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步步为营
原本以为抓到手里的筹码，居然一文不值？兰溪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怎么会是这样？早就该想到的，兰溪有些颓废地想到，这肯定是郑峰早就安排好的。
但让她把凌霄带回来，完全不可能是巧合。否则的话，彭瑶那样的女人，对他来说不是更有利用价值吗？毕竟那可是一位女企业家，官方无论如何都会考虑到她的安全。
那一定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凌霄的身上还有什么是郑峰想要的东西？不会是看中了她的愚蠢，还有做起事情来不顾后果的冲动吧？
一丝不安的念头在兰溪的心头闪过，她皱了下眉头，但愿是自己想错。
乔智的眼中写满了担心，他显然在不停地朝兰溪使眼色，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可兰溪假装没有看到，依然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
她明白，先不说自己有没有逃走的机会，如果真的要走的话，不管是乔智还是凌霄，都将会是死路一条。天知道被激怒的郑峰，会不会疯狂报复？
郑峰甚至根本就不用让自己的手上沾满血，凌霄这个愚蠢的女人，一定会再度成为他的工具——杀死乔智的工具。
更何况，现在的凌霄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如果郑峰突然之间改变态度，她在感激涕零之下，天知道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毕竟，能贪恋郑峰身上的某种东西，不惜动手杀掉自己的丈夫，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哈哈——没想到吧？你以为带着这个蠢女人来这里，我一定会用乔智把她换过来，却没想到，我根本就不会管她的死活。”郑峰根本没有想要掩饰自己得意，“现在，这里还是我的主场，就算是你的那些同事们赶过来，也来不及了。因为，游戏规则由我来定，而你，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来吧，既然那那么能干，那就猜猜看，我要你做什么？猜对了，我可以多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让你多看乔智两眼。”
兰溪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她看了看郑峰，带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情绪，低声叹道，“在那之前，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会选中我？”
“只是因为你是兰溪。”郑峰的声音里带着那么一丝激动。
“所以就在我去处理青姨财产问题的时候，那个救我的清洁工，也是你？”兰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问，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有些发抖。
这个问题让郑峰愣了一下，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不错，我说过，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既然早就想让我死，那场意外，不正好让你解脱吗？”兰溪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的脑回路，真的很奇特，奇特到她完全无法理解，“既不用担上杀人的罪名，还能报了当年我们设计抓你的仇。一举两得。”
“我说过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杀你。”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望着兰溪的眼睛里，带着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狂热。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兰溪多少有些焦躁，自己的手机依然还没有响，换句话说，他还没有找到郑峰会那么疯狂的理由是什么。
他究竟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兰溪感觉那种无边的黑暗，正在朝自己靠近，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敢想，或者说，根本就不敢面对那么残忍的现实——他是属于黑暗世界的人，早晚都会将自己拖下去——他要送自己去地狱！
“别在这里继续拖延时间了。”郑峰的眼睛中多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对我来说，活着最大的趣味，就是能找一个能与我匹敌的对手。我找了很久，总算是挑中你。这大概就是所谓命定的缘分吧？无论如何，你都是逃不掉的。”
兰溪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望着她。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喜欢她？你喜欢这个警察？你可是个贼！我的老天爷，我看你的神经是不正常了。”凌霄虽然一直都在忍耐，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谁不知道兰溪最爱的就是乔家的公子，你这不是自己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干吗？我劝你还是快点儿醒醒吧，哼——”
郑峰手里的枪指向凌霄，“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闭嘴。不然的话，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兰溪，我劝你还是别想办法消磨时间了，那些警察们，此刻正在朝这里赶过来，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别告诉我，根本就猜不出来吧？那可真让我太失望了。”
兰溪的眉头紧皱，无数个念头在她的心中闪过，她的眼前突然一亮，“我的天哪，这么说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把凌霄带过来。先不说她名下的那些财产，还有杨春雨留给杨培安的那些财产，很自然地都会转移到凌霄的名下，毕竟，她现在是杨培安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这么说起来的话，有权处理凌霄财产的人，就是你吗？”
“不会吧？就杨培安存下的那点儿钱，只怕都不够他一年的零花钱吧？你居然也会信？”凌霄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无奈地瞪了兰溪一眼，“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他可不是那种会占便宜的人。”
“可如果那是一大笔钱，对我来说，也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不是吗？”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惊喜，他看看兰溪，叹息着摇了下头。
“所以，你让我做的，就是杀掉凌霄？她名下的财产，就会自动转到你的账户中去了对吗？”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会吧？就为那点儿钱？都不够买个厕所的？也能让你惦记？”凌霄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我想那应该至少应该有几十万，据说是杨丹夫妻以杨春雨的名义投资开办的一家公司，杨春雨是股东之一，据说那公司的发展很不错，说不定——”兰溪叹息道。
“郭、杨那两口子，的确很有眼光，那家公司发展得也的确不错。”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得意，“有人愿意出价一百万，购买那些股分。”
二百六十一，代价
凌霄惊得花容失色，她就算再怎么愚蠢，也瞬间明白自己早就成了郑峰眼中的猎物，她看了郑峰一样，就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就吓得后退了两步，口中骂道，“你真不是人，为了钱，居然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原本——”
她换上的那双小跟鞋，在木制的平台上，发出了嗒嗒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刺耳。
“原本你以为，我会带着你一起远走高飞对吗？可别忘了，你是个逃犯，而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老百姓，怎么能跟你这样的女人同流合污？”郑峰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怪，“哎呀，还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呢，我是一点儿都没打算想要贪你的钱。可既然当初你写下遗书，为了证明你对我是一片真心，还硬拉着我陪你去公证处，对那份遗嘱做了公证，那么，等你死后，那些钱自然就会转到我的账户里。我这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钱，可既然你坚持要给，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真是见鬼了？那都是你的诡计！你tmd的还想要杀了我？”凌霄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呵斥起来。
“你看看，这话又说错了不是？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呢，要杀你的人，是兰溪。”郑峰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光芒，他望着兰溪一字一句道，“乔队长和凌霄，谁更重要，这点儿不用我说吧？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个女人活着，只是浪费粮食。”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兰溪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郑峰，“最优的选择，就是我杀了你，然后带他们两个回去。”
“哈，有气魄。我喜欢。”郑峰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疯狂的表情，他用枪指向了乔智的头，一脸淡定道，“那你可以试试，咱们两个谁的子弹更快。在你没有杀死我之前，乔智肯定先一步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凌霄的脸色吓得煞白，她接着后退了几步，看样子，正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笔生意该怎么做，你还要考虑吗？”郑峰淡淡道，“当然了，如果你想要牺牲乔智，我也会成全你。可别忘了，这小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就算不念在他是人民公仆的份儿上，你也得想想，他有多爱你吧？我数五个数，你可以选择放过凌霄，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乔智的忌日。五、四、三——”
凌霄快步向后跑去，脚步声听起来是那么慌乱。
兰溪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痛苦，她根本就来不及再做任何的思考，因为郑峰的声音就像是一种魔咒一样，让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思考。还有乔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他死，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来不及思考，兰溪转过身去，抬枪、扣扳机，只见凌霄应声而倒，不大一会儿，殷红的血浸湿了她身上的衣服。她的口中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果然，你没让我失望。”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大大的惊喜，“这么说起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你真的有百步穿杨的枪法。果然，我的眼光没有错，你才是那个唯一能跟我一较高下的人。”
坐在地上的乔智，愤怒地瞪着郑峰，随后又带着几分责怪的目光，望着兰溪。唔唔唔地想要说点儿什么。
“少在这里废话！快放了乔智——”兰溪的脸上多了一抹绝望，“我已经按你说的去做了，你放人吧。”
“哈哈哈——”郑峰突然情绪失控地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冲动啊，为什么不再等一等，说不定我会改了主意，放她一条活路呢？兰溪啊兰溪，你果然沉不住气，这是你最大的死穴。现在你应该担心的不是乔智，而是你自己吧？”
“你给我闭嘴！”兰溪气得身子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放了乔智，否则的话，我就要开枪了。”
这显然不是乔智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换来的却是郑峰在他的身上踹了两脚，只能听到他在哀嚎。
郑峰叹了口气，踱了两步，慢悠悠道，“在那之前，我还想要跟你再进行一次公平的较量。我知道你的枪法很准，但是不知道你蒙上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能射中我？”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兰溪瞪着郑峰，“你还想要玩什么花样？我不会再上当。放了乔智，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个主动投案，否则的话，你就是自寻死路。”
“哈，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东西吗？”郑峰摇头叹了口气，“我想你大概不明白一个事实，就像你亲手杀了凌霄一样，所有的人，都是他们主动犯案，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就算是你把所有的案子都摆在我面前，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做过什么。没有证据就乱抓人，这一点儿都不符合你们办案的原则吧？”
“你真是疯了！”兰溪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脸上的表情更难看。
