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老实交代
谢桥没必要唬他。
天底下哪里有白得的好处?通过阴魂抢来的财运毕竟不是自己的,若是借财之后多修福德,多做善事儿,还能弥补回来些,影响不大。
但看这流明面相,恐怕,好事儿没做,坏事儿做了一大堆,如此,必遭反噬,不会善终!
流明听到谢桥的话,却是半信半疑:“不可能!师父他是不会骗我的!”
“呵。”谢桥冷笑了一声,“也是天真。”
谢桥可没想着专门去证明这聚魂生财阵的厉害,多此一举。
这流明信不信那道童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她如此轻蔑,却反而让流明心头慌了一些:“我、我师父说这是运财,保证不会有坏处……”
“已经如此了,会不会有坏处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了。”谢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是看着一副死尸一般,“你这师父是个什么来头?仔细说来,免受苦楚。”
流明并不想说。
但他胆子不大。
脑中想到刚才这坤道士一个响指的功夫,竟能让全屋子的灯火瞬间燃起,这本事怕是通天,他又觉得自己着实惹不起。
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悲意。
他也太倒霉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我师父很好的,没有害人啊?他个头那么小,就像是个孩子似的,想害人也做不到的。”流明缩着头又道。
“你宅子里的东西,明明是聚魂生财阵,可我去的时候,却一个阴魂都瞧不见,你可知为何?”谢桥开口。
流明摇摇头,他哪里知道?
他从前也继承了一个道观,但特别破,几乎无人踏足,四周荒野无人烟,其实就是个破屋子罢了。
是真的没本事,只会背几本经文而已。
“这种阵法,会吸引阴魂靠近,有本事的道士,可驱使阴魂运财而来,想必这银钱你也赚了不少,如今你对钱财若是没有过多的需求,你这师父便可将那些阴魂全部收了。”
不止是阵法里的,还有外头的。
阵法吸引而去的,应当都是些为财而死的阴魂。
百里家这些阴魂并不符合,但是这人既然会收那些阴魂,便有可能对其他阴魂也生出收揽的心思。
流明也瞧不见阴魂,对于谢桥说的话,他是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侍卫见他不老实交代,便直接上手将刀挂在了脖子上。
感受到那冰凉的刀刃,流明吓得浑身一抖,半点骨气也没有,立即就道:“我、我真的不懂这些……都是师父安排的……”
“我师父他、他叫万九雷,我只知道他只是看着年纪小,实际上已经有四十岁了,师父他是修道高人,听说是幼年的时候便修行得道,才保持那般童颜不改……师父也确实十分厉害……”
“我也是两个多月前才遇上师父的,只知道师父名号,其他的,我真的一点都不清楚……”流明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整个人都快吓晕了。
这些官爷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那你从前是不是来过望运楼?”谢桥又问道。
“来、来过。”流明道士心头一抖,“也是师父让我来的,说是有个东西要送给这里的东家……”
第1007章 牲畜
他当时隐隐觉得师父让他送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心里头还挺忐忑害怕的。
又知道师父似乎极为厌恶这望运楼的东家,他想要立功让师父多教他些东西,所以当时将自己仔细装扮了一番,换了一身灰袍,还弄了个假眼,贴在眼皮上……
他就是想着,这望运楼的东家是个女人,而自己这么吓人,对方心里头肯定会不安,这样的话,他师父交代的任务,他就能完成的更好。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流明道士还忍不住问了一声。
“猜的。”谢桥嫌弃了一眼,“你师父平日都在家里做什么?”
“不、不知道……”
“那他若是出门,会去哪里?”谢桥又问。
流明道士依旧摇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谢桥想了想,看着侍卫他们问道:“他们住的宅子可有搜过?”
“搜了,因为那小道童跑了,所以我们只将那道童屋里的东西抄了出来。”侍卫恭恭敬敬的回道。
“如此刚好。”谢桥抿嘴一笑,“抬上来我瞧瞧。”
不一会儿东西就弄上来了。
不多,除了被褥就是几本寻常书籍,另外就是些日常用品。
谢桥看了一眼那被褥,发现上头干干净净,一根头发都没有,可见那个万九雷的确是个十分聪明又小心的敌人,知道她本事大,所以,哪怕是床铺上,也没留下任何把柄。
头发和骨血,可是十分紧要的。
不过……
没有头发,也可以。
谢桥走到那一排柜子边,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小瓶子。
将里头的都阴魂放了出来。
却是一条狗。
牲畜阴魂弱小,很多牲畜死后直接去了下面,也有一些眷恋人世不肯离开,然而它们不像人类那般强大,所以阴魂大多不成型,就如同这天地间缥缈的雾气一般,四处飘,飘着飘着就没了。
但也有很少很少一部分,可以保持生前的模样的。
这条狗的阴魂便是如此。
还是她在水月观那边的时候收到的。
之所以没有送他下去轮回,是因为这狗身上有不少怨气。
这狗生前太惨了,本是一纨绔子弟所驯养,用来吓唬人用的,它天生嗅觉好,也足够凶猛听话,主人让他咬谁,它便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只懂完成主人命令。
可生前最后一次听了命令之后,它咬死了一个人,它家主人为了偿还死者,却只是毫不在意的将它活活虐杀而死,扔给了死者的家属。
它生前作孽,心有不甘,怨气凝结,让它的阴魂如同人类一样,可以保持形体。
然而它有怨气,又是牲畜,死后也总会咬人。
那人家中常常听到狗叫,觉得闹傀,所以叫她去收。
这狗可恨,却也可怜,怨气缠身过得稀里糊涂,她便将其收了,一直带在身边,想要化解他所有怨气之后,再送它下去。
只是牲畜都一根筋,这怨气也不是那么好消的,所以直到现在,还在她身边呆着。
