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两种难受
周家。今天的气氛格外沉重，连周心瑶都大气不敢喘，只埋头吃饭。
周景先通过董事大会投票退去董事长职务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不主动说，家里人也不敢开口问。
“别光吃菜，吃点鱼。”邵美如一边帮女儿夹菜，一边用余光打量周景先的表情。
终于，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周心瑶转头看老妈，也默默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先上去休息了。”
她离开餐厅前不忘放慢脚步回头看，其实她心里清楚，他们是在等自己走了才说话。作为这个家里的女儿，这些事原本就不会在她面前说，可就算这样她也看得出来，老妈憋了一肚子的话。她心里担心，却又不得不走。
听着周心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邵美如转过头来，“这事是真的吗？”
周景先点了头，“是真的。”
“他们怎么能这么做。”邵美如生起气来，“那些董事我多少都是认识一些的，等明天约他们的太太一起出来吃个饭，好好说道说道。”
“事已至此，现在说还有什么用。”周景先摇了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次的事情只是暂时的，只要还没有选出新人，复职是迟早的事。”
“是吗？”这话让邵美如重新燃起了希望，可她的脸色立刻又沉下来，“真的会那么顺利吗？这次的事情既然是张九年提出来的，他肯定有自己的计划。我看他这个人野心不小，过去一直在你手下办事是没有等到好时机，现在对他来说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吗？万一他…”
“不会的，”周景先打断她，“这次的事我心里有数，张九年只是个帮凶，没有做决定的能力。”
听到这话，邵美如好似决心一般，“既然如此，我去找妈好好说说，让她劝劝阿郴。”
“你怎么又想到这个了？”周景先很诧异，他并没有反复强调这次的事情是由周铭郴引起的，可是现在家里人似乎都知道了这一点，而且默认为既成事实。
“你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想借机上位的人是阿郴。”邵美如看着他，“过去你们护着他我不说什么，现在人家已经骑到你头上来，如果再不做出点实际行动，恐怕以后就要任人宰割了。”她的语气很坚决，“宏立集团本来就是你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妈就算再偏心也该有个限度，哪有小辈跟长辈抢东西的道理。”
“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周景先阻止道，“别忘了景闻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邵美如立刻禁了声。她转过头朝楼梯看去，没有见到周心瑶的身影。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靠近周景先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说？”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当初绑架案的事已经解释清楚了，他就算对付也该认准张九年，何必来找你的麻烦。所以我猜他可能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几秒，谁也没先说话。周景先也在心里思量她刚刚说的话究竟有多大可能性，几秒后喃喃道，“应该不会。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初都找不到证据，怎么会时隔多年忽然冒出来呢。”他摇了头，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想说服邵美如，“你不要胡思乱想了，阿郴独自闯荡这么些年，大概是把胃口养大了，不再满足于区区风光集团，开始觊觎周家的产业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邵美如没应声，她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可是既然他这么说，她也只好暂时就这样算了。
周铭郴已经埋头在桌前很久，他一直努力搜集周景先在宏立集团任职期间所有与内部交易及不规范行为相关的证据，却收获甚微。周景先虽然称不上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商人，却是个合格的继任者。
他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从眼下的情况看来，除了不得人心和用人不善以外，周景先似乎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污点和缺陷，反而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这时，周铭郴忽然想到了卢盛明。如果能证明老城改造项目宏立集团通过卢盛明非法获取政府资源，周景先绝对脱不了干系。不仅如此，连风暴中心张九年也能被一锅端，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可是这样一来，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卢盛明也要被牵扯进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麻烦，这是最后的选择。
心情实在烦闷，周铭郴干脆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楼下如蚂蚁般不断穿行的行人和车辆，忽然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世界令人迷惑。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夏鹿对他说的话。
顺利拿到宏立集团以后他要如何？宏立集团并不是普通的小企业，跟风光集团过去曾经参与收购的几家小中型企业不同，是实打实的房地产公司龙头之一。对于三十二岁的周铭郴而言，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甚至比那些坐在董事大会现场开会的公司董事们还要差出一大截。就算能拿到宏立，他也不确定自己一定保得住。
正在发呆，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邱城走了进来。“周总，要开会了。”
周铭郴转过身，“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邱城原本想走，迟疑两秒又转过头。他最近一直都觉得周铭郴不大对劲儿，好像人在这里，心却不在，开会时也总是一副在思考问题的表情，却又不像过去一样适时地给出意见，好像他思考的问题根本与会议无关。
“周总，我跟你一起去吧。”他在门边站定不肯走。
周铭郴只好踱回来。“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上周就已经做好了，前天还发到邮箱里让你过目。”邱城蹙了眉，“周总，你不会是还没看到吧？”
周铭郴眼神飘忽，“看了，忘了而已。”
邱城的眼神中透出怀疑，这种事原本不该发生的，周铭郴对于公司的事一向认真仔细，怎么可能前天才看过的资料现在就不记得了，明显是说谎。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戳穿他，而是跟着他一同朝会议室走去。
第1096章 所谓信任
太阳日报办公室里，夏鹿和先前去采访高磊的记者相对而坐。
“抱歉夏小姐，我们没办法为你提供更详细的资料，之前整理好的内容已经发到你的工作邮箱里了。”那名媒体记者说，“至于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你们当时的视频资料还有吗？”
记者摇了头，“当时高磊要求不出境，所以没有含有他画面的视频资料。”她笑了笑，“当时走的是正规采访流程，一切都是按照规则办事。在当事人要求的情况下确实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夏鹿知得向她道谢。离开太阳日报以前，她想过要不要再去求洪晓梅帮个忙，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想想还是放弃了。虽然她已经正式提交申诉，高磊也配合了调查，可目前掌握的证据并不足以正式向他提请诉讼，这样下去事情很可能不了了之。
“如果没有对高磊进行任何的处理，他也拒绝赔礼道歉的话，我们很难把舆论引导到盒疯乐玩受人恶意陷害的方向上去。”公关部经理说道，“仅凭我们单方面的说辞是没办法达成理想效果的，这个赵经理应该也清楚。”
赵悦点了头，转头看夏鹿，“暂时就是这样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夏鹿盯着日渐下滑的业绩表，愁眉不展。现在只过了区区半个多月情况就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不及时找到办法，可能这种状况还会持续。她的时间并不十分充分，三个月可是她自己说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高磊公开道歉，我们的证据不足，想完全依靠法律途径解决问题恐怕很困难。就算最后能解决，战线势必也会拉的很长。”赵悦小声对她说，“这对你恐怕很不利。”
夏鹿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她刚刚说的那些根本行不通。她才刚刚向高磊公然宣战，现在又想让他跟自己道歉，谈何容易？
“我想想办法吧…”虽然很困难，可是为了不让手下员工继续忧心，她还是这样说道。
晚上，西郊别墅。
“太太，我看你最近食欲不大好，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张妈观察的很敏锐，觉察到夏鹿有些异样，“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告诉我，我可以随时做给你吃。”
夏鹿摇了头，“不是的。应该是最近天气炎热的缘故，没什么胃口。”
张妈没应声，却明白了这只是个借口。现在已经过了盛夏，正是天气转凉的时候，胃口没有大增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因为天气炎热吃不下饭，她的思维完全没有落在自己的问题上。
周铭郴放下手里的碗筷，问她道，“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夏鹿不知如何回答，解决自然是没有解决的，可是如果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搞不好又要自己去求什么洪晓梅，她是真的不想这样做。
“算是吧…”想来想去，她只得含糊答道，试图糊弄过去。周铭郴倒没有像往常一样深究，而是点了头，“那就好。”
“其实…”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夏鹿反应很敏锐，连忙说道，“你先说吧。”
周铭郴沉吟两秒，“其实也没什么。”
夏鹿蹙了眉，他刚才看上去明明就有话想说，怎么现在自己一问，他反而又不说了呢？不过这好奇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心里还压着一块大石头，其他事情只能靠边站。两人就这样默默用完了晚餐，而后一人回卧室，一人进书房，兀自思考自己心里的事情去了。
正午的茶餐厅，林希琳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不断搅动手里的热茶。
看到餐厅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她立刻起身招手，“阿郴，这边。”
这天还是工作日，她特别从距离并不算近的XL艺廊过来约周铭郴共进午餐，林希琳事先已经问过邱城了，下午两点以前他都没有会议，因此午休时间也并不紧促。
“最近还好吧？”她笑着问道，“我看你好像瘦了不少，是工作不顺利吗？”
周铭郴摇了头，“还好。”说罢伸手招来服务生，看着菜单半天也下不了定论，“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粤菜，怎么今天约了这里？”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喜好。”林希琳笑得开心，眯了眼睛，“这边离你的公司最近，其他的火锅日料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吃，就想来喝点茶。”
周铭郴只好随意点了几道菜，提起面前的茶壶，将自己的茶杯倒满，顺手将林希琳的杯子也续上了。
“我忽然找你出来吃饭，你应该很惊讶吧？”林希琳抿了一口热茶，柔声问道。
“还好，没什么可惊讶的。”周铭郴应道，“我们原本就是朋友，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很正常。”
