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西去行程
飞机在跑道上缓缓滑行，广播里响起了乘务员的声音：“……我们已经降落在巴塞罗那机场，现在是当地时间十一点二十分，舱外温度为十二摄氏度……”
萧晨看了一样靠在他肩上的人儿，从巴黎转机到这里其实才不到两小时，但是她还是睡着了，甚至在降落的过程中毫无知觉。
当两个世界共享一个灵魂的时候，另一个世界的疲惫也会传递到这里吧？在那个世界里，为了提高与自然之神战斗时的胜算，罗玲和毛恺等人组成的研究组日以继夜地研究新型的魔法。经常在无数个夜晚通过魔药强行保持清醒。在这种强度的工作下，即便是圣者的灵魂也会处于疲惫的状态，于是反馈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就处于倒头就睡的状态。
萧晨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只是皱了皱鼻子，发出一声懒懒的轻哼声，依旧靠在他的肩上。
萧晨想要轻轻推她，手却在空中停住了。就再让她眯一会儿吧，哪怕十分钟也好。他怔怔地看着她鼻梁上好看的弧线，回忆起了很多东西。
七年多的时间，在两个世界里都会发生无数改变，但是她站在自己身旁这件事却从未改变。有不少时刻萧晨都觉得山一样的压力要将他压垮，但是只要她这样靠在他身上，他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幸运，让他拥有这样的朋友，爱人和战友呢？
当乘客快要走尽的时候，乘务员来问是否需要帮助，这时罗玲在醒了过来。她有些嗔怪地看了萧晨一眼道：“怎么不叫醒我？”
“因为我刚刚看了你一眼。”
“这算什么话？”
萧晨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个人有个缺点，看着你容易把什么事都给忘了。”
“都多大年纪了，说这种话不怕腻得慌？”罗玲白了他一眼，起身拿包，嘴角却是上翘着的。
下了飞机，排队过海关入境的时候，罗玲感叹道：“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们这样一起出来的时候真不算多。就算现在这一次也得算公差。这个世界也过去七年了，总感觉一年到头都在为那个世界忙忙碌碌，但真的说起来，我们这些年在这个世界又在做些什么呢？有时候会突然发现连自己的生活都变得可有可无的样子了。”
萧晨一愣，他没有想到罗玲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们在这里查找的资料，询问的专家，还是给那边提供了很多帮助的。”萧晨说道。
“是啊，是啊。但有时候我会分不清自己到底在那个世界活着，在那边我们是举世瞩目的领袖和英雄，那种光辉，把本来属于这边的生活遮掩掉了。”罗玲推着行李箱慢慢前进，“总觉得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晨搂着她的肩捏了捏：“活生生的。”
又凑过去闻了闻她发梢的气息：“香喷喷的。”
“搞什么鬼？”
“验证一下你的存在感啊。合在一起可不就是活色生香，真实地很。”
罗玲忍不住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两年前你如果接受了我的求婚，那就大不一样啦。”萧晨道，“这样这个世界的生活就多了一个支点。我也可以少被他们烦。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承担了最多的火力啊。毕竟我爸妈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就连你家七大姑八大姨也都会来旁敲侧击地问我。总觉得是我耽误了你。”
“虽然分神可以让我两半的意识既相互知晓，又互不干扰，但是我的重心却只能放在一边。不把自然之神解决，总觉得无法安心下来。我怕太多家长里短的事情，会干扰到那边的事情，毕竟那关系到一个星球的未来，还有那么多人的生死。”罗玲拉起他的一只手，“辛苦你啦。”
萧晨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懂。谁叫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中豪杰呢。我怕什么，我们的时间长得很，干翻自然之神以后，有得是时间慢慢消磨。”
罗玲将萧晨的手拉起来，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是什么样的幸运，让她拥有这样的朋友，爱人和战友呢？
两人过海关出机场以后，便联系了司机，坐着约好的车子一路去了酒店。他们所住的地方是一家叫做阿夫拉姆的公寓式酒店，酒店位于巴塞罗那现代美术馆附近，有客厅，卧室和开放式厨房。萧晨两人并不知道要在西班牙待多久，所以便选择了自己可以下厨的房间。
酒店的房间位于四楼，萧晨收拾好行李之后，却发现罗玲已经拉开了客厅的落地门，站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的铁栏杆是镂空的，风毫无遮挡地穿了进来。罗玲站在那里，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裙摆。入秋的巴塞罗那有些寒冷，罗玲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却让她身形的曲线变得更美好了一些。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和煦地照耀在她的发梢上，让她的头发一般呈现出了金褐色，就像是在阳光下流淌的金色河流。
真的很美。
这时萧晨此时唯一的想法。
“在看什么？”萧晨走过去站到他的身旁，和她一样把肘部搭在阳台的栏杆上。在他眼前是巴塞罗那略显老旧的街区。
“我们……”罗玲转过头来，“我们这些年一直在飞奔，这两天，我想走得慢一点好吗？”
“唔……”萧晨认真地看着罗玲，他能感觉到那种疲惫和烦闷，还有对不知道未来的恐慌，他心中怜惜，口中却道，“不，不能太慢。”
“什么？”罗玲的眼中有点失望，但是她也理解，那个世界的计划，等待着这里的结果，“那……”
“因为我这个导游迫不及待地想带你去看很多地方啊。”萧晨伸出一只手，在阳台外划过，就像一个称职的导游在介绍一个伟大的景点，“这可是高迪的家乡啊，有米拉之家，巴特罗之家，有古埃尔公园，还有圣家堂，博物馆那样的地方。我们要快点开始，然后慢慢地体味这个城市。”
第八十章 生活轨迹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萧晨和罗玲像是忘记了另一个世界般，在这座城市里畅游，他们欣赏了那些奇异的建筑，尝试了当地的美食，流连于城市中的小街和商铺，还抽空去了下海滩。
第三天中午，在加泰罗尼亚广场附近一家餐厅的户外座位上。罗玲用手中的勺子，轻轻地搅拌着盘子里黑乎乎的墨鱼饭，小心地送了一口进嘴巴。而对面的萧晨，早就把半盘墨鱼饭吃下了肚。
这种用墨鱼墨汁为材料做出的烩饭卖相奇特，但味道却不错。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罗玲问道。
“笑一笑呗。”
罗玲看了一眼萧晨手中的手机，自然明白他的坏心思。她吃第二口饭的时候，用手轻轻挡了一下，依旧没露出任何缝隙。
“笑一下嘛。”萧晨继续怂恿着，他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黑乎乎的牙齿。
罗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三连。一张萧晨傻乎乎黑牙照片，就出现在了网络上。
罗玲回头观摩萧晨的照片，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不过她机警地捂住了嘴巴，没有给对方任何报复的机会。
萧晨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朋友圈，在自己的靓照下面了个赞，道：“你也大方一回嘛，多好的留念时刻。”
“你知道好男朋友的最高标准是什么吗？”罗玲歪着脑袋问道。
“嗯？”萧晨觉得这是一道难题。
不过罗玲没有为难他，直接道：“当然是让他的女朋友每天美美地出现在自己的朋友圈里。你脑袋里的坏主意，可是会引发严重后果的！”
“我就看看，保证不发朋友圈怎么样？”
“真的？”
“当然，否则主板和搓衣板任你挑。”
“那好。”罗玲答应了。
然而当她张开嘴的时候，牙齿上去什么都没有。
萧晨惊了：“你怎么做到的？”
罗玲笑眯眯地拿起勺子，突然在上面沾染的汤汁都像被布擦去一般，滴落在了盘子里。
“精神力还可以这样用！”
“你不知道吗？在那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女魔法师用魔法来美容，清除污垢只是其中最简单的把戏。”说完这话罗玲一愣，他们约定好了，在游玩的这几天里，不提那个世界的事情。
“下午去哪里？”萧晨故意扯开了话题。
罗玲对他粲然一笑道：“假期该结束了，我们应该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我们还有时间。”萧晨握住她的手道。
“够了，谢谢你，这几天我很开心。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轻轻松松过了。”罗玲低下头，樱唇在萧晨的手背上印了一下。
她伸了个懒腰道：“现在该是我们当侦探的时间了。”
萧晨道：“好吧，下午的目标，就是把阿尔戈多调查清楚。”
这便是萧晨和罗玲来到西班牙的目的。萧晨领教过轮回之光的威力。他们新近的研究发现，越了解目标的过去，轮回之光的效果就越好。所以对何筱曦的实验里，刘异生释放出的轮回之光比萧晨的效果好上几倍。而随着他开始了解何筱曦过去的事情，他的魔法也就对何筱曦越来越有效了。
根据这个理论，萧晨就有了一个猜测，如果他们能够在这个世界多了解自然之神穿越之前情况，那对付神灵的把握就会增加不少。
而穿越到异世界成为神灵的阿尔戈多正是住在巴塞罗那。这才有了萧晨和罗玲的这次行动。
萧晨和罗玲手头并没有太多阿尔戈多的资料，不过从华夏大学的档案中，他们依旧找到了他在巴塞罗那的家庭住址，他以前就读的学校等信息。
萧晨和罗玲商量之后，决定还是从他的家里开始探查。
阿尔戈多家离萧晨所定的酒店并不太远，他们按着地址找去，发现那是一栋颇有年岁的老房子，门就开在一条狭窄的后街小道上。
罗玲打量着房子的外观，发现房屋的主人似乎很喜欢鲜花，他们阳台和窗子上面，都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盆栽，各种鲜艳的花朵争奇斗艳，在这初秋的季节依旧开得十分茂盛。
萧晨上前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露出了一张老妇人的脸。
这妇人看上去大约六十多岁，但头上已经有不少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很明显。她看到敲门的是两个游客打扮的亚洲人，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下，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不是什么旅游的景点，什么要敲我的门？”
罗玲道：“您是阿尔戈多奥坎波的家人吗？”
“阿尔戈多，为什么你们会知道他的名字？等一等，你们难道是从中国来的？”
“是的，我们来自阿尔戈多就读的学校。我叫罗玲，他叫萧晨。”
那妇人眼中冒出了光芒：“难道你们有什么新的进展吗？找到了关于阿尔戈多的什么东西吗？”
罗玲道：“这倒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们正好来到西班牙，学校委托我们前来探望一下你们。看一看你们在生活上面有没有什么问题和困难。”
