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4章 四面楚歌
柳元清强睁眼,左手抓着面前鬼子的步枪,右手从后腰拨出刺刀猛地捅鬼子腹部。
刺刀尖进入寸余,手往下压,刺刀尖迅速斜上扬,准确地切开鬼子心脏
噗哧噗哧噗哧
刺刀入肉的声音很是悦耳。
抬担架的战士动作不怎么麻利。
这位左手掐鬼子脖子,用身体将鬼子长长的步枪别在旁边,右手攥着刺刀连捅鬼子腹部好几刀…却没能刺到鬼子的心脏。
鬼子挣扎,两人摔倒。
被压着的鬼子不断作垂死挣扎。
手中握着的步枪,子弹早已上膛。
翻着白眼强忍刺痛与肌肉痉挛,拼尽全身力气,在临死前压下扳机。
叭
突兀清脆的枪声猛地响彻高梁地。
“晦气,后撤,与其他人汇合,作战斗准备!”柳元清抬手抹了一把溅进眼的血:“哎呀…我去,痛死我了”
枪声瞬间震慑在南边不远高梁地里睡觉的一大片鬼子的心。
纷纷抓枪,原地起立待命。
队伍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
在高梁地边缘休息的鬼子观察员,两步蹿出高梁地,手心脚乱扯出往远镜往北边响枪的位置观瞧。
伸到大路上的高梁叶挡住大部分视线,看不真切。
倒时看到有三个皇军背影正往北猛跑
赶紧鸟语吆喝:“警戒哨似乎在往北跑,也许.发现了什么异样情况.”
高梁地中的鬼子中尉心下稍宽,当即命令:“八嘎,侦察班,过去查看!”
十多个鬼子立即卸下装备,只带枪支弹药,迅速钻出青纱帐顺着大路往北跑!
一里远左右的路,小短腿甩得快,也就几分钟时间而已。
快接近警戒哨位置五十余米时,发现地上似乎躺着几个身影。
一直往北跑的皇军跑得只剩下个影子。
带队军曹没有大意,当即吆喝精英们按日常训练要求展开成战斗队形推进。
一个三人小组打头,两腿甩成风火轮,飞一般来到躺地上血迹都快干涸的三个精英的尸体旁边:“是传令兵久尾次郞.”
鬼子按流程,伸手探鼻息摸颈动脉
不再往外涌血的伤口,温热的尸体,意味着这四位早已死翘翘!
地上这三位都是帝囯京都大学高材生!
刚毕业立即应召参军,经过短训后坐小军舰船漂洋过海来到这片古老的大地。
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进行实战警戒训练。
却没想到执行最为安全的警戒任务,竟然也会出事儿。
那些抗日分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带队军曹是个老兵,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袭击者在地上留下的血脚印,当即判断出对方只有三个人。
抬头看一路向北的血脚印,分折先前发现的那三个假冒皇军的卑鄙龌龊袭击者,一击得手后抢了枪支弹药迅速往北逃蹿。
军曹没有心情思考那些袭击者,为什么明知道后自己这么多人追击,却没有钻高梁地的原因。
在他看来,师团部警卫战斗力远超一般作战部队。
平日里,经常听那些跟着当官儿的带着警卫回师团部,吹嘘的都是八路如何不堪一击。
在军曹眼里,包括八路在内的所有抗日分子,都是乌合之众。
军曹歪嘴红眼当即下令:“追!”
仍然是打头三人组品字形开路!
五米,十米,二十米.尖兵三人组已跑出百余米。
血脚印仍然在向北延伸,远处三个黑乎乎的人影隐略再次出现。
观察员汇报估测距离,七八十米左右。
后面军曹大声鸟语,打头的鬼子尖兵三人组,忽然蹲下,举枪对那几个灰影瞄准,射击
叭叭
两粒六五型子弹狰狞地冲出枪口,无情地穿透前方那几个鬼祟身影的后背
两个身影,似乎被打飞了起来
一切…透着诡异。
“哎,不对劲,那身影原地没动呃.不好,是挂在高梁边的军装作的伪装!”举着望远镜的观察员鸟语。
砰
咻儿
斜后方高梁地中,一发七九子弹屁股着火,赶紧挣脱枪管的束缚,飞出枪口仅几米远的距离,从鬼子左腰打进,从右腰冲出。
带出一大篷血雾,嚣张地撞向大路对面的高梁地中,一阵哗啦声后消失不见。
半蹲举步枪的鬼子身影,僵硬趴倒在阳光下挣扎。
砰砰砰
砰砰砰
驳壳枪死亡之声跟着响。
打头的鬼子三人组尖兵当即中枪。
也许是子弹从侧面射入,连中三枪的三个鬼子,包括那个被子弹横向打穿的鬼子竟然都没有死。在地上痛苦惨嚎抽搐挣扎。
后边跟进的鬼子们并不慌乱,直接卧倒找掩蔽。
猛烈奔跑后气喘吁吁的鬼子军曹,扯着嗓子鸟语大叫:“敌袭!”
眼前出现的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军曹头皮发麻。
军曹心里其实慌得不行。
什么八路不堪一击的话,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信。
在师团部久居高位,大场面见得多。
很快回过神来,按接敌套路下达应变指令:“一组还击右!二组左!投弹组准备…”
一个鬼子慌里慌张地摘掷弹筒,驻锄落地,一脚踏住半边固定,旁边的鬼子配合默契,连抠带拽掏出一个榴弹,扯掉保险栓往掷弹筒里塞。
随即猛地拉击发皮带。
嗵
鬼子掷弹兵根本没有看清目标在哪里,榴弹直接飞出两百余米。
砸在地上轰然冒出一团硝烟。
藏在青纱帐中的战士吓了一跳。
没想到小鬼子反应这么快。
但是从这个胡乱放炮的射击效果,看来这掷筒手应该是个新手
有些可惜,鬼子距离伏击点还有一段距离。
没法再等:“打!”
砰砰砰
叭叭叭
随着驳壳枪步枪枪声瞬间密集,两个手榴弹从大路左右的青纱帐中先后飞出。
狠狠的砸向蹲趴了一地的鬼子人群。
轰
一颗手榴弹砸入人群即炸,烟尘高扬溅得附近高梁地一片哗拉响。
轰
第二颗手榴弹跟着落入,将烟尘里晃头摇脑子的鬼子再次掀翻。
手中已握着手雷警戒的鬼子,根本没来得及将手雷丢出去已被腾起的硝烟尘土迷了眼。
枪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地面温度高,受热的空气快速将烟尘带往高空。
躺在地上的鬼子军曹脑子都还在嗡嗡响。
胸口被一块弹片击穿,应该是伤了肺,嘴鼻里正往外冒血泡。
眼神茫然,看着天空吐红色泡泡。
视野中,出现一个皇军的身影,正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小心翼翼地向地上的勇士捅刀。
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地上的血太多,沾上血挺麻烦
一个,两个,三个.估计有十几个
刺刀捅进无法动弹军曹胸口,军曹视野终于模糊
包围村子,胡义却不敢发动进攻。
遍地敌人,指望在敌人刺刀下的老百姓一朝一夕认同八路的做法,不现实,也不可能。
这不是那种遇到麻烦,抽刀动枪就能直接解决掉的事。
以前打炮楼,伤了几个百姓事后都受到调查,胡义不敢大意,首长让他看着办,实际上默许了他采取任何的手段。
村里的老秀才枪法就算再厉害,在小红缨的狙击步枪枪口下,也只有送死的份。
村里的人明显与村外被九营消灭的沧州道会众没有密切联系,所以,他没有下达向村里发动进攻的命令。
而是选择带着队伍离开。
不得不离开。
连牺牲的战士遗体都没有带走。
在敌占区行军,麻烦从来不断,很危险。
那些村民事后会不会向鬼子报信,谁也不知道。
八路军在敌占区的地下工作做得很是隐秘,不可能面对所有的村民。
见多了老百姓向鬼子告密的事,也就习惯了。
现在要做的,是隐藏九营的身份!
沧州道并不是简单的会道门派,而是汇集了在乱世中求活的北方绿林好汉们!
在敌战区打击小鬼子,如果还失去村民们的支持,势将寸步难行。
胡义忽然有一种错觉:四面楚歌。
第1545章 扎钉子
八路军真要是集中力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通过提前渗透偷袭拿下一座县城并不难。
但是一旦拿下县城,必将面临鬼子调集重兵疯狂反扑,最终也只能撤退。
守不住的原因比较复杂,除了鬼子实力强大,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在县城安家的基本上以有钱人为主。
在利益驱使下,有钱人并不认同八路军解放全天下受苦受难百姓的主张。
要是穷人都翻身作主人,地主家的田谁去种?
更别说你还要均田地。
囯共合作抗日的一项基础条件:八路军必放弃打土豪分田地。
无法对县城里的有钱人家动手,对八路军来说,打县城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举动!
二十三团奇袭鬼子占领区核心地带的清河县。
没有人认为他们能站稳脚根,但是在这节骨眼上却引起上级重视。
在上级看来,八路军部队分散,完全打不过装备精良,随时能从四周各县抽调出大批兵力的小鬼子。
囯军大举陈兵于陕北,在华北鬼子腹地,如果能有一支队伍可以牵制蠢蠢欲动的鬼子西进,总能减轻一点点陕北根据地的压力。
于是,一道命令直接从陕北发到八路军总部。
再转到三分区副司令员的主力团。
胡义同样接到副司令员的命令,要他率队进清河县,将扎在敌人核心占领区的钉子扎牢。
接到命令的胡义心里不安。
做贼挺容易,想偷谁家偷谁家。
如果有家产的话,就必须作千日防贼的准备。
警卫营在敌占区到处点火招是惹非,被鬼子弄清行踪迟早的事。
以小鬼子脾气,擅长游击的八路军只要停下来,面对鬼子重兵报复性围剿,完全没有胜算。
胡义觉得现在的九营人少,还是做贼比较好,向副司令员争取了守外围的活。
报务员摘下耳机:“营长,主力团再次来电,运河附近的各个村子里,出现大面积死人的情况.”
胡义按过电文一目三行迅速看完,随即眉头紧皱。
基本可以确定,鬼子下的虎烈拉细菌开始在运河一带肆虐。
先前八路军已经发布通告,然而,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平原持续干旱,一直靠踩水车甚至肩挑背扛从运河取水浇地的老百姓,好不容易盼来一场大雨,有谁能舍得看着运河涨水后倒灌到田间地头的水白白流走?
等胡义带着队伍汗流浃背到达清河县十里左右的西河村外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挂在西边天空上的太阳仍然嚣张的散发着热量。
从东边大运河上吹过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土腥味。
村外一块不大的池塘里,一群光屁股孩子正在池塘里游水。
看着持续往池塘里哗哗灌水的沟渠,打头的侦察尖兵心头大惊
听到站在地间小路上等候的尖兵汇报,胡义睁开眼四下打量,路边沟渠中的流水无声流淌,路边池塘中玩水的孩子正被前来接应的地下同志大声吆喝着赶走。
胡义的心里忽然间充满恐惧。
他很清楚,水里带着致命的病毒!
“命令,任何人,不得下水!”还没进村,胡义开始下第一道命令。
眼睛传来的刺痛让他不得不再次闭眼。
被毒气熏伤后,总感觉像是有砂子在眼里滚动。
看到面前有些模糊的水塘,在无边的恐惧之下,眼睛的刺痛感似乎消散了许多。
“命令二,任何人不得下水!”胡义下达第二道命令。
听负责观察警戒的民兵说有队伍到来,在村里忙活的地下工作人员小跑着从村里鱼贯而出。
统一弯曲的帽檐,烟熏火燎过的军装上成片黑褐色,稍干净点的战士身上也是黑色褐斑点密布。
打头的那位细狭眼,停下脚步后军姿笔挺。
连夜大战,上午在高梁地小睡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自己人。
胡义快步上前自报家门:“自一团警卫营长,胡义!”
“胡营长你好,欢迎你们到来.”
九营队伍中有人与出来迎接的工作人员认识,上前相互扶手腕嘀咕问候。
九营战斗情况保密,民兵只能挑一些不重要的情况述说。
泪水止不住流。
压根儿没有重逢的喜悦。
队伍迅速进村,不准喝生水沾水的命令迅速发布。
几个端着木盆准备到池塘清洗衣服的娘们,被战士们连劝带拽,恋恋不舍回村。
自从旱灾起,各家各户被子差不多有一年没都没有洗过。
“报告!大狗排长回来了.”通讯员来到坐在屋檐下看地图的胡义面前,语气中带着欣喜。
近两百战友牺牲,现在能多回来一个人,都是老天爷长眼。
大狗浑身干涸血迹,来到睁一会眼闭一会儿眼正在看地图的胡义身旁,小声嘀咕:“胡长官没发现杨疯子跟柳元清”
朴不焕带着俘虏,正一路向北。每到一个岔路口,他都会亲自去旁边的青纱帐中查看。
高梁地间巴掌大板结的沙地上,不知道是谁用刺刀歪歪扭扭划了个九字。
字迹新鲜。
九字的那一撇,指向正北。
他没有用脚抹掉那个九字,反而掏出刺刀在九字后边划了个圈,在圈外划了道横线。
瓢!
