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因为他（一更）
陆淮与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不对劲。
她极少喊他的名字，印象中，只有醉酒的那个晚上是这样。
但现在的宁璃，似乎并不像是喝醉了。
他眉心微拧，站起身。
“怎么了？”
轻缓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敲打在耳膜，带着让人安心的韵律。
宁璃屏住呼吸，充斥心头的焦躁不安被悄然压下。
她的手紧紧攥着手机，闭了闭眼。
“陆淮与。”
她声音干涩，像是好不容易从唇齿间挤出，
“我......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想听听他的声音，想确定曾经的梦魇都已散去，想确定他在。
她的语调和往日有些不同。
很轻，像是累极了，又像是慌乱中想要抓住什么。
走廊上有医生走过，还有病人和家属来来往往。
陆淮与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
他沉声问道：
“你现在在哪儿？”
宁璃往旁边让了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西京大一附院。”
陆淮与拿了外套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
“你生病了？”
宁璃摇头，又想到他现在看不到，便道：
“不是我。叶瓷肠胃炎，我陪着来的。”
“消化内科？”
“嗯。”
听着他的声音，胸口那种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闷痛感终于消散了许多。
她深吸口气，冰凉的空气终于让她清醒了些。
随后，宁璃听见关门的声音，陆淮与似乎在往外走。
“等我。”
他道。
她微微一愣。
他这是......要过来？
可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就算是飞机，怕是也——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等会儿就走了。我只是......”
只是想打一个电话，一小会儿就行。
云州距离京城那么远，等陆淮与抵达，他们肯定已经回一中了。
何况这么晚。
“不麻烦。”
陆淮与道，
“我在京城。”
何况她的事儿，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麻烦。
宁璃愣怔。
陆淮与回京城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一点不知道？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陆淮与道：
“前两天就回来了，但想着你在集训，就没告诉你。”
本来是不想打扰她上课，打算等冬令营那边的课程全部结束之后，再跟她说的。
没想到今天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儿。
宁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陆淮与似乎在和谁说话。
“方叔，去西京大一附院。”
他真的在京城。
他要过来。
宁璃怔怔的，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青云把车开出来，打量着陆淮与的神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二少，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给晏医生打个电话？”
“不用。”
陆淮与拉开车门，坐到了后排，声音是难得的轻缓温和，
“我很快过去。”
方青云这才注意到他竟然还在打电话。
这一句，显然是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的。
在陆家这么多年，方青云几乎从未听过陆淮与对谁如此。
联想到之前的情况，他微微睁大眼。
——那位应该就是自家二少喜欢的女孩了吧！？
居然就在京城？
方青云立刻启动车子，朝着西京大一附院驶去。
听得她那边好一会儿没声音，陆淮与又喊了一声。
“阿璃？”
方青云看了眼后视镜。
阿璃？
原来那姑娘是叫这个名字？
宁璃轻声应了。
她抬头，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
几个护士从旁边经过，还在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刚才那个8床太吓人了，闹得那么厉害。”
“还好丹丹当时就在旁边，反应够及时。不过话说回来，她力气真是够大的，我们上去好几个人才把她压住。”
“这会儿应该睡过去了吧？”
一个护士回头看了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情绪狂躁，发起疯来就是很难控制的，之前有次还把人抓伤了。明天看看情况，不行就再用安定。”
“知道了。”
几人说着话走远了。
宁璃低下头，唇瓣动了动，身上似乎更凉了些。
“......陆淮与，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陆淮与停顿片刻。
“好。”
......
“晚饭吃了吗？要不要给你带点？”
“吃过了的。”
“冬令营的课紧张吗？”
“还好。”
“你们的授课老师都有谁？”
“李老师他们......”
“一中好玩儿吗？”
“嗯。”
“有机会我带你转转。”
大多数是陆淮与在问，宁璃简单做个回答。
她似乎很累，不过陆淮与问的问题，她都乖乖的一一作答。
聊的内容各方面都有涉及，其实是再随意不过的话语。
但陆淮与极有耐心。
方青云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忍不住笑着轻叹了口气。
自家这位清傲懒散的二少，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啊。
得亏之前陆老爷子还抱怨，担心自家孙子不开窍，不会哄人。
可如果这都不算在用心追人家，那真不知道什么才算了。
......
陆家和一附院的距离不算太远。
二十分钟过后，陆淮与下车，直接去了急诊楼。
刚上到三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宁璃。
她靠在墙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周围人来人往，她就一个人站在那，孤零零的。
“阿璃。”
听到声音，宁璃抬头。
陆淮与松了口气，却又在看到她些微苍白的脸色时，心脏收紧。
他朝着她走去，在她身前站定，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等了很久吗？“
他微微俯身，望入她的眼睛，问。
声音响起的一瞬，同时从面前和手机中传来。
宁璃这才意识到，她的电话还没挂断。
她摇摇头，掐断了电话。
通话时间二十七分钟十三秒。
是他来到她身边所用的时间。
鼻尖是熟悉的清冷雪松气息，他清隽的容颜就在眼前。
几乎如同梦境。
其实，一开始没有想过他会来。
她只是想打个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
她觉得那样或许就能好上许多。
可是知道他要来之后，她却又好像连承受半分钟空白，都觉得很是困难了。
她好像，变成了很脆弱的一个人。
因为陆淮与。
－－－－－－题外话－－－－－－
坐在电脑前三个小时只扣出一章的作者哭死在椅子上。
大家可以下午六点一起看呜呜呜我哭的好大声！
第271章 朋友关系？（二更）
下一刻，似是不受控制般的，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指尖的摩挲触感传来。
真的是他。
陆淮与一顿，低头，视线从她手上扫过，眸光微凝。
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泛着红，似乎是冷的。
此时正紧紧捏着他衣服的一角，指节微微发白。
片刻，他低声问道：
“冷吗？”
宁璃点点头，又摇摇头。
走廊里比较冷，她刚才又是用冷水洗了脸，那冰冷的温度似乎现在还残留在指尖。
但看到他，又觉得似乎好多了。
“二少？”
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方青云泊好车，才跟着过来。
结果刚上楼，就看到陆淮与正站在走廊尽头，身前还站着个小姑娘。
他颀长挺拔的身形几乎将她遮掩了大半，方青云从这看过去，只能隐约瞧见一个纤细的身影。
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两眼。
这声音顿时令宁璃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是还拉着陆淮与的袖口。
她立刻就要松手。
然而刚刚放开，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就将她的手握住。
他的手比她的大出很多，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严严实实的裹在掌心。
熨帖的温度从手上传来。
宁璃的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陆淮与微微皱眉。
“手这么凉，你一直在这站着？”
宁璃这才发觉腿有点酸。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淮与半转过身，冲着方青云说道：
“方叔，我估计要在这边待一会儿，您先回去吧。”
方青云心领神会。
二少这真是把人护得紧啊。
他笑呵呵点头：
“哎，行！”
等看他下了楼，陆淮与这才拉着宁璃走到了旁边的休息椅坐下。
宁璃听出来，那应该是陆家的司机。
这是......一接到电话，陆淮与就直接从家里赶过来了。
她视线下移，发现陆淮与还没有松开她的手。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
“二哥，我现在不冷的......”
二哥。
陆淮与眉梢微挑，手握的更紧了些，偏头看向她。
“刚才电话里怎么说的？”
宁璃一愣。
她在电话里说了那么多，零零碎碎的，他这个是指的......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撞入他深邃的眼眸，宁璃脑海中忽然响起她方才说的这一句。
陆淮与靠近了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听够了，就要赶人走了？“
他们本就是挨着坐的，他这么往前了些，距离就更短。
低沉散漫的音调微微上扬，像是带着勾子般。
宁璃没说话，只觉得耳尖烧红。
陆淮与眸光微微偏移，就看到她白皙细嫩的耳垂红的像是能滴血一般。
那片绯红逐渐蔓延开来，染得她耳根到脸颊都泛了浅浅的粉。
宁璃小声辩解：
“......不是......”
但不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再动，乖乖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冰凉麻木的手指渐渐有了温度，他身上雪松的冷香气息似乎更浓郁了些。
宁璃小拇指轻轻动了下，指尖无意识的从他掌心的薄茧蹭过。
她抿了抿唇，轻轻垂首。
陆淮与靠坐在椅背上，察觉到这一瞬的动静，微微仰头。
像是有着某种默契般。
他没有看她。
她也没有看他。
静默无言。
但谁也没有松手。
......
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远去。
消毒水的味道也被他身上的气息覆盖。
宁璃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侧眸，看了陆淮与一眼。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接了她的一个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
似乎在和她有关的事情上，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犹豫。
他到底......