“也对。”林希琳轻巧地点了点头，重复着他说的话，“我们原本就是朋友。”
“不过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太不称职了，我不主动约你，你也不主动叫我。我看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们怕就不是朋友了。”
周铭郴知道林希琳并不是认真的，从过去开始她就很喜欢开这样的玩笑。起初这些玩笑还会令他心急，时间久了他就了解，其实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如果这个推论真的成立，他们早就已经不是朋友了。
“我听心瑶说你去宏立集团了？”林希琳忽然问道。
周铭郴抬眼看她，透过她的眼睛揣摩今天这顿饭的用意，忽然懂了。他应该知道，林希琳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就连跟朋友吃顿饭也是如此。他来的时候还在想她会跟自己说什么，是婚姻不顺利还是工作多烦闷，没想到却是这件事。
“嗯。”他承认的很干脆。
林希琳轻轻转着手里的茶杯，“为什么呢？你不是对周家的产业没有兴趣的吗？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如果没办法让风光集团起死回生，哪怕去外面求人，也不会继承周家的产业。”
周铭郴垂了眼，沉默了。
林希琳忽然伸出一只手覆上他握住杯子的手，轻声说道，“阿郴，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一双细长的凤眼看着周铭郴，里面闪着诚挚的光，“你是信任我的，不是吗？”
第1097章 是认真的
逼死人啦！要逼死人啦！”医院门口阵仗不小，已经引来了记者媒体围观。
无良黑心开发商安全措施偷工减料致工人终身瘫痪。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很容易便吸引了大量目光，这两天工人家属没少在媒体记者面前哭诉伸冤，只是新闻并没报出什么惊人的大料，反而只是在边角地带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
“周总，今天家属还在医院门口闹事，已经给医院的运营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邱城进门第一件事，仍是向周铭郴汇报事故进展。
“原因查出来了吗？”
“算是查出来了。现场安全措施完备，也配备了高空作业需要的安全绳索等工具，不过当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据当天在工地一起工作的其他几个工人反映，出事故之前监理有要求他们做好安全检查，不过大概是对自己的技术娴熟程度太有信心了，受伤的工人没系安全绳就直接开始了高空作业，后来不慎踩空，才酿成事故。”
周铭郴皱了眉头，“你是说他自找的？”
不管这个理由是否真实，都无法被家属和大众接受，人们总是习惯性同情弱势群体。
“总之监管人员的责任已经尽到了，”邱城说道，“毕竟成年人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是他违反工程安全条例在先，这事就是真闹到法庭上，建筑公司最多担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出于人道主义赔偿家属些钱，最多不过几十万。”
见周铭郴的表情并没有缓和，邱城很疑惑，“怎么了周总，这可是好消息，至少咱们不会受什么牵连，你怎么好像还不高兴？”
周铭郴低头沉思几秒，“知道了，这件事先这样。网站设计合同签完了吗？”
邱城一脸懵逼，“什么网站设计合同？”他摸摸头，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件事的影子。
“公司旗下酒店网站要更新，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草拟一份合同，跟夏鹿签约吗？这都说了几天了，不会还没搞定吧。”
不止没搞定，压根儿就还没开始搞。
邱城尴尬地笑了，“周总，我以为那天你是跟太太开玩笑呢，怎么，这事儿还真要弄个合同出来啊？”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当真。
“什么叫真要弄个合同，这本来就是真的。你把合同拟好，签好以后让她尽快提交设计方案和时间表，投入工作。”周铭郴正色道，“这星期之内搞定。”
邱城终于发现他是认真的，“好的，那周总，网站的报价是咱们这边提还是让太太自己说一个？”
“什么报价？”周铭郴抬头瞟他一眼，这家伙怎么也变得笨头笨脑的，自己说话都听不明白，“没有报价，她为我们做新网站的回报是开一家设计公司，做得好，我投资给她开一个就是了，做的不好，什么都没有。”
邱城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叹这个铁面无私的家伙，竟然连对待自家人都这么公私分明，除了竖起大拇指以外也没法做出其他反应了。
周奶奶家。
周心瑶已经磨了周奶奶半晌。
“奶奶，这次的事情你可得帮我做主，我这才进公司多久，好不容易拿到了新项目，正准备大干一场呢，就出了这种事~你知道公司现在都怎么传的吗？”
周奶奶一头银发，身穿一件暗紫色的绣花旗袍，腰背挺得笔直坐在沙发里，伸手端起手边的清茶啜饮一口，不慌不忙问道，“怎么传？”
这阵子公司没事给她做，周心瑶又恢复了以往打扮，一身明黄色套头卫衣，头发又染回了闷青色，在脑顶竖起一个小啾啾。她抱膝缩在沙发上，嘟起嘴巴。
“他们都说我是公司的灾星，我一去，公司项目就停摆，损失一大笔钱。”她的声音不大，充满了委屈，还带这一点愤怒，“搞得最近我都不爱过去了。”
周奶奶听到这话没生气，反而笑了，“你是公司老板的女儿，以后的继承人。哪个员工胆子这么大嘴这么碎，你听到了就让你爸开掉就好了，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人，留在公司也没什么大意思。”
周心瑶皱了眉头，“奶奶，又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这么说，而且他们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呀，谁知道到底是谁传的…”
周奶奶放下茶杯，转头看她。周家这一代的孩子，只有周铭郴和周心瑶在她身边，而且论关系，周心瑶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更多，自然更亲密些，所以一有苦水就跑到她面前来倒，也不管这苦水到底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我今天这一大早，从起来你就在我旁边絮絮叨叨这么说，说的我这对儿老耳朵都长茧子了，”她摇了摇头，“按理说公司已经交给你爸爸，我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去找你爸爸说，这不是比来跟我说更有用吗？”
周心瑶自然知道这一点，可是周景先最近很忙，她找不到时间说，而且就算说了也不会被当成一回事儿。“这是社会给你的考验。”她都能想象自己老爸说话时的语气，“这么点儿小打击都经受不住，我看你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经不起一点儿风雨。”
她抓住周奶奶的手臂，反复摇晃，“哎呀奶奶，你就跟我爸好好说一说嘛，让他给我找点儿事做，至少也给我个头衔，当个经理啊什么的。现在我在公司名不正言不顺，又不做事，肯定要被人说闲话的。我说话他总是不当回事儿，奶奶你就不一样了，我爸爸一向最听你的话，你要是肯帮我，我以后一定会很顺利的，奶奶你是福星嘛~”
周奶奶笑了，她了解自己这孙女，就算有缺点，嘴却是很甜，说话总能让人心里舒服。
她终于松了口，“既然你执意要求，那我跟你爸说说就是了。不过到时候他给了你正式的职位和新的工作，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再回来磨我了。”
“那当然~”周心瑶喜笑颜开，“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好好表现，绝对不让你失望。”
周奶奶笑了，旋即又想起什么来，“听说你堂哥最近也在开发新项目，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周心瑶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跟丽唐集团的叶少唐一起合作开发的。”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周心瑶笑了，嘴角印出两个圆圆酒窝，“就是叶祟明叔叔的公司嘛~我堂哥他妈妈后来嫁的那个人。”
周奶奶皱了眉头。
第1098章 无心之失
“来，干杯。”金萌端起酒杯，朝夏鹿伸过去，“庆祝你脱离苦海。”
夏鹿有些无奈，离开公司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实在是能力不足无法胜任。当初高岐山把盒疯乐玩留给她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自己刚上任就会遭遇这种事，遇到困难就退缩并不是她的做事风格，这次却不知是怎么了。
金萌发现她情绪不大对，拍了她的肩膀，“你别哭丧着一张脸嘛，其实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呀~你想，现在公司有了称职的人接手，高磊也不敢再捣乱了，以后肯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你呢也能回到工作室来继续跟我一起，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夏鹿点了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到哪里去找，可她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对了，之前你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件特别奇葩的事。”金萌凑近她，小声问道，“你想不想听？”
“什么事？”
金萌便把金风南特别跑到工作室来主动提供帮助的事告诉了她。“你说这人奇不奇怪，之前做事那么没风度，过后又主动提出帮忙，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我被朗星开除的事内心有愧才过来说那些话的？”
她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喃喃道，“原本我是考虑要去劳动仲裁的，就算不可能回去朗星工作，该得的补偿总应该给我，再让他们受点教训就更好了。可他这样做让我没办法去仲裁了，关系不搞僵的话，以后需要帮忙时至少能多一个可用的人。你说我的想法对不对？”
夏鹿蹙着眉，“怎么会呢？他看上去可不像那种人。”
“那种人，哪种人？”金萌好奇地问道。
“就是你刚才说的有风度的人。”夏鹿说道，“如果他真的是个有风度的人，就不会放任你被开除却不管，这件事明明是他的问题，却要你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员工来承担后果，你觉得这是一个稍微有点良心的人会做出的行为么？”
被她这样一说，金萌开始觉得有道理，不过转念一想也好解释，“可能是他后来才意识到的。”
夏鹿笃定地摇头，“你太不了解他们这类人了，对自己有害无益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除非是被逼无奈。就算那样，也只是依照利益选择的结果而已。”
“被逼无奈？”金萌这下更不懂了，“他有什么可无奈的？他找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提出仲裁呢，他压根儿就还不知道。况且帮助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吧，难不成以后还有求我们办事的时候不成？”
“那就是因为别的原因。”夏鹿看着她，“总之我不信他有这么好心。”
金萌伸手托腮，“是吗…我还以为他只是因为愧疚。”
“才怪。”夏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这样的人哪知道什么是愧疚。对他们来说，利益是比情感更又驱动力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有找他帮忙吗？”
金萌摇了头，“没有。主要是当时也没什么业务，根本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就好。”夏鹿点了头，肯定她的做法，“就算以后真的遇到问题也不要轻易找他帮忙。”
“为什么啊？”金萌一脸困惑。她们正处于事业的起步阶段，不懂的事情一大堆，只靠自己效率又低又慢，这是客观事实。再说，夏鹿之前不是也找了邱城吗？找金风南跟找邱城又有什么区别？她想不通。
“你求他帮忙就相当于欠了他一个人情，以后他肯定会找理由让你还上的。”夏鹿说道，“到时候如果你不愿意，他就会拿着个做条件威胁你，让你乖乖就范。”
关于这一点，她从周铭郴身上看的清清楚楚。自己已经吃过的亏，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再吃第二次。
