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只闻其声不见人 夜半三更鬼敲门
看着短刀刺向自己,三皇子眼中对自己的失望盖过了绝望,感觉口中一通,鼻腔中充满了灰烬的味道。
“啊…唔…”
三皇子突然惊醒,浑身十分虚弱无力,刚刚坐起身来,就险些倒下。他刚要开口说话,就感觉口中一痛,然后有些发咸。
他将唾液在手背抹了一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入目尽是一片鲜红,难不成刚刚的事情是真的?但为何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屋子里?
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前的两个人影,看其身形装束,倒是黑狸与寿侯的模样,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三皇子也不敢轻易相信二人的身份,尤其是黑狸手中朝向自己的短刀!
“嘶…你们究竟是何人?”三皇子舌尖微痛,倒吸了口冷气,冷冷的说道。
黑狸闻言将手中的短刀一转,插回了寿侯的腰间。寿侯也侧过身子,蹲在了三皇子的身边,低声道:“三皇子…你醒了?”
“瘦猴?真的是你…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三皇子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虽然还是不敢相信,但还是出声问道。
“嗨!三皇子…事情是这样的…”寿侯索性盘膝坐在了三皇子身边,低声道。
虽然这下善城安静的怕人,不过几人也是长途跋涉了几日,稍稍放松下来,不免会有些疲惫,没多久便缓缓睡去,就连平时十分警觉的黑狸,这次也昏昏沉沉了起来。
可几人睡到半夜,黑狸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瞬间便惊醒了过来,四下打量了一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当他以为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时,一低头却看见其余几人已经七窍流血而亡。
黑狸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险些有些站不稳,终于缓过神来,才强打精神探查起几人的死因。
当他仔细调查了一圈,发现他们都是被一击致命,而且凶器的形状竟然与自己的短棍十分吻合,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短棍,发现短棍上竟然一片血污,而自己的双手也十分滑腻。
正当他心中疑惑绝望之时,忽然心中感到一阵微妙,虽然自己目力非常,但此处如此漆黑,想看清每人的情况也有些困难,为何刚刚的一切好像印在自己脑子中一般?
他心头一动一咬舌尖,只感觉浑身一阵脱力,一眨眼睛,发现几人果然安然无恙的在刚刚那个屋子里,只是几人虽然熟睡,但神色却十分痛苦,想必是中了什么术法。
黑狸抽过寿侯的短刀,依次将他们舌尖刺破,这才让他们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三皇子一阵唏嘘,刚刚那般生死景象如此真实,险些让自己深陷轮回无法自拔,“他们二人怎么不见了?”
“刚才见三皇子你面色狰狞,口中喃喃喊着水…水…,我就让他们去找水了。”黑狸说道。
“水…这院子里不就有水吗?”
“咱们刚刚没准就是用了这下善城中的水才遇到这种怪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寿侯扶起了三皇子,低声道。
“这倒也是。”三皇子点了点头,走到了窗边,忽然皱着眉头嘀咕道:“你们听到没有,哪来的钟声?”
“钟声?”黑狸快步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了一条小缝,这才听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钟声,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踏踏踏…”院外的青石路上,远远传来了几道轻盈的脚步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密集,转眼间就来到了院子里,冲向了屋内。
这二人行色匆匆面色阴暗,其中那男子头顶还顶了个大包,他们正是之前离去的金珠裴虎。看见三皇子醒了过来也是面色一喜,然后赶忙闪身进入屋内赶快关上了房门呼呼喘着粗气。
“疯婆子,裴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被鬼追了一样。”寿侯看了看外面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开了个玩笑。
若是在平时,金珠儿不免又要好好收拾寿侯一顿,可这次却十分反常的没有训斥,反而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疯婆子…你别吓唬人!裴虎,你说!”寿侯感觉后颈一凉,赶忙关上了窗户。
“她说的是真的…”裴虎面色也有些凝重,咽了口唾沫低声道。
“刚刚我们想着,既然城内的水可能有问题,那我们只好去城外问问那些人哪里有水源…可我们来到城门前,却发现那两个木雕竟然凭空消失了!”
“看着黑洞洞的长廊,我们怀疑有人埋伏,便悄悄从城边的一棵大树跳到了城墙上…可我们抬眼望去,刚刚下善城四周的那些人居然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那些人没有行动能力,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吧?”三皇子问道。
“是啊!三皇子,我们当然也不敢相信,只当他们夜里聚集到哪里隐蔽起来了,可距离最近的地方就是咱们之前来过的那座山…沿路上也没留下任何痕迹…我们本想出城查看,却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拦,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回来了…”
“看不见的墙?是不是你太紧张了?”寿侯摆了摆手,“没准他们临时转移阵地,绕过下善城,躲到那什么落钟山上去了…”
“这倒也有可能…不过真正奇怪的是我们回来的时候!毕竟我们离去时三皇子的状况不明,回来的时候便也加快了脚步。虽然我们轻功不及黑狸,但也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可回来的路上脚步声却一直啪嗒啪嗒的响…”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裴虎疏于修炼,还教训了他一下…”金珠儿尴尬的看了一眼裴虎的头顶。
“可我们停下了脚步才发现,这脚步声是来自不远处身后的转角…我们开始以为是被人尾随,便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将脚步引到了一条笔直的巷子中,准备和裴虎来个前后夹击,解决掉他们!可是…”金珠儿抱紧了身子,咬了咬嘴唇。
“可没想到的是…”裴虎见金珠儿闭口不语,也打了个哆嗦,“当我们将声音引到巷子中的时候…却发现…我们二人之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只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若是人倒还好说,妖兽的话倒也罢了,这鬼…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啊!”裴虎哭丧着脸,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然后呢?”黑狸皱眉道。
“然后…我们就跑了啊。”
“难道刚刚的脚步声…糟了!”黑狸想起了那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忽然大呼不妙,赶忙扯过桌子,拦住了房门,然后将窗子也牢牢闩上。
“黑狸…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们怕被追上还特地多绕了几圈!”裴虎略微有些得意。
“那你们回来的时候,那些脚步声是怎么回事?”寿侯坐立不安起来。
“啊?”裴虎一脸惊讶,刚刚太过惊慌一时间竟然疏忽了。
屋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听到因为紧张大力吞咽口水的声音,十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向了屋门。
“黑狸…你们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哪里有什么声音啊!”裴虎身子紧绷,紧张的满头大汗,终于憋不住了。
“叩叩叩!”可他话音未落,就听见门上传来了一阵叩门声,顿时让几人一阵炸毛。
“叩叩…咚…咚…嘭嘭嘭!”门上的敲门声一开始还很有节奏,后来渐渐暴躁了起来,变成了十分大力的砸门声,如同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之上。
“这…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三皇子只能看到门上有道道虚影不停地撞击着门板,甚至有些东西的脸还努力的贴在窗子上,看样子是妄想看清里面的状况。
“三皇子,你看得见这东西?”黑狸十分疑惑。三皇子没修炼过功法,为何感觉如此敏锐,刚刚的钟声,现在的鬼影,竟然都被他觉察道。
“难道你们看不见这些虚影?”三皇子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拽过一把椅子,将之前袁褚交给他的包裹放在了上面,然后走开了几步,抬头看向了大门。
“果然如此!”三皇子眼睛一亮,“之前袁兄托我把包裹里的东西转交给乌凡兄弟,所以我也没想过去打开它,一直揣在身上…怪不得我之前的梦境如此真实,现在又能看得见这些…问题果然出在这包裹里!”
黑狸几人闻言,也依次的触碰了一下包裹。果然,当他们触碰到包裹的刹那,那些挣扎的虚影便出现在了眼前,而他们一放下包裹,便只剩下了耳边嘭嘭的砸门声。
“乌凡兄弟,这包裹虽是袁兄托我转交于你…但眼下情况危急,大哥迫不得已借用一下,之后必定会完完整整的送到你手中!”三皇子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了包裹。
包裹打开,一个被黄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三皇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黄纸,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皱皱巴巴的果子。
“这…”三皇子愣住了,心想袁兄不会是开玩笑吧,这果子有什么好稀奇的?可包裹中除了这果子也却无他物,让三皇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不成吃了这果子就能看见鬼?”寿侯挠了挠头。
三皇子此时正好也有些口渴,看向果子也咽了咽口水。反正乌凡兄弟现在生死未卜,就算他以后能够复活,怕是果子也早烂了,大不了留下个果核给他种棵果树吧!
三皇子这样想到,在四人紧张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向了果子,片刻之后,面色一变,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
“这果子…呃…”
四十三章 遮住生气见虚影 仓皇逃窜循钟声
“三皇子!”黑狸见三皇子的异状,心头大惊,赶忙上前查看状况。
“等…呕…”三皇子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干呕,口中也泛起了酸意。
虽然屋门此时嘭嘭作响,但好在屋外的那些东西一时无法闯入,几人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三皇子的身上。
“三皇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果子有毒不成?”裴虎神色间十分担忧。
“倒不是有毒,只是这果子…怎么如此酸涩?”三皇子本就口渴,加上刚刚这么一折腾,腹中更是有些难受。
“没事就好…三皇子,你现在看的见那些东西了吗?”金珠儿见黑狸捡过果子就要张口,赶忙拦住了他,然后看向了三皇子。
“我…我先试试…”三皇子一直低着头没敢向门那边看去,此时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头,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向了屋门,微微长着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三皇子?”裴虎见三皇子这幅模样,心中也是有些打鼓,离门稍稍远了几步。
三皇子闻言一愣,四处看了看然后揉了揉眼睛,这才说道:“不对啊!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啊?”几人闻言一愣,本来还以为三皇子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番答复。
可刚刚几人分别触碰了包裹,也模糊的看到了道道模糊的虚影,可此时吃过果子的三皇子和握着果子的黑狸却再也没看到异状,一阵疑云笼罩在了他们头顶。
“真是奇怪…弄了半天居然不是果子的问题,可这包裹看起来也是普通的布匹,到底问题出在哪里?”金珠儿扯了扯包裹,然后团成一团扔到了裴虎身上,吓了后者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包裹果子的黄纸上,然后哇呀一声,指着门口说不出话。
“嗯?”黑狸见状眼光一亮,一把扯起了裴虎,将他屁股下的黄纸拾了起来。
刚刚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包裹里的果子上,谁也没注意这包着果子用的黄纸。刚刚经裴虎这么一误打误撞,黑狸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
“你们看!”黑狸摊开了黄纸,手中赫然出现了几道符咒。
“这符咒…难道刚刚是因为这符咒?”三皇子微微一愣。
“没错!”黑狸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以前见过一种相似的符咒,叫做‘遮生符’!”
“遮生符?我好像听说过这种东西!”金珠儿来了精神,一把接过遮生符叽叽喳喳道:“我记得有人说过,活人头顶上都有一团火,生命力越强这火就越旺盛,而一旦死亡,这团火熄灭,就会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而这遮生符呢,就是用来遮住头顶这团火,让活人也能看见那些东西的符咒!”
“道理我倒是听懂了,可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研究这东西折磨自己?”寿侯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
“据说人一旦死去,便会看见一条通往地府的道路,但也有不甘心早早离开者,只能化作孤魂游荡在凡间。而鬼差殿便用这遮生符寻找那些飘荡的孤魂,将他们送往该去的地方。”黑狸解释道。
“啧啧,原来是这样…”寿侯恍然大悟,然后面色突然一阵紧张,不安道:“疯婆子…金珠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刚刚你说生命力越强,这火就越旺盛…可我却总感觉头顶发凉!而且我记得之前在仙府的时候,那阴帅总盯着我的头顶打量…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金珠儿闻言一愣,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寿侯!放心!我看得出来,咱们几个人中,属你头顶上的火最旺盛!”
“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寿侯闻言一喜。
“你看啊!你这团火把头顶的毛都烧光了,想必那是相当旺盛了!”金珠儿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寿侯一阵羞怒。
“你…你欺人太甚!”寿侯对于自己的秃头十分介怀,一时间羞的面红耳赤。
“金珠儿!别闹了!正事要紧!”三皇子也有些忍俊不禁,咳咳几声掩饰了一下,这才训斥道。
“裴虎?裴虎!”金珠儿连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看见裴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莫名其妙,“算了!黑狸,三皇子,寿侯正好咱们一人一张,先把遮生符塞好,解决了眼前的状况!”
“我…”寿侯动作麻利,几下就叠好了遮生符,这才发现自己这符咒无处安放的窘境。
“寿侯!”金珠儿正要将遮生符用簪子固定住,看见寿侯那副模样也有些哭笑不得,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啊?”寿侯不经意的应了一声。
只见金珠儿抢过遮生符,迅速在寿侯口中沾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拍到了他光秃秃的头顶上。
“搞定!”金珠儿十分得意,再也不管寿侯那杀人的目光,转身走向了裴虎。
“裴虎!你还愣着干什么?”金珠儿本来就是急性子,见裴虎无动于衷,便将自己的遮生符塞入了裴虎的头发里。
“哇啊!”裴虎这才缓过神来,起身躲到了黑狸的身后。
“哼!大惊小怪!”金珠儿见这情况也是一阵心虚,看着手中最后一张遮生符,咬了咬牙终于别在了头发中。
“啊!”就在她将遮生符塞入头发的一刹那,面色瞬间惨白,不自觉的惊呼了一声。
只见本来空荡荡的屋子里,挤满了道道虚影,原来这砸门声并非来自外面,而是屋内,怪不得刚刚裴虎如此失态!
随着虚影的显现,道道哭嚎声也突然出现,一时间周围变得喧闹起来,砸门声,烈火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背对着五人的数道虚影本来对身后几人毫无察觉,可就在他们遮住头顶那团火后,身形也显露了出来,这些虚影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这些虚影的正面,居然是一片模糊。
“动…动手!”虽然心头依旧不安,但危急迫在眉睫,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他们刚刚交手的瞬间就感到了一阵不妙,自己的攻击竟然伤不到他们分毫,反而被他们触碰到的时候,身上会感觉到一阵寒意。
“黑狸!看外面!”金珠儿一拳落空,将半扇窗子打穿,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只见院子外凭空出现了无数道黑压压的影子,蜂拥而至。
“裴虎寿侯!带上三皇子!快走!”虽然攻击无效,但黑狸成功的将这些虚影引来,从大门前让出了一条路。
“走!”三皇子面色惨白,下意识捡起了地上的果子,在裴虎寿侯的搀扶下,匆匆逃了出去。
这些虚影的行动十分诡异,他们速度越快,跟随的也便越快,他们一旦慢了几分,虚影也缓和了下来,如影随形。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寿侯捂着脑门上的遮生符踉踉跄跄的跑着,生怕它脱落。
“听…钟声…”三皇子虚弱的说道。
黑狸闻言,身子一轻,踏踏几步就上到了屋顶。他深呼吸稳了稳气息,终于在一片嘈杂声中,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平和的声音。
“这边!”黑狸纵身跳下,指向了远处那片空地。
随着几人的靠近,钟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而身后的虚影也十分忌惮这道声音,终于再也不敢靠近,只是团团将几人围在了中间。
“看来他们倒是很忌惮这东西嘛。”寿侯出了一脑门的汗,符咒也算是贴的结结实实,他才放下心来,坐到了地上,打量了起眼前这钟声的来源。
只见一座石台之上,横竖架着的两条石柱上吊着半口铜钟,之所以说是半口,是因为这口铜钟不知被什么劈成了两半,有一半落在了石台之上。
可虽然没人敲击,也没有风吹草动,这大钟却兀自的响个不停,让人很是惊奇,不过他们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已经麻木,也是见怪不怪了。
“三皇子,再稍稍忍耐一下,待到天明这些东西散去,咱们便可安全离去。”几人不知在这休息了多久,黑狸忽然精神一振,赶忙睁开眼睛,只见三皇子捂着肚子十分痛苦,赶忙安抚道。
“无妨,应该是这个果子闹的,不碍事…呃…”三皇子擦了擦汗,掏出了怀中的果子,一吃痛果子又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滚出了好远,他却捂着肚子也没急着将它捡起。
“不对!嘶…不对不对…”
“裴虎!你被吓糊涂了吧!嘀咕什么呢?”金珠儿听见旁边的裴虎如同念咒一般絮絮叨叨,不悦的嚷嚷道。
“不对!果真不对!”裴虎摆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拍大腿就靠了过去,“平时是我和寿侯照顾着三皇子的日常起居,对三皇子的习惯自然是十分熟悉!平时三皇子作息十分规律,都是日落入寝,鸡叫出恭…”
裴虎低头偷偷扫视了三皇子一眼,见后者微眯着眼睛,才继续低声说道:“咱们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加上刚刚又休息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鸡叫,但看三皇子这样子,八成也应该天亮了…可为何这天色没有半点放亮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应该是遇到鬼打墙了!”
