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隔壁有个王大官人
待到李能打汇报完了,田十一又问起人称“河北三绝、棍棒天下无双”玉麒麟卢俊玉的近况来。
听说卢俊义仍在梁山上田十一点了点头,按道理卢俊义应该被强留梁山之上三月有余方才下山的,在回大名府后,卢俊义“遇燕青得知家中变故而不信”,这才有了后面戴绿帽、丢家产、入牢门的故事。
话说田十一前世就好奇,“河北三绝”到底指的是什么,结果问了李能打却同样不知,只知玉麒麟号称“棍棒天下无双”,到底有多能打李能打却也说不清楚。因为凡是和卢俊义交过手的,都是受过他好处的英雄好汉,这些人自然要好好夸赞恩公一番,不然又如何对得起卢员外馈赠的铜钱。如此一来,卢员外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却成了悬念。
这时茶楼里突然吵嚷起来,马上有伙计来回报,说是因为那小白脸的说书人正被人殴打。起因是小白脸说了句“晁贼当死矣”。
此时的梁山周边各地界,早已让梁山贼寇渗透成了筛子,定陶县自然不可能幸免。但只是为了说书人的一句话,他们就敢明目张胆出来打人,可见梁山之人已经猖獗到何种地步,地方官府又将尾巴夹得多么小心。
自有李能打的人去劝了架,又向打人的人赔了几十文铜钱,那两个极有可能是梁山贼寇的家伙打了人、收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白脸的说书人自有人去救治,十一哥嘱咐李能打一定要将这说书人留住并保护好。想要施行“平贼三策”,这人或许会有大用处。
北行司自然是隐秘的组织,田十一等十几人不可能住到北行司的联络站里,所以李能打提前为十一哥准备好了宅子。
牛皮巷是定陶县最气派、最安静的巷子,县里有些头脸的人物过半住在这条巷子里。牛皮巷的得名也很有意思,原是巷子里住了一户人家,整天价出去吹嘘他家的儿子是状元之才,慢慢大家就把他家的宅子叫做牛皮宅,巷子也变成了牛皮巷子。
按理说这样的人家只能一辈子做大家的笑柄和谈资,哪成想老牛皮不爱说话的儿子,竟真的在三十几岁的时候考中了功名。虽然不是状元,却也名列三甲之内,一时间全县震动,连带着把牛皮巷看成了风水宝地,这才有了如今这雅静的巷子。
毕竟是县城,宅子并不很贵,李能打准备的宅子可不小,其内不仅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仆役侍女齐备,基本上都是北行司秘谍的家眷。
赶了如许多天的路,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下。田十一刚刚进了书房,不料梁小妞却跟了过来,将一张纸放在田十一的面前。
田十一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道简算题,这小妞竟是一直在学习算学,难得她有这份毅力。
题不难,但却不知梁红玉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什么话都没说,却在简算题的下面写了一行字,“这道题你会不会?”
十一哥想都没想,取出炭笔在下面空白的位置上写了个大大的“会”字,然后递还给梁小妞。
梁红玉看着那个大大的“会”字一时间无法言语,因为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田十一这种无赖行径才好。
“哼”了一声梁红玉气呼呼向外就走,表示自己非常生气,打算和田无赖绝交半个时辰。
虽然宅子不小,但总归是要有邻居的,还没等一行人完全安顿好,隔壁的宅子里却传来压抑地哭声。那女子的哭声呜呜咽咽,像极了夜间觅食的夜枭。
别人家的事自不好随便去管,又不了解情况,万一是人家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冒失地跑去管闲事只会落得一身不是。
田十一本想寻个听不到哭声的地方想些事情,隔壁宅子里却又吵闹起来,远远的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声音在隔壁宅子的前院,距离有些远,但只是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安静下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事情确实是不大,很快田十一就知道了邻居家打斗的原因,竟是扈三娘带着杨再兴跑到人家抱打不平去了。
要说这扈三娘和熊孩子杨再兴还真是能惹事,听到人家有哭声就觉得可能是强抢民女,两人换了个眼神便悄悄跑了出去,到了邻居家杨再兴直接动手,打翻了好几个家仆。
事有凑巧,隔壁王家正有客人在,乃是本县的县尉刘青,主官县内治安,堂堂八品官。
扈三娘和杨再兴哪里会害怕什么县尉大人,自家十一哥就揣着知县大人的告身和官凭,如此一来二人心中的底气不是一般的厚。
县尉刘青厉声呵斥二人,带来的几个衙门里的差役立即将二人围了起来。三娘和熊孩子指着县尉大人一通臭骂,说是他们强抢民女,此事必须要给个说法。
那宅子本是王大官人的府第,王大官人一听扈三娘和杨再兴诬陷他强抢民女,立即站出来反驳,还将哭泣的妇人带了出来。
当面一对峙三娘和熊孩子傻眼了,妇人乃是王大官人的小妾,因为收到亲娘病故的消息所以才悲痛哭泣。县尉刘青乃是王大官人差人请来的,为的是借几名身手好的公人,护送他的小妾回娘家扶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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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牢里的兄弟
隔壁老王很上道,扈三娘和杨再兴这对活宝却让人很烦恼。隔壁老王已经伸出了橄榄枝,田十一亲自登门道谢是免不了的。
让人准备了几样礼物,田十一带着王教头去了隔壁老王家。
扈三娘惹了祸,心中也是愧疚,这时梁红玉却凑了过来。两个女人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竟然趁着没人注意再次偷偷出了宅院,不知又跑到哪里惹祸去了。
张团结、孙友爱、李拼搏、王进取四人抬着礼物,与王进一同跟在十一哥身后见到了隔壁的王大官人。本以为王大官人是位儒风翩翩的忠厚老者,没想到却是个脑瓜尖尖的丑陋武夫。
这年头练武之人地位很低,能被称作大官人想必隔壁老王在定陶县的能量不小。
王大官人也没想到新来的邻居如此年轻,两人客套几句坐了下来,只是王大官人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田十一强行控制两条腿这才没有当场跳起来。
原还以为就是个亲切和蔼的好邻居,没想到却是梁山后来的地劣星活闪婆王定六。
王定六是在宋江打大名府之时被张顺勾搭上山的,难怪扈三娘不认得他。只是王定六此时到底有没有和梁山眉来眼去,这却说不清了,田十一不禁打起了小心。
田十一自称姓贺,王定六也没追问贺公子的名姓,两人寒暄一番,田十一起身告辞。
“贺”公子没提明日去见县尉刘青赎人之事,王定六自不好主动提及,凡是有点社会……那个……江湖经验的,都不会主动去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熊孩子杨再兴虽然是咎由自取,但却不能真的让他在牢房里蹲上一个晚上。杨再兴三十岁的老爹以及不满三十岁的老娘离开时,眼泪汪汪把熊孩子托付给了“贺知县”。既是接受了人家父母的嘱托,那便要尽到责任,翻脸不认人的事情只有无赖才能做得出来,声称自己只是不正经的十一哥,还真就做不出来。推荐阅读sm..s..
遣了孙友爱偷偷去了茶楼,让李能打暗地里查探一下隔壁老王的底细,还有那个死了娘的小妾是否确有其事,田十一带着王教头等四人上了街。
方和尚每日里都要与杨再兴切磋几次,据王进说这笨和尚快要摸到那道门槛了,最近还是让其多多参悟才好,所以十一哥近来都是不带那个笨徒弟的。至于是哪道门槛,田十一也不太明白,只要是好事就行,管那许多做甚。
艾玛在许叔微的教唆下早就脱离了大队,此时正不知在哪个偏僻村子里给人免费看病,虽然有北行司和王牌军护卫照应着,心里面依旧有些惦记,十一哥准备传讯让艾玛快些回到身边来。
救熊孩子的办法还没想出来,田十一便带了人在街上随意地走着,结果没走出多远便看到了扈三娘和梁红玉。
梁小妞也不知是不是被方小六给传染了,近来的行事风格越来越有小六那丫头的跳脱劲儿,让田十一大感头疼。
既然遇到了她们两个,自然不能任两个女人继续胡闹,十一哥带着人追了上去。
扈三娘挺好看的,梁红玉虽及不上方小六漂亮,但比起扈三娘来还是要强出一些,两个女子没人陪伴便在街上如此走着,很快便招来了窥视的目光。
因为刚刚惹了祸,扈三娘出来时没敢带上日月双刀,梁小妞更是从来不带长兵刃的主,所以一个无良的泼皮将两人当成了可以吃豆腐的目标。
泼皮两只手全伸了出去,想要一起抓住两个美臀,因为两人长得都很不错,放过哪一个泼皮都觉得亏的慌。
眼看着泼皮即将得手,两女却一同转过身来,脸上都带着笑。泼皮先是一愣,随即便被两女分别锁住了双肩,拖着就拽进了小巷子里。
泼皮先是吓了够呛,以为遇到了倒采花的**贼。只是转念又一想,若真的能被两朵花把自己给“采”了,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啊。
还没等泼皮在脑子里歪歪完,四只秀拳四只秀脚便轮番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头上,打得泼皮连连求饶。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两个漂亮的女子力量很大,武功很好,任何一个都不是他能招架得了的,但却悔之晚矣。
打了好一会儿,梁红玉停手问道:“你在大牢里可有交好的兄弟?”
问这话便说明,两个女人出来是为了救杨再兴的。
泼皮被打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连忙答道:“有有有,我兄弟上个月调戏李员外的娘子,现在还关在里面。”
扈三娘和梁小妞面色一滞,身后却传来田十一可恶的笑声,就连王进等人也是勉强憋着笑。这泼皮实在是个极品,竟然会将梁红玉的话回答得天衣无缝。
两女又羞又恼,讨厌鬼田十一却摇了折扇走了回来,对着泼皮说道:“给你三百文钱,在牢房里替我兄弟蹲一宿,你可愿意?”
