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交锋
神女峰,山如其名,一条大江的支流从她的南侧绕过,远远望去,正如一位从沉睡中醒来的神女正在水边梳洗。
前一步就是那条波涛汹涌的大江,兰溪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她知道那个垂直的坡度,也知道一旦跳下去,就再无生还的可能。兰溪多少有些惊奇,王思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她想干什么?一想到林丽莎从自己的眼前从楼上跳下去,兰溪就忍不住心痛。那么接下来呢?王思思平日那个嘻嘻哈哈的人,难道也会做出那么惊人的举动?
前一天晚上,李逸飞语重心长地说出的那番话,让兰溪后怕不已,他说,按照他对郑峰的了解,甚至有可能那个出现在杨万里身边的女人,都是郑峰早就安排好的。否则,一般的人,怎么能轻易地走进郑峰的内心?毕竟,那可是一个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男人,如果不是投其所好,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攻破他内心的堡垒?
他们并不想要探究别人的隐私,那个女人,只怕很快也会在拿到一笔钱之后销声匿迹,毕竟,安琪儿的姑姑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她知道怎么才会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晨雾渐渐散去。远处城市的灯光散去,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周围的灌木丛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很难想象,这会是王思思选定的地方,她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都是个胆小又怕事的角色,怎么会选定这么奇怪的地方?
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男人突然出现了,看起来他是在认真地清理着山顶留下的垃圾。只是这个清洁工多少有些特别,在他的身上,居然带着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请问,姑娘,现在几点了?”清洁工路过兰溪身边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兰溪几乎是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随口答道,“七点半。”
那种几乎和自己的卧室相近的香味,再加上男子多少有些深邃的目光,还有,大早上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在山顶的清洁工,兰溪几乎是忍不住出声叫道,“郑峰?”
“恩?”那个男人也下意识地答了一下,随后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两个人,就这样以十分奇妙地方式站在那里。他放下了手里的清洁工具,脸上带着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是因为太过想念我了吗?”
兰溪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狠狠地倒了一桶冰水一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回过神来,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果然,自己的衣服是被她动过的,口袋里一个小小的零件,她慢慢掏了出来,灯光下,那黑色的纽扣大小的东西,闪着黑色的光芒,“窃听器?所以,你去过我的卧室?所以这个东西才会在我的衣服里?甚至可能——”
“睡过你的床,跟别的女孩子比起来,你的衣服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并不能判断出你第二天会穿哪件衣服。”郑峰的脸上还是带着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兰溪看起来是那么的毛骨悚然。
兰溪想要冲过去给他两个大大的耳光,可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却像是被什么人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动弹不了。她也有很多的疑问,“你知道王思思约我来这里见面?还是说,约我来这里的人,其实本来就是你?”
“我也很好奇,约你来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可能会是任何人,但唯独不可能是王思思,因为她已经死了。”郑峰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感情没有一丝的波澜,就好像是在说一件跟他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他的反应,换来的是兰溪更大的惊奇,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不会的,的确是她发来的信息。你说她死了,什么意思?”
“死了就是死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再考虑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情。现在是应该替你自己想一想退路了。”郑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睛里如大海一般,望向了兰溪的眼睛完全波澜不惊,“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不过对我来说,离你最近一点儿,或许是一件好事。可是我最亲爱的兰溪,你难道不知道,不是所有的罪犯,都会像我这样对你那么温柔吗?有时候,往前走一步,可能就是深得看不见底的悬崖,倒不如回到你熟悉的地方,开始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面对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她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停下来。不远处,焦急等待的乔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在悬崖边对峙。
郑峰的表情却是异样的平静,他是第一次和兰溪公开又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一起,可惜的是,她看不到自己从前的那张脸,眼下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兰溪的名字,嘴角多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太阳已经渐渐从云层中升起来了,阳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多少有些生硬,他的笑容看起来总是多了那么一丝诡异,但不知为何,他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放松。
“我不明白,既然你都筹划了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再跳出来?是要像我们炫耀你的能干?”兰溪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可她的内心早已经翻江倒海。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峰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犹豫,不过那犹豫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很快摇了摇头,看着兰溪一字一句道,“我一再都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阳光下,像我这样的人,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我来这里,只是想要保护你,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约你来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想,她应该是我熟悉的人。”
他熟悉的人?不是王思思?兰溪猛然之间打了个冷战,她几乎是咬着自己的嘴唇问道,“天哪,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小曼吧?可是那个微信号,明明就是——是王思思的没有错啊,这不会有错的。”
一百二十二,对峙
郑峰的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你看看你,明明对人没有一点儿防备之心,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保护人民群众的警察?我就说嘛,这样的职业,绝对不适合你。不要那么固执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现在ps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别忘了,微信,只要是你们共同的好朋友,换一张同样的头像,再用一个同样的名字,就能骗过你不是吗?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很多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你总是一眼就能看清,怎么到了自己的身上,什么都不明白呢?”
真的是这样吗?兰溪没有说话,防备眼前的男人,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注意力,所以她绝对不能再出一点儿差错。但她也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恰如其分地正好进到她的心里,让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安心听着。
“兰溪,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说话,但是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提醒你。”郑峰抬高了声音,似乎想让不远处的乔智也能听个清楚,“你没有发现吗?像你这样做事情顾头不顾尾,又总是会滥发同情心、总是对人不防备,早晚都会被人算计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儿找一份清闲又简单的工作,不要再出来拉低整个警察队伍的智商了。”
兰溪的火马上冒了出来,但瞬间又冷静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马上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只怕王思思此刻应该已经出现了,她叹了口气,看着郑峰皱眉问道:“所以,你能不能解了我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对杨铃下手?她的死,是你亲手造成的对吗?”
这么直接的逼问,对郑峰而言是极不友好的,他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反问道,“兰大小姐,难道你在的心目中,我就是那么low的人?”
“你才是杨铃喜欢上的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对吗?所以吴一航,只不过是被你用来遮掩别人视线的一个人。你杀了杨铃我能理解,因为她的存在,本来就会给你造成麻烦,她的性格注定她绝对不会像王思思一样,不计名份的陪在你的身边,她从小娇生惯养,除了你这个人,只怕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心。那么吴一航呢?他,曾经是你的朋友对吗?当年的你,也玩过那个杀人游戏?而他,是和你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兰溪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郑峰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小丫头认真起来的样子可真可爱,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听起来,他的罪名像是早已经被坐实了一样。是不是躲在树丛后面的那个愚蠢的乔智,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所以,我想知道答案。我更想知道,王思思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她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永远都记得,当年在我离开这里去英国的时候,她给我送去的那一堆吃的。她是那么可爱的人,永远带着单纯的笑容,你怎么能忍心拉她下水?”兰溪多少带着一些愤怒。
“你看看,刚刚批评过你太圣母,马上就自己表现出来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让我失望。”郑峰一脸的无奈道,“王思思,为什么你就非得记住她那一点儿好,反倒将她做过的那些忘恩负义的事情全忘了?她可是要亲自动手杀了你的人?那可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难道你那么快就忘了?”
就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兰溪摇了摇头,固执地叹了口气:“我想她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衷。我说过,她曾经是我的朋友,就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这个魔鬼,在她的面前都说了些什么?你又都做了些什么?”
一阵风吹过,夏末的风,吹到身上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兰溪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肩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不远处的树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是乔智吗?不是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沉得住气,千万不能露出一点儿破绽吗?
郑峰往悬崖边走了一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吧,你这个性子,等到被现实撞到头破血流的那一天,一定会想起我今天对你说过的话,小丫头,有一句话说得好,善良的人,一旦哪天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崩塌,到时候肯定会有更惊人的举动。你不是很想知道事实吗?我可以告诉你,杨铃,的确是因我而死。”
是的,就算是再回到从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对那个该死的女孩下手。他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是的女人,偏偏杨铃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知道“谦君子”这个名字,就能理所当然地要胁他。
是为了小曼?还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再或者说,那时的他,整颗心已经放到兰溪的身上,他唯独不想的,就是自己以一个渣男的形象出现在兰溪的面前,虽然那时的他,早已经成了兰溪心目中不折不扣的渣男。
“那天晚上,她约我去操场见,说如果我不答应马上离婚娶了她,就要亲自去找小曼摊牌。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要胁我,也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去的时候,给她带了一瓶水,里面我只是放了一些无色无味的安眠药。因为我知道,那天聚会的时候,她会去喝酒,而且还会故意把自己灌醉。过量加上安眠药,很快就能让她睡过去。我只是将那瓶水交到了她的手上,所以,如果你非得说是我杀了她,那我也没有办法。”郑峰伸出了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就好像想知道自己的手上是不是真的沾满了鲜血一样。
虽然早已经见识过郑峰的冷血,却从来都不曾想到,他居然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好像是在讲一个笑话一样。
“兰溪,很多时候,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可能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找到证据,空口无凭,你不能证明我犯了罪。所以,想要抓到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抓不到我的任何把柄,因为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人性贪婪的弱点,每一个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做那些事情。我只不过是提醒他们该怎么做而已。”郑峰的话说得云淡风轻,眼睛里却像是多了两颗星星一样。
一百二十三,万丈深渊
太阳越升越高,郑峰完全不习惯站在太阳底下,他回头看了看兰溪,这个心里撒满阳光、有点小圣母但做起事情来从来不计后果的小女子,是的,自己没有爱错人,虽然她曾经伙同李逸飞等人一起设下了陷阱,可每次面对她的时候,自己都是恨不起来的,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想到这里,他往悬崖边后退了一步。他一点儿都不热爱自己的生命,但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她不是吗?