“你最好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只要你赢，我就会放了这个家伙，而且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郑峰的声音里又多了一丝蛊惑，他叹了口气，“这里是我的地盘，所以你最好是听听我在说什么。否则的话，你等着替乔智收尸吧。”
说完这些，郑峰举起了手里的枪。
“好，我答应你。”兰溪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点了点头，“你要怎么做？只是试试我的枪法？难道说——”
“这里是一个很好的试验场。木制的地板，而且我特别穿了硬底的鞋子。只要踩在上面，就会发出声音。”郑峰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很显然，地板上发出了叩击的声音，“我要你蒙上眼睛，往后走几步，判断出我所在的方位，然后击中我。”
“击中你？你疯了？”兰溪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不玩疯一点儿，怎么会刺激呢？况且还是这么难得的机会。”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狡猾的笑容，“你最好是认真一点儿玩这个游戏，如果你射不中我的话，那就我换我开枪。”
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个疯子，真的一点儿都不按常理出牌。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她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块黑色的布条，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二百六十二，疯狂
“我会数二十下，在我数完后，你才能转过身来。判断我所在的位置，然后朝我开一枪——不，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让你开三枪。你可得自己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哦。”郑峰的眼中多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乔智显然努力想用自己的目光来提醒兰溪，尤其是在兰溪接过那块布的时候，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要杀人。兰溪在他的面前停了一下，却没有低头多看他一眼。
可兰溪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郑峰的行为，从来都不能以常理推测，此刻乔智的小命就捏在他手里，她怎么敢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乔太太的死，只要看乔智的反应，就知道他一定不知情，无论如何都先要平安地将乔智解救出来，所有的问题和心结，都应该由他和乔庸父子两个解决。
“我就说嘛，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郑峰叹了口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东西让乔智大为光火，“那现在就要祈祷你自己好运了，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兰溪没有答话，只是用布围上了自己的眼睛，她往前迈着步子，鞋底敲在木板上的声音，让她的心跳得更快。
郑峰依然还是倒数。虽然他数数的声音很大，但很显然，他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声。兰溪听到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拖动声音，就连郑峰数数的声音，都多少带着一丝异样。
他一定会耍花样的，李逸飞之前提醒过自己，郑峰是一个冷血而又狡猾的男人，做任何事情，都带有双重目的，而且他的目的，一定会达到。
那声音让兰溪放慢了脚步。
只是此刻乔智口中的那块布，很显然又被使劲塞了几下，根本就听不到他发出任何声音——不过也有可能，此刻的他，早已被郑峰打晕了。那个笨蛋，就不能先保护好自己吗？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倒了瓶醋一样。
“三、二、一——”郑峰的声音停了下来。
兰溪的耳朵一直都在认真地倾听，她缓缓转过身来。确认自己正好转了一百八十度，随后举起了手里的枪。
坐在那里的乔智，一颗心已经跌到了谷底，因为此刻的兰溪，犹豫不决地举起了手里的枪。他当然希望兰溪能活下去——但她显然已经掉入郑峰早已经挖好的陷阱。蒙着眼睛开枪——平台上虽然没有躲避的地方，但还有他自己啊。那个郑峰，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么好的盾牌。
换句话说，他和兰溪，这一次只能活一个——郑峰势在必得，到时候必然会有必胜的把握，开枪杀掉兰溪，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可嘴里那块有味道的布实在是塞得太近了，他虽然在用力地想要吐出来，可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反倒让他更加反胃。
郑峰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得意，他冷笑着看了一眼乔智，跟乔智错了好几米的距离。那是他脱掉自己的鞋子之后，蹑手蹑脚走过去的。
兰溪举起了手里的枪，她果然如郑峰想的一样，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最后还是将枪指向了乔智所在地方。
郑峰感觉自己胸中的热血在沸腾，兰溪果然还是年轻啊，年轻人的血都是热的，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年轻人，总是会冲动的。此刻的兰溪，只怕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样的陷阱，她绝对不可能识别出来。
果不其然，兰溪的枪开了，正朝着乔智的方向。
几乎就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乔智的身子弓得像是虾米一样，瞬间倒在了地上。巨大的声音，让兰溪并没有射出第二颗子弹。
她解下了蒙着眼睛的布——眼前的情景看起来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乔智的身子几乎弓成了倒v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很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而本应该倒下的郑峰，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差不多呈一百二十度角的另外一个方向，离乔智差不多有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大大的得意，“哈，这下你总该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喜欢冒险的男人，对冒险者来说，最危险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为了这个心理陷阱，我一定会和乔智换一个位置，赌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朝乔智下手对吗？”
“你这个疯子——”兰溪的眼睛瞬间红了，“你居然——居然让我杀了乔智？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峰狂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想骂人，是不是很想要一枪杀了我？哈哈——我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让你亲手杀掉乔智，为的就是让你失去所有的希望，你就会变成一个彻底的罪犯。”
说到这里，他慢悠悠地朝着乔智走过去，眼睛却望着兰溪，“只有这样，你才会彻底倒向我不是吗？兰溪，从前的你，一直都活在阳光下，在你的心里，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好人，他们是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但我却是活在地狱之中，从生下来的那天起——不对，应该是那对夫妻厌倦了承担为人父母的责任之后，我就被踢到了黑暗里，懦弱的男人、好吃懒做的女人，还有数不尽的打骂——所以，我是在烂泥中长大的男人，我的生活从来都没有春暖花开，更没有所谓的光明。”
兰溪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现惊呆了，她努力这想要往后退，可根本就动不了自己的腿，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你——你真是疯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什么要拉上我给你陪葬？还有，你害了那么多的人，难道也只是为了——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么阴暗的心理？”
“不，你说错了。那些人咎由自取，我跟你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引导他们发现自己内心的罪恶，在一时冲动，或者是在深思熟虑之后，他们选择让一些人闭嘴。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因为我已经寂寞了太久！”郑峰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狂热。
二百六十三，阳光下的罪恶
明明已经是炎热的夏季，可听到那句话的兰溪，还是硬生生打了个冷战。她看着那个已经近乎癫狂的郑峰。
“你知道什么叫曲高和寡吗？我所有的计划都是完美的——就像是传说中的天衣无缝，如果我的计划被完美的实施，那么就算是这天底下再怎么精明的警察，也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之所以会被你找到破绽，第一是因为那些执行计划的都是笨蛋。另外，我也想让你看到我设好的局——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天才的犯罪专家。”郑峰的双眼里像是有火光在跳动。
这个疯子！兰溪吃惊得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已经无法用一般人的思维看待他的行为。他真的是个疯子！
“你也觉得我是个天才对不对？我记得有个名人曾经说过，天才都是寂寞的——我才不会信这样的鬼话，我不会让自己一直那么寂寞，这么完美的布局，还有每一枚棋子都安排到了他们该出现的地方，只有天才才能做出那样的安排不是吗？可如果真的没有人欣赏，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值得庆幸的是，你出现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那个懂得欣赏我的人，当然了，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欣赏我的大作。”郑峰一脸狂热地望着兰溪。
那是胜利者才有的表情。他的眼中多了那么狂热，“兰溪，我确认我们两个才是天生的一对。如果我们两个联手的话，一定可以设计出一个完美的犯罪计划。当然了，我看得出来，像你这样的乖乖女，是不会主动犯罪的，更不可能让自己做出什么错事。我总得想办法把你拉到我这边不是吗？你看看，所有的布局，你还是没有逃脱不是吗？”
“我看你是疯了！”兰溪几乎是从牙疯了挤出这几个字，“难道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拖我下水？”
“你错了。开始的时候，我可没有想要拉你下手，我只不过是看中了钱家的财产，正好我的手头有些紧，所以想要弄点儿钱花花。只是不凑巧，那是你回来了。又不凑巧的是，林丽莎跟我提起了你，而且她还把冒充你去见乔太太的事情，告诉了我。”郑峰的眼神依然还是那么的疯狂，他叹了口气，“所以，你出现得太是时候，在躲着你的同时，我也想着想一个完美的计划，希望能把你拖下水。”
“你就不怕我跟你同归于尽吗？”兰溪举起手里的枪，对准郑峰，一字一句道，“你这个疯子，我绝对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你还能怎么样？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亲手毙了你。”
郑峰的表情多了一丝玩味的表情，还有那抹说不出的深情——是的，真的是所谓的深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你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虽然你是警察，可是脱了那身警服，你是一个心思活跃的人。你感兴趣的并不是警察这个职业，而是喜欢思考，还有寻找案件中的线索。换句话说，在你的心里，其实也有犯罪的冲动，只不过，你不想承认自己的内心的黑暗。”
“你真是疯了。”兰溪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这样的鬼话，你自己会信吗？”
郑峰认真地点点头，“我会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还有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犯罪的愿望，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跟我在一起，你就会彻底地解放自己，认清真实的自己，到时候我们就会设计——”
“你tmd给我闭嘴！”兰溪怒吼了起来，“你所谓的完美，就是让那些无辜的人犯罪？那些人有什么罪？如果不是你故意利用他们——”
这句“tmd”瞬间让郑峰愣住了，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一样，望着兰溪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你怎么能说脏话？像你这样的小仙女，那三个字，怎么能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你不应该是一个淑女——”
“你tmd说什么梦话？对你这样的人，这三个字，算是对你客气了。”兰溪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朝前走了两步，“你投降吧，我不会放过你的。那些曾经被你害过的那些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无辜？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是无辜的？就拿袁白露来说吧，我以为像她那样的贵妇人，坐拥千万家财，宠爱她的丈夫，听话的儿子。可是到头来呢？她只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光鲜的女人，背地里，不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当我提醒她，那个陈成的手里已经拿到了不少关于她过去的资料，她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像她那样的女人，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郑峰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你应该庆幸她已经死了，你以为她去那里，真的是想要杀掉杨丹吗？她是为了杀掉你，因为只要你死了，她所有的历史，都会被一笔勾销。”