嗡——
她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陆淮与看过来。
宁璃一顿，那只手依旧乖巧安静的窝在他掌心，用另一只手接了电话。
陆淮与眸色极深的看着她，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宁璃有些心慌的偏过头去，见是孙青宜的电话。
她点了接听。
“喂，孙老师？”
“宁璃，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宁璃这才想起，她的确是离开挺久了。
“我没事儿，只是有点累，在这边休息会儿。”
一附院的急诊楼很大，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消化内科走廊的拐角。
所以孙青宜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听她声音如常，孙青宜才放了心。
“那就好。”
想想宁璃也的确是挺辛苦，白天上了一天课，晚自习又刚结束一场考试。
会累也是正常。
“叶瓷这边还有大概四十分钟就结束了，你可以先回来，等会儿咱们就走了。”
医院人这么多，鱼龙混杂的，孙青宜还是不太放心宁璃一个人。
“我知道了，谢谢孙老师。不过——”
宁璃顿了顿，
“我有个朋友也在这边，您不用担心，我等下就回去。”
陆淮与的视线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扫过，挑眉。
莫名的，宁璃不用扭头，都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目光，像是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了她身上般。
孙青宜有些意外：
“朋友？”
宁璃不是云州来的吗，怎么还在京城有朋友？
但这些就是宁璃的私事儿了，听着她那边应该是好好的，孙青宜也没有细问。
电梯门忽然打开，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急救推车出来。
“天然气爆炸，重度烧伤，准备手术！”
周围的人匆忙让开。
陆淮与往那边看了一眼。
躺在急救推车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大面积溃烂，整个面部更是已经被严重烧伤，扭曲变形，看起来十分可怖。
宁璃下意识扭头。
陆淮与眉头微皱，一把将她拉过，抱在了怀里。
宁璃猝不及防，整个人一头撞入他怀中。
视线瞬间被隔绝。
“别看。”
陆淮与道。
宁璃手里还举着手机。
孙青宜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其中还混杂着一个低沉清越的男人声音。
莫名有点熟悉。
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宁璃，你和你朋友在一起？”
宁璃趴在陆淮与怀里，额头抵在他坚韧结实的胸膛。
她轻轻眨了眨眼，这才回道：
“嗯。”
第272章 他说，宝宝（三更）
陆淮与抱她抱得很紧，她的声音就有些闷闷的。
但这边环境嘈杂的很，隔着电话，孙青宜没太听出来。
不过，因为是在同一楼层，急救推车的动静他也听到了，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宁璃的位置。
加上刚才她朋友说的那句，听来似乎是挺护着她的。
孙青宜终于放下心来，又叮嘱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急救推车匆匆而过。
被烧伤的中年男人痛苦的呻吟着，声嘶力竭，整个走廊都回荡着这令人心颤的哭嚎之声。
宁璃浑身一僵。
陆淮与感觉到了。
他的眉心极轻的皱了下。
这种场面，寻常小姑娘看见，会害怕也正常。
但以宁璃的性格，连小松山都能面不改色的跑一圈下来，怎么会怕这些？
还有她之前打过来的电话。
虽然他没问，可他很清楚，她当时的状态是很不对劲的。
分明她没有生病，也没有遇到其他情况。
但就是——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一下下的抚着她的后心。
“没事儿，已经进手术室了。”
旁边，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走过去。
小男孩抽抽噎噎的：
“妈妈，我不想打针。”
他妈妈一边走一边循循善诱：
“宝宝，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怎么还能害怕打针呢？这样你就不是班里最勇敢的男孩子了，对不对？”
小男孩眼睛里含着两包泪，扁了扁嘴，忽然指向了一旁。
“可是那个姐姐也害怕呀！”
他指的是宁璃。
他妈妈也跟着看了过来。
“这个姐姐比我大，但是她也哭了啊！”
宁璃听到这一声，顿时回神，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立刻就要从陆淮与怀里挣扎出来。
陆淮与忽然笑了一声，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现在抬头，小朋友就知道这个爱哭的姐姐长什么样子了。”
宁璃动作一顿。
抬头，是丢人。
不抬头.......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起码能保留几分颜面。
就这么个愣神的功夫，陆淮与偏头，看向了那个小男孩。
他唇角噙着笑。
“小朋友，你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本来就不一样。”
小男孩愣了愣。
他妈妈看到陆淮与的模样，也愣了下。
她又看了两人一眼，露出了然之色。
估计是陪着女朋友来看病的？
“女孩子......”
小男孩喃喃，觉得这个哥哥说的有点道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可是、可是.......这个姐姐是大人了啊！“
陆淮与挑眉：
“谁说的？姐姐还很小。”
小男孩大概是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能这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一下子蒙了。
明明这个姐姐就是大人了啊！
他看得出来的好不好！
“对啊，那个姐姐还很小呢！”男孩的妈妈也趁势开口。
小男孩彻底迷糊了，眼里的泪珠不知道当掉不当掉。
男孩妈妈抱着他，轻声道：
“就像你是妈妈的宝宝，那个小姐姐也是那个大哥哥的宝宝啊。你们都很小，是不是？”
小男孩咬着手指，看了看自己妈妈，又看了看宁璃和陆淮与。
哦。
妈妈抱着他。
大哥哥也抱着小姐姐。
好像是差不多啊......
“你看，咱们去打针，你勇敢一点，给姐姐做个榜样好不好？”
他妈妈哄道。
这话对小孩子的劝说效果十分显著。
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还是用力的点头：
“嗯！”
他妈妈总算是松了口气，带着他往里面走去。
小男孩搂着她的脖子，还在看向这边，捏紧小拳头，为宁璃，也为自己加油鼓劲：
“姐姐，你也不要哭啦！不怕不怕！”
宁璃是真的不想抬头了。
陆淮与笑着跟他拜拜。
“谢谢你，你比姐姐勇敢。”
听到这句夸奖，小男孩顿时大受鼓舞。
他又冲着宁璃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姐姐，我们老师说，勇敢的孩子才是乖宝宝，你也要加油啊！”
宁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听着那对母子终于离开，宁璃才终于深吸口气，从陆淮与怀里挣扎出来。
陆淮与适时松开手。
宁璃往后退了退，陆淮与笑了笑，便连另一只手也放开了。
两人之间隔开了一小段距离。
宁璃几乎不敢看他，努力为自己辩解，试图找回一点面子：
“我、我没哭。”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澄清和解释这种事儿！？
陆淮与靠在椅背上，一手斜撑。
“生气了？”
宁璃一愣。
“没有。”
她就是觉得太......窘迫，但不至于生气。
陆淮与唇角微弯：
“刚才说，他比你勇敢，不要介意。”
宁璃摇头。
她怎么会和一个小孩计较这些？
“我没——”
“因为你不勇敢也没关系。“
陆淮与道。
“......”
宁璃剩下的话忽然卡在了喉间，抬眸与他四目相撞。
陆淮与看着她，好像在回想刚才的小插曲，旋即微微偏头，似玩笑般，低笑着开口：
“宝宝？”
第273章估计小姑娘挺惦记你啊（四更）
他声音很轻，音色低沉慵懒，好似只是随口一声喃喃。
但宁璃的脸还是瞬间烧了起来！
那个女人只是哄孩子才这么说，陆淮与怎么也——
宁璃迅速站起身。
“二哥，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陆淮与也站了起来。
“我送你。”
宁璃顿了下。
是她一个电话把他喊过来的，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还是我送你下楼吧。”
陆淮与看了她一眼，笑着应了。
“好。”
两人下楼。
宁璃一直没看他，和他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
来到楼下，陆淮与没让她出门。
“外面挺冷的，回去吧。”
陆淮与看了眼腕表，
“等回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宁璃点点头。
“嗯。”
她似乎也不太清楚，这个时候，该如何面对陆淮与。
看着陆淮与离开的背影，她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大门有人进出，冷风灌入。
她这才惊觉自己的脸上还是一片滚烫。
他应该......没看出来吧？
宁璃转身回去，却又正好撞见顾思洋。
“诶，宁璃，你还没回去？”
他一边问，一边顺着宁璃刚才的视线方向看去，黑暗中模糊看到一个身影。
挺拔，修长，有些眼熟。
但实在是看不太清，他也不好确定那人是谁。
宁璃看他身后还跟着刚才那几个人，似乎是打算走了。
“嗯，马上了。”
顾思洋指了指楼上。
“我那朋友家里人来了，我们这就撤了。你们是不是要回一中？我可以去送你们啊！“
他旁边的一个男生立刻提醒道：
“思洋，你小叔不是说这段时间禁止你碰车的吗？”
顾思洋咬牙：“......你少说句话会死吗？”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们老师开车过来的。”
宁璃当然知道顾思洋因为上次那辆车，被顾听澜下了禁令。
但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这禁令还没取消。
不难看出顾家对那辆车的重视。
听她这么说，顾思洋只好道：
“那行吧。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宁璃和他们道别，这才上了楼。
......
她上去的时候，叶瓷的第二瓶水已经快输完了。
孙青宜看到宁璃回来，悬着的半颗心也终于落下。
“宁璃，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说给你打电话呢。”
他往宁璃身后看了一眼。
宁璃有些奇怪：
“孙老师，您看什么呢？”
孙青宜问道：
“你不是说你朋友也在这吗？怎么没见？”
宁璃：“......他刚走。”
“哦哦。“
孙青宜恍然。
不管怎样，学生好好的就行。
叶瓷也看了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孙青宜对宁璃的情况不清楚，但她是知道的。
宁璃在京城有什么朋友？
就算是有，怎么就那么巧，这个时间点，在一附院碰上了？
但孙青宜在这，她也不好多问，只能暂且将这些怀疑都压了下来。
这个时候，瓶子里最后一点也滴完了。
孙青宜喊了护士过来拔针。
“好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
宁璃三人下楼。
孙青宜道：
“我去开车，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叶瓷歉疚又感激的道：
“谢谢孙老师，今天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孙青宜笑着摇头，转身去了停车场。
门口前，就只剩下了宁璃和叶瓷。
叶瓷看了看她，这才问道：
“宁璃姐，孙老师刚才说，你在这边碰见了一个朋友，所以才一直没回来？”
宁璃神色清淡，直直望着她。
“是。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叶瓷连忙道：
“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不知道宁璃姐你在这边还有朋友......刚才妈妈想跟你说几句话的，但是你没在。”
宁璃唇角略过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用想也知道苏媛要跟她说些什么。
她就是不想听这些才离开的。
“没什么。”
宁璃一手插兜，神色平静，
“省的打扰了你们。”
叶瓷咬了咬唇。
这话语中的讥讽，她当然听得出来。
可也不好反驳。
宁璃似乎对这些真的毫不在意。
至于她刚才问宁璃的问题，显然更是得不到答案了。
她闭上了嘴。
......