“不要再往后退了!”兰溪几乎是鼓足了勇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能确定,郑峰下一步还会采取什么行动,所以在那之前,她努力地想要掌控局面。
郑峰的视线从未曾从兰溪的身上移开过,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认真地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兰溪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可却不得不鼓起勇气,努力想要说服这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男人,“你是一位谈判专家,所以我不想班门弄斧,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好。”兰溪的话音落下,郑峰居然真的坐了下来,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柔和,只是柔和之中,还跳动着那么一个小小的火苗。
他想干什么?兰溪的心头多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刻她感觉自己已经吓得半死,却只能假装微笑着坐下去,“你看得出来,我现在很害怕。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我,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从这里走下去?你既然那么自信,而且认定警察们不会拿你怎么样,那就跟我一起下去好不好?”
这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郑峰心下了然,脸上的笑意也就更浓了,他摇了摇头,“你是让我投降吗?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离开这里的话,没有人能阻止我的脚步。我来这里,只不过觉得,应该请你一起来出演我这场戏的女主角。况且,跟乔智比起来,我更能保护你的安全不是吗?那个约你出来的,不管是什么人,我想应该都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他怀疑约兰溪出来的是小曼,再或者是她的家人。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跟他们比起来,兰溪只是一个普通的归国留学生而已,没有背景,也玩不了什么阴谋。
但这样的担心,却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也是罪魁祸首。
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兰溪不动声色地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所以,这就算是属送我的一份厚礼吗?但这样的表白让我不舒服,你害死了我那么多的朋友,林丽莎、刘锦辉,还有——甚至包括王思思,为什么?能告诉我,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吗?千万别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想要保护我吗?”
她一脸郑重其事地看着郑峰,她想不透郑峰的脑回路,可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你既然早就猜到了,又何必再多问?”郑峰看着兰溪,表情还是淡淡的。
显然,他在享受着和兰溪的谈话,这些完全不用动脑筋的回答,让他更有时间观察坐在不远处的兰溪。他只不太明白,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甚至没有林丽莎那么漂亮,也没有王思思那么狡猾,可偏偏她就是那么吸引自己?就像是一个磁铁一样,让他无法自拔?
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郑峰痴痴地看着兰溪,是的,他深深地被她吸引着,她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完美的。眼下,他很享受着跟她在一起的这一刻,这样的机会,以前不曾有过,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有了。他小心地观察着周围,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兰溪的身上一定有监听设备,就是为了让警察们随时可以冲上来保护她。山下那些经过伪装的警察,大概很快就会赶过来,所以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丫头,”郑峰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他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和李逸飞都抱着同样的观点,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人性本恶。林丽莎、王思思、刘锦辉,像她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虽然不多见,但是也存在的。你首先应该要学会做的,是要保护好自己,将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恐怕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兰溪一脸震惊地摇了摇头,她叹息道,“可我还是好好的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是吗?她们——不管她们做过什么,但她们都不该死,最起码不应该由你决定她们的生死。”
这就是两个人想法的差别吧?兰溪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她也开始多少了解郑峰,他活得很明白,却用错了方法。
郑峰淡淡一笑,“其实你想要知道的,大概李逸飞都已经给了你答案。你应该看得出来,如果想要风风光光地活在这个世上,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还需要很快拿到那么一大笔钱。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好赚的是女人的钱。林丽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兰溪的朋友,他没有办法拒绝任何一个跟兰溪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只有如此,才能了解兰溪更多一些。才能更好的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
复仇?仅仅只是为了复仇吗?连郑峰自己都解释不了,这么做,有多少是为了复仇,又有多少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和兰溪安静地坐下来聊天。
“只是为了钱?还有满足你完美杀人的计划?所以你就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赌注?”兰溪虽然在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她还是忍不住大声责问道。眼前的郑峰,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郑峰狂笑了起来,“有些人活着,原本就是行尸走肉,所以,我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不是吗?我是对的,谁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儿。”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自己不是吗?还有兰溪,那不如让我来成全你们!”树丛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王思思如鬼魅一般的出现了。
郑峰一脸吃惊地看着王思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百二十四,疯狂
王思思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枪?是的,的确是一把枪。不过,跟兰溪的惊奇比起来,郑峰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简直都要疯掉了!
“哈哈——乔智没在这里,还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看起来林丽莎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她说过,在你的眼里,的确有一个深爱的女人,那个人就是兰溪。本来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信的,因为不信像你这么无情的人,也会爱上别人,可事实很残酷不是吗?真是太可笑了,我差不多是用了一条命,来证明别人说过的话,我是不是很傻?”
歇斯底里的情绪,还有眼睛里的那抹疯狂,兰溪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意味。是的,她手里的那把枪,乌黑的枪口,看样子她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很惊奇我为什么还活着对吗?这还真的应该好好的谢谢你,当初那套房子,是我自己一手装修完的,所以应该感谢那不太亮的灯光,恰到好处地能制造出很好的氛围,也能恰到好处地让看不清我到底是真的死,还只是假死。”王思思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来的疯狂。
郑峰认真地回想着所有的细节,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判断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不可能,那么大的失血量,就算当时没有死,也不可能活下来。”
兰溪虽然不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方慧给出的结论,说那血液里发现了动物的血,换句话说,难道说王思思早就预料到了后面的状况?
“小伙子,你还真是太自大了!你看看,人家兰溪就比你聪明不是吗?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怎么还能打没有把握的仗。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被用到你的身上。原本我是想要趁着混乱,制造我也死了的假相,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你的身上派上了用场。忘了告诉你,我喝的那杯酒里,早已经被我放了一种药物,其实我也是无意之中放下,我只要喝了那种药,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心跳和呼吸都像是要停止了,但就像是那种高明的瑜珈一样,只是让呼吸和心跳都变慢了。”王思思一脸疯狂的笑容,朝着他们又走了几步,“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吗?应该好好谢谢你的老婆,哦,不,准确地应该是说,她曾经是你的女人,但是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了。她救了我,替我止了血,打了针,还准备了很多补身子的汤,所以,我恢复得很快不是吗?感觉真不错。对了,我还从她的朋友那里,偷来了一把枪——私人收藏,据说是进行过改造的,但用起来是没错的。”
场面一时间多少有些失控。兰溪面对着他们,藏在背后的手,还是摇了一下。她知道,此刻的乔智,一定随时准备扑上来。只是此刻绝对不是时候,他们在远处,应该看不到王思思手上的枪,一旦王思思失控,结果就太令人心惊了!
无论如何都应该让他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思思,你听说我——”兰溪抬高了声音,“你先放下手里的枪,我们认识的谈一谈好不好?”
“哈哈——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在给山下的那些人通风报信。如果你不想试试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子弹快,那就赶紧闭嘴。”王思思朝着兰溪举起了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兰溪的头。
郑峰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会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想到王思思更疯狂,她猛然间抬高了声音,大声道,“乔智同学,你难道不应该站出来看看这出好戏吗?站在这里的,一个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兰溪,另外这个,可是你的对手加情敌,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我看你真是疯了。”兰溪皱了皱眉头,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圣母了吗?为什么眼前这丫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放下你手里的枪,我们好好谈一谈。思思,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
“说的不错,我真的疯了。”王思思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疯狂,她看着那个一脸若无其事的郑峰,狂笑道,“我被骗了这么久!我被骗到了现在!你们尝过绝望的滋味吗?你们可以在这里不要脸的谈自己的感情,还有你们自以为是的友情,可是我有什么?我爱的是吴一航,可他呢?居然真的亲手把他杀了。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杨铃那些日子的状态看起来那陶的古怪,她一定是发现了,早就发现了,你才是那个操纵红衣杀手的人,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试探,可是我不太明白,她也是爱上你了对吧?我以为她爱上的那个人,会是吴一航。”
王思思看起来十分的冷静,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逻辑,只是她的眼泪,不断地往下落。她的怒火在双眼中燃起,似乎随时都会将她燃烧起来。
郑峰一言不发,他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王思思,看样子随时准备控制这里的局面。
乔智总算出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陈飞,只不过陈飞的双眼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思思。
乔智叹道,“思思,你这个小丫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难道你不知道,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很关心你吗?”
“关心我?你是说兰溪这个圣母吗?她对谁都很好不是吗?就连林丽莎那个笨蛋,她都认为是她的朋友呢。”王思思狂笑了起来。
“还有我。”陈飞的脸上多了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你真的看不出来,我有多在乎你吗?”