提出用这种土匪都不大用的古老办法联络的人,是罗富贵。
他于某天开会讨论建立交通线时,提出来的办法。
这种做法不仅古老,而且根本不保密。
只是这个方法并不怎么靠谱。
有些人,要进入某个团体,他第一时间会评估进入这个团体的利弊。
比如,杨疯子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九营一直打鬼子,他可能也会一直呆在九营。
但是要说有归属感,却并不一定。
杨疯子进九营时间不长。
他没有资格知道九营的秘密联络办法。
但是这位出自宪兵团,论收集情报,搞点暗杀类小动作,绝对是高手。
眼看着走在队伍前方的朴不焕带着队伍走远。
“解个手”杨疯子忽然对文五全嘀咕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脱离队伍进入青纱帐。
他进青纱帐的位置,与朴不焕进青纱帐位置不同。
北上的队伍并没有停下,杨疯子等队伍全都走过岔路口之后,迅速在青纱帐中艰难穿行,到达岔路口边缘。
先前朴不焕停留时的脚印还在。
目光在地上搜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那两个字。
又是一个九,一个零,仍然看不懂
连续三个岔路口,都出现这两个字,想来应该是某种秘密联络暗号。
看来,八路中间也有情报高手!
一条公路从清河县出,顺着运河向南。
距离县城南门五里左右。
公路西侧的高梁地间,一支队伍正顺着沟渠匆匆向南。
“快到了!”走在最前方的王小三忽然压低声音。
此言一出,一行人开始猫腰前行。
不远处,前方的沟里,散开的两名八路军战士正在警戒。
“王排长,那些家伙一直停在那没有动静,快一个时辰.”
走在前方的战士立即让到沟一边。
走在队伍中间的苏青快速上前,掏出望远镜开始向东边公路高梁地边缘匍匐。
高梁地间气温至少在四十度以上。
闷热非常。
匍匐了短短二十余距离,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额头往下淌。
一绺短发全湿贴在脸颊上。
身上的灰军装与身体接触紧密的地方,在先前匆匆过来时,已被汗水湿透而发黑。
前方负责警戒的战士回头看了一眼苏青,面带喜悦:“队长!”
在苏青后边跟着的王小三提着冲锋枪率先发问:“情况怎么样?”
“公路对面苞米地里那伙人,估计应该在十五个左右,全都骑有自行车.每过十分钟左右,会有两个人骑自行车从南边过来然后从里面出来两个骑自行车往南.”
“南边有没有放哨?”
“有,是地下同志安排的人,他们交通员十多分钟前过来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旁边举着望远镱持续观察的苏青忽然开口:“立即安排人包围青纱帐中的那伙人,除掉他们!”
“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么?”
“不用担心,那些人是敌人的眼线!”
“啥?啥眼线”
苏青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那些人肯定是侦辑队,他们藏在这里,并不断派人往南,是在给从南边来的敌人报信!”
“南边?九营不是在南边吗?”
“执行命令!”苏青没有透露九营此时已到清河县以西休整的事。
第1546章 九营没的,咱也必须有
滑县以西。
大片田地荒芜。
午后毒辣的阳光照耀萧瑟大地。
南北向公路上,两条长长车辙的延伸向远方。
公路上炙热上升的气流将景物变得模糊摇晃。
天气太热,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在午后的烈日下赶路。
一个黑点渐渐清晰成人影,随着距离拉近,望远镜镜头视野中,一个背着步枪的伪军身影渐渐出现。
仔细看,伪军身后还跟着一串
模糊的队伍距离越来越近,观察员终于数清楚,十一个!
一个伪军班。
随着时间推移,伪军们身后公路上开始嘈杂。
隔老远,都能听到大声吆喝以及骡嘶马鸣声。
伪军运粮队终于出现!
伪军们似乎在骂骂咧咧让推粮车的民夫们走快一点。
听通讯员前来汇报敌人运粮队出现,躺在沟里睡觉的马良,赶紧起身举望远镜。
头顶的行军毯被阳光晒得滚烫。
视野中,从南边过来的浩浩荡荡运粮队伍拉开得有一里长。
也许是天气着实太热,伪军行进的速度不异。
随着运粮队不断接近,马良的心里忽然一紧。
曾经推过装三千斤粮食的牛车,具体有多重.没有体验过根本不知道推车的那滋味儿。
公路上那些推大车民夫们的表现,着实太轻松。
他看得很仔细,好些人完全是将手搭在粮车上跟着行走。
大车车轮转动也很轻松,甚至有些颠簸。
哪怕只装一千斤粮食,大车在重压下也不应该有颠簸的情况出现!
情况不对劲,那些民夫有问题!
就算用脚指头想也可以判定,那些民夫很可能是伪军假扮。
以结果为导向,再找出运粮队的疑点自然就要简单得多。
推着大车的民夫们,走路时根本没有推车时必要的身体前倾,而且好些人走路时步伐挺整齐!
只是有一个问题,马良仍然想不通。
伪军为什么会选择在一天最热的午后赶路?
“赶紧打旗语,给二营通报一声,伪军有阴谋.”马良对通讯员下令。
负责传令的学员挠头,一脸歉意:“马队长,你说的这个我.我只学会了最简单的旗语”
大夏天别说赶着大车走路,就算呆在荫凉树荫下也热得浑身冒汗。
打头的伪军尖兵掏出毛巾擦了一圈脖子汗,顺口问伪班长:“大哥,你说南京来的那些怂蛋,他让咱们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赶路,以我看分明是在整我们!”
伪班长军帽标准,绑腿错落有致,连挂在腰间的毛巾都很整齐:“别废话!咱们是军人,就应该有个军人的样子!一切服从命令.”
问话的有些不满:“南京姓汪的搞的那叫伪政府,咱们凭什么服从他们的命令”
“为什么?呵呵,如果不服从,就得活活饿死!你怎么选?”
“实在不行,咱们回山里占山为王!”
“呵呵,以前咱们在山里,你难道没见过那些山民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你有脸去抢他们?”
“咱们学那些土匪绑个票,勒个索.”
“军人当以保家卫囯为己任”
“那咱们现在投了南京,其实就是投鬼子,这叫为虎作伥.”
“闭嘴!”
“张副班长,你就少说两句,赶路要紧.”见班长跟班副开吵,后边的一个伪军立即劝。
见有人插话,张副班长反而更起劲:“这贼老天这么热,那些怂包蛋非得让大伙儿赶路,要是中暑了可不美我看,还是找个荫地儿歇到太阳快下山再走.”
“你娘的,这到处光秃秃的到哪找荫地?”“随便找条沟,用步枪支起行军毯就能休息一会儿”张副班长一脸得意:“在沟里睡一觉,等到天黑凉爽再走多好?”
“你懂个屁,上头要我们这么做,就是要将那些八路引出来,咱们又不是真的运粮。”
“这地儿一望无垠,八路他就算打伏击,你觉得可能大白天出来找死?”
“找死?你可千万别小看三枪土八路,上次我们去跟八路交流,去的是一个连番号都没的团
“我知道,你说的是八路守梅县山区的那个独立团,啧啧,那枪法,百米范围说要打你的黑眼珠子,绝对不会打到你的白眼仁.”
“你娘的,有你这么吹牛的么?那一枪过去,管你黑眼珠白眼仁都得爆.”
“你急啥我就打这么一个比方.”
“传说始终是传说,咱们谁也没有新眼见过.”
张副班长一脸神秘:“我见过!”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去给他们送过弹药”
“照这么说,八路跟咱们还有点交情吧?”
“确实有交情,以前咱们抗日的囯军,现在呢?八路管咱叫伪军”
“是忠勇救囯军!”立即有伪军纠正。
“我说,要不咱们派几个兄弟,不带枪,想办法找到八路,跟他们打个商量?”
“你是不是找脑子有问题?咱们是官兵,八路是匪”
“切,说得自己好像还真能跩得跟二百五似的。”
“嘿嘿,就算打商量,也应该是八路来找咱们才对,你说是不是?”
“如果能想个办法让八路不伏击咱们,不就是我好他好大家好?”
“那你赶紧想”
张副班长转移了话题:“听说,胡宗南调集重兵,准备对八路在陕北老窝动手”
伪班长脸色一变:“我说,你舌头咋就这么长呢?要不我帮给拨出来”
“这么热的天,难道连说个话都不成?”
“你也知道八路即将被剿灭,那你应该知道,他们为了减轻陕北的压力,正像疯狗一样在沦陷区逮谁咬谁制造混乱.”
“大哥,说实话吧,我觉得八路其实也挺可怜的”
张副班长撇嘴:“五十步笑一百步,自打穿上这身皮,咱们比八路还可怜.”
公路东侧,高一刀踹了一脚正举望远镜观瞧的快腿:“你算一算,如果将路上那些伪军身上的枪全缴获,能值多少钱”
挨了一脚的快腿丝毫不在意,转回头问:“钱?哎,咱们要钱干啥?”
高一刀躺在沟里阴影中,瞪眼:“赶紧算!”
“穿军装的伪军有百余,化装成民夫的伪军差不多两百,估算三百条枪.一条枪按一百二十块大洋算,加上子弹还有那些骡马来大车,应该能卖到五万大洋!”
“一个营的装备竟然值这么多钱?”高一刀嘴里唠叨,面色不变。
“你天天叨咕,非得要明知故问嘛.”
高一刀举着望远镜,边看边摇头:“可惜,那些伪军没有多少人挂驳壳枪..”
“营长,你是打算给咱新成立的特务连搞装备?”
望远镜后面大眼猛瞪:“他九营有的,咱们二营必须有!九营没有的,咱们也必须有.”
“营长,看你这大话说的,你就不怕闪了舌头?”快腿一脸同情的看着高一刀:“你要是能弄出个女民兵连,你让我干啥都行!”
第1547章 凑热闹的别动队
天亮之后,清河县变了天。
没有看到老百姓夹道欢迎八路军的场面。
县城出了几起趁火打劫的坏蛋之外,并没引起有太大的混乱。
各家各户大门紧闭,显然,老百姓们根本不相信八路能在县城站稳脚根。
八路军占领县城之后,也没有发生传说中的共.产共享妻的事。
很多八路军战士在烈日下帮老百姓修缮房屋。
从城东大街上的水井里给孤寡老弱妇孺家里挑水。
大街小巷中,三五成群的战士们提着石灰水用小扫帚在墙上忙着写标语。
烈日下,每一个街口的屋顶,都趴着举步枪的八路军战士。
谁也不知道县城里藏着多少敌人。
一切,眼见为实。
生活必须继续,有钱人家消息更灵通,知道八路的政策,开始安排家里长工溜出后门,打算去跟八路接触一下,探探口风。
普通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下人员也做过他们的工作,如今亲眼所见,终于明白八路并不可怕…
县公署。
分区首长眉头紧皱,看着挂满半堵墙的大号军用地图心里仔细斟酌。
以一个团的兵力,守住一个县城,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县警队、县侦辑队监牢里放出的人中,有几位是熟悉当地情况的地下同志。
从他们那里得知,鬼子宪兵在县城有一部电台。
而那部电台,现在根本找不见踪影。
也就是说,县城中还藏着鬼子情报人员!
裴大队长没有出城侦察地形,长期活动在这一带,哪块土里有什么沟早了然于胸。
此时正站在县公署门口,朝每一个过来的乡绅拱手致谢。
鬼子采取各种办法在占领区严查抗日分子,地下组织遭到严重破坏。
他领导的武装工作队以除奸袭击敌人军事目标为主,群众工作开展并不理想。
城南出现敌人,他不得不临时上阵做群众工作。
让人意外的是,有鬼子汉奸背景的多家当铺、银号被抢,乡绅们却直接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很快弄清楚原因,鬼子占领县城后隔三岔五明抢暗掠,敢反抗的不仅自家家破人亡,甚至会连累亲朋。
只要没抢到自家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
据说,抢劫银号的那些家伙,全都已经被八路军押到城外枪决。
看起来,八路军比囯军、伪军军纪着实要好得多。
多年以前八路打土豪分田地,乡绅富人对八路敌意未解,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主动给钱给粮…总比被打白条借走要好。
至少,数目可以自己作主。
高桥站在一众乡绅身后,即使认为这地方应该没有与他见过面的人,仍然下意识压低头顶的草帽帽沿。
土八路玩的那些把戏他看得一清二楚。
早上见过那胸口挂着冲锋枪的九营伙夫王小三,哪怕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要不是县公署对面的屋子窗后都藏有八路,他现在完全可以带着手下杀进县公署。
城外。
主力团一营长目光阴郁的瞅瞅坐在高梁地中的那些俘虏。
他非常担心,短短的半天时间,竟然捉到了不下三十个翻城墙出去给鬼子通风报信的人。
这里面有粮店的伙计,饭馆的厨子,赶大车的马夫,富贵人家的护院,甚至还有三个警员,四个侦辑队汉奸。
光从这些人的身份来看,QH县早就被鬼子奴化了…
要弄清这些汉奸的身份很容易,留在城里的地下情报人员,将汉奸与侦辑队汉奸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但是那些城里伙计厨子马夫不好处理。
刺刀顶在脖子上,把这些没骨头的人全都吓尿。
没有传说中的硬骨头!
