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论坛
与漫画有关的资讯网站，肯定不止一处。而且，就算是在华夏颇有名气的漫画网，其上面的内容，也多以国内的资讯为主，至于11区，当然也有相关新闻，但是，内容并不算丰富，不会刊登那些未得到证实的消息。
于是，也有一些资讯网站以此为契机，得到了发展的机会，“二次刻”就是这样的一家网站。
除了资讯丰富之外，“二次刻”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论坛。
它不像漫家网，把每本杂志都单独列一个版块，而更像是一锅大杂烩。
没错，所有讨论的话题，都在一个帖子里，当然也有关于d版的讨论。
沈昕再次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个论坛。
倒不是说沈昕矫情，而是他确实没时间，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往往画完一天的画稿，他都想直接睡过去，根本没时间再考虑这些。
就算有了多余的时间，他宁愿多看些书，越是从事这个行业，越是知道自身知识的匮乏。
点开“二次刻”，果然有一些与d版相关的讨论，但是，相关的帖子并不多，大约十几个回复之后，便被锁了帖子，管理员也是为了让这些帖子沉下去。
不过，也有一些话题，引起了沈昕的注意，在这些帖子里，有人用“那个”，形容一个软件。
最初，沈昕还有些好奇，所谓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在翻了几个帖子之后，沈昕对“那个”也有了最直观的了解，这是一个d版的app。
“这个app内侧好几个月。前一段时间，为了最后的调研，刻意让网站也停了。现在，app上有国内外的漫画。”
“不用注册，直接可以在手机上浏览下载所有的漫画。”
“不会被封吗？”
“怕什么？网站的服务器搬到了海外，封不了。”
沈昕看到这些，神色凝重，店长看到这里，也是后背发凉。
如果说的是真的……不，这些人说的肯定是真的……那以后谁还买漫画看？
沈昕快速点开，又关闭这些帖子。
在看到这些内容时，他甚至可以预感到，当左原看到这些内容时，内心的无助与绝望。
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次机会……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
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吧？
沈昕将这些帖子一一翻过，一直翻到论坛的第三页。
“该不会……左老师真的是因为这些言论吧？”店长轻声说道。
沈昕颔首。
对普通人来说，单行本销量暴跌，本身就是一次很难接受的事情，再看到这些言论，恐怕，更受刺激。
尤其，左原一连经受了那么多的挫折，内心既自卑，又带有自傲，同时又想证明自己。当希望在面前破灭，他真不一定承受得了。
“可能真的是这样。”沈昕喃喃自语，鼠标的滚轴下滑，视线却落到了一个帖子上漫画家好不容易才出版了单行本，大家为什么不看一下？
这个帖子在这样的论坛里，显得是那样的另类。
沈昕下意识的点开，这是一个大概留言只有两页的帖子，发帖的人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
“杂志社出版了单行本，为什么大家还不买呢？漫画家靠着这些稿费生活呢？”
“有免费的，为什么还要花钱？”
“可是作者也需要生活，没有经济收入，漫画家业没办法作画。”楼主解释道。
“那就再换一个漫画家的漫画看，反正国内漫画家那么多，少几个也没什么不妥。”
“如果所有的漫画家都没了呢？”楼主又问道。
“你是漫画家吗？”
“是！”
“如果你是漫画家，就好好提升自己的水平，单行本卖不出去，明明是作者水平的原因。”
“国外的有些视频网站，完全不收费，他们怎么生存的？以后，很多内容都会免费的。”
“看你们这些漫画家的漫画，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如果不是免费，你以为我有时间看吗？浪费时间！”
“我看11区的漫画也从来不花钱，你觉得自己的漫画，比他们好看吗？”
“你既然是漫画家……敢说自己的作品名吗？”
下方是楼主的回复，“已于15：00重新编辑。”
“那本漫画我看过，还不错。”
“楼上，那种水平还叫不错，很无聊的好吧？我说，你最好别画漫画了，你没有画漫画的天赋，一点都不好看。幸亏免费，否则，我还真不看。你应该感谢《漫画天堂》，让你多了一个读者。”
“听你这么说，那部漫画应该是垃圾吧？”
“也不是垃圾，就是看起来没什么意思。”
“楼主，你把书名删了干什么？我再重新说一遍，《重返12岁》，不要感谢我，我是好人！”
“砰”！
沈昕将笔记本合上，身后的店长下了一跳。
“沈老师……”店长看着沈昕，见他低着头，双手抵着额头，脸上的神色被双手遮掩。
沈昕轻轻摇头，“我没事……没事。”
毫无疑问，发帖人就是左原。
可以想象，当左原知道单行本的销量不佳时，有多么挣扎，而看到这些留言，内心又是多么痛苦。
漫画家，是一群以梦想为生的人，在梦想实现之前，他们可以承受很低的工资，可以承受很大的压力，以梦想为“食”。
现在，左原的梦想……碎了。
这些人的话，如一把把匕首，刺到左原最软弱的地方。
让左原感到绝望的，或许是不到四千的销量，也可能是这一番话。
一天……不，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接连遭遇到这两件事，左原哪怕真的做出极端的事情，沈昕也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重返12岁》尽管不完美，但在沈昕看来，真的是一部优秀的漫画，小书不会说谎。
读书是一件极为个人化的事情，同样的剧情，不同人看来，感受肯定不同，但不能因此而否定一部作品。
沈昕脑海乱做一团，突然间，街道传来了警报声。
“是警察来了……”店长突然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沈昕也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怒气，压在心里，一边在心中思索，该如何与警察沟通，一边跟着店长出了休息室。
然后……
警车从极漫书店门口经过，扬长而去。
第611章 找到了……
不是来极漫书店？
沈昕和店长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等两个人出了书店，警车早就不见了踪迹，警报声也渐行渐远。
“发生什么事？”店长喃喃自语道。
沈昕摇头，也不太清楚。
“刚才的警车跑的可是真快，干什么去呢？”一名读者也从书店里出来，不解道。
“不清楚，谁知道呢？”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警车出动，大多是和人命有关的大事……”
和人命有关？
沈昕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了左原。
不会这么巧吧？
“有了，微博上说，有人准备跳楼……”
“啊？”沈昕立刻将视线移到那人身上，“我能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沈老师……”那人看到沈昕，愣了一下，随后脸上一喜。
“拜托。”沈昕再次询问。
“哦……”那人立刻将手机交给了沈昕。
沈昕快速浏览了一遍微博，记下了一个地址，红至大厦，地处南家滩的边缘，二十年前，是南家滩比较火的大厦，但随着商业区的迁移，这座大厦也冷落了下来。
这个地方就算开车，也要将近20分钟。
“店长，我去红至大厦看一下，拜托你和王老师联系一下，把这边的事，告诉王老师。”
“您这就过去？”
“嗯，万一真是他，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事呢？”沈昕将手机还给了那名顾客。
外面淅淅沥沥，已然下起了小雨，沈昕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红至大厦！”沈昕上车之后，没等司机询问目的地，沈昕便直接回答。
“好咧，这就走。”
轿车渐行渐远，一个转弯，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
“沈老师现在前往红至大厦！”一名读者立刻在漫家网论坛，发了一条信息。
很快，便有人回复：“他去那儿做什么？”
“好像有人想不开，所以，沈老师才过去的。”
“他过去有什么用？”
“不清楚。”
“我在红至大厦附近，我过去看看。”
“有什么消息，实时报道！”
“我知道，交给我！”说着，那人又发了一个“ok”的手势。
沈昕的心情却没那么轻松，如果左原没出事，肯定要想方设法说服他。
但是，从哪些方面来入手呢？
沈昕揉着额头，但却没有思路，有些事，只能在具体环境下，才有答案。
“到了……”司机将车缓缓停到路边。
沈昕付了车费之后，下了轿车。
天色渐暗，天气阴冷，小雨也下得很紧。
沈昕穿着一件黑色的带帽卫衣，里面穿着背心，现在小风一吹，他冷不住一阵哆嗦，打了一个喷嚏。
红至大厦下面，围着一群人，警察和消防员维持着秩序，将围观群众和危险区隔开，免得出现事故，下面已经撑起了安全气垫，救护车也在一旁停着。
沈昕抬头看了一眼红至大厦，心里一阵苦笑，这座建筑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大致二十层上下。
从上往下蹦，多少个气垫都能扎穿。
至于天台，说实话，看不太清，毕竟是雨天，光线也不好。
沈昕走到安全区的边缘，立刻有消防员拦住了他。
“请止步，前面危险！”消防员不卑不亢。
沈昕尽管心里很急，但也不能硬闯，他不想人没见到，反而被带进了看守所。
“您好，我想问一下，上面是有人……想不开吗？”
“嗯。”
“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消防员摇头，“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今天下午受到了一点儿刺激，我怕他有危险。”沈昕耐心说道。
如果是左原，他肯定要劝一下，如果不是，他也不会妨碍警察营救对方。
毕竟，救人，他也不是专业的。
“不知道，上面有人，他们可能清楚。”
“那能不能帮忙问一下，那人是不是叫左原？他是画漫画。”
消防员刚想回答，另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这里离大厦太近，不能围观……”
“您好，是这样，我是一名漫画家，今天下午，有一名朋友受到一些刺激，我只是现在想知道，上面的人，是不是我朋友。”
“漫画家？上面的人好像也是漫画家……但还是不能让你上去，太危险。”警察摇头。
沈昕有些着急，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真是左原，但既然是漫画家，那么，可能的概率就很大。
左原肯定还在纠结，否则，也不会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沈昕当然很急。
他清楚这么做的风险，如果他能劝下来，皆大欢喜。万一出现意外，他很可能悔恨终身。
即便这样，他还是要尝试一下。
但同为漫画家，让他束手旁观，他也不甘心。
警察看了一眼沈昕，安慰道：“别急，上面的人正在努力劝说。”
沈昕看着警察转身要走，心速加快，又看了一眼楼顶，下意识叫住了警察：“先等一下，警察叔叔，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就说一个叫沈昕的漫画家，想要和他说话。”
“你叫沈昕？”警察突然停下来，诧异地看着沈昕。
“是我……”
“不像。”警察摇头。
沈昕苦笑，说得好像他认识自己似的。再说，淋了好几分钟的雨，头发都湿透了，怎么可能像？
“请帮我问一下，如果他说不愿见我，我转身就走。”沈昕搓了搓手，手指冰冷，“警察叔叔，我和上面的人都是漫画家，他的话，我或许能理解呢？”
警察稍作沉思，拿起对讲机，和上面的警察稍作沟通。
很快，对讲机响起，“他想见沈老师。”
沈昕喜出望外。
“沈老师，注意安全。”警察提醒道。
“我知道，那个……警察叔叔，上面的人，名字叫左原吗？”沈昕趁机问道。
“是。”
沈昕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是左原，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刚才还很紧张，现在却平静了下来。
沈昕理了理头发，给王闻弘拨通电话，告诉左原就在红至大厦，随后深吸一口气，越过安全线，朝着红至大厦走去。
与此同时，有旁观者拍了一张沈昕的背影，随后传到了漫家网app我看到了沈老师。