“大福。”谢桥冲着空气喊了一声。
这狗如今已经好多了,身上怨气还有,但也比较淡了。
它身形很大,全身黑毛,只有额前有一抹白色,看上去威风凛凛,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嗓子似是哽咽一般的声音,摇着尾巴。
第1008章 障眼法
侍卫们和流明看见谢桥冲着空气说话,都觉得心头凉飕飕的。
好在侍卫们见过的次数多,这心里头有准备,并没有被吓到,可流明就不同了,看着谢桥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惧。
“她、她在和谁说话!?”流明道士连忙向后爬了爬,立即离谢桥远了几步。
可被侍卫看着,他也跑不了。
“大师许是在和你老祖宗说话吧?习惯就好了,你要是想你爹了,可以给点银钱,大师将你爹也叫来,父子俩在一个屋子里呆一会儿也是成的。”侍卫瞧着这神棍,嘴毒的说道。
“……”流明眼皮直跳,也不在意这侍卫有没有骂他了。
这里太吓人了……
明明有那么多灯火,可此时此刻,还是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大福,闻闻这些,替我找个人。”谢桥伸手挠了挠大富的脑袋。
当然,别人看去,她就是在摸这空气,还笑得慈祥。
大福摇着尾巴,冲着那些被褥一阵嗅。
过了一会儿,然后冲着谢桥“汪汪”叫了两声。
谢桥立即起身,带着大夫从那宅子必经之路开始寻去。
大福魂在前头,它和人的阴魂不同,走路还是用四只脚迈着,除非是很着急的时候,否则不会用飘的。
赵玄璟出现的时候,就瞧见谢桥和她的侍卫们慢吞吞的走在路上。
也没坐马车,就那么一步一步的挪动,偶尔停下来,在原地站一会儿,似乎是在等人似的。
那么多侍卫,一步三回首,街道上的百姓都吓得不轻,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这是做什么?”赵玄璟也挺好奇,“倒像是猎人用猎狗寻猎物呢。”
“眼神真好,正是如此!”谢桥点头。
“一条狗的阴魂?”赵玄璟也从来不知,这动物化成的阴魂是什么样。
“嗯,大福很是威风,生前就被主人驯过,寻人寻物都不是问题,关键时刻,还能打架呢!”不是她吹,人的阴魂,恐怕都打不过大福。
它那獠牙长得很是锋利,生前被打磨过,一口咬下去,堪比虎狼了。
“对了,你来做什么?”谢桥一直盯着大福,都没多看赵玄璟几眼。
赵玄璟心里也酸得很。
不来?
怕她忘了这世上还有他这么个大活人。
“师姐不是说攒阴德的时候要叫上我吗?师弟便厚着脸皮自己来求好处了。”赵玄璟走在谢桥后头一点,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放松了眉眼。
谢桥没想着将人赶走。
他在身边跟着也挺好的,关键时刻没准还能救命。
大福并没有出城,最后竟然到了一个宅子门口,然后又冲着谢桥叫了几声,估摸着,这人就在里头了。
谢桥看着宅子,眉心微紧。
感觉有些不对,想了想,又在四周观察了一番,发现此地看着平平无奇,可实际上,另有乾坤。
外头放了些东西,形成阵法,改变气场五行,说的简单些,便是收敛煞气,哄骗同行用的。
“这里有障眼法,这宅子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若是除去这障眼法,恐怕就是煞气冲天了。”
她手里头拿着个罗盘,罗盘显示的情况也都如常,若是其他道士路过,仅仅凭借罗盘,绝对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只是她,隐隐能感受到一些不太好的气息,还隐隐听到一点,阴魂的……嘶嚎。
第1009章 家业
她感受到的气息、听到的声音,与眼前看到的平静景象有些不符合,所以才会想着再寻四周阵法而已。
若没这一双天眼,肯定错过。
“这宅子属下知道。”一侍卫突然开口,“属下有亲戚住在附近,这宅子一直空置,里头并没有人住的,听说是里头闹傀。”
见大师和太子盯着自己,侍卫立即自己解说。
“这家的主人不修私德,据说是个十分好色的男人,活着的时候偷绑了一个女子回家,将其害死了,那女子家人找上门来,男子无能,将其妻子推出去应付,他那妻房被来闹事儿的、以及看热闹的人围攻,推攘之下,还流产了,伤心羞愤、自杀而死。”
“再后来,这家男人喝酒喝死了,其父母也接连病死,奴仆死得死跑得跑,族人将房子卖了,但买主住进去之后,家里也出了事儿,就传出了许多谣言,说是不干净。”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房子历经几手,买到的人,不会坚持超过半年,都会重新卖掉。如今便是低价卖也无人敢买,成了这一带有名的凶宅。”
侍卫知道的还挺多。
其实……他本来也不知道这种玄乎的传闻。
只是因为见莫大师的次数太多了,所以开始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听说这附近有凶宅,就和亲戚多打听了一下。
“这个宅子的位置还不错,价格也特别便宜,所以……属下原本想着,将这宅子买下来,然后再花些银钱,请大师来做法驱邪,若是没问题,以后就住在这儿……”侍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法挺不错,可以。”谢桥点头。
侍卫一喜:“大事能接我这活吗?!我虽然有那想法,可也担心耽误大师的事儿,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你不是会给我银钱吗?那当然可以的。”谢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十分认真,“我十分缺钱,你们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这种漏可以捡……请我做法的话,我会给你们打折扣的。”
这话说完,这侍卫已经要蹦起来了。
一脸期待的看着太子殿下。
他家境也不错,只是家中还有兄弟,他不是长子,迟早要被分出来的,所以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房子……
跟着殿下这些年,也存了不少资产,可京城的房子贵……
旁边那个没问题、同大小的宅子,都能卖到一万八千两了!
而这个,却只需要七八千两的银钱!
这何止便宜?简直就是和白送差不多了!