四十四章 留虎为患生歹意 蛇蝎来报菩萨心
听到裴虎这神神叨叨的答复,金珠儿一阵气结,没想到这家伙看上去五大三粗,原来对于鬼神一事如此忌惮,怪不得当初他与寿侯二人在仙府上知道了那二位阴帅的身份后,再也不怎么言语。
金珠儿正要出言挤兑,黑狸却不知什么之后凑到了身后,暗暗的点了点头,说道:“裴虎说的也并非全错,只不过这与鬼打墙并不相同,我觉得这件事与咱们身上的遮生符有关。”
“我就觉得那袁褚肯定有鬼!不然怎么不告诉咱们城中的事情?”裴虎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就要摘掉发中的遮生符。
“且慢!”黑狸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就算你摘掉这符咒,也只不过是眼不见为净。一旦误打误撞陷入包围,必然凶多吉少!”
裴虎闻言,身子一颤,抬起的手又放下了,神色十分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总不能困在这等死吧?”
“再稍候片刻,如果天色依旧没什么变化,我就帮你们引来这些虚影,你们趁机带着三皇子出城!”黑狸沉声道。
“可是…”裴虎还要说些什么,黑狸却摆了摆手,走回了三皇子身边。
又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几人的耐心消耗的差不多,马上就要放手一搏的时候,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些虚影虽然十分阴森恐怖的围在外面,但好在还算安静,可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哀嚎之声。
“糟了!好像是屋子里那些东西追上来了!”金珠儿面色一变,几人赶忙将三皇子围在了中间。
这嘈杂的哀嚎声如同一块巨石落入湖面,激起了道道涟漪,本来安静的虚影突然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口中发出了如同虎狼一般的呜咽声。
“嗯?”看见这些虚影向自己这边靠近了几分,黑狸正打算拉着三皇子撤退,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站在了原地。
只见那些后来的哀嚎虚影竟然与包围着他们几人的那些安静虚影打了起来,本来就薄弱的虚影在互相撕扯之下,也支离破碎起来,短短时间里,就是十余道虚影被撕成了碎片,化成了尘埃。
“他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寿侯双手抱头,将遮生符保护的严严实实。
“八成是因为咱们五个人不够分,产生了争执…哎哟!”裴虎话没说完就被金珠儿一脚踹了出去。
虽然这些哀嚎虚影数量不多,但气势却十分凶猛,尤其是打头的一位络腮胡子壮汉,左手铲子右手铁勺,所向披靡!
之前的那些安静虚影见到终于不敌,便如同浪潮一般消散在了黑夜中,只剩下哀嚎虚影…嘈杂的哀嚎声。
“这…这家伙怎么比我还壮实?”裴虎挠了挠脑袋,差点把遮生符碰掉,赶忙小心的掖了一下。
解决了眼前的状况,这络腮胡壮汉空洞的眼神终于看向了这边,然后缓缓走了过来。
“他怎么不怕这钟声啊?完蛋了完蛋了!”本以为这壮汉的虚影能被钟声拦住,可他却仿佛闻所未闻一般,径自走了过来,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三皇子,你快跟黑狸走!我…我…拦住他!”裴虎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但眼下却不能浪费黑狸这匹上等马,只能让自己来搏一搏。
只见这络腮胡壮汉,面无表情的越来越近,然后身子一矮,握紧了铁勺。裴虎见状双眼赤红高呼一声:“三皇子!为我报仇!”然后就冲了上去!
“裴虎!”众人的惊呼中,裴虎距离壮汉越来越近…
“三皇子…我再说一次!我叫裴虎!不叫肥虎!”裴虎一脸无奈的说道,本以为先生会给自己安排个什么美差,没想到居然是保护一个小屁孩,虽然这小屁孩是泱都城的三皇子,但也没有跟着先生过的舒坦。
“不!看你肥头大耳的!我就要叫你肥虎!”小三皇子叉着腰十分强硬,“还有那边那个瘦猴儿!你笑什么!”
初见的欢声笑语再次回荡在耳边,裴虎的嘴角抹上了一丝笑意,脸上再也没有了恐惧。
他闭上了眼睛,暗道:三皇子殿下…虽然先生让我跟了你,但我裴虎从没后悔过…如果有来生…我还要保护你!
“砰!”裴虎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你在这嘎达折腾啥呢?”
那络腮胡壮汉低下身子,刚用铁勺舀起了地上那个果子,就见到一人向自己这边撞来,他赶忙侧身躲了出去,皱着眉头问道。
“…”其余几人一阵沉默。
“呜呜呜,三皇子,为我报仇啊!我死的好惨…疼…哎哟哟…”裴虎扑了个空,在地上滑了好远。
“这果子是在哪儿整的?”络腮胡壮汉问道。
“呃…这果子是一位叫做袁褚的人托付我转交给别人的。”三皇子抱了抱拳,说道。
“那你乱撇啥?揣好了,别给我整丢了!”这壮汉将果子扔给了三皇子,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瞅我嘎哈?”
“我瞅你…我看你也不像是活人…你到底是谁?为何帮我们?”三皇子险些被此人带偏。
“在下霍福,和袁褚一样,是玉壶宗弟子,生前…生前!”霍福特意强调了一句。
三言两语之间,双方也算是熟悉了起来。而危急已经解除,霍福也索性坐了下来,回答起了众人的疑惑。
那日霍福与袁褚双双中了沙毒后就走散了。霍福沿路上也经过了不少村庄,但这些村子也受到了沙毒的侵害,村民们的尸身皆化为了道道黄沙。
正当他准备在此放弃生命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指引,便恍恍惚惚来到了下善城,终于倒在了城门下。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不小的屋子中,四周躺满了身患沙毒的人,但是这些人的状况都得到了缓解,居然渐渐恢复了饮食,而且自己感觉到沙毒居然再也没有了扩散的迹象。
果然,因为下善城中的人悉心照料,再加上自己的身体素质极强,沙毒也缓缓的散去了。
因为要照顾这些病患,下善城的人手不足。而恰好霍福擅长烹饪,便主动的承担的烹饪一事,一方面是受到下善城人的善良感染,另一方面是相信袁褚也会来到这里,顺便留在这里等他。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虽然沙毒在外面肆虐,但是却对下善城中的人们没有丝毫办法。一时间下善城倒是成为了这些病患心中的净土。
一日,屋外突然传来的争吵声,霍福打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群面露凶光的人高声怒吼,然后指指点点看向他骂骂咧咧的离去了。
原来这些人并非下善城人,不过是先一步来的灾民,不知从哪听来了沙毒的事情,过来闹闹情绪。
霍福看见了那领头人眼中的凶光,心中感到一丝不妙劝说了一番,但下善城人却没在意,让他们放心养病。
当夜,只见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溜进了屋子,一刀刺向了霍福的胸口,取了一些鲜血之后,便快速离去了。
次日黎明,下善城中的男人们用过早餐之后,忽然浑身虚弱,纷纷倒下,这天夜里就发生了之前袁褚说过的惨剧。
“可恶!这些刁民!没想到果真如此!”三皇子气的握紧了拳头,皱眉问道:“霍兄,如今这些人逃到哪里去了?为何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些畜生早就化成孤魂了!”霍福指了指刚刚那些虚影逃窜的方向。
“难道是霍兄你…?”
“哼!我倒是想手刃这帮畜生!可还没轮到我动手,他们就完犊子了!有句话咋说滴?自作孽不可活!”霍福冷笑一声淡淡说道,然后指向了他们身后的铜钟。
那日这些灾民将下善城中的男人毒害后,扔到了城外自生自灭。不过城内女子的日夜哀嚎连天的求饶声音却让他们十分心烦,更加残忍的对被囚禁的她们发泄自己的兽性,性格也日渐扭曲。
一日他们突发奇想,将她们赤身裸体的锁在了屋中,在屋子里燃起火焰,众人聚集在屋外欣赏起她们趴在门窗上挣扎的曼妙身姿。可因为火势太大终于失去了控制,将他们的玩物烧成了焦尸。
这些灾民却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一不做二不休,哀嚎声愈响,他们笑的愈狰狞,昔日的下善城成为了人间炼狱。
终于,城内的最后一丝哀嚎,被火焰吞没。
哀嚎声不见了,呻吟便显得震耳欲聋,他们才想起城外还有一群将死之人。
不过他们也见识过沙毒的惨状,虽然呻吟声让他们头痛欲裂,但也不敢轻易杀出城门,私下里商量着有什么对策。
突然,有人记起他们是随着金光而来,想必只要毁了这金光,城外那些病患没了依托,必然会一命呜呼!
于是他们便追查起金光的来源…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回响,一道淡淡的金光缓缓扩散,灾民们虎视眈眈的看向了下善城正中石台上,这一口古朴的铜钟。
四十五章 激活铜钟得逃离 隔墙孤魂好相聚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铜钟应声而碎,笼罩着下善城的金光终于缓缓消散,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污浊起来。没过多久,城外便再也没有了呻吟声…
正当下善城中的灾民幸灾乐祸庆祝的时候,只感觉杯中的酒水变的十分辛辣难以下咽,每个人的肤色也变的土黄。没有了铜钟的庇护,沙毒终于肆虐开来,下善城也变成了一座死城。
原本这些孤魂都被下善城门前的两尊木雕镇压,三皇子这些人误打误撞之下,将木雕戳破,这才导致它们被释放出来。
这些灾民的孤魂终于恢复了自由,但却无法逃出城外去轮回转世,心有不甘的将目标对准了三皇子这些人,准备将他们也折磨致死。
好在他们敏锐的发现了异状,但还是引来的不少孤魂的追赶,直到他们躲入了这间屋子。
之前被烧死的下善城人的屋子与这间不过一墙之隔,中间的墙体垮塌之后,火势并未蔓延,倒是保全了这间屋子。那些因怨而死的孤魂便聚集在了此处。
虽然这些孤魂怨气冲天,但毕竟死前并非大奸大恶之辈,只是对害死自己的那些白眼狼恨之入骨。只是被困死的孤魂无法脱离生前的困局,只能不停的拍打着门派威胁震慑着那些灾民孤魂。
几人贴上了遮生符,发现了眼前的怖景,俱是心惊胆颤,哪还有心思分析眼前的状况,纷纷破门而出,撒腿就逃,这才发生了后来的故事!
此时经过霍福这么一说,再联系起袁褚的话和自己的经历,虽然还有几个疑点,但大概算是把这件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不免一阵唏嘘。
而且霍福说这铜钟是前人依照落钟山上那口大钟而立,虽然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也能维持一方风调雨顺,生活安宁。只是这些无良的畜生的行径非但害了他人最后也断了自己的活路,也算是自食苦果。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困在这吧?”寿侯举得胳膊发酸,叹了口气道。
“光顾着和你们聊天,把正事给整忘了!”霍福一拍脑袋将铲子勺子别在了腰间,“你们来帮我把这玩意复原!”
“铜钟?”
“嗯呐,虽然我不知道这玩意和下善城有啥关系,不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然还能咋整?你们刚才被困住的时候,我自己捅咕了一下,但是没啥用,好像得活人才好使。”
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几人便按在霍福的指挥下,将铜钟拼凑了起来,摆在了石台上,大眼瞪小眼起来。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三皇子疑惑道,随后便是一片沉默。
虽然黑狸,金珠儿都是身手了得之人,对于寻常功法也算小有精通,但是涉及到阵法符咒却是一知半解,一头雾水,拍拍打打也不知所以。
“这咋回事儿啊?”霍福挠了挠头,眉头紧锁。
“咱们不会真被困死在这了吧?”寿侯摊了摊手,歪着脑袋满脸灰暗。
一阵微风拂过寿侯的秃头,遮生符轻飘飘的飘了出去,落在了铜钟之上,寿侯见状一阵紧张,赶忙跳上石台,就要捡回遮生符。
就在此时,只见那铜钟嗡嗡一响,表面居然散发出了道道金色的文字。
“咦?这符咒咋还有法力呢?”霍福见状赶忙来到还在远处呆愣的裴虎面前,伸手就要摘掉他头顶上的遮生符,却感受手中一热,虚影竟然震荡了一下。
“快!你们把脑瓜子上的这符咒贴铜钟上!这玩意好像好使!”霍福眼睛一亮,没想到符咒中的法力注入铜钟,居然歪打正着的将铜钟激活了。
几人闻言纷纷动作起来,将五道遮生符贴在了铜钟之上,只见道道金光四散开去,天色也渐渐明朗起来,下善城四周的景物也清晰了起来,想必是那道阻挡已经散去。可他们还没高兴出来,就见到铜钟上的光芒再次暗淡了下去。
“看来这些符咒法力还不够支撑铜钟运转,你们赶紧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蹽!”霍福急声喝道。
如今遮生符揭掉,三皇子再看不见霍福的身形,只能循着声音方向看去:“霍兄?你怎么办?”
“我死都死了,还能咋整?你们别磨蹭了,先出去再说!”
眼下时间紧迫,天色又随着铜钟的金光暗淡下去…万一之前金珠儿说的那堵墙再次出现,就彻底没有办法了,这也算是弃车保帅之举,几人沿着原路大步流星的离去。
“三皇子小心!”黑狸突然回头将三皇子拉到了身前,随后便感到一阵阴风紧贴着自己呼啸而过。
“踏踏踏!”无数道看不见的脚步声带着阴冷的气息突然出现迅速向他们逼近。
“现在咱们什么也看不见啊,该往哪里跑?”寿侯感觉浑身刺骨的寒冷,牙齿不住地打颤。
“贼心不死!给我弄死他!”
正在几人焦虑不安的时候,只听一声咆哮从耳边传来,紧接着便是四面八方的阵阵哀嚎声,这些哀嚎声刚刚出现便与那些阴冷的气息打斗了起来,空荡荡的大路上,传来了阵阵打斗声。
“我来开路!你们跟住喽!”
