即回去召开记者发布会,你,如歌,还有你姐姐,你们手上都有对等的股份需要通过律师接手。洛氏,不仅仅是一个企业,更是几千号员工安身立命的未来,是他们的饭碗,是依靠!你们知道现在b市乱成什么样子了吗?这几天报纸上新闻天天说,有个股民拿全部身家买了洛氏的股票,现在全赔了,他跑去洛氏大厦楼顶闹跳楼,被人报警及时给救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被救了,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洛氏才刚开始乱,他是第一个闹自杀的,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们逍遥快活了,不顾伦理也要寻求真爱,但是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过沉重了?凌予,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觉得洛氏跟你没关系,你从来没参与过,但是,有的人一生下来,身上就已经被赋予了某一种责任,就好像你一样,你既然是洛振宇的亲生子,你就必须扛起你父亲丢下的烂摊子!”
靳如歌确定洛振宇没了,在凌予身后哭的死去活来的。
凌予站着,纹丝不动,他知道他的生父去世了,但是他心里深处最悲凉的是,他跟如歌,要怎么办?
靳沫卿见他们不动,气的原地跺脚转了一圈,就差没动手了,他看着凌予:“你小子以为我们吃饱了撑得?我告诉你凌予,就算洛氏垮了,我靳家还在,我们一家人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但是那几千号员工何其无辜?!创业到现在几十周年了,洛氏养活的何止是一代人?!”
“爸爸!”靳如歌忽然从凌予身后再次窜了出来,扑进了靳沫卿怀里,哽咽着:“爸爸,别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呜呜我要回去呜呜我要看到外公最后一眼!呜呜呜”
怎么说,也是宠爱过她的外公,十八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靳如歌没能在洛振宇身边陪伴他度过最后的时光,已是满怀愧疚,她再也不能纵然自己,连老爷子下葬也缺席了!
以前没有想到这么深远,她只觉得跟凌予一起逃亡,就是为了真爱,为了即将出世的小小凌,但是,正如靳沫卿所言,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已经被赋予了某种责任。
凌予看着靳如歌扑进靳沫卿怀里哭泣的样子,对于未来满满的幸福憧憬,一下子支离破碎。
他眨眨眼,面无表情道:“你们稍等,我去收拾东西。”
华贵的身躯缓缓进入别墅,没有人知道,在凌予独自回房收拾东西的过程中,他一个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短暂地,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幸福,太短暂了。
还有六个多月,他跟靳如歌的宝宝,就要出生了。
收拾好东西,凌予手里提着靳如歌的那只粉红色背包,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跟着靳沫卿他们一起上了车。
当天晚上八点钟,他们一行人回到了中国,回到了b市。
当车子缓缓开到洛家大宅的时候,靳如歌看着眼前挂着白色布条的别墅,一下子腿软,凌予赶紧上前将她扶住,靳沫卿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舅甥俩别太亲近了,家里还有来吊唁的客人!”
说完,就进去了。
靳如歌跟着赶紧小跑上前,凌予担心她摔倒,目光始终紧紧跟着,人也大步跟着而去。
当他看见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的这一刻,才真的感觉到灵魂深处的这种震撼!
家里围了好多人,有一些凌予有印象,是上次舞会的时候洛振宇介绍给他认识过的前辈们。
下人上前,手里拿着黑色的带别针的方布条,就往凌予的左边肩上衣服上别了上去。
大家走默不作声了,洛美薇跪在灵堂前守着,眼睛早已经一片红肿。
靳如歌一下子扑到洛振宇的尸体上,抚摸他的脸颊,大声哭喊着:“外公!呜呜如歌回来了,外公!”
靳沫卿赶紧将她抱开,柔声劝着:“如歌,不能在外公的面前哭。”
下面有人迷信地附和着:“不能这样哭,眼泪掉到尸体上,魂魄就不能安宁了。”
凌予闻言,当即狠狠瞪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人,那人被凌予杀人的眼神惊骇住,撇撇嘴,不再多言。
凌予看着洛振宇安静地躺着,他一步步上前,走到洛振宇面前。
靳沫卿看着凌予,一圈人全都看着凌予,洛美薇也是,只是她的眼神不再凶神恶煞,而是认命了一般,看了一眼又垂下去,继续跪着守灵。
“凌予,爸爸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定要你回到洛家认祖归宗,你是爸爸的亲生子,是我跟美薇的弟弟,是如歌的舅舅,是我们洛家的希望。”
此刻,靳沫卿的心思可谓用到了极点,他在这样的场合上公然一说,效果,绝对比已经开了正式的记者发布会还要来的郑重,有说服力!
众人哗然,瞬间明白了洛振宇之前让这个叫凌予的年轻人,在洛氏周年纪念的舞会上开舞的原因,原来,他是洛振宇的亲生子!
这种场合,不适合窃窃私语,众人有疑问,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靳沫卿觉得效果不够好一般,看了眼妻子:“美薇,快告诉凌予,爸爸最后的遗言,是不是要凌予回家认祖归宗?”
洛美薇咬牙,靳沫卿说的确实是事实,她心再狠,面对父亲的遗言,也只能放弃发作,接受凌予。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洛美薇的这一点头,就已经将众人心头所有的疑惑,顷刻间吹散了。
凌予看着洛振宇的脸,双手紧握成拳。
靳如歌窝在父亲怀里,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在宣布世界末日一般,两眼一晕,就这样华丽丽地晕倒了。
【152】没有选择权
当靳如歌再次醒来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洛美薇,而她,正躺在洛宅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洛美薇看着女儿醒了,又哭又笑,咬着唇拉着她的手,抱怨着:“如歌,妈妈养了你十八年,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为了个男人就不要妈妈了,还是再妈妈这么困难的时候。如歌,你是想要妈妈去死吗?”
靳如歌躺着不动,眼泪已经流下了:“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洛美薇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免又心疼了几分。
抬手擦擦女儿的眼泪:“你爸爸去首尔找你们之前,跟妈妈说了,你跟凌予感情太深太深,要是在一个屋檐下,根本不可能忘记对方的。凌予回洛家是必然的,这是你外公的遗言,妈妈认了。但是,你不能跟凌予在一起啊,你爸爸跟我说,不让你继续念北山军校了,想送你去法国学油画。如歌,你看呢?”
靳如歌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霎那间,她仿佛看见了千只万只的纸鹤,承载着她的小心事,就这样在她的房间里自由飞翔。
她知道,洛美薇问她怎么看,其实,她没有选择权。
眨眨眼,靳如歌忽而说:“凌予,现在人呢?”
洛美薇深吸一口气:“妈妈昨晚替你外公守了一夜,今晚,轮到凌予在下面守夜了。”
靳如歌双唇颤了颤,没再说话。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凌予是她的舅舅了,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了。他们那么努力,逃到了韩国,都没用。想来,是真的不能了。
脑海中一幕幕,全是跟凌予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尤其,他们一起手拉手在首尔的商场里,逛着各种婴儿用品店时候,两人幸福的脸上,甜甜的笑意。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以为,会天长地久的,真的以为,奇迹已经发生了,老天爷也已经在眷顾着他们了!
却原来,短暂的幸福,只是上苍的怜悯,蜻蜓点水而已。
“你们,想要什么时候送我走?”靳如歌全身都在麻木,思想麻木,身体麻木,连眼神都快要麻木了。
洛美薇不舍地抱着女儿,心里把靳沫卿骂了个半死,哽咽着:“你爸爸说,后天一早,明天你外公火化下葬,下午的时候律师来家里办理你外公遗产分配的手续,后天上午洛氏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凌予是洛家血脉并且进入洛氏高层接手工作,而你,就在凌予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坐飞机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
少顷,靳如歌笑了:“好啊,这样是对的,不然让他亲眼看着我离开,凌予的心,一定会痛死的,他会痛的不能呼吸的。爸爸想的对,这样的安排,果然是最好的。”
洛美薇抱着靳如歌一直哭,这眼泪,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除了对女儿心疼,还有的就是愧疚。
因为她对凌予生母的憎恨,所以才会坚决排斥女儿跟凌予在一起。
“如歌,你要原谅妈妈。”
“妈妈,不关你的事。我知道,我跟凌予,已经走到最后了,前面,没路了。”
洛美薇走后,下人给靳如歌送来她钦点的晚餐,依旧是素食,她吃饱喝足,从床上起来,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她跑去了洛振宇的房间,洛振宇喜欢画画,书房里好多纸,她抱了一大摞,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起来,拿着小尺全都剪裁成同样的大小,一整夜,不睡觉,不休息,就趴在她小小的床桌上,白皙的小爪抚摸着一张张小白纸,然后将它们全都折成了纸鹤。
她一边折,一边数着,嘴里喋喋不休:“要一千只才能完成一个心愿啊,一千只啊,靳如歌,加油哦!”
等二天早上八点,她揉揉自己的黑眼圈,感叹着:“才五百多只啊,这么少,看来今晚又不能睡了。”
房门被人敲响,她踩着拖鞋下床去开门,门打开一点点,入目的,是凌予满是担忧的眼神。
她看见凌予满是血丝的双眼,同样,凌予也看见了她疲惫不堪的憔悴。
心下一紧,凌予上前一步,可是靳如歌却没有退开要放他进来的意思。
他喉结动了动,有些紧张:“如歌,你别怕,过几天,我带你走。”
靳如歌一愣,没想到凌予会说这个。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予,我累了,我们现在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她的声音好飘渺,落在他的心上,全是心疼。
凌予蹙蹙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总会有办法,如歌,你千万不要放弃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靳如歌看着凌予痴情的眼神,心头百感交集,想起靳沫卿说的,洛氏就要完蛋了,洛氏垮了,他们一家可以吃香喝辣,但是无辜了几千号员工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饭碗。她想起外公跟妈妈这些年来灌注在洛氏的心血,微微发疼,面无表情,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靳沫卿不冷不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下来吃饭!准备去火葬场了!”
凌予侧眸看了一眼,沉声道:“来了。”
说完,他看着靳如歌:“下来,吃饭了。”
靳如歌眨眨眼:“你先去,我还要刷牙洗脸。一会儿就到。”
凌予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下去了。
关上房门,靳如歌刷牙洗脸,换了套雪白的衣服。她抬手摸了摸脖间的项链,左手的无名指,下意识地想要套上那枚戒指,想起上面“凌予之妻”四个字,想起一切种种,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拉扯着,就快要不是她自己了。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瞥了眼一床白色的纸鹤,只期盼着,一千只纸鹤可以换一个愿望的传说,是真的。
靳如歌缓缓下楼,面色憔悴,没走几步,慕希宸就穿了一身黑衣黑裤跑了过来,冲上楼梯站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如歌,你还好吗?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153】软玉温香
昨晚靳沫卿当众说了凌予是洛振宇亲生子的事情之后,这个消息顷刻间在这个圈子传开了。冰@火!中文慕希宸也是昨晚听见的这个消息。
他担心靳如歌,担心了整整一夜,亲人去世了,爱人忽然变成了舅舅,这样的打击,他有些不敢想象,靳如歌那么小小的年纪,要怎么承受。
于是,今天一早他就来了,守在灵堂,等着靳如歌的出现。
靳如歌看着慕希宸,面无表情道:“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你可不可以不要靠我太近?”