“去吧。”赵玄璟对侍卫还是比较宽容的,知道这人现在是迫不及待,想在谢桥除晦之前,先去找牙行做买卖,所以也没拦着。
“是!”侍卫高兴极了,“大师,这房子指定是我的了,先给您除晦的定金!”
说着,硬是塞了一百两银票给谢桥,然后撒腿就跑了。
其他侍卫一脸羡慕。
“这小子跑得这么快,不会是怕咱们兄弟们和他抢吧!?”
“我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好地方,要是先他一步知道,肯定也要买,兄弟归兄弟,房产归房产,当然不能让啊!可惜,诺大的房子,与我等无缘了!”
说着,大家伙忍不住笑了笑。
真的挺羡慕,但也挺高兴,毕竟有大师那话,以后他们也可以找一找此类的房子,赚些家业好处。
第1010章 真是造孽
谢桥这会儿可笑不出来,她盯着面前的宅子,脸色尤其的凝重。
赵玄璟也瞧出她脸色不好,想了想,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宅子,便是这里头有个厉害的道士,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罢了,我着人调一支队伍过来,拿下他也不难。”
“是不难。”谢桥承认,“若以人数优势来进攻,那邪道根本算不得厉害,只是此地是凶宅,进去的人,很可能会出现意外,即便将人抓出来了,必然也会付出一些代价。”
或是阳气或是寿命。
也许这所有人都能活着出来,但有些时候,危险是瞧不见的。
沾染了煞气,最严重的,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命数。
侍卫有执行命令的职责,可平白损耗命数,不合适。
赵玄璟对待这些侍卫也一直都是十分亲厚的,听到她这么说,自然也就不会坚持了,“现在要如何做?”
“目前还不知道这宅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我想着,若是我要寻的那些阴魂与那个万九雷有关系的话,只我一人,怕是对付不来,不如……找御虚观的高人帮个忙。”谢桥十分谦虚的说道。
赵玄璟还是头一回听到谢桥说出这种话!
从前,便是瞧见了那些不太好应付的场景,她也都是咬着牙冲上去!
“御虚观就在城外不远,我着人去请,只是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今晚还是早些回去,明日再做打算,如何?这外头你也不用担心,我派人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赵玄璟看着她这双眼睛,有些心疼。
那疲累的眼神,压根就遮掩不住。
恐怕这几天压根没有休息好。
“好,再派个人跟着我去望运楼,拿些护身符回来,发给大家,只要不进去,应该问题不大。”谢桥想了想,又觉得挺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身为一个道士,这些侍卫完全就是帮她的忙,而她也没个谢礼……
她荷包……不太鼓。
这些侍卫有寒门,也有贵子,他们的薪钱也都不少,怕也瞧不上她给的好处。
“等忙完这阵,我给他们编个保平安的穗子吧!”谢桥想了想,又道。
刀剑上头,可以用的,关键时候,指不定还能保命。
赵玄璟怔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拒绝,毕竟这又是劳心劳力的事情,如此辛苦又是何必?
可最后还是笑着应下了:“那就辛苦师姐了。”
“只是要等一阵子,我最近事儿还是挺多的,一时半会儿,编不出来。”谢桥一脸端庄。
“听师姐的。”赵玄璟恨不得她回去多休息一会儿。
甚至,如今想到从前的他,还曾想方设法让谢桥给他雕刻礼物,都觉得是造孽。
当夜,赵玄璟派人将御虚观的人请来了。
元常子一听说是莫初声邀请,压根就没有犹豫,直接出了观,不仅如此,他又听说此事还牵连了一个邪道,心头也有些凝重,又带了三个师兄弟一起出来。
“这京城有二十多年没出现厉害的邪道了吧?”元常子到了城里之后,师兄弟在客栈里头坐着,闲聊道。
第1011章 平平无奇莫初声
二十来年前,这天底下,修行高的僧道还是有不少的。
那时候,每三五年,便会有一次论道,各地来的道士聚在一处,比徒弟、比自身,比香火昌盛。
不过,正道人多,邪道也有不少。
其中有一人,最是可怕。
那人道法高深,本也是正道出身,所画的符咒威力很大,对阵法运用,浑然天成,自身气运也不低,只是,他过于追求道术的极致,总觉得只要真心求道,终有一日,必能白日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真人!
然而有些理智的人都清楚,他们虽懂五行,也尊重天下仙神,甚至画符之时,还借用神仙之力,可终究只是凡人,仙人长生,不过就是些缥缈之求罢了。
然而那人却从不相信。
正道求不得长生,便去寻了邪道。
还因此,害死了许多的同道,甚至可以说,当时有些名气的道士,有一半都因为斗法失败,早早仙去了。
当然,那人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听到“邪道”二字,元常子等人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们是没见过这个莫初声,她和莫凌子是同门,本事不比莫凌子差,而且,她天生便通晓阴阳,算上这天生的本事,那她甚至都要比莫凌子还要有能耐了,连她都说自己搞不定,恐怕这邪道还挺厉害!”元常子喝了口茶,压压惊。
几个师兄弟却有点不信:“莫凌子当年可没说过自己还有个师妹啊?真能是水月观出来的?”
“绝对无假!”元常子一口咬定。
谢桥也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
她一出现,元常子立即站了起来:“莫大师!”
另外三个师兄弟一脸呆滞的看了过去。
这便是元常子说的那个……道法高超、很有本事的莫初声?瞧着……清淡如水,也没多少气势,顶多就是看着淡然飘逸了几分,其他的,与其他道士没什么不同吧?
再看这面相……
平平无奇!