第612章 说好的，等价交换呢？
天台的风很大。
在穿越之前，沈昕经常听到这句话。
真当他来到天台，发现那句话说的还真没错，天台的风，真的不小。
雨势渐大，接着冷风，吹打在脸上，遮住了沈昕的视线，他只能将头发梳向脑后。
警察也站在雨中，看到沈昕上来，问道：“你是沈正？”
“是的。”沈昕点头。
“有把握吗？”
“没有，但总要试一下吧？”沈昕说道。
“要不要雨伞？”
“不用。”
这时候用什么雨伞？
“注意安全。”
沈昕点头，视线看向前方。
在天台的边缘，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天色有些昏暗，但不是天色将的那种，所以，沈昕大致能看到那人的样貌。
不难看出，他今天应该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西服、白衬衫，皮鞋，应该很少穿，只是领带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领口扯开，西服也被雨水淋透，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沈昕也不比这人好多少，经过雨水浸透之后，卫衣贴着肌肤，裤子和板鞋也被雨水淋湿，再加上刮起的冷风，让他感到了轻微的颤抖。
“沈老师？”那人先开口。
“左原老师？”沈昕也轻声说道。
“嗯。沈老师，您比我想象中的年轻。”
“多谢，你也不差。”
“沈老师，您知道我为什么还在犹豫吗？”左原问道。
“因为女儿、因为你的爱人，还有……梦想以及读者……”沈昕推测道。
左原咧嘴一笑，“沈老师，您说对了2/3。”
“啊？”
沈昕一愣，不明白左原是什么意思。
“女儿、曾经的爱人……还有您。”左原说到这里，踩上了高台，往前挪动半步，便是万丈深渊。
“等等……左老师，千万不能冲动！”沈昕失声说了出来，“有什么话慢慢说，肯定有办法解决。”
沈昕见到左原的举动，连忙制止，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
“停下！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左原突然说道。
沈昕立刻摊开双手，“我听你的。”
“沈老师，您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能和您在什么地方正式见面。或许不期而遇，或者，在某个时候，比如，今天，在您的签名售书会上，我甚至幻想过无数次，我们见面时的场景……我万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左原盯着沈昕，说到最后，语气依然很消沉。
“我也没想到。说实话，我还是挺期待你的作品的……”沈昕解释道。
“我也很期待，但是……有什么用！”左原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拍着胸口，“第一卷只有不到四千册的销量，沈老师，以后，我没有机会再翻盘了！”
如果第一卷首版销量不佳，那么，后续的首版，很可能会下降，第二卷的首版，很可能连5万都不一定到。
杂志社也要规避风险。
哪怕左原的作品再好，但有一点很重要，他从来没有在市场上证明过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平台，都不可能给他太多的机会。
说起来很残忍，但是，漫画就是商业创作，既然是商业，怎么可能不残忍？
不，更准确的说，如果不经历这种残忍，怎可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存活下来？
“沈老师，我真的很想依靠连载，活下来……妻子的离开，可能与此有关，但是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我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第一次连载，没办法出版单行本，草草腰斩，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我的世界》呢？我根本不奢求获得‘金画笔’奖，我甚至不奢求它能进入第二阶段，我只是想用漫画养活自己。《我的世界》明明……已经有了读者呀，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作画而已，为什么会被刷票呢？”
回想起《我的世界》，左原依然不解，为什么会有人把目标对准了他。
“《我的世界》的事情，或许是我运气不佳，多谢沈老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这个恩情，我会记着。是您让我能够继续创作漫画。但沈老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重返12岁》也遭受到这种待遇，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作品，这里面还有颜老师的心血……为什么只有不到4000册的销量，难道……这部漫画真的那么差吗？”
沈昕哑言。
在创作这一方面，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尤其，像《重返12岁》，对那些看腻了打打斗斗的读者来说，会非常新鲜，但这样的漫画也有一个缺点，因为是由一个个小故事构成，剧情太平稳，所以，读者一旦放下，就有很大的概率捡不起来，这时候，又遇上d版，作者本身名气又不大，没有忠实读者，在这种情况下，销量很容易崩盘。
“沈老师，我看过《钢炼》，我也很喜欢这部漫画。有热血……有感动，也有深度。我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等价交换’。我时常也反思自己，如果自己拼尽全力，应该会有不错的结果，因为‘等价交换’嘛，自己付出了多少，就会收获多少。就算不能大红大紫，但是，也应该有一定的回报吧？
“您刚才说了梦想和读者，是吧？我为了梦想，放弃了所有……如果他们不喜欢我的漫画，选择不看，这是我能力不足，我无话可说。如果他们付了钱，选择抱怨，这是他们的权利。再退一步说，哪怕他们真的手中拮据，又真心喜欢《重返12岁》，选择看那些免费的，我能理解，任何人都有困难的时候，要是真心希望我的漫画，我也很开心。
“但是，沈老师，为什么那些免费看了漫画的人，还要骂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没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收益，我的努力、我的执着，我的梦想，如果他们认为一文不值，放弃就可以了。
“沈老师，说好的，等价交换呢？我的梦想，换来的只是不到4000册的销量和那些读者的责骂吗？这就是等价交换吗？梦想……还有读者，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左原歇斯底里的吼道。
雨水击打在左原的脸上，沿着脸颊滑落，眼神之中，流露出对未来的绝望。
尽管看不清楚，但沈昕可以确定，此刻的左原在流泪。
“沈老师，你是好人，在和你见面之后，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左原准备转身，警察也没料到局势会急转直下，如果左原转过身，随时都有可能跳下去。
“等一下！左老师，你都说了这么多，也该我说两句了吧！？否则，你和那些骂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沈昕见左原准备转过身，连忙叫住了左原。
救人要紧，哪怕是“鸡汤”，他也要给左原灌下去。
第613章 对峙
以沈昕对左原的了解，他的自尊心不允许沈昕把他等同于骂他的那些人。
果然，左原停下了移动，回身看着沈昕，“我和那些人一样？”
“没错，你的作品被一部分看d版的人指责，这是事实，因为，我看过了那些帖子，对此，我表示遗憾，但你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却不顾其他人的感受，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样做，也不太合适吧？我放弃在书店的读者，冒着雨，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诉苦，而是有话要和你说！”沈昕厉声说道。
左原居高临下，看着台下的沈昕。
雨水毫不留情的浇在沈昕的身上，长发梳向脑后，却因为愤怒，使得头发有些凌乱。
沈昕的怒火，透过眼神，清晰的表达出来。
左原不明白，为什么沈昕会这么愤怒？
他很想拒绝，但沈昕所带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无法给出否决的回复。
“您……请说。”左原也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句话，但面对沈昕，他露出了一丝胆怯。
沈昕深吸一口气，怒瞪着左原。
“你这个混蛋！如果梦想在你心中只是这点地位，那你确实不适合再当漫画家了！”
沈昕的声音很大，而且每个字都很清晰。
后面的警察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也不怕刺激到左原？
“沈正，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警察捏了把汗，但左原现在站在天台边缘的高台上，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左原做出错误的判断。
“对不起，我会注意。”
沈昕虽是这么说，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左原。
一般的说辞，对此刻的左原，完全没用。
总不能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种话一听就知道是假话。
这种事情，如果不摊在身上，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更何况，以左原的性格，这样说反而会更刺激他。
尽管说的语气很重，但沈昕也在观察着左原的一举一动，见他没有转身的意思，沈昕偷偷缓了口气。
借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沈昕悄悄的向前移动步伐，以备不时之需。
“你懂什么？你从出道开始，就一直是众人的宠儿，‘最佳新人’、‘最佳长篇’这样的大奖，拿到手软，你怎么懂我的痛苦！”左原终于说出了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看到现在的我，应该就像看小丑一样吧？”
“呵呵……少看不起人了！”沈昕也发了脾气，“什么‘天之骄子’？什么‘漫画界的宠儿’？你认为我想这么做吗？这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吗？一场车祸之后，这个世界，我没有一个亲人，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但我也要活下去呀。你至少还有女儿，还有曾经的爱人，我有什么？”
左原嘴巴微张，他真不了解沈昕的过往。
“你经历的那些，我都经历过，为了生计，一边打工，还要兼顾学业。因为所在地比较偏僻，只能在小地方投稿，画一些个人志，才加同人展，希望得到机会，后来才在一家你没听过的杂志社开始连载。因为诸多原因，我没办法来到虹川，不能接触到这么多的杂志社，所以论起点和条件，你比我好很多。
“说到‘等价交换’，没错，因为d版的存在，很多人选择放弃购买单行本，这对你来说，确实是损失。那些看了d版的人，不应该责怪你的漫画。但是，左老师，你想一下，你还有三千多的读者，在知道有d版的情况下，他们依然选择了购买单行本……这些人，难道不是因为真心喜欢《重返12岁》，才愿意花钱的吗？他们对你来说，无异于珍宝才对。
“如果你今天从这上面跳下去，那些购买图书的读者，只能看到没有结尾的漫画。他们向谁诉苦？这就是你给他们的‘等价交换’吗？读者，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通过好的作品，读者口口相传，一个一个攒下来的。一本不行，就画两本；两本不行，就画三本，总有一本能得到读者的认可，你现在就放弃……还谈什么狗p梦想，说读者辜负了你……你难道没有辜负那些购买单行本的读者吗？你的梦想，难道要你的读者为你负责吗？”