王思思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她想要大笑,但像是被扯到了伤口一样,手里的枪却举了起来,“对不起,糊涂的小警察,你出现的太晚了。所以现在,是时候该在这个大舞台上告别了。郑峰,你也能该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哈哈——”
说到这里,王思思对着兰溪举起了手中的枪。
一百二十六,冤家路窄
还是一张看起来多少有些陌生的脸,只不过眼角多了一点儿皱纹,而染过的头发,发根处已经露出了白发的痕迹。身上套的是名牌服装,就连脚上踩着的那双细细的高跟鞋,只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价值不菲。这是乔智的妈妈,一位打扮很时尚的妇人,她朝着兰溪伸出了自己那双带着红指甲的手,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
上一次她可是寒着一张脸向自己泼了一大盆的冷水。兰溪虽然礼貌地和她握了一下手,但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就像是摸着了一条厌恶的蛇一样,快速地和她的手接触了一下,马上收了回去,好像只要多跟她接触一会儿,自己身上的穷酸气,就会很快传递到她的身上。
这让兰溪很不爽。她的脸上虽然带着客气的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乔家阿姨,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太清楚您为什么要来见我。上一次我觉得,您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也记住了您说的。您家里自然是我这样的人攀不起的高枝,而且像我们这样的拜金的女孩子,也不能总是想着嫁入豪门当无所事事的少奶奶不是吗?您放心,虽然我是迫不得已跟乔家公子成了同事,但是我保证,一定会跟他保持距离的。您大可放心。如果您对我个人有意见,可以及时向我们的主管单位领导反应,我想,领导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我们的对话可以结束了吗?”
一口气压在心头,永远都不可能轻易的消散。兰溪比谁都明白,眼前的女人肯定会再度咄咄逼人地说出一些让她随时都会抓狂的话,但眼下,她只能维持着自己的好脾气。
“我来这里,不是这个意思。”对面的女人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姓袁,你可以叫我袁姨,或者是叫伯母也行。”
“您太客气了。我怎么敢这么称呼您?乔太太,这里是政府机关,平日里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您如果想要找自己的儿子谈话,只要让门卫通报一声就行了。听说他出了外勤,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要不我招呼这里的人,看给你安排到什么地方等候可以吗?”兰溪的脸上依然带着殷勤的笑容,她的语气依然十分客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在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这是她的底线,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人都着豪门的旗号,来污辱她和家人的人格。
袁白露张了张口,她那双涂得红红的指甲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却又想要跟兰溪谈一谈的表情,“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找你——你知道,小智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多少天都没有回过家了,我们家老乔是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是您自己的家事,那就更应该关起门来处理。我是个外人,可能以后还是要和乔队长一起合作的,如果知道了他自己家的事情,只怕也会让乔队长脸上也挂不住。我看还是这样吧,”兰溪多少有些紧张地观察周围,她需要一个能救自己于危难的人出现,不管是什么人,任何一个人,谁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摆脱眼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一身白色工作服的罗文松走了过来,兰溪几乎连想都没有想,连声叫道,“罗文松——罗法医,麻烦您过来一下?”
同样是见面,可是罗文松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看到他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乔智的妈妈就看起来浑身不舒服的样子,尤其是在罗文松朝着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差点儿尖叫起来,如果不是顾忌到自己的面子,兰溪甚至怀疑她会夺路而逃。
罗文松就是一个人精,在得知眼前的贵妇人就是乔智的妈妈之后,故意摆出了受宠若惊的样子,“哟,真是没想到,居然乔夫人会来这里视察工作了。我们乔副队长没在这里啊。真是不凑巧。”
“没什么。”乔智的妈妈一脸的不自在道,“我来这里是找兰溪的,有些话想要跟她说一说。”
“哟,没听说你们两家有什么亲戚啊?”罗文松一脸认真地问道,他回头故意打量了一下兰溪,亲热地问道,“溪溪,你们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这可是谈恋爱的加分项啊?”
如果眼前不是乔智的妈妈在,兰溪一定忍不住笑起来,因为罗文松的表现简直就是太夸张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故意在虚张声势。
“你是兰溪的什么人?”就算是再笨,乔智的妈妈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对,几乎是喜上眉梢地问道,“你们两个——”
“别多想,可千万别多想。我是她的男朋友——的后备军团。”罗文松的脸上先是带着灿烂的笑容,随后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现在人家可是局长眼前的大红人了,我们这一般的人,只怕入不了她的法眼。将来会遇到什么竞争对手,谁说得准呢?”
兰溪忍不住将头转到了一旁,心中憋着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会装腔作势,如果换作是平常,她肯定早就翻脸了,可现在这个时候,打又打不得,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
乔智的妈妈忍不住又看了兰溪一眼,她还想要说什么,只是柔弱地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叹息道,“哎呀,你说好好的,我怎么感觉有点儿透不过气来呢?要不,咱们还是回头再说吧。我先走了,回头约,回头再约。”
看着袁白露踩着高跟鞋越走越远,罗文松忍不住在一旁低声问道,“这位乔队长的妈,看着可不怎么靠谱啊?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该认真地考虑一下,放弃乔智?这婆媳关系不好相处,以后你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师兄,请自重。”兰溪无奈地看了一眼罗文松,“我觉得您作为一名法医,也应该约束一下自己的言行。不过,刚才还是应该谢谢你。”
兰溪长出了一口气,是不是将来还会遇到这新的麻烦?乔智为什么就不明白,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或者,接受周彤的邀请也不错,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让自己的心早点儿静下来。
一百二十七,秘密
傍晚时分,阳光闪满了整个房间。安琪儿的住处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温馨。她刻意请人收拾了一下房间,才将姑姑接过来的。
安琪儿安排父母早日回去,他们需要尽快帮姑姑料理完接下来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和那个女人的谈判,安琪儿的姑姑给了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前提是那个女人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而且还要做过亲子鉴定后,才能拿到一大笔钱。更要命的是,那个女人将要独自将孩子养到成年,随后那孩子被允许回到杨家,继承分割之后剩下的杨万里的财产。
换了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女人,都会认真地考虑一下条件。虽说是一大钱,可是烫手的钱,却未必那么好拿。
安琪儿正陪在自己的姑姑身边,将一个削好了的苹果递到了姑姑的手里。她的脖子里还用纱布缠着,看起来就像是戴着一个白色的围脖。
姑姑一直都在安静地啃着苹果,时不时抬眼看看安又琪,直到半个苹果下肚之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事情总算是了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您的心里其实还是念着姑父的对吧?看着一个小生命慢慢长大,也是一个很幸福的过程。”安琪儿顿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
她并不是一个幼稚的人,当然明白姑父的行为,会给姑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她说出的每一句话,自然都要照顾到姑姑的感受。
没想到这话换来的却是姑姑的大笑,她拍了一下坐在矮凳上的安琪儿的头,连声道:“琪琪,你这孩子,怎么都出国历练回来了,还这么幼稚?其实我了解你姑父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真的对拥有一个后代那么着魔,当初就不可能只生下杨铃一个孩子,虽然那时的计划生育还存在,可我们是做生意的,只要补足了罚款,就可以多生一个。其实韩大夫说的不错,那个孩子,未必是他杨万里的,所以我才敢理直气壮地要让她生出来,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爸妈就应该能带回来好消息了。”
说到这里,安琪儿发现姑姑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姑姑,没想到姑姑反倒笑了起来,“其实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这么多年的夫妻,有些默契早就该有的。只不过,男人一旦有了不好的心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还会智商突然下线,就认为你是个睁着眼睛的瞎子。”
说到这里,姑姑叹了口气,她的目光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其实早就该猜到的,从前的他最紧张我,我的身体稍微出那么一点点状况,他都会变得比谁都紧张,如果我不肯去看医生,他甚至会硬压着我去医院。。可这一次,他是亲眼看见我早上头晕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的,却说我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很好,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却不知道早就露出了马脚,所以我就拜托了自己的朋友,查了一下自己平日的饮食。他在家,我不是头晕就是恶心,晚上还算不着觉。他不在家,我一切正常,这不是太好查了吗?”
“您是不是气糊涂了?”安琪儿真的被吓倒了,她看着自己的姑妈,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认真。
“郑峰,那个男人不是也闯入了你的生活?实际上,是他提醒了我。”姑姑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她笑着摇了摇头。
可这无异于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简直将自己的头都炸晕了。安琪儿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勉强认清这个事实,她愣好半天的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兰溪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为自己好?
但眼下该怎么办?安琪儿拿起又放下手里的刀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情形有些怪怪的了,那个高放出现的时候,其实姑姑看起来跟他也不熟,却不仅马上同意,而且亲自开口让自己和高放交往,换句话说,她其实也在赌一把,赌姑父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想要继承我的全部财产,有时候就得冒险,也得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你身为安家的女儿,还是我们唯一的下一代,就应该懂得人心难测,想想看,像你这么年轻就能拥有千万身家的女孩子并不多,那可是一大笔能够供你自己支配财产,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心怀叵测的人向你献殷勤,你得学着点儿。琪琪,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我想,你也应该回到我们生活的城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开始你自己的小日子了。”姑姑的脸上多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只是她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了窗边。
不知道是因为阳光太强烈,还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她用手挡了一下眼睛。那画面很美,但却莫名其妙地让安琪儿感觉心寒。
那么,现在看起来,从头到尾,自己只不过是神仙打架的时候,莫名其妙遭殃的小鬼?那么表姐的死呢?他们难道真的不知道,表姐的死,就是那个郑峰一手造成的?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说动姑姑和姑父冒险出场?