不过他们里头,还有一人是元常子的师兄,道号广伦,他一眼瞧过去,便觉得这姑娘的骨相和面相不不对,恐怕是易了容。
只是并没有开口询问。
“辛苦道长了。”谢桥上前,也特别客气尊敬,“今日找道长过来,主要是为了邪道一事,贫道来京城时间不算长,也不知这京城有没有特别的规矩,对邪道该是如何处置,所以想要请教一番……问明白了,这不论发生什么事儿,心里也能有个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族群之间,也有族规。
所以道士之间,应该也有与国法不同的一套规矩,只是她没见识,也不清楚。
“普通神棍,多是官府处置,若是用了些禁术的道士,一般都是道家前辈们做主,废了其修行,让其不能害人。”元常子立即道。
这些禁术,多是影响比较严重的。
比如豢养恶傀,利用怨魂残害活人……
又比如,用女子或是孩童的鲜血做祭……
这种情况,像御虚观这种名声天下皆知的道观,是绝对不能不管的,坏事儿虽然是邪道干的,可一旦传出去,那是整个道家蒙羞。
只是这些年,真没几个邪道敢犯事儿,即便有用禁术的,一般也都是些伤害性不太大的术法。
第1012章 祖上的本事
至于如何废除修行,那就是另外一种本事了。
谢桥大概了解一下之后,便道:“想必诸位昨儿也应该已经听说了缘由,若是方便的话,今儿我们便一去进那宅子里瞧瞧?”
“自然自然。”元常子笑着道。
谢桥出钱,让小二送了一些好饭好菜过来,一起吃了之后,这才往那宅子走去。
赵玄璟那侍卫已经将宅子买下来了,这会儿也在宅子外头巴巴等着,一脸期盼。
赵玄璟也在。
那四个倒是一看到赵玄璟,心头便是一惊,态度上立即尊敬了不少。
他们从前就见过这位贵人,那时候还替他点了牛眼泪呢,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们都能看得出眼前的人面相贵气无比,那广伦道长甚至还能瞧得出帝王之气,也就更是仔细小心了。
“我也与你一同进去。”赵玄璟靠近之后,表态道。
谢桥点头:“好啊,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广伦道长心头一抽。
元常子也有些诧异:“不、不好吧?也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危险,这位公子也不是道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赵玄璟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拂过。
元常子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然后怔住了。
真是……富贵。
谢桥也瞧见了。
他腰间挂了一排东西,有她曾经给的黄符,有不少……还有她给的一些法器以及桃木剑这种东西,另外,还挂着两个看上去古老而又昂贵的挂件,她都没见过。
见谢桥眼神热切,赵玄璟笑着道:“小玩意儿而已,昨晚连夜去了我父亲的私库里找了找,找到这两种辟邪神物,应当可用吧?”
说着,将其中一块拿了下来,挂在了谢桥的腰间。
赵玄璟腰间挂的那一块,是一黄龙玉牌。
给谢桥的,是一圆形的八卦玉牌。
真的……都是好东西,好到谢桥都看直了眼睛:“你家……可真富有。”
“祖上的本事罢了。”赵玄璟这话听着谦虚,可包括谢桥在内,五个道士,眼睛都有点红了。
他们祖上……没本事啊?
这两个玉牌并非是法器,然而天然便有着克制阴煞的本事,一是因为这两块玉牌都是古玉,时代长久,气运丰厚,另外便是因为这玩意儿,是被好些个皇帝把玩过的……
“既有这东西护着,想必……保命还是可以的。”道长们酸溜溜的说道。
“那便走吧。”赵玄璟看上去可比他们几个道士还勇敢多了。
元常子都有些无奈,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跑腿的,这个贵人一脸自信的样子,竟像是比他们还会捉魂似的。
他心里也没有不满,老老实实的走进去。
一进这宅子,几人立即感觉到不同了。
今日来得早,本是太阳初升时。
然而进来之后,一瞬间竟觉得刚才在外头说话的场景如同是做梦……
面前如同夜晚,宅院并不枯败,甚至很是繁荣。
“这景象……可不对,此处的怨魂本事可不一般,竟直接将我等全部拉入了幻境!”广伦道长也觉得不得了。
第1013章 人间神曲
是幻境,也可以说是梦境,并不真实,可进来之后,便很难出去!
能有这种本事的怨魂不多。
“你们都在这里干杵着做什么!?老爷请你们过来是唱戏贺寿的,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赏景的!”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个管事来,冲着六个人便大声的呵斥道。
这管事……脚不沾地,脸色惨白,一看便不是人。
眼下,他们也不好直接动手,便听从这管事的话,往院子里头走。
四处张灯结彩,还挂着不少红绸。
“贵府这是在办喜事儿吗?”谢桥问道。
管家扫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想做新娘?恐怕不成,虽然你的味道不错,可你这张脸太老了,我家老爷不喜欢,倒是旁边这位小兄弟,勉强能让我家老爷接受。”
“……”小兄弟赵玄璟阴着脸,呵呵笑了一声。
“你们家的新娘子很多吗?”谢桥厚着脸皮又道。
“你的话可真多!”管家一脸嫌弃,“我家老爷有的是钱,多娶几个媳妇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要少说话多做事!”
谢桥沉默了一会儿。
这宅子里的阴魂不少,可谁是主,谁是次,还说不好。
听那侍卫所言,这府邸里的老爷抢来的女子死了、那老爷也死了,还有老爷的妻房,一尸两命,死的更惨。
这三人,都是有可能在死后怨气浓浓,成为这地儿的魂主人。
不过老爷的可能性还是不太大。
毕竟这人死的最晚。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被安排到了一间屋子,要准备换装登台唱戏。
听闻这家的老爷等人已经准备好听戏了。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元常子道:“贫道可不会唱戏啊……莫大师,这里都是阴魂,我看不如咱们直接动手吧,您觉着呢?”