慕希宸见她如此憔悴,心知她不好受,隐忍下关切,点头说好,然后转身先靳如歌一步,重新回到楼下站好。
靳如歌有些头晕,一晚上坐在床上就顾着折纸鹤了,扶着楼梯慢慢下楼,感觉她的身子都在飘啊飘。
大步绕过大厅的灵堂,靳如歌看了眼洛振宇的尸体,泛起泪光,吸吸鼻子,绕过玄关去了餐厅。
桌上谁也没说话,凌予一直在等她,见她过来,赶紧在她盘子里夹了些她平时爱吃的点心。
洛美薇跟靳沫卿对视了一眼,只当没看见,谁也不说话。
反正他们早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就不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既然斩不断,那就彻底分开,明天靳如歌上了去法国的飞机后,一切,都会循着正常的轨道开始运迹。
等到吃完早餐,火葬车灵车开来了,众人将老爷子尸体放上车,凌予,洛美薇陪着坐灵车,而靳沫卿则是招呼来家里的客人一起,去火葬场,同时,还安排了靳如歌坐慕希宸的车。
靳如歌没说话,凌予也看出来了,靳沫卿是故意的,慕希宸则是很开心,却由于现场气氛不适合,不敢笑出来,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送靳如歌上去,然后亲手要给她绑安全带。
凌予坐在灵车上,悠远的目光越过玻璃看着那一幕,眉头微蹙。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靳如歌抬头望过去,与凌予隔着车窗四目相对,感知到凌予眼中的落寞,她随即伸手推开了慕希宸:“我自己来。”
靳如歌力气不小,把他推开了好几步,甚至可以说,有些不礼貌。
慕希宸微愣,侧眸在四下找了一圈,终于发现凌予正往这边看,心下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言,看着她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关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室。
一路上,慕希宸没有开口说话,他始终记得靳如歌说的,她很累,不想说话。
静静陪在她身边,这样的感觉很美好。
他的瞳孔不经意间扫了眼靳如歌小肚子,还有渐起的双下巴,然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这些日子没见面,这丫头好像吃胖了。
不过,女孩子有点婴儿肥是好事情,软软的,很舒服,慕希宸向来不喜欢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女孩子,他会觉得那跟白骨精一样,有点吓人。
火葬场在郊区,有点远,这一路还要上高速,慕希宸看她一直把脸瞥向窗外,不由叹息,忐忑地开口:“如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未来的路我陪着你,只要你不想说话,我就不吵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好吧,他承认,他现在说这个话,有点乘人之危。
可是靳如歌才十八岁,就已经如此光彩动人了,他有些不敢想,等她长到二十四五岁,谈婚论嫁的时候,该多么的光芒万丈,聪明的男人,不会等到那一天再出手。
“停车。”
她忽然蹙眉凶了他一句,他以为她生气了,懊悔自己没忍住,想要开口解释,就看见她已经伸手去拉车门。
慕希宸吓坏了,这可是在高速上,他赶紧摁下双跳灯,然后将车子靠到路边停下,心里正想着怎么赔不是,那边靳如歌已经推门而下,一下子扑到护栏上,扶着护栏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早饭,全都吐了。
慕希宸从后备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上,又附上了纸巾:“如歌,你晕车?”
靳如歌不搭理他,吐完后,漱了漱口,接过纸巾擦了擦,不说话。
不一会儿,慕希宸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靳沫卿打的。靳沫卿看见女儿吐了,高速上不方便停车,于是打个电话问问,慕希宸说是晕车,没什么大碍,马上就跟上了,靳沫卿这才放心地挂掉电话。
“如歌?”
靳如歌刚吐完,全身软软的,一转身,有些站不稳,慕希宸刚好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抱着,软玉温香,心里忽然腾升出些许悸动。
“如歌,我扶你上车。”
靳如歌头晕脑胀的,自己没力气,只有依靠他:“我要做后面,我不舒服,想躺着。”
“好。”
慕希宸很迁就她,并且承担了她身体的大部分重力,将她送上后车座上之后,就看她很自然地往后一倒,不管不顾地闭上眼睛,像在闭目养神。
慕希宸就这样看着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回想着刚才在怀的软玉温香,咽了咽口水,本能地小腹一紧。
忽然,一个紧急刹车的声音响在耳边,慕希宸抬头,就看见洛振宇的那辆灵车停在旁边,驾驶员还被凌予勒住了脖子,似乎是被迫停车了,车一停稳,凌予就迅速下车冲到了慕希宸面前,他看都不看慕希宸一眼,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看着车里躺着的靳如歌,蹙了蹙眉。
“如歌?”
他探了些身子进去,伸手把她从车里就这样抱了出来。
灵车的驾驶员很不高兴,大声喊着:“灵车不能停车的!不吉利的!”
洛美薇原本很生气,可是看见凌予怀里抱着的女儿面色苍白,有气无力,也跟着担心起来。
慕希宸上前拦着,低声说:“凌叔叔,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如歌小舅,现在我知道了,我觉得你们的关系,不正常,你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凌予寒冽的目光冷冷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跟如歌都不想看见你,你没看出来?”
说完,他绕过慕希宸就往灵车的方向去。
慕希宸原本还想拦着,却听见洛美薇在灵车上喊了一句:“如歌没事吧?”
【154】葬礼
慕希宸想了想,也只能作罢了。
很快,送葬的车子都恢复了行驶,凌予心疼地看着靳如歌闭目难受的样子,脑子疼的就要炸开了。
洛美薇看见女儿这样,也心疼:“我没有带晕车药啊,奇怪,我家如歌体质很好的,从来不会晕车的。”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压力太大了。”凌予淡淡说着,没有丝毫要放靳如歌坐一边的意思,一直紧紧抱着她。
洛美薇有些不高兴了:“凌予,今天是大日子,一会儿到了殡仪馆还要开追悼会,很多宾客都会来,这是灵车,你这样对如歌的声誉不好,对我们家的声誉都不好!”
凌予不搭理她,冷冷道:“我姓凌的,又怎么会连累到你洛家的声誉?”
“凌予!”
洛美薇气极,她不明白,这男人怎么这么矫情,昨晚靳沫卿不是开解了他一夜么,不是跟他说了一夜的大道理么,怎么他还是这么敏顽不灵?
凌予看着靳如歌光滑如玉的肌肤,一想起之前慕希宸站在车边觊觎她的表情,他是男人,自然能猜到慕希宸脑子当时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心疼,昨晚靳沫卿能跟他说一晚大道理,怕是洛美薇昨晚也跟靳如歌说了些什么,才会导致她尽早对自己忽然改变了态度,变得不咸不淡的。
有些气恼,他们那些大道理,也只能骗骗靳如歌这样的小姑娘,他确实从来没有参与过洛氏的事情,并且本身对洛振宇有怨气,有委屈,所以本能抵触,导致靳沫卿昨晚嘴皮说烂了,凌予也不为所动。
他满脑子只有靳如歌,只有他们的孩子。
他甚至会想,如果他小时候死在孤儿院了,那是不是表示今天洛氏出了问题,就跟他没关系了?他从来没碰过的东西,凭什么垮了,就是他的责任?
对于洛氏,他出面是情分,不出面是本分。
车子开了一会儿,靳如歌似乎是缓过劲来了,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眼凌予,眼眶里就这样流出泪来。
“如歌,要不要喝点水?”
凌予腾出手想要拿一瓶座位边上没崭新的矿泉水,靳如歌却摇摇头:“闷闷的,不舒服,我想去窗边坐坐。”
凌予蹙了蹙眉,现在是高速,坐车里要是把车窗打开的话,只怕风速太大了,她怀孕了,不能随便吃药,就表示不能感冒发烧。
“如歌,我怕你感冒。”
凌予说完,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不等靳如歌开口,忽然车里刮来阵阵劲风,他俩放眼看过去,就看见洛美薇已经将一边的窗户打开,并说着:“这么热的天,开个窗户怎么了?如歌都晕车了,我也觉得闷闷的。”
凌予不悦地看了洛美薇一眼,然后将靳如歌护在怀里,没再说什么。
说起洛美薇,凌予心里也是有气的,如果不是洛美薇把洛振宇气的心脏病发,洛振宇又怎么会这时候就走了?不管怎样,洛振宇是他生父,虽然有怨恨,但昨晚在他大厅跪着的时候,凌予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有泪。
而洛美薇对凌予,更是有怨气。
原本多年相交,始终以礼相待的一对姐弟,此刻心里不知不觉就产生了诸多芥蒂,曾经以为彼此可以亲近依靠的心,也渐渐随着世事的变迁而越来越疏远了。
凌予从进入洛家开始,就清楚地感觉到了洛美薇对他戒备的眼神,而洛美薇此刻,也从凌予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淡漠与疏离。
靳如歌窝在凌予怀里,将妈妈跟凌予之间的气场都看的透透的。
她有些心酸,以前凌予跟妈妈都以为不是亲人的时候,彼此那么相谈甚欢。如今他们都知道对方就是自己的亲人了,反而满是敌意。
靳如歌感叹,这种情况,怕是外公最不愿意看见的吧。
过了一会儿,车子进入了殡仪馆停车场,左边是火葬场,右边是追悼室,也就是遗体告别室。
靳如歌起身,洛美薇赶紧过去扶着,生怕凌予再占她宝贝女儿半点便宜。
接下来的时光里,追悼会开了四十分钟,前来送别的人数太多,遗体告别花了半个多小时,当人们一个个绕着洛振宇的遗体送完他最后一程,殡仪馆的工作人立即上前,将洛振宇的遗体抬出,送去火化。
等了约二十分钟,靳如歌跟洛美薇都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了,靳沫卿对着凌予招招手,然后让凌予去捧洛振宇的骨灰盒。
这么多人在场,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多都是凌予之前没见过的,他知道,他要是一捧骨灰盒,就证明了自己承认了洛家血脉的身份。
拳头捏的紧紧的,凌予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甚至也胡思乱想过,会不会自己的生母是被洛振宇始乱终弃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他死也不会认的。
看出他的犹豫,靳沫卿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这骨灰盒挺沉的,你姐姐这些天精神崩溃了,根本抱不动的,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叫如歌来吧。”
凌予双眉一挑,靳如歌在怀孕呢,让她抱骨灰盒,还这么沉,不合适吧?