“哦，原来是这样。”老妇人看上去很失望，“我等了七年了，没有一分钟不希望突然有一个人来到我家里，跟我说有阿尔戈多的消息了。但是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罗玲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不过我们从中国带了一些礼物，是学校让我们转呈给您的。另外，我也很希望听您说说您儿子的事情。”
“啊，对不起，请你们进来说吧。”老妇人把他们两个迎进了房子。
屋子里面的装饰风格有些老旧，和很多老城区的平民家庭差不多。萧晨发现这间屋子里面的陈设，很多都和植物动物之类的东西相关。房间里同样放着了不少花草，墙上还挂有很多植物和动物的绘画。这些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大部分都是用彩色铅笔和水笔画出的，也有少量的水彩和水粉。那些画结构精准，笔触也显得很老练，看样子作者是一个很喜欢描绘自然的人。
第八十一章 过往故事
“我叫卡梅拉。是阿尔戈多的母亲。这些年过去，还有外人能记得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老妇人引着萧晨和罗玲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你们先坐，我去一下厨房。”
萧晨打量着客厅的陈设，发现客厅的几个柜子和边桌上，都放着不少照片。他在自己的冥想世界中将这些场景都记录了下来，也许一张照片，一个房间的角落，都会在对战的某个时刻成为最致命的武器。
罗玲走在柜子边上看着相框里的一张张相片，有一些是老妇人年轻时候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她与丈夫还有两个孩子，慢慢地照片里的孩子长大了，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咦，萧晨，你看这里。”
萧晨往这些照片看去，也露出意外的表情：“这……，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人。阿尔戈多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照片中的两人总是同时出现在每个地方，从小时候一起玩耍，一起和父母郊游，一起在野外观察动物，一起在林间种树，大一点两人一起踢球，一起出现在一群朋友中，到后来同时从中学毕业，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萧晨面露喜色，说道：“这是意外之喜，看这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一直在一起，阿尔戈多的兄弟就是一面最好的镜子，从他那里我们可以了解到很多东西。”
“那是贝尔穆多和阿尔戈多，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孩子。聪明、善良、有同情心，还很热爱生活。”卡梅拉去厨房端来了咖啡和一盘饼干，“这是我上午刚做的，我的儿子们都很喜欢。你们也尝尝吧。”
善良？有同情心？
不知这位母亲对他的儿子刚刚在另一个世界造成了大陆人口减半的伤亡，会有什么感想。萧晨暗自腹诽。
卡梅拉看了一眼相片，说道：“幸好还有贝尔穆多在，否则我真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了。”
罗玲心中一动，看到了客厅对面墙上一幅有点陈旧的铅笔画，按纸张发黄的程度来看，不可能是阿尔戈多两兄弟画的。她问道：“这是谁的作品？真是栩栩如生。”
“这是我丈夫费德罗的作品。他是一个很热爱自然的人，他曾经在巴塞罗那大学里做过植物学副教授。年轻的时候，他经常会去野外绘制各种动物和植物的图片。很漂亮吧。”
“他是一个很热爱自然的人。那种看到一朵美丽的话，或者一只可爱的松树就会由衷笑出来的人。他不想去伤害他们，所以就把它们画下来。”说起自己的丈夫，卡梅拉显得很高兴，好像她很少有机会和别人诉说这些往事，“他有时候在野外一呆就是一两天，有时候还会带着阿尔戈多兄弟俩一起旅行，一起画画。他们父子的感情非常好，连有些怪毛病都很像。”
卡梅拉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怪毛病？”罗玲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以前常说他们是一个野人带着两个小野人，天天在森林里打转，也不知道回家。年轻的时候我可因为这些事发过不止一次的火。
不过他们一直这样，从来不改，也许这就是他们可爱的地方吧。”卡梅拉轻轻叹气道，“费德罗不仅喜欢这些事，而且还一直为环保奔走，他还时常带我的儿子们去参加那种抗议活动。”
“抗议污染吗？”萧晨问道。
“嗯，是这样，你们知道西班牙河水污染也挺严重的，早些年更是这样，光为这些事，他就奔走过很多次。不光是这个，什么保护濒危动物，保护森林，反对核试验，反对捕鲸，反对排放有毒废料之类的活动他们都参加过，有时候我也去。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次抗议‘彩虹勇士号爆炸事件’。我和他们一起都去参加了示威游行，我们全家还都一起被拍到上了电视。”
“他们几个家伙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怎么喜欢新东西。”卡梅拉环顾着房间说道：“你看看房间里的电视机，那都是十多年前的老东西了。”
萧晨和罗玲交换了一个眼色，难怪这一家培养出来的孩子选择成为了自然之神。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也许从某种程度上解释了对方做很多事情的动机。萧晨知道在某些极端环保人士的眼中，人类的权益远没有自然环境重要，科技的发展也要让步于自然的留存，他们中极端的甚至会大力反对很多新技术的应用。如果这个阿尔戈多也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所作所为就可以合理地解释了。
“他们是不是都有些奇怪？但也很可爱的家伙。”卡梅拉喝着一口咖啡，笑眯眯地说道。
“嗯，是的。不过，好像这些作品都有些年头了吧？没有新近画出来的作品吗？”罗玲问道。
“费德罗去世已经快十年了。”
“啊，真是抱歉。”罗玲掩住自己的嘴巴。
“没什么，今天和你聊天我感到很开心，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日子，人应该多记住一些美好的事情不是吗？费德罗得的是肺癌，他一直说如果不是巴塞罗那糟糕的雾霾天气，还有河流里的污染，他可不会死得那么早。可怜的家伙。”卡梅拉抬头看着那副画道，“费德罗去世以后，阿尔戈多他们就很少去画画了。他们也大了，多了很多事请。后来他们都读了大学，他们都是有天赋的孩子，都进了巴塞罗那大学。然后其中有一个去了中国留学，另一个毕业以后留家里，帮我照顾生意。我这些年身体也不太好，就把自己家里经营的花圃和花店交给了贝尔穆多。”
“阿尔戈多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去中国呢？”萧晨问道。
“因为当时有个什么和中国的交换项目，有很不错的奖学金。他们两个以前走过不少地方，一直对中国很感兴趣。他们两个其实都有机会去那里，不过，幸好他们其中一个决定留下来照顾我。否则也许我就要失去两个儿子了。”
第八十二章 孪生兄弟
罗玲看着一张照片问道：“他们两兄弟好像形影不离的样子。是不是性格也非常相像？”
“您如果有孩子就知道了，即便是双胞胎的两兄弟，性格也不会完全一模一样的。哥哥阿尔戈多更加热情，积极一些，如果兄弟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会去和别人打交道。
弟弟贝尔穆多更加冷静，看上去不声不响，不过，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拿主意的往往是他。”
罗玲注意到有几张照片是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一起拍的。
见她在看一张四个人一起划船的照片，卡梅拉说道：“坐在船头的那个是阿尔戈多，船尾的那个是贝尔穆多。”
罗玲看到和阿尔戈多在一起的是一个金发女郎，而靠贝尔穆多更近的则是一个红发姑娘。
“那是阿尔戈多的女友凯瑟琳和贝尔穆多的妻子菲利希亚。”卡梅拉说道，“我原以为他们四个人会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菲利希亚真的嫁给了我的儿子，但是凯瑟琳……那可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等了阿尔戈多八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八年？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只过去七年吧。”萧晨问道。
罗玲道：“卡梅拉说的是阿尔戈多去中国留学开始，凯瑟琳就在等他了吧？”
“是的。凯瑟琳是一个非常忠贞的姑娘，她的父母都是非常虔诚的教徒，我当时看到她就觉得她不会辜负阿尔戈多，他们说好等阿尔戈多回来以后就结婚了，可阿尔戈多再也没有回来。连我都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凯瑟琳又等了他五年。”
“她一定深爱着他。”
“是啊，就像你们两位一样。”
“啊？”罗玲脸色微红。
“您可真是敏锐。”萧晨说道。
卡梅拉用咖啡杯掩着嘴笑道：“我可是过来人，当年也像疯了一样爱上了费德罗。我能够闻出那种味道，恋人们相互依恋的味道。每次和凯瑟琳聊天，我就能在她身上找到这种气息。”
“后来呢？”萧晨问道。
“我劝过她很多次，后来不知道她是自己想通了，还是听进了我的话。她终于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巴塞罗那。”
“伤心的人就应该离开伤心地。”卡梅拉轻轻抚摸着那张划船照片的相框，“要不是贝尔穆多还在这里。我也会想要离开的。”
“我后来就没见过她了，听菲利希亚说，她后来去了法国，和一个法国男人结了婚，刚有了一个孩子。”
萧晨和罗玲又与卡梅拉聊了一会儿，卡梅拉决定带他们去参观阿尔戈多空下的房间。
那是一间在二楼的卧室，房间不大，整个房间的基调是绿色的。窗帘是浅绿色，床单是深绿和蓝色相间，家具都是原木色的，线条简洁很有现代感，在这个略显压抑的小楼房里，显得颇为明亮。
萧晨把这个房间的环境深深地印入脑海中，在冥想空间中复制出它的样子，将它与他绘制的其他小楼部分结合起来。
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了，罗玲的手摸在桌子上，感觉有不少灰尘。
卡梅拉道：“抱歉，我这几天没打扫这个房间。我真是有些糊涂了，不该带你们来这个没有准备的地方。”
罗玲道：“不，来过这里以后，我才更明白您说的那些事情。在我心里阿尔戈多就像活了起来一样。他一定躺在床上看过墙上的球星海报，他一定坐在那个书桌上完成过他的作业。也许下雨的时候，他会趴在那个窗口，看雨滴滴落在地面上。而您在路过的时候，也许会从门缝里悄悄往里看一眼，确认他是否还安好。”
卡梅拉怔怔地看着罗玲，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她轻轻拉住了罗玲的手，喃喃道：“对，他就是那样的。你说的每一个景象我都看到过。
事实上，在过去几年时间里，我常常会避开这个房间。你们也许不知道，当一个母亲想起儿子，却再也见不到时，心里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罗玲和卡梅拉说话的时候，萧晨却在观察和记忆卡梅拉的表现，她哭泣的样子，她说起儿子的样子，她的动作、她的语气、她的神情。所有这些都会变成他制造幻境的素材。
他趁着卡梅拉情绪激动，还用精神力悄悄拉开了一个个抽屉，观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等卡梅拉平定下来情绪，萧已经把这个房间摸了个通透。