陆淮与走出急诊楼，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去了停车场。
方青云正在车里等着。
见到他一个人回来，方青云关切的问道：
“二少，您自己？“
陆淮与知道他想问什么，径自拉开车门。
“嗯。”
方青云犹豫着开口：
“那......那位.......”
他连人都没瞧见，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合适。
陆淮与这才道：
“她没事。”
方青云稍稍放心了些，瞧着他眉眼舒展，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事儿吧？
陆淮与正要上车，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满是惊诧的声音。
“陆淮与？”
听到这一声，陆淮与转身。
孙青宜正开着车，从车窗探出头来。
等看到陆淮与那张即便是夜色下，也依然过分清冷夺目的容颜，他一脸震惊。
“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啊？”
陆淮与颔首：
“孙青宜，好久不见。“
他们两个，还有周翡是高中一个班的同学。
这些年虽然联系不多，但关系还是可以。
孙青宜乐了。
“真是难得啊，居然在这碰上。“
陆淮与知道就是他带着宁璃和叶瓷过来的，不过他并未说那么多。
“是挺巧的。”
孙青宜打量着他，心里暗暗叹气。
哎。
周翡说的果然很有道理。
如果把一中照片墙上的那张照片，换成陆淮与如今的照片，估计更——
“我带学生来看病，这就要走了。咱们改天有空聚聚？”
陆淮与应了声，这才上车。
两辆车陆续开出停车场。
来到比较宽阔的位置，孙青宜开车与他并行，终于还是忍不住道：
“哎，我说，你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学校里喜欢你的小姑娘还是前赴后继啊。不、不对，不只学校里的。“
他一声长叹，
“连外校的都逃不过啊！”
陆淮与神色清淡，不以为意。
直到孙青宜继续喃喃着说了下一句：
“就这次来参加冬令营的也是.......哎！”
陆淮与一顿。
“你说谁？”
孙青宜扬了扬下巴。
“那边，两个小姑娘看见了吗？背着黑色背包的那个，那天还偷偷拍你照片。”
陆淮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梢微扬。
孙青宜砸吧了下嘴：
“估计人小姑娘挺惦记你啊。”
－－－－－－题外话－－－－－－
祝大家小年快乐！
但今天绝对是我有史以来最卡文的一天......
一只废掉的二月扛不住了，要去吃午饭了......
今天四更呜呜呜，给大宝贝们么么哒！
明天我争取奋起！
第274章 你还可以要更多（一更）
陆淮与薄唇微挑，眼角眉梢都氤氲了散漫慵懒的笑意。
“是么。”
“可不是吗，被我看见还不好意思承认。不过小姑娘嘛，害羞也正常。”
孙青宜回头看他，暗自琢磨了下，
“难得碰上，要不......见见？”
没等陆淮与回话，他就又连忙摇头。
“哎算了算了！人现在正参加冬令营，专心备考全国物竞赛决赛呢！你还是别过来打扰人家了。”
他估摸着，只是因为陆淮与那张照片太招人，小姑娘青春懵懂，就生出了几分好感和倾慕。
这跟追星什么的，估计也差不多。
但要是见了陆淮与真人，小姑娘真一头栽进去了可怎么办？
身为陆淮与的高中同学，他可太清楚这张脸的杀伤力了。
陆淮与略作思忖，点了点头。
“嗯，行。”
他答应的太顺利，倒是让孙青宜觉得有点不对，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
“陆淮与，你这去一趟云州，脾性变得这么好了？“
这位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陆淮与视线在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停留一瞬，低笑了声。
“不是你说，小姑娘害羞吗？”
他惯常是清冷矜贵的，此时眉眼舒展，唇角噙笑，便像人间月映落湖水，晚风拂过，荡起潋滟细碎波光。
孙青宜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后颈。
哪怕是同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陆淮与这姿色，实在是一绝。
他要想蛊惑谁的心，实在是太容易。
可千万不能让小姑娘瞧见了。
“行了行了！你们先走，我去接人了。”
孙青宜说着，调转方向，往宁璃和叶瓷那边而去。
方青云也往那边瞧了一眼。
哟。
那背着黑色背包的小姑娘，看着那么眼熟呢？
好像......就是刚才和二少站在一起的那个啊？
但距离有点远，他也不太敢确定。
“方叔，走吧。”
陆淮与道。
方青云回神，踩了一脚油门。
车子驶离一附院，倒车镜中，那道身影很快上了孙青宜的车，瞧不见了。
方青云想起刚才方青云说的话，渐渐回过味儿来。
等等！
冬令营！？
全国物理竞赛总决赛！？
这么说，那小姑娘岂不是还在上高中？
哦，对了，之前是听陆老爷子念叨过，说二少一直待在云州不回来，还说什么要陪读之类的......
当时他都没当回事儿。
现在想来——
“二少，那小姑娘不会就是——”
你喜欢的那位？
剩下的半句话，方青云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陆淮与道：
“爷爷那边，先不用说。“
方青云：！！！
怪不得。
怪不得二少之前一直不肯说啊。
合着真就还是个小姑娘呢！？
方青云从后视镜打量着陆淮与。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低头，似乎正在看手机。
隐约能瞧见唇角弯起的一抹弧度。
方青云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宽慰和欣喜。
先前顾医生说，最近几个月，二少的病情稳定好转了很多，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挺好。
挺好。
他忍不住道：
“这个我知道的，二少放心就是。嘿，之前老爷子还一直担心您是单恋人家呢！”
原来人小姑娘对自家二少也不是毫无感觉啊！
陆淮与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声：
“嗯，之前跟她说过，不准早恋。”
现在想来，那句叮嘱与其说是为了教育小姑娘，不如说是为了提醒他自己。
“哎！对对！现在还是学业重要嘛！”
方青云笑呵呵。
他是看着陆淮与长大的，知道他做事向来极有分寸，心下也很是放心。
反正现在距离高考就剩下四个多月了，很快就过去了嘛！
而且，能来参加物竞赛的冬令营，足以看出小姑娘是很出色的啊！
自家二少的眼光，向来可是最好的。
陆淮与极轻的笑了声，颔首：
“嗯。”
......
宁璃来到副驾驶，刚扣好安全带，抬眸就看到前面一辆车正在驶离。
车牌号很熟悉。
那是陆家的车。
陆淮与应该就在里面。
孙青宜瞥见她的视线，暗自庆幸让陆淮与先走一步。
宁璃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陆淮与发消息。
【二哥，今天太麻烦你了，谢谢。】
她在医院里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好。
不但直接给陆淮与打了电话，在走廊里坐着的时候，也没有挣开他的手。
还有他玩笑般的那一句——
宝宝。
她当时紧张又窘迫，不知道如何应对，以至于连送他下楼，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谢谢。
这一个晚上，对她而言，几乎算得上是兵荒马乱。
发完这个，她按灭了手机，放软了身体窝在座位上，偏头看向窗外。
车里的空调暖风吹在脸上，有点热。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下。
她拿出来看了眼。
【跟我不用说麻烦。】
【因为，害怕医院的小朋友，生病的时候，本来该得到更多。】
宁璃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眶微微有些发酸，才闭上眼。
陆淮与何其聪明，什么都不需要问，就能轻而易举的猜到这些。
她以为自己可以掩藏的很好，但其实，并不能。
尤其是，他在的时候。
得到更多......
她轻吸口气，将手机放入兜里。
陆淮与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宁璃的回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小朋友，到底知不知道。
——除了想听听他的声音，她还可以要更多？
......
晚上回到一中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宿舍门没锁，两人直接进去了。
曹静璇好像还没睡，听到动静，从床上探出头来，小声问道：
“叶瓷，宁璃，你们回来了？”
叶瓷轻声：
“嗯，你怎么还没睡？”
“我有点担心你们。对了，你身体怎么样了？”
“不要紧，就是肠胃炎，输水吃药就行的。”
“那就好。那你们也赶紧休息吧。“
“好。”
曹静璇又看向宁璃，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重新躺了回去。
......