咬了咬牙:“我来吧!”
靳沫卿就知道,这招对凌予最管用了,他看着凌予接过了骨灰盒,然后他亲手捧着洛振宇的照片,跟在凌予身后,扭头冲着丧礼司仪吩咐着:“去墓地了。”
这一折腾,一直到中午一点,洛振宇的骨灰,才被凌予亲手放进了方寸之间的墓穴里。
凌予抬眼看着墓碑,惊讶地发现,上面居然还有他的名字,有靳如歌的名字,只不过,他的名字前加了个“子”,靳如歌的名字前,加了个“外孙女”。
走完了这一套,凌予身上层层细汗,他抬眼看向苍茫的天空,不明白,这是谁在给他醍醐灌顶吗,还是他跟靳如歌,真的已经只能这样了?
从墓地离开的时候,靳如歌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问洛美薇:“小姑姑怎么没来,还有祁夜。”
洛美薇白了她一眼:“你小姑姑是孕妇,不适合参加葬礼,至于祁夜,被他爸爸打的未来半个月,估计下不来床了。”
【155】出人意料
靳如歌闻言内心的忐忑跟歉疚一下子涌了上来:“是因为他帮助我跟凌予外出的事情?”
洛美薇叹了口气,冷冰冰说:“他被他爸爸打进医院了,始终不肯松口,最后还是他爸爸教训了他手下,手下才供出你们的。”
凌予跟在她们身后,想了想,也是,那天祁夜亲自开车去洛宅门口接的他们,所以,要是出事了,祁夜肯定跑不掉。
只是没想到,连累祁夜被揍,这个人情,凌予跟靳如歌,都算是欠下了。
跟一群人去饭店里吃了一段,最后靳沫卿开车,载着一行四人回了洛家大宅。因为跟洛振宇的律师联系好的,关于洛振宇遗嘱处理的时间就要到了。
当几个人面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洛美薇命人把灵堂撤掉,少顷,大厅里就变回了往日的富丽堂皇。
律师被接来,靳如歌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凌予似乎也没多少兴趣,他只是时不时看着靳如歌的面色,怕她身体不舒服。只有洛美薇,紧张地两只手好像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的好。
靳沫卿抬手在妻子肩上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别紧张,爸爸不会厚此薄彼的。”
话虽如此,但是洛美薇心里有数,因为在洛振宇心脏病发进医院之前,洛振宇跟她还有靳如歌提起过,他手上的洛氏股份会平均分成三份,分给她跟女儿,还有凌予。但是,老爷子临死前,却硬是又把律师叫去了医院,他们在医院里说了什么,只有一旁的老管家知道。
老管家向来是洛振宇的心腹,尤其在凌予进门之后,更是对凌予照顾有加,这些洛美薇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面对此事的律师,她还真的心里没底。
下人煮好了凌予最爱的白咖啡,端上前来,一人一份,只有靳如歌面前放着石榴汁,凌予的咖啡杯依然是用的靳如歌的,洛美薇看了一眼,面色沉了沉,没说话。
律师打开档案袋,然后开始宣布遗嘱:“受我当事人的委托,在他下葬之后宣读遗嘱安排。首先是对于洛氏股份的安排,洛振宇自身对落实股份占股比例为6025,这6025里,长女洛美薇女士跟次子凌予先生分别认领1825,余下2425为外孙女靳如歌小姐所有。”
洛美薇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吧,我爸爸就算偏心,那也是给我多点,或者给凌予多点,怎么会给我女儿多点?”
外孙女,说白了,今后是要嫁人的,嫁给了别人的话,那洛氏不就等于大半壁的江山拱手让人了么?
尤其,洛振宇明明就很清楚,靳如歌身上根本就没有洛家的血液,她不是真的洛家外孙女,再加上洛家真正的男丁凌予回来了,老爷子偏向xing将公司交给凌予,这似乎才是合乎常理的啊。
靳如歌没说话,凌予也没说话,只有洛美薇咋咋呼呼的,靳沫卿不知道洛美薇心中所想,只觉得妻子很奇怪,自己的女儿占股比例大,胜过凌予,不是好事吗?
律师淡然笑笑:“之前有份遗嘱是三足鼎立,平分天下的,但是洛老爷子临走前再三跟我交代过,要这么安排,老管家当时也在的。”
洛美薇眨眨眼,心里疑惑渐深:“好吧,说别的。”
律师点点头,继续说:“其实除了股份是这样安排之外,别的全部都是属于靳如歌小姐的,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啊?!”
洛美薇惊得站了起来,一双美目满是不可思议地瞪着律师:“所有的不动产,存款,基金,古董这些,全都给我女儿了?”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凌予,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她女儿才是洛家的孩子,她跟凌予才是捡来的?
律师笑笑:“的确如此,洛老爷子是如此安排的。只不过,股份现在就可以进行手续交接,而靳如歌小姐能否全部拿到洛老爷子的其他遗产,需要等到她满20周岁,在自然的环境下,达到一个自然的条件,才能够真正接手。”
律师说的格外诡异,靳如歌却是也好奇了起来,财产都让她独占着,不大可能啊。
“什么自然环境,什么自然条件?”
律师两手一摊:“提前告诉你,就不叫自然环境下的自然条件了。”
“洛宅,你们可以继续住,除此之外所有的财产需要暂时冻结,等到靳小姐满20周岁后正式办交接手续。如果靳小姐没有达到洛老爷子的那个特定要求的话,那么,到时这些不动产,基金,什么的,将全部折现,平均分给洛美薇女士,跟凌予先生,靳小姐无份。”
“呵呵,太诡异了。”靳如歌听的云里雾里的:“你干脆现在就折现,分给凌予跟我妈妈吧,省的那么麻烦。”
律师面色微微一惊,眼里忽而透出赞赏,却也照实说了:“靳小姐,我只是律师,我要做的,就是尊重我当事人的意愿,为他服务,我无权替我的当事人做任何决定。”
说完,律师将手里的几分资料取出,分发给凌予,靳如歌,还有洛美薇:“你们可以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这是洛氏的股份转让书。”
洛美薇抓着比,眉头紧锁,越来越看不懂老爷子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了。现在的情势很明显,靳如歌占股最多,她就是洛氏总裁。
可是,这丫头根本连做生意跟管理企业的皮毛都没学到过,十八岁而已,怎么可能胜任?
凌予是没任何想法,抓过笔看了看,然后直接写上自己的名字。靳如歌亦是如此。洛美薇一看身边二人都签了,虽然心有不甘,想想也签了。
律师将几分资料收好,放回档案袋里,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靳如歌,脸上挂着清新的微笑道:“靳小姐,您外公去世前有句话,要我一定要转告你。”
靳如歌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凌予,凌予的瞳孔也飘散出些许紧张的雾气。
洛美薇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洛振宇会让律师转告靳如歌,她是他抱来的代替品!
【156】不能失去他
靳如歌忐忑不安地问着:“是什么?”
“呵呵。”律师笑笑说:“洛老爷子的原话,其实只有四个字而已。”
“四个字?”靳如歌闻言更纳闷了:“到底是什么?”
此刻她不怕别的,就怕外公临死前知道了她跟凌予一起乱沦还出逃的事情,如果是这样,她就罪孽深重了。
律师眨眨眼平静地看着她:“珍爱生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洛振宇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大家都没有多想,以前家里就靳如歌一个孩子,所以洛振宇难免事事宠着她,他一旦离世,靳如歌伤心是必然,大概是害怕她今后不会照顾自己吧,所以才会让说珍爱生命,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说话的人已经不再,而活着的人,连同靳如歌在内,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讪然地笑了笑,靳如歌颇为意外,却还是说:“谢谢。”
“不客气。”律师说完,转身就走了。
靳沫卿当即就叫上凌予还有洛美薇,说要好好谈谈明天洛氏的官方记者发布会的事情,很多细节,包括凌予该怎么样面对记者的提问,都要考虑到位。
靳如歌叹了口气:“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晚餐再叫我。”
说完,她垂着脑袋就上楼去了。
凌予看着她单薄落寞的身影,心下紧张而焦急,还有六个半月,他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现在她的肚子还看不出来,最多会让人觉得她只是有点吃胖了而已,但是时间一长,就不保险了。
心里盘算着怎么带靳如歌再次出逃的方法,人已经被靳沫卿长臂一揽连拖带拽拉进了电梯,往三楼书房而去。
靳如歌回到房间里,只觉得身心疲惫。
她看着一床洁白的千纸鹤,不由愣愣地出神。明天上午,就在凌予要公开承认是洛家血脉的时候,她要搭上飞往法国的航班了。
外公说的珍爱生命,是不是也是知道了她跟凌予的事情,知道了她要被安排去法国的事情,所以专门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靳如歌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疼的发抖,她咬着唇,纵然心里疼到要死,也不吭一声,爬回床上,继续马不停蹄地叠着纸鹤。
晚餐的时候,凌予来叫她,他们一起下楼,跟从前一样,一前一后,不言不语,这种形影相随的默契再次煎熬了两颗赤诚相爱的心。
餐桌上,凌予面对洛美薇与靳沫卿,依旧不卑不亢,仿佛全世界都不能停止他宠爱靳如歌的脚步,他依旧如从前那般照顾她,无微不至。
靳如歌感受着凌予的关怀,忍不住会想,等她一走,凌予怎么办?
面对空荡荡的洛宅谁还能跟凌予贴心,让他感到温暖?
晚餐后,凌予说:“我陪你去楼上花房坐坐,一边看星星,一边画画,好不好?”
靳如歌深深看了他一眼,凄美地笑了笑,摇摇头:“予,我累了,我想要睡觉。”
凌予看她不似作假的疲惫,喉结动了动:“好,我送你上去休息。”
靳如歌让凌予送到了房门口:“你回去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予,或许你对洛氏没有感情,但是当我爸爸还没有做到副军长的位子上时,我们一家,都是靠洛氏养活的,所以我请你,看在我的份上,明天上午好好表现,好不好?”
看在她的份上?