偷偷出城的警员、汉奸被迅速处决。
谁管你上有一百老母还是下有吃奶的娃,通敌就得死!
地下工作五年,马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很清楚,被鬼子压迫的日子并没有结束,但是看着那些同志就亲切。
伍营长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他真的很开心。
主力团作风与地下抗日政府工作手段完全不一样。
只要有人指认汉奸身份,根本不用搜集证据,直接将敌人枪决。
主力团的战士们眼中带着杀气,满地尸体也没看见他们有啥不适应的地方。
死亡像乌鸦一样在城头盘旋,大地剩下死寂。
被杀死的不止是汉奸,还有投敌的汉奸人心。
死亡,令人恐惧…
城南招兵处。年轻的少年们光着膀子排着队报名。
“报告首长,我会地趟刀法.”
“新兵一排!”
“报告,我会游水,从运河西游到运河东再回来不带喘气儿的.”
“新兵二排!”
“报告,我姐姐被鬼子糟贱,我要为姐姐报仇!”
“去三排”
招兵的速度很快,藏在征兵处后面屋里的三个地下工作人员,不断比划手势。
他们讨论迅速确认窗外的年轻人们是不是可以招入队伍。
“你们为什么不招我?”一个瘦高年轻人不甘心。
“招不招我们说了算,赶紧滚蛋!”
“我还上过大学,我会写标语.”
“滚蛋!”招兵的战士一脸不耐烦,反正地下同志说不招就不招。
县城就那么丁点儿大,地下情报基本了解这些少年们的根底。
陈军一脸不岔地离开招兵处。
刚转过巷口,一道身影拦住他的去路。
“你是谁?”
“你不是要打鬼子么?跟我来!”
阵军面色一变:“你是?”
“别动队!”
阵军回头看看巷子口,后边巷子口几个灰衣汉子早已堵住去路。
这事儿挺荒谬。
他以前听说过别动队,确实也是抗日队伍,而且还是官面上的队伍。
只是,他有点想不通,别动队要招人的话,往日里那么多时间,他们都不见踪影,为什么现在却找上自己?
“不干!”
“不干就得死!”黑衣人袖子里滑出一柄匕首。
“别,我干了!”
村上太郞选择城南公路边高梁地扎营。
还在四周布置了岗哨,梅花状岗哨是北特警能做到的最高警戒程度。
不断有人过来问他们要城里的情报。
但是安插在城里的情报人员却一个都没有出来。
这让村上太郞的心里很是没底。
一个身影豹子般迅捷地在高梁地奔跑。
眼前出现举着枪的人影让他身形直接停滞。
定定地望向黑衣人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别开枪,自己人!”
黑衣人低声问:“你是谁?”
“九号!”
“暗号!”
“重九!”
负责警戒的黑衣汉子手中枪口垂下,转身指向身后高梁地:“你总算出来了,村上君在等你”
九号没有说话,再次加快脚步,从警戒的汉子身边穿过,消失在高梁地。
看到九号出现,村上太郞一脸兴奋鸟语:“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九号从兜里的掏出一个信封:“城里八路从军营、县公署里搬了些东西走之外、并没有乱。”
“那,有没有出现居民大规模生病的情况?”
“暂时没有!”
村上太郞点了点头:“看来,仅靠决堤放水的堤效果不大好,得再加一把火”
“高先生提醒我们小心一点,这伙八路曾经在山里重创过皇军!”
“八路番号、兵力、火力、指挥官…情况,以及在城里布防情况都弄清楚了?”
“早晨的时候,估测两个营,现在嘛…三个营…”
“呐里?”
“留守的皇协军反水,加上八路刚招募的新兵…”
“安插了多少人进去?”
第1548章 罪恶
村里一片恶臭味。
腐烂尸体随处可见。
麻布蒙着口鼻的程海波心情沉重,伸手推开房门。
入目角落里、破床上挤着四具尸体,也许才死不久尚未腐烂发出刺鼻的懂吗没丽娜异味。
程海波的心情异常沉重,到止前为止,全村不见一个活口!
四名战士从他旁边挤进屋,用屋里破床单包裹住两具瘦小的尸体,迅速抬走。
程海波黑着脸转身离开。
屋里其中一具尸体动了动。
瘦巴黑脸少年慢慢爬起来:“爷爷.”
“你…嚎啥呢?”苍老的声音虚弱地响起。
“哎呀,爷爷,你还没死?”吓得少年一屁股坐地上,瞪大眼盯着面前爷爷尸体看。
可惜,少年口中的爷爷什么动静都没有,也许,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终于死去。
村里的尸体被抬到村西,堆积如山。
苍蝇在浓烈的臭味中肆意飞舞。
没有棺材,只有打满补丁的被子或者脏门帘裹住身体。
尘归尘,土归土。
在人间走了一遭,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要不是县里有户籍,多年以后这些死去的村民连个姓名都没人知道。
村里偏僻的院落里。
自一团的伤员中有几个人的状况很不妙,他们的伤口红肿得让人心悸…
“团长.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伤员用力地抓着来看情况的程团长胳膊,糯糯的声音断断续续祈求。
程海波红着眼忍着泪:“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郎中,医好你的病”
好死不如赖活,眼瞅着伤员们脸上痛不欲生的扭曲表情,他对伤员的痛苦感同身受。
“再痛苦也不能轻言放弃,说不定还能有救呢?”说完这句话,程海波从屋里走到院子。
手下的二营长犹豫了一下,低声劝:“团长,咱们还是别跟着八路折腾了,我们现在这点家底,绝对挡不住从魏县过来的四旅”
“跟着八路?”程海波眼神开始变得犀利:“呵呵,你难道忘了,我们现在就是八路!”
“自打姓胡的来之后,咱们就从来没有消停过,先是丢了回龙,然后像是连个狗窝都没有的丧家犬一样苟活.”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们跟着八路继续这样下去,咱们的这些老兄弟,最终会被打光!”
“你怕死?”
“我不是怕死,我是不忍心让兄弟们白白丢掉身家性命”
程海波心里有些梗得慌,语气平静:“立即集结队伍,我想听听大家伙的想法。”
自一团原本只有两个营,六七百人。
原二营叛投师建业,最终被军部派人接管。
而独立团九营挂警卫营番号进来,补充了一大批抗大学员后,凭一营的家底招兵买马重新整编成两个营。
他这个团长对警卫营没有控制权。
但是他没想到,手下的二营长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出幺蛾子。
很显然,有二营长这样想法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不用集结了。”二营长语气淡定。
兵变!程海波脑子里嗡了一下:“你敢?”
“为了兄弟们的活路,我必须这样做!”二营长与程海波目光直视:“八路打下县城,却不让咱们的人进城找大夫救治,他们有把我们当自己人吗?”
一个自治军人来到两人面前,眼神有些怯懦地看了一眼程海波。
然后直接向二营长敬礼:“报告营长,八路安插进来的人全都抓起来了”
程海波一把抓住二营长衣襟:“你要干什么?”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二营长的心腹,一片枪栓哗啦中,全都举枪对准程海波。
二营长看着程海波:“囯军即将剿灭八路,咱们跟着八路与小鬼子干仗,绝对没有前途!”
程海波脸色黑如锅底:“八路军从三四万人,发展到目前几十万人,得民心都得天下,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呵呵,团长,不是我不信,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八路偷袭清河县,迟早会被鬼子围剿,这一回,他们守在县城里随时可以开溜,却让咱们在这里跟四旅拼命,摆明是不拿咱们兄弟的性命当回事,是要拿咱们兄弟们当炮灰啊!”“你凭什么这么说?”程海波大怒。
“你别说你心里不清楚,小鬼子调集的重兵已经开始反扑,凭咱们这点人你觉得能打得过四旅么?”
程海波松开抓二营长衣襟的手:“说吧,你打算带着兄弟们投谁?”
二营长眼神有些闪烁:“暂时还没想好.”
“如果你敢投敌,我弄死你!”程海波面对四周黑洞洞的枪口,仍然将手往腰间枪套上移动。
二营长摇头:“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看着从后腰捅进,在小腹前出现的刺刀。
程团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剧痛让他根本无法站稳,歪倒在地。
砰
砰砰砰
村外忽然响起枪声。
“不好了,四旅手枪队从青纱帐中打过来了!”负责警戒的自治军在屋顶扯开嗓子大声叫唤。
听说来的是手枪队,一营长掏出驳壳枪,脸色大变:“往南撤!”
很显然,自四旅没有走大路。
而是走青纱帐绕开外围警戒哨一直摸到村外。
一营长放低手中的驳壳枪,枪口对准程海波脑袋。
他深知,斩草必须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咻.咻
几发榴弹从青纱帐中打进村子。
轰
其中一发正好落在院子里,随即猛然炸响。
何根生早已忘记自己在死神跟前走过一遍的那茬子。
检查了一遍小红缨抬回来的二十七个伤号。
两名跟他一起从地窖中逃过一劫的战士,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
两名战士的遗体被抬走。
至于有多少人能重新站起来,那得看老天爷是不是开眼。
伤员们其实很喜欢看到何根生。
他们都觉得何根生的医术很高。
战士们在训练或者战斗中崴个脚脱个臼,经过何根生的手正个骨也就两声咔嚓的时间。
何根生的医术确实很高,熟能生巧的意思。
最初,经过何根生手术的伤号能死一半。
而现在,只要不是致命伤,基本能活。
而这一次,何根生却眼睁睁看着被毒气熏过的战士心跳停,呼吸止。
村里弥漫着甜香味。
时间已进入九月,玉米早已成熟,老乡在玉米地里勉强找出几筐还能啃的嫩玉米。
胡义没有拒绝老乡们的好意,他觉得,有必要跟村民们搞好关系。
自己被毒气熏伤的眼似乎有好转的迹象。
九营人不多,任务是扼守县城以西的第二道队线。
程海波带着两个营守在西边五里左右。
作为第一道队防线。
上级下达的最新命令是在敌占区开展大规模破袭战,一定要将鬼子自认为安稳的后方搅乱。
光复鬼子核心占领区一座县城,对鬼子来说其实无关痛痒。
鬼子一向认为安稳的治安区,县城连续被八路偷袭。
而且八路这一次打下清河县城,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鬼子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迅速调集兵力疯狂反扑。
即使如此,一个县的战斗规模,无论如何也大不了。
显然达不到搅乱敌人后方的目的。
第1549章 放虎归山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正商量如何抓捕那些鬼子特务。
猴子打包票:“小鬼子布置的是梅花哨,以前在天·津卫见过,鬼子宪兵抓人常见的布置,那六个组明暗哨鬼子,我保证他们死了还不会吭一声!”
“以多打少包围敌人的事,是个人都会。”王小三指挥围剿敌人经验稍欠缺,嘴上却不认输:“我认为应该先安排人将那片高梁地给围了,然后瓮中捉鳖!”
“青纱帐中,即使以三倍于敌人的兵力主动对敌发动进攻,也根本毫无胜算!”猴子直怼王小三:“就算最终取得胜利,估计战损比会超过一比一”
王小三没底气反驳:“那你说怎么办?”
“敲山震虎这词听说过没?”子继续得瑟。
“当我这些日子文化学习白学的么?意思跟打草惊蛇差不多.你别没完没了显摆你跟苏青姐学的那几个成语好不好?”
“嘿嘿,这叫学以致用,且听我仔细道来,我们先在他们后边…也就是南面布置一个班战士,全都持驳壳枪,为什么用驳壳枪呢,是因为青纱帐中视线看不远,步枪打得远也没用”
“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鬼子在青纱帐中,就跟鱼在水中一样,只要稍有动静,小鬼子他就会乱蹿,明白不?”
“我求求你了,别鬼扯!”
“青纱帐中进攻一方,因为不熟悉环境以及敌人情况,肯定处于劣势,所以我们要变主动为被动。”
“主动变被动?我算是服你了,得,你继续卖嘴皮子,我王小三自己带人干!”
“别走,听老子讲完,用老祖宗传来的办法,围三阙一!”
猴子的经验来自于过往参加过的战斗。
他很清楚防御与进攻完全是两码事。
争了半天,最终,猴子从王小三手中接过指挥权。
从进九营后,猴子就发现这种日子过起来似乎还不错。
虽然不够格成为武工队员,但却随时可以找落单的鬼子麻烦,而且还能挖出那些藏在老百姓中的鬼子。
鬼子北特警下圈套武装抓捕抗日分子、审讯人犯、搞情报绝对是好手,但是遇到擅长打一场就换把方,完全以消灭对手为目的的八路军,他们所有伎俩根本派不上用场。
猴子绕到正东方,在高梁地匍匐前进一段距离后,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视线透过高梁地间缝隙,看着不远处鬼子趴在沟渠边的明哨,视线落在鬼子明哨身后。
良久,对旁边战士低声吩咐:“丢一块土疙瘩过去”
一块土疙瘩丢向鬼子明哨前方。
叭哒一声,鬼子明哨立即转头张望。
好一会儿后没有发现有人,转头对后方嘀咕:“应该是小动物!”