虽然看不见霍福的身影,但是几人还是一阵亲切,跟着前面不远处的哀嚎声指引,终于来到了城门前。
只见城门下的挡脚石飘向了一边,然后门环一翘,两扇厚重的大门便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哀嚎声也退到了两边,拦在了他们身后,他们赶忙跳出了门外。
“盒子!对了!盒子!”三皇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虽然将霍福化作的黄沙交给霍福的魂魄有些怪异,但他还是赶忙将盒子递进了大门中。
“这又是啥?呃!没想到袁褚你也…”只见盒子打开,传开了霍福低沉的声音。
“不然我怎么来帮你报仇?走!杀回去!”城门中传来了袁褚爽朗的笑声。
“轰!”随着大门关闭,下善城中又恢复了往日了安静。
可大门关闭的一刹那,三皇子恍惚间看见了两个壮汉勾肩搭背的身影,他们回头冲着自己笑了笑,然后消失在了眼前。他呆立在门外,如同从未打开过眼前的大门一般。
“没想到这袁褚早就死了…那之前那些难不成是幻觉?”三皇子心事重重的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景象。
待到几人回到了袁褚的位置,发现这边只剩下了一滩黄沙中的白骨,已然是死了好久。他突然记起离去前袁褚和自己说的一句话:“如果要是还能进城的话,希望你把我兄弟和我放在一起…”
现在想想,自己先入为主以为盒中是霍福的尸身,现在想想原来装的是袁褚…如今两个孤魂相聚,也算是“放在一起”,不辱所托了吧。
虽然一行人看上去白忙活了一场,没有任何收获,但三皇子怀中的酸涩果子却提醒他们这并非梦一场。
本以为金沙寺一夜消散,若要寻得要非好一番功夫,没想到冥冥之中居然被引到了金沙寺下的下善城。
虽然经过了一番折腾,好在事情也算有了眉目。早已饥肠辘辘的几人沿着落钟山外一路寻去,想先寻得一处歇脚的地方再做打算。可绕了小半天,都没看见任何人烟,俱是口干舌燥。
“怎么回事?走了这么半天怎么连一只野兽都没看见?”虽然林间稀稀落落有些野果,不过却也是食之无味弃之还饿,只能勉强应付了几口。寿侯眼睛不停的瞟向四周,想捉只野兽开开荤。
可这一路上却十分安静,别说是野兽,就连虫鸣声都几不可闻,天色终于又暗了下来,仿佛几人又回到了下善城中。
“唰唰唰!”就在几人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准备再没有收获就返回落钟山之时,就听见远处林间有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嗖的一声消失在了眼前。
“谁?”黑狸抽出了短棍,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将三皇子围在了中间,看着黑狸闪身遁入了草丛中,追向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
没过多久,只见黑狸提着一只野兔走了回来,三人这才放松了下来,眼冒绿光的盯向了这只挣扎的兔子。
“我好像闻到了酒香…”裴虎皱着鼻子说道。
“我看你像酒香…咦…好像还真有!”寿侯正要奚落,忽然也是眼睛一亮。
金珠儿闻言俯下身子,捻了捻脚下的草丛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眼睛一亮,说道:“我听尤雅妹妹说过一种植物,叫做琼浆草。将这种植物的草汁掺在水中就会有酒水的口感,没想到在这居然会遇到。”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裴虎和寿侯闻言,美滋滋的蹲下身子,兴冲冲的拔起草来,却被接下来的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虽然有琼浆草,但是去哪找水啊?你们二位总不会要吃草吧?”金珠儿鄙视的看了一眼二人。
“呃…”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舍的就要将手中的琼浆草丢掉。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溪水流淌的声音…
四十六章 念水忽闻溪流声 摇尾沙沙是大虫
“哗啦啦…”远处传来了溪水流淌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林子里却十分明显。
“哈哈!水!水来了!”裴虎寿侯二人双眼放光,夹起琼浆草兴冲冲的循着方向匆匆赶去。
黑狸见状却也没多加阻拦,急忙带上三皇子跟了上去。
可几人循着声音绕来绕去,却丝毫没发现一丝水痕,尽管水声不停地在耳边萦绕。
“真是奇怪!明明水声是在这边,怎么咱们一到这,水声就又消失了?”裴虎喘着粗气,抱怨道,“寿侯!你发现什么没有?”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树上落下,无奈了摇了摇头。
“哗啦啦…”就在寿侯刚刚落下,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流水声。
“特娘的!是谁?装神弄鬼!”裴虎眉毛一竖,骂骂咧咧的撸起了袖子就要冲过去。
黑狸却拉住了裴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对着水声的方向缓缓向后退去。奇怪的是,他们每退一步,水声就靠近一分,比起之前的弱不可闻,现在的水势倒是有几分急切。
没过多久他们就经过了一片稍微宽敞一些的矮草丛中,向另一侧林子中退去,而那片溪水也仿佛有生命一样渐渐跟了过来。
“唰啦…”不远处的草丛一阵晃动,黑狸见状冷笑一声,手中那不知何时捏起的两块石头,嗖嗖两声射向了声音的方向,一声闷响过后,那边传来了一声嚎哭声。
只见嚎哭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孩童,揉搓着通红的双眼,呜咽的站了起来。
“咦?这里怎么会有孩子?”金珠儿见黑狸偷袭得手,正要相助,看见这般景象却是愣了一下。
“你是谁家的娃娃?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家去吧!”裴虎高声喝道。
这孩童却闻所未闻一般,依然哭天抹泪,通红的小脸哭成了花猫,十分惹人怜惜。
“我看这孩子是被吓到了,黑狸,你去问问他住在哪里,把他先送回去。”
“嗯。”简单的答应了三皇子的话,黑狸一步一步的走近了这个哭泣的孩子,但每近一步,心中都会多出一丝莫名的紧张。
刚刚明明传来的是水声,为何眼前会出现一个孩子,而且看他露出的上半身光光溜溜,也不像携带东西的样子,黑狸心中十分打鼓,手中一松,竟然被野兔给挣脱了。
野兔绝处逢生,还没等落地就迫不及待的扑腾起来。终于落到草丛中后,它原地打了个滚,左跳右跳的就逃向了那孩童的方向。
黑狸正要追赶,就见那孩童脚下生出了一道血盆大口,一阵腥风扑鼻而来,直接将野兔吞入了口中,咂咂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紧接着向黑狸咬来!
黑狸反应极快,跪在地上向后一仰,脚下一蹬,便倒飞回去,拉起几人在林间穿梭逃去。
虽然那大蛇穷追不舍,不过好在树林密集,它一时半会倒是无法近身,一逃一追,没过多久就回到了三皇子他们之前经过地方。
此时几人脚下这片土地的情况与寿侯的发型相仿,四处的树木茂密一片,中间空空荡荡只有一片嫩草,他们悄悄隐藏在空地的一侧林子前,大气也不敢喘的盯着另一面林中。
“哗啦啦…轰…”伴随着树木断折的声音,那面目狰狞的大蛇还是追了过来,吐着信子嘶嘶作响,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正当大蛇失望的转身离去时,只见黑狸脚下忽然一跺,站了出去。
“黑狸?你要干什么!”金珠儿面色一惊。
“嘶嘶…”大蛇感到了地面的震动,调转方向看了回来,身子一蜷就从半空中攻了过来。
黑狸算好了时间,手中短棍一甩,射向了嫩草中。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四周的树上勒紧了一张草网,将大蛇困在了半空中,大蛇刚一落地还没等挣扎,就被嫩草中隐藏的木刺戳成了筛子,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从大蛇出现到被制服,一切都发生在点石火光之间,就连三皇子都没缓过神来。
“黑狸,你…你早就安排好了?”三皇子疑惑道。
“是的,三皇子。”黑狸淡淡说道。
“可咱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是什么时候布下的陷阱?”
“就在我刚刚去捉野兔的时候…”
原来黑狸刚要捉到野兔时,突然发现身下的地面十分滑腻,而且草丛向两侧压倒,明显是一条体型巨大的蛇留下的痕迹。眼下众人都是饥渴无比,如果抓到这只大蛇,取了蛇血倒是可以饱饮一顿。
再看地面这痕迹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想必这大蛇也十分谨慎,如果要是将事情告诉三皇子,再被裴虎寿侯听去,恐怕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他便借着捕捉野兔的机会,暗自布下了陷阱,准备用野兔当诱饵等着大蛇上钩。
正当他准备将野兔布置到陷阱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靠近了三皇子那边,便只能先提着兔子回来了。
“原来如此…”三皇子若有所思道,“怪不得这林子里什么野兽都没有,现在看来是成了这大蛇的美餐了。”
“这大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寿侯握着短刀,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大蛇头顶上的半截白胖小人有些下不去手。
“这大蛇原本是一种生活在沙地中妖兽,人们称之为红冠响尾蛇。它的尾部是镂空的骨质结构,每当摇晃尾巴的时候,便会发出溪水流淌般的声音,吸引着踏入沙漠中的猎物。”黑狸指了指大蛇坚硬的尾巴。
“而红冠说的就是它头上的肉瘤,这种妖兽极有灵性,可以将肉瘤幻化出人形。平时它们将身子遁入沙中,只露出一条尾巴,减少自身的水分损失。当猎物循着水声赶来时,它便用头上的肉瘤幻化出半截身子,伪装成陷入流沙的遇难者,一旦你出手相助,它便会趁人不备将人吞掉!”
“不过这妖兽与寻常的蛇不同,它喜欢呆在炎热干燥的环境,可这林子里阴冷潮湿,它的实力也是大打折扣,不然也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
“黑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裴虎十分钦佩的竖立了大拇哥。
“这些都是先生告诉我的。”
“不对啊!你明明是后来的,为什么我们没听先生讲起过这些事情?”
“先生说你们即便知道也应付不了,就懒得和你们讲了。”
“…”几人虽然想反驳,但事实的确如此,只能郁闷的叹了口气,准备拿这妖兽撒气。
这红冠响尾蛇本来就虚弱无比,加上伤势惨重,此时终于一命呜呼,头上那白胖的孩童也变回了肉瘤,耷拉在一旁,如同个鸡冠一般。
见到这般景象,寿侯也没了心里负担,几步站到大蛇前面,抽出短刀就要给它放血。
就在短刀刚刚刺入大蛇皮肤的一刹那,只见毫无生气的蛇头突然咬向了寿侯的脑袋,随后就是咔嚓一声脆响传来!
“寿侯!”远处的几人见到突生异状,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就匆忙赶到了寿侯身边。
只见这红冠响尾蛇的钢牙死死的将寿侯的脑袋卡在了中间,寿侯也没了半点动静。
“寿侯!你…你死的好冤啊!”裴虎目眦欲裂,拽着寿侯的身子痛苦的哀嚎起来。
“你…你先别拉我…”蛇头内传来了寿侯闷声闷气的声音。
“寿侯?你没死?”
裴虎愣了一下,探头向蛇头里面仔细看去。想象中那脑浆迸裂的情景并未出现。血盆巨口中,一根短棍死死的撑在了里面。
待到裴虎小心翼翼的将大蛇的巨口掰开,寿侯才将脑袋取了出来,此时他被连熏带吓也折腾的不行,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心里嘀咕着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东西,连着两天被卡了两次脑袋,本来为数不多的毛发被这么一折腾显得更加紧张。
“这…这妖兽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咬人?”
寿侯心中有了阴影,此时站的远远的看着黑狸处理着眼前的大蛇,却再也不敢靠近,生怕它再次给自己一口。
“这种妖兽死亡后,生机虽然消散,却还保存着一种反击的特性,一旦感受到周围有人靠近,就会进行无意识的攻击行为。”
“先生说的?”
“先生说的。”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寿侯哭丧着脸。
“先生说适当的时候要让你们感受一下危机感。”黑狸一本正经的说道。
虽然蛇血有些发咸而且滑腻浓稠,但几人已经渴的浑身脱力,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其它,皆是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蛇血一下肚,不仅缓解了饥渴,也让几人红光满面,再也感受不到夜里的微凉,甚至还有些燥热喷涌而出,就连三皇子都感觉气血充盈了不少,力气也长了几分。
“唰啦啦…”就在几人饮血食肉酣畅淋漓刚刚结束,刚刚陷阱的方向又有窸窣声缓缓逼近。
“危机感嘛!我懂!”裴虎见黑狸正要说话,哈哈一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反正你早就布置好了陷阱对吧!”
“这…”黑狸面色难看的站起身来看向了远方。
“黑狸你先歇着,这酒足饭饱也算是找回了力气,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寿侯整了整发型,探手拔出了短刀。
四十七章 林间妖兽疲奔命 妖塔再开现蝠王
虽然他们对无形的鬼怪无从下手有些忌惮,但面对妖兽却丝毫没有胆怯,未等黑狸回话就蹭蹭几步向陷阱方向走去。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距离,但是来势却也不满,只见一道黑影在林间穿梭,转眼就来到了二人近前。
看那黑漆漆的密林里,探出了一颗惨白发肿的人头,但脸上却生满了细细的红色绒毛。
经过刚刚的事情,二人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便缓过神来,死死的盯着来者,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妖兽?随着人头的出现,紧接着就是一条长长的脖子,然后便是一具生满红毛的蜘蛛身子。
这蜘蛛怪物身子十分坚硬,庞大的身躯从林间的树枝穿过,竟然未被伤及分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喝呀!”裴虎和寿侯使了个眼色,搭着寿侯的肩旁腾空而起,一脚踢向了藏颈缚人蛛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力量颇大,竟然硬生生将毫无准备的妖兽转了个方向,轰隆一声后背砸在了地面上,将身下那些木刺钉入了地面中。
但这藏颈缚人蛛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愤怒的喘了几口粗气之后翻起来就要继续逃走,却感觉地面一颤,一把短刀刺入了自己的腹中最薄弱的位置,然后身子一软就没了动静。
“我记得这东西应该是蛛王吧?它什么时候这么弱了?还是我变强了?”寿侯摸了摸秃顶,有些纳闷。
“是挺奇怪的,这藏颈缚人蛛不是群居的吗?怎么其他蜘蛛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裴虎绕着树干一荡,蹲回了树上,举目远眺。
“这妖兽好像有伤。”黑狸此时也带着几人跟了过来,见到二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这妖兽解决,也是有些诧异,来到近前检查了后,却皱起了眉头。
“当然有伤了,不仅有伤,而且还死了。”裴虎不以为然道。
“天色已晚!返回落钟山!”黑狸却没再搭理裴虎,直接转身离去。
黑狸虽然平时板着一张脸,但面色也未像此时一样严肃,裴虎和寿侯虽然莫名其妙,却也什么都没说就跟在了黑狸身后。
“唰啦…唰啦…”可几人还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头顶的枝叶间哗哗作响,一道黑影擦着他们的头皮落入了不远处的地面上,然后黑影越来越大,最终化成了一道人形。
“呷呷呷…几位小子,扰了本蝠爷的雅兴还想走?”
一阵十分难听的尖锐声音从眼前这道人影传来,几人借着头顶稀疏的枝叶中透过的月光,看了过去。
只见眼前这“人”身高约摸着有半丈,估摸踮起脚尖也能顶到几人的腰眼位置。而且他身形干瘦皮肤暗淡,如同骷髅身上裹上了一层黑皮,看上去摇摇欲坠,弱不禁风。
一开始这人的面貌恰巧被几片阴影遮住,不是十分明朗,而偏偏一阵微风刚好,显露出了他的面容。
这人搭眼一看应该算是个老者,但一双绿豆眼却散发着贼光,呲着一口獠牙的小嘴上,粉嫩的鼻头却稍显的“可爱”了几分。它的面部骨架虽然不小,但是五官却节省了不少空间,紧紧凑凑的聚集在了一起。
虽然他的发型和寿侯有些相似,但两侧却顶着两撮白毛,白毛中间藏着两只耳朵,如同两个犄角一般。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呷呷呷!自从蝠爷我被关到那万妖塔中,就再也没吃过人肉了,看来…这是上天对我的赏赐!虽然你们夺走了我的美味,不过蝠爷也不和你们计较…只要你们能乖乖的成为本爷爷的腹中餐,让蝠爷满意的话!你们…谁先来!”干巴老头冷笑道。
虽然眼前这老家伙看起来不起眼,但对上了它的目光却让黑狸有一种大敌当前的感觉,只感觉浑身十分不自在。
“黑狸,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金珠儿也感觉到了异样,弯下了身子,摸向了大腿两侧很少用过的短匕。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怪不得那藏颈缚人蛛来势如此凶猛,原来是在逃命…而且我从那蛛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毒素,看来是与这人有关…他说他来自锁妖塔,可是锁妖塔一层中若是有此等强者,为何要躲到这里?难道…”黑狸低声说道,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妙。
“难道什么?”金珠儿见黑狸声音低了下去,刚想追问却被这蝠爷打断了。
“呷呷呷,这小子倒是很有头脑!”这自称蝠爷的干巴老头耳力倒是惊人,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的确如你所想,我若在万妖塔二层中自称第二,便无人敢当第一…不过嘛,蝠爷我和被关在同层中的那些杂碎可不一样,毕竟蝠爷可是镇守万妖塔第二层,人称四大妖王之一的‘四翼蝠王’!”
“锁妖塔的第二层被打开了?什么时候的事?”裴虎寿侯闻言,面色一变,惊呼道。
“估计是咱们被困在下善城的时候吧。”三皇子面色十分凝重,怪不得这林子里什么都没有,原来之前那红冠响尾蛇和他们的境况相同,皆是被揶揄猎杀的猎物。
“喂!你们几个别光顾着聊天,倒是先让蝠爷尝尝鲜啊!”四翼蝠王抱着胳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做梦!”金珠儿双手在大腿上一摸,握起短匕便刺向了这干巴老头,后者却避也不避,冷眼看着眼前的寒芒越来越近。
难道这老家伙是在虚张声势?眼看着手中的短匕就要刺入四翼蝠王的身躯,金珠儿也是面色一喜。
“当啷!”只听一声脆响,金珠儿的短匕在这人身上只留下了一道白印,却震的自己双手发麻。
“呷呷呷!现在的人们就这种水平吗?比蝠爷那时可差远了!”
四翼蝠王口中獠牙一咧,就要咬向金珠儿的脖颈,却被后者一刀刺向了面前。他口中哈出一口浊气,然后双手一伸,两臂下包裹着身体的黑色双翼生生将金珠震退了回去,放肆的大笑道。
两扇肉翅打开,四翼蝠王本来就瘦弱的身子又缩小了一圈,不过刚刚轻描淡写的一招就将金珠儿震退也让几人不敢轻视。
“可恶!受死!”金珠儿被四翼蝠王这种态度激怒,正要再次出手,却见她左脚绊右脚,身子一软就栽倒在地。
“金珠儿!”裴虎寿侯眼疾手快,赶忙扶起了金珠儿,却见她面色发青嘴唇发白,使不出半点力气,显然是中了毒。
“呷呷呷!中了本蝠爷的毒就别想活!既然你们做不了决定,蝠爷便来帮你一把!”四翼蝠王一阵怪笑,一振双翼便飘了过去。
“休想!”