在房间里卡梅拉回忆了一些阿尔戈多小时候的事情，罗玲时不时在关键的地方插两句话或者问一句，将卡梅拉的谈性全都激了起来，不知不觉他们在房间里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罗玲看看萧晨，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罗玲向卡梅拉告辞。
“感谢你们，今天和你们说了这些，我的感觉好多了。只要有人记得阿尔戈多，在他就应该没有完全离开这个世界，对吗？”
“是的。我感觉自己已经认识阿尔戈多了。”罗玲说道。
当他们准备下楼的时候，萧晨注意到了楼梯另外一头的房间，那个房间色调同样偏绿，但是房间的家具却是深色为主，整个房间的感觉比阿尔戈多的房间暗了不少。
“那是贝尔穆多的房间。不过现在他和菲利希亚住一起，很少会住这个房间，他们在我以前开花店的地方租了一个房子作为办公室，住的地方就在办公室楼上。
他现在搞一些外送鲜花的服务，还给别人的办公室或者房子配树配花，搞一些我不太熟悉的业务。”
罗玲问道：“您以前开的花店也还在经营吗？”
“当然，那是我和费德罗认识的地方，是阿尔戈多两兄弟小时候玩耍的地方，也是贝尔穆多现在事业开始的地方。不过贝尔穆多不太去，大部分时候是菲利希亚照看那里。”
罗玲道：“和您聊了这么多，我很想看看您当年开的花店现在是什么样子。能不能给我一个地址让我去参观一下呢？”
卡梅拉很高兴地连声道：“当然，当然。”
第八十三章 花店姑娘
卡梅拉所说的花店离开她的住宅有三个街区的距离，位于一条老居民区的小路旁，那花店门面不大，却因为把各种各样的花卉堆放在门口，姹紫嫣红非常显眼。
往里面望去，却发现这间花店中别有洞天，狭长的店铺很有深度，里面贴着墙放满了各种花卉植物，房间中间的工作台上，放着很多仙人掌之类的东西。不过这家店最亮眼的一点是有很多干花从屋顶上倒垂下来，夹杂在灯泡之中，变成了一道花帘。
萧晨和罗玲走近花店，发现店里的工作台边有一个红发女人拿着一本书在看，也许是因为萧晨的身形微微遮挡了她光线，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脸。
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人有些清瘦，但是容颜秀丽，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很有感染力。萧晨马上认出来，她便是贝尔穆多的妻子菲利希亚，只不过比照片上的时候显得更成熟了一些。
菲利希亚放下书站起身，问道：“你们两位是来这里的游客吗？这位男士要不要给女士买一束花。虽然早上的鲜花最鲜艳，但是午后的鲜花有一种更加成熟的美丽。很配这位女士。”
萧晨笑道：“那当然好，不过，我对花不太懂。对花语之类的东西也不太了解，我应该买什么花送给她呢？”
菲利希亚道：“您只要按照自己的感觉来选择就对了，每个人都有辨别美的能力，您只要把您喜欢的颜色和形状组合到一起，就能代表自己的心意了。当然，我会帮您做最后修饰的。”
萧晨凭着感觉挑了几支花，罗玲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挠着脑袋做着选择。
菲利希亚挑选了一些草和叶子，将他们和萧晨挑选的花混在一起，做出了一株小小的手捧花束。
鲜红的石榴花和粉，紫，白组成的康乃馨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热情奔放的感觉。
花束被萧晨递到罗玲手中的时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一种淡淡的花香充满了她的鼻腔，她端详着花束，然后赞赏道：“真是好手艺，卡梅拉一定很为你骄傲。”
“你们认识卡梅拉？”菲利希亚惊奇地问道。
萧晨道：“我叫萧晨，她叫罗玲。我们来自中国华夏大学，特地来看望阿尔戈多的家属。来这里之前我们刚刚拜访了卡梅拉，她真是一个热情的主人。”
菲利希亚捂着嘴道：“天哪，难道阿尔戈多有消息了吗？”
“没有，只是我们的学校让我们作为代表来看看他的家人过得好不好。另外有一份慰问金我们已经交给了卡梅拉。”萧晨道。
菲利希亚叹息道：“阿尔戈多失踪以后，最伤心的就是卡梅拉了，刚刚得到消息的那几天，她从早到晚都在哭泣，那些日子里我陪了她很久。”
“你一定是贝尔穆多的妻子菲利希亚吧？”罗玲问道。
“是的。”
“那时候你，贝尔穆多和凯瑟琳一定也很难过吧？”罗玲问道。
“嗯，看来卡梅拉和你们说了很多事情。”菲利希亚道，“阿尔戈多、贝尔穆多、凯瑟琳和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也许你们不理解那种感觉，你会感到心里有一块东西，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被挖走了。”
“不，其实我们很理解。”罗玲道，“我们也有亲人和朋友在那次事件里失踪了，他们都是我们生活中非常亲密的人。我有同伴失去了父母，有人和自己的爱人分隔两地。我自己的舅舅和亲姐妹，都在那场灾难中失踪了。他们都是那所大学的老师。”
亲姐妹？萧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罗玲说的是她自己。他赶紧道：“是的，我也有一个亲兄弟失踪了，他是那个学校的研究生。”
他看了眼罗玲，发现她脸上的神情很沉痛，一点都不像装的。
她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很想听听你们的故事，听别人诉说这样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会得到安慰。”
萧晨道：“也许因为听到别人身上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们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
菲利希亚道：“您说得很对，阿尔戈多是失踪事件中唯一一个巴塞罗那人，我们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这种失去亲人的感觉。”
罗玲拉住菲利希亚的手道：“不如我们去隔壁的咖啡馆坐下来聊一聊怎么样？”
菲利希亚本来有些抗拒和陌生人这样出来聊天，但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在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她不由自主地融化在对方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咖啡馆紧贴着卡梅拉的花店，三个人坐下来，罗玲点了一些下午茶和点心，在临街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我看过你们小时候的照片，你们四个应该认识得很早吧？”罗玲问道。
菲利希亚点头道：“我们四个人其实从进入中学开始就认识了，我和阿尔戈多一个班，贝尔穆多和凯瑟琳一个班，因为他们两个是兄弟，所以我们后来时常玩到一起，就越来越熟悉了。
再后来我们分别对隔壁班的那位产生了感觉。阿尔戈多虽然很开朗乐观，但是他的性格太急躁了，看过了他毛毛躁躁的样子，反而觉得贝尔穆多要稳重很多。我们两个都喜欢看书，所以有很多谈得来的地方。凯瑟琳则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姑娘，她会跟在阿尔戈多身后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活动。
我们也算是各自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一半吧。不过我比凯瑟琳幸运太多了。”
在罗玲营造的氛围下，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三人聊得也很投机。萧晨甚至怀疑罗玲是否给对方施加了魅惑术。
不过菲利希亚作为阿尔戈多的朋友和同龄人，知道很多卡梅拉不清楚的阿尔戈多的另一面。
罗玲道：“我们在路上看到一座学校，应该就是你们就读的中学吧？看上去是一座很漂亮的学校，很有历史感。”
“是的，我们的学校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随便一栋房子有自己的故事。”
“带我们去看看怎么样？”罗玲问道。
第八十四章 贝尔穆多
罗玲的提议有些奇特。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想到去参观一所学校。
就连菲利希亚也有些疑惑，她问道：“为什么你会想去我们的学校看看？”
“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从和你的交谈当中，我意识到那些消失的人们，乃至这场意外都快被人遗忘了。如果不再有人提起这件事，最终连我们这些亲人也会慢慢记不清他们的样子。
所以，我想写一篇报告文学，记录一下逝去的那些人和他们亲人之间的故事，从阿尔戈多这里开始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想走过他走过的地方，寻找他的足迹，然后在你们的帮助下，把他的故事留在纸间。到时候，哪怕十年，二十年过去，你们也能够从这篇报告中重温他的故事。”
菲利希亚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她打动了，甚至她有些感动，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感促成这件事。如果到时候有这样一篇报告文学，她会将它分享给凯瑟琳，这是对她那么多年等待最好的回馈。
“您会将它写成西班牙语的版本吧？”
“我会翻译出一个版本。我想卡梅拉应该会喜欢的。”
“嗯，当然，你需要哪些帮助呢？”菲利希亚认真地问道。
“去你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去你们有过回忆的地方看一看。如果方便，我想邀请你和你的丈夫贝尔穆多共进晚餐。我肯定他还有很多故事要说。”罗玲说道，“就把你们共同学习过的学校作为第一站，怎么样？”
“好的。稍等一下，我去关上花店，然后带你们过去。”菲利希亚跑去隔壁关上门，挂起了停止营业的牌子。然后带着萧晨和罗玲前往了他们的学校。
菲利希亚带他们经过的区域有不少老房子，这些街区的很多地方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走过一条小巷时，菲利希亚在一座石墙的面前停下，“看这儿。”
在石墙前面的某个位置上，用刀可刻着两颗被弓箭穿在一起的心，两颗心上面分别写着“a“和”c”，这个刻印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头了，上面已经长了不少青苔。菲利希亚道：“这是阿尔戈多和凯瑟琳留下的，那时候他们才刚进中学。”
走过一个能够远望到海滩的台阶处，她又道：“这是我们下课的时候经常坐着聊天休息的地方。我们在这儿说过很多属于年轻人的傻话。我们一起畅想未来会是什么样，一会儿要做球星，一会儿要做市长，或者是电影明星，或者是当帆船水手，还有各种各样的许诺，要一起周游世界，改变世界。”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不是吗？回想起这种时候，才会觉得世界其实很可爱。”罗玲说道。
“可爱吗？您说话真有意思。不过，大部分这些事都没有实现，只是年轻时的白日梦而已。但是……也有一些实现了的。比如，阿尔戈多去了中国，而贝尔穆多娶了我。”菲利希亚感叹道。
他们几人读过的中学果然看上去历史悠久，无论是门上的铁锈还是墙上的青苔都似乎在述说过往的事情。这个时间，学校里的学生们早已放学了。菲利希亚带着萧晨和罗玲从校园里走过，一一告诉他们，哪里是他们上课的教室，哪里是他们玩耍的地方。阿尔戈多曾在那个办公室被老师训哭，贝尔穆多把哪个角落当做他们的秘密营地。必须感谢欧洲几乎没有变化的时代节奏，很多她记忆中的痕迹还能够在这座校园里找到。
萧晨默默听着，把这些场景一一印入脑海。