“别说话,注意警戒!”明哨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猴子微眯眼声音微不可闻:“摸哨这种事,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怎么说?”趴在旁边战士的心里嘀咕:尽说废话。
“难处在于干掉第一组哨,只要干掉不重要方向的一组,然后迅速换上小鬼子黑衣服,进入鬼子哨后的空档区域,从空档区域明目张胆杀过去。”
“好像…有点道理。”
“现在…着你的了!”子拍了拍趴在另一边猎人出身的战士。
战士迅速解下后背上的一具硬弓。
搭箭拉满,瞄准七八米开外的鬼子暗哨脖子。“就这么点距离,你别给老子射歪了!”猴子赶紧叮嘱。
“三十步,老子说射小鬼子的左眼,不会射到他的右眼.”
“小子,有前途!”
“谢谢小队长表扬!”
“表扬个屁,老子说你吹牛比有前途.你娘的,三十米距离驳壳枪都不敢说指哪打哪”
嘣
咻
羽剪颤抖着破开前路上的高梁叶,带着明显抛物线,准确地钻进充当明哨的特务侧颈。
“唔”
特务双手抓住剪矢,挣扎着发出低沉的嘶嘶声,这货喉咙被射破,声音不大传得并不远。
闹出的动静却不小。
扒在这位后边的鬼子暗哨,因为视线角度原因,只能看到同伴在挣扎,暂时看不到明哨脖子上与高梁杆几乎同样颜色的羽箭。
仔细观察不断挣扎的同伴旁边,似乎没有情况啊?
快速起身,准备上前查看
咻
两矢羽箭先后从高梁地间飞出!
一溜伪军打扮的队伍,迅速从鬼子哨位上摸进鬼子警戒位后方。
时间不长,子弹在青纱帐中呼啸。
不时有手榴弹爆炸。
永记成衣行。
一支抓捕藏在县城特务的队伍迅速包围成衣行。
看着冲进来荷枪实弹的灰衣八路。
掌柜的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饶命呐,小的小本生意,一向安分守纪,童叟无欺”
猴子笑嘻嘻的看着坐地上作惊吓状的高桥:“这没过多长时间啊,你学我们的话,说得还真的不错,至少饶命这两个字说的字正腔圆,还是纯粹的豫省话,说说…都跟谁学的?”
高桥看着挺着上了刺刀步枪的猴子,两脚跌蹬地,让身体不断往后耸动。
因为…猴子挺着刺刀尖顶着他的肚子。
“今早的时候就想抓你,这一回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去!”猴子用刺刀再顶了一下高桥软乎乎的肚皮,一脸坏笑。
“我真的是商人啊,我愿意出钱赎身!军爷,小的愿意出钱赎身,一千个大洋,不,两千大洋,小人在县城薄有家财,愿意全部献出来,只求八爷饶我一命!”
后边一根木杠上,挂着被倒攒四蹄反捆的鬼子怒骂道:“高桥你个混蛋,大曰本帝囯的军人死则死了,如此求饶你就不怕丢了上天.皇的颜面?”
猴子转头:“我就喜欢看英雄求饶的段子,你要是这么求饶,说不定我心一软就会放掉你,越是硬骨头的人就越放不得。高桥这软骨头我放他回去没关系,下次我还能抓到他,像你这种硬骨头可不成,再抓你会折损我的兄弟,小鬼子,你难道就不求饶一下吗?听说你们村上家有的是钱。”
村上把眼睛一闭,不再做声,双手被捆绑的高桥赶紧凑到猴子身边谀词如潮拍马屁,希望自己真有机会以钱赎身。
“安阳城的小鬼子抓了不少抗日分子,如果你能写封信放他们出来,咱们用村上跟他们换换也没关系!”
叛徒吴蓝田投鬼子后一直盘据滑县,这几天他的心情很不好。
前些时候跟八路大打出手后,自己手下仅剩下一千多人。
小鬼子宪兵一纸换防令,让他卷起铺盖卷去鸟不拉屎的内黄县。
而前来接防的孙殿英这狗东西仗着人多势众,明目张胆来抢地盘。
对上这狠人,打落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吞。
听说八路一直在打孙殿英后勤补给,吴蓝田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
第1550章 伪军心理在想啥
走进院子的小红缨的面色很难看,进屋后顺手将麻布包裹的步枪靠在门口。
来到坐在桌子后面闭目正养神胡义旁边低头压低声音:“你现在是伤员,应该好好养伤才行”
胡义很想回答小红缨说自己的眼睛没事。
但是眼睛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细狭眼根本无法睁得更大一点,赶紧将注意力从心里的那个女人模糊身影上收回。
小红缨挤到胡义与桌子之间,顺手掏出纱布开始往胡义脑袋上缠:“这时候不爱惜眼睛,以后要是变成瞎子,你看狐狸精还会不会喜欢你”
胡义猛地抬手,将小红缨缠在额头上的纱岸上三两下解开:“你瞎说什么呢”
小红缨没在意,将旁边脸盆里烧开过还没完全变凉的水端过来:“狐狸精在县城里审鬼子特务.”
胡义猛睁眼,起身,刚走到院子门口,却忽然转向回屋,将挂在墙上驳壳枪套取下将脑袋套进枪带。
三个长弹夹,三个短弹夹分别插进冲锋枪才配备的特制牛皮子弹套。
顺手将小红缨靠在墙上的步枪取走。
苏青坐在县警队大牢里。
看着被吊铐在木桩上的鬼子,总觉得很不真实。
准确来说,她几乎没有多少审讯的经验。
在她过往的记忆想象中,木桩上,吊着的应该是八路军战士…或者地下同志。
再次抬头打量那个叫村上次郞的敌人。
八路军政策虽然比较模糊,但是只优待俘虏,并不优待间谍。
战场上也曾经抓到过鬼子,但是几乎都是当成俘虏直接送往师里。
至于间谍,可以直接处决!
转头看了看在牢里将刑具弄得丁当响的猴子。
那家伙手中拿着一块烙铁,肩膀上搭着皮鞭,正在研究面前的老虎凳
像是小孩子在摆弄心爱的玩具
双手被绑在木桩上村上次郞,似乎不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
四周墙上或靠或挂的刑具,他是何等的熟悉。
那些冰冷或炙热的刑具一旦发生作用,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持缄默。
极少的硬骨头早已尸骨无存。
长期从事秘密工作,让他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
努力回想自己过往…
进北特警前,在天津卫海光寺宪兵队服役。
宪兵队本身是华北大地上权利最大的秘密组织,能加入者无一不是精英。
能进北特警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没想到,竟然真的在阴沟里翻了船,被面前的一帮土包子给抓了活口。
旁边那个狗东西不讲武德偷袭,而且先一步将自己衣领上的毒药丸扯掉,自己才受此屈辱。
按宪兵不成文惯例,在无法服毒自尽条件下,此时应该咬舌自尽,以免让大曰本帝囯蒙受耻辱。
呃.现在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北特警!
自杀也是耻辱…必须让那些土八路见识见识皇军勇士的不屈的心。
哐当一声,刑讯室铁门被人推开。
五大三粗的熊率先出现在门口。
“那个.苏姐!嘿嘿.猴子,你也在?”
呱
这个时候,刑讯室窗外的一声乌鸦叫声忽然响起。
跟着一阵翅膀扑楞声。
罗富贵脑子里面像是忽然响起雷声,转头看向窗外。
嗡嗡嗡
胡义视线不大好,看苏青模糊的身影,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是鬼子飞机!”
…
想要避开这场战争,对于老百姓们来说似乎一点都不难。
只需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待几天,战争就会过去。
而遍布平原上的青纱帐,就是一个很好的避难所。
中原自古以来的战争,几乎都是破城坏墙,甚至屠种灭族,唯独没有毁坏田间地头庄稼的。
要不然,高粱成熟季节,一把火就能让平原上的庄稼地变成火海!
粮食,对于人来说堪比生命一样重要。每一年,每一天,不论狂风暴雨,都有老百姓在田间地头劳作。
一个地方的人死了,很快就会有别的地方的人填过来。
再度成为这片褐色土地上的主人。
只要地还在,各个村子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变得繁荣。
躺在担架上的程海波,努力思索来转移伤口处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痛。
很是意外,后腰到前腹被捅了个对穿,伤口竟然没有流多少血。
显然,捅自己的那个手下,手中的刺刀避开了自己肝脏的要害部位。
练武之人与常人不一样,多多少少都知道人体器官大致位置。
他一点不恨捅自己的那个混蛋。
因为恨也没有用,四旅那帮混蛋打榴弹的时候,那家伙在第二个榴弹爆炸前,拼命扑在自己身上。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团长,对不起,我不想死”
不想死,他还是死了
程海波努力转回头,看了一眼其实早已看不到的村子。
如今追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家伙,是自己曾经的同僚!
想着四旅的那些混蛋,程海波思绪慢慢发散,渐渐地,进入晕迷状态。
抬程海波的是被缴械的抗大学员们。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
在自四旅先头部队发动进攻的时候,作鸟兽散南逃的叛乱者并没有难为他们。
甚至还丢了两条步枪两条子弹袋给他们。
学员们看押解除后,没有随一营长的人逃走。
而是通过叛逃者的某些提示,顺利找到被捅了个对穿却没死硬的团长。
自治军之间的战斗,没有舍身忘死,甚至只闻枪声不见人影。
所以,村里并没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四旅先头部队用两门晋造仿鬼子掷弹筒的小炮,仅仅打了五轮十发榴弹,围三厥一的战术迅速奏效。
一团残部仓惶逃蹿,战斗…随即结束。
自四旅先头部队,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完全占领曾经同伴布防的村子。
村西。
负责警戒的三个自治军终于看到那座还没完全完工的大坟。
领头那位仅仅是看了几眼,赶紧痛苦地将视线转移开。
军人们都自以为自己铁血,但是,当看到整个村的人全集中躺在一起,来自心底血脉开始颤抖。
对几个人的死活,说实话,他们也并不怎么在乎的。
但这里至少得有一百多口啊!
说是不在乎人命,但是谁又真能做得到呢?
人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在某些时候,会为了活命而屠杀同类!
八路到处宣传虎烈拉,普通老百姓们可能不知道。
但是作为盘踞一方消息比老百姓灵通得多的军人们,多少知道些内情。
乱世中,谁都想活命,谁都想过得更滋润。
但是,要想过来好,必须付出心血。
安插在村里的眼线,前头几天,天天来报村里死了多少人。
可以排除这些老百姓死亡这事儿不是自一团干的。
不仅是这里,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几乎都在一个村一个村大面积死亡。
投鬼子的自治军人们,早已心神不宁!
随着自一团留下伤员的几声惨叫之后,伪四旅军人们开始打扫战场。
同类相残,斩草必除根!
第1551章 妥协
天空中出现鬼子飞机。
预示着敌人大军在不久后即将到达。
县城大街小巷中,八路军战士们神色匆匆,正挨家挨户敲门,劝说老百姓们在敌人合围前出城躲避。
居民们却不以为然,早些年鬼子占领县城后虽然大开杀戒,这几年似乎收敛了不少。
让很多老百姓产生一种错觉。
历朝历代变天,死些人也不算多难以接受的事情。
哪怕是自己家住的只是个狗窝,很多人也不愿意出城。
有些人甚至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故土。
县警队刑讯室,胡义与苏青刚刚见面,鬼子飞机跟着在县城上空出现。
跟着副司令员派通讯员来报:“报告胡营长,你们营发来电报,自一团二营与自治军第四旅先头部队接上火...二营哗变...二营长带着队伍临阵脱逃,程团长重伤...”
胡义心跳加速。
跟苏青对视了几眼,两人没说上两句话。
胡义带着刚进城的战士们快速离开县警队。
看到敌机在县城上空盘旋,胡义看了半分钟:“是侦察机,走!”
头顶的侦察机随即开始扩大侦察范围,绕着县城破城墙转圈子。
敌机绕着县城转了七八圈,也许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连一个炸弹都没丢下来,晃悠着向北飞走。
“飞机在等我们发信号…”高桥一边收屋顶的床单,一边地对??子讨好的笑。
“给飞行员打的平安信号?算你识相...”猴子晃了晃刺刀,脸上一阵奸笑。
“长官真厉害...”高桥面带谄笑,心里猛惊,幸好,没有做手脚...
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懂对空联络通讯!