有什么地方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可那也轮不到你动手。”兰溪往前走了一步，“放下你手里的枪，跟我回刑警队。”
“还不明白吗？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要跟我走，否则，你觉得那些警察们会放过你吗？放下你手里的枪，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这些年我存下的钱，够我们后半辈子逍遥的了。到时候我和你，就可以设计出一个伟大的案件，一定会震惊世人——”郑峰越说越得意，就连手也跟着挥舞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就连手里的枪，都摔了出去，正好滑到了不远处凌屑的身旁。
等到郑峰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乔智，已经挣扎着起来，又在他的后背上狠狠踢了一脚。只是因为手被绑着，口中也塞着破布，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原本早就应该是一具尸体的凌霄，居然也坐了起来，她的眼中显然也有怒火在燃烧着。
此刻，原本那些不时在远处出没的清洁工，也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只要看他们的姿势，很显然，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二百六十四，百密一疏
“原来你早有准备？怎么可能？你们刑警队——这不是你们刑警队的人！你们那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郑峰简直都快要疯了，他转身看看那些正跑过来的人。
“不错，这是我拜托别人从军区调来的特警，用这么隆重的方式欢迎你，是不是很感动？我劝你还是不要有任何的挣扎，乖乖投降吧？”兰溪不动声色这开口，她的表情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悲伤。
这就是自己的对手——一直不停给自己制造麻烦的对手。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现在的他，已经插翅难逃。
“这么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就是为了防止我逃跑？就连这个女人，也都是你的同谋？”郑峰看了一眼愤怒的凌霄，很显然，此刻的她，情绪显然很不稳定。
凌霄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一脸愤怒道，“王八蛋，兰溪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在嫉妒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朝我下杀手——你去死吧。像你这样的人渣，哪里配活着？看我不杀了你！”
兰溪扬了一下手，挡在了凌霄面前，省得她冲过去，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她举手的那一瞬间，郑峰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后一把抱住乔智。他手里的戒指，正好抵着乔智的喉咙，“哈哈，不想让乔智死的话，你们都给我往后退——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你们所有的人，都要往后退。这么盛大的欢迎场面，我可承受不起。”
兰溪哭笑不得的看着乔智，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眼力劲儿，他怎么就不知道躲远点儿？这不是送上门的人质吗？
“你应该看到我手上这枚戒指——它虽然看起来是只戒指，但戒指上面镶嵌的东西是中空的，里面都是毒液，所以只要我在他的脖子上画上一个小小的伤口，他就会毙命。你不会想要拿乔智的命冒险吧？你们所有的人，再有人前进一步，那就等着给乔智收尸吧。”郑峰嚣张地大叫道，随后，紧紧抓住乔智的脖子。
乔智面如死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喉咙里的那块破布，早已经掉了，所以他还能用声音抗议，“兰溪，你别——千万别冲动——我还没活够呢——”
这个——他难道不应该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就算是为了吓一吓郑峰，他也应该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好让郑峰放弃这个想法不是吗？可他的样子——怎么像是吓破了胆？
其他人都停住脚步，投鼠忌器，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兰溪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说嘛，聪明的人，总是能活得更长远一些。”郑峰不由得跟着狂笑起来。
“可你逃不了啊。我可以阻止他们不向你出手，你不可能带着我，从包围中逃出去吧？我劝你还是投降吧。”乔智的声音不大，他在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幅度小一些。
“我的字典里，可没有投降这两个字。别在这里做白日梦了，你怎么就能知道，我没有给自己准备后手呢？”郑峰又一阵狂笑，押着乔智又后退了两步。
“放开乔智，我们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兰溪的脸都急白了，她知道，如果这次再放走郑峰的话，下一次，就别想再找到他。
“再上一次当，我就是孙子。想不到我居然还能上了你的当？你早有准备？”郑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居然是在跟我演戏？那把枪——也是你提前准备好？可你——”
“从萧大导演那里借来的道具枪。”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他有许多的演员朋友，所以需要什么样的角色，他都能找过来。只要能得到凌霄的配合，到时候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乔智，却没有说什么。这个机灵鬼儿，他居然知道自己拿的是道具，还能配合自己的演出，这才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只可惜，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被郑峰将了一军。
“乔智还真是懂你的人。”郑峰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他配合得好，只怕我也不会上当。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只能再委屈你一会儿了。”
郑峰又后退了几步，离水面更近了几步，而停在那里的，就是几只游船。
凌霄将捡起的那把枪，递到了兰溪的手里。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眼神已经表露了一切。
他看看兰溪，狂笑了两声，“现在你们给我往后退一百步，所有的人，否则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人质在手，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把乔智当人质，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考虑到乔智的身份，以及乔智的家庭背景。
郑峰忍不住想要狂笑，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后退。在看到那些人已经将包围圈扩大了之后，他一把将乔智朝着兰溪的方向推了一把。
借着这个机会，他连想都没有想，跳上了一只游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游船以最高的时速，朝湖中心驶去。
湖面再过去，就是大片的水域，里面有数不尽的芦苇丛，这里方圆几十里，一旦他逃到那里面去，想要抓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兰溪举起了手里的枪——但很显然郑峰早有准备，他弯下身子，船还在继续往前行驶。
兰溪往前跑了一步，又连着开了两枪——郑峰朝后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狂笑，“兰溪，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怎么躲开——”
又是连着两枪，那枪正好打在了船身上。郑峰的笑声已经听不到了。
离水面最近的乔智，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柴油味——怎么会是柴油味？那明明是电瓶船？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船尾处不知道何时倒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壶，壶是倒在那里的，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向水面上流着。
而郑峰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在他自己嚣张的声音之中，他加快了速度。
就在兰溪又一次举起手枪时，那船上突然之间冒起了火光，接着，水面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一直朝着岸边烧过来——很显然，只要是柴油漫延到的地方，都烧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之中，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惨叫声。接着那只游船，先是开进了芦苇丛中，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惊天的巨响，水面上被激了几丈高的浪花，同时也惊飞了数以百计的小鸟。
二百六十五，风起
果不其然，那惊天的一爆，虽然公安局和其他部门一直都在努力地做好善后工作，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只是有些说法太过离奇，热闹了几天之后，很快就沉寂了下去——毕竟萧大导演苦恋兰溪，年轻干练的女警配才华横溢的导演，这样的新闻让不少记者们开始关注这两个人，哪里有时间再去追查那些连官方都已经发过声明的新闻？
就在兰溪去医院检查出门的那一瞬间，火红的玫瑰花，还有停在医院门诊大楼前的豪车，很自然地吸引了那些前来围堵警察们的记者，他们谁都没有错过萧望绅士地替兰溪打开副驾驶车门的瞬间。
才子佳人，这可是挠到了所有人的痒痒处，先不说萧望本身就是一个话题十足的人，兰溪更是媒体界的宠儿，他们两个在一起，自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唯二不爽的人之一就是乔智了，他感觉自己的已经遭受了一万点的暴击，那个萧大的导演——明明看起来还算是一位君子，他怎么能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情系兰溪？情他个大头鬼啊，他难道不知道，兰溪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时间去跟他计较，毕竟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母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从那场打击中恢复过来——如果不是早就怀疑了妈妈，他也不会落入郑峰的魔爪。
那么多年的母子情，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老妈，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替自己的将来考虑，会包容自己所有的缺点，那么自然也就能接受自己和兰溪在一起。可他却发现，为了阻止兰溪，她什么样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在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能主动跟自己的老妈谈一谈，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
如果他一早就想尽一切办法，解开老妈对兰溪的心结，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乔智想得头晕脑涨，心中简直懊悔得要死。
他强打起精神，顾不上自己的身上有伤，就和乔庸一起，着手处理了老妈的后事——很显然，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给老妈再遭来非议的办法，就是尽快不动声色地处理完后事，让老妈可以安心地离开。
“你恨我吗？”在安葬过袁白露之后，乔庸跟儿子之间，有了那次对话，“其实如果不是我当时那么草率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儿子，我觉得真的很对不起你，对不起生你的妈妈，更对不起把你养大的妈妈，她可能做了很多错事，但一切的一切，还都是因为我。你如果真的要恨，就恨我吧。”
“为什么要恨？我很爱两位妈妈。”乔智摇了摇头，就算是再怎么粗心，他也看得出来，老妈的过世，让他承受了致命的打击，“她有自己的理由，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警察，我都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杀死张成，但是我觉得，她都有自己的苦衷。当初的选择——你们也都没有错不是吗？我们一家人，一起幸福生活了二十几年，这是骗不了任何人的。”
乔庸的脸上多了一丝感动，他伸手拍了拍乔智的肩膀，很自然地提到了沈星，在她过世的同时，很显然也带走了乔庸一半的灵魂，如果不是为了乔智，只怕他早就已经放弃自己了。
不用问，遇到袁白露，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她美丽大方，最重要的是，她和乔智之间那种奇妙的缘分，再加上她的慷慨解囊，对乔庸来说，如果假装听不懂袁白露的暗示，对他来说，肯定就会错过一生的幸福。
他何尝不知道，这段婚姻对袁白露来说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他能给的承诺，仅仅只是用尽全力，保证让他们一家三口过上幸福的生活，但袁白露的牺牲，却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不忍心让乔智受委屈。