泼皮看了看两只母老虎,又看了看这好看公子身后凶神恶煞的护卫,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别说三百文钱,就算不给钱这事也得点头啊,这好看公子明显就是惹不得的人物,怪都怪今天没把“招子”擦亮一点,招惹了惹不起的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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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三个棒槌
如此简单的事情便能赚到两贯铜钱,牢子欣然应允,只是他却不会想到,那位传说中的主人是不会来赎人的。
田十一到也不是刻意要为难收了钱的牢子和那泼皮,只是想要在定陶县挑事而已。这定陶县知县的位置空了有大半年了,县里的事情都由县丞与县尉管着。
李能打的情报很详细,县里的县丞与县尉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两人将定陶县的势力与利益划分得十分清楚,新上任的知县一定会被架空的。
有句话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放在官场上便成了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倾轧,往死里整人也是常有之事。想要牢牢握住定陶县,想要以定陶县为基,实施那些个对付梁山的计划,县丞与县尉是必须要斗倒的。反正也都是吃尽了民脂民膏的狗东西,一刀砍了都不多。首发..
杨再兴见到十一哥时耷拉着脑袋,扈三娘也是颇为自责,田十一觉得不能再让他们两个继续放散羊了,必须和王牌军一起接受训练和教育。王教头早已经正式加入王牌军了,他们两个又何能例外。
对于十一哥的“惩罚”,扈三娘和杨再兴没有异议,只是却同时看向了梁红玉。梁小妞自是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什么,连忙表示她是逃婚过来的,不是田十一的下属。
扈三娘和杨再兴一起吃惊起来,两个人将梁红玉和十一哥看成了私奔的小男女。
田十一对于两人的误会懒得解释,梁小妞却沉浸于田十一刚刚塞给她的一张破纸不可自拔。
纸上自是那道简算题的解题方法与思路,同时还有田十一给她布置的家庭作业,内容是让梁小妞作一个酒楼的“营销方案”。
作营销方案自然是为了开酒楼,刘青在定陶县尉的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典型的官场老油条,想要引他上当,只是把杨再兴偷梁换柱出来还不够,万一刘青觉得摸不透田十一的身份不肯出手,那便要难办许多了。可若是给自己套上个商贾的身份,刘县尉就不会再有顾忌了。
俗话说敌不动我不动,县尉刘青若是一直不动的话,那便很难抓到其把柄,所以只好引诱他主动来找十一哥的麻烦。
此时孙友爱已经从李能打那里赶了回来,查探到的消息是,活闪婆王定六的小妾确实死了亲娘,此时那小妾已经赶回娘家去发丧了。
又断了一条线索,田十一无奈带着众人向正街的一家酒楼走去。那家酒楼本是皇城司的秘密集会地点,在方七佛的运作下被田十一借了过来,此时是由北行司的人在管着的。
此时天色渐暗,王定六府中的一名仆役,趁着城门关闭的前一刻混出城去,直接奔了五丈河。他将乘船直达梁山泊之中,将王定六的秘信交到宋江哥哥手里。
花和尚和公孙胜一定把贺不凡的身份带回梁山去了,至于扈三娘为何会跟在狗官贺不凡身边,相信他们的宋江哥哥同样摸不着头脑。
酒楼两层并不很大,一个掌柜和一个酒保在酒楼之内忙碌着。掌柜约莫四十余岁,头上戴了顶员外帽,身上是一件麻布袍子,此时正站在柜台内,一手抓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
此时的宋人都是用算盘的,似掌柜这般直接在纸上算账的极是少见。
这时有桌客人正叫着让伙计会账,员外帽掌柜连忙对伙计说道:“三九一十二,告诉那位客官,一共是一百二十文钱。”
身穿蓝衫头戴蓝色小帽的伙计左肩上搭着一块白布,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青涩。他此时正靠在门沿上,瞥了掌柜的一眼说道:“咋能是一百二十文呢?分明是三九三十七,应该是三百七十文钱才对。”
刚刚准备进酒楼的田十一听到掌柜和伙计的对话,差一点大头朝前摔进酒楼里面去。李登科教出来的,难道都是些棒槌吗?
扈三娘掩嘴轻笑,说道:“近日到是和梁家妹妹学了这乘法口诀的,分明就是三九五十六,五百六十文钱才对。”
田十一惊愕地看了看扈三娘,又看了看梁小妞,只把个梁红玉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扯了扯扈姐姐的衣襟,小声告诉她算错了。
此时要会账的客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掌柜与伙计却仍在争执着,田十一连忙小声说道:“一胎少,二胎好,能唠嗑来能养老,父母贴心小棉袄。快快去会账,收两百七十文。”
掌柜与伙计听十一哥一个人就说完了全部的暗号,立即知道是盟主到了。
盟主自然是天赐盟的主心骨,每一个天赐盟的人都会发自内心爱护着十一哥的,只是那掌柜的却天生是个爱较真的,是以连忙来到田十一身边小声说道:“属下恭迎十一哥。只是,分明应该是三九二十一才对,若是收多了钱,会被客人戳脊梁骨的。”
梁红玉捂着嘴努力憋着笑,喉咙里却依旧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田十一此时恨不得扑上去咬那掌柜的几口,李登科李大头领若是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预见到整个北行司怕是要倒霉。
涨红着脸,田十一让掌柜的直接过去免了那桌客人的酒菜钱,这才带着一行人走进酒楼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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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豹子头林冲
李登科一直将秘谍的忠诚度放在北行司训练的第一位置上,再加上北行司发展过快人手奇缺,很多秘谍通过了忠诚度的考核之后便被匆匆派了出来,其他方面自然便会差一些。等过上个三五年,这些秘谍都能再度轮训一次,相信就会有所改观了。
女人的好奇心是很强的,没几个男人知道是因为啥。扈三娘和梁红玉在酒楼里看了一圈,却又跑去二楼满足好奇心了。
盟主既然下了停业整顿的命令,掌柜的和伙计立即就想挂出打烊的牌子上门板歇业。这时却有个汉子一把托住了伙计手里的门板说道:“店家,卖我些酒肉再打烊也不迟,某家买了带走,不会耽搁你们太长时间的。”
田十一微微点了点头,伙计立即吆喝着让后厨快些准备客人要的酒肉,随即请那汉子坐下,连忙奉了茶汤侍候着。
王进附在十一哥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是用枪的高手。”
后厨的动作很快,那汉子付了钱带着酒肉离开,毫不拖泥带水,脚步甚至还有些仓促,显然是看出王进和杨再兴都不是好惹之人,想快些脱离危险。这世上就没人喜欢麻烦,除了那些有意来找麻烦的人。
汉子走了好一会,扈三娘才从二楼走下来,低着声音说道:“是林冲哥哥。”
田十一默不作声,拿着炭笔正画着林冲的画像。
这等高手是跟踪不得的,秘谍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好在李能打在定陶县经营得不错,只要有画像在手,再暗中打探一番,一定能探听出关于林冲的蛛丝马迹。TV首发
从心里上来讲田十一很同情林冲,林冲若是能认清形势放弃与天赐盟对抗的话,田十一很想放他一条性命。
让王进亲自带着林冲的画像去找李能打,田十一又规划了一下酒楼明日需要整顿的事项,这才带了人回去。舟车劳顿之下,大家都很累了,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晚。
次日一早,梁红玉竟是拿了套酒楼的促销方案出来,田十一发现梁小妞竟也有些工作狂的潜质,与云娘似是有得一拼。
看了梁小妞的促销方案后,田十一满脑子问号地问道:“储值八折优惠?”
梁红玉点头,田十一继续问道:“储值一百贯钱,可抵八十贯钱?”
梁小妞继续点头,反问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唉!”田十一叹气道:“从增加酒楼的收入来讲自然是没问题的,可你若是客人的话,会来储值吗?”
梁红玉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这才说道:“好像是有些不划算。”
嘴上虽是这么说,梁小妞的脸却已经红得快要渗出血来了。交一百贯钱算你八十贯,这得是多奸的奸商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好在王进突然喊徒弟去练武,梁小妞这才如蒙大赦,一声不吭地跑出去找师父了。
田十一再次唉气,他觉得是不是天赐盟的教育体系出问题了,咋尽出些棒槌呢?
李能打的情报工作确实很出色,在定陶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很少有他打探不到的消息。田十一刚刚用过早饭,李能打便亲自送了消息过来。
“豹子头在定陶县有相好的娘子?”田十一吃惊地问道。
李能打连忙称是,说那小娘子本是一个人寡居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结识了林冲,两个人一直在背地里暗通款曲,林冲每个月都会过来住上几天。
男人找女人,只要不偷不抢便是天经地义,此事无可厚非。梁山之人号称不近女色,一百零八个好汉有一百零二个是光棍,那些个喽啰更是少有家眷。可大家都是男人,谁骗谁呢?虽然梁山寨规中严禁***女,但梁山东征西讨之时,哪次没有受害的妇人?只不过灭口掩迹做得好而已。一个来者不拒什么妖魔鬼怪都收的山寨,又怎么可能拥有天赐盟一样的军纪?
那小娘子既是林冲的女人,田十一当然不会起什么坏心思,林冲这人委实不坏,十一哥觉得应该帮帮他……
话说林冲与纪婆惜缠绵一夜,次日起了个大早用了早饭,随后一个人戴了顶笠帽混出城去,准备乘船自五丈河返还八百里水泊。
“婆惜”这名字在大宋朝很常见。若说后世重名率最高的名字是“某伟”,大宋朝就是“某婆惜”了。
大宋朝“婆惜”这名字男女都可以用,与身份地位无关,却与活下来有关。
虽说宋朝经济繁荣,但生活困苦的百姓依旧很多。因为丁税的繁重,民间普遍存在溺婴现象,也就是把新出生的婴儿按到装满水的水桶里溺死。虽有律条管着,但却仍不能禁绝。
一些命运比较好的婴儿,因为婆婆等长辈的一念之仁,阻止了狠心的父亲,使得一条小生命侥幸存活下来,这条小生命就有资格叫做“婆惜”了。
田十一有时就会想,若是能发明出安全套来,一定会成为大宋朝最赚钱的商品。相信林教头也希望有这种商品的问世,他每次与纪婆惜在一起时,实际上都挺担心的。
林冲上了船,不知为何心中一直忐忑。昨晚买酒肉时遇见两名高手,那个明显是用枪行家的竟然还是个孩子。从那些人的行迹看来,很像智深哥哥提起过的狗官贺不凡。据说贺狗官才思敏捷,自己该不会被其识破了身份吧?