快到傍晚的时候，罗玲在点评上找了一家不少游客推荐的餐厅，请菲利希亚和贝尔穆多吃饭。
他们三人先到饭店，大约七点多的时候，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来到了他们的座位前。贝尔穆多比照片上看起来已经老了很多，是一个看起来很成熟稳重的男人。他的打扮很商务，据说是刚刚拜访客户公司回来，褐色的头发梳理得井井有条，嘴边留下的短须很有男人味。他挺拔的眉毛下，一双眸子给人一种很深邃的感觉。萧晨精神力极为强大，即使他不露锋芒，常人和他对视的时候，也会感受到一种似有似无的压力，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直视，而贝尔穆多却没有任何闪避，还对他笑了笑。
萧晨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放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商业精英，如果放去那个世界，只要机缘合适就能变成一个世界的最强者，所有人类的大敌。萧晨预感到如果他的哥哥和他在某一些方面很相像的话，自然之神一定很不好对付。
难怪在这么多古代神灵中，笑到最后的是眼前这位的兄弟。
“原来是来自中国的朋友。其实和我阿尔戈多一样，对中国很感兴趣。他去留学的第一年暑假，我和凯瑟琳一起去过中国看他，我们在中国游玩了半个月时间。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如果不是母亲那时候需要照顾，我会和他一起去留学也说不定。”贝尔穆多的话听着很舒服。
寒暄几句，菲利希亚为萧晨和罗玲做过基本介绍之后，讲起了罗玲的报告文学计划，贝尔穆多听得很仔细，也对罗玲的计划很感兴趣。
“您是一个善良又有智慧的人。”他一边拿起酒杯轻轻与罗玲的杯子相碰，一边称赞道，“我的母亲和可怜的凯瑟琳一定会感激您的。我和凯瑟琳一直在书脸上有些联系，能感觉到她并没有真的走出来，也过得说不上幸福。也许您写出那样的东西，会给她一个真正的句号。您需要知道任何与阿尔戈多相关的事情，我都会告诉您。”
“您知道，让故生动起来需要很多细节。您说的任何细节，都可以帮助我描绘出一个更真实的阿尔戈多。”罗玲说道。
贝尔穆多笑了笑道：“也许我们可以从他小时候的一些蠢事开始。这里有些故事，恐怕菲利希亚也不知道。”
第八十五章 自然状态
“……站在钟楼上的那声大吼，整个小学的人都听见了。阿尔戈多第一次表白就这么失败了。可怜的玛德琳当年只是一个长满雀斑的十岁小姑娘，被他这么奔放的做法吓呆了。她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没正眼瞧过他，不过阿尔戈多自己更加倒霉，他惹怒了格罗姆先生。从此以后格罗姆先生总是有些针对他，不过，你们都知道这个家伙心大得很。他从来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在毕业前的时间里，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对安妮和索菲娅求爱，当然依旧可耻地失败了。”贝尔穆多一直绘声绘色地讲着阿尔戈多的故事。虽然卡梅拉和菲利希亚都说过他是一个安静的人，但似乎说起自己的兄弟来，他会滔滔不绝。当然萧晨也有另一种猜测，也许是太久没有人陪伴他一起回忆这些往事了。
“亲爱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些事？”菲利希亚说道。
“这是多情的阿尔戈多最不想让凯瑟琳知道的事情。他威逼过我很多次，让我绝对不能告诉你们。按照他的说法，你们这些女人就像是在脑瓜里联了网一样，告诉一个，就等于告诉了每个人。不过现在么……应该没人在乎了，不是吗？”贝尔穆多一口干掉了杯中的红酒。
“哦，亲爱的……”菲利希亚用手背轻轻抚贝尔穆多的脸庞，后者握住她的手摩挲着。
萧晨听着贝尔穆多所说的故事，阿尔戈多的形象在他脑海中鲜明起来。不过，也许因为对他的认识都来自于至亲的诉说，所以听上去阿尔戈多并不是一个对人类充满恶意的人。相反受到父亲的影响，他对保护环境和维持生态平衡有相当强的意识，但是他同样也很关爱朋友，甚至愿意帮助陌生人。他并不是像是一个暴君或者阴谋家，更像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小男孩。
“你们对那种极端的自然保护行为怎么看？有的人会因为保护自然的目的反对工厂，反对科学实验。甚至采用暴力行为。”罗玲随口问道。
“我和阿尔戈多的看法都差不多。我们反对的是人类没有节制地，破坏性地利用自然。如果能够负责任地和自然共存，那就没有问题了。”贝尔穆多话锋一转道，“但是你们也知道，大部分时候这是一种奢求。人犯蠢的时候，总是能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就像切尔诺贝利和福岛的核泄漏，就像永远停不下来的日本和挪威捕鲸船，还有那些有毒有害的化学药剂，这些事情什么时候停止过呢？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人类的文明停留在一定的限度，不要跨过那些门槛，也许整个世界就会好很多。”
“阿尔戈多也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吗？”萧晨问道。
“嗯，在这些事上，我们的观点都差不多，不过，有时候可能他比我更加激进一些，也许这就是性格导致的差别吧。”贝尔穆多道。
罗玲听他这么说毫不意外，这应该就是异世界发生那些事情的源头吧。也许现在是一个机会，罗玲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机会和自然之神阿尔戈多对质，但现在却可以与他的兄弟贝尔穆多演练一下。她抿了一口酒，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不过，您有没有想过，正是科学的发展，技术的进步，加强了我们保护自然环境的能力呢？以您的国家为例，现在的环境状况肯定会比工业化初期好上很多。我的国家也是如此，污染问题随着发展在慢慢进步。或许给人类一些时间，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贝尔穆多笑起来，好像他很多次听过这样的话，他拍了拍菲利希亚的手道：“看到吗？这里有一位你的同盟，你们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也许你们女人更喜欢从好的一面来看待人类，但我没有那么有信心。在我看来，人类一直在毁灭的边缘试探着，目前为止，我们所做的事情还能够在事后付出一些代价来挽回，但是随着我们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也许哪一天我们造成的后果就再也无法补救了。科学探索的东西都是未知的，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科学家们下一次实验会打开怎样一个潘多拉魔盒。”
“你对人类的理智似乎没有足够的信心。”罗玲道。
“是的。我承认这一点，因为人类很多时候会被感情和欲望彻底俘获。当好奇心淹没理智的时候什么都会发生。”贝尔穆多说道。
萧晨问道：“我有一个假设，假如是突然有一个机会来到一个世界，成为一群人类的主宰，或者说是神灵，你会怎么做呢？”
贝尔穆多一抬眉毛：“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萧晨道：“就当是一个思维游戏好了。你会怎么样主导这些人类的发展呢？”
“这是你们中国人喜欢的酒吧游戏吗？感觉好奇怪，不过，也挺有意思。让我来想想。”贝尔穆多微闭着眼睛，用手捏着眉头思考，“我会让人类自由地生活，但是会让他们崇尚自然，简单的生活方式，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发展科技上。他们的日子也许不像现在人那么轻松，但是他们的种群也许可以比现在的地球人延续更久的时间。
不过，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为了遏制这一点，我恐怕会成立某种教派，宣扬自己的这种理论，当地人既然还在很愚昧的状态，这种神秘主义的把戏对他们来说可能更有效一些。”
菲利希亚道：“可这样他们一定会停留在像中世纪那样痛苦的生活当中。整天辛苦劳作还吃不饱，生病也没有办法治疗，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走不出自己的村庄，学习不了知识，都是文盲。而且一旦遇到灾祸，他们连抵御和自救的能力都很小。”
贝尔穆多道：“但是人类的祖先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他们在这么多年里面并没有遇到族群的危机。我倒觉得这是一种稳定和自然的状态。”
第八十六章 一个游戏
“你们看问题的时候看在了小处，看到的是几个人，几个家庭，或者一个部落的问题。而我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更大一些。我关心的是人类整体的存续，在一种不发达的状态下生存下去，总比在某个位置戛然而止要强吧。”贝尔穆多很肯定地说道，“再说在这个实验里，我不是神灵吗？那我多少掌握了一些威能，我可以用这种力量造福那些人啊。比如我可以赐予一些人超自然力量，让他们作为我的使者去帮助和教化人类不就很好吗？嗯……负责运用力量的人可以被称作骑士，就像圣地亚哥骑士团或者圣殿骑士团一样。负责教化的那些人就是祭司，他们会在各地建立神殿，传播我们的教义和典籍。嗯……不，也许我们不需要什么典籍，更不需要繁文缛节来复杂化这个教派，只要警告人们尊重自然，敬畏自然，遵从我的意志就可以了。让他们不要随意作出改变，乖乖维持现状，这个世界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发展下去。
如果真的有人要有人惹麻烦，将世界往毁灭的方向推进，那这些人也有足够的能力去阻止他们，哪怕是使用武力，就好比十字军东征那样。”
菲利希亚道：“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比方。你知道那是一场灾难，对双方都是。”
“抱歉，我是随口说的。”贝尔穆多笑着拍拍对方的手以示安慰。
萧晨这时却想到，这不就是那个世界自然神殿吗，无论是表现形式，还是理念，都和神殿如出一辙。
他们两兄弟果然有不少思路是十分一致的。
萧晨又问道：“那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的人，真的从新走上了我们世界人类的道路，发展出了蒸汽、电力、甚至核能，那么你又会怎么做呢？”
“那是不可能的，我会一直关注这个世界，不会让它走上这样的道路。”贝尔穆多说道。
可你永远不明白人类是多么桀骜不驯，不愿意屈服于神灵，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无论是真的神灵，还是假的神灵，恐怕你的兄弟也想不到，在不同的时代都有人类把他当作猎杀的目标吧？萧晨想道。
他向贝尔穆多解释道：“这只是一个游戏，我们假设了一个新的状况，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个新的关卡。”
“哈哈，就像文明游戏一样？”贝尔穆多想了想道，“那要看世界是怎样发展到这个程度。是整个世界都像这里一样，普遍都接受了这些观念呢，还是只有一部分人变成了这样，某些贪婪的掌权者希望借助这种力量控制更多的国度。
如果整个世界都像地球那样，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凭他们发展了，但如果只是有一小部分变成了这样，那也许我会想办法把他们隔离开来。”
菲利希亚：“别傻了，贝尔穆多。你怎么可能把一群人甚至一个国度隔离开来？”
“这是个游戏不是吗？我可是神灵。作为神灵难道不该无所不能吗？”