“他——拿了姑姑多少好处?”安琪儿放下了手中的刀,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姑姑。
姑姑突然笑了,“那是一笔足以你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大房子的钱。不过跟钱比起来,还是我活着最重要不是吗?我活着,就能时时想起铃铃,我想着她,她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不是变成了一把灰,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
安琪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姑姑。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那头的爸妈给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杨万里出轨的那个小三,突然卖掉了杨万里送她的那辆车子跑了,再没有了踪影——怎么可能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做出来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吗?安琪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雷击过一样,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一百二十八,此恨绵绵无绝期
没有什么比午后睡上一觉更让人感觉舒服得了,更何况还是如此慵懒的午后。小曼躺在了阳台的摇椅上,望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当初选择住在这里,不仅是因为这里很安静,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周围的景色。她喜欢眼前是空旷没有一点儿遮挡。看得清,是不是就能看到郑峰所在的地方?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个恶魔,还会在意他?自己真的是中了魔吗?还是他真的催眠了自己?
她的性子天生喜欢清冷、做事低调,就如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背景,她也不想工作上和自己的父亲有太多的接触。可现在,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如果当初能听从父母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会不会现在就有所不同了?
兰溪,那是一个人让她心惊胆颤的对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她总感觉兰溪那看起来文静的下面,还藏着令人害怕的东西。洞察人心时的目光,她是没有说出来,但好像所有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跟她在一起的人,或许都不会有太多的秘密吧?毕竟只有生活里洒满阳光的人,才会吸引同样的朋友。
或许人人都过得不轻松吧?小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再度想起了王思思,那个摇摇晃晃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神秘消失的女子。如果不是给她包扎伤口的那些东西还在,她甚至怀疑王思思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意外的是跟王思思的那一场谈话,王思思很乖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听话的瓷娃娃一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喝下了那杯浓浓的骨头汤,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安逸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我真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疯了一样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你懂吗?”
小曼的脸上带着轻巧的笑容,她是一个易于满足的女人,更何况,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依然还是坚定的认为,能得到郑峰对自己的爱,简直就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其他的,她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满分丈夫,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可以认为我傻,或者说我不值得,但这就是我的选择。我想你们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不是吗?”
“你可真是个二百五。”没想到王思思莫名其妙地发起了脾气,虚弱的模样,却并不妨碍她说出来那些伤人的话,“我看你们都是好日子过得太多,闲得。那可是你的丈夫,难道你真的能忍受他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难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真的不怕那些受害人的灵魂会来搅得你不安吗?”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可小曼早已经习惯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所以听她这么说,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睛,无奈地摇了下头道,“没有做过亏心事,怎么会怕鬼敲门?我跟他,只是夫妻,所以你的看法,只是你的看法而已?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你情我愿的。”
“哈!还真有意思!”王思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再一次认真地看了几眼小曼,过了一会儿又认真地摇了摇头道,“郑峰说过,有些人就是喜欢当鸵鸟,明明发现了危险,可还是喜欢将头埋在土里,你也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以为,假装不知情,所有的问题都不存在吗?”
“可那个跟他一起谋划的人,不是你吗?”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还是人呢?小曼冷冷地将这个问题扔回了王思思,她并不想跟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争吵,更何况还是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女生。
王思思语塞,她掂量着小曼,“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有,当年他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是我——如果不是我配合他的演出,他又怎么能从火海里逃出去,那具尸体,那具代替他的尸体,是我亲自挪进去的。”
“你们可真是安排了一出好戏。”小曼感觉自己的眼流都快要笑出来了,她多少有些庆幸,因为朋友再三嘱咐,千万不能让受伤的着了凉,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自然眼下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听到。“可你跟我说这些,又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让我成全你们吗?现在我跟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应该跟你说过。所以,你如果喜欢,那就跟他说好了。思思姑娘,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对郑峰,他只是一个曾经和我一起生活过的人,可现在,我和他,都已经自由了。”
“呵呵,是吗?如果你不是口是心非,那我可真的要佩服你的绝情。我告诉你,我要杀了他!”王思思的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小曼不得不怀疑,如果此刻郑峰就在这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狠狠地咬几块肉下来。
她无奈地笑了笑,郑峰曾经说过什么来着,“真正打算有所作为的人,从来不会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而是会去做了之后让别人看出来”。那么眼前的王思思,只是因为和郑峰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所以才会那么说吧。
可唯独让她想不到的是,王思思不仅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且顺手牵羊带走了一把仿真枪,小曼还记得,那把枪是自己的一个朋友带来给自己玩的,只是一个精致的手工,并不是什么真的手枪。希望那个小丫头幸运,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一阵风吹过,小曼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天空中又飘起了雨滴。是啊,秋天来了,已经能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只是不知道,郑峰还会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门铃的响声打断了小曼的思路,接着一份快递被送到了她这里。她多少有些惊讶,自己似乎并没有从网上预定东西,而工作上的往来,绝对不会将文件快递到自己的住处。
打开快递,是一条真丝的围巾,精致的外包装上,写着几个字:爱你!愿你余生幸福!再见。
是他?一滴眼泪从小曼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包装纸上。
前因(上)
茶楼,虽然是周末,但因为下着雨,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韩青还是将陈晓光带到了自己临时的办公室,同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点心,别忘了给我拿盘点心。我都快饿坏了。”陈晓光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
韩青一脸的无奈,跟兰溪比起来,陈晓光更是孩子气,她虽然无奈,却不得不照她的要求,挑了几样点心带上。
但她也清楚,陈晓光一向不是那种喜欢大惊小怪的人,突然出现在她这里,必然有重要的事情。
“哎呀呀,想见你一面太难了。大周末的不在家,跑到这个地方躲什么清闲啊?我还以为,你会把兰溪那丫头叫到你那里去,没想到——”陈晓光那张嘴向来是不会饶人的,虽然忘了带雨伞,让她的样子看起来多少有点儿狼狈,却没有让她忘记端着美女的范儿。
韩青替她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地摇了摇头,“那个丫头,真是惹麻烦的体质,上一次的案子刚刚结束,恐怕又得缓上个好几天才能过来。也真是邪门了,那一家人,我是见过的,就在我郊外的那套别墅宿对门。而且那个妻子看起来——呆呆的,像是缺了根筋一样,没想到居然是凶手。”
说到这里,她瞪了一眼陈晓光,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什么,叹口气道,“哎呀,我记得那个杨培安,天生一双桃花眼,怎么看都是那种很容易招惹女孩子的样子。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可得小心了,别哪天又惹出了什么祸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样的事情也能扯上我?”陈晓光瞪了她一眼,老朋友自然是不忘了斗嘴,“不过这也没办法,虽说我这花容月貌的,也从来没有给我们家老兰惹过什么麻烦。这一点儿,他对我还是很放心的。倒是你啊,你打算怎么办?跟老林有没有复合的打算?”
这话让韩青瞬间愣住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韩青在默默地喝过一杯茶之后,才摇了摇头,“所以哪,你来这里,不是故意跑过来给我添赌的吧?如果是想要替他当说客,那就算了。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陈晓光将目光转向了窗外。下雨天,外面除了疾驶而过的车辆之外,偶尔只能看见有匆匆而过的行人。
随后认真地拿起一块点心,“哎呀,你这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当年如果你也下海,开个点心店什么的,肯定已经发达了。”
韩青无奈地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她的唇边绽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怎么了,我想你了,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当年的你,不是也一样,总是会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吗?”
不对。韩青认真地看着陈晓光,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会主动来这里。你打算做点什么?不会是真的打算——”
说到这里,她猛然住了口,看着陈晓光的脸色多少有点儿发白。
两个人多年来养成的默契,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从她的眼神里,韩青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天哪,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你才会赶过来——”
“那个——当年我们的约定,为了保护她,我们必须得遵守自己的诺言。兰溪——她会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如果继续让她在这里待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陈晓光的脸上写满了担心,“我来这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也想跟你商量对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有个天大的难题,就摆在这里啊。”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她们两个显然都想猜出对方的心思,韩青叹了一口气,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错了,现在是我们不做什么才好。”
陈晓光也沉默了,她过了一会儿才叹息道,“这话说得不错,那丫头真是太敏锐了,上一次在火车站,欣然那边差点儿露馅。幸好我们提前有准备。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有危险的,难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个人,是不可能放手的。只要再等一等,再过些日子,他就——”
“现在兰溪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只是怀疑而已。”韩青的目光多少有些游移不定,她像是在用这样的语气来说服自己,“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不可能再翻出什么东西来了。肯定是你想太多了,如果你着急想要把她带走,她肯定会起疑的。”
陈晓光的眉毛掀成了八点二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我没打算把她带走。”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韩青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那孩子的身上,的确有你的影子,就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就和她一模一样。”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陈晓光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好吧。这件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到时候不管是想什么办法,比如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大病一场,这样就有理由让她离开了。”
“呸呸呸——”韩青的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发了狠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好好的时候不觉得,到时候如果真的生一场大病,你就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你得先稳住了。”
韩青给陈晓光续上茶,看她很快将一块点心吃下去。十分重要的问题,让她自己也呆住了。
她无奈地望着陈晓光,“不对啊,上一次的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破绽才是。她回来可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会是——”
陈晓光瞪了她一眼,慢悠悠叹道,“好吧,你终于想起来这么问我了。你以为,我真的年纪大了,就爱胡思乱想?哼,我可没有那么无聊。说实话吧,这一次是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你猜猜,是谁写给我的?”