“会这样吗…我感觉他还是挺真诚的。”金萌有些怀疑，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那都是装出来的，你要相信我。”夏鹿拍了她的肩膀，举起酒杯，“以后我们就要靠自己了。”
离开酒吧时两个人都有些头晕，虽然不至于醉到人事不省没法回家，走起路来还是晃晃悠悠。金萌抓着夏鹿的胳膊，互相拉扯着往外走，不料到门边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旁人身上。
“走路不长眼睛的么？”那人语气凌厉地怒斥。两人抬起头，看到了Karen的脸。
一时之间三人都有些错愕，酒吧灯光昏暗，不注意看根本认不出对面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们？”Karen挑了眉，有些不屑地说道。
“是我们怎么啦？”借着酒劲儿和刚刚被骂的怒火，金萌冲她大声喊，“你摆什么脸色。这是酒吧，又不是你家，收好你的大小姐脾气，这儿可没人活该让着你。”
“你…”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Karen意识到她们是喝醉了。她伸手在自己鼻子面前扇了扇，一脸嫌弃，试图驱散这味道。
“哼，装什么~”看她这样，金萌忽然又气不打一处来，“大小姐，你来的可是酒吧，这么嫌弃酒味儿的话你别来啊，装什么假清高，矫情~”
“你有毛病吧？喝多了就老老实实回家呆着，被在这儿耍酒疯。”Karen忍无可忍，反唇相讥。
夏鹿拽了金萌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在这儿跟Karen吵了。她的头已经开始痛了，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没想到金萌却不肯就这样算了。
“别拉我，我今天就要把话跟她讲清楚。”她将胳膊从夏鹿手中抽走，站直了身子正视Karen。“我回不回家关你屁事，我就是想在这儿站一晚上你也没辙。”
“神经病。”Karen懒得继续跟她纠缠，啧了一声便要往里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朋友在里面等她，与她们两人的相遇纯属巧合，并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争吵不过是徒耗时间罢了。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走了？！”金萌上前拉住她的胳膊。Karen转过头，见她这幅醉醺醺的样子实在恼人，便用力甩了胳膊想把她甩开，不料力气大了些，将原本就因为醉酒而没有站稳的金萌直接甩在了地上。
“你敢打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金萌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
第1099章 不要闹事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待夏鹿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撕扯在了一起。
这个时间酒吧门口人来人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扭打在一起，旁边很快聚集了围观好看戏的人。夏鹿试图拉开两人，可惜酒劲儿还在，根本使不上太多力气，晃悠了两下连自己都快被扯倒了，更别提拉别人。
“干什么呢？！”酒吧的安保人员很快过来，力图平息这场闹剧，无奈杀红了眼的两个女人张牙舞爪不肯罢休，眼看着保安的脖子上便多了三行指印儿。
完了完了…扶额立在一旁的夏鹿只觉得事情不好，却也无力阻止这事端，只能任由事情愈演愈烈，最终闹进了警局。
靠墙的位置上，她将头靠上背后的墙，感觉冷冰冰。这个季节空气已经开始变凉了，她们三人都只穿了单薄的衣服，坐在门边冻得直哆嗦。尤其是金萌和夏鹿，喝多了酒原本就爱冷，现在更是活像冬日风中颤抖的小白菜。
“警察大哥，有外套借一件吗？”金萌试探般问道。
那民警打量了她们两眼，无情地摇了头。
周铭郴晚上有饭局，晚上九点才踏进家门，看到张妈穿好了衣服，火急火燎正要出门。
“这么晚了去哪？”他随口问道。
张妈看到他仿佛见到了救世主般，“是太太，太太出事了！”
周铭郴立刻紧张起来，他朝客厅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夏鹿的身影，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另一边，警局大厅里，Karen一边敲打手机，一边不耐烦地问道，“我说警察同志，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啊？不过就是一言不合动了两下手而已，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动两下手？你们这是寻衅滋事。”民警抬起眼皮，没好气地说道，“等着吧，等家属来商讨完赔偿事宜才能走。”
“赔偿？”听到这个词，三人齐齐睁大了眼，就连靠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夏鹿都警觉起来。“我们私了就行，不劳烦你费心了。这就是一点小事，何必占用公共资源呢。”
“一点小事？你们把保安给打了，你问问人家想不想私了。”民警说着，看向旁边做笔录的房间，“等他们出来了你们也进去做一下，把事情说清楚。”
遇到这番情形她们三人也无话可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各有想法。
金萌悄悄拽住夏鹿的胳膊，试图寻求一丝令自己心安的力量。她现在已经完全醒酒了，虽然脑子仍然有些沉重，却并不是茫然状态，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懊悔不已。忍一时风平浪静，现在可好，暴风雨都要来了，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没事的，放心吧。”夏鹿安慰道，其实自己也不确定。寻衅滋事这种词汇一出代表事情可大可小，这虽然只是普通口角引发的小小肢体冲突，可毕竟是在人员纷杂的公共场所，若是那两个保安非要把整件事往危害公共安全方面引，那可就麻烦了。
“你朋友不是开酒吧的吗？你怎么不去朋友的酒吧，非要跟我们来一个地方。”金萌实在闲极无聊，竟然主动跟Karen说起话来。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人现在竟然能心平气和聊天了，女人真是善变。
“什么朋友，我跟李希早就分手了，再去人家弟弟开的酒吧多奇怪。”Karen无奈地说道，“我又不缺那点酒钱，何必去蹭人家的喝。”
“我又没说你缺钱。”金萌应道，“知道你是金家的大小姐，阔得很。”
“诶，我们金家可不欠你什么，你干嘛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纯粹找不痛快么？”Karen蹙了眉，沉下脸来，“大家都是人，你大可不必对我这样恶意满满。”
“欠不欠我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金萌扬起脖子，没好气地说道，“要是没有你们家那摊子烂事，我现在还在朗星干的好好的呢。”
“你…”Karen刚想回击她，忽然对坐在旁边的民警叫了停。“这里是警局，你们已经打进来了，怎么着，还想打着出去？！”
见他瞪了眼睛，喋喋不休的女人们终于闭了嘴，将头转向与彼此相反的方向。靠在墙上的夏鹿也松了一口气，她原本酒量就差，晚上又喝了不少，吹了这么会儿冷风也没把她吹醒，只觉得脑子浑的不得了。
夜里的警局并不太安生，明明大家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打架闹事搞进来的人却不在少数，短短十几二十分钟已经来了三四拨，都是喝多了打起来的。
“你说现在这人的生存压力到底得有多大啊，才九点多就喝成这样。”金萌在一旁不时做着评论，“要不是真有过不去的事儿，谁愿意借酒浇愁？”
Karen冷哼两声，没说话。
“你哼什么？我说的不对？”金萌瞥她一眼。这女人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现在又来劲儿了。她就是看不顺眼Karen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做派，今天就想整治整治她。不过Karen显然已经平静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话。金萌自觉无趣，也就作罢了。
夏鹿闭上眼，感到整个人在黑暗中不断旋转，像是要被吸到黑洞里去。她最不喜欢喝过酒以后的感觉，可是只有这样能令人暂时忘却烦恼。她忽然觉得金萌刚刚说的可能是对的，如果没有过不去的事儿，谁愿意如此呢？
警局门口，周铭郴将车子停好，忽然瞥见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车十分眼熟。他走近确认车牌，发现正是金风南的座驾。这家伙怎么也在？他很纳闷儿。
三步并作两步进门，一眼便看到靠墙壁并肩坐着的三个人，对面民警桌前，金风南正在登记簿上签字。
“周铭郴来了…”金萌拨了拨夏鹿的胳膊，小声说道。“你不是说不告诉他的吗？”
夏鹿立刻睁开眼，看到周铭郴走进来，吓了一大跳。她明明只告诉了张妈，让她一个人过来，怎么现在周铭郴却来了呢？
“张妈可真是不靠谱…”她小声喃喃。
第1100章 窒息操作
金风南签完了字，转过头发现了刚踏进门来的周铭郴，“阿郴，你可算是来了。”说罢让出位置来。
“你是哪个的亲属？”民警问道。
周铭郴转过头看了一眼，见夏鹿刻意挪开视线，不敢看他。“都是。请问在哪里签字？”
离开警局时，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今天这事其实本来该由你负责的，”Karen上车之前，不忘对金萌说，“是你先动的手。”
金萌本想说保安脖子上的那几道血印子可不是她这个连长指甲都没有的人挠出来的，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是出于息事宁人的目的，现在也不应该再起争端了。
“不过还好，赔点钱就能了结的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事。”Karen将自己的头发拨到脑后，看着她，“不过以后你也得多注意点儿，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今天幸好只是惹了我，要是惹恼了别人，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说罢转身朝金风南的车子走去，头也没有回。
金萌还想说什么，忽然被夏鹿拉住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今天就先这样吧。”她恳求道。
金萌只好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夏鹿感到自己的头晕晕沉沉，胃里不断翻搅，酒劲儿眼看着又要上来了。
“到底喝了多少酒。”周铭郴在旁边喃喃，这两个女人一进来，车里的味道就变得十分熏人。他原本就对气味很敏感，不知这味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彻底散去。
“把我放在地铁站就好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坐在后排的金萌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毕竟Karen有句话说得对，今天这事确实是因她而起，如果她能少说一句，两人也不至于当场扭打起来。说起来，夏鹿是完全无辜的。
车子停在地铁口，周铭郴淡淡说道，“到了。”
金萌愣了一秒，立刻拿起自己的包包打算下车。夏鹿转头朝窗外看去，由于脑子昏沉，她一路都闭着眼，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睁眼才发现并没有到金萌家。
“这里是哪里？”
“地铁站。”周铭郴说道，“你的朋友金小姐要求送她到地铁站。”
夏鹿直起身子的功夫，金萌已经关了车门。“现在已经这么晚了，难道要让她一个人回去吗？”她没想到周铭郴竟然如此没有绅士风度，人家怕添麻烦才那样说，他便照着做了。
周铭郴没答话，而是立刻发动车子重新上路，夏鹿趴在玻璃朝外看，见金萌已经孤身一人走进了地铁站。
“她晚上喝了很多酒。”夏鹿解释道，“一个人回去太不安全了。”
“她可不像你，早就醒酒了。”周铭郴没好气地说道，“喝醉酒的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打架。聚众闹事闹到警局来，我真是生平第一次见。”他这话里带着隐隐的气，不用仔细辨别也听得出来。
夏鹿自知理亏，又实在难受的很，无法立刻跟他解释什么。当然，就算要她从头到尾详细解释一番，她也是无能为力的。她们跟Karen的矛盾不是今天才出现的，究竟两人的关系是如何从好友变成如今的样子，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向周铭郴解释清楚。
车子再次停下时，已经到了西郊别墅。
夏鹿努力支撑起自己沉重的身子，推开车门。折腾了这么久，她已经快站不稳，现在只想立刻扑到床上去，根本就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呆。