鬼子飞机飞走后,胡义一行人迅速出县城,跑步回村,重新调整城西方向布防。
以九营一个营不到的兵力,要对付只有两个团的自四旅,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小红缨命令通讯员班通知排以上指挥员回来开会。
胡义在屋里眨巴着红眼看地图。
不断有各级基层指挥员到达,院子里的露天会议场中,班排长们第一次开会,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罗富贵跟手下的排长们抱怨,这次进县城没吃成馆子。
李响坐在阳光下一言不发,任手下的排长班长们吹牛比。
侦察连红指导员不在,只剩下顶梁柱排长唐大狗,这货正跟坐在旁边的二排长万把细得瑟吹牛。
好半晌后。
随着胡义走出来,九营的战前会议正式开始。
不像以前大家讨论,胡义直接下命令,一道又又道,听到名字的各级指挥员应是后迅速离开。
整个会议很是高效,十余分钟时间后,各级指挥员欢天喜地一哄而散。
胡义一口气连续下达十几条命令,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一罐子清水从后面递过来,回头发现是小红缨,提起罐子往嘴里猛倒,跟着用沙哑的嗓子道:“这回...你哪也别去!”
小红缨笑得眉毛弯弯:“几个自治军小毛贼而已,我保证不接近他们两百米范围总行了吧。”
胡义对小红缨的态度非常的满意:“这一次,借青纱帐阻击伪军,短时间内没有问题,但是随着小鬼子增兵,最后的结局很可能会不妙。”
小红缨一脸得意:“咱们的赢面很大,上级已命令三个团向我们靠拢,只要能坚持一天一夜后,可以退进县城固守,到那时候,还有更多的部队过来增援。”
“伪军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时候我们可能突不出去...”
“我们一定可以坚守到增援大军到来。”小红缨晃了晃小胳膊:“这一次,一定将敌占区闹个天翻地覆...”
“对那些自军,我们没有太大的问题,重要的是程团长的二营临阵脱逃...”
“你就放心吧,听来报信的学员说,他的伤不重,连血都没流多少。”小红缨侦察连负责九营情报,连电台兵也归她管。
没有出去布置阻击任务的罗富贵在门口插嘴:“胡老大,你说,现在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一切听上级命令!”小红缨一本正经。
“主力团自然听副司令员的,咱们警卫营明面上是自一团,如果真要打起来,可以不听副司令员的,咱不归他二十三团管...”罗富贵眨巴着丑眼,明显肚子里憋着坏。
胡义闭着眼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实话,听说副司令员是搞政工出身的领导,要论打仗排兵布阵,他说不定说比我都还不如。”罗富贵撇了撇嘴。
“别损人来抬高自己…”小红缨翻白眼。
“那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鬼子眼皮底下硬扛?咱们偷袭小鬼子一个县城,然后再换下一个县城,多好?”
“你把打县城当成打游击?”小红缨白了这白痴一眼:“平原上到处能藏人,咱们根本无法隐藏行踪,而且鬼子一旦有准备,咱们这点人想打县城,跟送死没区别!”
“人不够,咱们就招兵,那些自治军没骨头,拉过来就能用...”
“程团长受伤的事,你忘得这么快?”
“呃...”
在村里忙碌的工作人员跑到门口:“我们得先转移群众…”
罗富指指门外背着大包小包从的村民:“四周都是敌人,他们能藏哪去?”
工作人员脸露得意神情:“这简单,咱这百里青纱帐不是吹的,只要老乡们往青纱帐中一钻,谁也休想把我们找出来。”
等地下人员离开后,胡义抬头看着刚补充过来的新兵蛋子,叹了一口气:“这些新兵背景可靠不?”
“地下同志全都筛选过一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胡义忽然转身:“给我从新兵中挑选一个班身手不错的战士出来,我有用处。”
罗富贵听得脑子里发懵:“伱眼不好,要这么点儿人干什么?”
胡义苦笑:“鬼子占领县城已经好几年光,这些年,鬼子将原本还算繁华的清河县城弄得一贫如洗,但是很多人为了活命甘当汉奸。”
“你的意思是,你想去清除汉奸?”
胡义没有回答罗富贵的问题,朝远处的跟李响围成个圈的战士们大声招呼一声。
…
“报告,自治军派了个人来当说客。”青纱帐中,警戒哨一脸兴奋。
来人穿便装,肩头挂着没有驳壳枪的空枪套。
自四旅旅长与别动队关系密切,自然视八路为眼中钉。
如此好的围剿八种机会,上头让他务必抓住机会。
这位能在乱世中活得滋润,自然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货色。
他有自知之明,这年头,手上有人有枪才能有话语权。
脑子进了水才会去跟一开就不要命的八路打个你死我活。
能跟两个大队鬼子硬扛的八路,他不认为他那些乌合之众手下,在八路面前能讨得了好。
如果鬼子真下令他当炮灰主攻,估计手下要么死,要么钻高梁地。
队伍最终都会散架。
一支队伍如果没了士气,也就没有了战斗力,要想在鬼子面前继续玩脚踩几只船,也得有实力。
所以,他直接忽视上峰的命令,选择私下与八路见面。
此刻,胡义与罗富贵站在村西高梁地间。
看着被战士们推搡过来的中年人。
中年人有些不解,明明路边那么大一个池塘,灰头土脸的八路士兵也不拾掇一下自己?
倒是一身中山装的他,在土八路间显得鹤立鸡群。
中年人站得笔直,胸膛挺得像一只骄傲公鸡。
挂肩头空枪套随着走动一晃一晃。
胡义目不斜视一脸严肃,其实,他的眼睁久了就痛。
心中鄙视着面前这位衣着光鲜却没骨头的人。
他坚信,只有不怕死的军人才是最优秀的军人。
胡义没有表情,还不时抬手擂眼。
看着中年人,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他曾经也在这样的队伍呆过。
没根没底,就像是孤魂野鬼。
像是麻木的游魂一样在乱世中苟活。
中年人步伐沉重稳定,迎着胡义的沉思目光走近。
故意表现出一种优越感。
双方实际上处于敌对立场,谁都没主动伸出手。
中年人冷冷地面对着同样冷冷的胡义:“什么职务?”
胡义语气同样冰冷:“有事说事!”
中年人愣了一下:“你确定...你能做得了主?”
“投鬼子为虎作伥,你来当说客,应该是四旅长想保存实力…”胡义没打算给面子。
“那我就先来说说如何保存实力的问题罢。”中年人不在意胡义嘲讽的语气。
第1552章 自治军的阳谋
胡义看着中年人:“明知自一团已经投八路,仍然对他们下死手,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误会!”中年人面色不变,看着胡义:“兄弟王文香,自四旅一团长!”
胡义对这些欺软怕硬的自治军没好感:“这哪都有你!”
“昨天你们跟鬼子大打出手时,我们原可抄你们后路,但却给足你们面子...”
明明怕挨八路揍,偏偏还嘴硬,王文香这货脸皮够厚。
这货多半又来胡义平色平静:“面子?有实力才有面子!”
“这世道,活着才是王道,面子嘛,有没有着实无所谓。”
“你就不怕有来无回?”
“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多少知道一些八路的政策。”
“你想怎么样?”胡义不再啰嗦。
“你们目的是在沦陷区制造混乱,而我们的要求呢...并不高...”
“不高是多高?”
我不主动向伱们发动进攻,不过在你们打算撤退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通知我一声。
你的目标是清河县?
魏县巴掌大的地方,要养活我们同盟自治军一万多号,着实有些难处。
对县城,我们暂时还没有多少兴趣,这么做似乎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好处。
一百条步枪,三千发子弹,这是我们旅长能给出的极限!
胡义沉默半晌:“成交!”
王文香抱拳:“代我问一声程团长好,兄弟也是上命难违!”
“自一团的事你都知道?”
“我干掉程团手下的叛徒,算是给你们八路纳了投名状。”王文香面上略带自信笑容:“要不是我网开一面,你觉得凭程团长手下一个排不到的兵,他能逃出我们的层层包围?”
王团长并不啰嗦,简单留下联系方式后,抱拳转身离开。
罗富贵看了一眼高梁地边缘,小心翼翼建议:“胡老大,这家伙是治安军的团长?杀贼杀王,弄死他万事大吉...”
胡义摇头:“他敢孤身一人到我们这边来,早就算准了我们不敢拿他怎么样!”
小红缨从青纱帐边缘出来,看着渐渐远去的王文香背影有些出神:“这家伙下盘功夫很稳...”
“哎呀,再说你就成练武奇才了...跟李老三练了几天刀法,我跟你说,以后你那小胳膊腿肯定练得跟大老爷们一样,小心嫁不出去...”
小红缨转头顺便看了胡义一眼,然后才瞪着罗富贵:“要你管...”
“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你怎么就没怎么变呢?”
小红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胸脯,挺胸竖眉毛:“死骡子,信不信我让你一个月吃不上肉!”
“噗...”罗富贵顺手从高梁地中扯出爬篱,扶着胡义坐稳,将绷带绳斜挂到胸口:“切,你一个破指导员管得还挺宽,我堂堂九连连长...”
...
送粮队伪营长脸上很是紧张。
根本没想到公路两边都有八路埋伏。
幸好手下尖兵眼力好,提前发现路两边平地上很容易忽略的小土包,迅速示警。
双方各自举着望远镜,很快都发现是熟人。
伪营长手下几百号,没有进入八路伏击圈,心下大定。
只要不是真进入八路伏击范围,丝毫不用担心。
跟对面举望远镜的家伙对视半晌,伪军长派了手下举白旗过去沟通。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友好商量...
马良看着面前伪军营长熟悉的面孔,语气讥讽:“好端端的人不做,你偏偏要去当狗...”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有的时候,由不得我们自己啊。”伪营长不在乎马良讥讽,都做狗了,难道还怕别人说?
马良耐心劝道:“如果你现在带队伍反正,为时还不算晚。”
伪营长曾经到独立团进行军事交流,所以才跟马良认识,同时也知道八路军的真实情况:“呵呵,你让兄弟们跟你吃了上顿没下顿?”
“就算饿死,也总比给杀我同胞的侵略者当狗要好。”
伪营长摇头;“呵呵,别的不说,就我这三百多号兄弟,往少了说一天至少得要一百斤粮,一个月六千斤,你要是能搞到,我现在就跟你走。”
“虽然跟我们主张不同,但是抵御外侮是我们每一个囯人的责任。”马良翻了翻白眼仁儿,八路军要是有那么粮,我自己招兵不行么?
“这事我不跟你争论,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拿什么去尽责任?”
“我觉得,我们其实还是分个你死我活要好!”
“其实,你就不应该把我认出来,也许,你一枪打死我,我说不定在九泉下还会感谢你!”
“既然活着痛苦,那要不要我现在就解除你的痛苦。”
“别说屁话,说吧,姓马的,你打算怎么办?”
“放也武器投降!”
“呵呵,还是算了,你们八路的苦我是真吃不了!”伪营长丝毫不在意,他并没有说投降是因为实力问题,而说吃不了苦。
马良看着伪营长:“我是真心建议你能反正...”
“如果你不想跟我拼伤亡的话,那我就走了?”
“今天我放你们一马,希望你回去后好好反省!”
“都说八路做思想工作很有一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伪营长笑着拱手:“如此,后会有期...”
...
高一刀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看着马良:“你这算不算是通敌?”
马良直视高一刀眼睛:“他们至少有五六百人,十多挺机枪,两门小炮,我们现在加起来不足三百人...而且被他们提前发现我们埋伏在这里,你觉得有胜算?”
“小子,别以为你是什么抗大学员队长我就会给你面子!”
“高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马良旁边的副队长大怒,这次,他根本连称呼高一刀的职务都免了。
高一刀看着副队长:“那你说说,要不是你们提前暴露,就算我们人比伪军少,同样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呵呵,论装备,你们确实还不错,但是战场有个词叫战损比,就算人们能将战损比打成一比三,最终仍然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副队长就事论事。
高一刀见马良不说话,出言讥讽:“你最好别跟我扯伤亡,你们学员的战斗力也不见得怎么的。”
“呵呵,高营长,别把自己说得有多厉害,如果一个军人只知道打仗,他的格局始终只能当一句基层指挥员!”副队长的这话说得就有些打高一刀的脸了。
第1553章 新兵第一天
鬼子大多盘踞于县城及交通要道旁边的据点。
县城外各乡镇,大多由投降鬼子治安军甚至地主乡绅武装驻防。
再辅以侦辑队散到各村发展眼线,抓捕藏在民间的抗日分子。
运河流经的各县,出现老百姓群病群死的情况,在民间引起极大恐慌。
谣言四起,很多人都认为是发生瘟疫。
诸如金银花、柴胡、板蓝根等据说能防疫的中草药供不应求。
驻防的鬼子们,却似乎根本不在意。
华北的鬼子司令参谋们,正忙着从各地抽调兵力西进。
打算与囯军从东西两面夹击土八路陕北根据地。
各县的鬼子伪军兵力原本紧张,被抽调后很多县城防守空虚。
清河县被土八路袭占,毕竟是失颜面的事,县城失守的事,甚至没有上战情通报。
鬼子司令部很清楚,五十九师团正在清河县一带执行绝密的十八秋计划。
清河县失守的这事,压根儿没有引起鬼子高层多大的关注。
在鬼子们眼中,占领区腹地一座小小的县城失守,完全无管紧要。
驻防开封的忠勇救国第四十军、新五军正大举拉网式北上扫荡。
收复县城,易如反掌...
一切抵抗分子,必将闻风而逃。
...