这丫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如歌,我们都是这样的关系了,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吩咐我就好。”凌予定定看着她,总觉得此刻的靳如歌有些让他摸不透:“如歌,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明天发布会之后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如歌,我们并不是普通情侣,我们是彼此的爱人,这一点我希望你永远你记住。”
凌予说完,有些不安地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手指一路流连到她的颈脖,找到戒指,握在掌心看了又看,这才心里安稳了不少。
抬眼看她:“如歌,我不能失去他。”
凌予在暗示靳如歌,他不会放弃这个宝宝。
靳如歌完全听懂了,这也正是她明天要走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的肚子就要大了,在中国根本留不住宝宝,凌予是想要带她逃,可是他们已经逃过一次,事实证明,不可能!
“凌予,我保证,你不会失去他,你放心!”
看着她充满稚气的小脸,还有坚定倔强的眼神,凌予瞬间安定了,嘴角一弯:“好。好好休息。”
“恩。”
关上房门,回到房间,靳如歌继续折纸鹤。
她好像得了精神分裂,完全忘记了自己两天一夜没有睡过觉,双眼深情地看着指尖的每个动作,然后浅声地呢喃自语着,空气里四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半夜一点钟的时候,她忽然不动了,跑去楼上的玻璃花房里,一个人,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张画。
她擅长油画,可这张是铅笔素描。
她把画捧回房间,像是在捧着什么虔诚的信仰,她徒步走到了凌予的房间门口,静静站着,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这扇门,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门板上精美绝伦的纹路,眼神时而深情,时而空洞,仿佛她此刻触碰的,正是凌予那张赏心悦目的俊脸。
耳边回想着凌予说的话:记住,我们不是普通的情侣,我们是彼此的爱人。
靳如歌不记得自己在凌予的房间门口站了多久,她只知道,以前在北山军校军训站军姿,似乎也没有这么辛苦过。
心上流淌着什么,全都化作水滴,晶莹在她的眼眶里。
直到月儿悄悄躲了起来,天空隐隐泛着浅蓝的光,靳如歌知道,她的心事,也该随着月儿一起,隐匿起来了。
大步转身而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随手在这一千只纸鹤里抓了一只,小心翼翼地触摸,然后打开,用笔在上面写下什么,再重新沿着原来的纹路折成纸鹤,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搁在下巴处,认真而虔诚地许下心愿。
【157】等我,很快回来
清晨,当洛美薇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女儿已经站在她门口,似乎等了一会儿。
“如歌?”
她惊讶地发现,女儿气色不是很好,但她却不知道,这个已有早孕的小姑娘,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妈妈,我要跟你谈谈。”
靳如歌开门见山,在洛美薇微愣的表情下,推门而入。
洛美薇从来没见过女儿这个样子,眼眸里的疏离,仿佛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凌予,心里也在感叹,如果凌予不是小三的儿子,也许她会说出来,会让女儿嫁给他。
靳如歌坐在床边,双手分两侧撑直,然后看着洛美薇,就连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妈妈,我就要走了,你跟爸爸要是回到我们家去住的话,那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凌予了。我知道你跟凌予之间有芥蒂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随意了,但是妈妈,从医学上来说,你是凌予的亲姐姐,是亲人,不是敌人,请你在以后的工作跟生活上,多多给予他温暖。凌予很渴望家人,只要妈妈真的用心了,他会感觉到家的温暖的。”
“如歌?”洛美薇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一大早跑妈妈房间门口,就是要妈妈对那个小三的儿子关怀备至,给他家庭温暖?要不是因为他,我的女儿用得着离开我身边漂泊到大洋彼岸吗?”
空气里渐渐弥漫起硝烟,靳如歌眨眨眼,扬起下巴:“我答应离开,是为了洛氏,不是为了妈妈。”
而且,她需要离开,才能有足够的空间生下跟凌予的宝宝,哪怕他是个怪物,她也要!
“妈妈,我离开,最不放心的就是凌予,如果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之后,他回来,还有以前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那么,外公给我的股份,我会全部转增给凌予,支持他。”
“如歌!”
母女俩就在这样的清晨对视了好久,靳如歌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但是充满稚气的小脸满是倔强的光芒。
“妈妈,你总是在抱怨,你四十多岁了,可有真的受过什么委屈,吃过什么苦?你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外公偏心,我跟爸爸瞒着你,凌予也是你口中小三的儿子,但是,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妈妈,你是这个家里最幸福的人了,如果连你都叫苦,那这幢房子里的其他人,早就下到十八层地狱了!”
靳如歌说完,从床上站起来,绕过了洛美薇:“我不许你为难凌予,否则,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也再也别想要洛氏了。”
说完,她拉开房门扬长而去。
洛美薇有些灵魂失重地往后退了几步,她从小宠到大的女儿,怎么顷刻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靳如歌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是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差别?洛氏虽然是个公司,但是这些年洛美薇扑在洛氏的心血不比对靳如歌的少。靳如歌,洛氏,都是她的孩子,都是她的命!
靳如歌从洛美薇房里出去,就看见凌予刚好下楼。
他挑了挑双眉,站在清晨柔和的阳光里,今天穿的格外帅气,好像是把衣柜里,给他准备了好久的正装,以前没穿过的,拿出来穿了。
纯黑色的真丝衬衣,在他偶尔会让人感觉到深不可测的气质下,焕发着阵阵妖娆,同色系的西裤,端庄得体。
靳如歌目光扫视到凌予的皮鞋,好像下楼的时候不知在哪里蹭了一下,有点灰,当即大步过去,凌予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头发或脸颊,刚刚抬手,她忽然蹲下身子,让他摸了个空。
附身,他有些讶然,这丫头居然徒手帮他擦了擦皮鞋。
他蹙着眉将她拉起来,却看见她眼里愉悦的表情:“擦干净了,这样面对记者,上电视上杂志的时候才帅气啊。”
凌予看她笑的没心没肺,有些无奈:“走吧,下去洗洗手,要吃饭了。”
“好。”她甜甜地应声,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等到洗完手回到餐桌上坐好,靳沫卿人早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洛美薇随后而来,面色不是很好,却也在几番思量之下,给了凌予一个差不多的微笑。
这样谦逊的笑容出现在洛美薇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勉强,让凌予着实一愣。
早餐后,洛美薇擦擦嘴,表情柔和:“凌予,我们该去公司了。”
凌予也擦擦嘴,知道今天有场硬仗要打。尽管心里有情绪,但是大是大非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他是可以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摸了摸靳如歌的头顶,他柔声道:“等我,很快回来。”
靳如歌看着凌予,忽而一笑:“安心去吧,不管你在那里,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一定会好好的。”
凌予心情很好,清新地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靳如歌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他们全都走出了大厅,心里还在想,要不要追出去?现在再看最后一眼,还来得及。
可是,她又害怕看着那辆车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不想看见那样的画面,她怕她会控制不住,会疯掉,更怕万一自己控制住了,却又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午夜梦回时,它会跳跃在脑海中变成煎熬与折磨。
四十分钟后,靳沫卿回来了,他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女儿,然后说:“该走了,这次爸爸请了假,陪你在法国呆上两天,再回来。”
靳如歌眨眨眼,没有眼泪掉下来。她知道,这是靳沫卿不相信她,怕她半路逃跑。看来她任性叛逆的性格在已经在大家的心里根深蒂固了,既然如此,她逃到国外去未婚产子,将来若是被他们知道,应该也不会觉得太惊悚吧?
起身默不作声地上楼,她想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的。靳沫卿跟在女儿身后,想要帮她提行李,拿东西,却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惊得目瞪口呆!
靳如歌从衣柜里取出一只大大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是她跟凌予被抓回来那天,洛美薇帮她准备好了的。
【158】她走了,他疯了
从洛美薇说,那是靳如歌要带去法国的东西之后,靳如歌便再也没有打开过,她知道,洛美薇给她准备好了的,会比她想的更周全。冰@火!中文
靳沫卿有些不敢走进女儿的房间,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了。
靳如歌将行李箱提出来交到他手里,然后转身,在书桌上取出一幅画卷,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靳沫卿蹙眉:“什么东西?”
靳如歌声色有些沙哑:“我的灵魂,我的心。”
感知到女儿情绪的波动,靳沫卿也不再说什么,其实按照自己以前的xing子,女儿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但是想到她失去了外公,又失去了爱情,如今还有漂泊异乡,靳沫卿便再也于心不忍。
靳如歌神情麻木,等到跟靳沫卿一起坐在飞往法国的头等舱里,靳沫卿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法国是个浪漫美丽的地方,如果遇见合适的,就谈一场恋爱吧!”
言下之意,就是,赶紧找个人谈情说爱,把凌予忘了吧。
靳如歌始终不说话。
她看着飞机外金色阳光下的云海,想象着好多事情,思绪一下子飘远。
过了好久,她从随身的小包包里取出纸笔,趴在小桌板上写下了什么。写完后,自己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哭,反而笑了。
靳沫卿有些诧异,还以为带着女儿从洛家来法国的一路,是个浩瀚的大工程,女儿会哭的天崩地裂,会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仿佛在一瞬间,靳如歌长大了,她十八岁的灵魂忽然老了十岁,变得像二十八岁一般,恬静,安分。
这种恬静跟安分太过反常,反常到,让他心疼,无奈,又不舍得再多说她什么了。
靳如歌将写好的便利贴塞回自己钱包里,闭上眼,静静等到着这十个小时的飞行结束。
当他们赶到法国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所以两人都不太饿。靳沫卿提着行李箱,然后揽着女儿就往出站口去,远远地就看见有接应的几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孩子,高高举着牌子,上面用彩色画笔写着靳如歌的名字。
靳沫卿领着女儿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登机牌给了其中一个年长点的中国人:“我是靳如歌的父亲,我送我女儿一起来的。”
那个中国人有三十多岁,是名女性,一看就是老师,她冲着身边的孩子们说了些什么,那些孩子手舞足蹈地拥上去,拉起靳如歌的手就开始亲。
靳如歌以前听说过的,法国人有吻手礼,但是没想到他们这样热情。
她听不懂法语,就用英语跟他们打招呼,尽管,她以前成绩不好,英语也不行,但是简单的寒暄语还是会的。
靳沫卿一路跟着,看着女儿的新同学们很热情,很友善,很高兴。
走出机场往停车场去的时候,那名老师拉着靳如歌的手说:“我们还有个会说中文,也去过中国的学长丹尼尔,他后面会跟我一起帮助你学习法语,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你不要害怕,不要有顾虑,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跟丹尼尔。”
靳如歌礼貌地说好,却一直心不在焉。
靳沫卿跟着他们披着路灯与星光,边走边开手机,不一会儿,就发现手机上有很多短信呼,全是来自凌予跟妻子的。
蹙了蹙眉,他没敢当着女儿面给凌予打电话,又实在担心妻子控制不住场面,于是就给妻子回拨了过去。
靳如歌一看父亲打电话,心里痒痒的,身子不着痕迹往他身边靠了靠,警觉地竖起耳朵。
天知道,她此刻多想知道,凌予是否一切安好。
电话通了,但是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靳如歌根本听不见,主要是这帮新同学太热情了,叽叽喳喳地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语言,还一个劲对她笑。
她只看见父亲的面色刷一下变了,然后冷声道:“你说凌予发疯了,是什么意思?”
