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追踪
很难想象在高楼大厦之中,据然还有这么一片幽静的小院子,周围的参天大树,将这里隔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果然是富贵人家。兰溪不由得轻叹,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一座可以完全称为奢侈品的院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花园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就在花丛中忙碌着,长衣长裤,头上还戴着一顶遮阳帽。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兰溪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叱咤风云人物的女儿。她看起来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
“你们是为了他来找我的。我早就该想到这一天的。其实,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愿意见你,你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摘下了手套,放下了手中的铲子,她看了看兰溪,客气地递给了她一个小板凳。
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孙局长的安排,只怕也不会有次的会面。想要彻底地了解郑峰,恐怕眼前的女人能给出更多的资料。
眼前的女人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样倾诉的机会,她甚至还给兰溪递上了一瓶水。??“你也是女人,应该明白,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不会再去考虑什么后果。的确,我跟他在法律上已经不再是夫妻,甚至在某些人的眼中,我跟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曾有过交叉,可是在我的心里,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我爱他,从来都没有像爱他那样爱过别人——许多比他条件更优秀的人。我从来不考虑离开他!结发为夫妻,这辈子我都是他的人,他也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他从我的手里抢走。”
“那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吗?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兰溪有些心疼,爱情是盲目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地亲眼看见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可却没有哪个女人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疯狂。
女人抬眼看了看兰溪,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嘴角多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你是说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吗?那又怎么样?那些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我说过了,我爱他,他就是我的生命,也是我存在的意义。至于在他的眼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或者说在他眼里我也只是他向上爬的工具,那都不重要。无论他想留在我身边还是将我抛弃,我都不在乎。”
又是一个中了魔的女人?还是说,在某个时刻,郑峰利用某种手段,给眼前的女人使用了催眠术?
“他只是生病了。”一滴眼泪从她的腮边滑落,低声叹道,“其实他没有生病的时候,我们两个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他需要我这样的女人替他谋划将来,打理好他的生活,还要把他照顾得好好的。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快乐。其实,如果当时我能对他更好一点儿,事情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吗?他只是——只是受了刺激,你知道,从小在那样不幸的家庭里长大,心里出现问题,也是很正常的。那不是他的责任。”
兰溪怒了!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内心的怒火却烧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几天活生生的人命,都毁了在他的手里?难道在你的心里,那几条人命什么都不算吗?大姐,你的想法真是太冷血了,刀没割你身上的肉,你就不觉得疼是吗?如果那些死了的人,是你的亲人呢?”
“那是他们命该如此。”女人的态度平静可怕,她抬眼望着兰溪,就好像是在讨论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事实上,那些女人都该死不是吗?他只是替这个社会除去那些垃圾而已。而他,也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挣脱那样的生活,你不明白他的痛苦。”
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兰溪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郑峰到底对眼前的女人下了什么咒语,居然会让她说出这么冷血的话?还是说,爱情真的会让人盲目,居然能让她如此疯狂?
“看你的表情,应该觉得我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走火入魔了。”那个女人抬眼看了看兰溪,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一脸诚恳道,“他是将自己摆在第一位,事业摆在第二位的男人。他的心是冷的,血是热的!小姑娘,其实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些漂亮但又十分愚蠢的女人,在他看起来只不过是实现自己计划的工具而已,包括我在内。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多可怕,但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爱他。”
说到这里,女人往上掀了一下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两条胳膊,上面的新旧伤痕交织在一起,白的、紫的、红的疤痕层层叠叠,有的轻轻一碰依然会出血,令人触目惊心。她看着兰溪,面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放纵自己的感情,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想念他的心。所以每当我想他想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一道伤痕。每条胳膊上是三十六道疤,我想,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不再想他了。”
说到这里,那个女人顿了一下,突然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兰溪,“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兰溪,其实你也是唯一一个他曾经在我面前提到过的女孩子。他说过,你天生就是他的对手,我觉得换一句话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的生活可能还在继续。”
“你一点儿都不后悔?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吗?甚至,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确定他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兰溪轻叹了口气,眼前的女人,真的无可救药了,到了现在,居然还在幻想他们的生活还能继续。
女人突然笑了,看起来笑容很是凄凉,“你想让我替他对那些死去的人说抱歉吗?恐怕我是做不了,如果她们不是心底就存有阴暗的想法,又怎么会被他利用?最可笑的是,最起码警察还会还他们公道,那我呢?谁又该对我的人生负责?谁又该对我说抱歉?”