一晚上很快过去。
第二天正常上课。
下午的时候，头天晚上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
李光远拿着卷子进来。
曹静璇回头看向叶瓷：
”叶瓷，你昨天的考试考到一半就走了，这个要怎么算啊？“
第275章 质问（二更）
这个也是叶瓷在想的问题。
她看向讲台上的李光远，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既然她是考到一半走的，就不算完成了考试。
那么，那张卷子应当也不该被批改出来，作为正式的成绩，被列入最后的考核吧？
“成绩出来了，和上次一样，我按照排名念一遍。”
李光远抽出成绩单。
“我喊到名字的，上来领自己的卷子。”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上次的小测算是杀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刚进来的那几分傲气，几乎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也是到了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一场竞争，究竟有多么激烈。
尤其是上次考的特别差的，更指望这次能翻身，稍微挽回一点颜面。
更不用说，这次的成绩，是真真正正要记入最终评定的。
“第一，宁璃，满分。”
李光远念到。
短暂的寂静后，班里躁动起来。
“又是她第一？又是满分？”
“之前那次就不说了，姑且算是她以前基础好，但这次考的，可都是这三天才学的啊......她全都写出来了？”
“真是没得比......这也太恐怖了。你们说，这次直到冬令营结束，她能考几次满分？”
“西京大稳了吧这？”
宁璃起身过去，接过了自己的卷子。
对于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她的神色始终平静，好像并不是十分在意。
“第二，裴颂，147。”
大家又看向裴颂。
有人喃喃。
“真行，云州二中这是打定主意要包揽前两名了？“
他们可一共就来了三个！
“放心，那不还有个叶瓷呢吗？好歹也能匀匀。”
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嘲笑道。
叶瓷瞬间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旁侧。
说这话的是张棪琰，就是之前屡次对她各种嘲讽的那个。
似有所感，张棪琰也看了过来。
她倒是也不害怕被叶瓷听见，反而又嗤笑一声。
生怕叶瓷看不懂她的鄙夷和讥笑一般。
她上次考了全班第十五，虽然不能和宁璃裴颂他们比，但在这也绝对算得上是上游的了。
尤其是对比叶瓷，更是强出了不知道多少。
她也是外省的，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生性张扬高傲。
哪怕是来了这，也还是如此。
叶瓷握紧了手里的笔，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第三，谭瑞群，143。”
前三和上次的一样。
不过，本来并列第二的裴颂和谭瑞群稍微拉开了一点差距。
当然，一次考试并不能说明什么，只再一次证明了，这几个人的确都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
实际上，前十基本上还是那些人，没太大变化。
曹静璇和宋梦唐的名次调换了一下，变成了宋梦唐在前。
至于靠后的那些，名次变化倒是挺大。
有人欢喜有人愁。
越是往后，叶瓷就越是紧张。
她那张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处置的.....
“第五十一，李鹏，93。“
被喊到名字的男生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名次，但对比上次的分数，起码还是及格了。
只剩下叶瓷。
不少人都往她那边看去。
李光远看了眼手里的最后一张卷子，道：
“叶瓷昨天未曾完成考试，算缺考，成绩不计入最后评定。”
叶瓷心里长舒一口气。
她走到讲台，双手接过自己的卷子。
“谢谢李老师。“
李光远问道：
“身体好些了吗？”
叶瓷点点头。
“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李光远也放心了一些，顿了顿，才道，“好好努力，争取之后的考试好好考。“
叶瓷觉得他的语气有点怪，但还是应了。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刚坐下，余光瞥见自己的卷子，突然浑身一僵。
——卷面上，是有分数的！
一个鲜红的37，像是锋利的刀，刺的她眼睛生疼。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拿起资料，将那个分数遮住了。
但她心脏还在快速跳动，手脚发凉。
李光远说她的这次考试算缺考，不算作正式成绩，她就以为自自己躲过了一场麻烦。
可她没想到，她写了一半的卷子，居然还是被批改了，还出了分数！
当然，她只是用了一半的时间，卷子上写过的题目，是远远没有一半的。
所以才有了这个令她难堪至极的分！
她迅速抬眸，看了李光远一眼。
作为有着多年教学经验的老师，李光远看到这张只写了一部分的卷子，其实已经可以判断出叶瓷的真实水准。
所以他才叮嘱了那么一句。
一方面他的确担心叶瓷的身体情况，另一方面，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他也给叶瓷留了面子。
但叶瓷很清楚，李光远绝对是什么都明白的。
她头脑发胀，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下课铃响起，李光远叫住了叶瓷。
“叶瓷，你来一趟。”
－－－－－－题外话－－－－－－
下午六点更~~
第276章 你是不是提前看过考卷（三更）
叶瓷一惊，不太确定李光远这个时候喊她过去是为什么。
是想问问她的身体情况？
还是这张做了一半的卷子？
抑或是......
上次小测的成绩？
这一瞬，她脑子里浮现了无数猜测，但还是立刻答应了：
“好的李老师，我马上来。“
她正要跟上，走出两步，又退回来，把桌上的卷子折起来，夹在了资料里，这才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陆续有人议论起来。
“李老师喊她去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生病了？”
“她自己说肠胃炎，不算很严重啊，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张棪琰往叶瓷的桌子上瞥了一眼。
藏得那么严实，就这么怕被人看见自己的卷子？
宁璃考了满分，卷子都不怕人看。
叶瓷这做了一半的倒是处处遮遮掩掩，真有意思。
......
办公室。
叶瓷来到这，才发现另外两个授课老师也在。
一般这三位老师是不会同时在学校的，尤其是那位西京大的物理学教授朱敬源，上的课程最少，基本是上完课就走了。
今天这是......
“叶瓷来了？先坐吧。”
说话的是京城五中的那位老师，赵平。
他气质儒雅，算得上是三位老师里面最和气的那个。
叶瓷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看这样子，喊她过来的，并非是李光远一个人，而是这三位。
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李光远把上课的资料放下，给她倒了杯水。
“别紧张，今天叫你过来，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
叶瓷捧着一次性水杯。
里面的水是热的，她的手却一阵冰凉。
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几位老师......想问什么？”
李光远几人对视一眼，似乎也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赵平冲着他抬了抬下巴。
这事儿还是李光远来说比较合适。
李光远思量片刻，才看向叶瓷，问道：
“叶瓷，来冬令营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课程内容跟得上吗？“
这话问的没什么意义。
叶瓷这两次考试的卷子，都是他们一起批改的。
她到底几斤几两，他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一开始，他们还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故意考的这么差。
毕竟以她M省全省第五的初赛成绩，实在是不可能考出那个分数。
但几天观察下来，他们一致确认，她是真的不会。
错乱的公式，颠倒的步骤，太明显了。
不是没遇到过故意考差的学生，但从云州二中那边的资料来看，叶瓷并不是这一类。
她以前一直表现的十分出色。
再说，都已经拿到省五的名次了，何必非要在这里故意不考好？
这些成绩是要列入最后的综合评定的，如果一直很糟糕，势必会对各大高校的审核造成一定影响。
没那个必要。
叶瓷脸皮发僵。
“......有点勉强。”
当着这几个老师的面，她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答案。
李光远停顿片刻，终于还是道：
“叶瓷，你之前省五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叶瓷心头一跳。
“李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光远摆摆手：
“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问问，因为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奇怪。”
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两张卷子。
“这两张卷子，一张是之前初赛的试卷，一张是你上次小测的答卷。在这上面，和初赛撞了的题型，你都做出来了，但是其他的，要么是空白，要么是做错。对于这个，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瓷的冷汗一下下来了。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当初小测成绩出来后，她自己也暗暗和初赛的试卷进行过比对。
她知道，李光远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害怕会被他们揪住这一点。
但几天过去，什么也没发生，她就以为这件事算是揭过了。
没想到——
她将水杯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强自镇定，问道：
“李老师，您这么说，是在怀疑我初赛作弊了？”
李光远几人倒是没料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都是愣住。
叶瓷深吸口气，继续道：
“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我在之前的考试中，没有任何作弊行为！如果几位老师对这件事存疑，大可以直接进行调查。“
“初赛考场都有监控，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应该都会被拍下。”
“另外，考试前后，我也一直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除了专心备考，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做过。关于这些，各位老师也可以去查。“
叶瓷说着说着，底气渐渐足了，
“我愿意配合任何调查程序，但如果最后证实了我的清白，我希望——各位老师能够跟我道歉。”
她的声音听来平静，但也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乍然一听，真像是被冤枉的。
是啊！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初赛的时候，她的确没有作弊！
她不过是看了宁璃给她的那一本笔记，而恰巧上面的题目，和初赛的那张卷子高度雷同！
真要说作弊......也只可能是宁璃！
看她如此态度，赵平出声劝慰：
“叶瓷，你先别急，我们也是相信你的。物竞赛监考极其严格，如果真的有人偷偷做了什么，绝对不会拖到现在才爆出来。”
李光远看着手里的两份卷子。
他之前特意去让周翡查了。
但周翡反馈回来的消息，却都指明叶瓷是清白的。
他和二中的校领导一起申请重看了初赛的考试视频，从头到尾，叶瓷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她是独立完成的那份试卷。
不是现场作弊，那就很可能是先前从其他渠道拿到了试卷。
于是，他们又去查了叶瓷考试前半个月的情况，发现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李光远就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专门等这一次的考试，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叶瓷的那半张试卷，实在是不能说服他。
“叶瓷。”
李光远把卷子放下，手指点了点，沉声问道，
“初赛这张卷子，你是不是提前看过？”
第277章 宁璃也不干净（四更）
叶瓷唇瓣紧抿，袖中的两只手早已经紧紧绞在一起。
这句话就是直接问，她有没有作弊了！
“没有。”
她斩钉截铁的开口，
“初赛的成绩，就是我自己考出来的。”
“那这两场考试，以及你最近的进度，你怎么解释？”
李光远紧盯着她，
“你应该知道，你们的竞赛老师周翡，以前也是一中的学生。他当初就是我带的。据他说，你在云州二中物理竞赛班几个月，成绩也一直平平，唯独物竞赛初赛的时候，考出了历史最好成绩。”
不是他非要怀疑学生，而是叶瓷这情况的确不对。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叶瓷心头一凉，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位老师先前已经开始查她了！
一时间，她心里又惊又怒，同时还生出了一股强烈的羞辱感。
冬令营五十二个学生，来自各个省市，可偏偏他们只怀疑她！
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调查这些事情了！
“就算是押题，也不可能猜中这么多。”
就连李光远这样有着多年竞赛经验的老教师，能押中几道题就算不错了。
叶瓷怎么就那么巧，几乎全中？
“所以，您就怀疑我作弊？”
叶瓷反问，声音微微上扬，情绪似乎也有些激动了。
赵平出来打圆场：
“叶瓷，这个我们还是得重申一遍，现在不是怀疑你作弊，只是希望你能把这个事儿解释清楚。现在呢，其实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个，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第二个，省里初赛还有一份备用B卷，你可以重新做一遍。这份B卷和之前你们考试用的A卷难度系数几乎是相当的，只要你能做出一个不错的成绩，一切自然清楚。”
他这边说着，那边李光远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很薄。
“备用B卷就在这里面。”
李光远放在了桌上，看向叶瓷，
“你自己选吧。”
办公室一片死寂。
叶瓷如坐针毡，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几人。
此时，她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提前看过初赛的考卷。我之所以能考好，是因为——我之前看了宁璃的笔记本。”
“她的那个笔记本上，几乎撞了初赛试卷中百分之九十的题目。”
话音落下，李光远三人都是震惊当场。
“你说——宁璃！？”
叶瓷这两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如果真是如她所说，那......有问题的，估计是宁璃啊！
叶瓷颔首。
“是。李老师，您说的不错，之前在物竞班，我的成绩的确一直很一般。之所以能在初赛考出那个成绩，其实就是因为看了宁璃的那份笔记。而关于这一点，我从没有过隐瞒，无论是周翡老师还是其他人面前，我不止一次提过，我能考进决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本笔记有问题，直到我参加完初赛，才发现上面的题几乎全都撞了。”
李光远皱起眉。
“既然这样，当时你怎么没有跟周翡反映？“
如果真的撞了那么多题，周翡不可能察觉不出问题。
叶瓷抿了抿唇，声音放轻了一些。
“......我那时候虽然觉得奇怪，但因为她的成绩一直很好，我就没太在意，以为是凑巧了。而且......她毕竟是我姐姐......”