萧晨观察着对方说这些事时候的表情，他抓住了对方神情中一闪而过的一丝狠厉，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定有所保留。恐怕对方真正的意思就是如同自然之神在另一个大陆所做的，会将这些违反他“理想”的人统统消灭吧？
这时四人已经吃了近两个小时，到了上甜点的时候。
贝尔穆多握着手中的甜品勺，将眼前的一块提拉米苏切割成一块块。“你们别高看人类传播文明的能力。只要隔绝两个地方的交通，在那种时代，这两个地方就会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即便是古代，人类也在大陆之间迁徙。无论是人类走出非洲，还是到达美洲，都是在条件极其简陋的情况下进行的。自然的阻隔可没法阻止人类前进的步伐。”菲利希亚反驳道。
“地球是一个非常平坦的星球，所谓的高山绝壁，在地球的尺度上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褶皱，而惊涛骇浪也不过是海上的小小波纹。可我是神灵啊，在那个世界我也许可以变化出更可怕的天险，飞机都无法飞越的高山，巨轮都无法驶过的狂暴海洋，或许我还可以做得更多。”
“贝尔穆多，你听起来可真像一个暴君。”菲利希亚抱怨道。
“亲爱的，这是一场游戏。在游戏里每个人都会变成暴君。”贝尔穆多说道。
听到这里萧晨的心中有所触动，难道那个世界的阿尔戈多，也是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一个真实的世界的吗？他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的记忆，所以他变得更加无所顾忌，贝尔穆多会考虑到的一些事情他反而不会在意了。而以他在那个世界的力量，对比那个世界的人类，整个人类世界就是他的大游乐场。他道：“您的观点很有意思，在您看来，您不需要对玩具负责是吗？”
“不，不，即便是玩具，也应该得到我们的珍惜，但是，玩具摆放在哪里？怎么用来玩耍，都是主人说了算的。主人不会问玩具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即便成为神，也将是一个负责任的神，给我治下的人类最可靠的未来。”
“你可真是个调皮的家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菲利希亚笑道。
“你们看这就是为什么我爱菲利希亚，就算她觉得我是一个夸夸其谈的蠢货，也会温柔地用调皮这种词来形容我。”贝尔穆多笑道。萧晨和罗玲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说起这个游戏。倒是和最近我做过的一些梦类似的地方。”贝尔穆多说道。
“您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阿尔戈多了。那是一个很荒诞的梦……”贝尔穆多耸耸肩道，“那个家伙，穿越到了其他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变成了强大如神灵一般的生物，他高高地坐在天上，统治着地上的人们。那时候我真希望这个梦是真的啊！”
第八十七章 决战之前
王都所在的平原，在夜色中和星空融为了一体，只有这座新建的城市，散发出明亮的灯火。其中最耀眼的光芒来自于建成两周的神国之桥，它在今夜通体发散发展炫目的光芒，从远处望去，它就像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塑，上面的魔法符文化作了灿烂的光点与满天星河交相辉映。
在这座巨大的建筑之外，有一个蛋型的半透明护罩，将它与周围的城市分隔成两个世界。这种美轮美奂的的场景比起另一个世界被彩色灯光打出的夜景，有着更强的梦幻色彩。
护罩内部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撤走，附近的房屋也都已经搬空，只留下大量的护卫军精锐驻防在护罩之外，他们都枪口对内，应对万一可能发成的意外。没有人知道神国之战的结局会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怪物，甚至神灵本身顺着这个通道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发生万一的情况，这支三万多人，装备最精锐武器，还配备了大量高手的队伍，就是阻击他们的第一道防线。而他们在神国之桥最后的底牌，则是埋藏于这座建筑底部的一颗现在所能制作最大当量的原子弹。如果局面无法控制，阻击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就有权引爆这颗原子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并彻底摧毁这条通道。
只有准备踏上征途的圣者们，站在神国之桥最低端的平台上，等待传送开始。萧晨站在地步平台的中间，他的周围是近五十位圣者，还有一位神灵何筱曦和已经隐隐超越圣阶的刘异生。这些圣者们被分成三组，突击组，守卫组和封印组。
突击组将由刘异生带领，他所辖的三十位圣者将负责破除神国之中的阻碍，为剩下的圣者们打开道路，这里的圣者都是像漠雨、加布里尔、梅塔特隆那样擅长进攻的圣者。
守卫组由何筱曦带队，她和十五名圣者一起，将确保封印组能够不受干扰地发动七塔封印。像叶梓这样能力特殊，能够把敌人吸入空间，扰乱敌军的圣者就隶属其中。
而封印组则由包括萧晨在内的七位操控七塔水晶的法师组成。
萧晨本人持有着含有梦之塔水晶的轮回之枪。另一个世界中，他和罗玲已经在巴塞罗那呆了两周时间，他们经常会去与贝尔穆多和菲利希亚聚会，到了现在已经算是不错的朋友了。萧晨已经收集了非常多的关于阿尔戈多的信息，他将会把这些信息加入到轮回之枪的梦境中，负责迷惑神灵的意志。
秘剑士高文持有剑之塔水晶，他是正统的剑之塔圣者，从小就在剑之塔旁长大，和剑之塔之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联系，没有比他更合操控空剑之塔水晶了，他将负责将固定自然之神的肉体。
书灵格莱德持有灵之塔水晶，他将负责镇压自然之神的灵魂。虽然他实力相对萧晨等人偏弱，但是灵之塔的塔灵何瑾却是各位塔灵中实力最强的。因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组合并不会弱于任何其他人。
玛雅持有锻之塔水晶，锻之塔的传承者们，大都把精力用在促进工业生产上，到现在也没有诞生一位圣者，而在中国之塔所有的圣者当中，没有谁比玛雅更加擅长锻造之道了，所以虽然她是一位精灵，但锻之塔水晶还是交到了她的手中。只是现在的玛雅看上去和过去很不相同，她不再有绿色的头发和尖尖的耳朵，而变成了一位黑发美人。因为精灵是自然之神的眷族，作为精灵也许会很容易地被神的力量操控，于是玛雅在何筱曦的帮助下，用神力排除了自己的精灵血脉，变成了一个彻底的人类。她丧失了精灵的长寿和诸多天赋，但是也摆脱了自然之神的控制。她将负责打造封印自然之神的牢笼。
洛伦佐是符之塔传承中最强大的法师，同时也是中国之塔最强大的阵法师，他持有符之塔水晶，负责将牢笼封闭，不给自然之神出逃的机会。
梅田田是除了刘异生之外，星之塔传承中境界最高的一位，她虽然年幼，但是因为有另一个世界半神梅田田的灵魂碎片，这两年里已经开始触摸圣阶之上的境界，她持有星之塔水晶，将负责破开神国的空间。
罗玲虽然主修梦之塔魔法，但是她同样也修行源之塔魔法，并且在过去两年里主持了很多本源魔法改造项目，对源之塔的传承也有非常深刻的了解。所以将由她持有源之塔水晶，负责提供动力，将牢笼送去异空间。
塔灵们将在这个过程中与水晶的持有人共同协作，完成这次操作。不过，大部分执行这些工作的能量，却都由七塔本身提供，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中国之塔的法师们已经完成了七塔水晶的本源魔法改编，也完成了它们所需的充能。
但是这一次，有一位地位重要，实力高超的圣者，并没有列入出征神国的队伍，那就是负责很多研究工作的毛恺。他是众人推举出的“种子”，在绝大部分圣者都在这次孤注一掷的行动中进入神国后，他的任务是继续领导中国之塔往前发展，不仅要培育出更多的强者，还要将两片大陆的文明进程往前推进。
此时此刻，毛恺正站在萧晨面前，聆听出征者最后的嘱托。
萧晨神情严肃地说道：“如果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你们千万不要在东大陆死守。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我们的主要力量应该退守西大陆。那里毕竟是自然之神，或者自然神殿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他如果需要扶持一些人与你们对抗，也会受到狂暴之海的阻隔。”
“我知道，王济远的方案已经定得明明白白了。什么时候抵抗，什么时候跑，他比我清楚。”毛恺手插在裤袋里，仰望着上空不断律动的魔法光晕，“可我并不想担起这个责任啊。虽然剩下的人里，我实力最强，但我并不想当这个精神领袖。我还是希望有你挡在我前面，我就安心搞好研究。”
第八十八章 两场对话
“要是真有那一天，可就由不得你了。”萧晨露出一丝笑容。
“所以你们这些家伙，可得成功不能失败啊。”毛恺用力拍了拍萧晨的肩道。
“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也会把那个家伙从神座上拉下来。就算我们不成功，我也会尽量像七塔时代的那些前辈做的一样，延缓他的苏醒。
人类有无限的潜力，在这两片大陆上，事情已经开始进入了正轨。如果能够在得到几千年的时间，我相信后继者一定会比我们做得更好。”萧晨同样仰望着星空说道，“真希望我们还有多一点的时间啊。”
毛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道：“我一直觉得人类是一种很不稳定的生命，高贵时好过神灵，卑劣时坏过魔鬼，不，事实上无论神灵还是魔鬼，都是我们的化身而已。
当我们手握强大的力量时到底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即便在那个世界我们得到现代化的力量也并没有多久，没有人可以想象几千年后的样子。
对人类抱有信心的人觉得我们会走向星辰大海。但也有悲观的人认为我们会自我毁灭。所以，把希望寄托在几千年后，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谁知道那时候统治着大陆的是一个高等文明，还是一群猴子？就像七塔时代到我们穿越到这里之前，倒退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我还是希望在我们这一代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吧。”
他用力拍了拍萧晨的肩膀道：“我看好你！”
萧晨在与毛恺说话的同时，还在另一处和其他人进行着对话，那便是他的冥想世界，他和灵侍们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在他的冥想世界中，海上出现了一个颇大的岛屿，岛屿之上是高高低低的房屋，巴塞罗那的一块市区，几乎被他完完整整的搬到了其中。
这些房屋当中，还有很多人在走动，只不过和萧晨等人的身形比起来，那些人半透明的，就像一个个行走在街道上的幽灵。
这做城市里面包含了卡梅拉的家，菲利希亚的花店，贝尔穆多的办公室，阿戈尔多他们的学校，所有的场景都跟现实中的一模一样，连墙上的刻痕或是地上的印记，都得到了百分之一百的复原。
萧晨此时就站在这些建筑当中，在他身边有四个人和一条龙。
萧晨的灵侍质量太高，无论是原本实力就非常高超的科纳大师，还是天资聪颖的塔西娅，或是拥有精灵传承的伊莱娜，都有令人惊叹的潜力，他们纷纷在他的冥想世界中达到了圣阶的水准。为了不影响这些人的发展，他这些年就没有再增加过新的灵侍。而第四个人身姿绰约，容貌艳丽，穿着一身红裙，赫然是消散过两次的灵之塔圣者阿德里亚娜。这两年的时间里，萧晨在何瑾的帮助下，利用了不少自然神殿留下的秘宝，居然再次将她的意识从那丛曼殊沙华中唤醒。虽然她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却是一位实打实的圣者。