雨水打在了沈昕的脸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哭了。
看到了现在左原，沈昕想到了曾经的自己，穿越前的自己。
在写第一本书时，只有区区个位数的订阅。
3000人？
他如果能有300名读者，他应该就笑了。
天热的时候，光着脊背，天冷的时候，缩成一团，用红肿的手指敲击键盘，不还是照样码字？
订阅是什么？谁知道？为的不就是得到读者的认可，哪怕只有一小部分。
他没埋怨过吗？当然也埋怨过，但是埋怨有用吗？
除了暗示自己，命运不公之外，没有太多用处，一个人改变不了世界。
至于网上的有些人，只看书名和简介就开始点评作品，如果在意这些言论，根本没办法创作。
作者唯一能做的，不就是努力得到读者的认可吗？
左原走过的路，他都走过，正因如此，他才更不希望左原放弃……至少，不要放弃生活。
沈昕清楚，他说的这些话对左原不公平，但这些话，他必须要说，左原现在的想法很极端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梦想、漫画、读者，甚至爱人……
所有他关心、并为之奋斗的食物，全部都抛弃了他，离他远去，他自身感到了没有追求的动力。
沈昕要做的，就是打破这层壁垒，让左原知道，依然有人在在意着他。
看到左原没有出声，沈昕缓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后面的警察，听到这些，也是目瞪口呆，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左原貌似冷静了下来。
沈昕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没错，有人责骂《重返12岁》，不过，任何一部漫画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只要想找毛病，无论哪部作品，都能找到一堆的缺点……尽管网上有人用不公正的语言评述《重返12岁》，但是，你要知道，购买单行本的读者，他们没有发言，那些因为种种原因选择d版，但又真心喜欢这部漫画的人，他们也没有发声。你在网上看到的评论，并不是所有读者对《重返12岁》的评价。
“还有，你以为，《重返12岁》只卖了不到4000册，这件事就会到此结束吗？不会的！剩下将近12万的单行本，是实打实的资产，杂志社如果不卖出去，是要亏钱的。后续，杂志社可能会针对《重返12岁》，举行一些活动，毕竟，他们也不能让这行单行本砸在手里。
“所以，左老师，为什么不再等几个月呢？几年的时间，都渡过去了，你还怕这几个月吗？再说，这么轻易就放弃，你对得起颜姐吗？你打过电话之后，她四处奔波，一直在找你！现在都不一定知道你在这里。”
在沈昕与左原进行沟通的时候，他也在逐渐拉近与左原的距离，在沈昕说完话之后，两人的距离已然不到2米。
左原有些迷茫，视线落在了沈昕身上，“沈老师，您是说，我还有机会？”
“有没有机会，我说了不算，决定权在你手里。”沈昕缓缓松了口气，“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办法也是人想的，颜姐都没放弃，你为什么要认输？”
第614章 倒下
在穿越之后，沈昕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就算是拼尽全力赶稿，也完全比不上今天，搞得他也有些头懵。
尤其，冷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让沈昕瞬身不舒服。
沈昕对着左原挥了一下手，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如果左原还没回心转意，他也无能为力。
刚刚转过头，沈昕意外发现，天台上除了警察之外，还多了三个人王闻弘、郑萍和左婵。
“爸爸！”左婵发出了尖叫声，
沈昕连忙回头，却见左原身体后倾，已然失去了重心。
天台离地面，大约二十层上下，如果真掉下去，人就没了。
沈昕也没来得及细想，近乎扑了过去，左手抓住了左原的胳膊，左原却脚下打滑，踩空了高台，身体朝着楼下坠去。
最近下了几天的雨，天台表面湿滑，再加上惯性太大，沈昕也是将近一天没吃饭，而高台也只有三四十厘米高，种种巧合之下，沈昕被拉过了高台。
红至大厦年久失修，高台有些地方露出了钢筋。
沈昕求生本能，下意识地乱抓一通，握住了一段钢筋，这才没从楼上掉下，整个人悬在半空，左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差点松开拉着左原的手。
完了！
沈昕大脑一片空白。
脚下悬空，左臂也应该是拉伤，而他又签了一天的字，右臂也没太大力气，这一刻，全身的力气瞬间掏空。
沈昕根本不敢往下看，天台离地面至少六十米，往下看一眼，搞不好两个人都完蛋。
站在天台上的王闻弘也傻了眼，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去救他，等他反应过来，警察们一拥而上，拿着绳索，将两个人救了上来。
郑萍和小婵围着左原痛哭，沈昕则捂着左臂，脸色扭曲地倒在地上。
“沈老师……你怎么样了？”王闻弘连忙来到沈昕身边。
“差点死了……”沈昕一脸惨笑，脸色苍白。
“你要出事，我怎么向小晗解释！？”王闻弘眼睛猩红，又看了一眼沈昕的左臂，“你的左臂……”
“很痛，不知道是不是拉伤了。”沈昕喘着气，“麻烦你向杂志社说一声，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一周估计不行。”
王闻弘苦笑道：“他们敢不批假！？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了。”
“不会了，我只想着拉左老师一手，没想到这么危险，事后也有些后怕……”沈昕看了一眼左原，却见他规规矩矩地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的磕着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郑萍和小婵也跪了下来。
如果不是沈昕，左原就从天台上掉下去了，沈昕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别……左老师，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想想今天……没有过不去的槛。如果真想道歉，就把《重返12岁》画好！”
沈昕状态不佳，直到现在也心有余悸，能少说话，还是少说话为好。
“一定。除非腰斩，否则，哪怕没人看，我也会画下去！”左原以头抢地。
“还有郑姐，我不太懂感情方面的事，但你应该很担心左老师，有时候，退一步也是不错的结果。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婵考虑。”
郑萍连连点头，“我……我也很后悔。”
在生与死的面前，两人的矛盾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也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王哥，我腿有点软，能扶我起来吗？”沈昕尽量保证不显得那么痛苦，但左臂真的很痛。
“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王闻弘近乎哀求。
“没事，我有主角光环。”沈昕勉强一笑。
“主个p。”王闻弘忍不住骂了粗口，将沈昕搀扶起来。
带队的警察和下方联系，楼下传出了欢呼声。
“王哥，我做了一件好事吧？”沈昕问道。
“那当然，你听，下面的人都在欢呼呢？”王闻弘心疼沈昕。
“是吗？太好了……”
沈昕声音渐弱，脚下踉跄，身体向前倾斜。
王闻弘毫无防备，一把没有抓紧，沈昕倒在了天台上。
“沈老师……沈老师……”
王闻弘连忙跪了下来，却发现沈昕已然昏了过去，轻摸了一下额头，很烫。
沈昕最近一段时间，感冒没好，多少有些微烧，今天又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身体瞬间被掏空了。
警察立刻过来，让王闻弘腾出位置，一名警察抱起沈昕，快速下楼。
“都别急，下面有救护车，没事的。”另一名警察一边安慰其他人，一边和楼下联系，让救护车做好准备。
左原手足无措，只是在狠抽自己的嘴巴。
“别打了……”王闻弘咬着牙，恨不得狠揍左原一顿，但左原本身也是受害者，事情的源头又回到d版上。
说实话，左原这件事只是诱因，恐怕让沈昕失去知觉的主要原因，是他在前一段时间，一直在赶稿子，导致身体出现了疲态，否则，也不可能感冒六七天都不见好。
大雨、感冒、一天几乎未进食，再加上刚才的生死一幕……
诸多因素全部叠加在一起，就算是沈昕，也扛不住。
沈老师，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王闻弘真的要哭出来了。
医护人员将沈昕送上救护车，王闻弘也一步向前，登上了救护车。
……
“不知道沈老师今天的签名售书会是什么样？”陆柠舒展筋骨，对着一侧郗慕晗的说道。
郗慕晗闭着眼睛，脑袋微痛。
她现在也有气无力，连续多天修改小说，《鼎食》那边也要编写name，最近一段时间，她真的手忙脚乱。
幸好，小说已经完成，这让她肩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啊……”一名正在翻阅pad的女助手，突然叫出声来。
“小何，怎么了？”陆柠拿起g笔，继续作画。
“是沈老师，漫家网上，有人说他去了红至大厦。”
“红至大厦？他去那儿干什么？”陆柠不解道。
郗慕晗听到其他人提及沈正，立刻睁开了眼睛。
“网上说，有人要跳楼，警察都过去了。”
“昕哥去哪儿做什么？他不是在签名售书吗？”郗慕晗站起身，来到小何身边。
“不知道……”
这个帖子的回复很多，郗慕晗站在小何的身后，看她快速滑动pad。
一张图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一名警察抱着一个人，送上了救护车，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王闻弘。
“昕哥！”
在这一瞬间，郗慕晗感到心脏一阵刺痛，仿佛一把匕首刺在胸口，只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不是陆柠手疾，抱住了她，她可能已经栽倒在地了。
第615章 心乱
沈昕被送进救护车，对郗慕晗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那年的车祸，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阴影，让她很长时间都处在了消沉中。
这些年过来，沈昕已然成为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已经失去过一次亲人，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在看到沈昕被送往救护车后，郗慕晗就像失了魂一样，半天没有缓过来。
陆柠将郗慕晗轻扶到一旁的座椅上，小声问道：“小晗，你怎么样了？小晗！”
“昕哥……陆姐，我要昕哥……我要昕哥……”
郗慕晗紧抓着陆柠的衣服，泪水从眼角溢出。
“没事，老师没事的……对了，刚才王编不是跟着上了救护车吗？问一下他，他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
“对……”
郗慕晗连忙掏出手机，刚要和王编联系，手机却被陆柠接了过去。
“你先缓一下心情，或许情况没这么糟糕，我和他联系。”
郗慕晗的情绪极不稳定，陆柠害怕她受到刺激，便“抢”过了电话。
“嗯……”郗慕晗点头，眼泪不止。
陆柠拨通电话，没等王闻弘开口，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沈老师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沈老师昏过去，现在只是知道左臂可能有拉伤，有高烧，其他方面，还不太清楚，我也在等医院的检查报告。”
“沈老师在什么医院，我们现在过去一趟。”
“在医大附属医院……过来直接报沈老师的名字就好。”
看到陆柠挂断电话，郗慕晗失神的看着她。
当听到沈昕现在的处境时，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陆柠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支支铁针，刺进了郗慕晗最软弱的地方。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至亲之人成为了冰冷的尸体，天人永隔。