“一封信?跟兰溪有关的?”韩青惊奇地看着陈晓光,“不可能,你在那么旮旯的地方生活,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就连兰溪这一次回国,都没有回家去不是吗?还能是什么人?不会是当年追求你的人——”
“我的老天,你到底在想什么呢。”陈晓光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脑袋都在想什么呢?”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韩青脸上最初还是轻松的表情,随后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天哪,不会是——”
陈晓光无奈地点了点头。
前因(下)
人均六百的自助餐?兰溪做梦都没有想到,方慧居然会挑了这么一个扎眼的地方,她根本就没有客气的意思,而且大方地表示,打车费她出了。
呃?兰溪满头黑线,这丫头难道不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吗?她哭笑不得,但既然已经承诺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那里面除了海鲜,自然还有别的美食。
“哎呀,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发朋友圈,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你居然请我在这里吃了顿饭,这一次,我大大方方地放开肚子吃了。”方慧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一副想要大干一场、不胖五斤不回去的架势,“一会儿咱们得挑一个离开餐台比较近的地方,不是说,胃的反应会别嘴稍微慢一点儿吗?我得趁胃不注意,让自己的嘴过足了瘾。”
这样也行?兰溪惊奇地看着方慧。这好像跟她之前认识的方慧,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她不会是顶着和方慧同样脸的陌生人吧?
“一定还要吃两块这里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哎呀,在外面吃那么一小块都觉得肉疼,这一次一定要多吃点儿。”方慧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光芒。
“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扶墙进一会儿再扶墙出去吧?”兰溪一脸哭笑不得,这真的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头脑冷静,不苟言笑的法医?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毛丫头吧?
“怎么了?有意见吗?”方慧低声道,“我得尽量吃回本不是吗?放心吧,反正这种地方,可能这辈子我也来不了几次,没有人会记得我是谁。我还就不信来,来这里吃的,有几个是吃碗面就走的?”
好巧不巧的,就在兰溪端着一杯咖啡、一盘青菜回来的路上,恰好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袁白露。
她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身边坐着的是一身红色晚礼服的女子,夸张的打扮怎么看都透着那么一丝不合时宜,倒像是马上要登上舞台的演员。背对着兰溪的是一个梅红色露背晚礼服的女子,只要看她顶在头上硬硬的发型,就知道是特别去理发店请美发师做过的,只是那发型太过正式,怎么看都像是要出嫁的新娘,而不是来这里吃自助。
虽然对袁白露的印象并不好,而且每次两个人见面,基本上都是不欢而散,但兰溪很肯定,不管怎么说道,袁白露虽然张扬,却并不浅薄,怎么她身边居然会有这样的朋友?
不过,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兰溪叹了口气,特别挑了一个离她们比较远的位置,为的就是避免尴尬。
方慧的面前几乎堆成了小山,看起来都是她最喜欢吃的。兰溪自然也没有闲着,只是,可能是因为案子的缘故,这几天总是打不起精神。
最重要的是,方慧给自己的看过的那张照片,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自己那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老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
而且她不应该是先来看自己,再去见青姨吗?难不成她们两个——虽然她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肯定比认识自己的时间长,但再怎么说,她都应该先看自己不是吗?
而且,老妈又是为什么不通知,就提前来这里呢?是路过?还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上一次林润华叔叔莫名其妙地给了自己那么大一笔钱,他们——甚至包括自己那对怎么看都不靠谱的爸妈,都建议自己收下来。
“这是你该得的,既然是青青和润华给的,你就拿着。”陈晓光说得理直气壮,甚至隔着电话,兰溪都能感受得的亲妈的眉飞色舞,“这钱可不是白拿的,以后有你出力的时候,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钱拿手里吧。”
兰溪当然是个爱钱的人。这一点儿兰溪一直都觉得,是深受老妈的影响。可自从那笔钱真的到了自己的账户之后,她莫名其妙地心不安起来。
她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会是青姨的亲生女儿?兰溪不由得扬了扬眉毛,但这种想法显然是不成立的,青姨的工作一直都那么忙,哪里有时间生孩子?
敲了敲自己的头,兰溪微微叹了口气,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整天和各种各样的案子打交道,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放松的机会,就应该踏踏实实地填饱肚子再说。
方慧显然已经全心全意地正在消灭各种食物,她不时地发出点评:这星级酒店的厨师就是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讲究样子不说,味道也真的很好。
“回想起来,当时决定回国的原因,就是因为国内这些美食啊。”兰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兰登,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学长。现在的他,听说博士已经快毕业了,不知道他会留在那里,还是会回来。
“说的不错。如果把全国各地的美食吃一遍,恐怕至少也得花上一年的时间吧?你最喜欢什么菜?”方慧一边吃一边问道。
“好像很少有我不喜欢吃的美食。”兰溪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如果非得挑一种特别喜欢的,应该就是川菜了吧。”
“说的不错,回头咱们可以一起去成都,胖个几斤再回来。”方慧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在吃饭的同时,兰溪总感觉有什么人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是袁白露吗?
她的心中只有苦笑,该说的话已经说明白了,她和乔智之间,目前除了同事之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为什么看起来她像是并不打算放过自己?
不过,为什么心中会多少一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人在某个地方偷窥自己,而且是能让自己脊背发凉的感觉?
就在这时,有玻璃杯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古怪的声音:“天哪——”
兰溪惊讶地转过身去,却是之前看到的那个满头僵硬的头发、一身梅红色衣服的女子,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乔太太的担忧(上)
在那场意外发生之前,袁白露积极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开始认真地盘算。
要想让兰溪知难而退,那就得有一把能用得上的枪。眼前这一对愚蠢的母女,既然能让自己花那么多钱请他们吃顿饭,好歹也得让他们出点儿力。
袁白露是这么想的,在看到兰溪的第一眼,她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得让她明白乔家的门可没有那么好进。乔家未来的儿媳,可不是乔智一个人说了算。她不同意,那不管乔智再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既然儿子鬼迷心窍,那就让兰溪知难而退。年轻人的爱情,哪段是长久的?
挑拨离间这样的小把戏,对袁白露来说,原本就是小菜一碟。
袁白露几乎是不动声色地就提到了兰溪,随后只是暗示了一下乔智和她的关系,然后不经意地强调,乔智之前对小妍那么不客气的原因,就是因为兰溪那个狐狸精,她已经迷住了乔智,所以,作为母亲,自然也就有心无力。
母女两个虽然没有听说过兰溪这个名字,但看了一眼兰溪时,就觉得有点儿眼熟。
袁白露一脸悲切的表情,“就是因为有她在,所以我这个当妈的,有时候说话他也当成了耳旁风。”
“这也是正常的。贴心的孩子不多,”周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有些孩子,生来就是还债的,但是有些孩子,生来可就是讨债的鬼。像我们家小妍这么听话又贴心的女孩子,真是很少见。只能说,是你们家没有这个福气——那个叫什么兰溪的,你看看,人嘛,瘦了点儿,看起来干巴点儿,不像我闺女这么富态。看起来,你儿子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嗯?袁白露的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既然有求于人,还不得不一脸附和地点了点头。她心中却不由得暗笑,这个周云,真不知道跟谁家这么大仇,那个对着美食不断拍照的女儿,恐怕不管嫁到谁家,都会把一家人折腾到够呛。
“话说得没错。可这种事情,年轻人怎么肯定话?我心里可一百个不满意。”袁白露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一脸附和道,“哎呀,之前她也看到我们在一起。估计是猜出来——我看她看小妍的眼神,怎么都透着那么一股不满意。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带遮掩的。”
袁白露自然知道该怎么往这一对母女的心口上扎针,果不其然,开始还是一脸得意的母女两个,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与此同时,兰溪正和方慧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这自然又给了袁白露大好的机会,趁机颠倒黑白,让原本完全没有在意的兰溪,看起来反倒像是个心机女。
她有的手段,能挑起别人心中的怒火,最重要的是,挑拨离间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轻车熟路。
不过她却忘了,周云是她的朋友,就算再怎么无知,却也了解她的个性。
“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才不要和那样的女孩一般见识。”周云咂了咂嘴,“既然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就好好吃一顿,不用理会别人在心什么。哎呀,你也真是的,都说了孩子的事情,还是随他们去吧。”
一番话噎得袁白露只能跟着干笑。
不过,她打算干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收手呢?