“是可以直接动手的,但这冤魂既然安排了这幻境,若不按照幻境的步骤来,幻境的威力便会更大,我觉得,先得破解幻境,回到现实,才好动手。”谢桥道。
元常子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清楚,幻境之中,便是动手,恐怕也打不到那个布置幻境的阴魂。
只有回到现实,才好下手。
可他真的不会唱戏啊……
元常子一脸悲催,广伦道长却是十分镇定,换上戏服:“贫道来唱,你们拿着东西后头站着就行了。”
广伦道长速度还挺快,一溜烟的功夫,就将衣服换好了。
还挺像模像样。
谢桥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道士私底下不正经。
谢桥和赵玄璟也都换了衣服,紧接着上了台。
戏台下面,谢桥看见了……一个老爷,和十来个新娘。
那些新娘画着一模一样的妆容,身上穿着大红色嫁衣,看上去很是诡异吓人,广伦道长十分镇定,对这这种场面,竟然还能唱得下去。
就是声音粗糙干哑,难听。
可底下的人……听得十分入神,好似听见了人间绝世神曲一般。
正唱着,台下的景象竟然变了。
变成了一处荒唐的炼狱。
新郎老爷被绑了起来,脚下踩着火盆,十个新娘,有人手里头拿着烙铁,有人拿着剪刀,开始对着这老爷上下其手。
“啊——”老爷的尖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第1014章 吞了
那烙铁印在了老爷的胸口,那剪刀落在了老爷的头发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上,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痕迹。
被烫的、被咬的、被拳头打的……甚至还有被针扎的。
广伦道长现在可真唱不下去了。
他们站在那儿,挺尴尬的。
“那怨魂不是想让咱们救老爷吧?”元常子问道。
捉魂他是可以的,但是……猜故事,这种事儿,他不懂啊!
“我觉着不是。”谢桥摇头,“这宅子的老爷十分好色,生前害死过人,我怀疑他是有些奇怪的癖好,才将女孩子折磨死了,如今死了,反过来被别人折腾而已。”
元常子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
谢桥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死的惨,发泄一下,可以理解。”谢桥看着这场景,心情幽然,“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这宅子后来也死过无辜的人,这就有些不一样了。”
元常子对这宅子不是特别了解,此刻也在观望。
过了一会儿,一群新娘都像是破布娃娃似的,被挂在了树上,风一吹,飘啊飘。
而树底下,竟然还办起酒宴来了。
好些个阴魂开始祝贺老爷成婚,一杯一杯的酒水塞进了老爷的肚子里头。
对,是塞,不是灌。
因为那肚皮,被挖开了,酒水就这么放进去。
画面冲击感还是挺强烈的。
谢桥他们依旧不动,很快,就不用他们唱戏了,过了一会儿,大门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谢桥明白,这也依旧是幻境。
她身边这几个道士虽然修行过,可不能直接的看到阴魂,而现在既然能看到,那就是说一切还在梦幻之中。
门开了,闯进了很多人。
他们要来找新娘。
但新娘太多了,分不清是哪一个。
那些外人,便将眼神看向了谢桥等人。
“这是让我们找?”谢桥有些咂舌,“毛病还挺多,都化成那般傀样子,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可她话音一落,赵玄璟走了过去,直接指着其中一个:“她。”
“……”谢桥有些傻眼,“为何?”
元常子他们也不解。
刚才他们都在一处,看到的东西也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这贵人就能一口咬定,外头要找的新娘是谁呢?
“看戏的时候,只有她笑了,虽然笑的比哭还难看。”赵玄璟嫌弃了一声,“另外其他新娘虐待这男人的时候,面无表情,只有她不敢上前,有些害怕,眼神恐惧。”
谢桥微微皱眉。
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如此,当时这个阴魂手里拿着的应该是蜡烛,在往老爷的身上滴蜡油来着……
将这新娘拽出来,那些闯进来的人都是一喜。
正要将人带走,然而半空中突然冒出一张嘴,“嗷呜”一口,竟然将这阴魂吞了!
嚼吧嚼吧,鲜血如同雨滴一般落下,滴答在那些人身上。
嗯……
虽然是幻境,可谢桥真的被恶心到了。
嚼完了,场景一变,他们又回到了刚进入宅子时的情景。
管家来了,又要去唱戏。
“这是何意?这怨魂想让我们一直看着那新娘被找出来再被吃掉?”元常子有些头疼。
谢桥想了想,看着那管家,道:“初入府上,听闻夫人遇喜,有些小礼物要送给夫人,不知管家可否通传,引见一番?”
第1015章 金元宝
谢桥觉得,这并不是个解谜幻境,只是怨魂用来发泄的方式而已。
想要闯出去,就该找到这怨魂,看她想要什么。
而且,她觉着自己有点累。
在这幻境中呆久了,会丢了阳气的,若是场景多来几遍,恐怕小命要交代了。
谢桥从怀里逃出了一张黄色的纸,手快速的叠了叠,转眼功夫,多出了一个纸张做的金元宝,然后往这管家手里一放:“小小意思,还望管家带个路?”
“……”赵玄璟嘴角抽搐了一下。
确定这玩意儿管用?
几个道士也懵,当着这阴魂的面折元宝,是在欺负他们傻吗?!
那管家眼神复杂的看了那元宝一眼,然后将东西收下来了,默默的带着他们往另外一处走。
“为何这种东西也能管用?”赵玄璟是真好奇。
“很多富贵人家的管事,多少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习惯,给银钱疏通在正常不过了,即便它变成了阴魂,骨子里应该也还存着这种习惯,只是人间的银钱也没用,这里是幻境,我说这是银子,或许他这潜意识里,也接受了这种设定?”谢桥一脸高深的笑了笑,“贫道也只是随便猜一猜,没想着还真管用。”
赵玄璟无话可说。
谢桥这美好的运气。
许是谢桥给的“金子”有点多,管家将人送进内院了。
一到内院,谢桥立即看到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一见有人来,目光立即变得阴森了许多,扫了他们一眼,发现只有谢桥这一个女子,脸色似乎又好了一些。
这妇人便是这家的当家主母了。
谢桥见她手放在小腹上,一脸幸福。
“你们就是来给老爷贺寿的?这不是还没唱的么?找我作甚?可没银子赏给你们。”这夫人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嫌恶。
谢桥也懒得与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直白道:“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如今老爷在后院肆意妄为,夫人不去阻止吗?”