在靳沫卿的认知上,凌予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是带着靳如歌私逃,也是通过了祁夜,找到安全稳妥的,不会让靳如歌未来无依的方法。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凌予会失控。
靳如歌立即冲到父亲面前,情绪激动道:“中国到法国要十个小时,你快点回去!妈妈那个样子要怎么安抚凌予?我不想看见凌予受到伤害,外公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凌予跟妈妈之间的芥蒂越来越大的!你快点回去看看凌予,你快回去看看他啊!”
靳沫卿看着刚到这里的女儿,不放心,可是电话那头洛美薇却在哭喊着救命,哭喊着说凌予疯了。
他临走前,安排了四五个人看着的,就为了防止凌予失控,本以为用不着,但是现在看来全用上了,即便如此,也不该再有妻子这样的哭喊声啊。
靳沫卿抓着电话的手指渐渐泛白,眉头都紧紧拧在了一起。
靳如歌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声吼了出来:“你愣着干什么!我在这里好好的,你快点回去照顾凌予啊!”
那几个同学都愣住了,听不懂中文,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那名女老师拍拍靳如歌的肩膀,然后看着靳沫卿:“靳先生,你尽管放心吧,我们这里中国学生不多的,我很少能看见故乡的人,我一定会把您的女儿当亲妹妹一般照顾着的,有事的话,您赶紧回中国吧。”
靳沫卿深吸两口气,上前将女儿抱在怀里:“女儿,老爸要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红着眼眶毅然转身,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大步朝着机场大厅跑去了。
靳如歌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又看了看周身陌生的异国风景,心头一片荒凉。
她眨眨眼,想起肚子里的小小凌,这是她坚强勇敢的源泉。
“如歌,丹尼尔的车在前面等我们,我们快去吧。”
女老师微微笑着,又对几个学生眼神示意,顷刻间,之前欢快热情的氛围又一次飘荡在靳如歌的身边。
【159】他,在她走后
靳如歌就这样被簇拥着往前走,脚下是平整的大青石地面,路灯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对比着周围伙伴们雀跃的姿态,总觉得有那么些格格不入。冰@火!中文
就在女老师顿步,带她面向一亮黄色大面包车的边上时,驾驶室里忽然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他原本和善的笑容在看向靳如歌的那一刻,忽然凝结住,然后蓝眸中迸发出惊喜,上前一个热情的拥抱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虽然巴黎是个浪漫的国度,但是一圈人还是微微诧异了一会儿。
丹尼尔感觉到靳如歌的僵硬,随后放开她,取出自己的钱夹,里面有张缩印过的照片:“你还记得吗,上次在中国,你溜冰,我给你画的,你自己又加了几笔。”
靳如歌听着丹尼尔嘴里流利的中文,看了眼照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是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多惊喜。
她的心,一直牵挂着大洋彼岸另一边的凌予:“哦,想起来了。”
丹尼尔见她平淡的表情,隐约有些失望,可是见到某同学手中靳如歌的行李箱,嘴角一咧,用法语跟他的小伙伴们说了什么,顷刻间,大家立即起哄了起来。
女老师看着靳如歌疑惑而无辜的眼神,笑着解释:“上次丹尼尔去中国,画了幅素描回来,我们都看过了,他说,那画上的女孩子就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心动过的女孩子。”
说完,女老师想起了什么,略微尴尬地拍了拍靳如歌的肩膀:“呵呵,这里民风都比较开发,十几岁有男女朋友的孩子特别多。”
在中国,十几岁的孩子谈恋爱,属于早恋,学校跟家长两边压,学生在地下。
靳如歌很快领悟了对方的意思,浅浅笑着:“没事,我几个月前参加过高考了,也算大人了。”
尤其现在,她还算是个未婚母亲,只是年纪偏小了点。
丹尼尔笑呵呵的,在众人的哄笑下,大大方方拉着靳如歌的手,就把她送进了副驾驶室,然后他自己钻进了驾驶室里。
说实话,靳如歌并不喜欢跟凌予之外的男人如此亲昵,不过想到法国人浪漫热情的思维方式,便没再说什么。
中国,b市,某医院的高级会员病房。
医生额外加了张床进来,左边躺着祁夜,右边躺着凌予。
祁夜是因为义气,不肯说出凌予跟靳如歌当时私奔的去向,被他父亲狠心揍了个半死,脚上裹着石膏,睡在那里。
凌予则是在开完接着发布会之后,赶着回家,跑到靳如歌的房间门口,一推开门,惊讶了好几秒没回过神来。
房间里还弥漫着属于靳如歌独有的清新香气,只是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了一串串的纸鹤,数不清的纸鹤就这样细碎地填满了整个房间的空气,密密麻麻的。
他心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就追问洛美薇靳如歌的去向,洛美薇不肯说,他把楼上的玻璃花房,洛振宇的书房,他的房间,把洛宅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
最后他开始疯狂地砸东西,管它值不值钱,管它是什么,手里抓到什么砸什么,眼里看见什么砸什么!
洛美薇有些害怕,靳沫卿事先找好的几个稳住凌予的人上前,抱着他,他跟他们打架,那些人身手都不错,本来听靳沫卿的话,想要让着凌予,不伤了凌予的,结果全被凌予发疯一般打趴下了,每一个还能有力气站起来的。
凌予打红了眼,急疯了,他目光喷火般看着洛美薇,洛美薇就吓地自己躲到房间里把门反锁,一天都不敢出来,不停给丈夫打电话。
再后来,她听见外面好像没动静了,就悄悄打开房门看了看,发现对面房间的门半掩着,凌予一个人傻傻地披着夕阳跪在靳如歌的房间里,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失声痛哭着!
洛美薇傻眼了!
之前看着凌予发疯,现在看着凌予痛哭,她真的以为凌予是受了刺激,疯掉了,才会在后来丈夫打过来的电话里,又惊又怕的。
凌予不知道哭了多久,再起来的时候,他跑去洛振宇的书房找来一只很高档的大木箱子,亲手将靳如歌用胶布黏在房顶的这一串串的纸鹤取下,放进去。
一边取,一边数,心里想着,从上次被捉回来,没两天的时间,这丫头是怎么变出这么多纸鹤的,不眠不休吗?
洛美薇静静站在女儿房间门口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一幕好心酸好心酸。
她咬了咬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半天,才说:“那个,听说折满一千只纸鹤,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说完,她看见凌予高大的身影停止了动作。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洛美薇吓得又跑回自己房间,把门紧紧反锁起来。
凌予将那些纸鹤全部取下,心头一颤,刚好数到了第一千只。
他看着满箱子的纸鹤,好心疼,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会自己对着空气跟老天爷打赌说不吃肉了,会相信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来不眠不休折纸鹤,他的眼眶里全是泪。
因为深深爱着,所以他理解,要怎样的绝望,才能让人傻到随便抓着根稻草,都像是看见了希望。
他盯着那堆纸鹤发呆,忽然想起什么,然后它们一串串提了起来,一只只拆开,再复原,拆开,再复原。
他明白这次靳沫卿诚心要把人藏起来,他就不可能轻易找到的,但是靳如歌能这样不眠不休折纸鹤,必然是有什么心愿要完成。她会不会把心愿写在某一只纸盒上?
因为靳如歌之前幼稚的思想与行为,导致了凌予如今的疯癫与幼稚,他也不吃不喝,窗外的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在一堆纸鹤里,找到了一只写了字的。
他盯着那两行字,愣了好久,忽然扑哧一笑,将它紧紧握在掌心,闭上眼。
靳沫卿赶回来的时候,凌予将那些纸鹤全都装箱,唯独留下了靳如歌的心愿,放进了他随身带着的钱夹里。
【160】我的如歌,天下无双
凌予看了眼靳沫卿,没说话,掏出车钥匙就要出门。冰@火!中文
靳沫卿看着家里一片狼藉,下人们还在打扫,皱着眉拦着凌予:“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儿?”
凌予喉结动了动:“出去看月亮。”
感受到凌予的情绪,靳沫卿让开,见凌予开车出去了,他咬牙,心想,没一个是省心的!
凌予开车在市区里四处晃悠,他知道他找不到靳如歌了,可是内心极端的惶恐与不安,空虚与迷茫,急需有东西狠狠填满。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发泄,他不停地开车,不停地想着靳如歌苍白或明媚的小脸,脑子一团乱麻。
他看见了靳如歌写下的心愿:让我挨过这几个月,我只求挨过这几个月,我要把他送给我最亲密的爱人,他是我们深入骨髓的见证,他不能有事。
凌予自然知道靳如歌说的是孩子。
开着开着,许是太累了,许是脑子里想太多了,忽然凌予两眼一花,感觉到身子的不对劲,猛地闭眼一踩刹车,车子稳稳停在了马路边上。
靳沫卿本来就不放心他,所以才会跟出来,当他看见凌予的车猛然刹车后,赶紧追过去,当他把凌予从车里拽下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没有一处破损的地方,却紧闭着双眼,晕了过去。
于是,就有了祁夜跟凌予共同躺在一个病房里的画面。
祁夜抱歉地看着凌予,凌予被送进来的时候,他听见了,医生对他的诊断是脑供血不足,疲劳过度,所以造成的暂时晕厥。
凌予同样以歉疚的目光看着祁夜。
他是没什么,输点营养液,好好睡上一觉,或者不用真的住院,就能离开了。但是祁夜明显是真的伤筋动骨了,不好好躺上一段时间根本走不掉了。
凌予叹了口气,对祁夜道:“你就要举行婚礼了,把你连累成这样,真不好意思。”
祁夜摇头苦笑:“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不然你跟如歌,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说完,两人都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良久,祁夜说:“怎么办,他们应该不会告诉你靳如歌的下落的。”
凌予眨眨眼:“还有几个月,我等着。我的如歌,天下无双。”
八个月后。
凌予坐在充满浪漫色彩的咖啡厅里,等待着即将与自己相亲的女人。
靳沫卿说,这个女人是什么集团的几小姐,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凌予一样也没记住。
他只是按照惯例一般,彬彬有礼地等待着。
他一身深灰色的呢大衣,将他清冷孤傲的气质衬托地更加明显。
很快,对面来了一位姑娘,长的挺漂亮,他礼貌地看了看她,“你好,我就是凌予。”
对方一见凌予,显然非常满意,娇羞的眼眸里投射出惊喜。
可是接下来的时间,凌予不再多说一句话,连问女孩子需不需要喝点什么的话,都没有说。
女孩子心里开始盘算,他不会看不上自己吧,于是便主动微笑着,开始说着自己从小到大,在文艺方面获取的各种殊荣。
凌予蹙了蹙眉,淡淡道:“我不喜欢从小到大成绩都是学校名列前茅的女人。”
“什么?”