宁璃和叶瓷之间复杂的家庭关系，李光远三人也都有所了解。
叶瓷这么说，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当初她的确感觉到事情不对了，可是因为牵涉到了宁璃，她就没有对外宣扬。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性质？”
赵平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在省里的比赛中作弊，一旦被发现，后果极其严重。
相关奖项会被撤了不说，还会牵引出一系列的问题。
叶瓷低下头。
“我对不起各位老师。”
李光远沉思了好一会儿，闻言摆摆手。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关键是——”
宁璃到底有没有作弊？
“......这孩子成绩的确出色，天赋也好，没理由做这些吧？”
李光远对宁璃是非常欣赏的。
周翡是他的得意门生，宁璃是周翡带出来的，现在又跟着他上课。
他看过她的卷子，也和她讨论过一些问题。
宁璃思维敏捷，悟性极高。
他带了这么多年竞赛班了，宁璃在里面也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这样的天才，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啊。
一直没说话的朱敬源开了口。
“那本笔记，现在在哪儿？”
叶瓷顿了下，轻声道：
“在我宿舍。“
李光远眉心皱了下。
来参加冬令营，她居然还连那个笔记也一起带来了？
这——
朱敬源点点头：
“好，那你现在去把那个笔记拿过来。另外，让宁璃也来一趟。”
－－－－－－题外话－－－－－－
七点更~
第278章 笔记是我写的（五更）
叶瓷找到宁璃的时候，她正在吃晚饭。
食堂里还有不少其他冬令营的同学。
叶瓷走过去。
“宁璃姐，李老师让你也去办公室一趟。”
周围离得比较近的几个人听到这话，都抬头看了过来，带着几分好奇和不解。
刚才是叫叶瓷，现在怎么又叫宁璃了？
而且看叶瓷的神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曹静璇看着这边，忽然道：
“叶瓷，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帮你打一份？“
叶瓷勉强笑了下。
“谢谢，不用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而且等会儿也要跟宁璃姐一起过去的。”
她现在哪儿还吃得下东西。
宁璃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手里拿着的袋子上扫过。
似乎死装了一本书。
她眉梢微挑。
“我知道了，等我吃完饭就去。“
叶瓷一噎。
都这个时候了，宁璃居然还在想着吃饭的事儿？
她是想不到，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吧？
想到这，叶瓷心中冷嗤。
宁璃现在之所以能这么气定神闲，不就是仗着自己成绩好吗？
冬令营，一次小测，一次正式考试，她都拿了满分。
也难怪会这么傲气了。
就是不知道，等到了办公室，她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那宁璃姐你慢慢吃，我等你。”
说着，叶瓷就在宁璃对面坐了下来。
宁璃没管她。
她愿意等，那就等。
周围人看着，面面相觑。
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而且，明知道叶瓷在等，宁璃吃饭还是不慌不忙的。
这......
曹静璇又问道：
“叶瓷，要不你喝完粥也行的，你不是肠胃炎吗？我带了保温饭盒，给你带一份回去？”
叶瓷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答应了。
“那好，谢谢你啊。”
曹静璇笑得爽朗。
“不客气。”
宁璃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仿佛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来这几天，大家其实也都看出来了，这两人虽然是重组家庭，但关系的确非常一般。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直到叶瓷等的心都焦了，宁璃才终于起身。
“走吧。”
叶瓷胸口憋了一口气，默默抓紧了手里的袋子。
她倒是想看看，宁璃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到什么时候！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看到三位老师都在，宁璃心中明了。
这是查到叶瓷头上，叶瓷又把她扯下水了。
很好。
“宁璃，叶瓷，都先坐吧。”
李光远看着进来的宁璃，心情复杂。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查来查去，最后居然还牵涉到了宁璃。
其实他们几个都觉得，以宁璃的实力，实在是没必要去作弊，但叶瓷的话已经说到了那个地步，他们是非查不可了。
不然没法交代。
李光远斟酌着措辞：
“宁璃，这次叫你来，是因为叶瓷初赛成绩的事儿。她说，初赛之前，她看过你的一本笔记，而那上面的题，和初赛试卷大量相撞。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宁璃似是有些惊讶。
“叶瓷是这么说的？”
李光远颔首。
叶瓷坐在一旁，微微低着头。
“宁璃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但......几位老师对我的初赛成绩有所怀疑，我只能如实说了。我真的没有作弊，我能考出那个成绩，也几乎全是靠着那本笔记，这个，宁璃姐你是可以为我作证的，是不是？“
这话说的，让宁璃证明她没作弊，一切只是因为那个笔记。
但这不就反证了，宁璃的那个笔记，恰恰是有问题的吗？
赵平问道：
“叶瓷，那份笔记你带来了吗？”
叶瓷点点头，从袋子里拿了出来，递过去。
宁璃看着，淡声道：
“想不到你对这笔记这么有感情，还这么不辞辛苦，从云州带到京城来啊。”
叶瓷咬了咬唇，没说话。
从省五的成绩出来，她知道自己还要参加冬令营以及全国决赛后，就一直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这本笔记，她一直随身带着。
结果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赵平接过笔记本。
宁璃忽然笑了一声，道：
“叶瓷，你没告诉几位老师，那一本笔记，是我专门为你写的吗？”
叶瓷顿时浑身一僵。
李光远看了看两人。
“宁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专门......为叶瓷写的？
宁璃靠在椅背上。
“当初叶瓷跟不上物竞班的进度，又耽误了正常高三成绩的时候，班主任主动提出，让我帮忙，抽空辅导一下叶瓷。”
“但我自己是从来不做任何门课的笔记的，包括物竞班的课程，也从来如此。所以，后来我专门写了这一本给她。“
“这本笔记上的内容，的确和初赛试卷有着大量相撞的部分。不过，不是题，而是知识点和考核题型。”
宁璃说着，扬了扬下巴。
“几位老师都可以看看。这上面的题，一部分是周翡老师讲过的，还有一部分，是我从近些年的物理竞赛试卷中特意挑选的。当然，那些也都是周翡老师提过的重点。”
“每一个重点，我都只出了一道题。但这里面的每道题，都包含了近十年来，所有省市物理竞赛相关考点题型的种类和衍生。”
“当时时间和精力有限，我就先写了一部分给她。这是上册。”
宁璃唇角缓缓挑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还有下册，我刚刚写完，囊括了所有上册没涉及到的点。本来是打算来冬令营后，找个时间给叶瓷的。可惜——“
她看向脸色已经一片煞白的叶瓷，轻声道：
“她好像，不是很需要了。”
－－－－－－题外话－－－－－－
吃饭饭去啦~~
第271章 你退赛吧（一更）
叶瓷脑子一片空白。
下册！？
宁璃竟然还写了下册！？
赵平翻开那本笔记，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而后递给了李光远。
“李老师，你看看。”
李光远接过。
办公室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到翻书页的声音。
宁璃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姿态轻松。
叶瓷呼吸凝滞。
李光远看了挺长时间，才抬头看向二人。
“这上面的题，并不能完全算是和初赛试卷考题相撞。”
叶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赵平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按照先前叶瓷那说法，他们还以为是高度雷同，但仔细看了这份笔记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的确如宁璃所说，每一个相关的知识点，她都做了大量的整理。
除了试卷上出现的题型，她同时还列出了其他衍生题目。
初赛试卷上的题，只能算是被包含在了这份笔记里了，或者说，是其中的一部分。
充其量，就是撞了考点。
就这份笔记来看，只能证明宁璃是真的把这十年来的物竞赛都研究了个透。
李光远和赵平都是带了很多届竞赛班的，就算是他们两个来，也未必能做的比这份笔记更出彩。
有这样实力和底气的学生，又怎么会和作弊扯上关系？
叶瓷忍不住问道：
“可是、可是......怎么那么巧，初赛考到的点，就偏偏是笔记上的这些？”
这个概率也是极低的啊！
竞赛涉及范围那么广，可这笔记上就那么点题，居然还都全考了！？
宁璃真的没有从其他渠道拿到过初赛试卷么！？
李光远沉吟片刻，问道：
“宁璃，你刚才说的那本下册，现在在哪儿？”
“宿舍。”
“那你去拿来看看。”
“好。”
宁璃应了声，利落起身出去了。
叶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四肢冰凉，耳边似有嗡鸣声作响，还没太反应过来。
李光远又把那本笔记递给了朱敬源。
“朱教授，您也看看吧。“
时间在此时似乎变得格外难熬。
叶瓷想要出声辩解两句，可三位老师谁都没有说话。
她看了看朱敬源手中的笔记，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两张卷子，还有密封的初赛备用B卷，只觉得这一切都似乎形成了一张巨网，将她笼罩，难以挣脱。