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她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和沈昕说，所以……
昕哥，请一定不要有意外！
“陆姐，我要去趟医院……”郗慕晗说道。
陆柠点头，沈昕出事，郗慕晗肯定没心情再创作下去，《鼎食》休刊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嗯……你们几个，今天休息，明天……等通知吧？”陆柠对着三名女助手说道。
助手们也知道事态的严重，纷纷点头。
“对了，叫上高航他们，保守估计……《钢炼》要休刊一个月，让他们做好准备。”陆柠解释道。
“陆姐，您看着办吧？”郗慕晗泪流簌簌落下，心乱如麻，脑子里再也装不进其他事情，只想着沈昕的安危。
陆柠知道沈昕在郗慕晗心中的分量，只能轻叹了口气。
……
尚浩志正在和鲍继意商量如何应对d版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其他平台，只靠我们一家公司很难扛得住。”鲍继意认为这种方法最有效。
面对d版，只靠一家公司，很难应对，费心费神不说，关键收效甚微。
如果那家网站的服务器在国内，他们还有办法应对，但实际情况是，那家网站服务器在国外，就算他们抵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所斩获。
越是到这种时候，各家平台越应该联合起来，否则，它们所占的市场，只能被d版吞噬。
“不可能。”尚浩志摇头，“这牵扯到各方的利益，如果各大平台联合，很可能意味着‘重新洗牌’，指不定哪家公司，趁乱崛起，对《icfuture》来说，这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所谓‘同盟’，最终多会以利益纠纷而终结，真的很难持续下去。”
“d版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小杂志社，他们抗风险的能力比我们弱，但是，别忘了，《icfuture》的损失，要比那些小杂志社更重，我们上几个星期，杂志销量所掉的幅度，抵得上一家二流杂志了。”
“其实，我在想，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漫画家协会’能不能出一些力？”尚浩志提醒道。
“漫画家协会”代表的是漫画家的利益，他们确实应该在这种事上，有所表态。
这影响的并不只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行业。
鲍继意揉着下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铃声响起，眉头微皱。
尚浩志也尴尬的道了一声“抱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立刻紧张起来。
“是颜菲。”
“赶紧问清楚，左原现在是什么状况，千万不能出事！”
“我知道……”尚浩志点头，接通电话，“喂，小颜，左老师……”
“尚总，出大事了！”颜菲没等尚浩志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焦急。
“左老师……怎么了？不会出意外了吧？”尚浩志后背发凉。
“左老师还好，是沈老师……沈老师出事了。王闻弘在医院等结果……”
“啊？”
如果不是坐在沙发上，尚浩志估计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目前的沈昕和《钢炼》，对于《icfuture》而言，是最大的支柱，沈昕发生意外，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
屋漏偏逢连夜雨。
目前d版刚刚出来，沈昕又倒下了，《icfuture》的处境，真的太危险了。
尚浩志脸色苍白，握着手机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浩志大声说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颜菲说道。
“那就长话短说……算了，先把医院地址告诉我，等会儿我再给你打电话。”尚浩志说完之后，挂断手机，扭头看着鲍继意，“d版的事暂时先放一下，鲍董，沈老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我现在要过去，看一下情况。”
“啊？”鲍继意没想到是沈昕出事，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怎么了？”
“不清楚，我先去趟医院……回头给你回话。刚才说的，千万别忘了，要找‘漫画家协会’，让他们想一些办法。”尚浩志起身后，对鲍继意挥了下手，快速离开了鲍继意的办公室。
沈昕出事，这对《icfuture》来说，损失太大了。
希望沈昕能够平安。
尚浩志的心情本来就很烦闷，现在便显得更糟了。
第616章 消息与举动
漫家网很快传出了沈昕发生意外的新闻，同时，也有人把最惊险的一幕，发到了网上。
只是，由于拍摄者距离太远，再加上天色不好，使得画面模糊，只能看个大概，发帖的人通过文字，简单说明了情况。
“有人从楼上掉下来，沈老师要救那人，结果被拉了下来。”
“这也太吓人了！差一点就从楼上掉下来了。”
“谁这么蠢，没事跳什么楼？差点把沈老师也牵扯进来！”
“不是，现在沈老师是什么情况？到底有事没有？”
“不清楚，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钢炼》岂不是要休刊了？”
“现在不是休不休刊的事，要是沈老师情况危急，《钢炼》就没了。”
“所以，最近出版的《钢炼》单行本，有可能是近期的最后一本。不管有没有d版，我是一定要买的。”
“这样的作者不粉，那还粉什么？”
“有人知道沈老师在哪儿吗？我想去看一下沈老师。”
“不知道，杂志社也不会说的。真想支持沈老师，干脆买一本单行本吧？也不是太贵。”
“买买买，不就是25元吗？这点钱还是有的。”
“我回头就把《棋魂》的完全版买下来，可惜，没有出完！”
“啊？完全版好像才出了十几本，全买下来，差不多六七百呢！”
“难道不值吗？我觉得很值。”
“当然值了，这可是华夏棋院官方推荐的漫画。据说，很多围棋道场都把这部漫画，当作新学员的推荐书籍，所以，《棋魂》的漫画每个月的销量都很稳定，甚至棋院院长也在说，每一张棋盘上，都有灵魂存在，说明他也认可这部漫画。”
“沈老师的漫画都要购买。”
“美中不足的是，《y’s》到现在都没有完结，忧郁啊。”
就在网友们为沈昕的事情感到心痛时，《icfuture》的官微也正式发出了通告。
“今天下午，沈老师因救人负伤，正在医院检查，杂志社编辑正在医院等待结果，请所有关心沈老师安慰的人，不要着急，一切等待消息。希望沈老师能够渡过难关。祝福。”
微博刚刚发了不久，下面回复了一串“祝福”。
……
叶和煦知道沈昕出事，还是助手提及的。
最初，叶和煦根本不信，直到看到视频，才有些后怕。
他仰头想了想，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简晓眉的号码。
“喂，沈老师在哪个医院？”
“你干嘛？”简晓眉有了警惕。
“去看他。”
“先画好你的漫画，回头有什么消息，我电话告诉你。”
“我和他朋友一场，你不告诉我，那我就问其他人了……”
“……”
简晓眉知道叶和煦说到做到，沉默良久之后，说道：“千万不要耽误连载。”
“没问题！”
先把地址要过来再说，至于其他的事情，嗯……见机行事。
……
《icfuture》受到d版的冲击，损失不小，但它却不是损失最严重的，这次事件让多漫网的漫画，以免费的方式，在网上逐渐传播，这是袁哲以及佟裕始料未及的。
《icfuture》的杂志或者单行本想要上传到网上，还有一个购买、扫描的过程，需要一笔资金，而多漫网上的漫画都在服务器上，d版网站不用这么繁琐。
更让两个人感到无力的是，由于多漫网和漫画天堂都是网络阅读，而且，也全部有app，所以，读者可以很自然地从多漫，转移到漫画天堂。
与多漫相比，漫画天堂最大的优点并不在于免费或许很多人不认同，但这是事实而在于，漫画天堂囊括了大部分大火的漫画，读者不用再多下载其他的漫画app，就能看到心仪的漫画。
多漫网能看到《钢炼》吗？能看到《狩猎深渊》吗？能看到《龙王传》和《鼎食》吗？
漫画天堂可以。
读者甚至可以在这个app上，看到一些华夏杂志转载的11区漫画。
d版的漫画网站就像是一个大杂烩，把各个杂志的精品，汇集在一起。读者们不用为了一两部中意的漫画，再刻意购买一本杂志，尽管会有各种广告，但对读者来说，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两个人才会觉得头痛。
多漫网和其他平台是竞争关系，他们没办法拿到一线漫画的电子版权，尤其，《icfuture》的那些漫画版权。
因此，绝不能再让这些d版继续下去。
两个人正在发愁的时候，钱敲了两下门。
“怎么了？”佟裕问道。
“刚才有一条新闻，沈正老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钱皱着眉头说道。
佟裕眉头微挑。
如果是平时，他听到这则消息，心里或许有些开心，毕竟，抛出他和沈正之间的不愉快，《钢炼》也是《icfuture》的支柱漫画。
《钢炼》休刊，影响最大的必定是《icfuture》。
但现在出现了d版，无论《钢炼》是否连载，多漫的损失都是不可避免，而他们所面对的对手，也不止《icfuture》和《钢炼》。
袁哲双臂环胸，沉默了大约半分多钟，询问道：“生病？”
“好像是为了救人，网上有相关视频。”
“嗯？”
袁哲与佟裕神色微变。
“救什么人？”
“听说一名漫画家因为d版，导致单行本销量不佳，一时想不开，所以……对了，网上有相关视频。”钱想起了视频。
“在漫家网？”袁哲下意识地问道，同时也掏出了手机。
“是的。”
其实不用钱回复，袁哲就已经也看到了相关消息。一条新闻被漫家网的app置顶，打开软件，就能看到新闻。
视频很模糊，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到当时的惊险：一个人被另一个人从高台上“拉”了下来，挂在天台的边缘，随后有人将两个人救了上来如果当时有任何闪失，两个人都没了。
袁哲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回头对着钱说道：“去，问一下沈老师在什么医院，我们去看望一下。”
佟裕看到新闻后，也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情，内心也感到了沉重。
面对这样的漫画家，确实很难不让人心生敬意。
“今天去？要不明天吧？”佟裕反问道。
“就今天，明天去，还有什么意思？”袁哲起身后，带着钱，离开了办公室。
佟裕想了想，也打开抽屉，拿出车钥匙，起身跟了出去。
第617章 慌乱
11区，《少年leap》。
d版的出现，同样影响了《少年leap》的销量，只是，还未有境外的11区d版网站出现，因此，损失尚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钢炼》借着动画带来的热度，在11区内也掀起了一波波的追读热潮，无论单行本，还是周边，都处在漫画的前列，这让村上透感到自己当初的选择，真是太明智。
明明早已经下班，但由于工作的原因，编辑们依然进进出出在漫画业竞争更加激烈的11区，想要成为最顶尖的漫画杂志，如果不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根本做不到。
村上透打了个哈欠，将笔记本塞进电脑包，准备回去之后继续制作报表。
突然，办公桌前的座机响了起来。
村上透一愣，都已经下班了，还有谁会打过来电话。
“喂……”
“是村上总编吗？”
是横井真的声音，他不是去收稿件了吗？
村上透内心奇怪，口中却说道：“是我，有什么事？”
“坏了！出大事了，沈正老师住院，我刚刚和华夏那边沟通过，目前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康复，但休刊1个月，应该是没跑了。村上总编，赶紧寻找新的漫画，顶替一下。”
村上透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消息准确吗？”
“我都确定两遍了，虽然医院方面还没给出结果，但是，沈老师手臂拉伤，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至少休刊一个月。”
“一个月！？”村上透吓了一跳，揉了一下额头，“沈老师没危险，对吗？”
“应该吧？华夏方现在还在等结果。”