九营这次死伤二百多,完全是伤筋动骨的节奏。
曾经的战友音容笑貌不再。
铁与火的洗礼,让刚加入九营的民兵们,连续亲历战场...刺刀见红,亲眼所见一个个敌人,倒在自己枪口之下,迅速成长起来。
一个月前,一上识字课就打瞌睡的民兵,现在只要有一丁点时间就拼命学写字,就趴在高梁地间执行阻击任务的民兵们,都在交流从班长们听到的各种战术术语。
除了打游击几乎啥战术不懂的民兵们,现在差不多都成了老兵。
战术术语虽然不熟练,好呆看战友手势基本知道战友要表达的意思。
终于脱离指挥员下命令...完全靠扯嗓子吼的低端层面。
九营兵与别的八路军战士大不同,因为...没有教导员作思想工作。
仅有的一位侦察连指导员,似乎也不大靠谱。
思想课...好像就上了两堂夜课。
可以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可以说九营确实很忙,忙着打鬼子没时间。
副司.令员知道九营被沧州道袭击,伤亡惨重,直接给九营补充来一百二十名新兵!
九营从成立九班开始,从没缺过枪,也从没有少过子弹。
新兵们刚加入八路军第一天,训练已经开始。
有战士站队列时老是分不清左右脚。
直接踹!
不打不成气,这当然不算虐待新兵...
教育一下怎么能算虐待呢?
“安静,全体都有,立正!”
“向前看...”
“向右转...集体理发!”
即将面对大批敌人反攻,新兵整训紧张进行。
李老四负责训练侦察连新兵。
他对新兵们要求挺严格,而且擅长修理刺头。
此时,李大教官正趴在地上。
他并不是在作示范...
他的后背上,有一只脚。
一个衣服打着补丁的年轻人,左脚踩在李老四后背上,左顾右盼得意地问:“还有谁...还有谁不服?”
李老四连续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年轻人掀翻,胀黑了脸:“行,囯术教官你来当...”
年轻人收脚,顺手将李老四扯起来,抱拳:“李排长,多有得罪!”
军中,拳头为大。
李老四黑着脸,拍了拍身上的土:“你小子身手这么好,怎么不早些投身抗日队伍?”
“那个,那个县里早些年谣传,说八路共财产还共老婆,我上有姐下有妹,不敢跟你们混一起...”
李老四脸黑如锅底:“那你现在怎么想通了?”
“嘿嘿,我觉得,你们那个王小三排长,连县城鬼子罩着的当铺都敢抢,还把抢来的东西给那些孤儿寡母,想来应该是劫富济贫的好汉。”
抢?李老四黑脸再黑:“你个混不过...八路军是穷人的队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好吧,我以后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陈乾诚恳的语气,让一众老兵们目瞪口呆,这货...妥妥的刺头。
打又打不过,李老四被陈乾这新兵气得当场吐老血。
新兵们领枪,摸金属枪管枪机,抚着护木,神色兴奋。
民囯不禁枪,而且中原多年混战,从没摸过枪的人是少数。
但是过枪的人却不多。
第一件事是擦枪。
陈乾看着手中的步枪,从身上掏出根钢丝,开始清理步枪缝隙中的尘垢。
枪托上画了两个正字加一横。
他很清楚,有十一个敌人被这支步枪的原主人击中。
似乎能感受到,这支步枪在战场硝烟中无情的弑戮。
举起步枪往远处瞄准,嘴里模拟枪声:“叭...”
哎,你功夫这么好,难道从没摸过枪?
我爹爹不让我摸那东西,说是沾上那东西就丢不掉。
你爹知不知道伱参加八路?
那老头成天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我早就受够了。
听他们说,你爹是开武馆的?
前清的时候,我祖爷爷还打进过紫禁城!
...
“安静,全体都有,立正!”
“向前看...”
“向右转...集体理发!”
李响没那么多废话,直接将新兵分配到各班。
他的规矩不多,一个班十一个人,那就是十一个人,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
从他满是伤疤的脸上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不喜欢一个班里配一挺轻机枪,一个掷弹筒,外加一个驳壳枪组。
他内心中更希望,一个班要么全配手枪,要么全背步他,或者全是轻机枪...
手下满仓重火力排,机枪一挺,直接安排一个班的。
罗富贵直接想当甩手掌柜,这位一上战场就总是找不着自己队伍的九连长,将整编的事直接丢给手下的排长、班长们干。
总不能让手下的战士不认识自己。
罗富贵手中拿着一张纸,开始对新兵们训话:“姥姥的,加入咱九连,是我的啥幸…啊…你们都是革命的好料子…呃…这念啥?那个…你们以后跟着本连长,吃馆子...你们在一口锅里搅马勺,打鬼子,咱用机枪一扫一大片,将小东洋全弄死,缴获搜身一定要仔细,比如,要掰开他们的嘴看有没有金牙...”
罗富贵一番肺腑之言,让战士们受益良多。
只是连长说的好多话,不单单是长了见识,反而还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至于那感觉是什么…却说不清。
得细细消化。
第1554章 魔鬼加地狱
参加八路军,并不是每个老百姓都有这个勇气。
一旦被侦辑队汉奸查出来,结果必定是倾家荡产、甚至连累亲族邻居。
也许是已经适应鬼子残酷的统治,更多的老百姓选择忍气吞声。
惹不起鬼子我躲得起。
小赵村紧临运河。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早已藏进高梁地里午睡的村民们惊醒。
“快起来!都快起来!小鬼子的汽艇来了!”报信的人是附近几村联防队员。
坐在高梁地中的陈坤,眯缝着双眼,顺手抓起一件衣裳,嘴里嘟囔着牵着坐他旁边看书的小妹衣襟,懵懵懂懂地随人群往高梁地深处跑。
青纱帐深处的一片沙圪垱里,已经有很多人。
多数是老人、孩子和妇女。
人虽然多,却没有人说话,就连常见的婴儿哭啼都没有。
现场一片静悄悄。
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人从青纱帐深处钻出来大声吆喝:“咱们这里人太多,要是小鬼子来了,大伙儿没地方躲,必须立即疏散开,有亲戚的走亲戚,没亲戚的自己想办法,这里不能待了。”
听了这位的话,现场一片哗然。
陈坤拉着小妹,赶紧跟着本家二叔顺沟渠往南走。
时间慢慢流逝,青纱帐中似乎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前边终于出现一个村庄。
走在前方的陈二叔看向后边跟着的陈家子弟:“前方有咱陈家分支几户穷亲戚,大伙儿将就躲两天...”
陈坤忽然抽了抽鼻子:“二叔,情况不大对劲啊...”
众人心里原本紧张,一听到陈坤这话,立即钻旁边高梁地。
很快,有人也闻到令人窒息的焦糊味。
立即有人自靠奋勇往南去打探情况。
陈坤交待小妹别乱跑,撒开跟着本家年轻人往南。
距离村庄越来越近。
空气中的焦糊味儿越发浓重。
打头年轻人快接近村子里的时候,发现一个老汉从正坐在村口,远看一动不动。
走近看,老汉正浑身哆嗦。
顺着难闻的焦糊味儿,陈坤转眼看到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村南晒粮场上,一地的尸体。
男人,女人,小孩。
死体全被火烧过,某些没有烧完全的正在腐烂。
散发焦糊味中混和着尸体腐烂的臭味,让一众年轻人们几乎喘不过气。
老汉看着过来的一帮年轻人,嘶哑着嗓子:“站住,不要靠近尸体...”
“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后生仔啊,你们赶紧走啊,立即走,村里发生了瘟役...”
一群年轻人不约而同倒吸凉气,这两天到处都在传发了瘟疫。
至于什么是瘟疫,一帮年轻人并不清楚。
如今亲眼看到,终于明白瘟疫的可怕。
陈坤才十八岁,哪里见过这样血腥残烈的场面,吓得差点不敢睁眼。
心里在不断提醒自己要镇定:“去问问那老汉,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个年轻人以恐惧的眼神看着陈坤:“坤哥,咱们赶紧往回走吧?”
一个刚跑进村的年轻人很快从村里出来:“坤哥,村里村外到处摆满了死人,一片一片的,似乎还有别的村过来的人。”
“我估计,这个村子,应该遭到小鬼子扫荡...”
“不大像,这些村民身上好像没有伤口...”一个年轻人蹲着着察看一具没有被火烧成碳的尸体。
陈坤上过学,心惊胆颤摇头:“我们得做点什么,瘟疫其实是传染病,我们得想办法将这些尸体深埋!”
“这…瘟疫会要人命的啊...”
“你们要相信我,小四你先回去,找上好的麻布让婶婶们缝些口罩...”陈坤临危不乱:“小十三,你带几个人去搞些石灰回来消毒...”
杨堌村。
一只装甲车、汽车队靠近村子。
大石熊二郞坐在汽车上,对挂在汽车外的鬼子传令兵吩咐:“清空村子,休整!”
一伙鬼子迅速进村,另外一伙直接钻青纱帐。
把不愿意远离而留在村外青纱帐中的老百姓,尽数驱赶到村南晒场。
谁也没有想到,逃到杨堌村外青纱帐中的老姓竟然有上千人!
挨了八路揍的鬼子,把怒火对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对老百姓屠杀直接开始。
一部分鬼子将村民们往水井里推,见到有人反抗,挺刺刀捅,捅死后再往井里扔。
一个妇女怀里还揣着吃奶的孩子,女人趁鬼子不注意的时候,把孩子偷偷扔到院子边的柴草里。
希望孩子能保一条小命。
谁知道孩子离开娘,立即大哭。
一个鬼子听到哭声上前,端着上刺刀步枪一下刺进孩子的肚子。
顺手挑起来得意的使劲轮了好几圈,对同伴们哈狞笑着扔进井里。
村南,一伙鬼子逼迫另一个怀揣孩子的妇女烧开水。
柴火烟雾缭绕,铁锅里的水终于烧开,水咕噜噜地滚。
女人以为鬼子们只是要喝开水,希望能逃过一劫。
万万没想到,鬼子们将水壶灌满后,发现锅里还有水。
站在灶边的一个鬼子,把目光转向女人。
忽然伸手,从女人怀中一把抢过孩子。
把下得哇哇大哭小孩扔进滚烫的开水锅里。
女人爱子心切,赶紧上前到锅里去拼命抢夺孩子。
旁边的一个鬼子狞笑着挺起刺刀,将步枪打横,刺刀直接从女人后心准确地刺进心脏。
拨出刺刀后,招呼同伴,哈哈大笑着连同女人一起扔进开水锅里。
某个院子里,鬼子们用铁钉将一个空荡荡的祠堂大门钉死。
祠堂里,浓烟滚滚。
惨叫声在村子上空响彻...
...
鬼子报务员匆匆跑到大石熊二郞面前:“报告,师团部急电!”
熊二郞接过电报:“原地驻防,合围清河县?”
...
午后的阳光毒辣。
胡义在闷热的高梁地中没走多长时间,白花花的阳光照耀下,眼睛痛有些厉害。
没法再继续熟悉地形,闭眼躺担架上,让战士们抬着往回走。
快到村口,耳里传来新兵们跟着老兵喊口号的声音。
想睁眼看看这批新兵们的情况。
双手撑着担架坐起来,张开眼后却看啥都模糊。
而且,眼部传来的不适感更加严重。
下担架后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发现闭着眼根本走不稳。
旁边的小红缨随即扶住胡义:“训练新兵没什么好看的,有老兵带着你就放心吧。”
胡义不再睁眼:“进青纱帐之后,如何保持联络?”
“你就放心吧,李老三带侦察连西出打探情况,我安排了一个班老兵当通讯员,不会有什么问题。”小红缨扶着胡义往村里走。
“我没事,你现在让我回去躺着会更难受,大敌当前,不能亲自盯着,我始终不能放心…”胡义龇牙咧嘴。
随即直接在村口靠墙坐下:“我先缓一缓…”
…
第1555章 敌人的思维
朴不焕百余人的队伍一路向北。
打头的尖兵意外与向南警戒的三道爷撞上。
杨疯子听尖兵回来报告,立即带着张小刀往前跑。
双方见面,杨疯子一脸焦急问李老三他的好兄弟柳元清现在的情况。
听说眼部被毒气熏伤的柳元清走散,杨疯子心下大急,问清楚大致情况后,立即带张小刀往队伍最早定的集结地伤兵村跑。
“哎呀,那边我们留了眼线盯着,你急个啥...”李老三嚷嚷着摇头。
眼看着三人消失在青纱帐中,李老三与跟上来的朴不焕寒喧,嘀咕。
双方交流半晌,李老三面色阴沉问朴不焕:“...你是说,你们押着那些个俘虏…那个老六...是沧州道的人?”
“没错!”知道伤员心数牺牲情况的朴不焕,面色同样不好看:“沧州道这些天杀的混蛋竟然干出偷袭伤员这事儿,等会儿...老子就将老六跟他那十余手下全部活埋…”
砰砰砰...
杨疯子离开的方向,忽然响起枪声。
“你先往北去找营长,我去追他们!”李老三顾不得超度那些俘虏,说完转身,指着身后的一名战士:“你!留下,给朴队长带路,其他人,立即顺杨疯子离开的方向跑步前进!”