一百零七,蛛丝马迹
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兰溪轻叹了口气,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眼前的女人,显然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爱得疯狂,在旁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怕她的内心已经疯狂到失控的地步。
郑峰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法?虽然兰溪掌握了一大堆的心理学知识,但还是没有哪个术语,能描述眼前女子的痴狂,她所有的生命之火,似乎都为了郑峰而燃烧。
在听她诉说的同时,兰溪也多少感觉有些奇怪,她应该就是旁人眼中的乖乖女,话不多,温文尔雅,但眼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关在家里许久的家庭妇女,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似乎一停下来,就会让她不安。不仅如此,她似乎还在心地揣摩着兰溪的心思。
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安吗?兰溪打量着这个院子。显然,这里应该是她的父母居住的地方。来这里之前,兰溪当然不忘“明知故犯”地拜托乔智调查了一下,发现她平日里并不住在这里。所以,她为什么要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避嫌?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自从眼前的女人和郑峰撇清关系之后,就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居住。在那里,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不是跟别人住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如此避讳自己找上门去?
可为了打听出来更多有用的消息,兰溪不得不耐心地听她说话,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过去。回忆,点点滴滴早已经从她的心里溢了出来,只不过在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回忆。眼下,多了一个倾诉的人,她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兰溪也能判断出来,他们完全是一对并没有走进彼此内心,最起码,她从来都不曾走进过郑峰的内心,对他的了解也是十分浅薄的,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她只知道,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能挺身而出,将她保护得很好。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也知道她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所以,他替她屏蔽了所有的麻烦。
说到这里,女人扬起了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就好像兰溪就是郑峰一样,她的眉梢之间,都多了一丝温柔。
她平日里应该很少侍弄这些花草,因为她的手又细又白,左手拇指上沾了一片褐色,无名指的指腹上缠了一个创可贴。应该是想要遮掩戒指的印记,再或者说,不愿意再一次戴上戒指吧?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局促?是自己让她不安了?
就在兰溪惊讶的目光之中,眼前的女子淡然一笑,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职业的原因,郑峰是不少女孩子理想中的男神,甚至不乏一些主动示好的女孩子。可麻烦从没有找上门来,就算是后来感情变淡,在她的面前,他都是一个体贴又专情的男人。
既然那是一场美梦,何必做那个自讨没趣的人?兰溪不动声色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的评论。在一个底蕴深厚,有着良好家风环境中长大的女人,绝对不可能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只不过是愿意活在自己的幻想中。那又何必戳穿她的谎言?
据她说,他最喜欢的是带她去爬山,她说,郑峰最喜欢的就是神女峰,他曾经带她在那里守了大半夜,只是为了在那里看到日出。那是离城里最近的一座山,在那座山的最高处,对着的是一片悬崖,下面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
神女峰。兰溪用笔在本上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合起了手上的本子。
“上一次见到像你这么认真的人,是李逸飞。我还记得他的名字,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女人笑了,只是大概是因为太久不笑的缘故,所以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抽搐。
兰溪微笑着点头,李逸飞的确是这样,他的口袋里随时都带着小本子,需要的时候,就会拿笔记下来。
女人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道,“其实郑峰和李逸飞,是一样的人,认真起来的模样,都很容易让人心动。他们两个——如果选的是同一条路,会不会就好多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放肆地打量了一下兰溪,带着几分无奈,可有几分心痛地问道,“如果当年他没有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这一切,其实跟我多少也是有关系的对吗?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是因为我的身份,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对吧?”