“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算了，等会儿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至于稿件……要找新漫画顶替《钢炼》才行……对了，orochi那边知道吗？”
“还没……我没时间和他们说。”
“通知他们！这不是一件小事……不对，这对他们的影响会更大！”村上提醒道。
《钢炼》第二季马上就要开始上映，这时候沈昕住院，很可能会影响到动画的制作进度。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横井真又立刻和庄司宇野联系。
《钢炼两个人的征途》即将完结，第二季的部分内容，也送到了电视台，但作为监督，在《钢炼》真正完结之前，他不会有空闲的时间。
无论是《钢炼》本体，还是原创动画，都因为高质量的制作水准，得到了用户的一致好评，各种赞誉，也让他肩膀上的压力，繁重很多，很多时候，为了保证动画质量，他都要工作一个通宵。
突然出现的手机铃声，让有些犯困的庄司宇野稍微有了精神，然而，当他听到横井真的话后，身上的困意一扫而空。
“你说什么？至少一个月？”庄司宇野直接站了起来，“沈老师要紧吗？”
办公室内的其他人立刻看向庄司宇野。
“我也在等结果……”
“那好，回头我找人问一下……不过，第二季的工期本来就很赶了，如果漫画再中断一个月，动画怎么办？”庄司宇野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沈老师住院了。”横井真皱着眉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地方。
庄司宇野揉着额头，愁容满面，但也知道，就算抱怨横井真，也解决不了问题。
挂断电话后，庄司宇野长叹一声，双手的拇指揉着太阳穴。
一般来说，3话做一集动画。
《钢炼》去年连载一年，动画大概只能做十几集，算上今年上半年的内容，应该也就够做个半年番。
如果《钢炼》不能在明年上半年完结，估计要再来一段原创剧情，或者直接使用《钢炼》的后续name，勉强应该能和《钢炼》同时完结。
万一休刊一个月，时间就更紧了。
庄司宇野思前想后，都没有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现在只能先和福田社长沟通。
本来《钢炼》前景一片光明，现在因为这件事，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
虹川医大附属医院，某层楼道里，站满了人。
王闻弘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后，便与沈昕分开。
没过多久，左原、郑萍和左婵也赶了过来。
王闻弘和左原没什么话好说，左原也知道事情的起因在他，便低着头，靠着墙壁，郑萍也感到气氛凝重，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但她又不能逃离这里。
今天这场事故，不是一个人的错，很多人都脱离不了干系，包括她，所以，就算感到窒息，郑萍也只能待在这儿，等待医生给出的结果。
第三批过来的人，就是陆柠和郗慕晗。
陆柠稍微好一些，但郗慕晗几乎成了泪人，眼睛红肿，脸上挂满了泪痕。
“昕哥怎么样？”
见到王闻弘的第一面，郗慕晗便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沈老师发着高烧，身体也很弱，具体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还不得而知。但不管如何，首先要处理手臂上的伤，再往后，就要退烧……”
“他要拿笔作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有，他不是去签名了吗？去红至大厦干什么？你不是在跟着他吗？他为什么会受伤？”
郗慕晗一连串的问话，让王闻弘回答不上来。
他清楚郗慕晗的痛苦，也明白郗慕晗内心的恐惧，更重要的是，沈昕之所以负伤，也和他的大意有说不清的关系。
如果能再早到一刻，或许事情又不一样。
“小晗，先别说了……老师的安危要紧。”陆柠搂着郗慕晗，让她坐在一侧的长椅上，“老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焦虑。”
“我知道，但是陆姐，我怕……我真的害怕……”郗慕晗紧拉着陆柠的衣服，哭诉道。
“没事、没事……王编都说了，沈老师没有生命危险……没事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得到医生的确切答复之前，郗慕晗恐怕不会平静下来。
左原咬着嘴唇，纠结片刻后，便走到郗慕晗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沈老师也不会……”
郗慕晗听到左原的话，脑海中立刻想到那段视频，脸色瞬间涨红，指着左原，想痛骂他一顿。
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被陆柠搂在怀里。
“今天的你和平时差别太大，你的冷静呢？沈老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会开心的。再说，你的一句话，可能让沈老师的努力都白费了……先等结果，很快就有结果了。”
郗慕晗紧搂住陆柠，发出了呜咽声。
第618章 病情
颜菲赶到的时候，已经很累了。
今天下午，她围着虹川转了半圈，左原的住处，助手的宿舍，基本转了个遍，后来，从王闻弘那里得知了左原在红至大厦，立刻赶车过去，还没来到地方，又被告之，沈昕上了救护车，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附属医院。
刚刚下了出租车，村上透和庄司宇野又打来电话，询问沈昕的情况，玉川遥也在迟些时候，联系了她。
今天下午，颜菲尽管没找到左原，但也不轻松。
看到左原，她叹了口气，但没出声。
如果这时候再责备左原，很容易孤立他。沈昕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回来，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郗慕晗也冷静了下来，只是用手帕纸擦拭眼泪。
高航三个人也不安地站在墙边。
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在绘制《钢炼》的原稿因为最近工作量真的太大，他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却不料听到了这种事，便立刻开车赶了过来，不料路上车多，比郗慕晗和陆柠晚了几分钟。
沈昕现在住院，《钢炼》的绘制基本停滞，他们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没过多久，尚浩志也赶了过来，简单询问了情况，用埋汰的眼光，看着左原，也没有说其他话这时再把左原竖起来当靶子，着实不明智。
人一定要时刻保持理智。
这是尚浩志劝慰自己的话，但他的理智只保持了5分钟。
在佟裕和袁哲出现后，他就变得不理智了。
袁哲和他是什么关系，不用细说。
从袁哲在《mangafly》，两个人就互为竞争者，他也没少使阴招，比如，从《mangafly》挖来了韩烨。现在，袁哲担任多漫网的ceo，两个人的关系更是紧张。
如果说，尚浩志和袁哲之间，是竞争多余讨厌，那么，他对佟裕则只有憎恶。
虽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但他见到佟裕，还是感到了恶心。
“你这个混蛋！还有脸过来……滚！”尚浩志撸起袖子。
佟裕见到尚浩志，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手里的水果，“我是来看沈老师的……”
“挖了王云泽还不够，还想挖沈老师，滚！”尚浩志推着佟裕往外走。
“我只是看望一下而已，又不是挖人……”佟裕辩解道。
“没门！”尚浩志又推了一下。
便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一名女护士走了出来，冲着尚浩志和佟裕说道：“这是医院，想闹去院子里闹！”
尚浩志和佟裕面面相觑，相互冷哼一声，扭过了头，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姐姐，我哥怎么样了？”郗慕晗立刻站了起来。
“别担心，马上就好了，在等几分钟。”女护士说完这句话，便关上了门。
空气里陷入了宁静，随即楼道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楼道，却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喘着粗气，跑到了楼道，看了一圈在场的人，又把目光对准了尚浩志，“总编，沈老师什么样了！？”
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病房门打开，刚才那名护士再次出来，看了一眼刚上来的人，“小朋友，这里不能玩耍，去外面吧？”
小朋友……
叶和煦：“……”
又被小看了。
叶和煦郁闷，其他人也不好受，现场的气氛僵硬下来，所有人互看彼此，没有出声。
很快，病房门打开，主治医生和护士们推门出来，郗慕晗立刻站起身，其他人的目光，也移到医生身上。
“你们谁是患者家属？”主治医生问道。
郗慕晗举起了手，“我。”
“沈老师怎么样了？”尚浩志也问道。
“嗯。”主治医生推了一下镜框，“从目前来看……左臂肌肉拉伤，需要两到三周恢复……现在发着高烧，正在打点滴。”
听到医生说只要两到三周，尚浩志稍微缓了口气，这比他预期的要好上不少。
“患者的单位，有来人吗？”医生又问道。
“我。”尚浩志连忙举手。
“你们也太不注意员工身体了……他胃部可能有一些炎症，现在身体很弱，建议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一些后，再做更细致的检查。”
“啊？”尚浩志听到这里，神色一紧，“那需要休养多长时间？”
“至少要一个多月吧？胃病需要养，刚才问他，不太严重。但肯定要再细致检查一遍，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很麻烦。患者需要静养，家属留下，多余的人都回去吧？保证病房安静。”医生说完，叮嘱护士，不要让太多的人进入。
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沈昕的身体太虚弱，最近两天，还是不能出院。
尚浩志急的抓耳挠腮，额头冒着冷汗。
如果沈昕只休息两到三周，事情会简单许多。医生的话，直接打灭了他的幻想，现在明显不可能。
但是，休息一个多月，一切都不一样了，《icfuture》出现这么大一个坑，他要怎么填才好？
“总编，我想……《鼎食》下周休刊，我现在……也没精力去创作。”郗慕晗小声说道。
尚浩志吸了一口冷气，看向颜菲。
颜菲摇头，目前的局面，无解。
沈昕躺在病床上，如果这时候，郗慕晗还能正常创作，那才是怪事！
更何况，她不是绘画，而是原创。万一剧情进展出现偏差，《鼎食》就废了。
有一周的缓冲时间，让小丫头调整心态，也是必要的。
尚浩志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在《钢炼》休刊的这段时间里，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也会改变很多事。
比如，d版的事，比如，各大杂志之间的利益平衡。
《狩猎深渊》原本就要完结了，这时候《钢炼》再停更这么长时间……说尚浩志身上没有压力，肯定是胡扯。
让沈昕强行复出？
这种事情，还是太冒险了。沈昕可能得了胃炎，现在只是凑巧检查出来，貌似不太严重。如果真的变成无法根治的胃病，也非常麻烦。
想到这里，尚浩志多少有些后悔。
如果平时小心一些，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没听王闻弘的建议，让沈昕休刊，调养一下身体，真的是太蠢了！
手里能打的牌，除了《鼎食》和《摇滚之王》外，必须要寻找其他的潜力作品才行。
尚浩志的内心，越发沉重。
第619章 有些话……
尚浩志本来想留下，但沈昕休刊的时间，要远超过他的预期，他必须赶快寻找合适的替代者。
其实，细想也不难猜到，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
目前，在国内，根本找不到沈昕的替代者。但《icfuture》又必须面临短期无《钢炼》的局面。
换句话说，就算尚浩志明知道不太可能，但问题摆在这儿，他必须要面对。
看了一圈四周，他的目光落在叶和煦的身上。