果然,机会很快就来了。当周云再度起身离开的时候,袁白露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哎呀,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流行什么a4腰什么的,她肯定没把你这样的女孩放在眼里。跟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女孩子,胖一儿才算是有福气,你看看她,不知道打扮也就算了,居然刚才还用那样的眼神看你。”袁白露一脸的不满,看起来就像是在替小妍不值。
小妍“切”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哎呀,其实吧,我们家乔智,就是被她那张脸给迷惑了。阿姨可真是替别的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值。她呀,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了。想想看,就你乔叔攒下的这些家业,将来还不都是小智的。不管谁嫁到我们家,可都是妥妥的豪门太太。”袁白露不动声色地开口道。
小妍本就是一个物质女孩子,她自然听懂了袁白露说那些话的意思,她抬眼看了看袁白露,“不过,既然是小智哥喜欢,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哼,还不就是因为她那张脸。”袁白露的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慢条斯理道,“要是她那张脸毁了,小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
小妍听得心花怒放,但显然还有些犹豫。
袁白露一脸微笑地看着小妍,一字一句道,“哎呀,其实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两个有缘。如果小智能跟你在一起,那可真是我的福气。”
有这些话,就已经足够。袁白露当然看得出来,跟周云的圆滑不同,小妍的确是双眼放光地看着乔智,就算他们家条件差一点儿,小妍也会奋不顾身地跟乔智在一起的。
果不其然,年轻气盛,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妍站起身来,走向了餐台的咖啡机。
“这丫头,不会是想要吃冰淇淋吧?听说这里的冰淇淋是什么什么哈的,很有名吗?”周云的脸上带着好奇的笑。
“反正都是免费的,只要吃得下,就尽量多吃一点儿。”袁白露淡淡道。
她的眼角当然注意到,小妍接了一杯热咖啡朝着兰溪走了过去。
袁白露的嘴角多了一抹淡淡的笑,终于可以享用一顿舒心的自助餐了。
虽然钱花的有点儿不自在,但没想到兰溪会送上门来,对她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她乐得看着兰溪倒霉的样子。
她那么聪明的人,当然应该明白,是自己在背后捣鬼。可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小智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前,她也不能指证什么,又不能说什么。
如果小智在这里就太好了。袁白露的心中几乎都要乐开了花,如果他在这里,到时候自己只要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兰溪,自然会激怒她。到时候只要她开口指证自己,那她就能扮演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妈妈,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乔智的念想。
兰溪再聪明有什么用?就算是攀上了韩青那个高枝,在她眼里,也完全算不上什么——最重要的是,一旦兰溪真的发现了什么,那她这辈子——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过去的事情,果然还是如影随形,尽管她刻意的遗忘,没想到那记忆却愈发清晰了。
所有的儿子应该都是一样的,妈只可一个,老婆还是能再找的。就算兰溪顶着一张那么漂亮的脸有什么用?
乔太太的担忧(中)
真不知道兰溪那丫头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就连老乔已经开始做自己的工作,这样下去,她就是孤身作战了!到时候如果再表态,只怕会让那父子两个开始怀疑。
不!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就算是真的要把兰溪赶走,也得是以自己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兰溪赶走,他们父子二人,得认定是兰溪主动离开,而不是她做了手脚。
一个完美的妻子,同时也得是一个完美的母亲,她必须得时刻保持,而且还要永远保持这样的形象。
只要她不嫁到自己家里来,儿子提什么样的要求她都愿意。哪怕是真的要花钱举行一场选美比赛,找出儿子喜欢的女人,那她也能满足。
终究他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痛苦一时,也很快就会结束的。母子终究是母子,这一点儿,谁都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袁白露更得意了。这顿饭吃的简直就是太值了。她低下了头,假装在努力地吃饭,眼睛却在瞧着不远处,好戏就要上场了。
小妍摆动着腰肢走了过去,她一向看不惯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子,显然尤其是兰溪那张脸,她见了更是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个乔智说不定就会多看自己两眼。虽然他的脾气暴躁了点儿,可是爱情——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朝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毒手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的成了乔太太,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完全不用考虑自己的钱包,想来随时可以来,更别提那些大牌的包包和衣服了,她完全可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只要挑出自己不喜欢的,剩下的都可以打包带回去。
这样的帅哥,这么美好的未来,谁不流口水?她的嘴角冷哼了一声。这杯咖啡真的很烫,现磨的咖啡,只要倒在兰溪的脸上,就算不是完全毁容,也得让她掉层皮,到时候看乔智是不是还要她?
到时候,有了老妈和袁白露这层关系,只要她再稍微用点儿力,就一定能嫁到乔家去。她的脸上忍不住多了一丝笑容。
也只不过几秒之后,餐厅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在听到那声惊呼声之后,袁白露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但她的笑容却僵在脸上,目瞪口呆这看着大喊大叫、像是触电一样的小妍。
最重要的是,兰溪依然毫发无损地坐在那里,小妍倒地的地方,怎么看都和兰溪隔了两三个座位。这和她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就算是兰溪真的有所准备,伤了小妍也好办,到时候周云肯定会和她没完的。
袁白露吃了一惊,同时也更加不满:那个小妍看起来愚蠢也就罢了,怎么好好的去找人算账,反倒自己倒了。
将小妍扶起来的是一个男人,他柔声地想要让她安静下来。而小妍,显然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大呼小叫。
周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匆匆忙忙赶了过去。因为那边围了太多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有一点儿是可以肯定的,小妍倒在了地上,随后又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张脸难看得要死。
“哎呀,我的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让妈妈看看,烫到哪里没有?”周云一脸心急地挤了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谁?是谁把我绊倒了?让我找出来,我跟他没完。妈呀,好疼啊,哎哟哟,我这——天哪,这是——我都快要熟了。”小妍夸张地尖叫起来。
“千万别动,冰水,快拿点儿冰水过来冲一冲。”那个看起来浅灰色西服的男人淡定地指挥着,同时柔声道,“千万别用手碰那地方,不然就会留疤的。虽然现在看起来——已经会留疤了。”
“留疤?”这让小妍瞬间激动得手舞足蹈,“为什么要留疤?我还没有嫁人哪,留个疤,得多难看啊。”
“宝贝儿,医生马上就赶过来了,你忍一忍,就好。”周云一脸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但痛得不停跳来跳去的小妍,显然已经升起了理智,挥舞着的手,正好打在了周云的身上。
周云瞪了一改赶过来的袁白露,居然沉住气没有再说什么。服务员赶紧打120,同时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们最好祈祷我女儿没有受什么伤,不然的话,到时候老娘一定会跟你们没完。调监控,马上叫警察过来,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袁白露自已经赶了过来,她脸上虽然带着同情的表情,却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她只得勉强低下头,才算没有笑出声来。
而那个一直低声想要安慰小妍的那个男人终于让她平静了下来,虽然还在不停地叫着,但那个男人显然懂一些急救措施,跟一旁吵嚷着大叫的妈比起来,显然他更值得信任。
兰溪当然看到了袁白露,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市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咖啡,全部倒在了她的胸口上不说,她也正好躺在了地上——光着的后背,自然和地面有了一次亲密接触。
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兰溪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很显然,就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那两桌人也吓得目瞪口呆,却没有一个人靠前,倒是几个孩子兴奋地跑去看热闹。
真是冲着自己来的!兰溪皱了皱眉头,绝对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不像是来找自己叙旧,反倒像是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她会是袁白露的什么人?
或者说,她有可能会是乔智的什么人吧?兰溪皱了皱眉头,聪明如她,却想不明白那女子到底是为何而来。
袁白露耐着性子。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原本蹲在地上安慰小妍的男人站了起来,似乎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就像是突然间被施了魔咒一样,袁白露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出声。
与此同时,急救车也赶了过来。而那个穿西服的男人,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乔太太的担忧(下)
那个人——似乎看着有点儿眼熟。兰溪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遇到什么熟人?
她没有去帮忙——看袁白露的样子也知道,她似乎正巴不得自己能赶过去,这样就能把所有的麻烦推到自己身上了?
她究竟想干什么?
兰溪哭笑不得,她和乔智眼下只是同事而已,如果袁白露继续这么固执地想要跟自己过不去,到时候只怕适得其反。乔智的性子——兰溪无奈地苦笑,从前她以为,乔智由乔夫人一手带大,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听从她的安排,但后来乔智的表现,正好相反。
可是——兰溪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段不必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不会长久,就算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一心一意地站在这边,可袁白露终究是他妈,血浓于水,这样的道理她懂。
就算乔庸已经盖章认可了她的是乔智的女朋友,可兰溪还是心无波澜,不是自己的,想也无益,倒不如替那些需要人的人们多做一些事情。
原本乱作一团的餐厅,随着医护人员的到来恢复了平静。在大家的帮助下,很快将小妍和她妈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你马上赶过来。如果不是你说请我们吃饭,也不会惹出这场麻烦。哼,你最好盼我女儿的身上没有一点儿伤,否则的话,咱们两个有的是账要好好算。”周云临走之前,愤愤不平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袁白露虽然看起来不情不愿,却表示马上就赶过去。
但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不安,显然与之前那女孩的受伤无关,看起来应该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兰溪看着她,总觉得她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样,身子似乎都有些微微发抖。
这里的服务员果然是训练有素,前脚人才离开,后面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大家继续开始用餐。
只有袁白露,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神,直到发现那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才一脸沉痛的表情,朝外走去。
兰溪还是给乔智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不过电话那头的乔智显然很不耐烦,只是回了一句,“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自己收场吧。你不用管了。”
恩?就这样的态度?兰溪无奈地苦笑。
方慧的吃兴显然并没有被打扰到,她兴致勃勃地继续吃着。还不忘评论一番:“刚才我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孩子的打扮还真是夸张。那个是她妈?不过也是,来这里吃饭,就得配上那样隆重的衣服才行。看来下一次,我也得置办一件专门吃饭的行头了。不过前提条件是,自己也得花得起这个钱啊。那对母女——好像在哪里见过,等我吃完饭,再认真地想一想。”
“恩?你认识?”兰溪一脸好奇地看着方慧。
方慧摇了摇头,“不,是在哪里见过,很脸熟。想不起来。不过吃饭的时候,尽量还是不要动脑子,否则肚子会罢工的。”
兰溪无奈地苦笑。不过,她的心中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还有之前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都让她感觉有些不安。
袁白露震惊的表情,她当然也注意到了,像她那样的人,会被什么吓倒?