四翼蝠王快,黑狸更快,瞬间就将这道黑风拦在了路上,手中短棍也没有停歇,直接抽在了蝠王的胸口,蝠王闷吭一声倒栽了出去。
“金珠儿,怎么样?”黑狸趁着蝠王还没起身,赶忙来到了金珠儿身前。
“咳咳…还好之前尤雅妹妹给我配了一些解毒药,倒是缓和了几分,虽然…还使不上力气,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呷呷呷,想解蝠爷的毒?没那么容易!你们今日都得死!”只见四翼蝠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子骨噼里啪啦作响,虽然看上去灰头土脸,面色却更加阴沉。
“裴虎寿侯,你们带上三皇子和金珠儿先前往落钟山打探消息,等我解决了这边的情况,自然会去找你们!”反正不管怎么小声,四翼蝠王都能听见,黑狸也不再遮掩。
“可是…”金珠儿看了看面色阴沉的蝠王,只恨自己不是对手,将手中的解药递给了黑狸,“算了…眼下我们留在这里也是累赘,解药给你…裴虎寿侯我们走…”
“黑狸…你…”
“三皇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黑狸一脸淡然。
“唉…也罢!那你多加小心!”三皇子从来没见过黑狸动过真格,包括现在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想必他自然有所依仗,多说也不过是多余,跟着几人快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怎么不追了?”黑狸双眼冰冷的看向了四翼蝠王。
“呷呷呷!急什么?中了本蝠爷的毒,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蝠爷也能把他找出来…何况,解决掉你小子也耽误不了太长时间。”蝠王扭了扭脖子,一脸阴霾。
“呵,你可以试试。”黑狸握了握手中的短棍,矮下了身子。
“你小子速度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快过我…”四翼蝠王站立那边的虚影还未消散,身子却突然出现在了黑狸身后,指尖生出了十道利爪,撕向了黑狸的背后。
“嘶啦!”伴随着猎猎风声,黑狸的身影瞬间被撕成了碎片,随着四翼蝠王的虚影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嗯?”四翼蝠王一击落空,瞳孔也放大了一圈,丝毫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砰!”一道大力从身后传来,四翼蝠王只感觉喉头一热向前跌去,一口鲜血差点喷涌出来,却因为顾及脸面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四翼蝠王隐蔽的擦拭了一下嘴角,转身看向了从天而降的身影。
“呵呵,有点意思…”
四十八章 任尔邪毒无惧色 我有傲骨撑皮囊
四翼蝠王的速度极快,黑狸的速度更快,好在前者有着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才没有吃到大亏,但他也有几招不慎,还是挨了几棍子,也有些难捱。
蝠王看似被动,却也令黑狸感到十分难缠,虽然他还未动用全力,但也算是迄今为止最认真的一次,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在百十次的过招中死上数回,而这蝠王反应极快,每每都在最紧要的关头,险而又险的避开要害,将自己震开。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夜色中纠缠,忽而贴近,忽而散开,金铁碰撞之声不时传来,如同在夜色中张牙舞爪那妖魔的嘶吼。
“砰!”一声闷响传来,循着声音望去,两道黑影静静的对峙在地面上。
林间的月光下,只见黑狸手中的短棍向前刺出,直接没入了四翼蝠王的胸口,而蝠王两眼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一切。
“区区蝠妖,不过如此。”黑狸见四翼蝠王双眼涣散,掌心一紧就要将短棍抽出,却听到了眼前传来一阵发闷的咕咕声。
四翼蝠王那涣散的目光忽然变得明亮,嗓子里那阵低笑终于释放了出来,发出了难听的声音:“呷呷呷,区区人类后生,居然对蝠爷如此不敬,本来蝠爷还打算好好玩玩,没想到你倒是有几分实力…不过你在蝠爷眼里,还算不上什么东西!”
蝠王说着,两只手臂忽然动了起来,随着骨骼几声脆响,一对翅膀生生的背到了身后,然后他胸前微微一鼓,居然沿着黑狸那短棍的顶端裂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之中,一双干枯的双手紧紧的将短棍托住,然后伸展开来,大力将黑狸击退了出去。只见这双枯臂迎风而长,化作了又一对翅膀。
四条手臂,两对双翼,四翼蝠王终于现出了本来面目。
“呷呷呷,好小子,居然能逼得你蝠爷爷动起真格,待会九泉之下你也算是有了炫耀的资本!”四翼蝠王咔咔的活动着身子,面色阴冷的说道。
“装腔作势!”黑狸身体表面泛起了一层汗珠,不过倒不是因为紧张。仔细看下发现他的背后竟然隐隐有一道伤口,想必也是中了这蝠王的毒,不过好在金珠儿刚刚给了他一些解药,倒是硬撑了下来。
“呷呷呷,小子!中了本蝠爷的毒感觉怎么样,舒服吗?”蝠王看见黑狸面色有异,眯着绿豆眼哈哈大笑,“本蝠爷身上的软骨散无色无味,即便是沾到了身上也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不过一旦你受了伤,这毒就会顺着伤口溶入你的血液之中,让你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直至化成一滩烂泥!”
黑狸闻言眉头一皱,没想到硬撑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异样!他一股脑的将瓶中的解药尽数吞入腹中,感觉身子恢复了几分正常,神色也再次凝重了起来。
他心中暗道:眼下再无解药,成败也在此一举,若不趁着此时软骨散还能被控制的时候解决掉这家伙,一旦自己落败,三皇子几人必会惨遭毒手!若是情况不妙,自己只能用那招和眼前这蝠王同归于尽了…
黑狸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苦笑了一声,目光却是淡然无比,丝毫没有半点对死亡的畏惧。
“要打就打!婆婆妈妈的。”黑狸嗤笑了一声。
“是你找死!可怪不得我!”四翼蝠王眼睛一眯,没怎么见他动作,身子就出现在了黑狸身后。
虽然眼前蝠王的残影依在,但也不过是故技重施,黑狸脚尖一转便转向了身后,短棍砸向了眼前的黑影。
“嗯?”黑狸一棍子下去,发现眼前这道黑影在重击之下瞬间消散,心中感到一丝不妙转身向身后望去,只见刚刚身前的那道虚影竟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
黑狸赶忙借着刚才的势头,将短棍抡了一个大圈,迎向了身后的蝠王,却没想到攻击之下又是一空,他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身子赶忙向前扑去!
虽然黑狸反应的十分及时,但还是慢了一步,被蝠王一爪划向了背后,嘶啦一声留下了四道伤痕。
“呷呷呷,好好品尝品尝软骨散的滋味吧!”四翼蝠王身子一轻飘到了空中,化成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攻向了黑狸。
要是换做平常,这蝠王的速度在黑狸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威胁。只不过他毫无防备之下中了软骨散,虽然这不算瞬间致命的烈性毒药,但那种缓缓蚀骨的感觉却让黑狸的实力逐渐消退,只能凭借着自身的反应招架着蝠王的攻击。
蝠王显然也起了贪玩的兴致,没急着杀死黑狸,反而在黑狸身上留下了无数伤口,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也十分满足。
“呷呷呷,小子,怎么猖狂不起来了?”空中的数道黑影逐渐消失,四翼蝠王的真身缓缓走向了倒在地上的黑狸。
黑狸却是面色苍白说不出话,一副浑身软绵无力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化骨散之毒扩散了出去,不过他手中的短棍却死死的抵在自己胸口处的某样东西上,眯着眼睛等待着什么机会。
单说这“某样东西”与“机会”二字,的确有些突兀,若是寻根究底,还要说回黑狸还在星火门的时候。
自古杀手都是无畏者,尤其是星火门人,更是严格。
坊间身手了得的杀手可以说是鲜有败绩,而星火门的杀手却没有败绩一说。一方面是因为其中阶级制度使然,让门中的杀手自知要量力而行,另一方面就是爆体符。
凡是入星火门者,但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在胸口处贴上一张爆体符。
顾名思义,就是引爆自己身体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符咒,但这种符咒的引爆方法却有些丧心病狂,是要通过身贴符咒者死亡。
一旦杀手任务失败,若是直接身死便会触发这爆体符。若是侥幸还有命在也会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任凭你是大罗金仙,在毫无防备之下,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当年黑狸受人陷害,刺杀先生的时候,非但被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就连自己从未失败过的一击必杀都被轻描淡写的接了下来,心中也是心灰意冷,准备了最坏的结果。
黑狸本以为这次必然有死无生,但先生却没有出手解决自己的意思。他几次想要自裁来触发爆体符,可每每瞟到先生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总觉得就算是自己炸成了灰,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可后来先生非但没计较这件事情,反而隐隐有招揽之意。黑狸便将星火门中指使自己对先生下手这些杀手一一解决,然后从他们随身袋子中搜出了所有爆体符,带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终于派上了用场…
“抱歉了,先生…黑狸终究辜负了您…不能再保护三皇子了…”黑狸终于等到蝠王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暗道一声抱歉,将心一横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
“呷呷呷,别躲躲藏藏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四翼蝠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高声笑道。
“糟糕!难不成…是三皇子几人并未离去!”黑狸这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心脏怦怦直跳,后悔没有当机立断,如今这个距离下若是触发了爆体符,就凭三皇子的身体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四翼蝠王…就是你吧?”来人缓缓走了过来,他声音沙哑,阴仄仄的说道。
“呷呷呷,没错,是你蝠爷爷我!没想到蝠爷刚出来,威名就远扬开了!”四翼蝠王得意的怪笑道。
“那个人在哪里?”来人丝毫没有被激怒,语气平淡,缓缓的走着。
“什么人?”四翼蝠王眼睛一眯,也再也没有了玩笑的语气,冷声道。
“把你放出来的那个人。”突然,来人语气间充满了怨愤,情绪瞬间一转,变得有些不耐烦。
“蝠爷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过既然来了就乖乖的受死吧!”这次四翼蝠王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戏谑的神色,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二话不说要出手!
“既然你不知道,那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不远处出现了一张黑狸从未见过的陌生的面孔,不过这张脸却十分有特色,比起常人要长上一截。
“呷呷呷,如今这世道的家伙,本事没长多少,语气倒是一个比一个猖狂!”蝠王怒极反笑,然后破口大骂。
“呵呵…区区蝠妖,口气倒是不小!”这长脸冷笑一声,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受死!”四翼蝠王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长脸面前,四肢利爪上下左右飞舞,招招致命,密不透风。
不过这长脸也绝非善类,手中轮刃呼啦啦的转着,任凭蝠王从哪里进攻都无法伤他分毫!
短短瞬间,二人便过了百招,也渐渐熟悉了对方的套路。终于,四翼蝠王虚晃一招,利爪从轮刃中穿过,划在了长脸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极深的伤口。
长脸一吃痛,退后了几步,面色阴沉的盯着眼前的蝠王。
“呷呷呷,你这家伙身手也算不错,可惜速度不行…现在中了蝠爷的化骨散,等骨头酥上一些,蝠爷我就要吸干你的血液和骨髓!”四翼蝠王舔了舔口中的獠牙。
“化骨散?”长脸面色突变,身子一软,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四十九章 侥遇长脸脱祸事 妖塔疑云重重遮
虽然不知这长脸是敌是友,但势均力敌的二人突然分出了胜负还是让黑狸心中一寒。本来准备同归于尽的结果竟发生了如此变数,一旦这四翼蝠王解决了这个长脸之后,三皇子必然难逃毒手!
“既然你扰了蝠爷的兴致,就代替那小子成为蝠爷我的美餐吧!”四翼蝠王一阵狂笑,两排利齿就像长脸的脖颈咬去。
“噗嗤!”伴随着一声闷响,本来绝望的黑狸不由得惊呼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四翼蝠王刚靠过身去,长脸的身前忽然冒出了一道手臂粗的黑色尖刺,向四翼蝠王刺去。
异状突生,四翼蝠王面色一惊,遮起几道坚固的肉翼铠甲,挡在了身体前方。可那黑色尖刺却如同刺入几层薄纸一般,轻而易举的将蝠王钉在了半空。
“噗…”四翼蝠王感觉胸口一凉,一口鲜血喷出,双眼充满了惊惧的神色,“黑…黑骨?黑骨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不是黑觋…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乖乖的告诉我,打开锁妖塔的那个人在哪,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长脸再也没了半点虚弱模样,面色阴沉的死盯着蝠王。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四翼蝠王闻言身体一阵颤抖。
“也罢,像你这种不入流的货色估计也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长脸冷哼一声,一掌就要击碎蝠王的头颅。
“等一下!”
虽然这些万妖塔中的妖兽看似亡命之徒,但能在万妖塔中坚持下来,或是实力强悍,或者苟且偷生。如果不是为了活着,有谁还能坚持到现在,如今好不容易才能出来,四翼蝠王当然不想就这么死掉,面色十分难看的挣扎道。
“我…我说!你先把黑骨收回去!”四翼蝠王咬着牙道。
“你不配和我谈条件!”长脸面无表情,双眼阴仄仄的眯了起来。
“好!我说…我说!那日我们才刚被放出来,就被鬼界的阴帅包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趁乱溜出来,的确未看见打开封印的人!…不过我记得在万妖塔被打开之前,隐隐约约有人在耳边说了两个地名…汤谷和虞渊,大概意思是让我们出去以后去那里集合…”四翼蝠王瑟瑟发抖的不敢直视长脸的眼睛,一股脑的说了出去。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你要说话算数,赶紧把我放了!”四翼蝠王见眼前这人沉默不语,赶忙催促起来。
“放心!我说过放你一马,决不食言!不过…”长脸冷笑一声,“我可没说过是活马还是死马!铁树开花!”
“卑鄙…呃…”四翼蝠王还未说完,胸口那道黑刺便生满了无数道枝桠。铁树在四翼蝠王的身体内生长,瞬间将四翼蝠王刺成了马蜂窝。
这时,长脸终于松了一口气,将黑骨收回了体内,面色却苍白了几分,摇晃了几步,才站稳身子。
当长脸四周扫视了一眼,正要离开之时,恰巧看见了黑狸看过来的目光,他面色一沉,握起了手中轮刃。
“三皇子等等!小心!”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裴虎寿侯的吵嚷声。
三皇子怎么回来了?黑狸心头一跳,看向三皇子的方向。这长脸绝对不是什么善类,甚至比起四翼蝠王更加难以对付,如果三皇子前来,岂不是与送死无差。
刚刚最后的支撑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现在浑身无力,感觉眼皮都有千斤之重,只能心中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黑狸?你怎么样?”三皇子刚刚赶来,就看见黑狸远远的侧躺在地生死未卜。
黑狸闻言一愣,眼神瞟向了长脸的位置,却发现那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人影,他也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探查过黑狸只是昏迷,暂时并无生命危险,几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但眼下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先返回落钟山再做打算。
几人离去没多久,只见刚刚死去的四翼蝠王忽然一阵颤动,一只通体漆黑模糊的四翼蝙蝠从他的尸体中钻了出来,趁着夜色呼啦啦的飞入了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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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鳃,你怎么也回来了?”
那日白无常和日游神听了小半天的故事,从仙府得到的消息无非还是是锁妖塔自身的问题,索性直接前往锁妖塔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可一连几日都是万里无云,想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二位阴帅四处打探了几天后,还是先返回了鬼差殿,看看柏奕有没有什么除妖的安排。没想到二人前脚刚到,鱼鳃后脚就跟了回来。
“老谢,日游,你们那天走的真不是时候。”鱼鳃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坛子水,然后觉得不过瘾,索性泡在了池子里。
“什么意思?”日游神拄着杀威棒打着哈欠。
“锁妖塔二层的封印被打开了。”鱼鳃冒着泡说道。
“哦…”日游神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手中一滑,差点跌将出去,“你刚才说啥玩意?”