叶和煦打了一个冷颤，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尚浩志拖走了。
“我是来看沈老师的……我是来看……”
声音渐行渐远。
沈昕不是多漫网的作者，佟裕和袁哲能过来一趟，已经超出了不少人的预料。两个人见没机会和沈昕见面，便把水果转交给了王闻弘，毕竟，多漫网的破事也不少。
高航三名助手，先回去等待消息，颜菲则拍着左原的肩膀，让他们一家人也先行离开，陆柠知道，她今天留在这儿，也是多余的人，便请颜菲代她向沈昕问好。
刚刚外面还热闹非凡的楼道，瞬间只剩两个人，郗慕晗和王闻弘。
郗慕晗悄悄走到门边，通过透视窗，看向病房。
沈昕的病不算太严重，本可以不用单独开病房，但送过来的时候，处在昏迷状态，医生也不敢大意，另一方面，这也是王闻弘的要求。
因为沈昕的左臂肌肉拉伤，所以，点滴扎在右手腕上。
在病床的一侧，摆放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放着针针管管，一名护士正在整理药瓶，随后将小车推到一侧，回头看到了窗外的郗慕晗，便又走了过来。
“要过来吗？”护士推开病房的门。
“可以吗？”郗慕晗连忙问道。
“嗯，病人有些虚弱，正在补充葡萄糖，随后会加一些退烧用的药剂……体温有些高，他又有胃病，我们不敢大意。”护士解释道，“如果需要换药，或者有其他需要，按床头的按钮，我会立刻赶过来。”
“多谢。”
郗慕晗很感激，她现在真的想快点见到沈昕。
等待的这段时间并不长，但对她来说，却很煎熬。
病房内的沈昕已经苏醒了，略有发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在想什么……
郗慕晗关上门之后，看到发呆的沈昕，不明所以，但依然乖巧地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昕。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郗慕晗不说话是不想打扰沈昕，至于沈昕不说话……没人知道他的想法。
中途，护士过来换了一次点滴，但两个人依然没有对话。
直至突然沈昕咳嗽了一声，静坐的郗慕晗立刻站起身来。
“昕哥，你怎么样了？”
“还好……什么时间了……”沈昕想抬手，突然察觉到左臂一阵疼痛，右手腕又扎着针管。
“20:42。昕哥，你怎么这么傻？”郗慕晗努着嘴，看着一脸憔悴的沈昕，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
“不是没事吗？”沈昕咧嘴笑道。
“可是，你……真的吓死我了。”郗慕晗努着嘴，“我真的害怕，你也……你也……”
“最初，我也以为自己要不行了，毕竟我的左臂伤了，签了一天的字，右手也没了力气，当时就想，或许放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那一刻，我的脑海中，闪现出无数个片段，就像是过电影一样，从有意识开始，到与你相遇，决定连载，再到拿到了很多大奖……
“到后来，我意识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钢炼》没有画完，《y’s》也没有完结，我还要画很多漫画，我还有很多心里话想说……尤其，放不下你……不想看到你哭……所以，我就坚持了下来。”
看着沈昕脸上的笑容，郗慕晗的眼泪再次滑落。
她知道自己在今天，哭过很多次，但看到病床上的沈昕露出笑脸，又想到两人差点天人永隔，眼泪便簌簌落下。
她分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是知道，想哭。
“哥……”郗慕晗咬着嘴唇，沉默许久之后，才抬头注视着沈昕，“我有话，想告诉你。”
“回去再说吧？我身体也没太大的问题，等到天亮了，做一下全身检查，如果没大事，我们就出院。一个人待在医院，感觉真的不太好……”
“我要说！”郗慕晗止住。
“你听我说，有些话……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或许出口之后，你就后悔了。”沈昕提醒道。
郗慕晗摇头，双手紧抓着被褥。
失而复得的事物，如果再不把握住，会遭到惩罚的。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郗慕晗的脸颊绯红，心跳加速。
“和我有关？”沈昕问道。
“嗯。”郗慕晗坚定地点头，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我也有话想要告诉你……”沈昕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啊？”郗慕晗诧异地看着沈昕。
“就像我刚才说的，挂在天台的时候，我想了无数个画面，但是……我唯独放不下你。这句话说出来，或许会让你讨厌，但经过生死之后，我也看头了很多。如果你不喜欢，没办法接受，我……也能理解。”
沈昕说到这里，耳根也有些发热，郗慕晗也是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一个字。
“你……”沈昕再次深吸一口气，“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直到永远。”
郗慕晗瞪着大眼，看着沈昕，又低下了头，泪水滴落在棉被上。
“抱歉……如果不喜欢，就当我口胡吧？”沈昕尴尬地笑了一声，不小心又把小晗惹哭了。
郗慕晗连连摇头，眼泪婆娑地看着沈昕，“哥……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那我说什么啊？”
“啊？”沈昕诧异地看着略带羞涩的郗慕晗，不安道，“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郗慕晗点头。
“哥，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郗慕晗站起身，嘴唇轻轻印在沈昕的嘴唇上。
“竟然撒狗粮……”
屋外的王闻弘通过玻璃，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头。
他如果再留下来，就是2000w的电灯泡。
“颜菲，事情办完了吗？出来喝个酒……有些话想对你说……”
挂断电话之后，王闻弘透过窗户，看向病房内神色娇羞的郗慕晗和一脸释然的沈昕，挥了挥手，再见。
第620章 对策
尚浩志肩膀上的责任很重。
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操作不好，《icfuture》很可能崩盘，所以，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首先，我和叶老师谈过，让他再延长两话，也就是说，《狩猎深渊》还有6周完结……沈老师那边的结果也已经出来，大致需要6周，为了照顾沈老师的身体，我们延长到8周。所以，叶老师在完结《狩猎深渊》之后，还要有一篇短篇漫画。”
尚浩志把昨天与叶和煦沟通后的结果，告诉了鲍继意。
“叶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鲍继意狐疑道。
“我向他保证，他的新书如果能达到单册单周50万册的销量，我会向11区的动画公司，推销他的漫画。”
“这样……”鲍继意微微颔首，“但是，你没向他打包票吧？这种事，有很大的偶然性。有什么事情，提前说开，别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知道，届时，他也会参与进来，如果真的不能谈妥，他应该也无话可说。”
“嗯，你做到心中有数就行。还有，《钢炼》休刊之后，你还有什么准备？只靠《狩猎深渊》……只怕不行吧？”
“还有《摇滚之王》。当初，《摇滚之王》能拿到第一，固然和《钢炼》那一段剧情压抑有关，毕竟，讲到了‘伊修瓦尔歼灭战’，但也说明《摇滚之王》本身也有不俗的质量。如果不是遇到某个节目对这部漫画有意见，把整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否则，《摇滚之王》的成绩也不会一落千丈。”
“你有什么办法？”鲍继意问道。
“推！大力推！让罗老师知道，我们是支持他的。现在我们最能依靠的漫画，也只有《摇滚之王》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在《钢炼》回来之前，稳住《icfuture》的销量。。”尚浩志说道。
“这倒也是。”鲍继意点头。
“还有，《鼎食》也是。其实，《鼎食》也挺有潜力。”尚浩志将一份报表，递交给了鲍继意，“截至目前，首卷销量，达到了46万册，第二卷，受到d版的影响，卖了19.4万册。在新书之中，已经是很好的了。”
“嗯。”鲍继意点头，看着手中的报表，“《两人的征途》的小说，貌似也要出版了吧？”
“首版10万册。”尚浩志道。
本来首发20万册，但现在，在d版控制住之前，他也没太多办法。
“10万……也好，免得出现问题。”鲍继意点头，“对了，史老师和韩老师的作品，是不是也考虑一下？”
“那当然，沈老师的休息时间是两个月，这些作品，有的是机会。”尚浩志笑道。
“好了，说了这些作品……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说一下，该如何处理《重返12岁》的第1卷。这件事嘛，你也知道，杂志社能吃下将近12万册的单行本。但这部漫画如果一直维持在一周几千册的销量，那么，它再别想首版超过10万册。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的看法。放弃这部漫画，或者，尝试把12万册卖出去？”
这件事很重要，甚至比沈昕休刊两月更重要。
看似，这件事关系到《重返12岁》的12万册单行本，事实上，并不只是如此。
如果他们能够以不太大的代价，卖出《重返12岁》的剩余单行本，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有效减小d版所带来的危害。
“其实，我是这样想……我们做的那些与《icfuture》和app运营相关的决策，可能是不对的。”尚浩志沉声道。
他说的话牵扯到了杂志和app的运营，这些本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情，但现在的局面，不容他再退缩。
鲍继意眉头皱起，“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合并！将《icfuture》和app合并！”尚浩志解释道。
“一个是书本，一个是软件……怎么合并！？”鲍继意冷眼看着尚浩志。
“收入合一。之前，两个平台的月收入一直是分开统计，这样的话，平台之间便是竞争关系。为了保证单行本和杂志的销量，《icfuture》的顶尖大热作品，往往不会登录app，但事实上，这样也影响了漫画作品本身的收益。”
“你准备把哪些作品放上来？”
“《重返12岁》……对了，《钢炼》和《棋魂》肯定要有，尤其是《钢炼》。现在《钢炼》正处在休刊期，需要一些话题，保持漫画的热度。”尚浩志搓了搓手，神色却不见轻松。
把《钢炼》放到app上，《钢炼》的单行本销量肯定出现大幅度的下滑。
“这样做是不是太冒失了？这可是《钢炼》啊！”鲍继意摇头。
“正因为是《钢炼》，我们才要这么做，现在漫画天堂出来，就算我们不把《钢炼》放在app，也阻止不了《钢炼》销量的下跌。鲍董，已经到了这一步，别再考虑印刷厂了。《icfuture》……先活下来吧？”
“可是，七三开的分成比例……”鲍继意依然对这一点心有不满。
“《钢炼》已经完成一个顺延年，卖出1000万册的条件了吧？”尚浩志提醒道。
“这倒也没错。”作为易书文化的董事长，肯定要言而有信，“你怎么想起了这件事？”
“有人提醒……”
“谁？”
“王闻弘。”
“编辑有时候还是不要和作者走太近，他们代表的是杂志社。”鲍继意不满道。
“你错了，他代表的不是杂志社。编辑……其实，是杂志社与作者沟通的桥梁，他比我们更了解作者。”
“可是，他是我们的员工。肯定要以杂志社的利益为优先。”
“我知道，但我们和作者之间的合作，应该是双赢才对。还有一件事……王闻弘提交辞呈了。”尚浩志叹了口气。
这是他早上才知道的事情，他不明白王闻弘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尊重他的决定。
也正因为这件事，将会导致编辑部内出现人员变动，很多人都在看着《钢炼》编辑的位置。
“为什么？”鲍继意反问道。
“他觉得，沈老师的病情和他有关。他向我建议过让沈老师休刊，却没有坚持，才有了沈老师病倒的隐患。”
鲍继意沉默良久，听尚浩志的解释，他也能理解尚浩志对编辑的定义。
桥梁，必须将双方的意见传达清楚才行。王闻弘不是做的不好，而是在面对作者与杂志社的冲突时，会选择影响较小的选项。