如果能早一点儿跟袁白露谈一谈，如果早一点儿告诉他，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她的过去，因为她肯牺牲自己做母亲的权力，成全自己和乔智，那么就算是她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会包容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乔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能为你老妈做得更多一点儿，多替她想想，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迫不得已了。我真的——”
“什么都不要想了。老妈也不想看着你这么不开心。”乔智老成地拍了拍老爸的肩膀，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得往前看不是吗？也许老妈——现在这样的结果，对老妈来说才是最好的。她跟我说过，嫁给老爸你的每一天，她都是幸福的。”
乔庸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时此刻，对兰溪来说，却不得不忍受着那些躲在暗处窥探的目光，假装自己是个淑女，在餐厅里和萧望一起享受着大餐。
这当然是一个局，为的就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所有的人都不再注意那一场爆炸案，这也是那位长辈的要求，因为一旦将郑峰的事情宣扬出去，那对老百姓来说，必然会造成巨大的恐慌，甚至会让公众对警察们的能力产生怀疑。
可萧望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怪怪的？难道是心疼花钱太多吗？她听说过，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萧望才会很大方。
果不其然，男人总会在有目的时候，才会假装很大方。这个萧导演，明明之前已经说好，所有的费用都可以报销，还有另外一部分，是兰溪自己花钱。他要做的，只是假装一下，然后熟练一下掏钱的动作就可以了。
可现在，他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就像是自己欠了他几百块钱一样？
但不管怎么看他不爽，自己都要假装享受这一切，所幸的是，自己还是看过不少电影的，所以他们两个还算有共同的话题，才让兰溪感觉不那么尴尬。
二百六十六，萧望的疑问
萧望显然有太多的疑问，他的表情多少有些阴晴不定。不过每一次在他开口之前，都被兰溪地转移话题，他们从《千与千寻》开始讲起，话题最后转移到了一部并不怎么热门的电影《裁缝》，发生在澳大利亚小镇上的复仇故事。
“很多人都会被那部电影的名字误导，如果不是因为主演很有名，普通人很少会关注那部片子。”萧望的眼中多了一抹惊喜，“那是一部风格和剧情结合得特别棒的电影，只是风格太过压抑了，你喜欢那部电影吗？”
事实上，那只是自己无聊时随手翻出来的一部电影，原本以为是部文艺片，看的时候却发现是一部复仇片。
兰溪摇了摇头，“谈不上特别喜欢吧？我感觉最后的结局，太出乎意料。不过也难怪，处在那样的情境中，就连最后的幸福都被人夺走，失去了所有最爱的人，孤立无援，任谁都会走向极端。”
“所以当警察就总会有这样的困扰不是吗？”萧望殷勤地替兰溪续上了饮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其实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你很圣母，处理案子的时候，多少有些犹豫不决。那么现在呢？经历过这个些案子之后，你有什么感想？”
兰溪叹了口气。她其实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只是她不能，也不敢那么做。如果不是小区里的保安贴心，只怕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大门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那里听动静，就是为了一探究竟——过去的案子，神秘人，还有和萧望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哪一条，只怕都会成为爆炸性的新闻。
“我也想快意恩仇，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终归还是有限的。”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所以，我很庆幸我们活在一个法制社会，最起码，那部电影里的故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边。说我圣母，那只是不了解我而已。人的心，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硬。”
萧望愣了一下，“如果换作是你，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你会怎么选？难道真的会保持沉默，还是等着法律还你公道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是公平的，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
他说这些话，当然指的就是现在，事实上，兰溪早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谣言已经满天飞，有人说她是攀上萧望这个高枝，所以一脚踢开自己的初恋情人，至于她的初恋是什么人，所有的人语焉不详，却忘了她自己早已经是个小富婆，哪里用得上攀什么高枝？
还有人说，乔太太的死，就是因为兰溪的报复，因为兰溪和乔智关系一向不和，两个人毕业于同一所学校，虽然乔智比兰溪参加工作的时间长，但能力却不如兰溪。兰溪气愤不过，所以才会朝乔太太下手，造成了那起意外。
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看法，说起来有鼻子有眼儿的，就好像是他们亲眼见过一样，天知道如果传到他们领导的眼中，又会是什么结果？
兰溪叹息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怎么样？只能随他们去吧。就算堵住一个人的嘴，难道你还能指望堵住所有人的嘴吗？”
“那么乔智呢？你觉得他也能像你一样，这么潇洒吗？”萧望皱了皱眉头，“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时候，但你应该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吧？先是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接着莫名其妙地乔太太也死了，还有那一次的郊野公园发生的事情，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你能透露一点儿内幕吗？我总觉得，如果写出来，肯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那会是一个让人压抑到极点的故事。兰溪只能苦笑，低下头慢条斯理却味同嚼蜡一般地塞了几口菜，随后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他会走出来的，最起码，他看你的眼神，让我确认他对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期望的。”
萧望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得苦笑着摇头，“你说那个，我倒是忘了，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他就亮出了自己准未婚夫的态度。你怎么看他？只是把他当成了朋友？还是说，经过这次之后，你已经改变了想法？”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但却很现实的问题。没有去参加乔太太的葬礼，也是乔智提出的要求。
兰溪摇了摇头，“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不过，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的话，只怕我们会更麻烦，还有乔律师——他们也会成为新闻的焦点。还要再辛苦你一些日子。”
“这可是我的荣幸，而且还是我一直都期盼的机会。”萧望的脸上带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他叹息着摇了摇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辞去警察这份儿职业，做我下一部戏的女主角怎么样？其实你的条件真的很好，只要瘦下去十斤，上镜绝对没问题，而且我觉得你也很有天分——”
兰溪只能苦笑着摇头，演员？那可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职业。
“如果你不想当演员也行吗？还有另外一个更悠闲的职业。”萧望一本正经地看着兰溪，“成为萧太太怎么样？我保证只要你嫁给我，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还是谢了。”兰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一门心思地想要套近乎，究竟想打听什么？你可是答应过我的，那把枪借给我，到时候我保证你未来的太太，一定会得到青姨的亲自接诊。你不会贪得无厌，还想再提点儿别的要求吧？”
“什么叫贪得无厌啊？”萧望眨了几下眼睛，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悠悠道，“其实那天——我也在郊野公园附近，那天很奇怪，快到那边的时候，我的车子莫名其妙地被拦下来。虽然不确定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看到了那火光，还有那一声巨响。”
“那是部队演习时发生的意外。”兰溪慢条斯理地回道，瞪了一眼萧望。
萧望摇了摇头：“不对，我找人打听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演习。所以那天究竟是——”
“难道官方的说法，你也在怀疑？”兰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慢悠悠道，“小同志啊，你不会也要让自己变成移动的造谣机？”
二百六十七，遗踪
这其实也是一个让兰溪毛骨悚然的问题。游船居然会是郑峰早就准备好的逃生工具之一，这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的。
事后负责管理公园游船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因为当天游船并不对外开放，所有的船都应该停在游船码头。至于钥匙，谁都不知道那钥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游船所有的钥匙，都摆在出租游船的办公室里，一把都没有丢失。
根据罗文松事后的调查，才发现游船的钥匙上，残留有部分的橡皮泥成分。换句话说，郑峰应该是早有准备，利用租船的机会，记下了游船编号同时，又复制了一把钥匙。
换句话说，他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退路。这也正是让兰溪感觉最惊悚的地方，如果他能做好最好的打算，那船上的那桶柴油，到底又是怎么来的呢？
对那片水面的搜查还在继续，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但事发之后，还是调集了不少人手，对那里的每一寸可能的地方，包括周围都进行了打捞，至今为止，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
难道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逃出升天？这是他们最不愿意接受、但却是最可能的事实。
案发之后，警察们也对方圆数十里都进行了调查，得到的结果令人触目惊心，因为最起码有三辆车子的牌照都是伪造的，而车子里还插着钥匙，换句话说，只要上车发动着车子，瞬间就能逃走。
换句话说，郑峰的逃生方案，显然不止一种，他那种人，怎么会百密一疏，忽略那样的细节？莫名其妙地让自己送了命？
一想起这些，兰溪心中就多了无限的懊悔，她以为自己考虑周到，而且一直都在努力，努力考虑到每一个细节，但终究，还是败给郑峰。
最让她后悔的是，为了不惊动郑峰，武警们自然都换上了清洁工或者是绿化工人的衣服，都是乘坐绿化工程车到的现场，一旦郑峰真的驾车逃逸，他们自然束手无策。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就能差那么多呢？
所有的人胸口显然都憋着一股闷气，只有在找到郑峰的尸体之后，只怕他们悬着的心，才会放下。
兰溪无奈地叹息，那个郑峰，难道真的是被炸成了碎片？毕竟水面那么大，人体组织却是有限的，一旦真的和水混到了一起，只怕想要找出来，比登天还能。
她希望那个恶魔是真的消失了，如此一来，她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在这里的日子，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她不想再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而且，她越来越发现，人心是不能直视的，所有的人，身上似乎都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管是已经死去的那些人，还是那些关心着她生活的人。
最重要的是，关于郑峰的下落，兰溪不知道该怎么向乔智交待。因为那惊天一炸的时候，乔智几乎瞬间石化了，他第一次朝着兰溪大声嚷嚷起来，“为什么之前不开枪？为什么不杀了他？那个人渣，你怎么能让他逃走？”
如果不是及时赶到的陈飞还有秦局拦住他，只怕乔智会失控地跳进水里，无论如何都要赶到爆炸的地方，找郑峰算账。
不用问，在当时知道他母亲过世的消息，随后又听到郑峰才是杀人凶手，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乔智已经被郑峰折磨得死去活来，新仇旧恨，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这也是兰溪忐忑不安的原因，她不敢去见乔智，她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造成了那样的局面——毕竟，郑峰疯狂的一部分理由，还是因自己而起，她又有什么面目，再去找乔智解释？
是非对错，都已经不重要了。兰溪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突然意识到，萧望提的那个问题很有意思，因为她终究还是得在意别人的想法，尤其是乔智的想法。
兰溪的心中又是一寒，如此一来，郑峰终究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虽然没有带走兰溪，却在乔智的心口上插了一刀，将乔智的恨意转到了兰溪的身上。