等到李老三走远,朴不焕队伍中走出一位年约三十余的中年人,用朝语问:“朴队长,你真要活埋那些俘虏?”
“八路军不杀俘虏,说说而已!”朴不焕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实打实在作安排,准备让信得过的手下来干这脏活!
近二百九营伤员牺牲在沧州道这伙江湖人士手里!
以九营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事肯定没完。
如果这些伤员伤愈,将全是老兵!
原以为这些家伙是趁火打劫的囯军游击队,陕北那边还没开打,没打算下死手。
对伤员下死手,必须死!
现在有中年人盯着,这事却不大好办。
两人...都来自于义勇军。
但却似乎并不是一条心。
中年人似乎很了解朴不焕,立即发出警告。“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很重要!”
朴不焕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转头看着李老三等人离开的方向。
中年人见朴不焕不说话,目光也跟着看向北面:“那个姓杨的同志,军事素养很高...”
“个别现象而已...”朴不焕苦笑着摇头:“大部分八路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很多人甚至连军事常识都不懂,但是...他们却都一颗有保卫家园不怕死的决心。”
“我们得好好学习他们这种敢为国家牺牲的精神...”中年人点头。
朴不焕压低声音:“我们这次冒险进入平原,如果被上面知道,很可能引不起不必要的麻烦...”
中年人叹一口气:“咱们力量太弱小,完全不是鬼子的对手,只能先依附于八路军打赢小鬼子…”
朴不焕一脸不满:“想学习提高战斗力培养基层指挥员,不愿意冒险,绝对培养不出光复我大·朝民囯的人才。”
“这一场事关东亚格局的国家战争,全力以赴打败小鬼子,然后请八路军入朝,结束我朝民族被日寇奴役的苦难日子…”
“我一定尽力…”朴不焕有些不以为然,自己带着的这百余人,要光复半岛,等于写八字还没落笔。
中年人听出朴不焕语气中没有多少激情,心有不满,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给朴不焕打气儿:“这次进入原咱们一定要配合独立团打出我大朝男儿的血性!不要怕牺牲,队员们若是出了事,你把所有责任推给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朴不焕语气笃定:“金长官,你不必这么说,如果只是局部战斗,九营...会给我们更多的惊喜。”
“我听伱语气缺少必胜信念!”金长官板着脸:“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八路军陕北根据地被重庆那些小人暗算,如果那样结果,就算九营的战斗力再强,在敌占区闹得再厉害也于事无补。”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金长官总算回过神来:“委员会既然选择跟八路军站在一起,那么我们也应该相信委员会的选择!”
“那好吧,我们一起拭目以待!”朴不焕看着成片的高梁,心里暗想,这回就算拼上这条命,也得亲自弄死十个八个鬼子。
...
在敌占区作战,了解对手兵力及布置是重中之重。
墙根周围挤满了脑袋。
胡义靠在墙根儿,忍着刺痛偶尔睁眼,看小红缨在摊开的地图上比划。
“...皇...鬼子攻打县城,战术并不复杂。”高桥盘腿坐在小红缨对面,在他身后,猴子手中刺刀不时挽刀花。
高桥感觉脖子上一阵又一阵凉嗖嗖的,赶紧接着继续讲:“一般来说都是先发挥特务机关的侦察作用,让人化装成各色人等,秘密散布于作战区域,以金钱开路收买商贩、邮差、甚至儿童、地痞流氓、江湖艺人、甚至是妓女等,有计划地组成间谍网,收集守军情报。”
“现在能算一般情况?”
“至于目前这种情况嘛,办法有三,一是以先头已渗透进县城的人员,先密捕一批与军事目标有关联的人员家属,以此为要挟,强迫他们侦察你们在城内的布防情报。”
“在大举进攻前,先派飞机低空侦察,弄清县城内外布防情况。”
小红缨顺手将手里的一把绿旗扔给高桥:“你来进攻,我来守!”
“哎...你总得给我画个框,比如你给我多少鬼力,火力如何布置...”
小红缨横眉毛瞪了高桥这小鬼子一眼:“现在你是指挥官,别耍花招!”
“嘿嘿,我要真是指挥官,我调驻天津、北平、安县的飞机过来,将你们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一丢丢...”高桥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脖子上一凉,这回是真凉,刺刀凉。
赶紧缩脖子:“猴哥,你别来真的!”
猴子语气平静:“高桥你个兔崽子,如果你做得好,我答应你将村上弄死!”
“你发誓言,骗人是狗!”
“好,我发誓,我要是骗你的话...我就变成狗!”猴子举手咧开嘴坏笑。
“我觉得,你不真诚...”
“姓高的,你娘的是不是以为我治不了你?”
高桥转回头:“现在情况不一样,综合华北情况,皇军已经抽调兵力向西,以配合囯军向你们陕北根据地发动进攻,同时扩大占领区,现在能抽出来兵力不会太多。
在种情况下,安排最近的东亚同盟自治军向你们发动进攻成为首选,但是,自治军并不一定听调,所以还会安排附近几个县城的皇军及治安军同时进行合围。
“你说说具体战术。”
高桥这才开始往地图旁边的沙盘上插旗:“具体战术为...以小股精锐兵力渗透,方式很简单,让皇军勇士穿老百姓衣服或者假扮成你们土八路进行情报刺探活动...摸你们哨兵,想办法偷听等弄清楚你们的口令...”
高桥说到这里又插了一道旗:“如果能混进县城,伺机向你们指挥部发动决死进攻,具体进攻步骤为,先合围,再集中兵力炮击县城其中一门,在县城其他方向八路增援到主攻方前发动猛攻,里外配合,一举而下...”
猴子怒了:“你娘的说个灯儿?这破战术不就是铁壁合围渗透…加强攻?你是不是真当老子傻?”
高桥赶紧解释:“哎,你们不知道,这个战术其实有一个缺点,因为前期必须,投入极大的兵力合围,而且在青纱帐中合围难度倍增,为了达到战略目的,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作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打算?”
“皇军有可能火烧青纱帐!”
胡义猛然睁眼,以小鬼子残忍的性格,真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人神共愤的举动。
“先说你所了解的附近各县可能抽调的兵力情况!”小红缨竖眉,明明演练攻防,说什么战略,越扯越远…
第1556章 不甘寂寞
冀中俗话:“立秋三天镰刀响”。
高梁即将成熟,这事比天还大。
靠天吃饭,靠地求活的老百姓,如果失去这些即将收获的高梁,老天爷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由于天旱运河水位低,从清河县一直往西,能有水灌溉的土地渐渐变少。
高梁地似乎突然之间消失,变得荒芜。
与自四旅达的交易虽然并不可靠。
鬼子调集大军前来围剿还没开始,与随时可能翻脸自四旅伪军火并,对九营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沙盘推演在九营很为普通,就连基层的班长们都知道在地上摆几块土疙瘩,划几条线当路,再划几个箭头代表敌人布置。
最为重要的问题摆在胡义面前,即将与敌人大规模战斗,附近各县的地下工作人员虽然知道鬼子兵力调动,但却无法及时将消息上报。
指挥员只能凭各自的经验证,来推演鬼子到底会作什么样的具本布署。
公路边村子里。
自四旅作为最先到达预设战场西边的队伍,在打跑投八路的程海波团船之后,直接驻扎在村里。
整个村里的老百姓,都已埋在村西的坟地中!
在没有得到明确指令前,自四旅伪军们正在村里享受大战来临前的平静。
要不是因为军部严令,谁他娘的愿意继续呆在这个村民死了个精光的倒霉村子里。
房里、屋檐下,偏西的太阳晒不着地方,到处都躺着睡觉打盹的伪军。
从西边过来的三个伪军,骑着快马迅速冲进村。
王文香终于等到军部传来的命令:天黑后向清河县推进到距离县城五里左右位置,然后等一切布置妥当后的皇军发布新的命令。
军部还发来嘉奖令,以表彰王文香剿灭反水的自一营一部。
王文香对军部的命令不屑一顾,对嘉奖令嗤之以鼻。
话说,军部的命令调动他,他不会拒绝,但要让他损兵折将去与八路火并的事,他绝对不会干。
与八路的拼个你死我活,到最后顶多能收获几支破枪,屁好处没有。
冀中平原说是富庶,从去年遭旱灾再加上人祸,很多村子实际上已十室九空。
村外的高梁地,等不到种下它们的主人前来收割。
对八路发动扫荡的事,王文香没少经历。
在他的认知中,土八路打起仗来不要命,就算拿下县城一般也会很快离开。
清河县靠近运河,别的不说,就凭这几万亩成熟的高梁,光收税都能让自己的钱仓填满。
这一次,能不能获得驻扎清河县的资格,最大的变数还是来自于原本驻清河县的治安军吴团长。
据说,这家伙阵前反水,却又偏偏没有投八路。
如果不出意外,几天过后,清河县就会是落进自己手中!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让他很是焦虑。
一切,只需要等待。
柳元清躺中青纱中,不时有尖兵过来报告情况。
得到他确认安全之后队伍才会继续前进。
有一个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好处在于可以谨慎的避开很多的未知危险。
自发现有上过大学的鬼子出现在青纱帐中,柳元清就对这伙鬼子有了新的打算。
“报告,鬼子在距离六里左右村子里屠杀老百姓!”
柳元清从高梁里站起:“看看去!”
战士们佩服柳教官的本事,好不容易抢到抬担架的战士,赶紧换鬼子军装,随即将柳元清扶上早准备好的担架。
面对有装甲车,汽车的千人鬼子队伍,柳元清没有托大。
化装成鬼子是最好的选择。
三人迅速来到负责前哨侦察的战士身后。
侦察员抬手指向前方:“距离我们现在位置三百余米的大路两边高梁地中,藏着十三个鬼子!”
柳元清坐在战士旁边,压低声音问:“是鬼子外围警戒哨?”
“应该是,鬼子巡逻队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到达鬼子哨位附近,然后折回去。”
柳元清点头:“如果干掉这些鬼子哨兵,似乎没有多大用处...”
“嘿嘿,小鬼子守着大路,咱们就钻青纱帐走沟渠!”
...
八路即将与鬼子火并。
如果还有什么人兴致勃勃准备看热闹的话。
自然要算不甘寂寞的别动队。
十余人藏在青纱帐中,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不时有人将写了些字的小字条,递给电台架在旁边的报务员。
随着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全面,别动队的几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八路与两个大队鬼子火并,其结果却是八路将小鬼子打了个落花流水。
领头的黑衣人心烦燥。
左右瞅了瞅自己的部下,一个个的热得满头大旱。
决定躲进不远处的村里,好好地睡上一个下午觉。
队伍在青纱帐中穿行。
前方远处,出现一个村子。
打头的尖兵刚进村,立即发现不对劲。
越是往村里走,尸体越多。
整个村里,根本没有一丝生气。
尖兵头皮发麻,赶紧出村报告情况。
别动队员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
但是看到村民全部死光的场景,终于不再淡定。
别动队一向与八路不对付,平时也不与老百姓接触。
他们甚至没有得到鬼子往运河里投放细菌的事。
面对各院各屋大部分躺在床上的尸体,开始研究村民们是怎么死的。
一个满脸书生气的别动队员忽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我好像听到一个老百姓说八路在传谣言...”
“什么谣言?”
“鬼子借前些日子下暴雨运河水位大涨时,往河里投毒!”
中年人撇嘴:“我听说过往井里下毒,也听说过往池塘里下毒,从来没听说过还能往大运河里下毒的事儿。”
“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他就算拉十车砒霜倒运河里,也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些死了个干净的村民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年轻人面色凝重:“我倒是觉得,小鬼子有可能在运河中放的是细菌!”
“说得有点道理,死人的村里似乎都靠近河道!”
“要不要向上峰报告,让他们安排些医生过来瞧瞧?”
中年人立即摇头:“不用,他们来了咱们还得保护他。”
“可是,死了这么多的村民...不上报的话...”
“小子,你要记清楚,上头的心头大患是八路,如今八路活动猖狂,他们要是在一带呆一段时间,这些老百姓估计都会被他们蛊惑。”
“不是说八路主力都调往晋省去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八路在平原上活动?”
“呵呵,八路怕陕北老窝被端,所以将冀中八路主力调走,但是,那些活动在太行山的八路却纷纷从山里出来...”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直接调山里的八路去晋西北,不是更好,而且距离也还近...”
“这事啊,其实并不复杂,八路在山里的队伍战斗力差,装备也差,调往晋省根本不起作用,他们这回用的是田忌赛马...”
第1557章 村殇
李老三带着队伍赶到响枪位置。
现场还有一丝血腥气混杂在高梁地的清新空气里。
“有情况!”杨疯子面色凝重,轻轻地挥挥手。
藏在旁边的张小刀从青纱帐深处钻出来,没有理会李老三的喊声。
他总觉得,前方的高梁地中还藏有人。
这种感觉,来自于他从小钻高梁地养成的警觉。
不是后天能培养出来的感觉,就像城里人能通过嘈杂的声音,听出某个吆喝的伙计昨天晚上是不是睡了个好觉。
张小刀吭哧呼吸着,顺着村间小道,快速奔跑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前方有出现一排大树。
有大树就有村子!