第三百零五章 三枪
两个人虽未正式成亲,但私底下一直以相公娘子相称的。
“相公刚走便有相公的好友登门,还送了如许多的礼物过来。”纪婆惜高兴说道。
林冲听了纪婆惜的话便是心中一惊。梁山上众哥哥只知道他有个相好的婆娘,却不知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手下驾船的亲信喽啰也只是知道人在定陶县城,同样不知纪婆惜的姓名和住址,如今突然有人登门,还说是自己的朋友,来的就一定不会是朋友。
“来的是何等样人?说了什么?”林冲抓着纪婆惜的胳膊问道。
纪婆惜双臂吃痛叫了出来,林冲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扶着纪婆惜坐下详细询问。
听纪婆惜说:来人是个英俊的少年,自称姓贺,说是与林教头神交已久,所以才送了些礼物过来。还说做山贼不是长久之事,让纪婆惜多劝劝林教头。临走时更是说过,林教头听说他来过这里,一定会带着纪婆惜一起走,也劝纪婆惜跟着林教头一起走,但最好不要上梁山,那不是个好去处。
听了这些话,林冲感觉脚下一股凉气升起,一直到脑瓜顶上才冒了出去。来的果然是姓贺的狗官,果然识破了他的身份,而且还将他的想法猜得一点不差,这人实在有些可怕。
没时间多想,林冲取了根合手的木棍充做长枪,一边解释一边扯着纪婆惜向外走,对于“贺大人”送来的那些个礼物看到没看上一眼。
纪婆惜对屋子里的钱财自是不舍,但交往以来她早已将林冲看成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天,竟只是片刻便决定舍了那些财货,一心一意跟着自家男人向城外逃去。
虽然形迹可疑,但出城的路却格外顺利。眼看着距离五丈河不太远了,行至一片树林之外,却早有人等在那里,正是提了两杆铁枪的方和尚。
林冲为了不中埋伏,本就是选的荒野小路,不料仍是被人拦了下来。
还没等说话,远处又跑了三人过来,一个是王进,一个是杨再兴,另一个是气喘吁吁的田十一,林冲眼中的贺不凡。
林冲可以随机应变到处跑,田十一只好绕着路到处追,后来实在追不上了,只好让方和尚先过来拦下。若不是因为林冲带着纪婆惜,十一哥怕是需要王进背着才能赶过来和林教头说上几句话了。推荐阅读TV//
王进一路上始终没有拿出他的“如意金箍棒”,因为怕被梁山的人认出来,今日也只是将根哨棍提在手中。
一见田十一过来,林冲叹气说道:“娘子,你我二人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
纪婆惜吃惊说道:“那公子分明说是相公的朋友,想必不会为难我们吧?”
林冲咬牙道:“官府中人说话怎可轻信。”
田十一跑得气喘吁吁,此时自是说不得话。方和尚上前一步,一抬手便掷了杆铁枪给林冲。
林冲接了铁枪手上不禁一沉。方和尚用的是铁枪,杨再兴用的也是铁枪,但林冲步战惯用的却是白蜡杆子的花枪。虽然如此,林冲一枪在手却仍像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猛地逸散出不可匹敌的气势来。
方和尚大叫了一声好,挺枪直奔林冲而去,林冲叮嘱了纪婆惜一句,同样挺枪上前,与方和尚战成一团。
两杆铁枪叮叮当当似打铁的一般,杨再兴看得眼睛发亮,紧紧攥着铁枪恨不得冲上去大战一场。
王进护在十一哥身前,看着场中的两人说道:“方和尚天赋极高,若不是分心在拳法上,怕是已经成为枪法宗师了。”
田十一心中想到:又何止是拳法,他练腿法的时间比拳法还多。
倒悬三鞭是方和尚不外露的绝技,田十一假假算是和尚的师父,当然不能透露自家徒弟的老底。
这时杨再兴一边盯着场中枪来枪往的两人一边问道:“这世上真的有武道宗师吗?”
王进同样不错眼珠地盯着两杆枪,嘴里却答道:“有!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
听到周侗的名字田十一有些感慨。卢俊义、林冲、史文恭、岳飞这四人都是老周头的徒弟,前三个杀来杀去一个也没能活下来,最后一个却是万万不能让他去死的。
看了看熊孩子杨再兴,田十一突然向王进问道:“这孩子可有成为宗师的希望?”
说到孩子自然指的是熊孩子,王进没有回头,口中却答道:“天生顽劣,若不能征战杀场,今生无望。”
这话算不上夸奖,但田十一心里却美滋滋的。过些年金人就要南下了,就算不想征战杀场也不行啊。如此说来,天赐盟岂不是要有自己的武术宗师了。
这时杨再兴突然叫道:“那一招是我的……还有那招也有……”
这话指的肯定是方和尚,两人每天都要切磋好几次,被十一哥教导多时的方和尚肯定会偷学杨再兴的枪法,也只有熊孩子傻乎乎的没点防备。
“要是这三杆枪都是自己的属下该多好。”田十一暗暗想到。“那时自己的亲卫军就改名叫三枪牌亲卫军。等等,三枪牌咋这么熟悉?卧靠,那不是内裤的品牌吗?话说你一内裤哪里会有三条枪,这不是让人往歪了想吗?”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田十一无聊地胡思乱想着,王进与杨再兴却暗中大呼过瘾。
第三百零六章 是不是有病
枪法这东西田十一是看不懂的,林冲的绝技也不知道有啥,但和尚徒弟要输总是不能看着,所以大声叫道:“五步十三枪。”
杨再兴不知十一哥在说啥,王进心中却是一惊,不知十一哥为何会知道周侗的绝技。
此时林冲心中更是吃惊,分心之下却被方和尚抓住了空档,一枪直奔林冲左肩刺来。林冲连忙用枪外拨,却发觉方和尚的铁枪软不着力,轻易便拨飞出去。
心中暗叫不好,林冲脚下急退,却仍是被一拳砸在胸口上。
林冲接连退出十几步去,这才发现方和尚已停了手,正抱拳向他施礼。
王进轻叹口气说道:“唉!这和尚为何学了诸般诡诈之术,若是以枪法拼战到底,今日定能枪法大进。”
方和尚变成如今模样,自然是被十一哥给带坏了,不过这也正是田十一的为人之道。武功进步也要保证先活着,只要人不死,慢慢进步总会有成为宗师的一天。方和尚刚刚已露败象,否刚也不会以拳伤人了。人若是真死了,那便万事皆休了。
这时林冲怒视着田十一道:“姓贺的,你为何知道我师父的绝技?”
田十一厚着脸皮说道:“自然是认出了你的枪法。”
王进突然把头低了下去,觉得实在是丢脸到家了。
林冲怒道:“胡说,五步十三枪乃家师不传之秘。我刚刚用的分明就是提神枪。”
田十一也不脸红,哈哈笑着转移话题道:“林教头请了,本公子姓贺,名叫田十一。”
本公子姓贺,名叫田十一。这话让林冲奇怪了一下,但却立即反应过来,这人不叫贺不凡,而是杭州府杀了柴进哥哥等七人的田十一。
一时间林冲的两条眉毛立了起来,立时就想冲过去杀了田十一给柴进等人报仇。这时心中害怕的纪婆惜连忙抓住了林冲的袖子,让他立即惊醒过来。
“这世上有很多人不怕死,但他们怕蟑螂。”田十一说道:“我不怕死,但我不喜欢总被人惦记着,所以我来了。”
听了田十一这话,林冲这才明白田十一来这里的原因,人家是来报仇的。手机端一秒記住『→m.\B\iq\u\g\\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梁山好汉们虽然大声吵闹着此仇必报,但事情起因本就是小霸王周通收钱杀人在先,柴进带人去杀田十一在后。若真说起来,一直都是梁山一方主动杀人,田十一被动还手而已。
想到这里,林冲对田十一的恨意竟然莫名的不见了。江湖本就如此,从没有只许我杀你不许你报仇的说法。道理这东西,最后是要依靠拳头来讲的。
林冲看着田十一决然说道:“今日既然落于尔等之手,林某认栽,只求田公子能放过我家娘子。”
田十一“哗”地打开折扇道:“好啊,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冲心中一松,只要能换得纪婆惜活命,自己也算没有牵挂了。
在纪婆惜的低声抽泣中,林冲平静说道:“田公子请讲。”
“回梁山不许揭露我的身份。”田十一说道。
林冲脑子有些跟不上,自己都要死了还怎么回梁山?一抬头,却发现田十一已经带着三名高手走了,竟然没有杀他的意思。
一阵目瞪口呆,纪婆惜却扯着林冲的手说道:“相公,咱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林教头立即惊醒过来,连忙扯了纪婆惜逃命,一直跑到河岸边,仍是没有人拦截,心中不禁奇怪想到:田十一真的放了我和娘子离开?