萧晨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完成消灭自然之神的使命了，很抱歉，作为灵侍，你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你们不得不和我一起面对这样的危险，这次战斗并我没有什么把握。”
科纳正色道：“萧晨，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在那一刀之下被人杀死了，我们炼神之塔一直继承着七塔的遗志，能够参与到这样史诗般的战斗中是我的荣幸。你记住，在任何必要的时候，如果能够牺牲我的灵魂换来哪怕一点点优势，都请你不要犹豫。一场对付神灵的战斗一定不会简单，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有牺牲的觉悟。”
伊莱娜点头赞同道：“当时在世界树下，我看到自然之神如此对待我母亲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和他战斗到底了。
伊莱娜反正早就已经死了，就算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我和科纳的想法一样。”
萧晨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还没出发的时候，就一遍遍说死的事情？”
阿德里亚娜道：“我倒觉得他们两个的态度才是最理智的态度，在我们那个时代，所有的战士在进入自然之神的神国之前都有这样的觉悟，没有人把自己当做能够一锤定音的英雄，没人觉得自己能够凯旋而归，所有人都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根微不足道的柴火，共同点起烈火，将自然之神燃烧殆尽。”
“好吧。其实我们前往神国的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觉悟，看来你们也不例外。
这一次我将阿戈尔多生活的环境复制在了这个世界中，在启动轮回之枪的时候会以它为蓝本来迷惑自然之神。不过，为了达到更真实的效果，需要你们一起来扮演一些人物的反应，这些天你们也都旁观了我们和卡梅拉、贝尔穆多，还有菲利希亚的谈话，也观看了很多关于凯瑟琳的资料。到时候由科纳来扮演阿尔戈多的父亲，伊莱娜扮演卡梅拉，我扮演贝尔穆多，阿德里亚娜扮演凯瑟琳，塔西娅扮演菲利希亚。
虽说是扮演，但是轮回之枪会根据阿戈尔多的记忆，自动生成人物的性格和习惯，因为这些人物印象来自于阿戈尔多自己，所以你们只要不作出太夸张的行为很难被看穿。你们只要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作出有利于我们的反应就好了。”
说完这些以后，灵侍们各自去自己角色出没的场景熟悉环境，代入角色。这件事他们已经练习了一周多，现在恐怕是最后一次排练了。
不过塔西娅却拉住了萧晨的手臂，来到一个避开众人的街角。她道：“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你说吧。”
塔西娅低着头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能够和你一起面对这样的挑战，完成这样的使命，我，我很开心，很高兴。
即便是死了，我们也会是一起死去，就像很多誓言里说的同生共死一样。只是出发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任性的要求，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下呢？”
“什么要求？”
“请你……请你抱我一下，就一下就好，就像……你抱她那样。”
第八十九章 突入神国
“所以你就真的抱了她？”巴塞罗那的那间酒店公寓里，罗玲端着手里的红茶声调上了一个八度。
“这个算是最终决战之前的安慰吧？不过，那可是单纯友谊的抱抱。”萧晨一手指着天花板就像在指天发誓。
“看把你吓得。”罗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放下手中的马克杯，轻叹道：“塔西娅其实也挺可怜的，天天和你呆在一起遭受折磨。”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多坏似的。”萧晨装出委屈的样子道。
罗玲伸过手去握住萧晨的手捏了捏道：“其实，你也蛮不容易，整天有个大美女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予取予求，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你却得忍着。”
“别瞎扯，我从没那意思。这你还不知道吗？”萧晨急忙说道。
“我知道，我一直信你。只不过给你点压力是必须的，否则你们男人随时随地会飘起来。”罗玲把头凑得和他更近一些道，“但是……这一次……”
“怎么了？”萧晨见她的语气居然变得郑重起来，心中不由有些紧张。
“如果我死了，你如果觉得塔西娅还不错，就和她相处吧。反正以你现在的境界，长时间维持她在外部世界的存在也不是难事。甚至以后给你可以给她一具真正的身体。”罗玲说道。
“我们在两个世界都存在，你怎么可能死去？”萧晨道。
“神的力量能做到什么程度，有谁知道呢？难道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他无法追溯到这个世界？毕竟我们灵魂已经在两个世界合为一体了。或许在那个世界被他杀死，在这个世界会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定。”
萧晨站起身走到罗玲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别怕。这种时候，不要去胡思乱想。我们会自乱阵脚的。”
“对不起。是我心思乱了。可是……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来越不安。”罗玲突然用力抱住了萧晨的身体，她的力气对萧晨来说不算大，但萧晨能够看到她手臂的颤动。她真的很用力，很用力，“我害怕就在几分钟之后，也许是你，也许是其他那些人就会因为这场战斗陨落，最后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准备，命运不会辜负我们的。”萧晨抬头看向窗外巴塞罗那的夜空，“就要开始了。”
神国之桥上，萧晨已经和毛恺交代清楚。后者郑重地向在场所有人行了一个法师礼，然后划破空间，消失在原地。
萧晨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罗玲。她对自己点点头，表示已经感觉好些了。
萧晨对何筱曦道：“那我们开始吧。”
何筱曦的视线落在周围人身上，问道：“不再说些什么吗？”
萧晨沉吟了几秒钟，说道：“我们在场每个人都很清楚今天这场战斗的意义是什么，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们准备了很久，我们背后没有退路，所以直接进入正题，让这场战争开始吧！祝大家好运！”
他听到身后的队伍中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在不安地挪动身体，有人在低声祈祷，有人的武器和盔甲正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们也和罗玲一样在感到担心和害怕吧，萧晨暗想。
“开始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有人回应着他说道。
“是啊，我们不需要神灵眷顾，我们自己就会走向胜利。”
“我的斧子已经饥渴难耐了。”
“执政官阁下，我们已经等待这个时刻很久了。”
“萧晨，你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
这些声音从稀稀落落，开始到起此彼伏，最后汇成一句话：“胜利！”
萧晨回头对大家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心灵之刺，也喊道：“胜利！”
萧晨看到何筱曦抿了一下嘴唇，神情坚决，像是要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压下去，她身边渐渐出现了一个个小光点，它们当中好像包含着巨大的能量。光点围绕着何筱曦缓缓旋转，就好像她是一个星系的中心。当光点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突然向着四面八方爆发开去，纷纷汇入了正在缓缓运作的神国之桥当中，神国之桥中原本在缓缓运转的法阵们突然被它们激活，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萧晨感受到剧烈的空间魔法波动，不知从那里出现的强风，开始吹动他们的衣襟。此时众人的脚底开始出现一个个护盾，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隔绝了周围的剧烈气流。
渐渐地，这座高塔中部的管道上方出现了一个裂隙。里面有模糊的光影出现，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场景，只不过好像有一层厚厚的膜挡住了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联系。
神国之桥中聚集的能量开始向上激射，不断冲击着那层膜，那膜变得越来越薄，其后的光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大家做好准备，神国之桥马上就要弹射我们了。”何筱曦说道。被保护在一个个蛋型护罩里的人们，突然发现下方有大量的能量聚集，然后将他们向上方缓缓推去。这股力量缓缓增强，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几乎只用的一瞬的时间，蛋型护罩中的人们就觉得周围的一切变成了光带，他们进入了一个白色光芒包裹着的通道，向着神国冲刺而去。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在空间缝隙中，时间似乎丧失了意义。很多人都在混混沌沌中度过了这次传送。但是意识横跨两个世界的萧晨却很清醒，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弹射到了一个小世界的外围，借助神国之桥的力量，刺破了世界的阻隔，然后落入了其中。他在突入这个世界的是瞬间，感受到一种恐怖的意志被这个动作惊扰，正在缓缓苏醒。不过随着这种感受，他也锚定了一个方位，察觉到那个意志核心的所在地。
当周围的白光散去，所有人都发现他们身处一个非常辽阔的空间中。不过这个空间的模样却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第九十章 寻找神灵
很多人想象过自然之神神国的样子，虽然猜测各有不同，但是大多数人认为那应该是一个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世界。也许还有一些堪称奇迹的巨大树木。毕竟自然神殿周围的场景莫不是如此。
但是此时展现在萧晨一行面前的，却是一个有些荒芜的世界。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山脉和沙地，地上有一些植被，却大都是苔藓和杂草，举目望去，也有些树木，但大部分都是枯萎甚至倒下了。地面上有不少坑坑洼洼的痕迹，像是有激烈战斗破坏了这里的地貌。
“自然之神的神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罗玲问道。