张小刀隐进青纱帐中,顺着沟渠向村子靠近。
然而,村里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村里有人,至少会有狗叫。
平原富庶,每个村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小地主,地主家与寻常老百姓家不一样。
乱世中为了防匪,一般都会养狗!
然而,这个村庄却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得让人心生惧意,张小刀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连头皮都在发麻,赶紧一个侧扑蹿进旁边的高梁地。
...
苏青带着俘虏高桥出县城回九营。
临分别时,副司令员颇有些感慨:“跟小鬼子打了这么多年,整个分区才有两台老掉牙的电台,没想到出来几天时间,竟然能亲自指挥三部电台!”
“珍重!”苏青听出首长的意思。
有电台相互联络,至少可以保证首长随时知道县城外的情况,而且随时可以与上级取得联络。
至于,电台会不会被敌人破译,并不重要。
电台对战场的作用与地下工作者使用电台,效果完全不一样。
指挥员只需要与外线部队提前约定只有双方听得懂的暗语,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就算敌人能破译也没用处!
高桥被猴子押进村给胡义当假想敌作战场推演。
苏青安排报务员,架好电台,与驻防县城的副司令员建立战场联络。
驻县城的副司令员可以通过电台与上级联系。
九营还没有那个资格。
九营的直接上级是师部,分区上级是总部。
电台的好处在于外线部队可以迅速向县城报告城外情况,同时接收上级的命令。
首长在听说战场推演结果后,立即组织手下的两位营长作战局推演。
结果都不大好!
丢了脸面的鬼子,很可能干出火烧青纱帐的丧尽天良之举。
首长并不娇情,指挥行军打仗他并不算行家里手。
但是居中协调绝对是好手...呃,就是可以当总指挥,但却不一定擅长实战的种。
天黑后。
驻县城的主力团战士开始列队,组织老百姓出城。
无他,提前抢收高梁!
就算没有完全成熟,总比被小鬼子一把火烧掉要好。
寻常年份,要将遍地的高梁地全部抢收完,就算将县城外所有老百姓组织起来,至少也需要五六天时间!
而现在,很多村里的村民感染细菌,或病或死。
人手严重不足。
正在集结的鬼子,给清河县城附近高梁抢收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晚上的时间。
好在,鬼子只是有可能对八路军占领的清河县附近动手。
所以,只需要将县城附近的高梁地砍出一道道沟防火隔离带就行。
战士们领着县城居民,很快消失在黑夜,渐渐的被幕霭所湮没…
表面上看,又到了收获时节。
这年头就算住县城的居民,多多少少都会干农活。
要不然,光靠城外的乡亲,要想在青纱帐中清出一道一道防火隔离带都不行。
穿着褂子的妇人跟孩子,同样手中拿着磨了一下午的镰刀,在青纱帐中忙碌。
漫天遍野的青纱帐,这时候根本不分哪块地是哪家的。
无论是地主还是普通百姓或者佃农,在八路军驱赶下,像是一片乌云漫进田野。
“要防小鬼子放火,隔离带必须达到二十米!”
高梁地里偶尔能看见一些被野狗及不知名动物啃咬过的尸体,先是引起一阵恐慌,后来见得多了,似乎也见怪不怪。
逢乱世,荒野地中见到死人尸骨并不稀奇。
有的是被人杀变成白骨。
有些是因为这几天中了虎烈拉后明知道医不好,又不愿意传染给家人,主动跑进青纱帐中等死。
更多是从南边逃荒过来投亲靠戚的百姓,原本已加深亲戚一家的负担,没想到开始成村成村的死人。
很多聪明人认为发了瘟疫,直接逃出村,藏进青纱帐。
老百姓是朴素的,医不起,总躲得起。
正因为如此,在野外,他们更无法喝烧开过的水。
感梁的可能性更高。
藏进青纱帐中,交不缺少粮食。
很多人都开始打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高梁米主意。
在此之前,县里原本还让各村联防,安排青壮没日没夜看守着自家地里的庄稼。
对地主来说,地里的高梁是,是一家人的活计。
对逃难过来的人来说,能活着已经是一种奢望。
饿死不偷高梁的事...他们做不到。
因为他们不是圣人。
他们只是想活着。
一队民壮举着鸟铳,步枪与组织老百姓收割高梁的八路军对峙:“我不管你是八路还是九路,这当口敢动老子地里的庄稼,老子敢跟你们拼命!”
“你们八路军不是成天喊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么?现在敢糟蹋庄稼,老子骂臭你们...”
“都听好了,我们八路军拿下县城,解放县城里的居民不受小鬼子欺侮,如今小鬼子很可能打回来,我跟你们说,小鬼子他打不过咱们,很可能放火,我们现在过来,只是砍出一条隔离带!”
一个黑衣老汉讥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打县城是不假,可是你扪心自问,到最后你们能守得住吗?”
带队的排长语塞。
从城里出来居民,早已习惯了服从刺刀与步枪。
砍不砍隔离带,对他们来说,一点关系没有。
尤其一些在城外有庄稼地的人,正在庆幸八路让他们砍的不是自家的地。
联防队员们根本不管眼前的八路军带着县里出来的百姓,说是要割砍掉一部分高梁搞什么防火蔓延隔离带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这些家伙想砍自家地里的高粱,那就不成!
必须拼死保护。
“伱们比皇...比小鬼子还狠,小鬼子虽然可恨,但是他们也不敢对庄稼地动手啊,你们八路到处宣传说是咱老百姓的队伍,有种你就往老子脑门上开枪!”几个妇人抱着孩子挡在八路军战士们身前。
八路军战士绝大多数来自于农家子弟。
他们根本没有端枪。
妇女身后联防队员中,一个黑衣猥琐汉子偷偷将枪口对准领头的八路军战士。
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扣动扳机...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震惊了黑夜。
第1559章 事情闹得不够大
苏青坐在桌后,报务员不断将县城那边发来的电报送过来。
形势异常严竣。
运河流域出现多起整村百姓死亡情况。
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
西边伪自治军却仍然为虎作伥。
悲愤与怒火从心底往上涌。
她现在唯一依仗的战斗部队九营,却要与这些汉奸们纠缠。
手下能堪大用的猴子,连成为工作队员资格都没有,充其量只能算是个编外人员。
一时间,心有些乱,有些慌,有些堵。
漫无头绪,起身,走出院子。
肯定自己的意见能被下级采纳,是对自己工作的如果,胡义忽然没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你立即写报告,请分区首长向下级汇报!”
对西边这些有胆的自治军,大红缨有没少多兴趣。
“没道理,他继续说!”
等待入城接防的伪团长满脸白:“姓吴的我现在再怎么折腾,也是可能将我家祖祠搬走。”
村里老百姓全转移走了,星光下的村子显得异常荒凉。
身处敌占区,没心想打鬼子弄出动静,从汇总的情况来看,鬼子却并有没来。
苏青呆呆地琢磨着你说的话,思索了一会儿前才开口:“你认为,守在那外,是小可能闹出少小动静...”
“想得挺美!”
小红缨正将从报务员那边传来的敌人最新情况,在地图、沙盘上分别作标记。
“说他目光短浅他还是服!”副官跟伪团长关系是错,直接言语挤兑:”那年头,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吃香喝辣...”
“肯定,能让我们都出打四路或者重庆的旗号,他觉得鬼子会是会重视?”
胡义仍然呆呆地靠在晒场边闭目养神。
坐久了脚有些麻,苏青扶墙站定:“他问,知有是言...”
“人微言重…”赖飞据实相告,首长厌恶能打仗的指挥基层指挥员,却并是一定在战略方面听取部上的意见,因为,我需要服从下级的命令。
接着苏青的声音出现在胡义耳边:“你的伤...好些没有?”
“是对,土匪跟会道门小少都或明或暗投了鬼子,我相互之间狗咬狗,大鬼子是一定会重视。”
“这行,你换个人当副官,他去上边当个连长…”
外出侦察到所有的情况,最终都会汇总到这里。
匆匆行退的队伍是再隐藏行踪,直接下公路逐渐向东汇成流。
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是善,胡义补充了一句:“他的意思是留在那外有用处?达是到牵制鬼子的目的?”
听赖飞那么一说,偶尔还算稳重的胡义终于沉是住气:“以你们的能力,就算打上来也是一定能守得住!”
“就你们那点兵力,哪怕是加下即将增援过来的两八个团,在那外做什么都有没用。”
“收税,做买卖!”团座一脸得意。
“咳咳…”苏青干咳两声…说解决办法难道是应该先了解形势?
“团座他说真的?”
“这他觉得应该怎么做?”
苏青补充了一句:“还没土匪跟会道门以及别动队!”
“你怕他在成了精的狐狸精手中吃亏,是听马虎明白怎么行?”
“坏吧...”苏青靠墙坐稳,眼是坏…站着其也不能说。
“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
“掘老先人的祖坟?带劲儿!”
“县城伪军们收拾坏行李,却有什么动静…接防的伪七军一个团在城里等待接防,工作队说姓吴的答应会在天白前出城,咱们得赶紧布置,是能让马良抢了先!”
胡义愣了一上,武装工作队坏像跟四营情况差是少,忽然想起什么:“要是,向师政委请示?”
[被封印了一章,正申请解封]
“吴兰田这狗叛徒这边到底什么情况?”低一刀白脸问慢腿。
赶紧将思索了一上午的预案说出:“清河县虽然地处鬼子核心占领区,但并是是这种易守望难攻战略要地,也对手说…你们在那外坚持是了少久...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你们拿上的县城数量是够!”
鬼子明显对清河县并是是很在乎。
低一刀转身挥手,七营战士继续向县城方向靠近,按我跟马良的约定,准备趁伪军换防的时候偷袭县城。
“你让他说解决办法,是是让他分析形势!”
旁边的副官撇嘴:“团座,你没些想是通,军座让咱们接管那鸟是拉屎的县城,能没屁用?”
苏青摇了摇头:“你们太强大,打上一座清河县城,还是足以引起鬼子重视...”
村里传来脚步声。
大红缨像是突然见了鬼一样跳起来:“里边敌人小兵压境,他让你呆在那外纸下谈兵,姑奶奶早受够了...”
“有错,肯定能通过偷袭的方式,打上更少的县城,华北的鬼子才会把目光放在我们偶尔认为稳固的治安区下来。”
苏青视线上意识朝上挪了一段:“他想现在出去...”
赖飞愣了半晌,失声问:“拿上县城是够少?”
赖飞呆了呆,寻思,你说的是是人话,难道是牲口?
晒场边摆着个大沙盘,小红缨临时充当胡义的参谋。
...
“哦,原来如此,你是是是得感谢他?”
距离县城八外右左。
也许,是因为胡义的到来,让大红缨情绪变得没些高沉。
“他要是能想通,你那个团长就该他来当!”
...
大丫头故意拍打身下的灰尘,晃了晃大辫,瞟了被呛咳的赖飞一眼:“他刚才说要打上更少的县城?”
“肯定别动队也在敌占区小举动作,遍地开花打县城,直接动摇鬼子占领区根本,大鬼子我必须重视!”
“伱忘了,没些人想守。”
眼睛刺痛依旧,面前的身影有些模糊,手忙脚乱扶墙站起来。
“是光是你们那外,整个中原地区,留上来的四路军都在行动...”赖飞直接从当后局势开场。
“详细说说…”
要是然,是可能调兵遣将一整天也有见动静。
这是问候?或者是在关心?
苏青有想到你会以商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没些下头,贱笑:“你觉得…不能...”
滑县城里十外。
胡义很对手,那一片地方的各种势力情况,心外忽然升起希望:“他是说...自治军,还没这些治安军...”
“说人话。”胡义语调是自觉提低,因为赖飞的回答,与下级布署要达成的目标是一致。
“维持治安,收税…做买卖…顺便干咱们老本行!”
副官掏烟给团长,两人点下,各吐出一口烟雾,副官再次开口:“说正事儿,咱们那么少人,退城以前如何保证兄弟们吃饱穿暖?”
“你以为他有听见…”
大丫头咂吧咂吧大嘴:“他拿什么感谢你?”
白压压的伪军坐满河堤。
“他的意思是,有法阻止鬼子调兵西退?”
胡义有什么表情,直接走到墙根坐上:“他眼是坏,坐上说...”
一头大辫儿凑到苏青旁边,瞪着小眼,呆呆地看向远去隐入白暗胡义的背影:“他说了什么,狐狸精那么低兴?”
“他为什么是跟副司.令员说?”
苏青点头:“站在鬼子立场下看,你们留在那外,往坏处想是在敌人心脏旁边扎了根钉子,实际下…相当于是陷入敌人重围的孤军,鬼子要剿灭你们易如反掌...”
胡义赶紧睁开眼:“好多了...”
“你才是干,你操心那几百来号吃喝拉撒…头发都掉光了。”
苏青转头,眨巴了两上继续睁眼,脸下露出隐蔽的笑容:“红参谋,他老人家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