也许，自己该找个理由调离这里，或者——乔智也许会放弃这份工作吧？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她太了解乔智，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只怕他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存在。而她——既然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跟他在那一起，那也无所谓失望吧？
只是那种莫名其妙地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乔智在沉默了三天之后，终于出现在兰溪的家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才不过几天不见，他的脸已经不那么圆润。
犹豫再三，还是请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兰溪多少有些心慌，就连给乔智倒的水，都洒在了桌子上。
“你还好吧？”兰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只是声音却多少有些慌，“我其实应该去看你的，还有很多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乔智没有答话，他望着兰溪的目光多少有些惊讶，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疑惑，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我都已经知道了。收拾我妈留下来的东西时，我发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张照片，我想，应该和你有关系。”
兰溪一愣。给自己送东西？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可尽管如此，只看一眼，她就觉得照片中的人很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他是谁？不会是我们家的什么亲戚吧？”
“看着他很眼熟对吗？”乔智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兰溪。
一头雾水的兰溪接过手机，却发现乔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调出了相机，而且还是自拍模式。直到看到自己那张脸，她才猛然间意识到，为什么照片中的人会看着那么眼熟了，因为照片中的人，有着一张跟她极为相似的脸。
他难道就是袁白露之前提到的那个人，还有自己的身世？
兰溪将手机递给了乔智，一时间却回不过神来，看了看乔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二百六十八，疑问
“我正在调查相关的资料，有了一些发现。”乔智一脸担心地看着兰溪，“你难道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也许你的身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兰溪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在乎，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可她的心中却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那个看起来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着急的美妈，还有可爱的老爸，难道他们真的只是自己的养父母？真的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可明明她的性格跟老妈那么像，就连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都承袭老妈。
有一点儿却是逃不过去的，那就是自己长得既不像老妈，也不像老爸，更不像是两个人的结合。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不止一次地追问过这个问题，得到的只是老妈讳莫如深的回答。
她还记得，老妈拿出了红色、绿色两种颜料，混在一起之后，就变成了黄色。然后她用这样的方式向自己证明，孩子长得是不是像自己的爸妈，并没有标准答案。
那是一次让兰溪印象深刻的回答，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孩子，第一次见识到颜色变化的魔法，自然也打消了自己究竟长得像谁的疑问。
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被当天老妈那认真的表情，还有实验时严肃的模样震惊了。直到后来，她才觉得，那个答案其实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她却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不是他们的孩子。因为她觉得那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还有那个奇怪的名字——燕子——这个名字曾经无数次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还有什么人叫过。
唯一能确定是，他们——包括青姨在内，一定有秘密瞒着自己。乔太太说的那些话，应该也是真的。
青姨选择沉默，兰溪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而且不止一次地想要跟她好好谈一谈，但青姨却以自己在忙为由，婉拒她的要求。
乔智慢条斯理道，“有些事情，真的不必放在心上，那毕竟不是我们能选择的。就像我一样，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当然也从来都没有设想过，我妈居然不是我妈，我的亲生母亲会是另外一个人。但事实就是事实，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望着兰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想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吗？”兰溪的脸上添几分无奈，“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庆幸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我爸妈，和你的父母不一样，他们的确多少有些不靠谱，而且我之前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我是不是青姨的私生女，现在看起来，那只是我在胡思乱想。”
“你说啥？”乔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显然，兰溪的反应，让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兰溪的智商是不是掉线？她怎么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想法？
“我会这么想很正常不是吗？你想，我跟青姨的关系，说好了，也只是我妈和她曾经是同学，她对我好得超出了我的想象，比我妈对我还好——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和她的关系不一般。”兰溪多少有些无奈。
青姨的确对自己好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因为青姨是单身大龄女青年，有闲又有钱，对她好再正常不过了，随后又听说她居然不仅已经结婚了，老公还曾经登过全国富豪榜，这就让她很惊讶。
那就更让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了？天底下怎么真的会有那样的人？无条件的对一个陌生人好？就算是她跟自己的老妈是好朋友，但为什么小时候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就好像她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尤其是上一次替青姨处理财产的事情，更让她感觉到，包括青姨在内，一定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熟悉的石板路，还有那些记忆——到底是记忆？还是曾经看过的电影或者是电视剧？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自己想不起来了？
兰溪不敢再找林家的人确认任何消息，她不想让青姨伤心，如果自己的身世真的会牵扯什么人的往事的话，那就让他永远石沉大海吧。
“这个人——我是说照片中这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你查到了什么资料吗？他是什么人？和我，有可能会是什么关系？”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柔。
乔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兰溪。那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放下了那张照片，随后慢悠悠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
这是他遇到难题时一贯的动作，兰溪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是因为勾起他的伤心往事了吗？兰溪皱了皱眉头，他在自己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这么纠结过。
“对那个郑峰，看起来我真的了解得不够。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搜集了很多资料对吗？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恶魔，但一个人的能量，真的有那么大的吗？”乔智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他看得透人心，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兰溪叹了口气，“我总感觉，在他那看起来还算是年轻的外表下面，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些心怀恶意的老年人，总是能轻易地就挑起一场事端吗？因为他们活得久，见得也多，所以才知道往哪里扎，才能挑起别人心中的怒火。”
乔智点了点头，却没有答话。
是因为袁白露的事情吗？兰溪的心中多了几分惭愧，“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那天会是那样的结果，如果我当时能提前一点儿行动的话，也许袁姨她就不会出意外——”
“跟你没有关系。换了谁，都会是同样的结果。我妈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自尊，大概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儿，所以那个恶魔才会得手。”乔智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兰溪，“只是我不明白，你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二百六十九，心结
这话是什么意思？兰溪瞬间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乔智，他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没有错，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这本来就是一个他们早就谈论过的问题不是吗？事情的来龙去脉，档案里面早就有记载不是吗？兰溪叹了口气，“你不是查看过之前的档案吗？那里面不应该记得清清楚楚吗？我的确曾参与过当年案件的调查——”
“他是一个多疑的男人，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让他上当的。可偏偏你做到了，不仅让他主动现身，而且还为了你差点儿葬身火场，所以我很好奇，你跟他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乔智的表情还是那么认真。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兰溪的心口，她无奈地苦笑，“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你是说，有些东西，是不能写下来，而是应该印在我们脑子里对吗？你觉得他应该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他的什么人？我跟他两情相悦，一起布下这么多的陷阱？还是说，你觉得他是因为我，所以才会设下那么的圈套，为的就是要跟我在一起？好让我跟他一起同流合污？”
乔智没有答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陌生，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疑惑，却没有否认兰溪的问话。
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就算曾经只是朋友，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吧？而且当年之所以让郑峰现身，的确是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当年的案子，或许——或许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线索。”乔智多少有些心慌地回道。
“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当初我的确是因为好奇，才参与了这起案件的调查，当初提出以我自己作诱饵，让郑峰现身，也是我主动提出来的，秦局和李老师，他们都是坚决反对。可是当年你看着那么多年无辜的年轻生命，一条条被夺走，难道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等着？等着不知道哪天自己认识的人也会被杀了？”兰溪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她苦笑着瞪了一眼乔智，“我很好奇，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是说，你认为我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乔智努力想要解释，他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
兰溪叹了口气，“你就是那个意思。不用解释，如果你不那么看我，自然可以翻一翻那些档案。你可以走了。”