算了,还是别去想了。她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乔智都说了不想管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外人,她自然更不必理会。
“你说,之前那个女孩子,不会是乔夫人给乔队安排的相亲对象吧?”方慧突然之间语出惊人,她皱了皱眉头。
说不定,还真是被方慧说中了。兰溪只有苦笑,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乔智的态度会那么奇怪。
停车场,坐在车里的袁白露几乎都要抖成了一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都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不是吗?
那个人究竟是谁?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当时她忙着想要看一看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向自己靠过来的男人,更没有想到,从那个男人的口中,会说出那么一番让她差点儿晕过去的话。
他居然会知道?绝对不可能。过去的一切,早已经被封上了不是吗?就算是真的有人想要追查,也绝对不可能查到她的头上。可是为什么,那个名字会被提起?当时的人——绝对不可能,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绝对不可能会有什么破绽的。
“真是该死!那个愚蠢的女人,怎么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她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准备发动车子。
“哎呀,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在埋怨别人,不反思自己?”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后排座位上响了起来,随后一张带着几分邪魅笑容的脸,就出现在镜子里。
果不其然,袁白露尖叫了起来。
而那个男人,则是慢悠悠地捂上了耳朵。
直到袁白露的尖叫声停了下来,他才一脸慢悠悠地叹道,“这是地下车库,夫人,还是请你爱惜自己的嗓子,因为我们可能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谈。另外,看得出来,老乔同志还是很疼爱你的吗?居然给一个家庭主妇配这么好的买菜车。哎呀,真是不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你,一把年纪,也能被老公宠成老公主。”
“你是谁?赶紧下去,要不我喊人了。”袁白露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己的车上居然坐了个人,而且她居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上车的。
“这个地方正好是监控的盲区,而且我保证,现在就算是你真的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现在正是午饭刚过的时间,这里的保安们,要么是换班,要么就是去吃午饭了。只有出口那边坐了一个老大爷,似乎耳朵还不太好使。”后排座位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而且,我保证,你是绝对不希望有人听见我们之间的谈话。当然了,如果你执意想要把人叫过来,我们也可以一起谈论,当年的闻——”
是那个男人?袁白露狠狠吃了惊,她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
只见他悠闲地跷着腿,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袁白露终于低下声音,沉声问道,“你想要钱吗?可你究竟是什么人?”
“谈钱太俗气。”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那目光之中多了一丝难掩的轻佻,随后吹了一声口哨。
序幕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小伙子,你可是年轻人,别做什么糊涂事,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袁白露真的慌了,第一次在这样完全陌生的目光中,变得惊慌起来,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后背发凉,那个男人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一样,似乎早看穿了一切,“我告诉你,你可别胡来,我儿子是警察,老公是律师,如果你——”
“啧啧啧啧,现在想起来儿子是警察了。之前想要暗算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还有一个警察儿子?我在想,如果那杯滚烫的咖啡如果真的倒在了兰溪的脸上,结果会怎么样,你不可能没有想过吧?”那个男人的嘴角多了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这些话,让袁白露瞬间变得自信起来,她冷哼了一声,“我当是谁呢。不会也是她的追求者吧?护花使者,居然护到这种地方来了?难道你是想要替她报复?”
后排座位的男人连连摇了几下自己右手的食指,“说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护花使者,只不过,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罪恶的眼睛,尤其是像你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是是一个很无害的人,但只要有人触及到你的利益,你就会马上采取行动。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不多内,恰好也就是我想要找的。”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袁白露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男人继续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只是原本以为,沉不住气的都是年轻人,却没有想过,你这样大妈级的人物,出手也能不顾一切。”
袁白露是真的慌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小伎俩居然会被人看穿,最重要的是,不仅看穿,还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这么多年来,在丈夫的面前,她是耍过不少小手段,聪明如老乔,不可能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但是他却很会装傻,只是偶尔自己做得有点儿过分,他才会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
可眼前这个男人——她颤声问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做什么事情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什么坏事了?”
“你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毕竟,现在的你,可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有漂亮外表,脑袋却空空的女人,而是乔夫人。更何况,你还有那么优秀的儿子。如果你真的动起手来,恐怕就是真正把你的儿子往外推吧?聪明如你,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的脸上依然还是带着邪魅的笑容。
袁白露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抖。她的确是这样的打算。只是——
“那对母女,一看就是只长年龄不长智力的,你只要恰好捏到他们的痛处,就能让她们两个听从你的指挥。更何况,那个女孩子——如果真的能钓上乔智,她们母女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这是一笔多划算的买卖?你只要稍微那么暗示一下,比如说,如果毁了兰溪,她就能成为乔家的儿媳,这样她就会很自然地冒险了。”男人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袁白露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那可是一对母女,就算一个人的脑子不够数,两个人脑子还不够数吗?”
“这话说得漂亮。”男人一脸叹息地摇了摇头,“从前我还以为,乔律师的口才令我羡慕,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乔夫人的口才也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你这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啊。哼,如果她们两个的脑子真的够数,又怎么会打扮成那个鬼样子,和你一起来这种地方吃自助?”
一针见血!袁白露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目光如此犀利的男人,已经很多年不见了,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可他究竟是谁?
“只是我低估了你不要脸的程度。说说看吧,你还打算怎么否认?”男人的嘴角带着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冷笑,“打死不认,的确很有你的风格。我很好奇地问一下,如果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真的把手中的咖啡泼到了兰溪的脸上,你打算怎么办?”
“那和我没有关系。”袁白露暗暗心惊,不过,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说不定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既然没有证据,他说什么都不白说,“你有证据吗?小朋友,说这些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啧啧啧,还好我们这个社会还是讲究道德的。我想,如果那对母女坚持要调监控的话,应该能看到你对那个女孩说了什么是吧?而且,虽然那个女儿没什么脑子,那个当妈的,可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让你去医院,你心里还没有点儿数吗?如果他们真的闹起来,一旦闹到了乔律师那里,或者是传到了你那个宝贝儿子耳朵里,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男人的脸上带着轻巧而又得意的笑容。
袁白露的身子几乎都要抖成了一团,“你——你怎么知道她们——”
“不好意思,”男人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在找上你之前,我会做很多工作吗?好巧不巧的,在你把电话打给那一对母女的时候,为花了一点儿时间,查了一下他们家的资料。很巧的是,我听说那个宝贝女儿的前一任男朋友,因为年收入只有十几万,硬生生被那个叫周云的女人拆散了。”
“那个男孩好幸运,逃过一劫。”袁白露的脸上多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男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所以呢,我就觉得特别的好奇,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自然明白周云是什么货色,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居然主动打电话邀请她们去自己家,这其中当然有问题。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出这样的昏招,你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麻烦?”袁白露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她们两个,还能惹出什么麻烦?”