谢桥也知这妇人也十分可怜。
可有些话她不能不说,这宅子里的人都已经去世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已经无能为力,但却不好让这里多添几条人命。
另外,那个邪道就在这宅子里。
那人不会在这幻境里头,毕竟活人进来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可若是在外头,为何能避开幻境?不用想也知道,眼前这个怨魂必然是与那人合作了。
只是不知道这邪道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竟让这冤魂容他在府中呆着。
那妇人听到谢桥的话,嗤笑了一声:“你在教本夫人做事!?”
“没错,瞧着你傻,忍不住提点几句。”谢桥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身为主母,竟连这点气魄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家中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无用。”
谢桥声音冷淡,听上去还有些残忍。
这妇人浑身怨气直冒:“你懂什么!?他是男人,他要找那些个贱女人,我又能如何!?我娘家是个破落户,我弟弟要读书,我父亲要吃药,我若是不听话任由着他胡来,被休了怎么办?!”
第1016章 无辜还是活该
妇人声音有些凄厉,听上去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谢桥沉默了一下。
“若你弟弟成才需要让你受尽屈辱,这前途不要也罢,若你父亲知道他看病吃药的银钱需要用你性命添补赚取,恐怕宁死也不怨你如此付出,贫道知你命数可怜,可既已经居于污泥之中,要么求死,要么求生,却不知你如今这副模样,你父亲兄弟看了,心中会有何感想。”
“不曾求生,求死却生怨,怨气缠身害人性命,岂不是从无辜变成了活该?”
妇人听了,双目泛红,像是要活活将谢桥吞了一样。
“你家夫君可恶,贪色暴虐,该死,那个被你夫君害死的女子,恐怕也是存了故意勾引之意,死了也是自作孽,可你不够果断、抛不开富贵,抬不起勇气,生性懦弱,懦弱也是错,说到底,也是自己所选的路,那些害你的人都死了,你还要怪谁去?”
刚才看的那戏,有点猫腻。
赵玄璟说,那十个新娘里头,有一个在看戏的时候笑了,又在虐待老爷的时候慌了,她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想着……
当年这老爷有些特殊的癖好,又因为银钱多,所以勾搭一些本就轻浮的女子,也是十分容易的。
请了那女子回家看戏,甚至……
还玩起了“角色扮演”的游戏,让那女子穿了一身新娘衣服,装作办喜事儿……
这家老爷,是想要日日做新郎。
可没想到“洞房之夜”这男人竟然玩大了。
不小心将人虐死了。
再回想那些上门找茬的人……
他们既然能对当家主母上下其手,致其流产,可见这些人本也都是些不甚讲理的无赖,说要替死掉的亲人讨公道,实际上,还想顺便要些别的……
谢桥说的这些话,无疑是在刺激着眼前的妇人。
“来人!将他们全部杖毙!”妇人突然嚎了一嗓子,立即管家便带了人过来。
在这幻境里头,逃不出去,幻境里的阴魂即便是死那也都是假死,场景一变,随时重来,所以逃跑作用都不大,还白费力气。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破了这幻境。
“恼羞成怒了?”谢桥却讽刺的笑了笑,“你活着的时候若是有如今敢杖毙人的本事,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可笑的是,死都死了,你还要造出这么一个假象来。”
“你在这虚假的画面里头,虐待发泄又能有什么用?这些阴魂不过是在里头演戏罢了,一遍又一遍,最多就是受些累。”
“而你自己也要不停的回想当初发生的事情,这有什么意思?”
“我瞧你怀孕了吧?你的孩子临死的时候,月份尚小,阴魂都不成型,恐怕连你都找不到他,可我能帮你,将它寻回来。”
“这等本事,我相信,除了我,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谢桥又道。
她喋喋不休,一开始这妇人还十分不高兴,可听到后头,却那气焰却消失了许多。
“你休要骗我!”早先来找她的那个道士都做不到!
“我骗你作甚?寻魂是我的看家本事,届时只需娶你骨血,我再耗费些好东西,必能将那一缕魂引过来,只是你那孩子月份小,有可能早就消失了,这一点我还是要说清楚的。”
“还有,若是你运气好,那孩子还在,这阴魂就是寻回来它也不似完整的阴魂那般活泼强大,便是将来送去轮回,恐怕也做不得人吧?”谢桥又道。
指不定下辈子做个蝴蝶小鸟小蚂蚱什么的……谁知道?
第1017章 破
谢桥想破幻境,可不会骗人,这寻魂的事儿,能做就是能做,做得几分就是几分,不说谎的。
不过在元常子和广伦道长看来,她就是在骗人。
而且……还进退有度的骗。
这种骗术最是高明,不给完全的希望反而让人觉得她的话真实!
都觉得这阴魂挺可怜的。
活着的时候死得那么惨,死了还遇上了水月观的道士。
“我凭什么信你……若是你耍我呢!?”妇人也不傻。
“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吗?”谢桥不徐不慢,瞧着真诚无比,“我便是寻魂而来,只是我寻的是几个十分强壮的魂魄,应该是被一个道士收了,这阴魂我寻了好些日子,若是我猜测的没错,藏在你这里的道士,他必有一厉害的法器,可以将阴魂收在里头隔绝气息,我说的没错吧?”
“我既然连它都能找到,本事还是值得信赖的,你若不信,我再发个誓。”谢桥手往天上一指,“我水月观传人莫初声对天起誓,若不替你……你贵姓?”