“不，你听我说，我只是觉得——”乔智愣住了，他没想到兰溪会是这样的冷淡的反应，他只是打不起精神，只是没想到，兰溪的反应会是这样，她不应该解释清楚吗？当年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郑峰为什么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说过了，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记录在档案，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局和李老师都在现场，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前辈，他们应该也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何必在我的心口上再插上一刀？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兰溪看了一眼乔智，慢条斯理道，“乔队长，我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你马上回去吧。另外我想——”
兰溪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该说出来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以后，她和乔智，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没有亲自参与那起案件的调查，自然不会明白，那案件有多么的惊心动魄，当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兰溪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如今乔智却用这样的态度，追问曾经发生了什么，这让兰溪多少有些心寒。
不愿意再多想，兰溪感觉自己的头莫名其妙地抽痛起来，她努力保持正常，淡定起身，准备送乔智离开。
“这张照片，还是留给你吧。也许你会发现一些东西。”乔智一头雾水，很显然兰溪生气了，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了话，只觉得兰溪太见莫名其妙，“这张照片，我似乎曾经在什么档案里看到过，只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兰溪没有答话，沉默地看着乔智，她不想开口，甚至不想多看乔智一眼。如果不是因为照顾到他的心情，兰溪一定会忍不住早就发作了。
“哦，还有，我觉得你可以再查一查张成的资料，他一直都在这里活动，我想应该是查到了不少有用的资料。他为什么会被杀，我想跟他查到的东西一定有关。”兰溪慢悠悠地还是开口了，“至于我的过去有多么不堪，你就不用费心。我们只是同事，这些东西，在意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我劝你，还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查案上。”
说完这些，兰溪将已经走出门口的乔智，关在了门口。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疲惫过。当年的行为——当年的她，还是一个完全没有社会阅历的小女孩而已，能主动提出那样的要求，应该说大部分归功于自己的初生牛犊。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确太过冒险，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出意外。
可乔智在意并不是这个。兰溪看得懂他眼中的疑问，他在好奇自己和郑峰之间的关系。那个疯子——兰溪不由得再度打了个冷战。
希望罗文松那里能快点儿给出肯定的答案，到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至于自己的身世，究竟是什么人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她觉得凭着老爸老妈的性格，抢别人家孩子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是做不出来的。
看到照片中的那个人，兰溪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了乔太太在临死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难道他——也是一位警察吗？
如此一来，想要查到他的档案不就是太容易了吗？兰溪的眉头皱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不妨拜托一下自己的朋友。
只是，她希望调查是秘密进行的——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想张扬这件事情，更不希望这件事情，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兰溪没有想到，就在她拨通对方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电话就已经被监听，她不会想到，自己会卷入一场更大的阴谋中去。
二百七十，暗流
夜深人不眠。
一份早应该被销毁的档案，终究还是被翻了出来。
翻档案的人闭目长叹，难道当年的案子，真的又要重见天日了吗？
当年的他，何尝不是意气风发，无论如何都要彻查当年的案子，但后来莫名其妙的阻力，让他不得不放弃调查——当时已经有人开始在暗地里行动，千方百计地阻止他的调查，就连他的家人，也受到威胁。
多年之后，没想到案子居然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人旧事重提，他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心酸。
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但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时的夜晚是那么美，月光也是那么的柔和，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的完美，为什么会发生那样伤天害理的案子？
年轻的生命，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被毁掉了，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
匆忙赶去幼儿的时候，只见到了那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老师，同时得到的，还有孩子已经被人带走的消息。
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当时的他却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自然是那帮凶徒带走了。在那样的年代，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居然看到了那张相似的脸——不会有错的，那是他的孩子。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他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恍惚，那应该就是他的女儿！更巧合的是，她居然也会被卷进案子中来。
这一切都像是宿命的安排。虽然他曾经试图阻止，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不是乔太太的自作聪明，那么一切可能都会改写。
不能让她知道真相。这是当时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兰溪涉险，就算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那是曾经对他的承诺。
当年是他自己没有太过在意，明明那个人已经说出了自己的不安，可他却没有在意。反倒怪那个人神经有点儿太过敏感了。
在他们出事后的每一天，他都难逃内心的不安，还有深深的懊悔。如果自己当时不是调侃他当爹之后总是喜欢疑神疑鬼，而是提前做预防措施，那场悲剧，应该是可以避免的。
他对着窗外叹了口气。再怎么小心防备，还是没能逃得命运的安排，那些秘密还是被翻了出来，而且还是以这么戏剧化的方式。更离奇的是，是袁白露和他们命运的交叉，让他努力想要忘记的事情，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是时候该重新调查了吧。他皱了皱眉头。
对影响恶劣的案件，国家是不设追溯期的。换句话说，只要有证据，随时都可以翻出来重新进行调查。那么，真的能查出真相吗？
放下那些卷宗，他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兰溪啊兰溪，那孩子的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事关她自己的身世，就算她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只怕暗中也会继续调查的。
还有袁白露——天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当年那个人，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就算是社会风气没有现在这么开放，可还是有不少大胆的女子，躲在他会出现的路上，偷摸看他——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就是疯狂的粉丝。
他不由得苦笑，谁能想得到，那个看起来仪态万方的乔太太，居然曾经爱得那么卑微？而且她还曾经跟那么一桩匪夷所思的案子扯到一起？
将档案放回到抽屉里，又将那抽屉锁好。
或许，明天应该找兰溪好好谈谈，那丫头虽然惹下了不少麻烦，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需要她的帮忙。
还有郑峰——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几乎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恶魔，他究竟死了还是没有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传说中的他，神出鬼没，而且能考虑到所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那么这一次呢？他是真的死了，还是早已经逃出升天？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夜恐怕无眠的人太多了，当然也包括所有认识兰溪的人。
就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兰溪的爸妈相对无言地坐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夫妻，两个人之间早已经有了默契，什么话都不用，就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从音响里飘出的音乐，让他们彼此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谁都没有开口，就像是怕打破眼前这种难得的气氛。
过了许久，兰爸终于开口了，“你既然那么担心那丫头，为什么不去看看她？也许到时候你会发现，你只不过是杞人忧天。”
“杞人忧天？我倒是真的希望我是杞人忧天。”晓光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她望向丈夫，一字一句道，“把溪溪那丫头带回来，当成我们自己的女儿养大，你有没有后悔过？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个问题，老兰——”
“她叫兰溪，就是我的女儿。我们也把她当成我们的女儿养大的不是吗？是不是我们生的，又能改变什么？”兰爸的脸上多了一丝宽慰的表情，“她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不是吗？而且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大礼吗？这么优秀的女儿，可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么好的福气。”
老兰总是这么贴心。晓光的嘴角多了一抹无奈的笑，如果这话传的兰溪的耳朵里，天知道那小丫头会得意成什么样子？
正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福气，所以当事情有变化的时候，她才会变得这么不安。
青青打来的电话，让她意识到那么多年他们苦心经营，居然被人轻易地打破了。那个人，居然就是袁白露——那个死活都希望兰溪跟她成为一家人的女人。
溪溪会不会胡思乱想？这也是她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那可是她从小带大的丫头，心事她还是多少能猜到的，为了不让她担心，她总是会故意轻描淡写地将一些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一说。
正因为如此，作为母亲，她才过担心溪溪会不会走什么极端。
二百七十一，笑靥如花
又是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翻拍后的照片。只是这一次看到的是一个带着几分帅气的女子的照片，一身女警制服，衬托得她英姿飒爽，多少有些不太协调的是，她的目光中写满了柔情。
韩青将照片推到兰溪面前的时候，表情是那么的严肃，她随后在兰溪的面前坐下，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的手，正好遮住了她的脸。
“看起来是一位美女啊，还是位很帅气的美女。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兰溪皱了一下眉头。
“哦，那个——你从这张照片上能看出什么？”韩青一愣，她没想到兰溪会那么问，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兰溪低下头看了一眼，“这张照片应该是拍摄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这身警服是89式制服，从89年一直沿用到了99年。99年之后，警服样式有了改变。我认为改之后的警服，更帅气，穿在她身上一定会很好看。看这大街上的建筑，已经有一些看起来长得都一样的大楼，应该跟接近于99年吧？看大街上的车也不多，很显然那个年代车还是比较少见的奢侈品。看她的身材不错，应该一半归功于基因，另外一半归功于刻苦训练的结果。所以，这是要考我的眼力？她是谁？”
“算是吧。至于她是谁——本来这应该由你妈告诉你，但是她说，为了节约时间还是让我告诉你。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说到这里，韩青有些吞吞吐吐，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还是转了一下，她忍不住吐槽道，“真是要了命。你们母女两个，难道脑回路都要这么清奇吗？”