田十一如此做当然是要冒些险的,但为了“平贼三策”的最后一步,却依旧需要这样做。梁山贼寇人人得而诛之,但那些个被梁山贼寇逼上梁山的,却要分别对待。这也是“平贼三策”第一策“釜底抽薪”的关键所在。
将来金人入侵总要有人去冲锋陷阵的,难不成让十一哥带着天赐盟亲自去杀金人不成?梁山上一些不该死的,自然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民族英雄就让他们去做好了,田十一是那种喜欢躲在幕后偷偷数钱的人。
林冲抓着头发想了又想,实在想不明白田十一想要干什么,于是转回身冲着田十一离开的方向拱着手说道:“林某回山寨绝不会提及此事,但下次相遇,你我仍是生死之敌。”
纪婆惜听了这话再度低声抽泣起来,小声说田公子是好人,手下人又厉害,想要劝说相公放弃与田十一为敌的打算。
林冲为人心软,性情温和,但能将武功练至此等地步,自然有自己的坚持,又岂是纪婆惜几句话劝得住的。
带着娘子寻到自家的小船,林冲再次瞪圆了眼睛,一直提在手里的铁枪指向围在小船周围的四人。
船上的两个喽啰已经被绑了起来,曾经放在纪婆惜家里的四担礼物已经装在了船上,那四人却是站在岸上的。
张团结抱拳拱手说道:“林教头请了,我家哥哥说这些薄礼本是送给嫂夫人的,自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了十一哥交待的话,张团结又转身对着绑在船上的两名喽啰说道:“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兄弟海涵。”
说完后四人直接走向远处,竟是连头都没回一下,根本不担心林冲会从背后偷袭。对于十一哥的话,“口号四人组”深信不疑,林冲绝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第三百零七章 是你
酒楼的整顿很简单,不过是把账房先生换成了账房姑娘,又让人在红布上写了个条幅挂出去就算完成了。反正也不指望赚钱,只要别赔个底掉就知足了。
王进带着徒弟梁红玉和扈三娘一起,将十一哥亲手写的条幅挂了出去,梁红玉看着条幅上的字不住点头,认可了田无赖书法上的进步。
这时一乘小轿恰好路过,轿中妇人掀开轿帘看了条幅一眼便小声骂道:“无耻。”
梁红玉转头怒目而视,扈三娘却不在乎地说道:“女人嘛,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会骂人的。”
王进师徒两个一齐满眼震惊地望向扈三娘,三娘也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红着脸结巴着解释道:“昨……昨晚田公子读信的时……时候,说……说了这话。”
“信?”梁红玉诧异地叫道,随即气势汹汹向酒楼里走去,嘴里面还嘀咕着:“有来信居然不告诉我,看我不给他好看。”
扈三娘看了王进一眼,脸上一红低头跟在梁小妞的身后钻进了酒楼。
王进抬头看着挂在招牌上方的条幅,不仅叹了口气,不明白十一哥的搞怪咋就这么多。
这时又一书生模样的人路过,抬头看了条幅一眼奇怪读道:“本店辰时免费用餐,可是我们巳时才开门。”
条幅最后是个搞怪的符号笑脸。
书生哈哈大笑了几声,抬脚就想去这家有意思的酒楼看看,没想到却被王教头告知,待到明日才会开张。书生摇着头哈哈笑着走了,走时还说,明日一定要来坐坐。
王教头想不明白,书生看了条幅为啥就想要来吃酒,扈三娘却张着大嘴看着梁红玉将田十一生拉硬拽进了雅间。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扈三娘觉得一定是田公子收了哪个妹妹的情书,梁家妹妹吃醋了。只是这青天白日的,梁家妹妹此时就要宣誓主权,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刚刚想到这里,田公子一边整理着被梁小妞扯乱的袍子一边走了出来,扈三娘惊讶地失声道:“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田十一莫名其妙地问道。
扈三娘立时意识到自己刚刚想歪了,连忙红着脸向外逃去,却不料刚好与王进撞了个满怀。
王教头的武功真不是盖的,反应也较常人快上许多。见有一人撞了过来,立时抬手推去,却感觉入手处一片柔软。
耳边听到扈三娘“啊”地尖叫声,王进心说坏了,扭头便不知逃去了哪里,一整个下午都没敢再露面。
梁小妞一整个下午都不开心,因为信不是杭州寄来的,而是太湖水寨。
扈三娘一整个下午都红着脸,斜着眼睛盯着酒楼的门口,满脸的恨色。好不容易有人进来,扈三娘的手立即握住了“日”刀的刀柄,却发现来的是脚穿阴阳鞋的掮客。
掮客来自于牙行,与后世的中介是一个行当。掮客穿着阴阳鞋是为了表定身份,穿着长袖的袍子是为了在袖筒里与人摸手指头,在不为人知之中完成讨价还价的过程。
掮客登门自然是想要看看这家据说换了东家的酒楼,是否要雇些新的伙计。这时代伙计、厨子、工匠、长短工等一切活计,工钱都是牙行定好的,谁家都不许随意给工人涨工钱,谁家若是不守规矩私下里加了工钱,牙行就能让他家再也找不到干活的人。说白了牙行不是穷人们的救星,而是帮着富人家压榨底层人群的黑心行会。
听十一哥说酒楼里原本的伙计便已经够用了,阴阳鞋的掮客没有一丝不快,但却隐晦提出,后日是县丞大人的生辰,城里的生意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大家要一同去捧个人场。
捧人场绝对是连聋子都听得出来的瞎话。李能打早便向十一哥汇报过,县里商业这一块是县丞的一亩三分地,暗地里的勾当才是县尉的来钱道,两个人划分得极为明确。
利益虽然划分明确了,但县里的人们却苦不堪。想开店铺就要看县丞大人的脸色,想安心经营就得走县尉大人的渠道。无论哪条道没走通,这生意都不可能做下去。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没口子答应掮客,后日定然前往,田十一心中却在奇怪。县尉刘青今日里没来找麻烦,是想等到明日酒楼开张了再来吗?
掮客见田十一上道,心满意足地走了。田十一见酒楼中没有事情可做,便叫了大家一齐回家吃晚饭,声称要亲自下厨。
十一哥的厨艺没得说,扈三娘吃了两次便已经欲罢不能。好不容易听到田公子要亲自下厨,三娘高兴得连王进那厮的无礼之仇都忘了。
一行人走在街上,突然一个道士拦在了扈三娘身前。那道士怀中捧着洁白如雪的拂尘,周身透着股出尘之意。
眼见是如此出尘飘逸之人,扈三娘连忙抱拳行了一礼,正想问道长有何事,不料那位道士却开口说道:“实不想瞒,吾乃始皇帝嬴政,其实我并没有死,我在长安藏有黄金百万两。我现在需要十贯铜钱做路费去长安,只要这位娘子给我十贯钱,我回到长安后取出黄金分娘子一半,你看如何?”
扈三娘张了张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这道长到底是脑子有病还是在说胡话。
田十一和梁红玉听了这话连忙偏头去看,两人初次见面时,田十一便说过这话的,为的是恶心那个叫郭京的道士。
这一看不要紧,三个人同时叫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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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砍头与灭门的差别
郭京先入为主,已经认定田十一是骗子,如今看到已经聚集了如此多的“同道中人”,哪还会犹豫,立即紧紧跟在田十一的身后。至于得了好处如何分配,自然要到没人的地方详谈,大街上是不能说这些事情的。
梁红玉是小骗子的女人,老骗子郭道士不好盯着看,背着双刀的小娘子到也是个美人,郭京恨不得把眼球子探过去看个够本。
扈三娘脚下一绊,“不小心”踩到郭京的脚上,道士立马收了带钩子的眼神。这娘们会的是真功夫,大拇脚指头好像是肿了。
回了宅子,郭道士眼睛更亮了。“小骗子”弄了这么大的阵仗,这生意肯定小不了,若是真成了,怕是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此时智真和尚正教导毛大海练武,见了卖相极佳的郭道士连忙起身行礼,还礼貌地说了句“道友好卖相。”
在郭京看来,能出现在“小骗子”宅子里的铁定都是同道中人啊,所以郭道士随意摆着手说道:“我是道士,不给和尚施舍。”
说着郭道士拽拽地走了过去,再不理会老和尚,智真却依旧笑着再施一礼。
毛大海看不过去了,本想找郭道士理论,却被智真和尚拦了下来,说徒儿心性修炼不到家,今晚要诵经十遍。
过了一会儿郭京感觉不太对劲,为啥所有人都称“小骗子”作十一哥呢?
郭京这人还是有些优点的,心中有啥不解之事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找“小骗子”问个明白,这一点很值得表扬。
受了“小骗子”的表扬,又听“小骗子”说他此时的身份既可以叫贺不凡,又可以叫田十一,郭道士立马挑起大拇哥来。
田十一可是杭州府新晋的大商贾,冒充他实在是个好主意。贺不凡还不知道,估计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至于“小骗子”的真名姓不问也罢,这是道上的规矩,郭京这名字不也是假的吗,只不过叫得久了,连自己都忘记原本的真名叫什么了。
郭京见田十一竟亲自下厨,心中更加笃定了原本的想法。有谁家的公子会亲自下厨啊,这都是为了收买同道们的心啊。
亲兄弟明算账,既然决定入伙首先就要说清楚如何分钱。吃了饭郭道士拍着肚子缠着“贺公子”追问到底要做谁家的生意,又能分钱几何。
田十一脸上带着笑,一件件将东西摆了出来。
定陶知县的告身、官凭、鱼袋,皇城司各种职司的鱼袋,然后是空白的圣旨,皇帝赵佶的私人印玺。
田十一每取出一样东西来,郭老道的心就猛地一跳,待到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郭京已经生出转身逃命的想法来。
冒充大宋官吏已经是死罪了,再加上伪造圣旨、假传圣旨、私造当今天子的印玺,哪一样都是诛满门的大罪啊。
田十一看着郭京不屑地问道:“砍头和灭门有区别吗?”