“锁妖塔,二层,封印,被打开了!”鱼鳃一顿一顿的说道。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说封印打开之前,一连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吗?为何这次一点迹象都没有?不对!你们四个不是看着呢吗?为什么没阻止?打开封印那个人可有捉住?”日游神问题颇多,让鱼鳃冒了半天泡却不知从哪回答。
“鱼鳃,你们一直守在锁妖塔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吗?”白无常捂住了日游神的嘴,看向了鱼鳃。
“哎!真是见了鬼了…不对,我们就是鬼,真是见了人了!我们四个再怎么着也算是海陆空全面覆盖,就算是只蚊子,想要进去找守塔那些人吸血,也得和黄蜂打个招呼,经过允许才能进去,真不知道这封印怎么解开的。”
“不对!”日游神皱了皱眉头,仿佛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不对…我见那锁妖塔四周都是荒凉的土地,不能算是海陆空完全覆盖!你是怎么做到的?”
“…”
“所以我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回来了呗!”鱼鳃老脸一红,破罐子破摔道。
“那鱼鳃你在这等着柏奕兄弟,我们这就回去帮忙。”白无常赶忙要动身。
“老谢,不必了!”鱼鳃赶忙咕嘟咕嘟的喊道,“这第二层的妖兽虽然来得急促,但好在有牛头马面在外面埋伏,大部分都已经被解决了,只有少数妖兽逃了出去。”
“会不会是那些守塔之人中有叛徒?”白无常试探道。
“应该不会,那些人平时都躲得远远的,尤其是看到二层打开,更是撒腿就跑,若不是有我们守着,寻常百姓怕是又要遭殃了。”鱼鳃言语之间对那些人颇有不屑。
“那这封印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从外面解开的,难不成还能是从里面吗?”日游神嘟囔着。
“嗯?”白无常眼睛一亮,貌似想起了什么,“你们在这待命,我去锁妖塔一趟!”
说完他便借着夜风飘飘,主动加班去也。
“锵锵锵…”夜晚,锁妖塔远处的林子中,经常会传来阵阵磨刀声,时不时还会夹杂着阵阵诡笑,让人不寒而栗。
这天白无常赶到了这片林子中,循着声音向前飘去。不远处两道高大的身影,顶着两个兽头,摩挲着手中的钢叉,月光下嘴角的笑容更加狰狞。
没过多久,白无常终于飘到了他们面前,两个兽头也抬起头来,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咦?老谢?你怎么回来了?日游神呢?”看清来着的面容,牛头马面两个兽头中的语气也热情起来,打起了招呼。
“我让他先留在鬼差殿了。”日游神坐到了他们对面,“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问题?老谢,不是我谦虚,咱们十个里,就属你脑子最好使,连你都弄不明白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马面将钢叉搭在了肩膀上,弯回手腕挠了挠脑袋。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问题…我就是想问问前些日子锁妖塔第二层封印被打开的事情!”
“哈哈!老谢!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和你说,做了这么久的文职,这次好不容易能活动活动筋骨,我哥俩怎能轻易放过这些妖兽!我们是一叉一个,都送他们去报道了…”
若是平时做一些工作交接,牛头马面这两个阴帅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说起打架斗殴,他们便会眉飞色舞起来。就像现在这样,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然后这只双头狗妖就要从身后偷袭,你看见我慌张了吗?”
“丝毫没有慌张!”
“没错!我上前一叉将牛头身后的蛛妖刺穿,然后就是一个走位,躲过身后双头狗妖的进攻,一转钢叉就戳爆了它的一只狗头!这叫什么?”
“经验!这走位我和你说,我看那狗妖擦着你的身后就过去了!”
“别光说我!你的反应也不错,我看你一叉直接解决了你身前的熊怪!”
“您可甭夸我!我这也是急着帮你歪打正着嘛!”
“您也别谦虚,你这一叉子一转回来,正好插入了另一只狗头,咱们左右一撕!你猜怎么着?”
“啊?”白无常见二位看向自己,也是一愣,没反应过来。
“这双头狗妖直接被我们哥俩撕成了两片!那叫一个惨哟!”
“这狗妖我觉得还不算惨!要我说啊!还是那只略惨一筹!”
“您说的是…那个?”
“没错!我和您说…”
“打住打住!”白无常大吼一声。
第五十章 大义凛然表仁义 口蜜腹剑善己身
白无常闻言只感觉一阵头疼,本来碍于面子没好意思打断这二位武痴的雅兴,没想到这牛头马面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什么对口节目一般没完没了了。
“打住打住!二位,打住!”白无常一连几声才将他们劝住,“二位暂时先把这些事情搁置在这,等遇见老范,你们和他细讲!”
“也只能如此了…”白无常直接拉出了范无救当挡箭牌,牛头马面闻言才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继续忙你们的,我去锁妖塔那边看看。”
白无常记得自己刚离开鬼差殿不久就遇到了一伙拦路打劫的妖兽,为首的络腮胡貌似就是来自锁妖塔,如今终于来到了这里,白无常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此时天色已晚,加上锁妖塔妖兽刚刚作乱,那些守塔的各派弟子早就打着求援的借口四处逃散了,四周倒是安静的很,白无常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锁妖塔下。
锁妖塔封印的接连打开,让里面的妖兽也蠢蠢欲动起来,沸沸扬扬的好不热闹,白无常看向头上眉头微皱,然后轻飘飘的落到了第四层大门封印前。
“奇怪…这处封印下为何有新旧两道伤痕?”白无常低下头探手摸了摸窗框下沿,心事重重的想着。
就在这时,一张恐怖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窗口,面目狰狞的大吼一声,不怀好意的低下了头盯着白无常的头顶一阵狂笑。
这妖兽见到眼前书生模样的人被吓的愣在了原地,心中也是一阵得意,与身旁那些妖兽笑的更加猖狂。可它一转回头来,只见一张吊着长舌的白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妈呀一声,缩了回去。
“跟我斗?”白无常一边将长舌收回口中,一边冷笑着跳下了锁妖塔。
他正要离开,却瞥见了锁妖塔一层的大门,虽然这封印已经被解开,但大门依旧被关的死死的,甚至还加了几条铁链锁住,实在有些自欺欺人。
虽然锁的还算结实,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白无常轻轻一推,两扇大门便打开了一个不小的缝隙,他身子一轻,便钻了进去。
虽然这锁妖塔外表看上去像是个普通建筑,但本身却是实打实的法宝,里面的空间不知道比外面要大上几倍,只不过因为关了太久的妖兽,塔中的秽气浊物尸骨也堆积了不少,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白无常简单的打量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什么。
这锁妖塔最开始并非作为锁妖用途,因此内里的空间都是上下直通,层间俱有楼梯盘桓。之后为了将妖兽隔开,才在塔间设置了隔断,而眼前的楼梯尽头的隔断不但被人破坏,上面又加了一层简单的封印。
虽然封印简单,但也不是这些妖兽能轻易破除的,更别说布置了。而且从四周的痕迹来推算,这封印距离今日也没有多长时间。
“怪不得第二层封印被破坏的时候无人发觉,如此看来这封印是从里面打开,不过究竟是谁?为何又要在隔断间拦上封印,岂不是多此一举?”白无常自言自语道,将封印破除之后就钻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中虽然依旧污秽,但比起第一层也算是改善了不少,起码没有那么潮湿,不过扫视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收获,白无常便准备推门出去。
“咦?这是怎么回事?”白无常面色一变,满眼的不可思议。
若是解除封印,不免会引起能量波动,破坏封印四周的物体,可眼前这道大门除了一些妖兽的爪痕,几乎没有受到波动影响的灼痕,也就是说这封印并非从里面打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封印怎么是从外面打开的?既然如此,为何无人发觉?”白无常来到了门外,看着门外的灼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白无常满头雾水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远方迅速靠近,他看见锁妖塔外的鸟嘴也察觉到了异样,便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按兵不动,自己也隐了气息,贴在了锁妖塔二层的屋顶。
“呼啦啦…”只见一道黑影,从远方歪歪斜斜的飞到了近前,毫不犹豫的钻入了锁妖塔一层,轻车熟路的顺着那隔断上的窟窿钻了进来,啪嗒一声瘫倒在地。
白无常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发现这黑影居然是一只四翼蝙蝠的魂魄,而且这魂魄外表十分虚弱,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魔师!快救…救救我…”这四翼蝙蝠现成原形也能口吐人言,修为貌似不低。
魔师?白无常一愣,不由得谨慎起来,难不成这里还有人,为何自己没有发觉?可他左等右等却没见到半个人的影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的飘落下来。
“魔师,你果然在…你不是他…你是谁?”四翼蝙蝠本来欣喜若狂的表情瞬间面如死灰,惊恐不安的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先说说你是谁吧?”白无常怕这四翼蝙蝠溜走,简单的用法诀将它的魂魄束缚,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是你蝠爷…哎呀…你敢对你蝠爷爷动手…啊!等魔师来了我一定让你好看!”
四翼蝙蝠十分嘴臭,还不老实,白无常虽然不擅长惩戒,但也学了不少对付顽劣魂魄的手段,听见这妖兽魂魄和自己叫嚣,便将手段稍加利用,让这四翼蝙蝠痛苦连连。
“我可不喜欢拐弯抹角,再问一次,你是谁?从哪来?”又折腾了好一阵子,白无常见这四翼蝙蝠蔫头耷脑连连求饶再也没了一丝锐气,这才重新问道,不过手上却是捏着小动作,大有你不老实就魂飞魄散的意思。
“我是四翼蝠王,来自万妖塔二层。”四翼蝙蝠本就欺软怕硬,也是吓得够呛,赶紧幻化回干巴老头模样,低眉顺眼的答道。
“哦?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白无常精神一振,自己正头疼呢,就有来送药的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怎么逃出第二层的?”
“回这位大人,我们是从那边出去的。”四翼蝠王指了指楼梯下隔断处的窟窿。
“你的意思是你们从一层出去的?”白无常微微一愣,“难道这第二层的封印是你们逃出去后,才从外面破坏的?”
“这…”四翼蝠王目光闪烁,吞吞吐吐,被白无常瞪了一眼才继续说道:“大人英明,正是如此!当日我溜出来的时候恰好窥见魔师偷偷地从大门出来,他趁乱将封印破坏后就离去了…我见大人都撤了,便趁乱先走一步了…”
“那…你都已经逃走了,怎么还这样半死不活的回来了?”白无常听的是半信半疑,死死盯着眼前的四翼蝠王。
“唉!都怪我运气不好,没寻到癞皮狗它们不说,还被…算了,不提了!反正魔师说遇到危险可以回到这里寻他,没想到我好不容易回到这里,却遇到了…”四翼蝠王抬头看了看白无常,失落的说道。
听到癞皮狗的名字,白无常微微一愣,看来当初那络腮胡、癞皮狗几只妖兽说的那位大人大概就是眼前这位四翼蝠王了,他也没有多想,淡淡笑道:“那你这一路上可曾见过半只与你一同出来的妖兽?”
“这倒是没有,可能…他们被魔师带到安全的地方了吧…”四翼蝠王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向外张望着,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不用看了,我想那位魔师并不会来,他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让你们来自投罗网罢了!”
“啊?不可能!那位魔师明明担保过,一定会救我们出去!”四翼蝠王连连摇头,面红耳赤道。
“笑话!这锁妖塔四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何妖兽都无法擅自脱逃!我猜你口中那魔师之所以放你们出来,不过也是当做掩护他逃离锁妖塔的诱饵罢了!”
“不可能!魔师他说…”四翼蝠王神色激动,突然回想起了什么,魂魄便黯淡了几分。
“死都死了,何须多想?事到如今…不如抓紧送你洗清罪孽,早日投胎去吧!”白无常淡淡一笑,就要施法将其送走。
“怪不得…我记得当日锁妖塔一层封印被解开的时候,看见一道人影躲进了锁妖塔一层,当时我只是当是看错了,现在想想那个身影好像就是魔师!呵,他还还真是好算计!”四翼蝠王摇头自言自语,然后神色一凝,“…虽然他害怕被人识破身份,在面容上刻意做了遮掩,但我记得他离去的时候,所乘的御空法宝却是十分奇特…”
一边听这四翼蝠王念念叨叨,白无常一边施法,却发现这四翼蝠王虽然看似只剩魂魄,倒有一丝生机尚存。若是直接将其送去投胎倒也不合规范,便索性让它自生自灭去了。他见通往三层的楼梯没什么异样,便飘出了锁妖塔,来到了远处的茂林中。
“豹尾、鸟嘴、黄蜂,最近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老谢,第二层封印打开以后也没人胆敢再靠近锁妖塔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对了,刚刚那蝙蝠是怎么回事?”鸟嘴好奇的问道。
“嗯…误打误撞进来的孤魂,已经被我打发走了。”白无常随意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笑道,“你们几个继续盯着,我先走一步了。”
“好的!”三位阴帅与白无常互相道别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谢!老谢!”白无常走出了好远,就要离开这片林子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招呼自己。
“牛头马面?还有什么事?还是讲故事就算了…我还有事…”
白无常心里一阵发虚。
五十一章 年轻气盛锁一纪 本来善泉酿祸根
“老谢,你过来!我们有正事!”马面竖了竖耳朵,这才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我们之前故作轻松是讲给人听,虽然收拾这些妖兽不在话下,奈何数量太多也有些棘手,一旦第三层的再被放出来,我们只怕有心无力!”
白无常闻言,这才稍松口气,旋而紧张起来,不解问道:“马兄何出此言?”
“常理来说,这低层妖兽不足为惧,再多上一番也会将它们尽数留下,不过我收到手下小鬼的消息说仍有妖兽溜了出去兴风作浪!”
“你的意思是咱们中有…”白无常使了个眼色。马面也凝重的点头,但还是叨咕了一句:“这也不好说,只是事情怪异,不得不提防一嘴!”
“我这就回去鬼差殿讲明,在这边增添一些人手。”白无常自知其严重性,简单告辞一句就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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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太一阁出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真给我辈抹黑!怪不得之前招人猜忌!”一虎背熊腰,双眉垂肩的壮汉指着堂前跪倒的一片人影破口大骂,挨骂者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清净!算了!且从长计议吧!”旁边一位仙风道骨之人叹了口气劝道,此人正是那清虚道长。
“从长计议?大哥!不是我说你!上次你就从长计议,可到现在二层封印被打开也没给个话!如果再不出手,恐怕就是三层,四层…到那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不行!这次我就任性一回!再被关一纪禁闭我也认了!”清净道长砰的一拍桌子,就要起身。
“清净!你…”清虚道长闻言气结,嘴唇颤抖的指着清净道长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一个弟子模样的人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清虚道长!清虚道长!”的喊个不停。
“来着何人?主殿内禁止喧哗!”清虚道长将脾气转到了来人头上,气冲冲的吼道。
“清虚…道长…我…我有急事要说…”来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急的原地直跺脚。
“何事?是不是妖兽杀过来了?快带我前去阻拦!”清净道长纵身跳到身前,扯起来人肩膀就要出去。
“哎呀!清净道长!你…还是且听我讲!”来人一愣神的功夫就要被扯出大殿,赶忙挣开清净道长的大手,硬着头皮道,“的确有妖兽从锁妖塔方向逃了出来…不过却是寥寥数只,已经被挡了回去,不足为惧的!”
“怎么回事?”清净道长一愣。
“二位道长,我原本同几位师兄弟一样,驻守在锁妖塔四周。不巧之前坏了肚子,就去方便了一把,回去路上就见到了妖兽四处逃散,眼看就碾到了我的脸前。正当我觉得小命就要玩完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二位手持钢叉的神将,将妖兽杀的落花流水,我便趁机跑了回来…”
“神将?我不记得哪个宗门中有手持钢叉的高手…你可看清他们的样貌?”
“我当时急着回来报信(实则逃命是真),也没顾得上仔细打量,不过我之后回头张望有无妖兽追赶的时候,倒是远远看上了一眼,那二位神将脖子上一个像是牛头一个又类马头,着实有些怪异。”
“牛头?马头?”清净道长只当他是胡言乱语也没多虑,“你们都滚蛋吧!看见你们就心烦!”清净一摆手,将这些守塔弟子撵走了。
众人走后,大殿内唯有清虚,清净二人。清虚捏着个茶杯翻来覆去的不知在思量什么,清净也是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哎?大哥,如今妖兽作乱,剑星居碧匣谷暂且不说,为何连玉壶宗也不见出来帮忙?”