何筱曦道：“自然之神的神国有三层世界，我们现在到达的第一层，是最外围的一层，恐怕这里在上一次弑神之战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破坏，自然之神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精力来恢复这片土地。”
萧晨问道：“那自然之神一定是在第三层？”
“我在远古时代访问过这里，自然之神的居所的确是在最上层，但如果他处于清醒状态，这片世界也会处于他的掌控之中，而现在这里是他在沉睡之中顾及不到的部分。”何筱曦解释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两个层面之间的通道，穿过这一层去。”
“那我们要四处寻找吗？”刘异生问道。
“传送的位置是固定的，我记得是在一处山谷之中，但是我的记忆有残缺，离开这里有太久，记不清了。”何筱曦道。
“等一等。”萧晨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开，过了一会儿，他将自己的眼睛睁开道：“我刚刚已经对自然之神的意识做了标记，我知道大致的方位，跟我走吧。”
何筱曦惊讶道：“你确定？我都没有感觉清楚他所在的方位。”
“也许是我对世界之间的穿行比较有感觉，这些天一直在了解关于阿戈尔多的方方面面，他这位自然之神也给我一种熟悉的味道。所以我才能在偶然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锚定他。”萧晨解释道，“我现在很肯定就是这条路。”
他的手指指向前方的一个山坡。
“萧晨说得没错，我也有类似的感知，自然之神的存在就是那个方向。”罗玲也说道。
“那好吧，如果你真能指出方向，那可以节约很多时间。”何筱曦知道萧晨和罗玲如果没把握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于是她对其他人说道，“大家抓紧时间，跟着萧晨前进吧。”
他们往前走了没有多久，在地上看到了腐朽的兵器铠甲和人类的枯骨。
“居然会有这些？”何筱曦往地上看了一眼，一把断剑脱离了地面漂浮在了她的面前，“看上去像是七塔时代的兵器。”
“你说的没错，这是一把剑之塔的秘剑。”高文道。
萧晨身边的灵之塔水晶漂浮了过来，何瑾从水晶上露出了身体，“没错，这应该是一个剑之塔的秘剑士。看来这个地方就是他们交战的地方。不过，几千年了，居然才腐朽到这种程度，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何筱曦道：“我感受到了荡漾在这里的微弱神力，这些神力虽然还无法让这个世界恢复生机，但是却也能够延缓这个世界的变化。”
这样战士的尸体一开始很零碎，到后面却开始多了起来。每走一段就能发现一两具。不过，奇怪的是，只有七塔一方的尸体，并没有任何敌人的尸体。
“但是，他们的敌人是谁呢？”高文问道，“难道敌人强大到无法被消灭，所以才没留下尸体吗？”
萧晨道：“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牺牲在这里的就不是一个两个战士了。我们一定会看到成片的七塔战士死在这里。现在这种情况更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我猜是神力凝结而成的战士，或者怪兽。”刘异生道，他指着边上新出现的一具尸骨说道，“你们看，这名战士的身上有一道很大的爪痕，应该有一个四指的爪子破开了他的身体，切断了他的肋骨，而他的剑却在身前三四米地上，剑尖处有些开裂的痕迹，这应该是破甲的过程中留下来的。
我猜测他的临死反击也击中了那个怪物。怪兽被杀死以后，就重新溃散成了神力，没有了形体，所以你们才看不见它们的尸骸。”
“很有可能。”何筱曦道，“在神国中用神力凝聚怪物和入侵者作战，是既经济又有效的作战方式。”
众人跟着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翻上一个山坡，映入眼帘的是前方的一片谷地，而在谷地之中呈现出来的东西，却让所有人震惊不已。山谷中居然布满了成百上千的尸骸，不光有人类的尸骸，还有各种被损毁的魔像，或者是大型魔兽的骨骼，以及数不清的装备，法阵和魔法道具。这地狱般的场景就像一幅恐怖的画，铺满了整个山谷。而山谷最惊人的一处，是在谷地的最中间有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大坑，那大坑之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连何筱曦也发出了一声惊呼，“这难道是七塔法师们和神灵作战的主战场？”
“我……在记忆碎片中看到过这个景象。”梅田田说道，“在另一个世界里，自然之神给我展示过他是如何消灭七塔的法师们的。那番景象就是在这里。他们被自然之神剥夺施法能力，大部分法师在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他们四散奔逃，却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在自然之神的神力之下。不过，这个大坑我却没有印象。”
“不错，这里的痕迹来看，有些人是在逃散的过程中被杀死的。有的死于法术，有的死于怪物的屠杀。”刘异生在战场上飞行了一圈，回来说道，“我能够分辨出来，很多人战死的时候，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被杀死，他们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何瑾道：“真没想到我们的发动的战争，在自然之神神国的最外围就遭遇了这样的失败。”
“不。并没有失败，有些人应该生存了下来，否则自然之神的神国不会是现在荒芜的样子，自然之神恐怕也不会沉睡这么久。这个大坑也是一定是他们反击的结果。”萧晨肯定地说道。
第九十一章 一份记录
众人往战场中飞去，越到近处那个大坑就越是显得惊人，大坑的泥土被削切地非常干净，而且可能因为高热的原因，显出一种瓷器一般的质感，就像一个精雕细琢的瓷碗被陷在了土地里，几千年的时间过去，只在大坑的底部留下了一些灰尘和植物的残渣。
萧晨飞在空中，从上往下看着大坑说道：“不知是什么样的魔法，产生了这样的效果。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七塔法师们作为，自然之神恐怕不会在自己的神国中动用这样的魔法。”
何瑾道：“我觉得像是某种魔力的自爆。想象一下，当时因为自然之神切断了魔文和魔力之间的来联系，法师们突然失去了自己对魔法的操控，自然之神召唤的怪物们开始像屠杀普通人一样屠杀那些圣者。这时，有些人开始逃跑了，但是还有一些人也许会做出另一种选择，他们聚集在战场的核心处，用自己的精神力去调动战场上的本来就很充沛的魔力。虽然他们不懂本源施法，但是作为圣者，让魔力简单地暴动起来还是可以做到的。一个两个也许做不到这样的动静，但是如果有几十个，上百个法师一起这么做呢？”
“他们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起做出这样的决定？”萧晨问道。
何瑾道：“绝对不要小看我们在那个时候的觉悟。你看到逃跑那些人的尸骸，连攻入神国三分之一的人都不到。剩下的人，也不可能都攻入了第二层，那他们的去向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何筱曦道：“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自然之神在这一层的力量消退到这种程度，竟然连一个前来阻止我们的神力怪兽都没出现。如果自然之神只是沉睡，他原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并不会这样消退。但是这场爆炸的魔力，可能抵消了维护这个世界秩序的神力，才让这里变成了一片荒芜，在自然之神没有醒来之前，不会产生新的神力填充这个世界。”
萧晨对着大坑行了一个法师礼道：“看来我们到了今天还要感谢这些前辈。如果不是他们在千年前我们开辟了道路，我们不可能毫无损伤的走到这里。”
他身后的不少人也纷纷跟着他行礼。
刘异生道：“不仅是他们，还有很多人走在我们前面，用给他们的牺牲为我们开辟了道路，不光是在这个世界，在很多个其他的世界也是如此。”
萧晨道：“那就看我们能不能不让他们失望了。”
何筱曦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边走？”
萧晨道：“那边，你们看到峡谷中有隐隐的光芒发出吗？我感觉到那是走出这层世界的路径。”
来到山谷的另一边，众人发现山谷连接着一条不大的峡谷，在峡谷里面隐隐有光芒传来。小心靠近以后，他们发现那是一道传送门。
萧晨等人来到传送门之前，那是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大型圆盘，上面光影流动，看不见对面的样子。有十几具尸体背向着传送门倒在地上，他们中有几个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拿着长矛或者剑盾之类的武器。另有几人穿着轻便的铠甲，手持着大剑或者秘剑，只有一具枯骨穿着法师袍。
萧晨道：“这些人感觉应该是负责断后的人，他们应该掩护着另一些人进入了第二层。”
“他们中一部分应该是护卫法师的战士圣者和大师，另一些看起来则是隶属于剑之塔的狂剑士和秘剑士，在魔法不能使用的情况下，七塔法师中，只利用狂气和精神力的他们，实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黑斯廷这时候应该还统领着他们，剑之塔的队伍还没有被打散。”何瑾飞到他们身边仔细观察了一番道，“至于这一位，应该是梦之塔的米赛埃尔，这件法师袍我认识。他有好几位很有实力的灵侍，看看那些散落在地，却没有尸骨的盔甲和武器了吗？恐怕就是他的灵侍们的。”
“这个人手中握着一块影像晶石。”萧晨蹲下身去，从他的枯骨之间拿出了一块石头，不知是不是这里魔力还算充裕的关系，过去那么多年，那块影像晶石依旧晶莹剔透。
萧晨输入一丝精神力，影像晶石中照射出一个画面。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有所损耗，影像不是很清楚，但是，大致能够看出画面中在发生什么事，也能够听到声音。
说话的那个人声音非常急促，画面也在不停晃动，纷乱的人影，飞散的肢体，还有熊熊的火光都出现在其中，但是很难看清楚，拍摄者应该在高速移动：“我，我是梦之塔的米赛埃尔，我们正在与自然之神作战。我我们遇到了非常艰难的情况，我必须把这一切记录下来，你们无论是谁，七塔的其他人也好，未来的后继者也好，面对自然之神之前，你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会像我们一样被剥夺施法的能力！
一开始我们攻入神国的时候，面对自然之神召唤出的敌人取得了优势，我们的力量足够压制自然之神召唤出的神力怪物。但是当自然之神的化身在空中出现，剥夺了魔文的施法能力，我们就受到了重大打击。所有阵法失效，所有魔像和构装体失效，所有魔法道具和魔法武器都失效！我们大部分法师，都失去了施法能力。现在只有剑之塔，梦之塔和灵之塔的法师还能一战！局势就变得非常惨烈。你们看……”
说到这里，画面的方向一转，晃动的图像终于稳定下来，萧晨一种总算能够清晰地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画面正中是一个盘踞在空中的虚影，他看上去是一个欧洲年轻人的模样，穿着宽大的袍子，面目有些模糊，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地上正在进行的混战，大批神力怪物和七塔圣者，正在进行搏杀。
梅田田道：“没错，那就是自然之神！”
第九十二章 冲击二层
萧晨等人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战斗，面对巨大的怪物，战士们身上没有任何加持，魔法武器和盔甲上面没有一丝亮光。法师举起法杖，向着怪物的身上砸去。那些操控着大型魔法武器的法师，只能拔出匕首和怪物肉搏。一种绝望的气息在画面中随处可见。