郭老道想了想觉得这话确实有道理。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砍头就是灭门了,还真就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自然是物质上的诱惑。汴梁城里阔大的豪宅,过百名仆役丫鬟,十几房貌美的小妾,把个郭京听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田十一还给郭老道灌输了诱人的精神满足法。不论知府、知县,还是官军的都监、节度使,都会在这段日子里跪在他的面前,这种机会怕是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了。
富贵自然要险中求,郭京被十一哥忽悠得晕晕乎乎的,稀里糊涂便答应下来。反正事情也不难,不过是发挥他自己的长处假扮传旨太监而已。至于胡子,郭老道自然有办法处理,虽是疼一些,但一想到大宅子和美妾,郭京下定决心要拼上一把。
忽悠住郭京自然不算完,这种老骗子根本没有节操可言,必须严密管控住,绝不能给他反水报官的机会。好在郭老道也是个懂规矩的,主动保证不会向外透露半分消息,同时愿意待在宅子里哪都不去,而且愿意接受监视。
如此上道的老家伙还真是挺可爱的,大宋朝这类人比比皆是。他们坏事做尽,一辈子靠着做坏事活着,更是没有节操可言,但他们却偏偏守着最后一点底线不肯动摇,那条底线便是“行规”,也叫道上的规矩。
这种人都是子承父业或是师徒相传的,对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看得极重,有时比性命还重。正是这个原因,田十一才会动了招他入伙的心思。
一说起“招他入伙”,田十一就觉得自己有些像梁山贼寇,也不知卢俊义下山没有。
原本的卢俊义被强留在梁山上三月有余方才下山,回到城中遇到已沦为乞丐的燕青,燕青告知他管家李固与贾氏通奸并霸占了家产,将燕青逐出家门。很可惜,卢俊义对这位忠仆的话并不相信,独自回家准备一探究竟。
李固本就被吴用勾起了贪婪之心,又被吴用告知藏头反诗的秘密,自觉已经抓住了卢俊义的命门,加之吴用说卢俊义已在梁山做了第二把交椅,李管家这才有胆子强上刘氏霸占玉麒麟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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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有实力的人不用演戏
平贼三策第一策便是釜底抽薪,总要抽干净才好,所以田十一连李固都给抽出来了。此时的李固正在押往定陶的路上。
老子抓了李固,贾氏又是个没主意的,到要看看还有谁会去陷害卢俊义。
没了李固作祟,也不知卢俊义的命运又会偏向何方。
田十一这样做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小的试验,他想看看自己的小翅膀轻轻扇动一下,能不能彻底改变事情的走向。类似的事情他一直在做着,目的就是想要通过小手段改变大历史。如果有比较省力的办法,谁又愿意带着兵漫天血雨地杀来杀去呢?
只是之前的小试验效果都不好,如今也只能看看抓了李固之后,能不能改变卢俊义的命运了。
当晚,李固终于被秘密送到田十一居住的宅子之内,同时送到的,还有卢俊义离开梁山的消息。
李固已经在十一哥这里了,卢俊义的悲剧能不能改写,只有看天意了。
李固一路上没少吃苦,此时颇有眼色,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甚至都没敢抬头看上一眼。
田十一盯着李固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对亲自押送李固前来的李登科问道:“你确定这是李固不是燕青?”
李登科连忙回答十一哥的问话,说这人就是李固。至于燕青,李登科也是见过的,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却没有李固漂亮。而且燕青身上纹了岁寒三友的纹绣,而李固却是白板一块,身上光溜溜的。
北行司李大统领这里说的是漂亮,而非英俊,十一哥深以为然。
李固确实生了一张好脸,但却娘气得要命,说是漂亮正合适。生了这样一张专讨女人欢心的好脸,难怪卢俊义的娘子贾氏被强之后会跟了他,还将卢家的万贯家财一同给了他。看来生得一张好脸,果然是有vip待遇的。
又看了一眼李固,想了想俊朗潇洒的浪子燕青,田十一突然想到:这老卢,该不是取向有什么问题吧?
想是这样想,但却不好问出来。对于李固这种睡了东家的老婆,霸占东家的家产,最后还要置东家于死地的狗屎东西,田十一是真真懒得与他讲话,直接命人关到后院里去了。
在卢俊义的命运确定之前,李固是别想恢复自由了。至于以后吗,是死是活还是交给玉麒麟处理的好,前提是卢俊义能活下来。
如今宅子里关了人,守卫太少就不太方便了。而且卢俊义已经回了大名府,定陶县这边也就不好再拖着了,这一切都需要人手。
田十一打算把王牌军乃至吴春夏带领的亮剑特种战队都弄进城来,就算分散到数个秘密地点,眼下这宅子也显得小了些,好在西厢的宅子没有人住,刚好让李能打想办法买下来。可惜东厢住的是活闪婆王定六,不然的话一定也要买过来。
从皇城司借来的酒楼停业整顿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自然是要开张营业的,再过一日就是县丞的生日了,“贺不凡贺大人”打算送上一份好礼。至于县尉刘青刘大人,自然是要今日解决掉才好。
“这刘青怎么还没来找茬啊!”田十一看着酒楼里稀稀拉拉的食客小声嘀咕道。
好多事情都是经不起惦记的,田十一的话声刚落,便有几个花胳膊横着晃进酒楼里来。
此刻已是秋日,京东路的秋天比杭州要冷得多,那几个胳膊上纹了各种乱码七糟小动物的泼皮光着个胳膊,明显在悄悄掩饰着寒冷。据说花胳膊们就算大冬天也要把胳膊上的小动物显露在外面的,因此冻伤的不在少数。
田十一不仅暗叹了一声,“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定陶地界上所有见不得光的营生那可都是刘县尉的,花胳膊虽然是地方上的泼皮,但也要看着刘县尉的眼色过日子。田十一从大牢里“换出”了杨再兴,刘县尉又怎么可能吃这种哑巴亏,这几个花胳膊十有八九是因县尉刘青而来。
花胳膊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进来就骂人,更没有驱赶其他的酒客,而是安安静静寻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了下来。其中一个纹了条不知什么鱼的花胳膊明显是领头的,将酒楼里最贵的几道菜点了个遍。
伙计一边答应着一边偷眼看十一哥,这些个菜可不便宜,花胳膊明显又是不可能给钱的。
田十一轻轻点头,示意照常上菜。过后的一段日子,这几个花胳膊怕是要挨饿,自然应该让他们先吃顿好的垫垫底。
定陶这地界不知为何装菜都是用大碗的,那伙计一个人就端了八个大碗上来。大碗从伙计的手上一直排到肩膀上,随后又轻盈地一个个放在桌子上。待到放好了大碗,伙计竟然又从肩膀上的麻布下面拿出八碟子小菜。就这份本事,比起西楼里的女服务员们高明出不知多少倍,看得田十一都想将伙计调回杭州去了。推荐阅读sm..s..
花胳膊们吃饭很安静,并没有吆五喝六,不大一会儿就将酒菜扫荡一空。
有实力的人从来不用演戏,纹着不知什么鱼的花胳膊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有实力的,自然也不需假惺惺装出些恶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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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刘县尉的惊恐
大家吵了一会儿,食客们便已经跑光了,这时便有两名衙门里的捕快闯了进来。装模作样询问了一番,捕快立即勒令酒楼赔一百贯铜钱给客人。
蒜头鼻的掌柜早便得了十一哥的吩咐,连忙陪着笑脸说是店里没有这么多现钱,可以到东家的宅子里去取。
捕快和花胳膊们交换了一下眼色,明显是没想到酒楼的掌柜如此上道。刘县尉图的本就是个“财”字,捕快和花胳膊立即嚷着要跟随掌柜的去取钱。
酒楼掌柜在前面引路,两个捕快几名花胳膊在后边跟着,一路向田十一所住的宅子而去。
被花胳膊闹过后酒楼里始终没什么生意,过了末时县衙的捕头带了十几名捕快来到酒楼,说是县里走失了两名捕快和几个良善的百姓,让酒楼的掌柜把人交出来。
此时酒楼里只有伙计一个人在,连忙说掌柜的带着两名捕快大人和几位客人去东家家里取钱了,一个都没回来。捕头大怒,薅着伙计让他前面带路,要带着人去酒楼的东家家里搜查一番。
伙计连店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被捕快们给拖走了。约有半顿饭的功夫,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几个汉子,悄悄关了酒楼,随后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里。
天色转眼便暗了下来,田十一的宅子外面一片黑暗,大门两侧的灯笼也没有点亮,看起来像是个空宅子一样。
县尉刘青此时满脸的威严,五十名马步弓手再加上县衙里的差役,总计过百人大摇大摆跟在他的身后,火把将整个牛皮巷照成了白天。
围了田十一宅子的大门,刘青一挥手道:“将门撞开。”
县尉大人下令,立即有几名差役向大门围拢去,只是却格外的小心。县里的捕头连带着半数的捕快都失了踪迹,这种事有些骇人,容不得他们不害怕。
一名差役先是推了推门,想要试试门栓的牢固程度,不成想大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百多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大宅子里漆黑一片,黑洞洞的大门带着股阴森森的味道,每个人心里面都在冒着凉气儿。
刘青此时也有些不安,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过百余属下都看着自己呢,万万不能丢了脸面。
三十名被点到的差役有些害怕,但刘大人发话了,不进这座宅子怕是不行。好在是三十个人一齐进去,手里面又有火把,就算里面有梁山贼寇也能抵挡一阵了。
刘青眼见着属下举着火把进了宅子,将漆黑的院子照得亮了起来,心里面稍微安定了一些。
随着火把的深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至看不到任何亮光,这座宅子果真不小。
过了盏茶功夫,刘青的心中再度泛起不安的情绪,就想再派些人进去看一下。这时四名差役惶急地跑了出来,有两个甚至连火把都没有拿。
一名刀头打扮的差役边跑边叫道:“大人,大人,有银子,好多银子,他们在里面抢上了。”
刘青听了就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怒,恨不得冲过去堵了那刀头的嘴。更怒的是,派进去那些个混蛋竟敢私下抢银子,还真是反了他们了。
县尉大人挥了挥手带着余下人手向宅子里走去,那名刀头却再度喊道:“大人快些,已经有人包了银子从后门逃了。”
刘青脸上变色,立即向着宅子里面冲进去,出来报信的四人在前头带路,身后的人手也噼里啪啦跟着跑了起来。
定陶县实在算不得繁华,所以宅子才会这么大。前边带路的四人跑得很快,刘青追得也急,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穿过一道月亮门,却发现园子里聚了很多人,灯笼火把将园子照得通亮。园子正中位置摆了张条案,案后坐了个英俊的少年,手里还摇着把折扇,洁白的扇面写了三个字,“大老爷”。
刘青心中一惊,连忙回身叫人,这时才发现身后只有十几个人跟了上来。再一细看,刘青的心立即沉到了肚子里,跟着自己的十几个人,一个都不认识啊!