办公室的暖气很足，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很快，宁璃回来，手里果然拿着一个笔记本。
“就这个。”
她把笔记递过去。
李光远接下，翻开看了起来。
的确是和之前那一本如出一辙，只是偏重的知识点，变成了先前没有提及的那些。
宁璃在旁边坐下，余光一瞥，就看到叶瓷青白一片的脸。
她唇角极轻的弯了一下，很快便收回视线。
上辈子，她能将宁璃送到全国决赛，这一次，当然也能。
只不过那时候，她是将所有的学习内容都掰开了揉碎了，一遍遍的讲给叶瓷听，而现在，她只是给了叶瓷一份笔记。
一份，她精心挑选，整理誊写的笔记。
同时，她给了叶瓷一个不长不短的时间段。
够她将笔记上的那些题目全都背下来，却也只来得及学到那些。
等来到冬令营，叶瓷真正的水准才会暴露出来。
“这笔记，的确没有问题。”
赵平道。
叶瓷的手紧紧攥起。
笔记没问题，意思就是宁璃也没问题！
她唇瓣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上册......真的也没问题吗？”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顿时齐齐朝着她看过来，眼神古怪。
叶瓷心里“咯噔”一下。
她连忙道：
“我不是怀疑宁璃姐，我只是、只是想确定一下，毕竟我初赛能考到省五，的确就是靠着这份笔记。万一以后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牵涉到宁璃姐——”
“牵涉到我又如何？”
宁璃仿佛觉得有些好笑般，挑眉看了她一眼，
“要是我真的提前看过卷子，自己知道就行，何必要这么费尽心思的泄题给你？”
叶瓷瞬间哑口无言。
是的，宁璃这句话，挑不出任何问题。
物竞赛竞争激烈，她们本就是对手。
何况，只要稍微去打听一番，就不难知道，宁璃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宁璃没有任何动机和理由这么帮她。
那么，那本笔记，就真的只剩下了“巧合”两个字可以解释！
叶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不断的往下沉。
她整个人都像是滑入了一个深渊，明知下方危险至极，她却无法逃脱，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李光远看完，又给了赵平，而后看向宁璃。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一声轻叹。
“宁璃，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叶瓷眼皮一跳。
“李老师？”
就这么定了？
只是因为看了那两份笔记？
他们真的不打算往下查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赵平叹了口气，手指在那两本笔记上点了点。
“叶瓷，你可能不太清楚，以宁璃能写出这两本笔记的水准，其实根本已经无需上冬令营的课。”
“她只要正常发挥，今年全国物竞赛决赛，她是一定能拿奖的。”
而且，极大可能是金奖。
同届的这些冬令营的学生，目前来看，暂且都比她不足。
赵平这话说的算是委婉了，可在叶瓷听来，却无比刺耳。
——她不太清楚？
这是在说，以她的水准，甚至都无法理解宁璃真正的实力？
而她，对冬令营，对全国物竞赛决赛，都没有半点概念！？
她只是考了一个省五，就不断有人对她各种质疑。
而宁璃呢？
仿佛所有人都觉得，她就应该是第一。
所有的风光和荣誉，也就都该是她的。
至于她......什么也不是！
宁璃轻轻颔首：
“谢谢老师。”
李光远又看向叶瓷，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至于叶瓷......”
“你初赛的成绩，的确是你自己考出来的，老师在这跟你郑重的说一声对不起。但是，你的情况的确特殊。要不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要不要退出冬令营？“
第280章 说不定，能好考（二更）
——你要不要退出冬令营？
叶瓷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李光远其实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是出于为学生考虑的角度，思量再三，才开了这个口。
“叶瓷，我听说你以前在云州二中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就算不参加物竞赛，以你那时候的成绩，考取全国最顶尖的几所大学，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应该也很清楚，物竞赛有多么耗费时间和精力。继续留在冬令营，对你而言，其实没什么意义。到最后，非但不能帮你拿到大学的保送资格，甚至还可能会耽误你的高考。”
“冬令营的集训虽然只有两个星期，但从现在到决赛，其实不止这么久。如果这段时间，你都浪费在竞赛上的话，实在是不值当。假使你现在退出，回去好好准备高考，一切还来得及。“
李光远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恳。
但此时的叶瓷怎么可能听的进去？
她心中冷笑。
原来在他们眼中，她来搞竞赛，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会“耽误高考”。
赵平出声劝慰：
“叶瓷，其实这事儿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每年冬令营，都有学生半路退出的。”
诚然，能来到这的，都是天之骄子。
但能拿到奖的，永远是凤毛麟角。
有的学生想得开，自己放弃。
有的想不开，咬紧牙关，说什么都要坚持扛下去，但最终既没拿到奖，高考也考砸了。
一无所有。
一般情况下，他们其实不太会这么直白的和哪个学生聊这个事儿，但叶瓷不一样。
她能进入冬令营，实在是一个意外。
实际上，她的水准是根本无法支撑她继续在这里学下去的。
且不说初赛，就刚刚结束的那场考试，她那没有做完的半张试卷，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叶瓷低着头。
宁璃淡淡看了她一眼。
这些话，在几位老师自己来看，是真心实意的劝导。
可惜，在叶瓷这，却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直将她的自尊和自信全部击碎！
叶瓷骄傲惯了，被人夸了这么多年，赞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但现在在这里，她却成了最差的那一个。
甚至，她连继续留在这的资格，都要被夺回。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她羞耻与愤怒？
李光远又道：
“当然，这件事不是小事，你今天晚上回去，可以先跟家里商量商量，或者去问问周翡的意——”
“我想留下来。”
叶瓷忽然开口，打断了李光远的话。
几位老师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上了几分无奈。
其实这结果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对于叶瓷而言，她初赛考了全省第五，喜报在云州二中贴了那么久，所有人都知道她来参加冬令营，备考最终的全国决赛了。
如果现在退赛，肯定也会被不少人议论。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一般人的确很难承受。
尤其是她一贯出色。
这样的“好学生”，往往更难接受这样的事。
但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啊！
李光远忍不住道：
“叶瓷，你的心情，老师们也都能理解。但这事儿关系到你的将来，所以，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啊！”
周翡跟他说了一些叶瓷的情况。
上了物竞班之后，叶瓷一直表现平平，各种测试成绩，顶多也就算是个中上游。
而且，或许是被物竞班分去了不少精力，她在后来的几次全校考试中，成绩下滑的非常明显。
别说和宁璃裴颂这样天赋顶尖的学生比，就是和其他人比起来，她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周翡说，班里好几个比叶瓷更优秀的，都只是拿了省里的二等奖甚至三等奖，他们连冬令营的门槛都没摸到，而偏偏叶瓷上来了。
她没有作弊是真的。
可她没有资格继续留在这也是真的。
全班五十二个学生，连两次测试排在第五十一的李鹏，都比她强出一大截。
这还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
除了给自己找麻烦，耽误时间和精力，根本毫无意义。
叶瓷唇瓣紧抿。
等李光远说完，她才深吸口气，道：
“李老师，您几位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还是想留下来。我不想半途而废。”
李光远几人都很是头疼。
这哪里算得上是半途而废？
这只能算是及时止损啊！
可叶瓷现在钻了牛角尖，谁也拉不回来了。
他们几人的反应，又是让叶瓷心里一阵憋屈。
她咬紧牙。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让她退出！？
那张卷子，她是自己写的！
她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
本来云州二中那边，就有很多人在私下传她初赛的成绩有问题，她要是这会儿退出，岂不是证实了这一点？
那以后她还怎么继续留在二中？
再说，叶家之前在金盛专门为她筹办了庆功宴，云州的世家名流都知道这事儿。
她又要怎么去解释？
她根本别无选择。
“我想请各位老师相信我一次，距离决赛还有一段时间，我会竭尽全力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李光远摇头一叹。
难道叶瓷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竞赛这种事，并不是看你有多努力，而就是看你的天赋的？
没有那个悟性，就算是做再多的题，也还是一样。
距离高考也只剩下最后的四个多月了，她要是继续耽误下去，只怕是.......