“那可是烫伤,而且还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你觉得,凭着周云的个性,她会自己咬牙承受这样的损失吗?”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死亡邀请函
意外发生的当天早上,周彤还在睡觉,梦中她甚至还见到了向涛,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阳光帅气,只是他没有朝自己转过脸来,没有看到那张孩子气的脸,但是周彤知道,那个人就是向涛,那是他出现时出会有的气息。每次梦到他,周彤醒来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心安,就像他从来都不曾远离。
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醒过来?周彤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今天是星期一,还是老黄历上的黄道吉日。醒过来就意味着忙碌一天的开始。她有点儿庆幸自己的忙碌,否则真的停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压制内心的痛苦。自从向涛离开之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的。
不过,南方的深秋还是很冷的,周彤下意识地往被窝里钻了一下,她贪恋着被窝的温暖。虽然房间里装着空调,可太干燥的空气,总会让皮肤起皱纹,何如干脆把空调的遥控收了起来,免得她自己偷偷开空调。理由是在这部电影里,以女主角身份出现的周彤,无论如何都要在大荧幕前展现最好的状况,这也是对自己职业的敬重。
闹钟响起的时候,经纪人兼保姆何如准时在早上六点半推开了她的房门,同时还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餐盘碰撞的声音,柠檬汁的香味,再加上奶香和煎蛋的味道,飘满了整间屋子。
闭着眼睛的周彤忍不住笑了,作为一个经纪人,何如多少有些不太合格,比如说,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胃,早饭从来不允许自己跳过去,所以为了不让她节食,干脆每次都会亲自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饭。
何如的声音轻柔但是却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固执,“我的大明星,赶紧起床了,重头戏今天开拍,而且还是钱少给的主场,怎么您都得压轴出场。十点之前我们必须得赶到目的地。你可以再接着小睡五分钟。衣服我都已经替你挑好的,就穿那件粉红色的裙子,我想,上个月又是搬运器材又是送道具,听说钱少还特意给您改造了两间客房,为的就是让你住着舒服。动静不小,那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们,也许会守在那里。到时候,那几个女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抢你的风头,咱们可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落了下风。”
周彤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很好伺候的艺人,跟何如早已经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只是何如却是个很专业的经纪人,她和周彤,始终都保持着一个令她感觉很舒服的距离。
“为什么一定要十点赶过去,不是说基本上都是夜场戏吗?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早不是吗?”周彤翻了个身,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了,可萧望导演现在已经在去庄园的路上。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偶像吗?难道不想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了争取到这个角色,咱们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开始。”何如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不是说,您还给兰溪下了请帖,预定的就是今天中午十一点半之前到,说要跟她一起吃午饭。我可听说,她可是一个极守时的人。”
最后一句话,瞬间让周彤精神了起来,说话之前,还是应该动动脑筋才对,为什么要告诉兰溪,一定要在上午赶往悬崖山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早。当时会那么说,是担心兰溪会拒绝吧?毕竟,她能单独空出来的时间并不多,曝光率就意味着她的知名度,所以除了封闭期的拍片之外,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闲下来。
悬崖山庄是几年前钱为先买下一座别业,是一座老式的建筑。原本他打算兴建一处度假村。不过却因为钱子鑫妈妈去世,再加上公司出了一些状况,所以一直都闲置在那里,只雇了一批人在那里打扫。这次拍片选址的时候,萧望无意中看到了那片别墅,认为无论是里面的布局还是外观,都很适合他们的片子。钱子鑫二话不说就做好了安排,甚至还提供了专门的后勤,保证他们顺利地拍完所有的场景。
萧望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提前一个月又重新将里面布置了一番,听说有好些东西,都是萧望专门买了,又拜托搬家公司特意远过去的。
开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而此刻,外面又下起了雨,路上自然更不好走。尤其对他们而言,开车前往那个并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在雨中赶路,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所以,如果想要准时出发,八点之前,必须得出发。
周彤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宽大的浴袍,她本能地感觉到,这次的拍摄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太阳穴隐隐作痛,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一想到兰溪会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莫名其妙地心安。
上一次的案子,据说对兰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度闷闷不乐,甚至关在家里谁都不肯见。那个传说中神秘的郑峰,也不见了踪影,生死不明。不过,她可是去过神女峰的,从那个高度跳下去,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会一点儿功夫的人,也未必能保得住条命。
一周多没见,听说兰溪的入职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在正式入职之前,她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周彤才会让安琪儿提前替自己吹了吹风。再加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兰溪也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所以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吧?
搞不懂兰溪的脑回路。对着镜子刷牙的周彤微微皱了下眉头,兰溪在她的眼中,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明明她可以活得更轻松的,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门口传来了快递员愉快的声音,“顺风快递,请问周小姐是住在这里吗?有一份需要她亲自面签的快递。”
钱子鑫?还是兰溪?知道自己准确住址的人并不多,周彤签收了那份快递之后,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当那个黑色的卡片从里面飘出来的时候,她才吓一跳,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几个字:欢迎开始死亡之旅,我在地狱等着你!
最下面是一个透着几分古怪的骷髅头。一向头脑冷静的何如也吓了一跳,她一把从周彤的手里抢过来那个信封,嘟囔着,“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现在的粉丝真是太疯狂了,还是交给我处理。”
周彤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狂跳的心定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带上这张贺卡,给兰溪看看,或许她能查出点儿什么。”
是的,既然原本就有事情想要拜托她,那就不在乎再多一件。兰溪是个靠得住的人,要不然,公安局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聘请她回去不是吗?
“你真的决定了吗?其实,你仅仅只是怀疑,会不会——”何如小声地问道,作为明星,周彤不应该和任何负面的话题扯上关系,更不能卷入任何麻烦之中。
周彤点了点头,“当年安琪儿的表姐,也被认定是自杀不是吗?结果你不也知道了吗?”
二,邀请
欧阳芳猛然拉开了窗帘,她需要确认一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早上6点半,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天地之间像是被拉下了一块雨幕,豆大的雨滴,正疯狂地拍打在玻璃上。她眯了一下眼睛,随后又拉上了窗帘。
年轻真好,从前的她很讨厌这样潮湿的日子,连绵不断的雨,让整个城市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现在,她喜欢这样的日子,湿润的空气,似乎能减缓皱纹的产生,这远比昂贵的护肤品好用多了。
没有什么比准备早饭更能让欧阳芳心情更愉快的了,这也是她最放松的时候。酸酸的梅子茶,面包、水煮蛋、果酱再加上一点点的柠檬汁,这会让她的皮肤变得更好。桌上铺上一块蓝色餐布,所有的餐具、盘子都码放整齐,她发出了满意的一声短叹,随后解下了围裙,安静地坐在桌边,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饭。
阴雨会一直持续下去吗?那个多少有些神经质的萧望,只怕此刻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吧?听说他是追求完美的处女座,他最喜欢晴天,尤其接下来的重头室内戏,只有晴好的天起,才能让室内的光线更适合拍摄,也不用费力地调光线。一想到他可能会急到跳脚,甚至眼角还会多几道皱纹,欧阳芳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茶壶里发出浓浓的茶香。欧阳芳给自己茶杯里注了大半杯的茶,又添了几滴柠檬汁。她喜欢这样的茶色,也喜欢这种酸酸的味道——前提是,她是一个人享受如此美味的早餐。只是过了今天以后,明天就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几个月前,她就和萧望一起看过那个庄园,旧式的别墅,就连窗户还都是过去的雕花窗户,侧面墙上爬满了绿藤,晚上看起来多少有些阴森。可看到它的第一眼,萧望就满眼的惊喜,在参观过里面之后,更是马上拍板,决定将那里作为主要的取景地。
萧望的偶像就是大导演张艺谋,所以他的作品中,一直都有模仿张导演的痕迹,尤其是在对色彩的应用,更是强调到了极致,虽然在欧阳芳看来,他完全就是邯郸学步,但却只能表示同意,谁让她靠着他吃饭?更何况,萧望除了在拍片的时候会固执,其他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听从欧阳芳的安排。
多少让欧阳芳松了一口气的是,萧望拍的都是商业片——虽然他很喜欢拍文艺题材的作品,但他显然没有那样的天分,而是商业片上的成功,让他也不得不继续这样下去。
她和他之间的合作是愉快的,两个人的性格虽然正好相反,但一弱一刚,正好可以互补,才让他们从第一次合作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
或许,他们对彼此都多少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而这样的幻想,以及在合作之中碰撞出来的火花,支撑着他们的合作一直到现在。虽然萧望是一个内向的人,欧阳芳看得出来,他欣赏自己,正如自己欣赏萧望的才华一样。
女主角是周彤。想到这里,欧阳芳歪了一下头,停顿了一下。其实她一点儿都不看好周彤,虽然她美得恰到好处,而且很上镜,但总觉得她的气质里少了一些什么。
欧阳芳轻叹了一口气,人的努力虽然很重要,但老天是不是真的眷顾,也很重要。曾经的她,不也曾经在镜头前挥洒自如,而且得到了几位国内名导演的另眼相看吗?可后来一切都化了成泡影,而她也不得不转到幕后。
周彤的运气还真很好。欧阳芳不得不感叹,周彤是天生吃这晚饭的人,扔在明显堆里,显然周彤并不是很出色,但是单独出现在镜头前面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来了,而且不管导演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描述到位,她就能准确地表现出来。
希望一切都顺利。欧阳芳轻叹了口气,现在正是电影蓬勃发展的时期,如果他们真的靠着这个片子翻身,自己的后半辈子基本上也不用太辛苦。
快递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直到门铃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欧阳芳才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门,于是看到了顺风快递的小伙子,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询问她是不是欧阳芳。
在打开快递的那一瞬间,欧阳芳所有的胃口瞬间被打消了,那是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用红色的笔写着:欢迎开始你的死亡之旅,死神正在向你招手。
底下同样画着一个骷髅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欧阳芳感觉骷髅的眼睛里似乎伸出了一双手,正在朝自己招手。
威胁?她见得多了,这样明目张胆地给自己寄卡片的人倒不多。作为一个副导演,事实上,她和一个管家婆差不了多少,大的选角自己是插不上太多话的,可是二号、三号甚至群众演员的选择,都归她负责,偶尔会遇到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安排不好,自然会引来别人的仇视。如果全都放在心上,她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不过,大早上起来寄这种东西,还真是过分!欧阳芳随后将那信封扔到了垃圾桶里,坐在椅子上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当时针指向7点的时候,欧阳芳往自己的茶里放了一块糖,她一向认为,糖分会让人的心情变好,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
当萧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欧阳芳已经准备出门了。确认过时间和需要携带的东西之后,欧阳芳明显地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又失恋了吗?他可是个多情到而不能再多情的男人,平均每三个月就要失恋一次。可这一次,没有听说他又恋上谁啊?
“钱公子前期已经准备了不少东西,协调工作也都已经做了好了,这部戏最重要的就是室内剧,外景也只是拍了几个远景而已。希望真的能达到我想要的拍摄效果,否则的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多少有些含糊不清。
肯定还在车上啃自己打包的早饭。欧阳芳瞬间给出了结论,她利索地答应着,随后推开了门,走进了风雨之中。
车子驶出车库的时候,雨突然停了。欧阳芳忍不住笑了起来,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最起码,今天她不用再去处理萧望的坏脾气了。第一天嘛,鸡飞狗跳也是正常的,她只希望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