“我老妈本来就不靠谱，你又不是才第一天认识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兰溪无奈地瞪了一下青姨，忍不住也跟着吐槽，“青姨，怎么看青姨你都是一位淑女，而且还是一位很受人尊敬、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名医，可为什么会跟我妈成为朋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她是有了我之后，因为养孩子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变得那么不靠谱吧？”
韩青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正好卡在喉咙里，既没有吞下去，也吐不出来。猛烈地咳了大半天，才忍不住叹道，“我的天哪，你这是要谋杀吗？哪有像你这样说自己老妈的。这话你也就在我这里抱怨几句，可千万别当她面说。”
“算了，我说不说，她都心里有数。”兰溪一脸无奈，还带着几分宠溺的表情，“谁让她是我妈呢，我爸都那么宠着她，你说我要是不宠，不就成老兰家的叛逆了？就算是我不想，也得假装惯着她不是？他们两口子跟我没完。”
呃，这个丫头，到底有没有点儿正形？最重要的是，原本应该十分严肃的气氛，因为这么几句话，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不过也难怪，只有她那么不靠谱的女人，才能教出像你心眼儿这么大的女儿。乐观、积极，这一点儿倒是像晓光的性子。”韩青望着兰溪多的有些出神。
作为一个妇产科的大夫，她当然知道一个人的性格，除了小部分由基因决定的之外，大部分还是取决于她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中，还有那个把她养大、承担母亲角色的究竟是什么人。正因为如此，她才认定那些出生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小天使，只是因为大人们的影响，人生才会变得不同。
那么兰溪呢？如果不是因为命运的捉弄，她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又会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青姨，你还夸他们？他们两口子别的我不清楚，但坑女儿的确是一把好手。说乐观，倒还真是——这一点儿我承认，不乐观也不行不是吗？我在他们手里，还不能认栽吗？”兰溪慢条斯理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他们可不这么想了，大概是发现我的性格也跟他们一样不靠谱之后，觉得将来可能会掉到我挖好的坑里。所以，他们已经在计划接下来养老的事情，让我赶紧给他们生一个小兰溪，回去让他们从头再培养一个。”
“你说什么？”韩青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他们是真的是这么想的？不会吧？这个——之前没有听他们催着你结婚，现在突然着急了，而且——”
“嗯。”兰溪急忙拦住了她的话题，慢条斯理道，“我总感觉吧，他们就像是在打游戏啊，我这号看起来像是练废了，打算再养一个小号从头练起，说不定还能继续升级。”
一番话让韩青哭笑不得，这倒很像是晓光的风格，她一向都是顾前不顾后的，想一出是一出，幸好老兰脾气不错，要不然，早晚都会让她折腾疯的。
最重要的是，兰溪为什么要拦住自己的话头？她原本打算说什么？难道说是乔智那小子又出了什么状况？
“哦，青姨，你还没有说，这张照片给我看做什么？是要我帮你找人吗？还是说——”兰溪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疑惑。
韩青犹豫再三，她慢吞吞地开口了，“溪溪，你告诉我，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有人说，在袁白露临死之前，跟你说了很多东西，包括——包括你的身世？”
兰溪没有答话，她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场，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由青姨跟自己谈这件事情。
“哦，那个嘛，她的确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她人都不在了，所以也就没必要继续追问了不是吗？”兰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云淡风轻，朝着韩青眨了几下眼睛。
韩青认真地看着她，像是想要从她的表情中探究点儿什么。
但终究她还是放弃了，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丫头，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追究，那些问题就不存在的。更何况，你自己的心中也有了疑问不是吗？既然有疑问，为什么不主动问出口？”
兰溪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就像是乔智一样，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百七十二，一知半解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不觉得，一个人的身世都是天大的秘密，那不是太悲哀了吗？”韩青愣了一下。
“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将来会怎么样？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兰溪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只要活着的每一天，都让自己的生活有意义才重要。就算乔智知道了生母不是袁白露，结果呢？他就真的幸福了吗？换句话说，如果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会比现在更幸福。”
兰溪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多少有些异样。
“他去找过你了？那小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了？”韩青的脸色一沉，一脸紧张地望着兰溪，“他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听外面的传言说，乔太太离世的时候，你在她身边，所以——她是不是——”
“还是不说这个了。”兰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这些天大家都在忙案子，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没关系，我能理解。倒是你啊青姨，绕了那么大圈子，想跟我说什么？不会是真的要催我结婚吧？还是觉得此刻的我就应该化身勤劳的海螺姑娘，照顾好乔智的衣食住行？”
“海螺姑娘？好吧，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不过你可未必能抽出时间吧？我可听说，这些日子你们刑警队的同事们，个个都被围追堵截，想要挖出大新闻，你还不得低调点儿？”青姨给兰溪倒上了一杯茶。
绕了半天，但有些话，终究还是得开口的。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还是被晓光两口子算计了，他们分明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自己手里，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嗯，我想说的是，其实你和乔智——有着相似的身世，唯一不同的是，你是——我们只知道，你的老妈，就是照片中的这位女警察，我也是后来查了一些资料之后，才找到了一些线索。”韩青一脸的纠结，但这些话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没有意料中的情绪崩溃，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情绪崩溃，兰溪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听着一个跟她完全无关的问题。
她的眼睛盯着青姨，大约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才愣了一下，“就这些吗？难道你不应该讲一讲我的身世吗？既然她是我的妈妈，那我的老爸是什么人？她难道会是老兰同志的——初恋或者是前妻之类的？我那个不靠谱的老妈，也是我的后妈？”
兰溪是多少有这样的疑惑，因为袁白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听起来多少都透着几分古怪。老兰同志虽然对自己那位不靠谱的妈宠爱有加，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这些年来，虽然老兰同志一直都是十分低调，但一个有学识的男子，还是在那种相对比较封闭的环境里，至今还有大胆的半老徐娘，向老兰同志抛媚眼，只可惜老兰同志一颗心，早已经被老妈收了。
韩青满头黑线地看着兰溪，她虽然早就知道兰溪的个性，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不过也难怪，晓光本来就是一个性格跳脱的人，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循规蹈矩。
“好吧，虽然是我爸，但再怎么说，也是美男一枚不是吗？跟我这个晚辈亲口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兰溪的脸上带着三分无奈，还有三分的宠溺，“所以呢，我的生母她——”
“事情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你现在——还是认真地听我说吧。”韩青叹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很沉重的话题，可万万没想到，话匣子真的打开之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事实上，她们也并不太清楚兰溪真正的身世究竟是什么，那天晚上，晚归他们看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们凑了过去，一部分被派去找公用电话叫救护车，而留下来的人，自然想要对那个女人做急救。
可那个女人却极力地催促他们马上离开，说那里会有危险，随后说出了一个幼儿园的名字，拜托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孩子带离。
最初她们的心中是有疑惑的，可那个女人的态度太过认真，而且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作为年轻的她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倒在地上的女子，在得到她们肯定的回答之后，脸上的神情，总算是放松了。
听到燕子这个名字的时候，兰溪也跟着愣了一下，原来那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那是真实的记忆，只是那时的只有两岁左右，所以记忆是残缺的。
一切的变化都是在幼儿园里发生了。韩青提到那晚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慌：当时留在幼儿里收拾的，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她正在擦地，而乖巧的孩子就坐在椅子上，正在忙着串珠子。
“听说你母亲受伤倒地的消息之后，她的脸色马上变了。根本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把你抱起来，就塞到我的怀里，连上催促我们离开，而且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韩青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认真，“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奇怪，告诉我们说，那些人很快就会找过来的，让我们最好把这个孩子带走，否则的话，可能燕子就会是下一个牺牲品。”
说到这里，兰溪的神情愣了一下，一切听起来都不合情理，但韩青的表情却是那么认真。
韩青说到这里，也顿了一下，“当时我们也都吓傻了，你想想看，那时的我们，都还年轻，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那个女孩子扑通一声就跪下来，朝着我们连连磕头，拜托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孩子藏起来，不然，到时候不只是她活不了，那孩子肯定也会被杀的。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带走了那孩子——也就是你。”
“这个故事听起来不错，只是多少有些荒唐。”兰溪皱了一下眉头，青姨很显然没有说谎，从她的表情，可以证实这一点儿，可这说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硬把那女孩，也就是我，塞给你们？”
二百七十三，触目惊心
“好吧。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这也是我们这么多年来做过的唯一一件荒唐的事情，因为我们真的带走了那孩子，可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那都是事实。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晓光决定带你去一个完全陌生地方的生活。”说到这里，韩青叹了一口气，望着兰溪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复杂。
兰溪叹了口气，“思虑周全，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才没人质疑我的身世，没人会怀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就算是长得不像，也只会被认为可能长得像爷爷奶奶，或者是姥姥姥爷，而不是怀疑我是不是他们生的。”
“不管是对你妈妈还是老兰而言，留在城市他们也会活得很幸福，可只有远离那个环境，才能保护你。”韩青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她多少有些感慨地看着兰溪。
兰溪眨了几下眼睛。保护？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自己其实是抱来的事实？为的就是希望自己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其实，当初从袁白露的口中听到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她的心中早就被掀起了波澜，只是，接触过形形色色的案子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世如何，已经没那么重要。毕竟自己有一对那么爱自己的父母，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幸福。