但是，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
叶瓷听不进去，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毕竟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她那。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似是陷入了僵持。
好一会儿，朱敬源道：
“不如这样吧，叶瓷，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如果你的父母也跟你一样坚持，那我们就尊重你的决定。“
家长应该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劝叶瓷回去吧？
叶瓷没动。
她不愿意打这个电话。
李光远摇摇头：
“你还是——”
“既然她想留下，那就留下吧。”
宁璃忽然开口。
叶瓷惊愕抬眸。
宁璃偏头看了过来，似笑非笑。
“她没有作弊，那就没有理由劝退，不是吗？而且，她既然能考到省五，证明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说不定，她也能在决赛，考出一个好成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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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翻过（三更）
宁璃语气清淡，似乎真的觉得叶瓷有希望在决赛考出一个好成绩。
但叶瓷撞上她那双清冽平静的桃花眼，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耻辱感。
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宁璃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靠着宁璃的那本笔记考到了省五，进入了冬令营。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就算不会大肆宣扬，私下肯定也会多少生出几分骄傲，炫耀自得一番。
可宁璃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这件事多做过一个字的评价。
她像是完全置身事外般，对此毫不在意。
本来她是可以用这件事去缓和与苏媛之间的关系，讨苏媛的喜欢的。
但是——也没有。
好像，多一个叶瓷，少一个叶瓷，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她不怕多一个人来竞争，也不怕叶瓷会拿这个笔记做文章。
——因为在她眼里，叶瓷根本没有做她对手的资格！
也正因如此，此时此刻，她才会出乎预料的帮叶瓷说话。
都是小事儿罢了，在她那，甚至不值一提。
想清楚到这一点，叶瓷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心底深处涌上强烈的愤怒与不甘。
可旁边还有几个老师，而且，她现在想留下来，宁璃的话的确至关重要！
果然，听宁璃这么说，李光远几人都吃了一惊。
“宁璃，你也赞同让她留下？”
宁璃收回目光，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这终究是她自己的事，谁也无法替她做决定。我尊重老师的意见，但同时，也尊重叶瓷的意愿。”
她略作停顿，
“毕竟，就算有那本笔记，她要是自己不努力的话，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当然，叶瓷是因为和她较劲，才对那上面的题格外上心的。
更重要的是，那个题量够少。
初赛那张卷子才多少题，她给了叶瓷那么长时间准备，她要是还考不上，那才是奇了。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跟他们说了。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
宁璃这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思量了好一会儿，李光远终于道：
“这样吧，叶瓷，我们最后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思考。明天早上，你再来给我们一个最终的答复。”
一晚上，应该够她想清楚的吧。
最起码，是来得及跟家里商量的。
但如果她不愿这样做，那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作为老师，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
叶瓷松了口气。
“谢谢老师。”
李光远把试卷收起来，
“行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高平把两本笔记递还给了宁璃。
“对了，这个别忘了。”
虽然其中一本是叶瓷拿来的，但毕竟都是宁璃写的，那当然就算是她的。
宁璃接过。
叶瓷的目光在那两本笔记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两人先后走出了办公室。
.....
这个时间，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宁璃直接往阶梯教室走去。
叶瓷在后面跟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开口：
“宁璃姐。”
宁璃脚步一顿，回头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叶瓷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般开口：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想把你牵扯进来的......”
宁璃静静的看着她。
叶瓷剩下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迎着宁璃平静至极的眸色，她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般可笑。
今天的情况如此难堪，宁璃这会儿心里嘲笑她都来不及吧。
“有这个时间，不如往叶家打个电话，再好好考虑一下李老师他们的提议。“
宁璃淡声说道。
叶瓷唇瓣紧抿。
她本就难受至极，宁璃还故意拿这个事儿来讽刺她？
“叶瓷，宁璃？你们怎么不进教室？”
曹静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晚自习的时间是自由学习，她只是出来上个卫生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她们两个。
她有些奇怪的看向叶瓷。
“叶瓷，你要打电话？”
“没有。”
叶瓷条件反射般的否认，声音有点尖锐。
曹静璇愣了下。
叶瓷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放缓了声调，勉强笑了下：
“没什么，就是我肠胃炎的事儿，李老师问我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不想让家里担心，就拒绝了。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儿，说了只是平白让他们担心。“
曹静璇了然颔首，神色关切。
“你说的也是......不过，要是真的很不舒服的话，还是得多多注意啊，身体的事儿不能开玩笑的。“
宁璃唇角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转身先一步进了教室。
叶瓷不敢去看她，只能低低的应了曹静璇一声。
“嗯，你说的对。不过我真的没事儿，咱们还是进去吧。“
说着，才落后于宁璃，进了教室。
......
然而刚刚来到自己的桌前，叶瓷的脸色就变了。
——她桌上的资料被人翻过了！
乍然一看，东西还是整整齐齐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走之前，那本资料她不是这么放的！
她的那一张试卷，就夹在那份资料里！
第282章 你这成绩怎么来的？（四更）
叶瓷将那份资料拿起来。
试卷还放在里面，但显然被人翻过了，和她最开始的折法不同。
有人看了她的卷子！
叶瓷强压着心里的火，扭头看向后面坐着的一个男生。
“梁榕，你之前看到有人动我的东西了吗？”
梁榕正在看书，闻言抬头，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没啊。”
教室里十分安静，只有翻书和写题的声音。
叶瓷这一开口，立刻引来了旁边几个人的注意。
但没人说话。
曹静璇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闻言回头看了眼，瞧着叶瓷的脸色不太好，这才小声问道：
“叶瓷，怎么了？”
叶瓷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意。
“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啊？不会吧？”
曹静璇往她桌上看了一眼。
这也没几样东西啊，什么人会来动这些？
“这些资料是大家都有的，不至于吧......是不是你搞错了？”
“不是。”
叶瓷面无表情，
“就是有人翻了我的书。”
“这......”
曹静璇本来还想劝两句，但看叶瓷情绪不太对，就没说了。
叶瓷环顾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张棪琰身上。
她冷声道：
“张棪琰，你是不是动我东西了。”
张棪琰抬头看了过来，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哦，刚刚不小心把你的书撞到地上了，不好意思啊。“
撞到地上？
她的东西一直好好地放在这，张棪琰摆明是故意的！
叶瓷上前一步：
”道歉。“
她的语气很不好。
张棪琰皱了皱眉。
“我不是说过了？再说，我也是不小心，你这么上纲上线干嘛？”
她也不是受欺负的性子，一听叶瓷这要找事儿的口气，也直接杠上了。
二人对峙，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教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叶瓷的手死死抓着那本资料的一角。
“我说，要你正式道歉。”
众目睽睽，张棪琰怎么会低头？
她冷笑一声。
“不就是一本资料么，我给你捡起来放回去了，也跟你说了是不小心，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是平常，遇到这种事儿，叶瓷的确不会太在意。
但这次不一样。
她的卷子夹在里面，肯定被张棪琰看到了！
按她的性格，不出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那张卷子她只考了37！
先前小测那次，叶瓷就曾因为分数被张棪琰好一番嘲讽。
这次就更不用提了，私下里，还不知道话说的会有多难听！
从办公室出来，叶瓷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
现在撞上张棪琰这事儿，她哪儿还忍得下去？
当下所有的火气都被张棪琰点燃了。
叶瓷想也不想的，猛地将手里的那本资料砸了过去！
砰——哗啦！
那本资料重重砸在了张棪琰的桌子上，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也全都掉了下来。
“道歉！”
叶瓷猛地抬高了声音。
所有人都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先前看起来文静温婉的叶瓷，居然会突然这样。
而且，原因只是因为张棪琰不小心将她的书撞掉了。
这......至于么！？
张棪琰也傻了，只来得及躲开那一下，心脏跳得飞快。
只差一点，叶瓷那本书都要飞到她脸上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她也猛地站了起来：
“叶瓷！你发什么疯！”
眼看两个人要闹起来，旁边的同学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劝架。
“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是同学！”
“对啊，叶瓷，张棪琰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的书也没坏，就算了吧？”
“张棪琰，这本来也是你有错在先，要不你还是道个歉......”
张棪琰扬声：
“是她先动手的，凭什么让我先道歉！？”
旁边几个学生匆忙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一个女生捡起了一张卷子，不经意看到了上面那个鲜红的分数，下意识道：
“37？这不是昨天的卷子吗？谁的啊？”
叶瓷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竟是忘了卷子还夹在书里面，这么一扔，就直接飞出来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卷子抢回来，可那个女生和她之间有着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过去，而且那个女生已经顺便扫到了上面的名字。
她喃喃出声：
“叶瓷？”
这声一出，周围众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叶瓷。
张棪琰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脱口而出：
“37？这是叶瓷那张没有计入成绩的卷子？”
死寂。
那份卷子大家都做了的，自然知道难度。
本以为叶瓷的卷子老师没管，原来也是批改了的。
她当时是考到一半就去医院了，分数低本来也很正常。
可是，37？
这未免也太......