“这么大的酒气，到底喝了多少。”周铭郴伸手拉住她，不满地抱怨道。
夏鹿抬起眼皮看他，很快又沉了下去。她心情不好，只能找金萌出来聊天解闷儿，她现在是她硕果仅存的朋友了。当然，这个家伙是不会理解的，就算她把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倒出来给他看，大概率也只能得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评语。既然不能胜任那就不要做，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她甚至能够脑补周铭郴平静如秋日湖面的语气。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注定无法理解彼此。
“你这么大的酒气，怎么也要洗个澡再休息吧？”周铭郴见她一进门就朝床扑过去，伸手拽住夏鹿的后衣襟，将她牢牢钳制住。
夏鹿转过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就算再冷漠也该有点常识，醉成这样能洗澡才怪，这家伙莫不是希望她直接跌死在浴室。“不要，我要睡觉！”借着酒气，她的语气竟强硬起来。
“不准睡，先洗澡。”周铭郴坚持道。
“凭什么？这里虽然是你家，但也是我家啊~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现在不会是想反悔吧？”夏鹿逼近他，晃着头说道，“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要立刻马上睡觉，绝对不洗澡！”
周铭郴明显被她的话震住了，不过他又不是吓大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投降。他抓住夏鹿的胳膊，将她朝浴室拽去，“不行，上床之前必须洗澡，否则别想睡觉。”
他一边拽，夏鹿一边挣扎，无奈力气不敌他，又处于醉酒状态，简直可以说是任人宰割，眼看着就要被拽进浴室了。
忽然，夏鹿感到胃里一片翻腾，来不及控制，回过神儿来已经一股脑都吐在了用力抓她胳膊的周铭郴身上，将他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更换的价值不菲的西装从上到下淋了个遍。
周铭郴终于停住脚，他被眼前的景象结结实实震慑住，整个人已经蒙了。说立刻暴跳如雷是不现实的，事实上他的脑子有那么一秒完全宕机，根本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糟糕…”夏鹿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看这架势，早知道事情不好。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事已至此，最有用的当然还是逃避。她双眼一闭，径直倒了下去。
“张妈。”周铭郴开口喊道，“张妈！”
第二天上午，夏鹿睁眼时窗外已是艳阳高照，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了。她的头疼得很，倒是没有昨天被大石头压住似的感觉了。
她爬下床，披了件外衣在身上，刚要出门，余光瞥见地毯上有一块小小的污渍，昨晚的记忆忽然汹涌而来，立刻让她清醒。
“天哪…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第1101章
夏鹿小心翼翼下楼，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这个时间周铭郴是不可能在家的。
“太太，早。”张妈看到她，立刻笑着打招呼，“你先喝一杯醒酒汤，我去准备早饭。”
夏鹿走到餐桌边坐下，盯着餐桌上的蓝色绣球花又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张妈把早餐端上来才终于回过神儿。
“你吃饭了吗？要不然一起坐下吃一点吧？”她主动问道。
“不用，我早就吃过了。”张妈笑了笑，准备回去继续处理厨房里的事，忽然被夏鹿叫住，“你陪我一起吧，我不想一个人吃早饭，怪冷清的。”
觉得冷清是假，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是真。夏鹿舀了一勺粥，仔细吹凉往自己嘴里送，心里直打鼓。她刚刚睡醒，明白昨天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必须做好心理建设才能探听，避免受到惊吓连饭都吃不进去了。
“张妈，昨天晚上…我没有怎么样吧？”
听到这话，张妈有些疑惑，“昨晚怎么了吗？”
奇怪，夏鹿纳闷儿了，她睡过去以前明明听到周铭郴大声喊张妈，按理说她肯定是听到了，难道上去以后什么也没发现？还是说，连昨晚拉扯之时她一股脑吐在周铭郴身上也只不过是一场梦，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如果是梦，这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昨晚太太你是喝多了睡得挺好的，先生可就惨了。”正怀疑着，张妈忽然笑起来，“你大概是睡着了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场面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我认识的先生一向是有洁癖的，昨天也是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完了…夏鹿在心里大呼不好，果然并不是梦。
“他…有什么反应？”她试探地问道，“周铭郴一定特别生气吧？是不是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想是没有的。”张妈说道，“先生脱掉衣服以后就进浴室了，之后我就帮着收拾现场清理东西，倒是没看到他发什么脾气。在当时那样的状况下，就算是真的想发脾气我想也是不能的，毕竟太太你这个罪魁祸首已经睡着了，对我发脾气又没有用。”
听到这话，夏鹿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张妈说的没错，她才是罪魁祸首。换做是别人被吐了一身都会很生气，更别提周铭郴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看来最近她还是躲着他点儿比较好。
“呵呵呵…是哈…”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就把这话题糊弄过去了。
盒疯乐玩的事暂时交由赵悦处理，既然已经决心让出自己的位置，夏鹿认为她也没有事事过问的必要，只在需要的时候配合她处理一些文件手续。醒酒后，她来到了先前跟金萌一起开的工作室。
赶到时金萌正在跟人谈事，她坐在旁边随手翻看手边的材料，发现她竟然已经着手准备签约事宜了，待那人走后，赶忙上前，“这些都是什么？刚刚那人是谁啊？”
“是我们工作室的第一位客户。”金萌笑起来，脸上满是喜悦，“怎么样，我这个合伙人还称职吧？在你离开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哦，现在都有客户主动找上门来了。”
夏鹿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工作室竟然已经悄悄地开张了。
“是个私人诊所的网站项目，不是特别复杂，一个人就能搞定。”金萌拿起桌上的材料，“初步的需求已经确定了，在这里，你看一下。”
夏鹿接过文件翻看，随后点了头，“你做的很详细呀，看上去跟大公司的正规需求文件没什么区别，完全达到了可以直接拿来用的水平。”
“那当然。”金萌调皮地眨了眨眼，“再怎么说我也在朗星做了三年多，这些日子可不都是白混的，多少也学到了些真本事嘛~”
夏鹿向她竖起了大拇指，“以后我们工作室的文书工作就要全仰仗金总你啦。”她转过头继续看文件，“不过这客户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我们已经有广告预算了吗？”
朗星。会议刚结束，Karen立刻伸手扶额，感到头痛不已。她昨晚倒是没喝酒，可是被金风南捉回家后联合爸妈结结实实说了她一通，这个说完下一个说，亲哥更是絮絮叨叨念叨到深夜，让她一晚不得安眠，现在是睡眠不足加心情抑郁，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儿。
“总监，今天过来面试的人已经到了。”
Karen抬起头，“什么来面试的人？”
“总监你忘了，张主管不是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回来上班吗，之前社招初筛已经结束，今天开始正式面试。”助理说道，“人已经都到了。”
Karen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自上次脑梗发作，张主管醒来后一直在医院进行康复治疗，不过由于恢复得并不太理想，所以短时间内很难回来工作，她必须尽快找到接替他工作的人。
“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Karen应道。
她站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往会议室走，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走到门口却忽然撞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金风南。
“你来干什么？”
金风南敲了敲手里的东西，“来面试。”
Karen险些被自己手里的咖啡烫到，“来面试？部门内的面试还不需要你亲自来吧？还是说你信不过我？”经过昨晚那遭，她对金风南的气还没彻底消失，并不想在这里跟他碰面。
“我想你昨天休息的那么晚，可能精神会不大好，没有精力应付这种事。”金风南说道，“设计部是朗星的核心，设计部的主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需要具备过硬的专业素质才行。”
这话听起来不大对劲儿，Karen蹙起眉来，“先不说我昨晚休息的那么晚是因为什么，就说设计部，既然我现在是设计部总监，部门内部的事当然该由我全权负责，我知道设计部需要什么样的人，面试我也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就一起吧。”金风南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打算跟她一起做这件事。
Karen心里是不满的，她总觉得金风南似乎对她不大信任，虽然让她进了公司，却仍要事事亲力亲为，非要如此还要她这个设计部总监做什么呢？不过现在面试是最要紧的，她打算等结束再跟他好好交涉。
第1102章 如何善后
由于对面试中喧宾夺主的态度不满，Karen处理完工作后径直来到金风南的办公室。
“我们谈谈。”她说。
金风南放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她，“谈什么？”
“我觉得至少在工作中应该保持公私分明的态度，不能因为我是你妹妹，你就对原本属于我的工作横加干涉。”Karen说道，“比如刚刚的面试，只是应征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而已，根本不需要动用到你的吧？”
“别的部门是不必要的，不过设计部不同。”金风南看着她，“而且这跟是否公私分明无关，就算现在设计部总监不是你，我也会主动参与面试。这件事原本就跟我们的关系无关，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听到这些话，Karen迟疑了。她确实不了解过去公司的情况，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真是这样就当我没说好了，不过我希望你也能尽量多给我一些发挥的空间。这段时间我的工作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之前设计部缺少总监，才要你出马来主持工作，现在已经有我了，你就可以省点力气了。”
金风南笑了笑，“也对，我会考虑的。”
Karen原本憋着一肚子不满，到他这儿竟然轻轻松松就被化解掉了。她正准备离开，低头看到桌上摆着一沓自己没见过的公司简介。
“辰星设计工作室，这是什么？”她一边看，一边好奇地问金风南。金风南赶忙将她手上的纸业夺了过来，“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Karen弯起嘴角，金风南的反应很能说明问题，如果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不会反应这么大的。看来这东西里头还真的有点儿门道。反正桌上多得是，他拿走了一张，她再拿新的就是了。
金风南百密一疏，没料到桌上还有一沓。这是之前他请秘书帮自己准备的，一直在忙工作没来得及收，现在竟然被Karen给看到了。
“夏鹿…金萌…？”Karen看着这设计工作室的简介，眉头逐渐隆起，“这是什么啊？辰星设计工作室难不成是她们两个开的吗？”见金风南不答话，她知道这是被自己猜中了。“哥，你到底在搞什么？不会是要帮她们两个开什么新的工作室吧？”