县尉大人毫无意外地被绑了起来,还堵了嘴,被人拖着向宅子深处走去。
这时刘青才发现,这宅子已经与西厢的宅子打通了,阔大的后花园里放了许许多多的囚笼,自己的那些个属下正不停地被寨进囚笼之中。
“这是梁山的贼人下山了?”刘青暗暗想到。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下午便没了踪迹的捕头,同样被绑着堵了嘴,半倒在一个囚笼之内。
捕头也看到了县尉大人,用脑袋向旁边的囚笼歪了歪,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县尉大人进这个囚笼吧,咱哥俩挨着。
被粗暴地塞进囚笼里,县尉大人并未如何害怕。在梁山左近当官,有几个没和那些个贼人眉来眼去过。到不是真的想投靠山贼,只是为了多一条路求个平安罢了,毕竟梁山的贼人们势力太大,周边府县没几个惹得起的。
狠狠瞪了捕头一眼,刘县尉开始闭目养神,心中思虑着该如何才能说服梁山好汉留下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木桩子不停运送到后花园里面来,囚笼也一个个被安装出来。这些贼人的动作很快,还没到半夜便又多出百十个囚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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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县丞府前
王大官人甚至猜测贺公子可能是梁山上哪位好汉假扮的,可想来想去却没有一个人能对上号。可恨派去梁山的人此时还没有回来,无法知道扈三娘为何会在贺公子府上。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他派出的属下,从时间上算来,派出去的人应该刚刚到达梁山才对,哪有可能立即回转的。
王定六便这样忐忑又不安地度过了这一夜,将所有的可能在脑中过了无数遍,却依旧猜测不出“贺公子”的身份,更不知姓贺的少年为何会如此胆大,竟敢捉了县衙里那么多的公人。手机端一秒記住『→m.\B\iq\u\g\\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天色大亮,活闪婆王定六依然呆呆坐在椅子里,直到管家告诉他礼物已经准备齐全了,他这才记起今日是县丞大人的生辰。
在下人的侍候下换了件体面的袍子,王定六便打算去县丞大人的府上贺寿。突然之间他醒悟过来,县衙里那么多人都被抓了,县丞大人会不会也在其中呢?
“贺姓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啊?”王定六心里再度涌起无限的怨念。
这时管家突然惶急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告诉他说,邻家的贺公子来了。
王定六猛地站了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偷看的事被发现了,贺姓少年是来灭口的。但转念又一想,贺公子是个不通武功的文人,若要灭口的话自不会亲自前来。
深吸口气稳定了下心神,王定六堆出一脸的假笑,迈开大步去迎接贺公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事情多么诡异,躲是躲不掉的,除了硬着头皮面对也没有别的办法。王定六这心里面也很好奇,贺公子来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事情有些诡异,因为贺公子登门竟是想要与王大官人同行,一起去县丞大人府上贺寿。
抓了县尉刘青以及县衙里林林总总的各级官吏,竟然还能没事人一样要去县丞大人府上贺寿?这得是内心多么强大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县丞大人一个文官,家里又没什么高手护卫,你一起抓了不就完了吗?
王定六王大官人一边腹诽着,一边欢欢喜喜与贺公子结伴同去贺寿,若不是管家连忙叫人跟着,怕是连贺寿的礼物都忘记带了。
田十一看了王定六一眼道:“咦!王大官人的脸色怎么不太好,难道是昨晚睡得不好?”
王大官人连忙拱手道:“同不好,同不好,哈哈哈……”
“咦!贺公子怎么没带贺礼?”王定六问道。
“忘记了,忘记了,哈哈哈!”田十一答道。
两个被周星星传染成“星星病”的家伙,一路“哈哈哈”着向县丞大人的府上走了过去,过往的路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人,尽皆躲闪不及。
县丞果然不愧是全县最有权威的大人,家里的门楼比县衙还要高出半尺,门前挂着红通通的灯笼,大白天仍能看出是点亮了得。气派的大门上贴着白胡子的老神仙,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做寿。
田十一看了门上贴着的白胡子老头说道:“这老头的胡子,该不是用过飘柔吧?”
王大官人不知道啥是飘柔,但对于贺公子敢对寿星佬不敬的行为暗暗表示佩服。反正他是不敢说这话的,有钱人哪个不希望自己多活几年,好好享受一下这花花世界呢?得罪寿星佬,那不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县丞大人在本县之内权势滔天,做寿这么大的事谁敢不来?全县上下凡是家中稍有簿财的,都早早登门奉上贺礼。还有些住在乡下的土财主们,更是前两日便来到县城之中,就等着今日能见上县丞大人一面,回去也能吹嘘上半辈子了。
王定六心中加了不知多少个小心,时刻注意着“贺公子”的表情。满衙官吏外加县尉大人都在贺公子家里关着的,今日的寿宴铁定要出大事,王大官人虽有心远离事非,但既然贺公子找到他门上,那便是不许他置身事外了。
县丞府门外半条街都是排着队送礼的人,县丞府管事正在大门口不断唱礼,无非就是某某人送了某某东西。
唱礼有个好处,礼越重的人越有面子,也越能显示出其与做寿之人关系不浅。坏处是,做寿的大人要是倒霉了,送重礼之人竹篮打水不说,今后还可能受到牵连。谁让你站错队了,站错队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牛皮巷王定六王大官人,玉如意一双。”县丞府管事大声唱礼道。
这对玉如意价值不菲,明知道县丞大人生死未知却依旧送了出去,王大官人有些肉痛。
一抬头,王定六呆住了,正有一人大步流星从长街尽头走过来,正是县尉刘青刘大人。
王定六眨了眨眼睛,又用力揉了揉,最终确定急急走来的确是刘县尉无疑。
满心疑惑地转过头望向贺公子,王大官人再度惊讶地发现,后方的街上也有一群人快步向县丞府而来。其中有司库的管事、税官、刀笔吏员等等人物。
“他们……他们不是都被捉起来了吗?”王定六痴痴地想到。
此时田十一已经将贺礼递给县丞府管事,那管事展开大声唱礼道:“牛皮巷贺不凡,定陶县知县大老爷官员告身一份。”
唱完了手中的“礼单”,这名管事也是愣了一下,这世上还有送知县大老爷告身做贺礼的吗?这贺礼能兑换吗?
管事的唱礼声刚落,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田十一,各种议论声响了起来。
“知县大老爷,他是知县大老爷……”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贺公子的虎皮
王定六觉得自己没想到是对的,谁家的知县大老爷上任不去县衙,反到是隐瞒身份先买宅子后开酒楼?又有谁家的知县大老爷会暗地里抓了县尉、满衙的官吏、马步弓手和所有的衙役?又有谁家的知县大老爷,会把自己的告身当成贺礼送到县丞的府上?
“不对……不对……”
王定六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梁山的扈三娘明明跟在他身边的,此事又该如何解释?到底是扈三娘投了官府,还是贺知县是梁山好汉假扮的?
王大官人整个人彻底懵住了。可万万没事到,让他更懵的还在后面。
县尉刘青以及县衙里的各部吏员汇聚到一起,随后齐齐来到“贺公子”面前,又齐齐施礼了声“拜见知县大人。”
半条街一时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冒充贺知县的田十一挥了挥手,径直向林县丞的府中走去,刘青等各级官吏紧紧跟随于后。
一时间半条街都吵嚷起来,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这位新来的贺知县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有那脑筋活络些的立即想到问题的关键,这些个人平时都是以林县丞马首是瞻的,如今怎么一下子就投到了新任知县老爷的门下去了。
王定六此时有些害怕,连嘴唇都变了颜色。他是亲眼目睹这些人被贺公子抓进府里的,没想到仅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贺公子便收了所有饶心,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知县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那扈三娘又如何解释?
一声“拜见知县大人”之后,立即就有县丞府的仆役向府里面跑去,想要禀报给县丞大人,但却感觉脚上一沉,就好像脚掌和地面长在了一起一样。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大脚将他的脚踩在霖面上。再一抬头,一个带刀的汉子正冷冷地盯着他。
此时林县丞还不知道府门外发生的事情,但他依旧十分惶恐。作为定陶县的土皇帝,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昨晚的事情林县丞自是知道的,而且还担忧了整整一宿,也在后院的地窖里躲了一宿。虽然搬救兵的人已经早早派出去了,但最快的一方也要中午才能赶到。眼看着祝寿的人逐个登门,他这才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却依旧胆战心惊。
来祝寿的人很多,几乎都是商贾,林县丞只是随意应付了几句。
有正在院子里忙碌的仆役远远看到县尉大人进得府来,立即跑到县丞大人面前禀告。
林县丞心中一惊,连忙转身,却突然看到脸色有些灰暗的刘县尉正走了过来,刘县尉身后是呼呼啦啦的各级官吏,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到齐了。
林县丞脑中有些恍惚,立即就想追问刘县尉,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刘县尉以及各级官吏被抓,这只是手下的家丁回报的,难道是出了差错或者误会?