女孩子有些没听懂,诧异地看了眼凌予。
于是凌予放下手里的杯子,恩赐般看了她一眼:“我喜欢闯祸精那种,从小到大不断犯错,任性叛逆的,经常被老师请办公室,高考的时候理科喜欢交白卷的那种,还要会溜冰,会画画,喜欢看恐怖片,养蜥蜴跟黑蜘蛛的那种,你是吗?”
女孩子听着听着,面色渐渐开始苍白起来:“那个,凌少,你说的那些,似乎不是名媛千金该做的吧?”
“是么?”凌予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如果所有的名媛千金都跟你一样,从小那么完美,什么都是最好的,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
“凌少,可是你真的喜欢这样的女人吗?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千金小姐,以凌少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去娶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不是么?”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只要想找我说的那种千金小姐,不仅如此,她还必须很能吃,爱吃肉,爱喝石榴汁,可以为了爱情不远千里,也可以为了爱情豁出命去,你行吗?”
四目相对,这是凌予看这个女人用时最长的一次。
不过,女孩子的眼眸里更多是诧异,紧张,还有羞涩,而凌予的眸子波澜不惊,甚至透着清冷与不许靠近的警告。
眨眨眼,女孩子心知,这男人不好对付,也玩不过他,但是莫名,凌予这种气质偏偏很吸引她。
“亲爱的,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出来相亲呢?”
忽然,门口走来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闷**,他说话的腔调让凌予直起鸡皮疙瘩,却还是微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去:“谁说我是相亲了,我不过跟这位小姐有公务要谈,小夜夜不要伤心,凌凌是你的。”
凌予刚说完,祁夜就坐在了凌予的身边,死不要脸地往他怀里一钻。
女孩子看傻了眼,瞠目结舌了半天,才指着他俩:“你,你,你是gay?”
凌予扑哧一笑,妖娆的脸庞宛若水中花,镜中月:“我刚才说过了,我只要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除了那种类型的女人外,我只喜欢男人。”
那女孩捏紧了拳头,受了侮辱般,眼眸里浮上泪光,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祁夜瞬间从凌予怀里出来,然后绕到他对面坐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终于,祁夜忍不住了:“如歌已经消失八个月了,你还要等吗?你再等下去,全中国都知道北山军校的校长,是个同性恋了。”
凌予眨眨眼,叹了口气,心里百般酸涩:“我说了,除了靳如歌那样的女人,我谁也不要了。”
这辈子,她若能回来,那就最好,若不能,他也只能这样了。
“就让我这样吧。”凌予掏出钱夹,取了两张票子放在桌上付账,眼眸掠过那只洁白的纸鹤:“我的如歌,天下无双。”
【161】宝宝回来啦
祁夜看凌予起身离去的身影,终于迈步上前,与他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厅:“去我家看宝宝吗?”
凌予点点头:“好啊。冰@火!中文”
靳沫薇生产已经三个月了,这才个月的时间里,凌予几乎每个礼拜都要跑去两三天,有时候,他还会忍不住说:“如果我的孩子也出生,就比她小一个月而已。也许跟她一样,也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祁夜跟靳沫薇每每见此,都被凌予对靳如歌的痴心感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走到路边拉开车门,凌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放在耳边,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喂,你好,是凌予先生吗?”
“是我。”
“我在北山军校门口,有你的快递,请马上过来签收一下!”
“哦。”凌予蹙眉,谁会没事给他寄快递?想来又是那些名媛小姐费尽心机想要讨他欢心的手段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让军校门口的哨兵接电话,我让他们暂时替我签收保管下。”
那边,送快递的有些为难:“不好吧?这个婴儿太小了,我已经接手快一个小时了,对方说了,一定要尽快交到凌先生手里,赶紧喂他喝奶,我感觉,他尿不湿也该换了。”
凌予懵了两三秒之后,惊奇地说:“孩子?婴儿?!”
对方说:“是的,要不是对方给了重金,我们也不会接这单了,您赶紧来签收吧,对方说了,您是孩子的父亲。”
“我马上就到!”
太诡异了!
凌予挂完电话,钻上车,看着祁夜的车已经走远了,赶紧一个电话追了过去,让他原路返回,跟他一起去北山军校。
电话里,凌予三言两语跟祁夜说了情况,祁夜也吓坏了,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赶紧驱车陪他一起去。
上了高速的一路上,凌予恨不能车子都当飞机那么开!
好不容易到了军校门口,凌予一摔车门冲下去,看着不远处的树下有个快递公司的面包车,赶紧去敲敲车门。
祁夜随后跟上,也跑到了车边,就看见,车里一个妇女抱着个很小的婴儿,凌予伸手去接,驾驶座上的男人让他出示身份证,他赶紧掏出来给对方看,在对方确认无误的情况下,把婴儿当快递那样签收了。
软软的小身子,一看就是刚刚满月不长时间的,凌予抱着那个小婴儿,有些不敢置信,这孩子看上去是如此可爱健康!
“凌先生,这孩子手腕上有根链子,你们检查下,还在,没丢。”
凌予一愣,随即摸着宝宝的小手看了过去,发现孩子的左手手腕上缠了一抹银色。
他细细婆娑在指尖看了又看,终于认定了,这根链子是靳如歌脖子上那根,用来套戒指的!
跟他脖子上的那根一抹一样!
凌予整个人陷入感情崩溃的边缘,祁夜却是揪住那人不肯放手:“让你送孩子的人呢?什么时候让你送的?你在什么地方接手的?”
快递师傅一脸无辜,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凌予:“这是这孩子出生以来喝的奶粉的牌子,尿不湿的牌子什么的,让我送孩子的人说,是孩子的母亲写的。”
祁夜用力抽掉,然后打开一看,惊讶万分:“是如歌的字!”
凌予双眼一眯,释放出些许危险的光芒,然后与祁夜对视了一眼。
祁夜的私人别墅。
自从结婚后,祁夜受不了家里老爷子的唠叨,也不舍得靳沫薇遭遇婆媳问题,于是就带着靳沫薇单独搬出来住了。
现在祁家二老除了每个周末过来看看孙女之外,基本上不跟他俩有什么接触了。
凌予忍不住激动狂喜,一脸兴奋地逗着宝宝,可是小宝宝却在刚才一瓶配方奶粉的催眠下,呼呼大睡,根本不睁眼看他。
靳沫薇眼眶都是红的,哭了好久才止住:“你们这样把那两个送快递的扣下了,真的能查到如歌的情况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祁夜笑笑,看着自家女儿在玩凌予宝宝的手指,笑呵呵道:“心肝,相信爷,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但凡有意思线索我们也不能放弃啊,只扣他们一晚上而已,要是真的查不出什么,明早给他们一笔钱,放了就行了。”
祁夜想,他们可以为了钱快递婴儿,也必然会为了钱不予追求。要论手段,他跟凌予,可都不是善类。
凌予蹙眉:“我儿子可能要在你门家暂时养一段时间,我要准备些东西,我家里没有婴儿房,没有可以照顾婴儿的保姆。”
靳沫薇点头:“放心吧。”
祁夜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说:“凌予,你要不要带着这孩子去做做dna?”
他话刚一出口,凌予的脸已经全都黑了。
祁夜吐吐舌头,想逃去老婆身后,却发现,自家老婆的脸也彻底黑了。
靳沫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必然是如歌跟凌予的孩子!你这么说,是在侮辱如歌吗?!”
面对剑拔弩张的气氛,祁夜讪然而笑3a“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你看,如歌跟凌予,他俩是舅甥,近亲啊,生下绝对健康完整的孩子的几率,太低太低了。”
靳沫卿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这种概率并不是绝对的!香港首富李嘉诚,他跟他老婆就是近亲,表哥表妹,生下的三个儿子个个健康聪明!每一个是有问题的!”
“好好好,是我错,我不该说着混账话,心肝,别气了。”
这边,祁夜哄好了老婆,抬眸看着凌予,又听见凌予面无表情且非常严肃道:“这种话,我不希望有下次!”
祁夜连连点头,不敢再多嘴。
如歌消失的这八个月里,祁夜还真是不容易,又要哄老婆,又要哄凌予,要是靳如歌再不出现的话,不光是全国人民都知道凌予是同性恋的问题了,而是全世界都会知道他祁夜是双xing恋,既有妻子,又有基友。
忽然间,祁夜的脑海中掠过了什么,闷闷地问凌予:“你跟靳如歌,有没有一起去验过dna?”
【162】此画名禁欢
凌予闻言一愣,显然也慌了神。
他垂眸看着小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宝宝,虽然他还很小,但是五官很清晰,长的跟靳如歌一个样子,漂亮极了。
就连刚刚抱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说话,靳沫薇第一眼,就说:“这孩子长的跟如歌一模一样!”
凌予听见这话,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他轻轻摸了摸小宝宝娇嫩的手臂,上面还有靳如歌的那根链子,在宝宝的手腕上绕了三圈,成了手链。
凌予鼻子一酸,那丫头,把戒指留下了!
凌予如实回答着:“没,我没跟如歌做过dna。”
靳沫卿在凌予心里,其实就是军人的典范,凌予相信靳沫卿的话,相信军人不会背叛自己的战友。
至于靳沫卿把女儿送走,那是伦理道德的角度,凌予其实可以理解。
祁夜蹙了蹙眉:“会不会,不是亲的?你们看,这小子长的多可爱,多健康,他的父母怎么可能是乱沦?我知道你们会说什么奇迹发生了,但是你们仔细想想,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奇迹,奇迹干嘛非要眷顾你吗?”
靳沫薇一听,心里打起鼓来:“如果凌予跟如歌不是乱沦,那谁不是亲的?谁才是亲的?跟谁是亲的?”
祁夜哭笑不得地看着靳沫薇:“什么谁是亲的不是亲的,你在说什么啊?”
“啊!祁夜这话好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靳沫薇忽然大叫了一声,随后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惊恐,缓和了两秒情绪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般说:“对了,上次陪着如歌去孕检的时候,门口看见的那个等人的女人!祁夜,我们一直觉得她眼熟的,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们真的见过她!我之前逃跑去军区总院做人流,撞倒了一个人,她疯疯癫癫嘴里说,她爱的人跟什么人居然不是亲的,还问我为什么会居然不是亲的,说的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
凌予彻底石化了!