不等金风南回应，她继续说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其实那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丢了个工作，再找不就有了，现在哪有人一份工作做一辈子的？再说，她也算是在朗星积累了经验，出去找工作不会很困难。”
“哥，你不会是圣父心爆发打算自己揽下这件事吧？”Karen环起双臂，“这女人也真是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死赖着你不放。”她忽然想起什么，“这事儿已经多久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金风南无奈地说道，“这工作室是她们两个一起开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没有被她赖住不放。只是觉得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因我而起，能帮到的地方总是可以帮一帮的。”
Karen眯起眼来，“这可不像是你会有的想法噢。”
金风南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当然不是我的想法，如果不是周铭郴威逼利诱，他会给自己揽下这么个烂摊子才怪。不过这件事他实在不希望更多人知道了，只想尽快平息它。
“爸妈知道你这么帮她吗？”
“不知道，如果不想徒生事端的话你最好也把这事忘掉。”金风南说道，“你该不会希望之前的事重来一遍吧。”
听到这话，Karen默默闭了嘴，她自然是不希望家里再因为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起什么风波，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能重新生活在一起，整天为了不相干的人闹别扭实在不值当，可她也不想让这事这么简单就过去。
“知道啦，我有分寸。”她晃了晃肩膀，很快出去了。
风光集团。
“周总，我已经仔细调查过宏立周总和张总的社会关系了，如果说老城改造项目有可能存在任何违规操作的话，也是从张九年身上出问题的概率更大一些。”邱城说到，“不过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来，这也只是无端猜测。他们的手续是符合标准的。”
“手续当然是符合标准的，如果连手续都违规的话早就别人查出来了。”周铭郴双手交叉拄在桌上，“张九年不会出这种纰漏，关键是这些手续背后是否存在不正当交易。”
“你的意思是，张九年向政府工作人员提供了什么好处？”
“不需要查别人，只要查卢盛明一个人就够了。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表面看上去平时走的不近，可实际究竟如何是看不出来的，想要摸清楚还得花一番力气。”周铭郴说道。
邱城没应声，此时的他是在犹豫。卢盛明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人，如果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都能说查就查的话，世界早就乱了套了。
“这恐怕不大好办。”他终于开口，“我们跟政府还没有建立这个深的关系，风光集团本身也不是重点扶植企业…这件事恐怕很难办。”
“不用你去查，这件事我会自己调查的。”周铭郴忽然说道，“我跟卢盛明还算有几分交情，先前老城改造项目供地的事也算是为这关系铺路了。”说起来，这事还要感谢周奶奶。周铭郴知道，虽然他跟周家人的关系一直很疏离，可是周奶奶总是暗中将最好的资源加诸在他身上。先前的政府供地也是，如今的宏立股份也是。如果没有周奶奶，他到现在也只是风光集团的总裁，这个身份在生意场上或许还有些作用，换个场合便黯然失色了。
如果奶奶知道她提供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家人自相残杀，她会作何感想呢？周铭郴将自己的想法就此打住，开始思考后面的事该如何进行。至于所有事情都结束以后如何善后，那并不是现在急需考虑的问题。
“邱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忽然问道。
“我？没有，”邱城回答得很干脆，“我只知道要做好你交代给我的事，至于其他的不是我分内的工作。”
听到这话，周铭郴沉默了。
第1103章 好心无人识
“什么破地方…”站在光线昏暗的写字楼走廊里，Karen小声抱怨。她照着门牌号往前走，终于看到了辰星设计工作的牌子。这牌子刚挂上不久，是由夏鹿和金萌联合设计，找人定做出来的。
虽然金风南说过这件事与她无关，金萌也并没有赖着他非帮忙不可，她还是趁休息日专程跑了过来，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她猜测对于刚刚成立工作室的创业者来说，周末是没有时间休息的。
她想到没错，金萌和夏鹿此时正在工作室里加班加点处理第一份客户的网站设计需求，对一些微小的细节进行最终确认，力图从下周开始正式的设计工作。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工作室的大门没关，Karen轻敲两下便走了进来。
夏鹿抬起头，一眼看到她，立刻站起身。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金萌已经开了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记得我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还来做什么？找麻烦么？”
Karen轻挑眉梢，“我可没那么有闲心。我今天是为了正经事来的。”说罢她顺手扯了把椅子坐下，丝毫没有身为一名访客的自觉。她抬眼看夏鹿，问道，“这工作室究竟是你开的还是她开的？”
“是谁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金萌立刻说道，“辰星工作室没有你需要的业务，如果你是专程过来参观的话，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们的公司小，容不下你这么大一尊佛。”
Karen并没有跟她多计较，只是轻笑一声，继续看着夏鹿，在等待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是我们两人合开的。”夏鹿看着她，淡定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呢？”
Karen转了转眼珠，似乎是在想事情，片刻之后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公司简介。这简介是昨天下班前她趁金风南开会的功夫从他抽屉里拿出来的，就是为了做今天的证据。
“既然是你们两个合开的工作室，所有事情就该由你们两个自己负责好，不要麻烦别人。”
夏鹿结果那张简介，十分诧异。她从来没有为公司做什么宣传页，再说，现在工作室都才刚刚成立，很多事情还在等待解决，根本没有到急于招揽大批客户的时候。
“这是什么？我没见过。”
“没见过？”Karen伸手将宣传页拿过来，塞在金萌手上，“你不认识不要紧，她一定认得。”
金萌看完后也是一脸茫然，“这是谁做的啊？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Karen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秒她也怀疑金萌是故意装的，可是想了想有不对劲儿，如果她真是那种心怀城府的白莲花，之前就数次跟自己发生证明冲突了。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她发现，金萌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急性子。
“不会吧…”她小声喃喃，“难不成是我哥热脸贴冷屁股？”
“你说什么？”金萌皱眉看着她，“想说什么就大点儿声说，让我们也听见，反正你今天特意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不就是要找我们谈判的么？你拿的这个东西我们是真的没见过，不过这上面刊登的都是工作室的实际信息。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对我们的工作室做什么吧？”
她的神情立刻警觉起来。“金小姐我警告你。我们之间彼此讨厌是我们两人的事，请你公私分明一点，不要把私人恩怨跟工作上的事混为一谈。”
Karen明明是来质问她为什么因为被朗星开除一事缠着金风南不放。她觉得金风南心中有愧，可能是迫于无奈才会答应帮助她们的要求，甚至在上班时间利用朗星的资源做这件事。既然他不好意思说，那就由她来当这个黑脸，彻底了断此事算了。谁知事情的发展竟然超出她意料之外。
现在她的处境忽然变得很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知道就算了。”她一把夺过金萌手里的宣传页，塞进包里。不给对手留证据这件事她懂，更何况是在自己主动出击却落下风的情况，她已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如果金风南不肯说，她就逼到他肯说为止。
“莫名其妙。”待她走后，夏鹿不满地说道。她对Karen的印象持续恶化，眼看着就要从朋友变成为敌人了。
金萌探头向走廊看去，确认Karen已经上电梯离开，才转身进屋，将办公室的门牢牢关上。“我好像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她小声说，生怕惊动谁一般。
“什么？”夏鹿很惊讶，“那她刚刚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哎呀，没那么简单。”金萌走回到她面前，说道，“其实先前的那个客户也是说看到了我们公司的宣传介绍，才想要过来试试看的。他预算不多，没办法找大公司做设计，来我们这儿其实也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的。”
“什么？！”夏鹿愈发不懂了，“那你怎么还跟她说你从来没见过那东西呢？难道说…那不是你找人去做的嘛。”
“可能是金风南。”金萌猜测道，“他之前说想要帮忙的时候顺手跟我要了些信息，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没想那么多，就给了。现在想想，除了给过他和办理相关手续的人，根本就没有给过其他人。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还有可能会是谁。”
夏鹿托起腮，“照你这么说，真的有可能是他。”
金萌赶忙说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不是说过千万不能找他帮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要人还回去的。”
夏鹿鼓了鼓腮帮。她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可现在金萌并没有主动求他，这都是金风南自发自动的行为，一并算在她头上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想应该不要紧，”她说道，“这件事毕竟不是我们求他的，只是以后就算他要主动帮忙，我们最好也不要接受了。毕竟我们跟他的关系并不算熟。”
金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她说的话。
眼看着天快要黑下来，夏鹿的手机响了，是周铭郴打来的。
“是周总来接你了吧？”金萌探头看去，笑嘻嘻的。周末两人加班，周铭郴就变成了夏鹿的专职司机，早上送过来，晚上再接回去，这鞍前马后的样子着实令人感动。
“一起走吧。”夏鹿将身边的背包拿起来，“顺路送你回去，这次可不会再把你放在地铁站了。”
“不用。”金萌赶忙摇头，“我晚上有约啦~”
第1104章 自有原因
晚餐桌上，夏鹿数次欲言又止。周铭郴放下筷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鹿还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她知道金风南帮她们的事有可能会造成什么误会，可转念一想，既然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隐瞒周铭郴也不大好。
“辰星工作室已经有客户了。”她说。
周铭郴弯了弯嘴角，“这是好事。有什么不好开口的？难道你怕我不相信这是凭你们自己的能力获得的么？”
这家伙每次讲话都讲到重点，让夏鹿不由得愣住了。虽然只是一句无意识的话，在她看来却很具有讽刺意味。是啊，原本以为工作室这么快就能迎来第一位客户是幸运也是实力，结果最后发现仍是受人恩惠，这事想想也是有点可笑。
“其实我们今天才发现，这个客户是通过朗星金总的关系找来的。”说出实情，夏鹿终于长出一口气，像是甩掉了个大包袱。
周铭郴喝水的手悬在半空，“金风南帮你们找的？”
“嗯。”夏鹿点了头，“他还帮辰星工作室只做了宣传简介，估计也是想帮我们在初期尽量拓宽市场吧。”
周铭郴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继续喝水。夏鹿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一向都不看好她做的事吗？为什么这次一个可供攻击的发挥点就摆在眼前，他却什么也不说呢？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说什么。”周铭郴抬起眼皮看她，“这是你们的工作室，帮忙的是金风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我有立场发表评论么？”