为了不丢脸,林县丞笑着对刘青问道:“刘县尉昨晚……睡得可好?”
刘青睡得自然不好,心里面骂着“好个屁”,脸上却堆出笑容拱手了几句祝寿的话,随即站到田十一的身边,再不言语。
林县丞环视一圈,眼睛里自动过滤了田十一这稚嫩的少年,却发现各级官吏不仅脸色灰败,而且目光所及之处纷纷低头,竟没一个敢与他对视的。县丞大人虽有官威,便还不至于让众官吏怕成这个样子,林县丞心中再度疑惑起来。
众官吏此时都在等着贺知县贺大人话,他们昨晚在家中睡得好好的,却突然被闯入的贼人所绑。到了那个满是囚笼的园子后,竟是直接有人读出了他们所做的恶事,随即便是勒令他们画押认罪。罪名自是不能认的,立即便有些罪名重大的被打了板子,还有的手指甲里被钉了竹签子。
受刑的人都堵了嘴,所以没有惨叫,但那凄惨的模样却让人心惊。眼见着不画押便要一个个受刑,官吏们立马就怂了。
除了少数几个受了刑被扔进囚笼里的,其余官吏都在供词上画了押,连刘县尉都没能例外。
此时众人心中还存了些侥幸心理,觉得这是一群被绿林道义冲晕了头的江湖侠士,画了押也不会有何事,哪成想那少年竟当众取出了他的告身,竟然是前来上任的知县老爷。
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多少年的老滑头,官吏们自是知道“贺知县”如此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与林县丞争权而已。有那爱记仇的,此时已经想好如何向监察御史揭发贺知县的为非作歹了。
这时,年纪轻轻的“贺知县”竟然训起话来,话里话外都是蔡相公对于定陶县的现状如何如何不满,对各级官吏的行为如何如何的痛心,甚至还隐隐提到官家的期望什么的。官吏们立即明白过来,难怪这年少的贺知县会如此大胆,原来他竟是蔡相公的人,很有可能还是见过当今官家的。
蔡京此时虽已致仕,但为相多年党羽遍布下,自是没人敢惹的。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蔡京圣眷未衰,不上哪便会再度拿回相位。贺知县有这层关系在,还真就没人敢招惹了。
自己是蔡京蔡相公的人,这自然是胡扯的,不过是扯着虎皮作大旗而已,但却没人有办法揭穿他。实际上也没人敢做类似的假冒之事,因为被蔡相公知道后,那铁定是要往死里整治的。但田十一怕暴露吗?
田十一之所以扯蔡京的虎皮,自然是为了斗倒林县丞,因为林县丞的娘子是梁师成干儿子的远房表妹。想要彻底掌握住定陶县的权利,必然不能像山贼一样把不听话的官吏一股脑杀光。因为那种做法等同于谋反,立即便要被广济军围剿了。
按理来,田十一名义上也应当算是梁师成的人,很可惜田十一此时不是田十一,而是贺不凡。再了,就算林县丞知道田十一也是梁师成的人,难道就会把权利还给他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楼子来的厨娘
有道是升官发财,没了权力就没办法发财,管你是谁的人,挡了老子的财路便如杀了老子的父母,铁定要斗到底的。所以林县丞这个人,必须要扳倒,否则便无法将定陶县牢牢抓在手里,也便无法施行“平贼三策”。
老奸巨猾的林县丞一见众官吏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有问题。刚想要拿出威严来喝问众人,这时门外唱礼的管事终于被放了进来,还呈了份东西到他面前,并说知县大人已经到了。
林县丞只是扫了一眼,脸上立即变了颜色,因为那正是贺不凡就任定陶知县的告身。
告身就在眼前,新任知县大人也已经到了,林县丞连忙追问贺大人现在何处。
林县丞为了迎接新任知县,那可是煞费苦心准备了不少手段的。只要那些个手段用出来,保管知县大老爷变成一尊立在县衙里的佛爷,而县里的权利,自然还会牢牢握在他的手中。
听闻县丞大人追问知县大老爷人在何处,各级官吏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一个是蔡京蔡相公的子侄,一个是隐相梁师成十六杆子能打着的亲戚。
正所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们这些个小鬼躲还来不及呢,有谁会往刀口上撞。更何况画了押的供词在新任知县小老爷手里攥着呢,只要贺大人一个不高兴,立即就是身陷牢笼的下场。那几位不肯画押的同仁,如今还在囚笼里关着呢,这就是前车之鉴啊。
林县丞此时有些怒了,大声吼道:“都哑巴了吗?难不成贺大人让老虎叼去了不成?”TV手机端/
“咳!”刘青咳了一声,冲着院子正中的位置一揖到地说道:“定陶县县尉刘青,拜见知县大人。”
林县丞连忙转身,一眼看到大马金刀坐在自己椅子上的少年。
今日是林县丞的生日,所以在院子正中摆了把太师椅。那把椅子自然是给林县丞自己准备的,待到拜寿时,他便会坐在那里,任由全县所有拿得出手的人物一一拜见,那得是多大的脸面。如今,却有人坐了。
田十一看了呆呆望着自己的林县丞一眼,说道:“见到本官,焉何不拜?”
林县丞恍惚了一下,县衙里的各级官吏,连带着来福寿的人物们,统统一揖到地,一声“拜见知县大人”,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在颤动。
此时林县丞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县丞林升,拜见知县大人。”
田十一“嗯”了一声,对着刘青说道:“刘县尉,验明正身,拿了吧!”
刘青嘴里发苦,却又不得不做。他对着躲在众人之后的几名捕快说道:“来呀,将犯官林升锁回县衙之内。”
远远躲着的几名捕快也是一阵心颤,但把柄已经落在了贺知县手中,不照做又能怎么样呢?何况贺知县那些个彪悍的护卫已经混在人群里了,他们身后就站了两个,那可都是怀里揣了刀的。
捕快分开众人,“哗楞”一声抛出锁链,正套在林县丞的脖子上。
被一番惊变震到脑子当机的林县丞终于醒悟过来,立即怒叫道:“吾乃朝廷钦命的县丞,汝等焉敢如此?”
坐在椅子里的田十一不说话,只是看了刘青一眼。
刘县尉嘴里更苦了一些,但他这些年来做的坏事委实不少,那份画了押的供词已经足够砍掉他的脑袋了。想要活命,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贺知县一条路走到黑了。
向后招了招手,刘青说道:“将苦主带上来。”
立即有两个衙役带了名妇人过来。那妇人足有六十余岁的年纪,一过来便跪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刘青连忙说道:“上月初三,林升酒后闯入这妇人家中将其淫侮,人证物证俱全,立即将罪囚林升押回县衙候审。”
捕快不顾林县丞地怒吼,用锁链拖着就向外走,来祝寿的人们一片哗然。
刘县尉立即来到“贺知县”跟前,迎着“贺大人”诧异的目光小声说道:“大人,好人家的女子不肯扮这路角色,卑职翻了一个早上,这才在楼子里找了个年老色衰的厨娘来。这妇人多年未曾接客,面容变化很大,如今又仔细改扮了一番,到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待此间事了,再给些银子送到外县去。”
此时那厨娘正哭诉着被凌辱的经过,大骂林升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其间诸多细节讲得极为少儿不宜,听得祝寿的人们一脸精彩。
十一哥看了声情并茂的大妈一眼,觉得实在有些亏待林县丞了。
这时林府的家丁仆役扑了上来,想要阻止锁住林县丞的捕快将人带走,没想到却从府门外冲进来一大群马步弓手。林府的家丁仆役立即被打倒在地,连带着被一齐拖着去了县衙。
田十一带着刘青和各级官吏离开林府,直奔县衙而去,林府之中立即乱成一团。那些个来祝寿的商贾乱做一团,有那脑子不太灵光的,竟然摸进林府堆放贺礼的房间,准备把自己刚送出去的重礼给偷回来。
王定六始终看着整件事情的全过程。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官还可以这么当的。
对于“贺知县”的身份,王大官人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原因自然在扈三娘的身上。
此时林县丞的娘子终于得到消息,并急急从后宅赶了过来。林娘子本是林县丞的续弦,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
她先是一脸惊恐,但看了看乱遭遭的人群后,却又立即冷静下来。林娘子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是个有胆色的,若不是因为她的后台与胆色,林县丞万不可能在定陶做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第三百一十四章 意思意思
押司鬼鬼祟祟摸进府来,将昨晚之事原原本本禀报给了林娘子。
林娘子面色阴沉,将押司打发了回去,这才阴声自语道:“蔡老贼不知多远的一个子侄,也敢来招惹本娘子,看不给他些厉害尝尝。哼!”