“那……谁接替他的工作？”
“颜菲。同时，徐杰重新担任左老师的责编。”尚浩志解释道。
第621章 推文
经过医院系统的检查，沈昕并无大碍，在退烧之后，他最急需做的事情，就是休息。
左臂需要休养，胃部也需要调养。
于是，沈昕很难得地有了空闲期。
他在出院后，返回了住处，左原在颜菲的带领下，登门致歉，同时也表示感谢。此外，他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和郑萍两个人已经在谈论复婚的事情。
沈昕听到后，连连道喜。
郗慕晗也向左原道了歉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会体味到失而复得的欣喜，也就更加不会有和沈昕“摊牌”后的收获。
左原让沈昕遭遇到危险，她不会感谢左原，但又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在机缘巧合之下，让她和沈昕的关系，有了进展。
了却心事，郗慕晗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许多，尽管被陆柠调侃了一番，但是依然无法抵消心中的甜蜜。
左原连连摆手，事情因他而起，确实也是他的责任，怎么可能再让郗慕晗道歉？
不过，他的压力也不小，网上依然扒出他就是要跳楼的那个人，所以，一些网友的辱骂声充斥着网络。
如果是平时，光是这些骂声，他可能就已经招架不住，但经过这一劫后，他也看淡了很多事情，就像沈昕所说，只要努力创作，就会有真正喜欢他作品的读者，这些读者，无论是三百人，还是三千人，都是他最应该珍惜的人，他要为他们负责。
送走左原之后，沈昕便也有了一整天的休养时间。
在网上，正版与d版之争，却愈演愈烈。
《钢炼》的停更成为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正版读者和作者站在一处，王云泽、叶和煦、段评等人，在网上发表了各自的态度抵制d版。
很快，漫画天堂也发布了推特，表达自己的意见。
“看免费漫画阅读难道是错吗？购书的时候，读者也会在书店里翻阅图书吧？店长难道会因为读者没有付钱，而将他们赶出去？图书馆也是，读者使用借书证，可以阅读一本书的全部内容，这不也是免费阅读吗？
“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漫画天堂没有储存任何资源，只是将漫画整理出来。与其责备我们，杂志社和出版商倒不如好好想一下，如何改善经营模式，以及版权的运营；作者也应该思考，如何才能吸引到读者，而不是一味地埋怨。
“即使你们禁止了漫画天堂，后面还会有‘漫画地狱’之类的网站。免费是未来的趋势，单行本销量的下跌、漫画行业的萎靡，是因为你们循规蹈矩、不知变通，和我们没有关系。
“再者，免费漫画也增加了读者，一些本来就不喜欢或者不看漫画的人，因为免费，可能选择试读漫画，这也给漫画家们增加了名气。”
漫画天堂一口气发了四条推文，让热闹的话题，更加混乱。
“在书店购书的时候，大家也都看过图书吧？”
“有时候，看过心意的漫画，确实不想购买杂志了。”
“看免费漫画，和在书店看书，没有太大区别！”
“有些漫画，确实是因为免费才会选择阅读，反正是消磨时间，否则，我为什么要看那些漫画？我完全可以去玩游戏或者看电影。”
“从这一点说，免费漫画确实扩大了作品的知名度。作者应该感谢漫画天堂才对，否则，很多漫画就这样默默无闻了。”
一部分看过免费漫画的人，对漫画天堂发布的四条推文深表赞同，甚至一些创作者也被说的有些心动。
“其他不好说，有时候因为要查询资料，我确实向图书馆借过图书。难道我看的也是d版？”
“可是，如果不去图书馆，那么多的资料，根本买不起！”
“虽然不想相信，但漫画天堂的说法，确实有几分道理。”
“你们到底怎么了？我们明明是受害者！”
“可是，我们该如何反驳呢？”
“图书馆是公共设施，居民们都有权利借阅图书。”
“但它也是免费阅读啊。为什么放在网上，就不行了？这不是和图书馆一样吗？”
就算是创作者，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有些慌张起来。
各大漫画平台看到这些内容，立刻发出了警告，同时向漫画天堂寄出律师函，支持漫画天堂的人，又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漫画平台。
一时间，网上热闹非常。
沈昕看到这四条推文之后，说不上愤怒，因为，比这些更气人的话，他早就领略过了。
漫画天堂至少“摆事实”、“讲道理”，还算比较“理性”，看到这些推文后，沈昕便躺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郗慕晗端着一碗米粥过来，轻放在茶几上，问道：“哥，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再想网上的事，还有，以后该怎么办？”
“是漫画天堂的那条推文？”郗慕晗有些印象，“看过一些，很多人都很生气，还有一些作者好像被说动摇了。”
“没错……”沈昕缓过神来。
“嗯，感觉好多人都很激动。”郗慕晗端起了碗，拿起汤匙，搅拌着米粥，“喝一碗？”
“我自己可以。”沈昕一头黑线，这不像小孩了吗？
“手都残着呢，可以什么？”郗慕晗不满，舀了一勺米粥，送到沈昕的嘴边。
沈昕清楚“反抗”无用，便张嘴喝进肚里。
“烫吗？”
沈昕摇头，“那条推文模糊了一些东西，不过不仔细思考，很容易着道。所以，我在想下部漫画该画什么。”
“《钢炼》快完了？”郗慕晗惊讶道。
“早着呢。”沈昕摇头，“但是好不容易休息两个月，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也不太适应，就算左臂不能动，但大脑随便想一下，也不是不行。”
“哥，那你下部准备画什么？”郗慕晗好奇的问道。
“没想好。”沈昕摇头，“还在犹豫。”
便在这时，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一声，是企鹅号的消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郗慕晗说道：“王哥来了，开一下门。”
“哦。”郗慕晗将碗放到茶几上，起身来到门边，打开了楼下的电子锁。
第622章 邀请
王闻弘来工作室，在沈昕的预料之中，但颜菲的过来，却在沈昕的意料之外，毕竟，她上午才来过这儿。
“王哥，颜姐，你们两个一起过来，不太常见，有什么事吗？”等两个人进屋，沈昕也坐直了身体。
“当然有事。”王闻弘笑着接过郗慕晗递来的茶，轻喝一口，放在茶几上，看着正在喝粥的沈昕，说道，“你先喝……否则，我怕你喷出来。”
“什么事这么谨慎？”沈昕吓了一跳，连忙坐直身体，抽了一张纸，擦了下嘴唇，好奇地看着王闻弘。
“从今天起，颜菲是你的责编……她负责你和小晗的作品。”王闻弘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很勉强，“沈老师，多谢这么长时间合作。”
“啊？不是，你不是我的责编？为什么？”沈昕脑子没转过来弯，一脸迷茫，“是杂志社的意思吗？尚总把你调走了？”
“王哥，你该不会因为我说过那些重话，生气了吧？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也是心急……”郗慕晗神色一紧，连忙道歉。
“当然不是。我的合同本来就到11月到期，尚总也在让我考虑续合同的事情。最初，我有些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其实，我不想再留下，《icfuture》的平台很大，但是，没有发展的机会，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沈老师和《钢炼》……
“这次意外发生之后，我突然发现，我有很多约束，比如，当杂志社与作者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我考虑的事情太多。如果我当时再坚持一些，或许你就不会病倒。虽然没人说，但我知道，我的责任很大。”王闻弘解释道。
沈昕微微颔首，这次编辑变动的缘由，总算知晓了。
“我还有一点疑问，你是担任其他漫画家的责编，还是离职？”沈昕问道。
“离职。”王闻弘叹了口气。
“离职！？”郗慕晗失声喊了出来，“王哥，你怎么……”
“理由已经说过了。”王闻弘解释道。
“已经提交辞呈？”沈昕问道。
“嗯。”
“批了？”
“批了。”
“什么时候走？”
“交接完工作。如果快了，大概也就一个星期内吧？”
沈昕点头，托着下巴，没有出声。
郗慕晗诧异地看着沈昕，他和王闻弘合作了六七年，应该很紧张或者着急才对，现在看来，却显得很平淡。
“王哥，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深思了大概半分多钟，沈昕突然开口说道。
“没有。毕竟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看着《钢炼》完结。”王闻弘语气失落。
沈昕点头。
“原来是这样……小晗，你先陪颜姐聊会儿天，王哥，我们去楼上聊一下。”沈昕指着二楼说道。
“行，就算是告别。”
沈昕嘿嘿一笑，也没出声，率先站起身，王闻弘跟着他朝着二楼走去。
颜菲见两人上了二楼，便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你和沈老师坦诚布公了？”
“啊？嗯。”郗慕晗微微颔首，低下了头。
“我的姑奶奶，你的事总算搞定了。我在一旁，看着都急死了。”
“你知道？”郗慕晗捂嘴，一脸不可思议。
“很好猜啊，你现在也二十三四了，还没有找男朋友的意思，肯定是因为沈昕……喂，什么时候结婚？”
郗慕晗脸色微红，“还没说……”
“抓紧啊，肉要吃到肚里才放心。”颜菲提醒道。
“嗯……我想，如果能和昕哥合作一部漫画，就好了。”郗慕晗有些扭扭捏捏，不太自然。
“沈老师的意思？”
“不是，如果他想，我什么时候都行。”郗慕晗连忙说道。
“不管你们了，反正你们两个人的事，自己看着办吧？”颜菲瞄了一眼楼上，却见沈昕和王闻弘已经坐在了工作台的两侧。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会谈个什么结果。
沈昕靠着椅背，看着对面的王闻弘，“王哥，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形象吗？”
王闻弘摇头，“不知道。”
“聪明。所以，我不和你绕关子，你来我工作室，怎么样？”沈昕开门见山道。
王闻弘眼前一亮，随后又摇头道：“颜菲的水平也可以，《钢炼》的完成度也很高，不会有太多问题，我留下来……用处也不大。”
“当然不是让你看稿子。”沈昕摇头，又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真离职了？”
“真的。”王闻弘有了哭声，“这周就离开《icfuture》了。”
“那就好，有些话，我总算能说出来了。大网络时代临近，你应该也知道，网络漫画是未来的趋势，当一个时代来临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被卷进去，我也不例外。事实上，我挺期待网络时代的来临。由于诸多原因，现在网络时代与我无缘，但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你是说，让我负责网络这一块？有杂志社呢！”王闻弘摆手道，“虽然说，你没有和杂志社签订网络漫画的合同，但版权最终应该还是属于《icfuture》。”
“王哥，接下来的话，你听过之后，就当做没听到。”沈昕说道。
王闻弘见沈昕神色严肃，便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应该从来没向其他人说过，这让王闻弘感到了好奇。
沈昕究竟想要什么。
“我绝对会保守秘密。”王闻弘正色道。
“我想跳出来。”沈昕说道。
“啊？”王闻弘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两下，沈昕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本来是期待有一个大惊喜，结果却发现，沈昕的想法太平常了。
“从《icfuture》跳出来？去多漫？还是《mangafly》？”
“都不是。”沈昕摇头，“我想从规则中跳出来。你是《icfuture》的责编，应该知道《icfuture》的合同有排他协议。如果我在《icfuture》连载，那么，我就不能同时在其他地方连载，你觉得公平吗？漫画家不是平台的员工，只是平台的合作者。”
这是最被漫画家所诟病的合同条款，杂志社可以随意砍掉连载漫画，但漫画家却不能在合同期内，向其他杂志社供稿，甚至在被腰斩之后，即使不能被《icfuture》收稿，依旧不能向其他杂志社投稿。