“啪!”清虚闻言,手中一抖,茶杯骨碌碌的从桌面上滚落,四分五裂。
“作孽啊…”清虚道长长叹一声,“事情总是要知道的,今天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清虚道长重新斟满了茶水,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灌入,惹的肺腑一阵灼烧,却盖不过言语间的凄凉。
“这十二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听尽了清虚的这些话,清净却没有想象中的大怒,反而颓然的跌靠在了椅背,双手捏的扶手咯吱作响。
“都怪大哥!都是大哥的错!我听信了谗言,不但害了太一阁,还将玉壶宗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我愧对先人啊!”清虚一阵哽咽,虽无济于事,却添几分伤悲。
“大哥,我不怪你!都是清净当年年轻气盛,让你独自承担了这么多年!现在有我在,绝不会让太一阁再受半点损失!但我们欠玉壶宗的,还是要还!”清净一把攥碎了扶手,起身离去。
“清净!日后行事!不要冲动!”清虚见清净气势汹汹的离去,赶忙呼喝一声。
“大哥放心!我不再年轻,不会冲动了…”清净的声音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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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星居中,两道气质出尘的人影跳下剑来,落在了院子中。
“恭迎二长老回家!恭迎三长老回家!”两侧弟子眼中星光闪烁,声音中满是控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二人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向前快步踏入,双眼灼灼的望向殿中。
“二长老!三长老!你们好大的胆子!还知道回来!”殿上吕寒江虽然言辞犀利,却夹带着无数温情。
“大哥!”二人闻言,双眼激动的看向了大堂中负手而立的吕寒江。
“好了,你们暂且退去,我有事和二位长老说!”吕寒江遣散了左右两排弟子,示意他们关上大门。
“二妹!三弟!你们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吕寒江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大哥…你…你的胳膊…”
二人小时候常常一左一右抱着吕寒江的两条胳膊,虽然如今不再年幼,但还是忍不住亲热一番。却没想到手中扑了个空…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这就和二姐去帮你报仇!”
“清潭!都这些年未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急性子?”吕寒江佯怒,但还是将那日的事情道了个大概。
“玉壶宗活该被覆灭,那小贼真是死有余辜!”吕清潭咬了咬牙,双眼通红的捧着吕寒江空空的袖管,哽咽道。
“事情早已过去,断我臂者也被解决,我已经不在乎了…”吕寒江咳嗽了几声,转移了话题,“快和大哥说说你们这些年究竟在哪,我从未间断的寻找你们,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二人擦了擦眼泪,只当大哥是不想伤心重提,吕清潭冲着吕幽幽努了努嘴:“二姐,你来说吧!”
吕幽幽闻言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水,一挽袖子,时间便随着思绪倒退了回去…
==========十二年前==========
这年,巫图窟风头正盛,尤其是其中一位叫做韦无息的年轻人,更是本领非常,深受巫图窟众人敬仰。此时老巫王身体每况愈下,也已经对外放出消息,如果自己死去,巫王的位置便交给韦无息来继承。
虽然平时韦无息对巫王称呼十分憧憬,但真到了老巫王要离去之时,心中却痛苦非常无心外事,日夜陪伴在老巫王的身边。
巫图窟内部一阵悲恸,外界却是一片不安,他们深知这韦无息的实力,若是换他带领巫图窟,早晚会取代各大宗门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外界都说巫图窟是研习诅咒巫术的邪门歪道,但也不过是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碍于实力不及的嫉妒说辞,只能用正邪二字来划清界限,高高顶起白莲花。
本来这些宗门对于巫图窟恨得都是牙痒痒,天天诅咒着老巫王咽气。真到了要咽气的时候,他们反而又希望老巫王多撑一会,让他们想想什么办法能影响到巫图窟日渐崛起的名声。
可这巫图窟近年来非但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还乐于行善,让那些名门正派好不容易为其树立的恶名受到了严重威胁,他们只能伪装巫图窟的身份到处为非作歹,才勉强达到了善恶的动态平衡。
可总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他们便准备把注意打到了巫王身上,奈何却不是对手,也只能草草了之。
上次琳琅集市中,这韦无息得到了玲珑涡,也就是玲珑蛊囊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各门各派的大街小巷,一时间也让巫图窟壮大的不少声势。
本来韦无息是想将它献给老巫王,不过老巫王一生孤苦,视韦无息如同亲生,又将它赐还韦无息。可后者却从来没动用过,反而将玲珑蛊囊送给了阿宁。
一开始阿宁并不愿意接受这么贵重的宝贝,奈何韦无息十分强势,加上软磨硬泡,还是把玲珑蛊囊塞给了阿宁。
阿宁心里始终觉得韦无息继位在即,如果有法宝傍身,必定多一分威慑力!尽管巫图窟人也赞同阿宁之举,奈何韦无息一意孤行,无论如何都要把玲珑涡交给阿宁看管,旁人见劝说无力也只能作罢。
阿宁生性善良,虽然知道这法宝炼蛊有奇效,但它的本体毕竟是种生物,而外表又粉粉嫩嫩滑腻可爱,便将它视作自己的宠物养了起来,将法宝当做宠物养,阿宁也算是古今第一人。
可是,这一善意之举,却为阿宁埋下了祸根…
五十二章 强横无理欺人善 忽而井中现祸源
时值古门大选前夕,到时必会有不少人围观,若是让巫图窟混的好名次,岂不是辱没了这些正派之名!他们便暗中派人盯死了巫图窟周围,等待着绝妙时机。
一天,阿宁带着“爱宠”玲珑涡出去散心,走走停停的来到她经常到访的村庄。阿宁心地善良,经常给村民带来一些生活补给和药草良方,早就和村民们熟络了起来,而村民也习惯了这位女菩萨的到来,也是满心欢喜,却没注意到不远处几道阴险的目光。
阿宁刚走不远,几道黑影就潜入了村庄,他们捉了几只蝙蝠,将鲜血掺入了阿宁带来的食物中,又将蝙蝠的尸体丢在了村口的井口中。
几日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爆发在了村子中,村里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陷入了这场灾难。
这日,阿宁如同往常一样,提着几包东西,哼着小曲溜出了巫图窟,可当她来到村庄的时候入目却是一片惨不忍睹,本来欢声笑语与世无争的村民,此时变成了一具具浑身溃烂七窍流血的尸体。
她手中的包裹无力的掉到了地上,满眼泪花的冲进了村子,希望能找到一个活口,结果却是面如死灰。
正当她绝望之时,只见一群剑星居弟子将她团团包围,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名青年。
“剑星居?我不想招惹你们,你们给我让开!”阿宁伤心欲绝,冷声道。
“二位小长老!我…们之前亲眼所见!就是…她在这村子里散播的瘟疫!”未等二位青年说话,一名剑星居弟子突然挤了出来,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才不会做这种事!给我让开!”阿宁胸口剧烈起伏,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二位小长老中的那名男子轻喝一声,四周剑星居的弟子纷纷拔出了长剑,将她围在了原地,“姑娘还请留步,我吕清潭代表剑星居命你随我回去接受调查!你请放心,如果此事与你无关,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呵呵!你说调查就调查?真是好大的口气!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剑星居做主了?想带我走?怕是吕澜老儿听见你这话,棺材板都压不住了!”阿宁悲愤交加,语气也冷漠了起来,伸手摸向了的袋子。
“竟敢侮辱我师祖,既然这位姑娘是铁了心要和剑星居对着干,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二姐!动手!”吕清潭冷哼一声,逐流剑带着一阵剑鸣弹出鞘来,刺向阿宁关节,势要一剑将其制服。
“花架子!”阿宁冷笑一声,纤细的两指从袋子里夹出一叠黄纸,掷向空中。
只见那些黄纸皆裁成小人形状,随风而飘,紧紧贴在了四周剑星居弟子的身上,那些弟子身子一颤,翻身刺向了同门弟子,顿时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控偶术?巫图窟的人?”吕清潭面色一慌,手中逐流剑一个不稳,险些将迎面而来的剑星居弟子刺伤,赶忙收回了长剑,用拳掌应付起来。
“呵呵,知道怕了?是非不分,该诛!”阿宁捏出几个小瓶掷到地上,然后从头发中摘出一支短笛,呜啦啦的吹了起来。
只见这支笛子通体洁白,约莫三寸长短,却细如发簪,笛子上雕着古怪的花纹符咒。笛声时而嘹亮尖细有若凤鸣,时而低沉发闷好似蚊虫,花纹也随着声调泛着微光。
“虫鸣枝?阿宁!”吕幽幽见到女子手中的笛子,心头一颤,暗道糟糕。
本来她听说这里有人用巫蛊害人,自己才前来调查,半路上却遇到同样闻讯而来的吕清潭。自己这三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遇事不动大脑,自己虽然告诫过他这样早晚会吃亏,他却积极认错,屡教不改。这下好了,惹到了得罪不起的人。
“哼!”听到这人认出了自己,阿宁丝毫没有在意,身子一轻便跳到了树上,荡着双脚优哉游哉的吹着笛子。
随着笛声响起,地上那些小瓶微微颤动,从里面爬出了无数个小黑点,它们迎风抖了抖翅膀,呼啦啦的长了几圈,将这些剑星居弟子团团围住。
“巫图窟的妖女!你今日毒害平民,还妄图毁尸灭迹!我们剑星居绝对饶不了你!”吕清潭只感觉浑身麻木,提不起半点力气,拄着逐流剑半跪在地上怒骂道。
“吕清潭!你给我闭嘴!”吕幽幽此时也被蛊虫叮咬,十分难受,但见阿宁却未下毒手,赶忙喝住了不识抬举的三弟。这才转头客气道:“阿宁!我代表三弟给你陪个不是,看来此事的确有蹊跷,是我们误会你了…”
阿宁本来就没打算痛下杀手,不过是见这剑星居的小子不识好歹才教训教训他们,既然这位女小长老出言道歉,自己也不必咄咄逼人,便收了笛子和黄纸小人,跳下了树梢。
“哼!下次说话客气点!看见了吗?我要是想杀人,还用不着这种手段!”阿宁看着那些村民的尸体长叹一声,准备回去喊人将他们埋了。
“哟!这么热闹啊!剑星居平时不是猖狂的紧吗?怎么被个女子训得不敢言语了?”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黑白道袍的青年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太一阁的!你来的正好!快帮我解决了这个妖女!”吕清潭何尝被如此对待过,见到太一阁来人,便大呼小叫起来,丝毫没记起自己这么多人都不是这女子的对手的事实,多拉一个也不过是个垫背的而已。
若是旁人口出此言,吕幽幽恨不得为门派铲除后患,奈何却是自己的弟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脚,这才让他老实了下来。
阿宁与这太一阁来人走了个照面,不由得皱着眉头道:“怎么?你也要拦我不成?”
“不敢!不敢!阿宁姑娘!嘿嘿,在下名为清净,六根清净的清净,我可是个明辨是非之人!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生么事,但清净却不相信善良的阿宁姑娘会惹是生非。”清净向一旁退了几步,夸张的跳到了井口上,为阿宁让开了路。
阿宁没想到此人如此滑稽,但见他却无恶意,笑了笑就继续离去。
“咦?这井口怎么有血迹?难道有人落井了不成?”清净跳下井口,却见井沿上的几滴血迹,赶忙伸手挪开井盖。
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传来了一阵谈论声,一名弟子目光闪烁,低下了头。
清净刚一打开井盖,就见一股寒凉的白气伴随着一股腐臭的气息破井而出,好一会才渐渐散去。他遮住口鼻将井下的木桶摇了上来,卡在了井口,桶中飘着一只令人作呕的蝙蝠尸体。
“这…”清净四处打量了一圈,皱起了眉头,这才注意到了四周的异状,他冷哼一声,语气也淡漠了起来:“剑星居的还真是好手段,这嫁祸于人的招式真是妙啊!若不是我事先不知情,又凑巧发现了异状,恐怕真会冤枉了巫图窟的阿宁姑娘。”
“清净小道长!你休得胡言!我们剑星居行事光明磊落,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冤枉的!”
“口说无凭,二位不信尽管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剑星居所为!”清净一指井口,摆出了个请的手势。
“看就看!谁怕谁!清者自清!”吕清潭当啷一声将长剑入鞘,气冲冲的走到了井边,伸手就抓向了木桶,然后面色忽然大变,一个不稳将木桶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便掉了出来。
只见木桶中是一只腐烂的蝙蝠尸体,而它的身体一侧是一道十分明显的剑痕,剑痕两边泛着阵阵白霜,蝙蝠身体的另一侧的血肉内脏从里向外翻出,但外表却没有伤痕,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炸开一般。
“看明白了吗?没看明白的话,我来给你分析分析!虽然这表面的伤痕十分醒目,但却并不致命!而这边内脏翻出体外,虽然是从里面被搅碎,却没有外伤,这就说明这蝙蝠并非是被剑杀死,而是被剑气所杀!”
“你…胡说!被剑气所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吕清潭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十分不忿。
“没错!这剑气虽然不是常人所能修炼,但事情总有意外…”清净本想将食指摆到唇上做出个安静的手势,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刚刚拉过井绳,赶忙呸呸的唾了几口,擦了擦嘴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意外归意外,剑气中带着寒气的除了贵派的七星剑术,恐怕也再无旁人能够施展了吧…”
“这…”吕清潭顿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解,面红耳赤的愣在了原地。
“但是…就凭这个也不能证明…这村里的事情是我们剑星居干的…”吕幽幽咬着嘴唇,低声道。
“能不能证明就不是我们说的算了,我这就回去上报给泱都城,你们到时候去和他们解释吧!”清净哈哈一笑,也转身便离开了原地。
“二位小长老,咱们怎么办,如今古门大选在即,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必然会对咱们剑星居造成影响啊!”剑星居中那名弟子急声道。
吕幽幽和吕清潭看向清净消失的方向,暗暗握紧了拳头。
五十三章 伶牙俐齿善言者 心中城府比海深
“二姐,这可如何是好?”吕清潭眼看着二人接连走远,也是暗自心焦,眼下正是古门大选关键时刻,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泱都城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不必多说。
“我先去找大哥商议,你暂且拖住清净!”吕幽幽秀美微蹙,脚尖还未离地忽然又念叨了一句,“三弟,切勿多事!”
“那是…自然!”吕清潭打了个哈哈,带着身后一行人匆匆赶去。
阿宁心中神伤,步子倒也不急不缓,手中托着玲珑涡自言自语:“小家伙呀小家伙,你可知惹了祸根?”
但玲珑涡毕竟是个珍宝,又怎么像寻常人一般回话?倒是阿宁一路上说个不停,也不知玲珑涡听懂了几分。
“阿宁姑娘!”背后一道黑白道袍的人影大步流星的追了过来,阿宁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姓名,转过头去倒也面熟,收回了哀伤的情绪,淡淡笑道:“清净小道长。”
“哈哈,没想到阿宁姑娘居然记住了小道的名字,真是三生有幸。”清净嘴上虽然奉承,但语气却不讨人嫌,反而逗得阿宁发自内心的咯咯笑了几声:“你这个小道长,油嘴滑舌倒是好不正经。”
“嘿嘿,小道这绝非油嘴滑舌,句句皆是出自肺腑!”清净此时也走近了阿宁身旁,微微行了个礼,“小道对无息大哥实在敬佩,早有耳闻大嫂貌若天仙,如今一见却觉得有些出入了!”
清净一声大嫂惹得阿宁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但对后半句话却有些皱眉,佯怒道:“怎么,我生成这样子还委屈了你大哥不成?”
“非也非也!”清净一手先抑后扬计谋得逞,假意诚惶诚恐道:“大嫂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大嫂当真如同仙子在世,貌若二字倒是有些唐突了,实在是那些人不长眼睛!”
清净这句句称赞倒也是滑而不腻,倒是将阿宁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轻松了几分,玩笑道:“你这小道,也不知平时读些什么圣贤书,对这些花言巧语朗朗上口,等我见到了清虚道长,定要好好责问一番!”
“大嫂息怒,家兄平时古板,你若当真同他讲起,只怕戒鞭又要断了几根。”
“呵,你莫要欺我,谁不知清虚平时最喜的就是你这小子,如今一见,倒也有几分惹人喜爱…不知你这花言巧语逗弄了几家姑娘?”阿宁越见这年轻人越欢喜,女人的八卦心思随着母性泛滥了起来。
“大嫂玩笑了,吾乃修道之人,自然清心寡欲,从未动过凡心…不过大嫂若是心中有了人选,倒也可以引荐一番,以免辜负了好意。”清净一本正经的模样没撑过一句话,便原形毕露,挠了挠头道。
“好!等无息处理好了老巫王一事,大嫂自然会让他为你做主。”不自觉间,阿宁竟真将清净当成了无息的亲弟弟一般。
二人恰巧同路,一路上倒也是欢声笑语,不过话无不断,路有尽头,没多一会,他们就走到了分岔路口。
“清净,你回去当真要将这事情上报?”阿宁忽然想起这事,出声问道。
“这是自然,毕竟这剑星居的不分是非好歹,居然想设计陷害大嫂,不能任由这些败类下去。”清净提起剑星居便是一声冷哼。
“那你不再试探我了?”阿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嘿嘿,大嫂生性善良,自然不似作恶之人,怎么能说是试探…”清净见心思被识破,一张黑脸也看不出是否泛红。
“好了。我这些年跟着无息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你那点小心思在我这可藏不住…”阿宁淡淡说道。
“小道多有得罪,还望阿宁姑娘海涵!”