“你哪会在意这个…”夏鹿小声嘟囔，她觉得周铭郴很好笑，明明经常在与自己没什么大关系的事情上发表偏激言论，现在竟又闭口不言了，不知他的判断标准究竟是什么。
见她垂下眼，周铭郴忍不住笑了。“你该不会是觉得受了他人恩惠，认为这客户既然不是你们找来的，就不能证明你们的真实水平，而是借了他的光吧？”
“是啊，”夏鹿连忙点头，“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哈。”周铭郴这次终于笑出声来，他一直都知道夏鹿的很多想法是幼稚的，现在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确实没有多少进步。
“你大可不必这样想，金风南是不会做对自己完全无益的事。”周铭郴说道。
夏鹿轻轻蹙起眉。果然，这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一样，只是周铭郴把这件事丝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那你觉得他帮我们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周铭郴看着她，想起自己威胁金风南对辰星工作室伸出援手之事。虽然他也知道金风南不会答应了他却不做，却也没想到他会采取这么直接的方式，直接帮她们拉客户。凭借他的人脉，看来辰星以后的生存之路是不需要太过担心了。不过在夏鹿面前，他是不可能这样说的。
“很简单，这是一种双赢的做法。”周铭郴说道，“朗星是一家规模较大的设计公司，只接大客户的工作，其他一些中小客户的需求势必会被筛除下来。既然他们不做，转给辰星也不过是做个顺手人情罢了。他当了好人，又能给辰星带来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夏鹿一时被他这说法糊弄住，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商场上本来人情利益往来就是很正常的，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把大家的人脉和资源充分调动利用起来，这原本就是一种积极的循环。如果每家企业都守着自己的地盘，市场是没有办法活跃的。”
听他说了半天，夏鹿心里似乎有了眉目。简而言之，金风南这样做并不完全是为了帮她们的忙，更是为了帮自己的忙。就算他以后真的以此为条件要求她们帮他一点小忙，那也只是生意场上正常的人情往来，跟设计要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有了周铭郴这番话，她心里忽然觉得轻松很多，不再觉得她们理应对金风南有所亏欠，或担心日后要还他什么。
周铭郴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其实他这样做还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夏鹿立刻抬眼看他。
“因为金家的事，你的朋友金小姐被朗星开除，我想他也是心中有愧，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赎罪，减轻负罪感。”他扯了扯嘴角，“总之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他自己。”
夏鹿抿了抿嘴唇，点了头，“我了解了。”
风光集团。
邱城将一份刚刚传真过来的资料放在周铭郴桌上，说道，“这是近十年来，张九年和卢盛明所有亲属的利益往来情况。根据调查发现，张九年和卢盛明本身是没有任何直接利益往来的，只能从身边人下手。”
周铭郴拿起桌上的资料，发现这上面的名目竟多到超出自己的预期。
“我想他为了掩人耳目也不会直接与卢盛明进行任何利益往来。就算宏立集团不从内部调查，一旦卢盛明出现问题受到调查，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曝光，这样做太冒险了。”邱城说道，“这些亲属我都查过了，没有一个是卢盛明的直系亲属。关系最近的要算是这个人。”他指着名单最上面的那个名字。
“宋回年。”周铭郴读了出来。这个名字之所以在名单最上面，就是因为这个人收到来自张九年的利益输送最多，算是重点目标。
“这人是宋纤莹的堂哥。也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邱城说到，“我已经仔细了解过了，这个宋回年原本是宋纤莹的亲哥，当年过继给了宋纤莹的堂叔，算起来宋纤莹应该叫他堂哥。”
周铭郴很惊讶，“这么细节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办法。”邱城挤了挤眼睛，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周铭郴点了头，“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都做的不错，我很满意。”他说，“其他人就算了，重点调查这个宋回年，我想知道他们最早是从什么开始进行相关利益输送的。”
“好。”邱城立刻应道，“我现在就去办。”
第1105章 暗中进行
“少抽点烟吧，你上次体检的时候肺部还有结节呢。”宋纤莹一把夺过卢盛明手上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你自己的身体不注意，以后躺在病床上可别怨我。”
“哎。”卢盛明叹了气，“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连跟烟都不能自由地抽。”
宋纤莹看了他两眼，什么也没说，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低头滑手机。
“对了，你之前说你哥哥要办工厂，现在进行的怎么样了？”卢盛明忽然转头问道，“手续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吧？”
宋纤莹并没有抬眼看他，直接回答道，“应该是没有吧，不过就算有他也不会跟我讲的。你不是说过么，我们之间要减少联系，最好是不要联系。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听了你这话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嗯，我也只是保险起见。”卢盛明点了头，“不过如果真有什么大困难还是可以开口的，在有限的范围内我还是多少能帮上些忙。”
宋纤莹勾了勾嘴角，“算了，到时候不知道是你给他帮忙还是他给你找麻烦，弄得鸡飞狗跳的干什么，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自家顾着自家的事。”
听了这话，卢盛明也不吭声了。为了这事他们曾经发生过不小的争执，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不想重蹈覆辙。只是宋纤莹的哥哥就像是安放在他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他必须时常过问，检查一下引线是否有问题，安全性是不是足够高，否则哪天一旦出事，他也是自身难保。
“你别担心。”宋纤莹明白他的意思，她是个细心地女人，独自闯荡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都遇见过，对人心是有些把握的。“真到了那一天，我跟你离婚就是了。”
听到这话，卢盛明立刻转过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纤莹看着他，“当初要不是有你帮忙，事情根本不可能是今天的模样。你不欠我们母子三人什么，如果真的因为我哥哥出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跟你撇清关系，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你觉得我只是担心自己的仕途受影响？”卢盛明反问道。
宋纤莹不答话，算是默认了。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就算卢盛明现在极力否认，她也知道这是他考虑最多的事，说不是只不过是骗人的而已，并非真心话。她早已过了需要靠暖心的谎言骗自己继续过日子的时期，到了这个年纪，只要是真话，再残酷的她都能坦然接受，反而是谎言更让人抗拒。
“莹莹，我们两个虽然是半路夫妻，到底也一起过了这么些年。”她不讲话，卢盛明却没完，“如果你还是这样想我的，那我真的是要寒心了。”
“没有，”宋纤莹说道，“我只是不想拖累你。”说罢站起身，“我有点儿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卢盛明长出一口气，靠坐在沙发上。他对宋纤莹是很有一番感情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接受她和她的两个儿子，还帮她处理了那么棘手的麻烦事。其实他的人生也是不无遗憾的，没有属于自己的子女，到现在这个年纪再想这些也是虚妄，他只想好好守住这个家，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想让它散了。所以即使李照出了那么离谱的事，他也只想尽快解决息事宁人，而没有继续追究什么，他就是想通过这些做法让他们相信他是真的把宋家母子三人当成自己人的。可他没料到宋纤莹能轻而易举说出离婚的话，这在他心里甚至都不能成为一个可用的选项。
西餐厅里，周铭郴站起身，主动递上自己的名片。
宋回年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风光集团。”他念出这个名字，又抬起头看了看周铭郴，“周总可真是年轻有为。”说罢也从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了回去。“宋回年，和峰水泥厂厂长。”
周铭郴点了头，“我知道，之前已经了解过了。”
宋回年讪笑了两声，“不知周总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和峰水泥厂成立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算是刚刚步入正轨。”
“我的消息很灵通的。”周铭郴笑了笑，“做我们这一行的，降低成本是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我听说你们厂里的水泥比同等档次的厂家都要经济实惠，很想找你好好聊聊，看有没有机会寻求合作。”
听到这话，宋回年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生压了回去。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宋纤莹不同，宋回年一直是工厂里的普通工人，也是这两年才想要借着东风自己做一番事业。这对于年近六十的人来说并不容易，很多地方他也缺乏经验，须得寻求自己妹妹的帮助。
“合作当然好啦。”宋回年立刻说，“我们的价格虽然比其他工厂便宜一些，不过质量绝对不会比别人逊色。周总你也知道，做这行竞争压力也是很大的，像我们这样的新厂，想要跟已经成立多年口碑良好的老厂比，只能打价格战。”
“能理解。”周铭郴说道，“即使在价格优惠的情况下，为了避免麻烦和不必要的问题，很多公司也会选择合作多年的老厂，想在这个行业出头是很困难的。”
“周总你可真懂。”宋回年看着他，仿佛遇见了知音，“你是不知道，其实开厂到现在以来，我们接的都是一些小单子，到现在还处于亏损状态。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不知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周铭郴已经看出这宋回年是真的什么也不懂，在初次见面的潜在合作伙伴面前倒苦水并不能为他的工厂加分，反而会劝退对方。不过他不是普通的合作者，他跟宋回年认识另有目的，至于亏损不亏损、水泥质量究竟如何是另一码事。
“因为宋厂长你还没有遇到一个敢于追求风险和收益的人。”周铭郴端起酒杯，“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挑战的事我是不喜欢做的。”
宋回年的眼睛又放出光来，他感觉自己的好运就要来了。
第1106章 保存完好的视频
“今天很荣幸能跟宋厂长聊这么久。”吃过饭，周铭郴再次端起酒杯，“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想进一步了解和峰水泥厂，看看有没有合作可能。”
宋回年赶忙举起酒杯，“周总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厂子小，合作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离开餐厅，周铭郴心情大好。通过这简单的一顿饭，他发现宋回年是个城府不深也没多少心机的人，难怪当初张九年会从他入手。若是换了其他人，有卢盛明这么一个妹夫，平时做事也要多想想，根本不会如此相信陌生人。他对自己的信任来的轻而易举，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也算是帮了大忙。