如此算来，就算当时叶瓷顺利考完了，那这卷子的分数，也不会高到哪儿去吧？
叶瓷气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唇色却苍白非常。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扯掉了。
周围那些人的各色目光，锋利如刀，落在她身上！
张棪琰率先反应过来，嗤笑了一声。
“叶瓷，原来你那么生气，是因为担心被我们知道你考了这个分数？“
叶瓷双手紧握，指甲潜入掌心，咬着牙道：
“张棪琰，你装什么！？”
“这有什么好装的。”张棪琰将头发撩到耳后，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哼了声，“我是不小心把你的书撞掉了，里面的卷子也掉出来了，但我立刻就折好放回去了，半点没多看。“
“我是不喜欢你，可也不至于偷看你的东西吧？这么没品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张棪琰一字一句，神色坦荡。
但叶瓷对她这些话，是半个字都不信。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之前小测成绩出来之后，你是怎么说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棪琰双手抱臂，笑了。
“对啊，因为那就是我故意让你听到的啊。其实我这个人呢，对成绩不好的人，也没什么偏见。我只是奇怪，你明明是M省第五进来的，小测却考的那么烂。”
“你要是介意，我可以道歉。但是在那之前，不如你也先跟我们说说，你这成绩，又是怎么考出来的？”
－－－－－－题外话－－－－－－
七点更哇
第283章 占线（五更）
张棪琰这番话直白至极。
不少人面面相觑。
场面陷入尴尬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家都是搞竞赛的，谁还能听不出来张棪琰这话的意思？
——叶瓷初赛的成绩，摆明了是有猫腻。
其实，对这件事有所怀疑的，本来也不止张棪琰一个人。
朝夕相处，谁还不知道谁的水准如何？
显而易见，叶瓷是这个冬令营的异类。
对于她的成绩，大家都是存疑的，只是之前一直没人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罢了。
要不是叶瓷闹这么一场，张棪琰也不会选择当场质问。
叶瓷咬了咬牙，而后快步走上前去，从那个女生的手里一把将自己的资料和卷子夺了过来。
那女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但叶瓷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她冷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一把将东西拍在了桌上。
“我初赛的成绩，当然是我自己考出来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随便去问李老师他们。但是，如果从这之后，再让我听到你没有证据，随意诬赖我，那就绝对没完！“
叶瓷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好像真是被冤枉了一般。
刚刚在办公室，一切都已经说清楚了。
不管怎样，她没有作弊。
那这个成绩，就是她的！
张棪琰轻嗤。
“我不过就是随便问一句，你是怎么考的，也没说其他的话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这怎么看怎么是心虚吧？
“再说，我对你的事儿也没那么感兴趣。我来这是为了参加物竞赛决赛的，可不是来跟你扯皮的。你学不学的会，考37还是41，关我什么事儿？”
张棪琰性格张扬，说话不饶人。
本来她就看不上叶瓷，加上今天叶瓷动手，差点砸了她的脸，她才不会再给叶瓷留半点脸面。
字字句句，都犀利嘲讽至极。
叶瓷正要张嘴，一道脚步声从教室外传来。
所有人立刻极有默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赵平推开门，往这边扫了一圈。
“怎么了？”
刚才他在走廊里就听到点动静。
曹静璇立刻道：
“赵老师，没什么。”
这种事儿闹大不好看，叶瓷就闭上了嘴。
赵平知道学生之间有时候难免会有一点小摩擦，但只要不过分，他们自己能解决，老师就也不会太插手。
他看了看叶瓷和张棪琰。
刚才就是她们两个的声音最明显。
但他也没揭穿，只点点头：
“那就行。别忘了你们来这是干什么的，继续自习吧。”
说完，他转身关门离开。
张棪琰又往叶瓷那边瞥了一眼，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叶瓷从笔袋里拿出一根笔，似乎打算写题。
咔。
似乎是因为太过用力，笔尖直接断了。
叶瓷闭了闭眼，换了第二根。
......
这场闹剧不大不小。
但叶瓷上次考了37分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而且，从她今天的表现来看，和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有挺大出入。
这导致不少人对她的印象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也有个别想起宁璃和叶瓷的关系，回头去看宁璃的。
宁璃坐在教室的角落，翻看着手里的笔记，神情冷淡。
好像对叶瓷的事情毫不关心。
不，她好像是对除了学习之外的其他所有事情，都不关心。
这样虽说显得有些冷漠，但......毕竟只是重组家庭，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好像也不能要求宁璃多做什么。
......
晚自习结束，大家各自回去。
叶瓷离开的脚步比平常快了一些。
曹静璇本来是想跟过去的，但叶瓷说要去打电话，她就停下了。
宁璃收拾了背包，走出教室。
她低头看着手机。
俞平川发来了几条消息，说他再过两个星期就回京城了，让宁璃务必在京城多留几天等着他。
宁璃答应了。
其实这次来，她本就是抱了这个心思的。
就算俞平川不说，她也会在这再待上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以及一条短信。
【璃姐，我回来了。】
看时间，是下午三点的时候发来的。
没有署名，但宁璃知道这是谁。
此时，她已经走到了一楼。
看着那条短信，她犹豫片刻，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裴颂往这边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
宁璃走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在一个长椅上坐下，打了个电话回去。
嘟——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一道乖巧清越的少年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璃姐。”
......
陆家。
陆淮与陪着老爷子下完棋，督促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是一颗颗的将棋子收入棋罐。
手机就在旁边放着，安安静静。
他收完白子，手机依然没有动静。
他看了眼时间。
晚自习应该已经结束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陆淮与看了眼手机，眸子微眯。
占线？
－－－－－－题外话－－－－－－
吃饭去啦~~
第284章 二哥，我手凉（一更）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又不紧不慢的将黑子一颗颗捡起。
很快，又将棋盘收起。
他又看了眼手机。
屏幕黑漆漆。
那一通电话，好像还没有打完。
......
京城冬夜的风裹挟着寒意。
“璃姐，奶奶和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对面少年的声音听来过分平静。
但谁也不知他此时心境。
宁璃轻轻吐出一口气，白色雾气缭绕，喉间有些发涩。
片刻，她才道：
“阿眠，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当时你在国外，管理也严，就算告诉你，你也没办法赶回——”
“我可以回来。”
少年打断她的声音，音调中终于显露一丝波澜。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不好，复又平缓下来：
“我可以请假回来的。”
他在她面前，向来乖巧听话，若非是这次宁璃隐瞒了他太多太久，他不会如此。
宁璃唇角极轻的弯了弯，却是带着一丝无奈。
“你们公司你了解，出道前的关键时候，你要是请假，或许会永远错过这个机会了。”
“你和奶奶比这些重要。”
少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执拗。
宁璃心中轻叹。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在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之后，不顾一切反对赶回来了。
可也的确错过了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节点。
若非如此，后来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的麻烦。
“奶奶一直疼你，不会怪你的。另外，我现在也很好，你不用挂念。“
少年沉默片刻。
他回来以后，尽管还没来得及回临城，但有些消息还是不难打探到的。
她跟着苏媛回了云州叶家。
一个可以抛弃她十年，一面都不肯见的母亲，如今又能对她如何？
但她说，她过的很好。
好一会儿，他才道：
“璃姐，听说你现在在京城？”
“嗯，物竞赛冬令营集训。”
风刮的有点大了，宁璃背过身挡着风，
“很快就回云州了。”
“你在外面？”
他声音有些紧绷。
风声还是挺大的。
他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我看京城今天室外零下八度，太冷了，你先回去吧。”
宁璃笑了笑，道：
“还好，我刚从教室出来，不是很冷。那你好好训练，我回宿舍了。”
他停顿片刻。
“之后有段京城的行程，要不我——”
宁璃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拒绝了。
“不用。这段时间你专心忙自己的事儿就是。”
“可是——”
她叹了口气。
“阿眠，听话。”
她这样说，他总是没办法拒绝。
良久，他才道：
“......好。”
......
宁璃挂了电话，这才发现有一个陆淮与的未接电话。
她想了想，打了回去。
忙音响了几声之后，被人接起。
“阿璃。”
“二哥？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有点事儿，没接到你的电话。”
陆淮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闻言应了声，随意问道：
“打完了？”
宁璃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嗯。”
陆淮与看了眼时间。
这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十分钟。
“二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宁璃问道。
他不是很经常主动给她打电话，尤其是来到冬令营之后，他知道她们课程紧，联系的频次其实不算很多。
陆淮与一顿，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听到那边的风声，他问道：
“你没在宿舍？”
“嗯，马上就回去了。”
陆淮与眉目微敛。
所以，她刚才那个电话，是在外面打了十分钟。
他开口，声音微凝：
“下次在外面打电话，不要那么久，很容易感冒。”
宁璃听他语气添了几分严肃，便乖乖应了声。
“嗯。”
陆淮与听她这么说，想起她还在外面，到底还是心疼，低声问道：
“冷不冷？”
宁璃把羽绒服帽子扣到了头上，停顿片刻，轻声：
“嗯，冷。”
她的声音听来有点闷闷的，又绵又软，像什么在心里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陆淮与微微偏头，正在解衬衫的扣子。
闻言，他动作一顿。
电话里风声不断。
她没有说话，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
随后，陆淮与缓声开口：
“手凉不凉？”
低沉轻缓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疏懒散漫，落在耳畔。
宁璃眨眨眼，冲着手轻轻哈了一口气，微微低头，整颗脑袋都躲在了帽子里。
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
“凉。”
陆淮与忽而低笑了声。
宁璃的脸顿时红了下。
“二哥，那我先回去了。”
陆淮与没舍得继续逗她，应了。
宁璃挂了电话，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
叶瓷正在宿舍楼梯拐角，跟苏媛打电话。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满腔委屈不知如何发泄。
苏媛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
“小瓷，怎么了？是不是想家啦？”
叶瓷低低“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
苏媛听出来了。
而且，好像不只是因为想家。
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怎么哭了？是不是在那边太累了？”
叶瓷揉了揉眼睛。
“嗯，课程进度挺紧张的，今天上课，有的地方没理解透。“
苏媛对这个不太了解，听她这么说，下意识道：
“那要不然多问问老师？”
“老师上课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有的时候不方便问。”
“那.....那问同学也行吧？我记得你们班不是有五十多个同学吗？”
叶瓷顿了下。
“妈妈，你忘了，我们其实不算同学，最后都是要参加决赛的。”
就是竞争关系，谁愿意帮你讲解？
苏媛这下就懂了。
也是......别人说不定巴不得叶瓷学不会呢。
想了好一会儿，苏媛才道：
“宁璃呢？她不是也在，让她多教教你。”
虽然宁璃的脾气让苏媛非常不喜，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宁璃现在的成绩的确比叶瓷好。
她是以省一的成绩进入的冬令营，那情况肯定比叶瓷好一些的吧？
叶瓷犹豫着开口：
“但是之前初赛就已经很麻烦宁璃姐了......宁璃姐，你回来了？“
她正讲着电话，就看到宁璃上楼，立刻喊了一声。
苏媛道：
“小瓷，你把手机给宁璃，我来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