“哼!刚刚还一口一个大嫂的叫着,如今这就反悔了不成?既然如此,那说媒一事,只能就此罢了…”阿宁面色一沉,一甩袖子就要离去。
“不能罢了…不能罢了啊!…大嫂!”清净本来难看的面色又是一喜,连忙改口道。说媒事小,关系事大,听见阿宁没有怪罪的意思,他也改回了口,如同含了蜜糖一般。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抓紧回去吧!不然一会那些剑星居的拦住了你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打紧的,我这次来这边主要是与兄长采药,刚刚不过是走散了而已,想必兄长还在原地候着。”清净向远方指了指。
“原来清虚道长也在这边,不过我这次出来的久了,只怕无息着急,倒是来不及打招呼了,还请帮我陪个不是。”
“大嫂不必客气,咱们古门大选有缘再见…”清净微微躬身,转身也便离去。
“呔!你们谁也别想走!”就在二人刚刚背过身去,一道不合时宜的爆喝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呼啦啦的脚步声,一群身穿青花镶边白袍的剑星居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嫂,小心!”清净自然没见过刚刚阿宁大显神通,下意识将阿宁护在了背后。吕清潭见状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大嫂?清净,你不一般啊!才这么一会就攀上亲戚了?”
“吕老三,你想干什么?”清净自知剑星居会在路上动手,没想到却如此迫不及待。清净这声吕老三叫的十分轻蔑,惹得自家弟子中也有几声嗤笑,无明火更是烧的旺盛,咬牙切齿道:“干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吕老三,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将我们拦在路上,却要问我们干什么?说的好像我们见到你们围了个圈,偏偏主动跳进来了一般?”清净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挤出来了几滴。
“这…”吕清潭被这番逻辑绕的不知如何作答,这了半天,也憋不出第二个字,满脸涨红的不知如何是好。
“吕老三,你且在这慢慢想着,等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清净作势就要推开人群,向外走去,吕清潭没反应过来,直接应了个“好”字,可刚一开口才觉得不妥,接着骂道:“好…好个屁!”
“听闻剑星居制度苛刻严谨,如今一见果真非常,凶狠起来,竟连自己都骂了进去!”清净拄着下巴带路,小声和阿宁嘀咕道。
阿宁噗嗤一乐,如同剑谱上那美人图一般,看的剑星居弟子们也是呆住了,任凭二人走出了圈子也无人阻拦。
“啊啊啊!气煞我也!”吕清潭虽然脾气暴躁,但却嘴笨。(这一句“虽然…但是…”虽然不及“不仅…而且…”来的谨慎,但按照情况来说却的确并非并列关系,层层递进反而还能显示出脾气暴躁是种了不得的个性,便如此说辞。)
总之,剑星居下弟子自知这位吕先生的度量,几乎鲜有人招惹,他哪里受过如此待遇?当然气得叫一个六神无主,七窍生烟,无能狂怒大吼起来,什么“切勿多事”的警告早就化成了耳旁风!
一道寒芒从腰间弹出,逐流剑嗡嗡作响握在手上,剑尖直指清净的面门,周遭的空气也冷了几分。
“清净!我劝你不要再迈一步,不然我这逐流剑可握不住了!”尽管吕清潭性格缺陷,但他这一手也不得不赞叹有几分气势,竟显得整个人也俊俏了几分。怪不得古人云君子剑,握上剑来,即便是地痞流氓也会在气质选项上加上几分,但这剑最好莫要架在评分人的脖子上。
“握不住就扔了呗,撑着怪累的!”清净挖着耳朵道。
“哇呀呀!找死!”吕清潭胸口一阵凝塞,险些被气晕过去,逐流一动,带着整个人刺了过去。
“大嫂,我引开他!你先走一步!”清净刚刚说话间,已与阿宁拉开了一段距离,这几句言语刺激就是为了引起吕清潭的怒火,把注意放在自己身上,当真是糙中带细,而也的确奏效,吕清潭当真眼中只剩下了清净的影子,再容不下第二个人,当然,这并非两情相悦。
阿宁自然知道清净的意思,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反正收拾这些剑星居弟子不在话下,她也未急着出手。一来是她要看看这清净的本事是否像他口舌一般了得,二来是自己身上的补给不多,总要留些预防着万一,而且法术这种东西都需要条件,虽然条件不难制造,但也并非想用就用这么简单,如果能免去一些麻烦,自己也懒得再沾血腥。
这吕清潭暴怒之下,也乱了套路自然是毫无章法可言,一柄宝剑被使的如同柴刀一般,劈头盖脸的乱砸一通。不过他归根到底是剑星居人,战斗起来再无旁物,渐渐冷静了起来,一时间寒芒呼啸,剑影铺天盖地密不透风。
清净见言语奚落已然没什么作用,也正色了起来。手中变戏法一般捏出了几道符咒,这一道道黄纸虽然柔软,脱手的一刹倒也坚硬异常,唰唰几声被逐流砍成两截,钉入地面上,一时间二人战的倒也是难舍难分!
“哈哈哈,你倒是继续啊?该不会是没有符咒了吧?”吕清潭终于在言语上占到了便宜,此时说不出的畅快,一身白袍无风自飘,眼中映着逐流的寒芒,颇有几分高手风范。他四周的地面几乎被符咒铺满,而不远处的清净抖着自己的口袋,却只剩一堆纸屑。
“呃,临行急促,疏于制备符咒…不然你在这等我一下,容我回去准备一番?”清净挠了挠头。
“想的美,去死吧!”
吕清潭面色阴冷,逐流之上,亮起了五颗半夺目的寒星。
五十四章 净敢孤胆争清誉 宁可为其挡余生
此时虽天色尚明,但这五颗半的寒星还是明晃晃的惹人注目,剑星居一列弟子间也是窃窃低语起来:“之前只是听闻寒江长老的七星剑气已达六星近半,不想这小长老的剑星也有了五星半,如今看来比起寒江长老也不遑多让!”
“新来的!你懂什么,虽然听起来只差了不到一星,其间的鸿沟又岂是咱们可以臆想?四星是剑气的分水岭,而四星半就算是平庸者的顶峰,若是达到了五星,倒也可以自称超凡脱俗之辈了!”其中有位年长一些的弟子听到刚那年轻人的言语,不免有些抱不平,“这位贤弟,我记得你应该是没来多久,现在到了什么地步?”
之前窃窃低语那弟子见眼前这位年长的前辈居然记得自己,面色不由一喜,连忙应道:“有劳仁兄挂念,小子进入剑星居已有一年有余,侥幸快达到三星。”
“三星…”这年长弟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自己也有四星实力,但自己毕竟参悟多年,这么比较下来,自己倒是有些愚钝,刚刚那丝傲气也荡然无存,语气谦和了起来:“没想到贤弟对于剑气倒是颇有天赋,事后咱们倒是可以交流一下心得体会,早日超凡脱俗!”
“多谢师哥,多谢师哥!”这年轻人闻言,正了正衣襟,满眼按奈不住的喜悦。接下来二人之言无非一些家长里短,倒也无人关注,注意力也便转移到了眼前的状况之上。
清净见到吕清潭手中逐流白芒生长,那丝轻佻也收了回来,面色有几分古怪:“吕老三,你不会是要动真格吧?”吕清潭也聪明了几分,不再回话,以免在言语上再占下风,言语也随着锋芒犀利了起来:“清净,你三番五次戏弄我们剑星居,今日,我就替太一阁免除后患!”
“呵呵,吕清潭!看来我刚刚的确是冤枉了你!”清净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了一声。吕清潭闻得一声冤枉下意识就接了句“怎么?”稍觉不妥但话已出口,正是覆水难收又岂能后悔?不过他这声应答短促,恰好夹在清净喘气的空荡,也没耽搁清净的思路:“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几分实力,稍有时日倒是也能称得上吕寒江第二!不过我觉得吕寒江还是不如你…毕竟你这流氓做派,强词夺理的不要脸行为,他可不及你!”
吕清潭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本以为清净见了七星剑气有些胆怯说些好话来奉劝自己,自己还想着若是清净舌根软了几分自己倒也勉强给他个台阶,等到吕寒江到来还有商量余地…却没想到后半段这打脸三连直接损的自己体无完肤,在剑星居弟子面前折尽了脸面。他本来站在自己的觉悟之峰沾沾自喜,被三个耳光直接扇落了峡谷之中!
“你!你!你!”吕清潭双眼赤红,表情在五星半剑气的映射下愈发狰狞,心想若在多答一句,便又是自取其辱,暗骂一句:再和你多言,吾便是猪狗之辈!然后直接冲剑上前。
“轰隆隆!”可还没等他脚尖离地,只见刚刚四周那些插入地面的符咒上雷云滚滚,轰隆一声炸响开去,他暗道不妙,将五星半剑气笼罩全身,只感觉后脊一热,直接被热浪掀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转,头发也披散开来,十分狼狈。
不过身边那些弟子就没有那么幸运,离得近些的还未来得及逃遁就被炸成了焦炭,当真应了一句古语:七窍生烟。
“哈哈哈!我这一手‘地滚雷’可还舒服?”清净呼出了一口浊气,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一旁看戏的阿宁心想:“怪不得这清净突然转了性子,言辞缓和了不少,看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地上这些符咒应该是他早早设计好的,不过需要时间激活。清净这一口蜜糖一个巴掌让吕清潭心中方寸大乱,自然无暇顾及脚下的异状,不过好在他反应不慢,却没有中招…不过话说回来这清净虽然看着人糙,但是心思缜密,若不能与之为善,最好也不要与之为敌!”
清净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恰好迎上了阿宁的目光,前者自知被看穿了心思也是嘿嘿一笑,使了个眼色,示意阿宁趁着剑星居大乱逃走,阿宁自然没有劝止的意思,毕竟剑星居此举也是自讨苦吃,也转身向清净身后方向的小路走去。
寻常弟子在平时连招时死伤也再说难免且不说,终归剑星居与太一阁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想必两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伤了和气,尽管吕清潭受了些伤,虽然不轻,倒也不至落下伤残,修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清净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暗暗运气恢复起来。
本已恢复风平浪静的战场,忽然响起了一声娇喝,却见吕幽幽独自一人拧着长剑疾行而来,四周的树木上如裹薄冰,草地上也泛起了淡淡的寒霜。
这吕幽幽本是去寻吕寒江,可她赶到之前落脚处时却发现屋中无人,唯有一张纸条钉在了柱子上,上面落着吕寒江苍劲的字体:“宗门出事,见字速归!”纸条背面一角还隐蔽的画了一个剑星居的特殊标记,即便是字体有人模仿,这标记应该却不会错了。
吕幽幽心中一惊,不知道是何种大事会让大哥如此仓促,不过想必凭着他六星剑气的实力应该不难应付。眼下吕清潭那边情况未明,万一出了差错,事情恐怕只会更糟!稍作斟酌,她便原路返回,赶往了吕清潭赶路的方向。
没想到她隔着老远,就听见平地响起了一声炸雷,右眼皮随着剧烈跳动,心道怕什么来什么,吕清潭还是惹祸了!她身子一纵,点着树枝,便拔到了树尖,跃到空中。远远就看见剑光包着吕清潭飞起了数丈,栽在一边,生死未卜。而那罪魁祸首却一脸轻松和那阿宁姑娘说些什么,看样子是要畏罪潜逃。
虽然吕清潭性格恶劣,但不仅是剑星居人,且是自己三弟,她又怎能再次放任二人离去,虽然本意是让吕寒江处理此事,不过眼下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就此收手,怕传将出去,只会让人觉得剑星居人善可欺。
“七星剑气,冰龙吟!”她的实力虽不及吕寒江,但比吕清潭却胜上几筹,又借势从天而降,这一道专属剑术便爆喝出来。
说起专属剑术,不免又唠叨几句剑星居的事情。都知剑星居只凭剑气出名,偏偏剑术却鲜有人知。也并非剑术不堪,不上台面,反而是剑术过于精专,非领悟到五星半的实力不能窥得其中奥妙,而且另学剑术也需要一定的天资,故鲜有人精。
虽然吕清潭勉强触到了学习剑术的大门,但他心性不坚,三分热血,是半点剑术也没有习得,只凭着剑气强横横冲直撞,凭着手中逐流的强悍也很少吃亏,直到今日遇到了难啃的骨头。
本来吕幽幽对冰龙吟的领悟就像是站在一道闭死的门前一般,虽然不可视尽院内全貌,但偶尔也能从门缝间窥得二三。这次情绪起伏之下,大门竟然缓缓打开,那偶然窥得的一草一木也联系了起来,院子终于在她心中有了全貌。
她自身的寒气愈来愈浓,终于施展出了浸淫已久的剑术,剑气果真如同冰龙一般席卷而去,直冲向清净的身后。
虽然此时的季节稍显萧瑟,倒也不至于清冷至此,哪有呼气间吐出两道白练的道理?二人正在诧异间,忽然听到了这声紧随而来的爆喝,心头忽然大惊!
“小子,小心!”阿宁与清净面对而行,自然先一步发觉,此时管它施咒使蛊阻挡倒是不晚,随后亦可灭杀来人。但若是当真如此,只是要“牺牲”了清净吃下此招,结果必然九死一生!
阿宁善于识人,虽不详知清净平时如何品行,但单凭他敢为自己独身洗刷冤屈这一点,必然也是正直之辈。阿宁没多犹豫,真就如同女菩萨一般无畏舍身,莲步急踏,冲向了清净身后。
“大嫂!”清净之前故作亲切不过是沾了韦无息的威名,这次擦肩而过的嘶声力竭,却是发自真心。他没想到初见之人竟能对自己以命相护,终于将阿宁当成了亲嫂嫂一般,即便二人的交谈不过三言两语间。
“这么多声嫂嫂,就这次叫的真…”轻柔的话语从清净耳边掠过,阿宁淡然一笑,终于迎上了这条冰龙。
寒风呼啸,冰龙瞬间就与阿宁娇小的身躯相接,然后寸寸碎裂,剑气如同刀子一般融入了阿宁的身体中,却罕见的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道伤口。
冰龙吟的攻击终于消散,阿宁的身躯变得苍白无比,眼中却带着无尽的柔情爱意,她那一只柔荑缓缓抬起,探向了巫图窟的方向,口中喃喃细语道:“无息…无息…”
阿宁气若游丝,身子随着最后一点攻击向后仰去,柔荑便指向了天空,然后缓缓落下,玲珑涡也滚落在身旁,光芒一闪,仿佛无声的哀鸣。
五十五章 滥杀原本非吾意 偏教抽刀断龙头
阿宁被击倒这一刻,清净也转过身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她身前,眼看着阿宁有出气无进气,已然奄奄一息,怕是再也难活,心中悲怆顿生,呜咽起来。
“她怎么就这么死了?”吕幽幽被急火冲的头昏脑涨,只想着宰了眼前这太一阁的清净以绝后患,却没想到这一招冰龙吟尽数招呼到了阿宁身上。阿宁功法强悍,但毕竟是弱女子,身体不及他们这些舞刀弄剑之人来的结实,自然不堪重创。
即便吕幽幽心中暗做定夺要解决二人,但阿宁身份特殊却是排在情非得已之下的次位。毕竟新巫王对阿宁情深意浓,若是阿宁受了半点伤害,剑星居必会遭受大难!
后悔归后悔,事情终究发生,再多愧疚毕竟不能借尸还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清净此时注意力全在身下这尸体上,直接了结了此事,趁着无人发觉早早遁去,也未必会惹祸上身。
吕幽幽缓缓拔出鞘中霜华之时,忽闻身侧一阵咳嗽。这声音尤其剧烈,震的她心中大惊,手中一松,宝剑当啷一声落回了刀鞘。这一声让清净身子一震,方觉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眼中泪渍未干却也没来的及涂抹,身子向后一滚,眼中怒火夹着警觉瞪向了吕清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吕幽幽看清了状况,不由心中暗骂一声。
只见那吕清潭挂着一匹破布,灰头土脸的醒了过来,方才不巧栽到了土坑喘不上气,被憋醒了过来,然后呛得不停的咳嗽,甚至连喷嚏都连打了七八个,也就是他这么一打扰,就让吕幽幽错失了良机。
吕幽幽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无奈,本来偷袭之事自己极为不齿,没想到自己为了一己私利居然也当成了自己口中的卑鄙小人,心中也是一阵羞愧,但事已至此吕幽幽也不能收手,低喝一声:“阿拂,没死就来帮忙!”