虽然在合同期内，创作者可以领到契约金，但这笔奖金并不多。
这条规则，就像是一条锁链，紧紧地拴住了创作者，就算是沈昕，也不例外。
“你想从这条规则跳出来？”
“不止如此。”沈昕摇头，认真说道，“是从很多规则中跳出来，包括版权。”
第623章 跳出与特权
沈昕想跳出《icfuture》的现有合同，会有很大的难度。对方不会让他，随意地破坏规则。
但很明显，沈昕并不止想跳出合同这么简单，或者说，他想跳出的规则，并不只是合同中的排他协议，他还想要得到更多。
王闻弘听到沈昕的想法，面露喜色，但随后又冷静下来：“《icfuture》不会同意，如果开了这么一个头，其他漫画家也会效仿。”
“同不同意，可不由他们……现在是大网络时代。”沈昕点头，没有否认王闻弘的话，“《icfuture》虽然厉害，但在网络漫画这一块，他们比不上多漫网。”
“这样啊……”王闻弘揉着下巴，陷入思考，“但就算是大网络时代，他们也不会同意让你跳出合同的框架，并让出漫画版权。你还是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我赢了之前和鲍继意的赌约。”沈昕提醒道。
“那也不行，鲍董不敢松口。”王闻弘摇头道。
沈昕仰头，“这么说，放弃？”
“也不尽然。”王闻弘摇动手指，“你现在手里有一张好牌。”
“《钢炼》？”
“没错。”王闻弘点头道，“《钢炼》不止在国内有极高的名气，同时，在国外也有很高的知名度。你知道《钢炼》第18卷现在的销量有多少吗？”
沈昕摇头。
受到d版的影响，《钢炼》的销量也会下降，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销量很乐观。当然，考虑到d版，肯定不像预期的那样火爆，但应该也能让管理层满意。”王闻弘说道。
“你的想法是什么？”
“努力将《钢炼》抬起来，增加其热度，同时抬高你的身价，在能确定它可以改变一本杂志的时候，提出条件，这样一来，成功的可能性最高。”王闻弘说道。
沈昕揉着下巴，反思其中的利弊，又摇了摇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觉得，最好现在就摊牌。”
“为什么？”王闻弘不解道。
“你说的这些因素，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d版的出现，让传统杂志业遭受到重创，身为传统漫画杂志巨头，《icfuture》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而它自己的app又不太好，带来的收益以及市场份额远小于多漫网，这就出现一个结果，就当d版出现时，《icfuture》的销量必定下降，如果没有像《钢炼》这样的大作，《icfuture》基本失去目前的地位。
最巧合的地方在于，《狩猎深渊》也步入尾声。
目前的状况，与王云泽离开《icfuture》时，还不太一样。
当时，《icfuture》并没有受到d版的威胁，同时又有《钢炼》和《狩猎深渊》扛着，因此就算有动荡，《icfuture》也能勉强保持住局面。
《icfuture》可以冷藏《龙王传》，不为《龙王传》宣传，但现在，他们没有力量再冷藏《钢炼》排名国内第一的杂志，总不能连一部顶级的王道漫画都没有。
选择这时摊牌，或许有诸多不稳妥的地方，但时机也很重要，如果让《icfuture》缓过劲来，沈昕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好太多。
“这么说，你的受伤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王闻弘恍然大悟。
这两个月的休息期，让沈昕有了更多时间，观察局势。
“塞翁失马吧？”沈昕笑道。
“那你让我过来是为了……”
焦点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问题。
“版权的运营。包括动画、游戏、影视等版权的合作和开发。”沈昕解释道。
“我不太懂这些。”王闻弘有些担心。
“不懂可以学，而且，你的点子也多，别人不容易骗你。”沈昕也不避讳，“说实话，相较于利益，我更在乎作品的质量，无论是动画，还是游戏，都是如此。如果有杂志社夹在中间，他们可能会更多地考虑自己的利益。所以，交给懂漫画的人处理版权，也是一种思路。至少，对方不会以次充好。”
王闻弘点头，这么说也能解释的通。
他能理解沈昕的想法。
哪怕和杂志社坦诚布公，杂志社做出让步的决定，沈昕的首选平台，可能还是《icfuture》。
他想要的不是更好的待遇，而是自由，能不被一纸合同束缚，可以跳出各大平台制定规则的特权。
如果是平时，本来达成这个想法，实在太难。但网络时代以及d版的出现，让沈昕有了尝试的机会。
不过，这也会带来一个难题，版权的运营。
“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样，有兴趣没？”沈昕笑道。
“那还用问？这么有趣的事，当然要参与了！”王闻弘嘴角微翘，不假思索，“你不考虑创建一家公司？很多事会比较方便。甚至，有些版权，可以自己开发。”
“不考虑。”沈昕摇头，“我是漫画家，以漫画为生。对漫画家来说，最合适的团体，不是大公司，而是工作室。主创、助手，再有一个人与外部公司联系的人，不再考虑多余的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做好‘产品’。所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们可能不会做得太大。”
“但我们可以做出好的作品。”王闻弘摸了一下鼻子，身上有了干劲。
“就是这样。”沈昕竖起大拇指。
“虽然和其他人打交道，会让人很头痛，但如果能让沈老师的漫画被更多人知道，也是一件不错的事。”王闻弘搓了搓手，这样比做一名责编有趣，也更有成就感。
“对了，万一同时在两个平台连载，届时，请你充当编辑。”沈昕站起了身，心里也松了口气。
“双平台连载？你还是不要太累了吧？”王闻弘想起沈昕还有胃部有些炎症，心里有些担心。
“一本周刊，外加一本月刊，问题应该不大，再说，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可能也没这么多时间。但要增加助手人数，现在只有三个人，太吃力了。”
“我离职之后，帮你看一下助手。”王闻弘点头道。
“还有房子。”沈昕提醒道。
“嗯？”
“这个地方有些小了，我想换一个更大的地方。”沈昕环视了一下四周。
“再大就只有别墅了。”王闻弘说道。
“那就换别墅。”沈昕想了想，画了这么长时间的漫画，在郊区买一套别墅，应该能够做到吧？
“我还没离职，你就已经安排工作了。”王闻弘苦笑道。
“又不是不给薪水。”沈昕翻着白眼，朝着楼下走去。
第624章 难处与成本
“哥，我在做饭，要不，你和王哥、颜姐，在聊会儿天？”郗慕晗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对着刚从楼上下来的沈昕说道。
“嗯。你先忙。”沈昕应了一声。
该说的话，他已经对王闻弘说了，但王闻弘还未离职，所以，他也不可能全盘托出，现在只能王闻弘离职，然后大干一场。
网络时代的机会，还是不少的。
“对了，现在杂志社还在忙些什么？”
“还是在为漫画天堂忙碌。”颜菲叹口气，“那家网站真的太嚣张了，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是漫画天堂的推文吗？应该很好反驳。”沈昕回想道。
那四条推文，初看之下，貌似有理，其实，漫画天堂用了偷梁换柱的手法。
无论是图书馆，还是书店，所谓的“免费”都有限制。
首先，无论是书店，还是图书馆，它们的“免费阅读”有时间上的限制。
一个人在书店待上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免费阅读漫画，这是没问题的。但他如果一天10小时都待在书店，一连几天，店长肯定有意见。
从图书馆借来的书，都有归还日期，没有一本书借一辈子的说法除非用借阅卡顶掉这本书。
这一点，与漫画天堂所吹捧的免费漫画，有天壤之别。
其次，其他方面也有限制。一般而言，读者不可能在不购买图书的前提下，把图书带离书店，这是“地点限制”。图书馆尽管没有地点的限制，但每个人借阅的书本数量，却有限定，超过限定的数量，没办法再继续借阅。
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最容易被人所忽略的。无论是书店，还是图书馆，它们的“免费阅读”是“一对一”的关系，即是一本图书，对应一名读者。但漫画天堂却是“一对多”，它可以让一本漫画，在同一时间，被无数人阅读。
书店提供一对一阅读，是为了促销，发掘潜在的顾客；图书馆提供一对一的阅读，一方面便于市民学习知识，另一方面，图书馆购买图书，向出版商支付给了该书相关费用，就像一个人购买了图书，将书借给朋友一样。但漫画天堂却不是这样，它没有向出版社或者平台，提供相对应的酬金。
更何况，漫画天堂本身就是d版网站，不应该刊登广告。
说是免费漫画可以让读者更好的了解作者、推广作品，但99%的漫画家所关心的问题，不是让更多人了解他们的作品，而是先活下来。
此外，让平台提供免费阅读的可能性，基本不可能，因为成本。
无论单页100元的画稿，还是单页七八百元的画稿，杂志社都要支付给漫画家，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购买书号、印刷、运送、做广告，这也是成本；至于编辑的薪酬，其他员工的酬金这些，同样开销不小。
但漫画天堂不用考虑这些，只要挂几个广告，除了支付服务器的费用话，还有盈余。
所以，成本不相同，漫画天堂当然可以做免费漫画，但杂志社却做不到。
至于一些提供免费视频的网站，除非是搬运，否则，有很多都在亏钱。
这些道理，沈昕清楚，但有些人却很容易被带起情绪。
“你不打算反驳？”颜菲问道。
沈昕摇头，“不打算。”
“很多人都在等着你呢？”颜菲吸了口气，看不懂沈昕的做法。
“反驳这种事情，普通漫画家就能做，只要有理有据，便能说服对方。由我来说，效果反而不好。而且，我手臂还伤着呢？”沈昕苦笑道。
他穿越前是网络作者，打字功底还在，但在那时，他都是双手打字，现在只用右手，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颜菲以手扶额，她太过于想当然，竟然忘了沈昕手臂有伤。
“有多少人喜欢一部作品，就有多少人讨厌一部作品。我随随便便开口，会把很多讨厌《钢炼》的人，吸引过来，届时，我想抽身都没办法做到。我不需要这些热度，不如趁着休息的时间，构思下部漫画。”
反对d版很重要，如果需要他发声，他也会做。但是，写这些反驳文，说实话，谁写都差不多。
如果有些事情，必须由他来做，他当然义不容辞，目前并不是这种情况。
相较于写反驳文，他的态度更重要，只要在合适的时间表态即可。
打击d版，作者的力量其实很有限，真正需要依靠的是法律，以及各家杂志社的联合。
“下部漫画有思路了吗？”成为沈昕的编辑后，颜菲自然关心起他的漫画。
“还没确定……你说，画一部以漫画家为主的作品，你觉得怎么样？”沈昕想了想，随口说道。
最近的经历，让他感触颇多，下意识地想到了《食梦者》。
“以你的经历吗？”颜菲一愣，又连忙摇头，“不行，太冷了。”
《食梦者》冷吗？
嗯……说冷吧，平均下来，单卷也有一百万册。说不冷吧，质量和销量不成正比。
在画《食梦者》的时候，小健和大场鸫，就已经很有名气了，即便这样，也只能让《食梦者》维持在一个不错的销量。
《食梦者》质量好吗？
沈昕可以拍着胸口说，它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以他的理解，《食梦者》也是一部王道漫画，努力、友情、胜利，该有的要素一个不缺，但和《棋魂》一样，《食梦者》以漫画入题，还是太小众了，在连载之前，便自动去掉了一部分读者。
所以，颜菲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沈昕微微颔首，暂时将《食梦者》放下。
“对了，杂志社准备怎么处理d版事件？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杂志社应该有所动作了吧？”
沈昕再次把话题拉回到d版。
“哪有这么简单？”王闻弘叹了口气，“之前，我好像就说过，漫画天堂的服务器在海外，杂志社也很难有太好的办法。”
“那怎么办？”沈昕反问道。
“准备联合‘漫画家协会’，各个平台出资，请‘漫画家协会’周旋，同时，各大平台与国家相关机构联合，封掉漫画论坛的app，同时屏蔽其在搜索引擎上的消息。”
“应该很快能解决吧？”
“哪有这么快？”王闻弘摇头，“好多麻烦事，最快也要一两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