但也并不是毫无希望，在镜头周围，就有大批穿着剑之塔，梦之塔和灵之塔服饰的战士和法师，摆脱了怪物们的纠缠，略过米赛埃尔的镜头，一起跑向他身后的山谷。而在他前方，符之塔，源之塔，锻之塔和星之塔的一部分法师在一些战士的保护下，聚集到了一起，他们身上开始散发出各种各样的魔力光晕。与正常施法时不同，这些光晕显得杂乱又狂躁。
“我们已经决定作出牺牲。这些法师已经无法施法，但是，他们还可以调动魔力，他们……我们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给还能战斗的人创造机会。我……准备记录下这个时刻。”米赛埃尔的声音很悲痛，“没有人会投降，没有人会妥协……”
画面中那些神力生成的怪物，好像感受到了聚集起来的魔力，开始向着山谷正中的法师们突袭，但是在这些准备魔力爆炸的法师周围，其余的七塔众人，无论是法师还是战士都拼着自己的性命在阻截这些怪物。
山谷中心的魔力越集越多，各色魔力汇聚成一股令人恐惧的力量，这时候，就连悍不畏死的神力怪物们也感到胆寒。它们不再疯狂地向山谷中心扑去，而是开始转身逃跑。
但一切都太晚了。
山谷中央发生了一场直通天地的爆炸，耀眼的光芒让影像晶石上看不见任何东西。当遮天蔽日的光线散去的时候，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而天空中的自然之神虚影，居然淡到几乎难以辨认，没过多久之后，便缓缓消散了。
“他们成功了！我感觉到空间当中的神力在急剧消退！”米赛埃尔声音比刚刚高亢了很多，“这次爆炸一定给了自然之神一些创伤，不过，他们也都牺牲了。”
画面之中，还是有不少神力怪物逃出了那次爆炸的范围。他们看到米赛埃尔这边还有不少人聚集着。纷纷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米赛埃尔身边有人说道：“我们必须给黑斯廷他们创造机会，要把这些怪物给拖住，否则他们冲入第二层世界，一定会让黑斯廷他们受到两面夹击的！”
米赛埃尔道：“我还学过几天武技，让我和我的灵侍们一起加入战斗吧。”
另一个人道：“不，你把这些都记录下来，我们留给外面人的信息越多越好，我们不能让以后来的人再犯和我们一样的错误！如果我们活了下来，你要把这颗影像晶石带出去，如果我们死了，也许会有后来者看到你的这块石头。”
“好吧。”米赛埃尔将影像晶石对准了前方结队冲来的神力怪兽们。
萧晨等人第一次看清了这些怪兽长什么样子，它们大都有一些动物的模样，有的像牛，有的像马，有的像虎，有的像狮，还有的就像各种各样的动物拼起来的东西。
只不过它们的个头比原本那些动物大了不少，而且头上的角尖，腿上的爪子上都围绕着一层魔法能量。当它们绝尘冲来的时候，周身都萦绕着各种光晕，显得很有威慑力。
在这些怪物当中还夹杂着另一些人型的神力生物。萧晨开始看不清楚，等他们走到更近的地方才发现，他们都长成了精灵的样子。这些神力组成的精灵，往往会配合动物们施展各种各样的辅助魔法。让那些猛兽战斗力更进一步。
玛雅道：“这些精灵战斗的样子很像王国精灵的样子，恐怕他们的灵魂还真的来自于我们的祖先。所谓的眷族到后面果然还是可悲的战争机器。”
画面中，米赛埃尔的战友们都拿着刀剑，冲向了那些怪物，而他自己已经失去了施法能力，只能在一旁记录这些场景。
堵在山谷里的人数并不多，从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怪物们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数量。并且，当这个世界中没有其他敌人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神力怪物向着这边聚拢。
一名剑之塔的狂剑士倒下了，他在发力与一头虎形怪物对抗的时候，被出现在他身后的狮型怪物一击拍碎了脑袋。
一位秘剑士手中的秘剑飞得太远，卡在了远处一只怪物的肋骨上，当另一只鹿型怪物接近他身体的时候，他来不及召唤秘剑防御，身体上也没有护盾可用，于是一下子就被那只怪物捅穿了胸膛。
“都死了。”米赛埃尔眼看着一个个同伴倒下，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当他召唤出的六个灵侍战士也一一在他身前被打散身体时，他就暴露在了这些怪物面前。
影像晶石突然被遮蔽，变暗，是米赛埃尔将它紧紧捏在了手中。接着他连搅动魔力发动自爆的时间都没有，就撞上了急冲而来的怪物。
黑暗之中传来锐物穿刺入身体的声音，以及一声嘶哑的呼喊：“七塔万岁！人类万岁！”
萧晨将这块影像晶石收入到旅者之心中，说道：“看来这就是当年战斗的全过程，和我们想象的很接近。”
“真是悲壮啊。”罗玲感叹道。
周围的人们也都感到了这种悲壮的气氛，不过作为七塔的后继者，多少又有些自豪。
何筱曦指着连接两层世界的传送门道：“好了，搞清楚这里的状况之后，我们必须快点穿越到下一层去。我能感受到我们的到来已经触动到了自然之神，他正在觉醒到第二种状态。”
刘异生派出了两位圣者去探索传送门的另一边，很快两人就传回来消息，门的那边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和敌人。
“走吧。”萧晨当先走向了那道门。在跨入它的时候，他独自喃喃低语，“我已经等待这个时刻很久了，阿戈尔多，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第九十三章 真神苏醒
当萧晨等人进入第二层世界时，有一种特殊的压力感扑面而来。让他们感到精神力的运动都迟滞了起来。
“这就是神力弥漫空间的感觉。”何筱曦说道，她身上发出莹莹光芒，周围的人们才觉得压力轻了一些。
“你用自己的神力在对抗自然之神？”萧晨问道。
“是的。你们在这个世界中就是一种外来异物，自然之神的神力会对你们产生排斥。他苏醒程度越高，这种排斥就越强。会对你们产生精神上的压力，就像传说中的龙威一样，这可以说是神威。”何筱曦说道。
这一层世界比下层世界多了很多颜色，碧蓝的天空之下，有青黑色的山遮挡在地平线啊上，稍近处有层层叠叠的森林，从绿到黄，再到红的树叶将林子染成了一块美丽的画布，近处是草地与花海，一条清澈的河流从草地中流过，真的有了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感觉。
但是有不少坑洞和裂缝分布在这些景观中，破坏了这里的美感。除了这些自然景观之外，这片世界中，还有不少白色的宫殿掩映在山林之间。不过这些大大小小的宫殿房屋，大都受到了损毁，有的屋顶缺损，有的立柱倒塌，都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是远处山脚下的一座高耸的宫殿，这座宫殿的屋顶从中间断裂开了一条大缝，像是被人从中间用巨力劈开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七塔圣者们留下的战绩，只是不知道他们最终有没有到达第三层。
萧晨看到就在传送门前的地面上，又有四五具尸骸，只是个世界尸骸腐朽的速度比下一层快一些，那些铠甲和武器，都已经看不清形制了。这些人想必是为了阻击第一层世界追击而来的敌人才死在这里的。
何筱曦道：“这个世界是自然之神过去招待其他神灵的地方，我曾经也来过这里，他会邀请其他神灵带着眷族来到这些宫殿中，然后几天几夜，不知疲倦地举办各种活动，比如舞会，斗技或者游戏。那些相对比较小的宫殿，就是给其他神灵居住的。通往第三层的传送门应该就在那座高大的宫殿中间，不过，第三层是自然之神的私密空间，连我也没有去过。没人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要消灭自然之神，就必须到达那里。”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萧晨刚说完这一句，就感觉到四周的气氛有所变化，刚刚那种被何筱曦驱散的压力，忽然之间又变得沉重起来，如果说他们刚刚像是行走在水里，那现在就像是行走在有沼泽里。
“他醒了。”何筱曦神色凝重地看向空中，“我们来到这第二层世界的时候，对他的惊扰已经超过了某种界限，可能触发了他预先设下的警告机制。”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接近那座大殿。大家注意防御，快速前进！”萧晨命令道。
萧晨身边的五十多为圣者和近百位灵侍精锐，按照事先演练的阵型快速组成队伍，然后撑起护罩向高大宫殿的方向疾行。
“没想到醒来以后，就能在我的神国看到客人，真是让我惊喜啊。”空中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似乎能够直达人的灵魂。萧晨觉得就像有人在自己的灵魂制造了一场爆炸，让他一阵晕眩，人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一看周围，其他人也受到了影响。由于精神修为各异，每个人受到的影响也不相同，精神力量稍弱的人甚至在口鼻间流出了鲜血，顿时让队伍乱了起来，原本齐整的阵型因为这一句话就没了样子。有几个人甚至因为减速太多，跌出了护罩之外，更有两个修为比较弱的灵侍战士，无法维持身形，当场烟消云散了。
“如此孱弱的力量，比七塔那些狂妄之徒还不如。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们来到这里？”空中开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虚影，和之前萧晨他们在影像晶石中看到的一样，这是一个穿着袍子的人。不过真实天空中的形象比较清晰，让萧晨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他一眼就认出了自然之神真的是阿戈尔多的模样。
自然之神的虚影看向他们的时候，神情中只有淡漠之色，就好像他在看路边的石子，无法引起心中的波澜。不过当他目光扫过萧晨的队伍时，突然表情微动，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自然之神在空中说道，“啊，原来是你，总是躲藏在角落中的时间之神，我已经寻找你将近万年，你像影子一样躲藏在历史之中，每一次都能逃过我的追踪。这就让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现在又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了呢？而你的力量居然比我记忆中衰弱了那么多，原本的你至少还像是一个少年人，而现在的你就像一个婴儿。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现在就像风中的蜡烛一般，给人一种离熄灭不远的感觉呢？”
何筱曦抬头望着天空道：“我原本一直在逃避，从众神之战的时候就开始逃避，但后来我终于明白，逃避不能带来任何结果的改变，相反，只会让你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玩弄这个世界。终于有一天我不准备逃了，我准备为自己也为别人做点什么，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
“玩弄世界？这种评价用来评论那些陨落的家伙还差不多，我一直把这个世界看作我自己的后院，没有神灵比我对待这个世界更认真。看来，你和那些蠢货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作为这个星球的最强者，关注的东西早就超越了世界本身。我做出的选择，都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选择。”自然之神语气中带着不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何筱曦。
“杀死我们原来那些同伴也是为了世界好？”何筱曦怒道。
“对，这个世界不需要太多的神灵。”自然之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