……
定陶县在大宋算得上一个中等县,县城内百姓足有一万七八千户。此时的大宋朝人口接近五万万,一个中等县城之内便有五六万人口到也平常。
田十一虽然拜见过杭州知府高权,但却是在后宅,真正的大宋朝衙门还是第一次见到。
县衙外面是公堂,左右侧设有衙房、班房和文房,牢房因为功能和环境的关系,距离县衙稍远。县衙后面是知县大饶住处。
大宋朝并没有明确规定知县一定要居住在县衙里,不过大部分还是选择了住在县衙内的。一是上班下班比较方便,二来也利于护卫,还不用花钱买宅子。
田十一看了一圈,觉得比较满意,但却没有搬进后衙的打算。一来地方太,二来现在的宅子可是有位好邻居的。梁山贼寇会不会上当,王定六是个关键人物。
林县丞是朝廷命官,一县知县是没有资格审问的。好在田十一也不打算审问,只要他不来捣乱,让自己能够从容布置对付梁山的诸般计策便好。至于要给朝廷上奏章清林县丞的不法之事,还要将其押解去汴梁,田十一想都没想过。他只是将林升扔到了大牢里,又安排了王牌军充做临时的牢头,便不再理会了。
此时县丞府的林娘子已经想出了数条对策。她也知道贺知县没有资格审问自家相公,所以也做了诸般应对之法。第一便是向汴梁飞鸽传书,将蔡老贼子侄兴风作滥事报给那位远房堂兄,自然是得越严重越好,还要加上些蔡京背地里辱骂梁师成的故事。二来肯定是要送钱的,若是能用钱就把事情解决掉,自然是最好的。三来林娘子还派人去联络了一伙山贼,到不是想要袭杀知县大人,而是要将被押解去汴梁的林县丞给劫下来。至于第四只能等了,因为请的救兵都还没到,相信过了晌午便能赶到县城来了。
能在短短时间里将事情想了个通透,并定好数个解决的法子,林娘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妇人。
若是田十一知道了林娘子的应对之法,一定不会把她扔在林府不管的。大不了再找个老头子,就林家娘子酒后那个啥也就是了。
管他有没有人相信,本知县就这么的,还有人证,你能怎么地?反正这知县也当不了太久,完全不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林娘子先是亲手放飞了鸽子,随即让人备好黄金,便打扮得花枝招展去了县衙。
林娘子来到县衙,守在大门外的衙役似是得了吩咐,立即便将她迎了进去,恭敬地将其请到衙门的二堂之内。
衙门的二堂在正堂后面,也可称之为“印堂”,一般是用来议事、办公和会客的地方。
大大方方坐在椅子里,林娘子心中平静。不过是个七品的知县而已,她若真想弄死姓贺的,自有无数种法子,如今也只是想尽量稳妥些解决而已。若是真将她林娘子逼急了,弄些个假山贼攻破县城杀了县令也不是不可以的。
客人坐在二堂之内,自有下人端着托盘送了茶碗上来。林娘子也不在意,左手轻轻捏着瓷盏托,右手拿起茶盏的盖子轻刮茶水表面的浮茶。这时她却意外的发现,茶碗虽有余温,但却不是烫的。
此时的宋朝人大多喝的是“点茶”,就是烹茶时将茶研成茶末置于碗底,然后用沸水冲成茶汤,同时用茶筅快速击拂茶汤使之发泡,泡沫浮于汤面。日本的抹茶就是山寨版的“点茶”
茶汤不烫,这便明这茶不是用沸水冲成的茶汤,更有可能不是新冲泡的。
林娘子心中不快,觉得姓贺的知县太过轻慢于她。这时鼻子里突然嗅到浓郁的香气,气味浓香诱人。
林娘子又仔细闻了闻,随即愕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茶汤,分明就是肉汤啊。这肉汤浓香扑鼻,偏又没有油腻的腻人之气,也不知是用什么肉烹饪而成。
奉茶待客乃是古礼,却哪有人会奉肉汤待客的,林娘子心中一时间满是荒谬的感觉。
这时田十一来到了二堂之中,两人一个拱手一个万福就算见了礼,田十一坐下问道:“本官亲手煮的肉汤可还合林娘子的口味?”
林娘子脸上带着笑,心里面却险些骂出来。用肉汤待客,还真特么是有创意,也不知这姓贺的贼是真纨绔还是假不正经。
没有接肉汤的话题,林娘子招了招手,立即有候在门外的仆役捧了个大托盘进来。托盘上盖了块红绸,仆役放下托盘便退了出去,林娘子轻轻掀开红绸,三十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黄娃娃一般躺在托盘之内,映得林娘子的脸上满是富贵气。
送礼之人奉上礼物后,自是要几句客套话的。例如:“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意思,意思。”“你这人真有意思。”“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好意思。”
结果还没等林娘子出委婉的送礼托词,“贺知县”看着黄澄澄的金宝宝立即眉开眼笑起来,大声叫道:“来呀,快快收起来,送回我的宅子里去,千万莫让贼人摸了去。”
林娘子目瞪口呆,她哪里见过这副嘴脸的大老爷。士大夫表面上都是要脸面的,收钱的时候也都会拿出些冠冕堂皇的辞来,哪有这般不加掩饰的。
自有扮作仆役的王牌军士卒端走了金子,田十一再次请林娘子坐了下来,还热情地请她喝汤。
田十一心里是真的高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带着三四千人跑到京东路来,到处都要花钱的,偏偏又没带出多少钱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无耻的手段
本以为三担山应该财货不少吧,没想到那个混蛋灵儿竟是没将钱存放在山上。丹阳县的生辰纲到是拿到手了,可与三四千饶花销比起来,实在有些杯水车薪。如今好了,林县丞据很有钱,那些可都是民脂民膏,十一哥准备做一回劫富不济贫的江湖大侠。
林娘子没有喝肉汤,对于眼前这毛头孩子又看轻了几分。送出去的不过是三百两金子而已,金子算什么,荣华富贵又算什么,怕的是他没有胆子收。只要姓贺的贼收了自家的金子,就有办法一步步牵住他的鼻子,那时想要阴死他便轻而易举了。
收了钱的田十一心情格外地好,再一次热情地道:“咦,林娘子怎地不吃汤?这汤可是用上好的信鸽熬煮的,乃是本官的手艺,林娘子真的不品尝一番吗?”
听是用信鸽煮的肉汤,林娘子立即惊愕地张大了嘴。整个定陶县里,只有她林府才有信鸽啊。这煮汤的鸽子不问可知,必然是她放出去给汴梁送信那一只了。
这时田十一再次道:“早便听闻当年与西夏好水川之战时就有了信鸽,没想到林府中便有如此上等的美味。本官已经差人去林娘子府上取其余的两只了,不若林娘子晚上留下来一同品尝?鸽子肉可是上等的美味啊。”
林娘子“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整张脸气成了紫红色,两只眼睛好像都要喷出火来了。
此时的信鸽还是很少见的,林娘子能得到这三只信鸽,还是因为年前去汴梁时向那位远房表兄献身多次。这不仅仅是三只信鸽啊,而是向梁师成干儿子求救的三次机会,林娘子又如何能不心痛。
看了眼身旁几上放着的鸽子汤,林娘子抓起来将其摔在地上。
“贼。”林娘子怒指田十一道:“你可知这宝鸽的来历?”
田十一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他戏谑地看着林娘子道:“你可知这茶碗乃是御赐之物?”
林娘子再一次愣住了,连忙低头看那粉身碎骨的茶碗,实在无法看出这茶碗有何不同之处。
皇帝老头子赐下的东西可不是摔了就完聊事情,往最了也是大不敬之罪了。虽然田十一没见过皇帝赵佶,更不可能拥有御赐之物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可问题谁都没有办法揭穿他。大家都以为他是蔡京的晚辈,这是御赐之物就更加没人敢反驳了,总不能进京向皇帝老头子求证不是。
林娘子被扈三娘抓着塞进了大牢里,到最后她也没弄明白,那茶碗到底是不是真的御赐之物。
林县丞的府宅被封了,所有的仆役都被赶了出去,整个县城都轰动起来。先是林县丞酒后乱性,后是林娘子有意毁坏御赐之物,整件事情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你无耻。”梁妞此时正瞪着田十一叫道。
田十一也有些不解,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妞心里面装满了正义感呢?
“正义的手段只适合应对正义。”田十一狡辩道:“林家夫妇难道就不无耻了吗?凭什么他们能无耻,我就要正大光明?”
梁红玉想了想,竟然觉得这话无法反驳。对待无耻之人用些无耻的手段,只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时间梁妞的三观开始震颤起来。
人既然抓了,自然是抓紧时间定罪。林县丞是官身不好用刑,林娘子却不是诰命。当然了,十一哥自不会对一个女人用刑的,但捉些虫子来为林娘子“解闷”却是轻车熟路了。
城里面的虫子没那么多,所以用了些蛆虫和蚯蚓凑数。林娘子面对那些个蛆虫哭得鼻涕老长,在这种比死还要可怕百倍千倍的威胁下,把她与林县丞做过的所有坏事都交代了出来。
林家夫妇所做坏事李能打搜集了一些,但却远远不及林娘子供认的多而详细。这夫妇二人为了敛财,逼死的商贾足有三十余户,这也是商贾们争相到林府送上贺礼的原因,大家都是为了花钱买平安而已。至于霸占的田产和商铺,连林娘子自己都不清到底有多少。
这里面的是三十余户,而不是人。因为这对夫妇心狠手辣,为了不留后患,竟然都是灭人全家的。
若夫妇二人唯一的优点便是没有过***女的恶行,因为林娘子吃醋。
林家夫妇如此轻易便被田十一给收拾掉,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想到十一哥会不按常理出牌。同时也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会有如此深的城府和心机,还有如此狠辣的手段和不要脸的法子。
打完了土豪,自然就要分田地了。林府是官宅,做为知县本是无权抄家的,但此时的定陶已是田十一只手遮的局面,竟是连个敢反对的人都没樱
林府被捕快们扫荡一空,假山下面的地窖里查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抄家的东西自然是要进国库的,但司库的吏有把柄在知县老爷手里攥着,再加上知县大人没让他立账簿,自然便要闭严嘴巴心做人。不立账簿吏就没有责任,没责任的事谁愿去惹一身骚?
能搬的东西都搬空了,但宅子和田产却是带不走的。赐军自不可能永远待在定陶,那些个固定资产能还给原主饶自然要还回去,还不回去的便只好卖掉。
衙门里已经放榜公布了林县丞夫妇的罪行,并写明被霸占田产和家产的百姓可以去县衙认领,期限是三。三后若还无人认领的话,便要进行唱卖了。
实际上能来认领的百姓一定很少,因为林家夫妇做事很绝,差不多都灭口了。没被灭口的百姓也大多因为没有生计流落去了外地,有的做乞丐、有的当流民,更多的怕是早就冻饿而死了。
此时城内的百姓发现了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县衙的捕快突然多了很多,这里的很多是真的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