“左氏桑娘。”
“我莫初声若不替你左氏桑娘寻回骨血,让我道心尽毁,不得善终。”谢桥一本正经的说道。
阴魂怨气很强大,谢桥真不想打。
耗费力气,毕竟还有个敌人在后头躲着呢。
桑娘意动了。
她最大的怨气本就是孩子。
可她又有些犹豫,她这宅子里头,还有旁人,那万道长十分厉害,法器颇多,她也是逼于无奈,这才让其住进来的,若是等会儿眼前这几个道士最后输了,那万道长解决了他们,怕就要与她算账了……
她正犹豫的时候,谢桥感觉到这幻境的煞气到了最弱的时候。
手中突然甩出了一张黄符!
“应乾坤、照天门,金乌云箭、北斗南辰……拜请恩主列圣诸尊,五方位显,混沌气分!急急如律令!破!”
谢桥手中三清指一指,那黄符当空炸开,几乎瞬间,谢桥众人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再睁开眼睛,发现他们站在了一个破败的院子里。
周边落叶枯黄,枝头乌鸦鸣叫。
元常子震惊的看着谢桥:“莫大师,您那是什么符咒?怎么这般厉害!?”
他们也能破阵,不过肯定要耗费不少东西的,就是自身气力也要消耗许多。
可这莫大师,甩出一个咒而已,就成了?
“自然是我们水月观的家底,也不多的。”谢桥谦虚了一下。
赵玄璟看了她一眼。
骗人。
在蒙家堡的时候,谢桥不是出去捉魂,便是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头画符,刚才用的那一张,图案熟悉,还是他亲眼看着谢桥画的。
不过那张符纸确实复杂,他记得谢桥画它的时候,也失败了好几次,画完之后,浑身都像是在冷水里泡过一场似的。
他看破不戳破。
谢桥谦虚些也是好事儿,免得这御虚观的道人以后缠上来,又让她繁忙不停。
元常子十分羡慕,目光还望谢桥身边竹筐看了一眼。
然而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突然阴风四起,周边落叶竟如同刀子一样飘来飘去,打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元常子心头一慌。
连忙拿出罗盘,一手掐算之后,脸色大变:“莫大师,此地煞气太重啊!”
“那可不是么,咱们已经被包围了。”谢桥看到的,是许许多多的阴魂。
第1018章 傀儡
广伦道长等人也都拿出了自己的法器,一脸凝重。
尤其是听了谢桥的话之后,更是立即掏出了一个瓶子,每人都在眼皮上点了一滴牛眼泪,下一刻,便瞧见了周边渗人的场景。
黑气几乎布满了整个宅子。
竟有上百个阴魂飘了过来,一股罡风席卷而来,那煞气转眼就能将人包裹一般。
广伦道长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赵玄璟身份不一般,所以此刻也给了他一滴牛眼泪,更是将人拽到了中间。
“这些阴魂都是傀儡!受控制了!”元常子皱着眉头,很是气愤,“那个邪道也着实可恶,连死人都不放过!”
不过好在没瞧见什么多少血气,想来,这邪道应当没用孩童或是女子的鲜血做祭。
要不然,威力更大。
想想也是,这京城天子脚下,若是出现大案,那官府必然会家家户户的严查,这邪道也寸步难行的!
他们在明,那道士在案,眼下说这些也没用。
要破解道士术法才行。
阴魂们看上去有些麻木,他们有的冲着谢桥他们伸着出了手,还有的散发着幽幽凉气,其中还有一个,生前似乎是个卖艺人,嘴里头喷着火,那火焰瞬间便将落叶点着,与风团混在一处,燃烧开来。
谢桥见过不少世面,此时此刻,狂杀阴魂是没有用的,而且这些阴魂也都很无辜,平白消失,也是可怜。
谢桥拿出了一招魂幡。
那邪道能收魂,她也能,便看谁控制阴魂的本事更强了!
招魂幡上铃铛响动,让这些阴魂恍惚了一下,谢桥又点燃了一香,那香气飘起,更能事半功倍,谢桥紧接着还拿出了一沓符咒。
元常子他们看到这场景,已经十分默契的选择护法。
一张张符咒打了出去。
谢桥那符咒更像是不要钱一般,看的元常子都觉得肉疼。
这些,可都是精力心血啊!
招魂幡力量越来越大,这些阴魂也变得越来越踌躇恍惚,不一会儿功夫,便有许多冲着谢桥那招魂幡飞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附近的阴魂越来越少。
终于,最后一个阴魂也没了,谢桥整个人也像是虚脱一般。
可这还没完,谢桥撑着一股气力,扯下招魂幡,拿出一小坛子,手往里头一淘,抹除一抹红色朱砂墨,还带着几分金色,往那招魂幡上画起了符咒,一气呵成。
手势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
元常子也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刚才那些阴魂虽然收进去了,可还是会受到那邪道的影响,大师最后这一手,就是彻底断了他们与邪道之间的联系!
此时此刻,宅中一枯井里头,那孩童模样的道士“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双眼瞪得滚圆,有些不敢相信。
他的术法竟然被破了?!
浑身抽抽着,鲜血还吐个不停,浑身上下都青青紫紫,泛着一股黑气。
反噬了。
天朗气清。
这个时候,那左氏桑娘的怨魂才敢冒出来,看着谢桥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手里头还有很多阴魂,都是她这些年害死的人,这会儿,她老老实实将那些阴魂也放了出来:“大师……你答应过我的,将我孩子的阴魂找出来……”
“这些人,我可以放过他们……”
第1019章 本事不小
谢桥坦然的将这些阴魂也收了,然后看着这左氏问道:“那邪道在什么位置?”
“我家井中。”左氏立即说道。
谢桥点了点头。
在她的指引之下,他们前去寻人。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瞧见了井底躺着的血人,一个半大的“孩子”。
元常子看到这模样,还吓了一跳,合力将人拽上来之后,更是惊讶道:“这是那邪道?怎么年纪这么小!?”