吕清潭取清潭二字为名,缘于“山雷颐,渭水访贤,龙隐清潭之卦,迁善远恶之象”一卦,蕴含“贤人君子当要忍耐守候始得其利,凡事不可强求,即使强求也不能得也”其意。希望此子日后能担能忍,成为可塑之才,没想到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也是让人啼笑皆非,故只要吕清潭一犯错,吕幽幽就唤他阿拂(拂有违背之意)。
吕清潭听见二姐这么一喊,显然是心中不悦,便得知自己惹祸了。赶忙扯开步子跑上近前,可刚拉开胯,却觉得两个屁股蛋有些发凉,他向裆下一摸,顿时面色一臊。虽然自己勉强挡住了清净突然发难,但背下衣服还是被烧了几个窟窿,他趁着周围无人注意自己赶忙将长袍脱下反向系在腰间,倒也勉强遮羞,这才继续上前。
“呵呵,剑星居的混账,不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动手?”清净眼看着剑星居二位探手摸向腰间剑柄,一左一右将自己夹在了中间,显然是没得商量,自己也不再和他们客气。
“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吕幽幽腰间寒芒愈来愈烈,霜华依然拔出了半截身子。
“呵哈哈!恶女!你杀我大嫂!今日就让你在此陪葬罢!”清净惨然一笑,对眼前的危机仿佛视而不见。
“口出狂言!若是你能招架冰龙吟,又怎会让巫图窟的妖女帮你阻拦?等我解决了你,便会将此事上报巫王,说你挟持阿宁挡伤!即便我避免不了接受责罚,若能拉上整个太一阁垫背也算妙哉!呵呵…”吕幽幽冷笑一声,霜华终于露出了全貌。
“冰龙吟?二姐!你竟能使出冰龙吟了?唔…”吕清潭方反应过来,激动万分的吼道,但话刚出口,便觉得此时说出这话不合时宜,赶忙锁住了嘴巴,锵的一声拔出逐流,两道寒芒映的清净黝黑的皮肤也有些泛白,倒也清秀了几分。
“若是我早早动用此术,大嫂也不必遭此一劫,亏我还看在咱们宗门的关系上,不忍出手!看来还是怪我太过仁慈…不过既然你们还是恬不知耻,不知悔改,也就莫要怪我无情!”清净说着,口中暗念法诀,显然是准备使出什么绝招,吕清潭吃过那“地滚雷”的亏,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低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地上并无符咒,这才随在先发制人的吕幽幽身后刺了上去。
“哼!”清净没想到二人如此速度,转眼就来到了近前,便消了法诀,左手中指将腰间墨囊探去。只见他手指疾点,指尖便蘸上两滴墨水,嗖嗖两声迎着二人弹去。
“七星剑气!破!”有了吕幽幽助阵,吕清潭也有了几分底气,气势也壮了起来,五颗半星瞬间凝成,刺向身前飞来的墨滴!可他剑尖刚刚迎上这滴墨液,就感觉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墨液中传来,震得逐流嗡嗡作响。
“七星剑气!破!…七星剑气!障!”吕幽幽此时恰巧迎上了另一滴墨液,同样心头一惊,顿觉不妙,她变招极快,急忙半空收力,使出了一招壁障,将二人罩在了其中。只闻轰轰两声炸响,两滴墨液将这剑气壁障裹上了一层黑水,虽然这攻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若不是吕幽幽反应极快,想必二人已经成了落汤乌鸡,不仅难看,而且难堪。
“怎么?太一阁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招式…人呢?”吕清潭擦了擦逐流,故作高深的抬起头来,眼前哪还有清净的影子,他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道:“二姐,这厮看来是自知不敌,趁机逃遁了!”
吕幽幽却丝毫没有放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却是四处打量,然后死死盯向某处,二话不说,一道冰龙瞬间出现,四周的空气再次凝结起来。随着冰龙嘶吼向前,其后也被拖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霜径,沿途的花草被寒霜覆盖结实,被剑气一扫就折成了几截,碎了一地。
冰龙所向小路尽头,清净双目微闭,手里握着一个光秃秃的剑柄,口中却是念念有词。转眼间冰龙距离他已不到两丈距离,他面上的眉须也泛起了白霜,身前的衣物也僵硬了起来。
清净此番举动在剑星居人眼里与等死无异,侥幸未受“地滚雷”波及的弟子们,也握紧了拳头,兴奋的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欢呼声也备在了咽喉。
此时,冰龙距离清净已近一丈,清净口中的法诀也戛然而止,结霜的睫毛忽然打开,面色却是冷静异常,只见他光秃秃的剑柄蘸向了腰间的墨囊中!
“秘术!墨刃!斩!”腰间的墨囊如何不像刀鞘,其中居然拔出一柄黑色长剑,他沿下向上斜着一抹,恰巧迎上了冰龙的头颅,瞬间就将冰龙破成了两半,染成了两条墨龙,从他左右两侧擦肩而过,看的那些剑星居弟子呆呆愣愣,如同痴儿一般。
吕清潭虽有退意,却怕输了脸面。忽见那清净面无表情,手中墨剑化为了一滩黑水,眼中也是一喜,想必这清净这招消耗也是不小,料他不过强弩之末!便命令出声:“莫要发愣!赶快一同出手除此祸患!”吕幽幽接连使用冰龙吟也有些气喘吁吁,虽然心中疑虑,却迟疑了一步,没及时阻拦。
“剑星居的,你们送我如此‘大情’,我焉有不回之礼?”清净眼看着道道剑光呼啸而来,嘴角一挑大笑道,“借你冰龙一用!”
闻得此言,吕幽幽心中的疑虑瞬间变成了惶恐,撑着霜华声嘶力竭道:“跑!快跑!”可她毕竟消耗过大,已然力竭,只剩下了声嘶,只能扯着吕清潭的衣服急声道:“快!让他们快跑!”吕清潭不清楚二姐为何如此反应,心中虽惑却毫无紧张,只道这清净是装模作样,等他一会成了刺猬,看他怎么嚣张?而且命令是自己下的,若是出尔反尔,岂不是丢了脸面?
决策往往都在一瞬间,机会当然稍纵即逝,剑星居弟子未得命令,只能刺剑疾行,此时若再想退,也是迟了。
只闻清净身后一声呼啸,刚刚被一分为二的冰龙倒转过头飞了回来,不过此时却被墨刃浸染,成了两条墨龙!虽被劈成两半,气势倒是未减分毫,受清净的控制在这群剑星居弟子中横冲直撞炸裂开来,这群弟子俱是生机尽散,尽数死绝。
他们被自己宗门的剑术杀死,也不知道心中是如何滋味,却也无人得知,唯独远远活下来的二人心中不是滋味。
若说是吕清潭碍于面子,导致弟子们白白送死,这冰龙吟毕竟是吕幽幽所施展;若是让吕幽幽独自承担罪责,但她毕竟提醒过吕清潭将弟子撤回,一时间这罪魁祸首之名倒也不好安放,各怀心思,实在是不知所措。
“死在自己宗门剑术之下,也算的上死得其所,善哉善哉…”远处传来了清净平淡的声音。
“无耻之尤…”吕幽幽冷声道。
“呵!明明我只想解决你们二人,分明是你们死要面子将弟子逼上死路!论无耻我可不及你这道貌岸然之辈一丝一毫…”
清净手握光秃秃剑柄冷眼而立,虽然吕幽幽口中不饶人,心中却兀自颤抖不敢再生出半点轻视,这剑柄分明是死神的钩镰,也许下一秒就会带走自己的性命…
五十六章 不斩匪人心存怨 一语包荒中正行
清净步子极大,两三步就来到了二人身前。吕幽幽那冰龙吟使得并不纯熟,方才恨不得将浑身气力强贯而出,且不说现在几乎自然无力抵抗,就算是恢复巅峰状态,再次面对清净时,心中也怕是不战而退。而吕清潭实力更是不济,见到清净使出了真本事哪敢有一丝战意,浑身发僵不住的求饶。
虽然吕幽幽平时对吕清潭这种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性子很是鄙夷,但眼下那求饶的软话儿自己实在说不出口,就任凭吕清潭哀求连连,只望清净转了性子,自己也沾光获救。
不过这终归是痴心妄想,他们嫁祸于人在先,又惦念着毁尸灭迹,清净又怎么放任他们离去,也不再多言,刀柄浸入墨囊就再次抽出了那把墨刃。
就在吕清潭哭嚎起劲,吕幽幽闭目等死之时,忽闻旁边一阵急促的脚步踏来,随着便是一声低喝:“清净!你这是作甚?快快住手!”
不过劝阻却也来不及,清净仿佛闻所未闻一般,半柄墨刃已然出“鞘”,就要将二人断成两截。来人“哎呀”一声,手中一甩,两条黑墨化成绳索,将二人扯退了几步,只见墨刃擦着汗毛掠过,这才让二人躲过一劫。
“大哥!你莫要拦我?我是定要宰了这两个祸害的!”清净看清来人相貌,气的跺了几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描述了一遍,心中颇有不忿。清虚闻言却含糊道:“这…终究是有些不妥当…”他皱着眉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有何不妥?剑星居如此行为与匪人有何差异?有卦云:比之匪人,不亦伤乎?我们日后与这种匪人共事,不也成了匪人一般?最后只怕是一损俱损!倒不如斩草除根来的痛快!”清净说完,又要动手。
“清净…剑星居与我们还算交好,若是此时惹出是非,两派相争,只怕古门大选之时,让外人得利啊!何况有言:‘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也劝诫我们要有包容八荒之心,方是中正之行!”清虚拉着清净见他神色虽然稍有缓和,但还是怒目前方,便继续劝道:“何况这‘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一卦也告诉我们只要不交往不伤害,就没什么祸患,日后还望各自好自为之…”
这好自为之明显是说给吕姓二人听的,二人闻言点头如捣蒜,虽然不知道清虚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好自为之还是听的真切,赶忙连连称是,不敢有一点懈怠。
清净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毕竟清虚也是出于善意,尽到了“长兄为父”这一职责,而且冷静下来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若是自己一人,了无牵挂倒还好说,背后毕竟还有一个太一阁,若是惹了祸事,也不免受牵连。既然不能动手,他只能咬着牙关,恶狠狠的怒喝道:“今日有大哥在,算你们捡了两条狗命,日后若是让我逮到你们,我定将你们扒皮抽筋,拧下你们的脑袋来当下酒菜!滚!”
虽然这不过是一句狠话,但吓破了胆的二人哪还有心辩驳真伪,肝胆俱裂,只恨少生了两条腿,磕磕绊绊的逃命去了。眼下只剩下了一地剑星居弟子的尸体和清虚清净二人。
“贤弟,你莫要怪我…唉…”清虚刚想拍拍清净的肩膀,却见清净一扭身子,跪倒在了阿宁身前,神色黯然,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一声长叹。刚刚自己采足了药草,左等右等却不见清净的身影,他便起身寻找,却听到隐隐有打斗的声音,好在自己来的及时,才没让清净酿成大错。
清净虽然因为自己未能报仇一事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自己大哥这人谨小慎微,也并没有怪罪,准备将阿宁的尸体送还到巫图窟中。可之前阿宁仰倒之时,身上带着防身的蛊毒小瓶尽数被碾碎,其中的各种蛊虫蛊毒也被那玲珑涡吸了个精光,本来通体碧玉一般的玲珑涡,体内也变成了紫黑色,再次恢复了玲珑蛊囊的威名。
清净却没有注意这一点,只感觉手下一阵滑腻,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清虚当即发觉不妙,不过清净身上的蛊毒扩散的倒是不慢,他也不敢伸手去接,只能念动法诀,用一条黑墨化成的绳索将清净拉到了远处安全一些的地方。
虽然清净看似情况严重,但清虚发现这蛊毒的毒性却是不强,不过如同寻常的软筋散一般,并无性命之虞。比起中毒,清净眼下最主要的是伤心过度…这家伙虽然外表粗蛮实则心思柔软缜密,对自己认可的人、物尤其珍重,小时候因为自己养的金丝雀被野猫叼了去尚且数日茶饭不亲,更何况是一眼能看穿自己的大嫂阿宁。
清虚松了口气正要为其疗伤,突然眉头一动,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他提着清净跳离了出去,只见那玲珑蛊囊处散发出了一种极其浓郁的毒雾,四周的那些剑星居弟子瞬间就化成了脓水,看不清原来面貌,不过正中心的阿宁却是毫发无损。
毒雾越来越近,眼前草木如同被野火焚烧一般焦黑溃烂四外扩散。清虚也不再惊异其中的异状,经过这场变故,战斗过的痕迹几乎被完全损毁,也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异样,他扛起清净匆匆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清净不过是伤心过度,在清虚匆忙赶路的颠簸下,没过多一会就醒了过来,问过之后也得知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只可惜有心无力,再回去也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趴在清虚的背上哽咽,许久之后终于回到了太一阁。
这日,清净刚刚从蛊毒中恢复不久,起身却没发现清虚的身影,便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将气力游走全身,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总算感觉到舒服了一些,推开屋门走了出去。可沿路上却没见到一位太一阁弟子,心中也是有些不解。
正当他沿着池塘走到下殿前的小路时,忽然看见不少剑星居弟子气势汹汹围在那笑着什么,然后就见到一名太一阁弟子被扔到了池塘中,惹来了一片嘲弄声。
清净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没去寻那剑星居麻烦,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找上门来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他出来的急,衣服物品都置在了房间里,裹着一件内衫就冲了过去,几掌就推开了那几名剑星居弟子,探手将池塘里的弟子拉了出来。
从拨开剑星居几人,到拉起落水弟子,不过发生在短短瞬间,这几人一时竟没换过神来,眼看着这穿着随意的架势,只当是住在旁院的下人,其中一人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便啪的给了清净一耳光:“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多管闲事?”
见到来人被打,这弟子虽心中又恼又惧,但眼中却无半点惧色,正要出声阻拦,却被清净按在了肩头,使了个眼色,他才将话又咽了回去。
“喂?哑巴了?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嘛?还敢对我们出手?看来你们太一阁也不怎么样嘛!个顶个的软蛋!”这剑星居弟子见来人默不作声,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脚踹在清净的腿弯,直接将他踹的半跪在地上,好在太一阁落水的那名弟子挡在身前,及时将他扶了起来,不过身上却被弄湿了不少。
“哈哈!我就说跟本没必要和这太一阁商量,直接解决了就完了…何必…哎哟!”这人转头大笑,脸上更是摆满嘲弄,说不出的趾高气昂,可话没说完,就被双目赤红的清净一把攥住了胸口:“你再说一遍,商量什么?解决的又是什么?”
“呃…”这人一阵瞠目,然后忽然面红耳赤,一拳直接打在了清净的腰间,清净一吃痛直接松开了手,那人正了正衣襟,气的咬牙切齿,指着清净骂道:“区区一个下人,也敢如此嚣张?今日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不是谁都像你们太一阁弟子一样任人欺辱!”说完他便拔出宝剑搭在了清净肩头。
比起术法,太一阁更注重修养德行,自然是与世无争,没想到如今居然被当成了任人欺辱的对象,太一阁中不论谁听了都心中不爽,刚刚这名弟子就是不堪如此言论与他们争辩,才被扔下了池塘。
“我再问你一遍,商量什么?解决什么?”清净却对肩头的宝剑视而不见,缓缓向前,肩头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这剑星居弟子本来只打算吓唬吓唬此人,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毫无惧色,双眼如同野兽一般看的自己脑后发凉,握剑的手也是直打哆嗦,言语间也有些没了自信:“我…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但毕竟身后一群人在盯着自己,若是自己生了怯意,只怕难竖威信,也便心一横,反正区区下人就算杀了,也不会有人怪罪!羞怒之下也是恶向胆边生:“对!你就是下人!我凭什么告诉你?今日我就杀杀你的锐气!”
“不说…好!好!好!”清净却怒极反笑,连喝三声好,一把握住了此人的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