祁夜眨眨眼,冷静了一下,一拍脑门,然后拉着凌予就坐在一边,把当时的情况都跟凌予说了一边。
最后,看着凌予明显震惊的样子,祁夜建议:“那个女人还能找到吗?你去问问她,也许她知道什么。”
凌予坐在那里,静静思索了半天,双眸一亮:“有次在军校,如歌去洗澡,回来之后柜子里什么也没少,唯独少了一根她用过的吸管!”
“吸管吗?”祁夜凤眼微眯:“吸管,是要提取如歌唾液的意思吗?”
凌予忽地拔地而起,看了眼小床上的儿子:“宝宝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去找苏丽!”
大洋彼岸的另一边,靳如歌坐在满是柔和阳光的窗台边画画,房间里,丹尼尔正在帮着她的儿子换尿不湿。
而她的床头,挂了一副画,这副画是她在中国最后的时间里,画下的。还记得刚到法国不久,丹尼尔给她收拾宿舍,无意中发现了这副画,悄悄拿去参赛,当时靳如歌的情绪几经疯狂,那是她心里,最不能让人触碰的禁区!
那副画就这样成了那次新秀大赛的金奖,并且因为画后的故事,靳如歌成了丹尼尔的父亲,萨兰克先生的徒弟。
换好尿不湿,丹尼尔给小宝宝冲了瓶奶粉,看他喝完就满足地睡去,他的眼眸一片柔软。
起身的一瞬,丹尼尔看着墙壁上,早已经被父亲亲手框裱的画,画上还贴了标签,作品名:禁欢,作者们:靳如歌。
嘴角含笑,却也微微心疼,原来,自己唯一心动过的女孩子,居然会有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过往。
这是他见过最用心的一幅画,靳如歌说,那是她的灵魂,他信。
画上的房间里,阳光明媚,却翩翩起舞般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千纸鹤,层出不穷,形态各异,大赛的时候,有个评委还专门数过,是整整一千只。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就靳如歌一个东方人,站在评委们面前,眼眸里充斥着淡淡的悲伤,回答他父亲提出的疑问:“为什么要画千只纸鹤?”
她咬着牙说:“我爱我的舅舅,很爱很爱,我知道这是一段不伦恋,也听说过折满一千只纸鹤可以实现一个心愿的传说,所以。。。,。。。”
后面,她没再说话,只是流下两行泪。
丹尼尔深吸一口气,陪着靳如歌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都是如此让人心疼。他轻轻走到靳如歌身边,看着她画里的巴黎街景,轻声问着:“慕希宸有消息没?”
靳如歌闻言,点点头:“他说他帮我高价找了个快递公司,把宝宝送给了我舅舅。”
“那你舅舅会不会为难他们,找你的下落?”丹尼尔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里透露着紧张:“你跟你舅舅不可能的,生下了孩子,已经是奇迹了,如歌,我希望你能够放过你自己。”
靳如歌眨眨眼,面无表情道:“慕希宸说了,两个快递员被关了一夜,没问出什么,最后一人拿了一笔钱,被放出来了。”
对于丹尼尔的疑问与担忧,靳如歌的回答明显避重就轻。
丹尼尔叹了口气:“慕希宸就要回来了吧?你会选择跟他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吗?他来到法国,一直照顾你,陪伴你,有半年了。”
靳如歌放下了手里的笔,然后起身,脱掉了自己沾满彩色油墨的护衣淡淡道:“我配上他,也配不上你,我只想跟宝宝在一起,今后,我不会回中国了。”
说完,她起身回到了房间里,看着大床上熟睡的婴儿,淡淡笑着。
这个婴儿的脖子上,挂了根中国特色的红绳子,红绳子上,栓了个坠子,那坠子,就是那枚刻着“凌予之妻”的戒指。
她温柔地抚摸着宝宝滑不溜秋的小脸蛋,笑的一片满足,一片宁静:“宝宝,你哥哥已经平安到了中国,回到了爸爸的怀抱了。你说,你爸爸会不会想到,妈咪会给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呢?”
丹尼尔站在窗台门口,静静听着,心口忽然腾升出好多想要照顾他们母子的冲动。
【163】妈咪,他们都要娶我!
巴黎,谁也不会想到,著名的油画大师萨兰克先生,居然会选择居住在宁静而幽静的郊区小镇上。冰@火!中文
靳如歌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因为她出道的《禁欢》一举成名,又被萨兰克先生直接收为徒弟,于是,善良的师父便开始手把手教她学习正统的浪漫派系油画。
为了更好的学习绘画,也为了方便照顾靳如歌的身体,恩师父子毅然将她带回了这个小镇,给了她独立的房间跟美术作画室。
在生活跟学习上,靳如歌受他们父子恩惠颇多,他们都是豁达且正直的人,从未对她提起过任何非分的要求。
甚至,在靳如歌还没有能够从美术学院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恩师美术工作室的员工,成为恩师的得力助理,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并且直接受命于恩师。
在这个圈子里,有很多后起的新秀都想要成为该工作室的员工,但是,萨兰克先生用人的脾气太古怪了,眼光犀利,标准严苛,极少有幸运者能够加入。
三年的时光,从指缝中溜走,靳如歌不敢去想,如果没有恩师父子的扶持,没有慕希宸一路不离不弃的陪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熬过来。尤其,油画给了她全新的生活,丰富了她的人生,充盈了她的灵魂,也绽放了她的气质。
女人做了母亲,性格上所有的棱角都会被磨平。
慕希宸至今还记得,第一眼看见靳如歌的时候,她那副天真纯洁,短短的头发,大大的脾气的模样。
转眼间,跟她已经相识三年了,在法国追随她的脚步,也已经整整两年多了,看着眼前对着镜子化着淡妆的精致女人,慕希宸真的很难把她跟一个两岁半男孩的妈妈联系在一起。
他想,就算是凌予现在站在靳如歌的面前,也不会认出她来吧?
“已经很漂亮了,你老师的生日而已,又不是去相亲,化那么迷人做什么!”
慕希宸高大的身影谢谢地倚在门口,看着靳如歌如此完美无缺的样子,再回想起每次丹尼尔觊觎靳如歌的眼神,他心里就一阵阵地不舒服!
“好了,在法国,约会聚会工作什么都要化妆,化妆是对对方的尊重!你来了两年多,怎么还不知道?”
靳如歌将镜子前的瓶瓶罐罐全都塞进化妆包里,然后放入抽屉。
转身正对着慕希宸的那一瞬间,顷刻间迷晕了他的眼。
他脸蛋红了红,微微一笑:“呵呵,只是不想你这么招蜂引蝶的!”
靳如歌白了他一眼,这两年多了,这家伙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帮助跟鼓励,照顾跟支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毕竟慕希宸真的为她付出太多了,而他本身的条件,也是如此优越。
“希宸,你赶紧回国去吧,不小了,该结婚了,你别老是围着我转,我们不一样的。”
“打住!别再说了!”
慕希宸忽然不悦地板起脸来,步步朝她而去。
他相信,他的真心她都能感觉得到,也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得到她。
就在慕希宸步步紧bi,想着,要不要趁着她这会儿心情好,说些心里的话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丹尼尔的脖子上,骑着一个很漂亮的东方小男孩,而这个东方小男孩的脖子上,隐约能看见挂了一根红绳子。
“妈咪!”
靳如歌微微一笑,无限宠溺的目光投射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丹尼尔微微蹲下身子,靳如歌伸手去抱孩子,两人之间的互动显得格外自然而有默契。
再加上一个小宝宝在中作润滑剂,慕希宸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两大一小,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滋味。
丹尼尔暧昧地看了慕希宸一眼,然后说:“你不是说要跟我公平竞争的吗,自己偷偷跑过来,躲在如歌的房间里,不大好吧?”
“什么叫我偷偷跑过来?”慕希宸不乐意了“我做的事情比你多好吧,你就知道从孩子下手,天天哄着孩子!你最适合做保姆,而不是做丈夫!”
丹尼尔不甘示弱,不以为然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小宝宝的脸蛋:“如歌在乎孩子,我对孩子好,孩子喜欢我,愿意让我当他爸爸,这样如歌跟我结婚,孩子不会反对,如歌也不用为难,不是很好嘛?”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你一眼我一语,跟孩子一样,吵来吵去的。
小宝宝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脸无奈地看着靳如歌:“妈咪,他们好吵,他们是不是都想要嫁给我?”
靳如歌扑哧一笑3a“天凌怎么会这么想?”
宝宝放下小手臂,叹了口气3a“慕叔叔总是拿冰淇淋哄我,要我带着妈咪跟他走,丹尼尔叔叔总是哄我逗我,跟我做游戏,然后说要我带着妈咪嫁给他。”
靳如歌一愣,黑了半张脸一扫面前的两个大男人,太过分了,她儿子三岁还不到,就这样毒害她儿子?
宝宝又说:“妈咪,我是不是太抢手了?”
靳如歌语塞,摇了摇头,抱起儿子然后去衣架旁边去皮包。
慕希宸眼疾手快冲上去,提起她的皮包然后说:“如歌,我帮你拿。”
靳如歌没说话,抱着孩子又走到门口,换下拖鞋,准备穿高跟鞋,丹尼尔立即蹲下身子就要捧住她的脚,大有要帮她穿鞋的意思。
“住手!”