“侏儒病罢了。”谢桥说了一声,然后冲着这万道人踢了一脚,“还活着呢,不过反噬这么大,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谢桥想了想,先找绳子,将他绑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药丸子,拿出了一颗,塞进了这人的嘴里。
“莫大师,这是为何?”元常子问道。
“他让人给我送过帖子,还用法器害我,亏得我发现及时,要不然早就着了他的道,我与他也是无冤无仇,要问问他,为何要针对与我。”谢桥开口解释了一声。
有谢桥的药,万九雷很快就醒了。
看到谢桥,脸色狰狞:“你本事不小!”
“多谢夸奖,不过就算你将我夸成一朵花,我也照旧会说你是个废物。”谢桥一字一句,很是严肃。
万九雷的脸色更差了。
“咱俩有什么仇?”谢桥问道。
“没有。”
谢桥呵呵笑了一声,“骗人。”
她手里头不知何时拿了个铜铃铛,抬了起来,冲这万九雷砸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说实话!”
“你破了我的阵!”万九雷冷着脸,“城外五阴木下的木头人,那是我的,结果被你毁了,你还抢了我的血灵芝!”
谢桥一点都不觉得亏心。
干缺德事儿的又不是她。
谢桥上下扫了他几眼,讽刺的笑了笑,“你最多四十吧?城外那木头人年份不小了,莫非是你年轻的时候所做?不太像啊!”
这人是孩童模样,但现在离得近了,谢桥仔细看他的眼睛和头发,差不多也能猜出真实年纪来了。
万九雷脸色一变,又吐了口鲜血。
反噬这么重,自然不是一颗药丸子能解决的。
这人嘴巴还挺严实,反噬之痛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可他的脸色竟未怎么变。
多问应该也是无用了。
“这人便由我们带回去吧,他这样子,肯定活不了多久了,但像这种人,就怕死后便怨魂,我们带回去,可免除此害。”广伦道长开口说道。
谢桥想说,她也可以。
不过几位道长辛辛苦苦跑一趟,这点面子要给的,便点头应了。
谢桥觉着,这人找上她的原因,恐怕不止是因为城外的木头人,还有可能……是因为李太师家的风水……
他家那风水,算计的厉害,一般道士肯定做不到。
也许她早就得罪人了,只是不自知罢了。
谢桥也并不担心,水来土掩,她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眼下,谢桥和赵玄璟急着走,谢桥又将左氏桑娘先收了起来,然后去城外挖尸骨,招那孩子的阴魂。
谢桥基本可以确定那小阴魂还在。
毕竟母子连心,这当娘的化成怨魂,那小的应该也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力量小,未成形所以才会飘到了别处。
找回来是的确不难的。
第1020章 可还收徒
谢桥手里的血灵芝还没用完,早先自己调和出来的引魂香这会儿也派上了用场。
将这左氏的尸骨挖出来之后,谢桥便是一番开坛做法。
嘴中喃喃念咒,没多久功夫,便有一缕幽魂飘了过来。
这速度比谢桥想的还要快了一些,想来,这魂魄应该就在左氏这个母亲坟头附近飘荡,离得不远。
母子天性,左氏瞧见那一抹脆弱的阴魂便能感觉到那是自己的孩子,那浑身的怨气瞬间弱了许多。
不过,她本就害死过很多无辜的人,身上煞气去不了。
“将来我会将你们母子二人的魂魄一起送下去。”谢桥看着这左氏桑娘,开口说道。
左氏苦笑了一下:“能与我儿一起,我也认了。”
当年,她就家道中落,父母做主,将她嫁给陶原,那人比她大了二十岁,她只是做个填房。
进了门才知道,陶原娶过好几个媳妇儿,死因成疑,他家业大,为了掩人耳目,娶的媳妇儿都是些出身不高的女子,进了门,也只能老实听话。
不过庆幸的是,因为他年纪不小了,实在想要个孩子,对她还算规矩,不敢过分折腾。
她进门之后,陶原老实了两年,调理了身体,让她怀了孕,之后便又开始胡来。
与他胡来的那个女子,本也是良家出身。
瞧见了陶原家业丰厚,常常以卖花的缘由进府,陪着陶原看戏寻乐子,她也曾劝过那姑娘,说陶原有奇怪的癖好,还是离远些好,可那姑娘却说她是个黄脸婆,只知嫉妒。
后来,果真出了事儿。
陶原忍了那么久,突然放纵,下手狠了些,那尸体痕迹明显,骗不了人,再加上那卖花女并非奴籍,家中兄弟姐妹极多,所以被找上了门,非说要报官。
因着弄死了人,她说了陶原几句,正遇上那些人来找麻烦,陶原不高兴,便将她推了出去,应付那些男人。
那些人……又辱又骂,推推嚷嚷,她的孩子没了。
陶原又怪她没用,嫌她晦气,当天晚上,竟又来虐待她,她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实在没有勇气坚持下去,故而寻了短见。
她是恨的,恨陶原、恨那姑娘也恨那些上门滋事的人。
怨气一日比一日重,最后弄死了陶原,徘徊在这府中多年……
左氏的怨气并没有消除,这等怨魂,是不可能再放出来的,所以谢桥将她们母子俩一起收了,等到下一次开傀门的时候,一起送走。
也没打算替她消除怨气。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是可怜,可后来搬进宅子里的人也可怜,因着她,死了不少。
这代价,是要她自己承担的。
一鼓作气干完了这些,谢桥脸都白了。
脚下虚浮,却故作镇定的爬上了马车,请赵玄璟送她回城。
赵玄璟看她这样子,都觉得心晴都蒙上了一层灰,十分不好。
偏偏她所会的,所学的,他一无所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更是无奈,有些懊恼。
“不知水月观的高人可还收徒?”赵玄璟冲着她询问道。
谢桥看了他一眼:“问这作甚?莫非……你家有孩子要拜师?”
“我看师姐如此辛苦,若是我能学得一二,将来也可出手,不让师姐如此辛苦。”赵玄璟认真的说道。
谢桥惊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