西郊别墅。
夏鹿正四处找前阵子周奶奶给她的那只旧匣子，找了好多地方也没见着。
“张妈，你看到之前我从奶奶家拿回来的那个首饰盒了吗？”翻箱倒柜半天一无所获，她只好向张妈寻求帮助，“不太新，样式也是比较古老的那种。”
“哦，那个匣子，我记得的。”张妈赶忙打开手边的柜子，翻了半天也没发现。“咦？奇了怪了，我之前明明放在这里的，就是担心太太你什么时候要找，从这儿拿着方便，怎么又没有了呢？”
听她这样说，夏鹿赶忙走过去，跟她一起埋头在柜中寻找。可是这柜子有没有多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不应该的啊…”张妈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东西。可她在这家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岁数又不多大，还没到忘东忘西的时候，不至于连这么大个匣子放在哪里了都不记得。
“会不会是你原本放在这里，后来觉得不安全又挪了位置？”夏鹿猜测道。
“不会的。”张妈立刻摇头，“我没有挪位置。而且咱们家里也不会来外人，我又天天在，没什么不安全的。哎我这个脑子，现在也真是不中用了。”实在找不到东西，她不由得懊恼起来，开始自责。
夏鹿忽然灵机一动。这家里只有三个人，如果不是她们俩，也许是周铭郴换了位置。那东西是周奶奶给的，或许他认为很宝贵，便自己收了起来。仔细想想，书房里就有半面墙的古董柜，放那东西刚刚好。
“我去书房找，你做事吧。”夏鹿说道，遣走张妈，一个人来到书房。
夏鹿检查了低处的柜子，没有找到那个匣子，又搬了椅子站上去，检查更高处的位置。她在雕塑品和收藏之间仔细寻找，挨个儿拿起来又放下，想看看是不是藏在后面。忽然摸到一个坚硬光滑的物件，虽然不像是匣子，也还是顺手拿了下来。
是手机。
夏鹿看着这手机，很纳闷儿。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用非智能机，而且这机型也未免太古老了些，若是当初古董倒也不为过。可是周铭郴这样的人，怎么会收集这老古董手机呢？莫不是觉得电子产品也有越老越值钱的道理？
她盯着这手机看了半天，伸手按了开机键。这种老古董要是能开机才怪，她是这样想的，可是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夏鹿发现这手机竟然真的被她打开了。
“咦…”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样的手机，如果不是有人还在定期维护给它充电，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开得了机。虽然不知道周铭郴收藏这东西的意义在哪里，不过这手机对他很重要就是了，否则他根本没必要浪费这种时间精力。
反正已经打开了，不看白不看。夏鹿也猜测这手机里会不会装了什么秘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至于。把秘密保存在这种地方，完全不符合周铭郴的性格嘛。她翻着手机里的信息记录和通话记录，全都被删的一干二净，连使用痕迹也没有，让她不由得怀疑这手机是不是已经被彻底格式化过了。手指挪到相册中，轻轻点开，一条视频跳了出来。
夏鹿看着那黑乎乎的视频，蹙了眉。“什么东西啊…”虽然理智告诉她这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说不定还是周铭郴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可手指还是蠢蠢欲动。
他特意收藏一只古董手机，塞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而且始终不忘记给它充电，至今仍能开机。打开以后里面什么东西也，就只有一条视频，换做任何人也是很难控制住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的。
犹豫几秒后，她终于点开了视频。画面并不明亮，一直是一种晦暗的色调，受设备影响，像素也很低。夏鹿要很努力才能看清楚里面的画面，而直到这段视频结束她也没看出来这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画面终止，她鼓起腮帮。“什么鬼，黑漆漆的…”正打算关机放回原处，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不是张妈，当然就是周铭郴了。
夏鹿只有几秒钟可以做决定，现在关机踩上椅子将手机原封不动放回去肯定是来不及的，而且关机时还会有声音，会被发现。电光石火之间，她只好将手机揣进衣兜，一边推椅子一边坐了上去。
周铭郴进门时，她刚滑到桌子前做好，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你在这儿干什么？”周铭郴问道。这书房夏鹿是很少用的，基本算是他一个人的领地，除非她是要找什么东西。进门时他已问过张妈了，现在问夏鹿不过是想做个对比而已。
“啊，我找东西找累了，坐下歇会儿。”夏鹿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喘粗气的冲动，尽量细声细语地回应。
“找什么？”周铭郴明知故问。
“就是之前奶奶送给我的一只首饰盒，张妈说放在外面柜子里了，但是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看看是不是在书房里。”
周铭郴四下看了看，大概没有发现异状，便走上前来，从书柜的最顶端捧下了那个盒子，“你说的是这个吧？”
夏鹿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它。”心里却在想果然是这家伙，不生不息就把奶奶给自己的东西给拿走了，都不知道提前告诉她一声。
“以后别乱放，丢了可不好找。”将匣子递给她时，周铭郴借机嘱咐道。
人家东西明明放的好好的，是你硬要拿走，什么叫乱放…夏鹿心里小声嘀咕，不过摸到鼓鼓的衣兜，她决定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1107章 好奇心起
“等等。”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夏鹿忽然被叫住。她皱紧了眉头，又默默将它们舒展开，转过头去，尽量镇定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周铭郴上下打量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片刻后，“你没有私自动我的东西吧？”
夏鹿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跳起来，这家伙一向是料事如神的，该不会从她已经发挥到极限的表现中看出端倪，通过一双透视眼发现了自己衣兜里的那只古董手机？这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可能，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动你的东西了，我只是想找这个匣子而已。”虽然心里早已忐忑不安，夏鹿还是打起精神说道。
周铭郴终于放过她，走出门时，夏鹿长出一口气，仿佛逃过一劫。
她捧着周奶奶给的匣子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轻轻打开。这确实是个首饰盒，里面都是些样式古旧的首饰，不过看得出，应该是价值不菲的。夏鹿觉得这东西像是传家之宝，否则以周奶奶的身份，市面上更新更好的首饰想买多少都可以，何必守着这些老古董。这么看来，周铭郴喜欢收集就玩意儿的爱好竟是周家的祖传。只是这首饰至少还有收藏价值，手机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她悄悄摸了摸衣袋，又转头朝走廊看去。周铭郴并没有离开书房，不知在里面做些什么。她愁眉不展，不管怎么说都要尽快把手机还回去才是，他一定有在定期给它充电，虽然不知道这个时间间隔究竟是什么，当然还是越快放回去越好，免得被发现。
忽然，身后传来推门的时间，周铭郴终于离开了书房。他的脸色还算正常，至少现在还没觉察到自己精心收藏的手机已经被夏鹿偷偷拿出来了。
“你彻底离开盒疯乐玩了？”他忽然冒出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夏鹿眨着大眼睛看他，“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周铭郴原本打算上楼，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盒疯乐玩的赵经理很早就跟着高岐山打理公司了吧？”
“什么？”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用心听他讲话。
周铭郴看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片刻后转过身，“算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客厅，夏鹿赶忙将手机拿出来，打算关机放回原位，免得夜长梦多。可看到屏幕时她忽然缩回了手，既然周铭郴如此宝贝这手机，里面除了视频有没有其他东西，她为什么不把它保存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呢？这个念头刚一产生便愈演愈烈，驱使着她做这件危险的事。
第二天，辰星工作室。
为了给工作室树立良好的口碑，她们对待第一位客户的态度极其认真，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单子，可能在朗星只能作为打包项目中的一个统一交给一位设计师，可这是辰星工作室的第一笔单子，她们一定要把它做好。
认真工作一上午，金萌终于将脸从电脑前挪开，探了个头过来，“中午吃什么？”
夏鹿仍盯着电脑，一副还在工作的样子，“还点之前那家外卖吧，速度快。”
“还吃那家啊…”金萌显然不大情愿，“咱们已经连吃他们家一个多星期了，我连他家的菜谱都快背下来了，要不然咱们今天出去吃吧，我早上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有家寿司店，看着好像还不错。”
夏鹿终于将视线暂时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还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忙，没办法去…要不然你去吧，我叫外卖就好了。”
“中午你也不休息？”金萌很诧异，“虽然咱们工作室是没成立多久，可你要是把身体累垮了不就得不偿失了嘛，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要忙什么，我帮你吧。”
她站起身，走到夏鹿身边来，发现她正在网页上搜索可以调节视频清晰度的地方。
“处理视频？”金萌不由得念了出来，“你要处理视频？”
“嗯。”夏鹿点了头，“我有一段很模糊的视频想处理，当时是用手机拍的，像素很差，希望能尽量处理的清晰一点，至少能看清里面究竟都是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的视频会模糊到那种程度，”金萌随口说道，“电子产品不是都已经发展好多年了，除非是光线不好，拍摄时手抖了，否则不会模糊到哪里去的吧。”
“很多很多年前了。”夏鹿说道，“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金萌瞬间瞪大了眼，“那时候…用的都还不是智能机吧…那么古老的视频你保存它干什么？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是啊，这也是夏鹿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视频拍摄日期已经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周铭郴不过才刚刚二十岁而已，这视频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这么多年来还要精心维护仔细保存？
等等。二十岁？夏鹿忽然觉察到什么，那不就是周铭郴的父亲去世那年吗？她赶忙打开电脑，将已经拷贝进来的视频打开，盯着旁边的日期。忽然，她睁大了眼，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天正是周铭郴的父亲去世当晚。
金萌也一起凑过来看，小声说道，“这是什么啊，黑洞洞的，是车吗？”
“是车。”夏鹿说道，她早看出这是一段车辆视频，不过也只是一条普普通通记录路边车辆的视频而已，什么也没发生。“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金萌茫然地摇了摇头，“你都看不出来，我就更看不出来了。大概是觉得这车挺好看的，所以录下来了吧。对了，”她忽然想到，“这视频是谁拍的呀？总不会是你拍的吧~那时候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儿而已，难道你妈妈会给你买手机吗？”
夏鹿看她一眼，嘟囔道，“当然不是我...”