靳如歌忽然大叫了一句,然后把宝宝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站着,弯下腰自己换鞋。
慕希宸幸灾乐祸地看了眼丹尼尔,面上无限风光,心里却满满的苦涩。
他不会忘记,靳如歌生产那天,他捧着她的脚给她穿鞋,她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叫他凌予。
他想,凌予以前一定没少捧着她的脚,帮她穿鞋吧,这应该是靳如歌心里珍藏的记忆,所以如今,就算凌予没了,也无人能够取代那样的记忆。
眨眨眼,靳如歌已经穿好了高跟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丹尼尔:“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丹尼尔咧嘴一笑:“是我不好,我们快走吧,给父亲过完这个生日,还要赶飞机去东京跟中国。”
【164】绝不放手【求首订】
靳如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出了门,丹尼尔又想问,她的那副获奖的《禁欢》要不要也放在这次全球画展里一起,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已经擅做主张,将她的画进行了影音与参展登记。
貌似,画展的小册子已经印好发了出去了,而《禁欢》的照片,也刊登在这次全球画展的宣传册上了。
在丹尼尔看来,靳如歌的浪漫派油画已经非常出彩的,就是在当地,靳如歌的画也是小有名气,加上她又贴上了萨兰克先生最宠爱的徒弟的标签,出画的渠道也都是通过他们自己的工作室,所以她平均一幅画的售价在约合人民币十五万元左右。
丹尼尔不清楚靳如歌为什么来到法国后再也没有碰过铅笔。
但是,他必须让她的光芒更加耀眼璀璨,他喜欢她被大众所认知,这种感觉很骄傲,很踏实,他希望,人们在赞扬靳如歌的油画时,也明白,她早已经在成名之前就在素描的领域里有所造诣了。
楼下,餐厅里。
萨兰克先生为人低调,不喜欢热闹,所以每年的生日家里只有他的太太,小女儿黛比,再加上丹尼尔。
自从靳如歌来了之后,她自然也有幸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慕希宸的脸上始终挂着清新的微笑,彬彬有礼:“萨兰克先生,生日快乐!”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他,这样大牌的画家显然也不会缺钱,所以为了不让丹尼尔看不起,他特别绞尽脑汁从中国带了一盒精品的普洱红茶。
“这是中国最古老的的红茶,很养胃,萨兰克先生喝喝看。”
萨兰克惊喜地接过,点头致谢,并且吩咐妻子妥善保管。他的妻子是个中国女人,早年就在法国当地做中文老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全家中文都说的非常好的原因。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带着民族特色却并且残留着古朴气质的礼物,我非常喜欢,谢谢你。”
慕希宸笑笑,陪着靳如歌他们一起落座:“很荣幸今年能够为您祝寿。”
接下来,一圈人吹蛋糕,品红酒,唱生日歌,餐桌上放着最传统的法国餐,蔬菜沙拉,火腿,焗蜗牛,咖喱游虾断,还有一些海鲜。
大概是都清楚靳如歌的口味,所以蔬菜沙拉跟果盘,都是放在她唾手可得的位置上。
用这些人的话来说,靳如歌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吃肉,这点不好。
每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被他们取笑,她面上也是淡淡地刮着笑意,心里却是百般酸涩。
一顿饭刚刚结束,丹尼尔就吩咐靳如歌跟父亲一起带着小宝宝先上车,他跟慕希宸去将几个人事先收拾好的行李箱提下来。
靳如歌照做了,在车里,她逗孩子玩着,萨兰克忽然开口问她:“如歌,一会儿我们飞东京,一周后就要去中国,画展的城市刚好就是你的故乡,你确定你没问题?”
靳如歌闻言,抬起清亮的眼眸看了眼他:“师父,我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的天凌很健康,很可爱,我不愿意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我现在看重的,是天凌的未来。”
或许以前太过年轻,所以爱的很绝,个xing很倔,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了儿子了,尽管心里还会想起凌予跟另一个孩子,可是,这三年的时光磨练出她精致顽强的魂魄,她已经了解到,除了爱情,人生还有很多别的可能,除了小天凌,她什么都可以放下。
萨兰克先生点点头,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现在的状态我也觉得不错,也不希望你再过从前那样忐忑极端的生活。如歌,丹尼尔对你的心思,我们全家都知道,你若是能考虑,就尝试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不愿意考虑,那这次中国之行,就找个机会让他彻底死心吧。”
靳如歌眨眨眼,将小天凌往怀里又抱了抱。
只怕现在不仅仅是丹尼尔一个人需要解决,还多了个慕希宸,这个男人,总会带给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她每每拒绝,他又锲而不舍次次追近。
这辈子,她欠这两个男人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师父,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说明的。”
萨兰克先生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次你在中国多呆些日子吧,上次见到你父亲,还是一年前,他们都不知道小天凌,你可以将小天凌交给我暂时照顾,孩子,回家看看吧。”
靳如歌垂眸,思索了一下,然后断然摇头:“不了,我的父母每年都会来看我的,我不想在中国见他们。”
萨兰克若有所思,却也不愿拆穿勉强,点点头,然后从靳如歌怀里接过了小天凌,逗着他一起玩。
还别说,靳如歌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性格到底像谁,腹黑至极,才三岁不到,她就经常被这小家伙给算计了。
而且小天凌还会分场合,看情况,看人脸色,什么时候该玩,什么时候该闹,清清楚楚,沉稳而大气,懂事而让人心疼。
中国,b市。
凌予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本世界名画巡回画展的小册子。
本来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但是画展主办方偏偏向他寄来了邀请函。想来也是,凌予现在的身价不比从前,什么样的豪门宴会,慈善活动或者公益活动等等,他都在免不了要被邀请的名单之列。
因为记得那丫头最喜欢画画,所以闲来无事地翻了翻这册子,却不想,在其中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瞥见了一副画。
画上,那么多洁白的纸鹤如圣洁的音符,悬挂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房间里。
凌予的瞳孔猛地一缩,目光瞥见对这幅画的介绍:《禁欢》,靳如歌。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只觉得眼眶一下子就温热了,好像,她要回来了,而他的灵魂,也终于可以完整无缺了。
凌予眨眨眼,目光流转到画展的举办日期,深吸了两口气。
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次错过了!
【165】打架
秋意正浓,以水墨画的姿态泼染在郊外通往城区的路上。
凌予眉头微蹙,因为他平时工作很忙,所以小祈归一直交给保姆带大,他只要一有多余的时间就会回家陪儿子一起玩,可是儿子渐渐长大,凌予觉得不能让儿子总是呆在家里,儿子需要有自己的社交能力,也需要多接触一下这个世界,于是给儿子报了个市区有名的小托班。
刚才小托班的老师电话过来,说小祈归在班里跟别的小孩子打架了。
凌予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孩子打架是正常的,现在大多独生子女,平时在家里也是骄纵惯了,为了抢个玩具都能打起来,何况是他凌予的儿子,出门在外又怎么会叫别人欺负了去?
可是,当老师说,孩子打架的原因是因为名字的时候,凌予沉默了。
凌予习惯叫儿子“小归归”,刚开始送他去小托班,班里的宝宝们都是互相叫小名的,当时儿子的“小归归”就引来很多小朋友的嘲笑,说听起来像“小龟龟”。
为了这个,儿子三天都不怎么高兴吃饭。
凌予心疼,也无奈,抱着儿子软软的小身子哄着他,说以后都不叫他“小归归”了,叫“小祈归”。
终于,儿子上了两三个月的学,开开心心的,可是今天有听小朋友说,“小祈归”就是“小气鬼”,于是,儿子这才跟别人打架的。
开车去城区的一路,凌予的太阳穴直跳。
洛祈归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北山军校那套房子里落了户口,不好改了。当时给儿子取名字,他只是想着,祈盼靳如歌早日回归,他们一家三口早日团聚。没有想到,给孩子起个名字,还能有这么多事情。
终于,到了地方,凌予将车停好,从钱夹里取出接送卡在传达室门口的感应器上一扫,门开了,他便进去。
小托班的教室都在一楼,凌予刚刚踏上廊口,就看见有个家长喋喋不休地抱着他家的孩子,指着老师跟小祈归咄咄bi人。老师把小祈归护在怀里抱着,嘴里连连赔着不是,而小祈归则是不言不语,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凌予越走越近,脚步声不大,却存在感十足。
那个家长渐渐闭嘴,看着眼前不断靠近的男子,忽然从他凛冽而深远的目光里感到一丝怯意。
老师扭头顺着那个家长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凌予已然翩然而至。
“凌先生。”
老师礼貌地打过招呼,温婉的小脸上可疑地浮起一朵红晕,她轻轻拍了拍小祈归的身子,示意他爸爸来了。
可是小祈归却在看见凌予的那一刻,忽地偏过脑袋去,把脸埋在了老师的肩上。
凌予有些头疼。
他伸手将小祈归硬是从老师身上抱了下来,然后放在地上,蹲下身把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才扭头看了一眼身侧那个家长怀里的孩子。
不看还好,一看凌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却还是有板有眼地起身,对着那家长看似真诚地说:“不好意思,把你家孩子打成了这样了。”
那家长本来要发作的,可是瞥见凌予一身碧绿的军装,尤其两肩上对称的金光闪闪的两杠还有星星,愣是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凌予抬手擦了擦那个孩子脸上残留的泪珠,然后将他乱糟糟的头发徒手顺了顺,亲切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柔声道:“小朋友,洛祈归今天动手打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叔叔现在送你去医院,我们好好检查检查,好不好?”
小孩子吸吸鼻子,眨了眨被打青了的熊猫眼,无辜的样子实在是滑稽。
那家长思绪回拢,不卑不亢道:“你家孩子也太暴力了,不过就是小孩子闹着玩,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要是换做你家孩子被打了,你心不心疼?”
凌予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儿子,就发现儿子保持刚才的姿势站立,一动不动,稚气的小脸写满倔强地看着一边的墙面,小小身影里却投射出大大的气场,清冷笃定地说:“飞飞必须跟我道歉!”
那酷似靳如歌的五官,加上似曾相识的一幕,赫然在凌予的脑子飘过。
这小子跟他妈妈当年在北山军校一样,明明动手打了人,还要对方先道歉!
一想到靳如歌还不知道是遭遇了多大的委屈跟磨难,才生下了这个孩子,凌予就再也不舍得追究他什么。
尤其,他出来的儿子,他心里有数,人品绝对端正!
那家长一看洛祈归是这种态度,立马不乐意了:“这孩子太暴力!太不懂事了!把人打成这样,不道歉,不内疚,还让我们被打的道歉,你妈妈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凌予眸色瞬间一凛,小祈归更是咬着唇瓣,刚才跟小朋友拌嘴,打架,闹得那么凶,他始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嫩嫩的小脸上流下了两条深深的小河。
凌予把小祈归脸上的泪痕擦干,然后把他抱怀里站起身,看着老师:“有监控录像没,我要看看。”
老师点点头,随后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办公室。
录像画面回房,几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了事发的经过:小祈归在搭积木,搭的很高很漂亮,他嘴里还在嘟噜着,说要盖个大房子,等着妈妈回家住。可是这时候飞飞却跑了过去,一下把他搭好的积木推倒,小祈归皱皱眉,没说话,重新开始搭。搭好了,飞飞又跑过去推倒,小祈归让他道歉,他就扮鬼脸骂小祈归是“小气鬼”,小祈归非要他道歉,他就出手推倒了小祈归并且跟他打了起来,老师赶紧将他们分开,可是,飞飞不是小祈归的对手,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小祈归打的鼻青脸肿了。
凌予看完整个录像,挑了挑眉:“好了,一码事归一码事,飞飞的医药费我会承担,但是,飞飞必须跟我儿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