可莫名其妙地听到这么一个故事，虽然让人一头雾水，但她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她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匪夷所思，那原因呢？一个莫名其妙受伤的女警，居然不让你们去救她？还让你们抱走了她的孩子？那孩子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当初又发生了什么？青姨，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这样的事实，换了谁都觉得不可思议吧？”
几张散发着霉味的旧报纸被摆在了桌上，韩青熟练地翻到那一页，就在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则新闻：某女警在执勤时遇到一位惯偷，在抓捕对方时遇到抵抗，不幸被嫌疑人刺伤。虽后来送医院抢救，却没能保住性命。嫌疑人已被抓获，据对方供述，他原本是想要入室行窃，被执勤女警询问，才起了杀心。此案正在进一步侦办之中。
就在这篇报道的结尾，提到女警的丈夫也在一次执行公务中牺牲。这位女警原本是文职人员，在丈夫身亡之后，刚刚调任执勤民警。
九十年代，的确有些地方不太安全，治安管理事件，偶有发生。
“这——他们——他们就是——就是我的爸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两个人都是在执勤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兰溪真的慌了，她的声音多少有些发抖，“这些都是真的吗？我的天哪，他们两个是不是也太不幸了？”
“这就是后来我们查到的所有真相了。毕竟当时的你，看起来那么可爱，我们也想知道，在你的爸妈身上，究竟发生什么。”韩青皱了一下眉头，“可除了这一篇小小的新闻之外，再找不到相关的资料了。就好像他们存在的痕迹，瞬间像是被人抹去了。”
兰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反问道，“青姨，你这是要编一个神话给我听吗？就算我真的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人了？”
韩青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我在讲一个故事。后来我还曾经去过你所在的幼儿园，那位老师就在当天我们带你离开之后不久，受了重伤。伤好之后，居然下落不明。我当时借助婆婆的关系，找到一下那个人就诊时的资料，发现她留下的资料特别简单，就好像是怕有人找到她。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像在做梦。”
兰溪的眼睛眨了又眨，她感觉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青姨应该不会编这么一个离谱的故事来哄自己，可这事情，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呢？
“虽然我们不知道事实是什么，却也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可能还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当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再加上晓光特别喜欢你，她和老兰，也就是你老爸商量之后，就做出了那样——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决定。”韩青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哪，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兰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呢？我就在那里平安长大？而且从来没有回到过那个城市？”
韩青点了点头，“那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应该知道，人最大的恐惧，就是来源于未知，我们也不知道在你的亲生父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档案会被人抹去，最重要的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你的身边再没有别的亲人。那是我们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我们觉得当时那么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兰溪一时间愣住了，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如果说是和乔智几乎相似的遭遇，或许不会让她那么吃惊。
“这也是你妈拜托我先跟你谈一谈的原因，她觉得——可能由她来说的话，会让你更伤心。毕竟当初我们是自作主张——”韩青一脸的尴尬，她叹了口气。
“这么说起来的话，乔太太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她认识我爸——我是说我的生父，只要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出点儿什么来。”兰溪的脸上多了一丝兴奋。
几个念头从兰溪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当年杨培安的父亲被杀，袁白露几乎是马上就从那场三角关系中抽身而出。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因为遭遇了什么挫折，袁白露一定不会自暴自弃，甘心被人利用。石红蕊也正是利用了那一点儿，才让袁白露乖乖听话不是吗？
“哎哟，我的乖宝宝，你真的在这里？这么说起来，你们是不是谈得差不多了？你都知道真相了吗？”晓光夸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夸张地坐了下来，“我这一路上，心都是提到嗓子眼儿的，这种事情，瞒是瞒不过去的，溪溪啊，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兰溪看着自己的老妈，她穿得还是那么休闲，看起来故作轻松的样子，但不管是她的表情，还是紧紧抓住包的动作，都让她意识到，一向洒脱的老妈，第一次那么紧张。
一百七十四，分歧
她们真的不是在给自己讲故事，那一切居然都是真的？兰溪震惊地发现，不管事情看起来有多么的离谱，最起码她们认定那就是事实。毕竟她们也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所以第二天她们就开始偷偷调查那位女警的资料。就连那个幼儿园的资料，她们也没有放过。
不用问，得到的消息差点儿把她们吓晕：那位女老师当晚被身份不明的歹徒攻击，随后闻讯赶来的警察将她送去医院后，那位老师不见踪影;女警原本就没有什么亲人，事后也只是她所在的单位替她料理了后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知道那位女警葬身何处。
“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当时我们想到的只有这句话。就好像——就好像她们出现的目的，就是把你送到我们身边。”这是老妈一脸认真对兰溪说出的话，她的表情多少带着一丝无奈，“你说，换了谁，都会不放心吧？我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当年你的家，的确就在青姨所在的那个城市，而且就在城郊那个热闹的小镇上。”
兰溪的心头不由得一动，上次路过那个院子时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或许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她真的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青砖的院墙，硬硬的石板路，她应该曾经在那样一个地方居住过。
“兰溪，我不知道你的身世究竟是什么，但这都不妨碍我们把你当成了我们的女儿，我们所有的人。”老妈的眼睛看起来亮亮的，“不过我知道，依你的性格，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开始调查的。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从长计议，虽然不确定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不安——”
韩青也同样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自然永远无法改变。兰溪知道，老妈居然能这么郑重其事地赶过来，那就说明她也很在意这件事情。
“我自己会小心的。”兰溪拍了拍她们的肩膀，显然是努力在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放心，“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冒险。还有，我向你们保证，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孩子，这一点儿，永远都不会变。”
安抚好老妈和青姨，并不是件难事，她们两个冰雪聪明，在她们面前耍任何手段，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兰溪想来想去，恐怕有些事情，还要从乔智的身上入手。袁白露居然能说出那番话，还留下那样一张照片，说不定还留下更多给自己老爸有关的东西。
只是上一次不欢而散，兰溪感觉多少有些不安，她担心如果这个时候提起那些事情，会不会让乔智难堪？毕竟，那里面牵扯进了太多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乔智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曾经和他的母亲之间，有过一段什么样的感情纠葛。
所幸的是，流言已经渐渐平定下来，而她要做的，也只是每天陪着萧望一起吃顿饭，看看电影，或者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消磨时间。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一，工作还没有开始，兰溪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怪怪的。
罗文松看她的样子，多少也带着那么一丝犹豫，有好几次看起来明明是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话居然又被他自己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不会是因为乔智跟自己的事情吧？兰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是警察，他们的八卦之心不比普通人小。他们不会也真的认为，自己和萧大导演之间，真的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方慧看她的样子也是怪怪的，送来她要的资料之后，她看了看兰溪，看起来明明是有些话想要说，却还是低下头，匆忙又离开了。
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兰溪很想抓个人过来问一问。但她终究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很快就看到了乔智，他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看到她也只是点了个头而已。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分钟之后，他开始叫不同的人进他的房间，很显然是要调查什么。
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让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和乔智之间，早已经多可一道鸿沟。虽然她知道，想要调查自己的身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乔智的帮助，但她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青姨提醒她，关于袁白露的死，外面的传言多少有些古怪，而且似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兰溪。青姨一脸欲言又止，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三人成虎，无论如何，你应该和小智谈一谈。毕竟，人心隔肚皮，袁白露纵然有错，可必将是他妈。”
那些传言，乔智应该不会信的。她和乔智认识那么多年，彼此的人品还是相互了解的。他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兰溪皱了皱眉头。上次的不欢而散，应该只是因为乔智情绪太低落，所以才会口无遮拦。
当郑峰这个名字不小心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在看到兰溪的那一瞬间，同事又瞬间低下了头，兰溪瞬间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李逸飞老师之前不是再三提醒过他们，一旦要调查跟郑峰有关的案子，一定要通知他。他当时还戏言，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赶过来的。可乔智想要干什么？没将李老师请过来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和这些人谈论郑峰的问题吗？
他难道不知道，关于郑峰的过去，就是一个潘多拉盒子，打开之后，谁都无法预料可能会有多少人会被卷进去，还有多少早已经改过自新的人，会在惶恐之下，再采取什么出人意料的行动。
陈飞就守在乔智的门口，在看到兰溪的那瞬间，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尴尬，就连声音也抬高了不少，“小兰姐，你怎么来了？乔队正在开会——”
“我有事情要找乔队——”兰溪同样抬高了声音，陈飞那点儿小九九，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很显然，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在向乔智通报自己的到来。他可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耍过小心眼儿，可现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