“你觉得经过处理，这车牌能够看清楚吗？”她转头问金萌，“从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这车的车牌号码吧。”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是做网站设计的，对处理视频这种事一窍不通。”金萌摇摇头，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不如我帮你问问朋友？这种事情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比较好，你觉得呢？”
第1108章 遇到麻烦
金萌抓起手机，从上至下翻着自己的通讯录，“不如问问邱城吧。”她提议道。
“不行！”夏鹿立刻拒绝。将这视频交给邱城跟交给周铭郴本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不就是摆明了告诉他自己偷看了他收藏的古董手机还把里面珍藏的视频拷贝下来了嘛。他知道了一定会非常火大，夏鹿还没有那么蠢。
“为什么？”金萌有些好奇，“他认识的人多，肯定知道又能做这件事的人，说不定他自己就会。”她说，“难道你信不过他，怕他把视频给别人吗？”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可是这视频也不像是什么隐私，就算被人看到了也没什么吧。”
这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与夏鹿心里的顾虑完全不同。
“总之不能交给她。”夏鹿认真考虑后，干脆关了电脑。“走吧，我们去吃寿司。”
“你不是说没时间，要留下处理这件事吗？”金萌很纳闷儿，“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视频可能也没那么重要，既然看不清就算了，一直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她站起身，勾住金萌的手，“还是把工作室的事情都做好比较重要。”
另一边，周铭郴刚刚从和峰水泥厂出来，宋回年一路陪他走到门口。
“周总，这么好的机会，一起吃个饭吧。”宋回年建议道。
“改天吧，我接下来还有其他事，”周铭郴说道，“等我们正式签订了合作协议再庆祝也不迟。”
“真的？”宋回年喜出望外，“能跟风光集团这样的大企业合作，是我送某人的荣幸。”
周铭郴微微皱了眉头，宋回年的说话方式令他稍感不适，不过他知道，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适应他们的语言和为人处世的态度是基本，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后面的事更是无稽之谈。
“有机会。”他刻意强调这三个字，想提醒宋回年这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还需要后续考核。不过宋回年显然不介意这些，光是听到刚刚的话就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以为大买卖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他迫不及待想要达成这笔交易。
回程车上，邱城一边开车，一边看向后视镜。
“周总，咱们不会是真的要跟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家合作吧。”他不无担忧地说道，“我也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调查，这和峰水泥厂刚成立才几个月，大订单是一个也没接着，看他们现在这架势是打算靠价格取胜，吸引没什么资金实力的公司和小建筑商合作，你这么做是不是风险太高了？”
周铭郴知道他是指什么，这样的小厂家，就算只是从稳定程度上看也不如知名大厂，产品服务更是没有经历过严酷市场的考验，很难让人信任。单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周铭郴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可是现在情况不同。
“节约成本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合同签好，一旦出现问题违约赔偿，保住我们自己的利益就行了。”他说道。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像这种小工厂注册资本一共也没多少，一旦出现危机资金链分分钟就断，到时候就是想让他们赔偿也赔不起，最多把厂房设备什么的押给咱们，还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他们自己买的。如果是租的，押都没法押。”邱城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事不妥，他知道周铭郴想利用职务之便跟宋回年私下接触，了解更多有关卢盛明的消息，可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舍本逐末，想要了解卢盛明这个人，虽然渠道不多，到底也有其他办法，不是非从此处入手不可的。其实更令他不解的是，周铭郴一定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对付张九年和周景先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用担心，宋回年的妹夫是卢盛明，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果真出了事，他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卢盛明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周铭郴淡定地说道，似乎早有打算。
吃了一颗定心丸，邱城再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这些问题周铭郴应该早就已经考虑过了，他只是担心最近他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急于解决问题的紧迫状态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这才好心提醒。
暂时离开董事长的位置，周景先感到很不习惯。自从周奶奶将这个职位交给他，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十多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多事早已成为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为什么新的董事会章程还没拿过来给我签字？”他早上又不耐烦地冲秘书发了脾气，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董事长了，这件事已经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算了，你出去吧。”
遣走秘书后，他靠在椅子上，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周景先啊周景先，活到快六十岁却落入这种田地，谁又能想得到呢？”他现在有些懊悔，早知会有今天，不如早点将公司交给能够胜任的人，去享清福，也不至于闹到晚节不保的地步。如果最后时间过去，宏立集团的继任者真的是周铭郴，那他才是无地容身。
周心瑶刚从项目现场回来，她手下的项目已经进入中期验收，最近工作比较紧张，她很怕会出问题。
“组长，张总让你过去一趟。”刚在办公室坐定，助理忽然推门进来。
虽然折腾了这么久很想休息一会儿，周心瑶还是立刻站起身，朝张九年的办公室走去。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张九年叫她过去绝不会是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他是有目的的。
“这是草拟的验收报告，你看一下。”张九年将一份文件递给她，转身站到了窗边。
周心瑶打开那份报告，一行行浏览，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她抬起头，“这是最终结果吗？”
“不是最终结果，”张九年转过身，叹了口气，“不过任其继续发展，这就会变成最终结果。”他走到周心瑶身边，“心瑶啊，你第一次独立带项目，我和你爸爸都是希望你能把事情做好的，所以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主动帮你。虽然现在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不过我们大家还是可以一起想办法。”
周心瑶将报告合上，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她遇到大麻烦了。
第1109章 有人引路才行
“这些都是提前审批好的，所有规格都在标准范围之内，根本不存在违规一说。”周心瑶据理力争，“我们的审核流程也是符合标准的，不应该出现问题。”
听到这话，张九年笑了。“心瑶，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是你正式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在房地产这个行业，想要完全合规是很困难的。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不过大都跟钱有关，你现在的项目你自己真的了解吗？”
“当然了解。”周心瑶立刻回答，“我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几乎参与了全部流程，项目文档我都是一字不落看的。”她说这话时有些生气，这段时间她自认为项目付出了很多，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的努力也是有的，现在张九年的话像是要将她之前的努力一句否决，让她没办法接受。
“你不要激动，像你说的，你几乎参与了全部流程，可是很多工作不在里了解的范围之内，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还有所谓的文档信息，这些都只是一方面的工作，并不能代表全部。”张九年说道，“想要项目顺利开工，文档工作是很必要的，可有时候计划和执行之间是有差距的，我建议你不用急着产生抵触情绪，可以在去项目现场好好看看，找找问题。如果你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的话，我可以请杨助理跟你一起去。”
周心瑶本想一口回绝，可低头看到桌上的验收报告又迟疑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顺利解决问题才是关键。“好。”她点了头。
宏立集团办公室，周景先看着秘书不久前拿进来的材料，大发雷霆。
“怎么会有这种事？”资料显示公司新项目出现违规情况，部分数据在工程验收标准之外。对于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可以在验收过程中通过协商和补救及时整改的，可这次却连不合格的验收报告结果都出来了。这不是最终结果，对项目的生死没有决定权，却会大大延缓工程进度，降低口碑。“把负责人给我叫过来。”
“周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周组长。”
周景先一愣，又低头看了一眼项目名称。是了，这个项目是周心瑶在做的，最近事情太多，他一直没有时间关注项目进展，现在竟然出问题了。他犹豫了几秒，说道，“让她过来一趟。”
“周组长去项目现场了。”秘书答，“今天可能都不会回来。”
周景先站起身，径直来到张九年办公室，开门见山问道，“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张九年早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想到他的情绪比自己预想中还有激动，“周总，你这样冲进我办公室里，劈头盖脸就是骂我，我实在是冤那。”
“看看这个，在喊冤也不迟。”周景先将文件甩在他桌上，“这个项目为什么会在中期验收的时候出问题？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张九年装模作样地拿起文件仔细看，一个字也不落，半天才放下。他眉头微蹙，抬头看站在自己桌前的周景先，“周总，你大概是搞错了。这个项目并不是由我负责的。”
“你敢说你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么？”周景先双手撑住桌角，探身盯着他，语气咄咄逼人，“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项目，给出任何意见，没有留意过中期验收的结果？”
张九年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两秒笑了。“周总，你这样问我，我肯定是不敢说的。”
“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立刻把这事处理干净，否则一旦出现更大的影响，我唯你是问。”周景先交代了自己的话便想走，认为这事到此就算是解决了，不料张九年却忽然叫住了他。
“我没办法这样做。”他说。
周景先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
张九年暗中觉得好笑，他现在觉得自己跟随多年的老板竟然还是个如此天真的人。他已经不是宏立集团的董事长了，至少现在并不是。在这种状况下，他仍自认为别人会毫无异议地接受他安排的全部工作，哪怕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更别提现在还是要替他的亲生女儿解决工作中棘手的问题。按照道理来说这是不应该出现的状况，他再怎么样也当了宏立集团三十余年的老板，水平就只是如此吗？
“这不是我的工作。”张九年将文件还给他，“我必须以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为优先，至于这个，是其他人应该解决的问题。如果解决不好，周总你该找的人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而不是我。”
“这是瑶瑶的项目。”周景先终于开了口，“你不可能不知道。”
“是吗？”张九年故作惊讶，重又拿起报告仔细看了看，“实在抱歉周总，我最近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公司又有不小的变动，这些事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抬起头对周景先笑了笑，“既然是心瑶的事我一定尽力帮忙，不过最后结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还请你理解。”
周景先看着他，“这种小问题，只是你一句话的事而已。”
张九年哈哈大笑起来，“周总你可真是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权利。”
周景先见他还在装，便走近了。
“这些年你在项目中做了多少手脚我都是看得见的。”他对张九年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我暂时不打算计较。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张久年的眉头抽动两下，很快又笑了。“周总你可真爱开玩笑，我经手的项目这么多，有些小问题是难免的，像我这样常年工作量饱和的人，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手下人去打理，他们出现纰漏确实我也该有责任，不过作为宏立集团的董事长，公司出现任何问题你也是同样要担责任的，我相信周总，不会干这种傻事。”
周景先立刻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生气，暂时却也不是发作的时候。
张九年拿过资料，冲他点了头，“你放心吧，心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毕竟她跟你我不同，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得有人帮她引路才行。周总，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