她第一次变了脸色,而且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爱情和婚姻,本来就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兰溪见过太多的情侣,因为家庭的原因最终各奔东西,包括她和乔智,不也是同样的问题吗?可该怎么回应眼前的女人?她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恐怕到现在为止,一直迟迟不能走出来。
“我还没有结婚,不过我想,这辈子只要爱过,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兰溪只能这样糊弄过去,她摇了摇头,“只要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就没有对和错。”
女人还想说什么,但嘴角多了一丝苦笑。她摘下了自己的手套,朝着兰溪伸出了自己的手,微笑道,“跟你聊天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常常见到你。我叫小曼,请多关照。”
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但是却不肯谈及有关郑峰的任何事情,当然也包括他的谋生手段。甚至也理所当然地在兰溪提到王思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我说过了,他是一个模范丈夫,就算是到了现在,你去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家问一问,他也是一个体贴的丈夫,从来没有什么花边新闻。所以,就算你真的是警察,也不能想入非非,将不必要的罪名安到他的头上。可能真的是你们弄错了,他已经死了,真的死了。你没有听说过,恩爱夫妻不到头吗?大概就是因为他太爱我了,所以连老天都嫉妒,早早把他收了回去。”女子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又想起了那些曾经幸福的日子。
一百零八,蠢蠢欲动
她是疯了?还是正常的?兰溪的心头闪过一抹大大的寒意,是的,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小曼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像是一个完全失去了心智的女人一样。值得庆幸的是,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无论是家教还是学校教育,让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离开那个开满鲜花的院子时,兰溪的心情是沉重的。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面对爱情时的不同,再睿智的女人,一旦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人,也会完全失去理智。但男人就不同了,爱情在他们的生活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小曼看着门被关上,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她没有失态,却转过身去。她很担心,如果兰溪在这里多待几秒,她会不会崩溃?会不会马上露出马脚?如果她再多问两句,她还能应付得来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能说谎,但现在呢?她在做什么?是的,她的心中也存在着太多的疑问,可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孩,真的像那个女孩口中所说的那样吗?到底郑峰还有多少秘密在瞒着自己?他到底是人还是恶魔?
她看摘下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创可贴,戒指早已经硬生生被妈妈摘了下去,上面还留下了一道疤。是的,她是一个从来没有结过婚的女人,就应该当作郑峰从来都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这是父母的意思,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们是自己的父母,他们比谁都更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作为他们的独女,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丑闻搅和在一起,哪怕郑峰曾经是自己的父亲看好的后辈。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如果他真的是清白的,那么法律会还他清白。可如果他行走在灰色地带,到时候恐怕你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孩子,你想想,跟那些无辜的生命相比,你的爱情更重要吗?那样一个男人,真的值得你爱吗?”妈妈苦口婆心的劝手,随后几乎是硬生生摘下了她手上的戒指。也留下了那一道伤痕。
这也成了她结过婚的唯一证据,其他的一切,全部都被抹干净了。不知道该感到悲伤还是庆幸,也正是他们没有举办婚礼的缘故,所以他们对外宣称她失恋了。
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将他从她的生命中抹去?小曼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郑峰接下来想要干什么?他难道真的不打算收手吗?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希望兰溪并不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吧?所幸的是,兰溪不是当年的秦队长,当年她看到那位秦队长时,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心虚。
大门外,就在兰溪满腹心事地离开,小曼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快递员打扮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地核对着信息,却多看了兰溪两眼。
而此时的兰溪,想问题想得已经完全入迷,根本顾不上周围的情形。就在她离开之后,那位快递员拿出笔在信封上认真地写了几个字,随后又看看兰溪已经消失的背影,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正是郑峰!“动作还真是快,想不到居然会和她见面。”
他摘下了眼镜,随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对他而言,兰溪和小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见面,是他意想不到的,同时也更让他惴惴不安。多少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小曼居然会选在这里跟兰溪见面,又是为了什么?这里似乎并不太合适。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郑峰看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跟小曼说过了再见,这辈子就不能再见。她曾经是他生命中的唯一,甚至到了现在也是他的唯一,但缘分太浅,所以只能永远不见。
兰溪能找到这里,就说明她肯定掌握了不少线索,郑峰皱了皱眉头,她此刻不应该追查王思思留下的那些线索吗?难道兰溪的反应能力已经变得很迟钝了?
不过,小曼是他唯一信任的女人,兰溪别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任何东西,就算兰溪再怎么善于观察、善于分析别人的心理都没有用,因为她爱他,全身心的爱着他,所以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真是太可惜了,小曼是一个古板的人,甚至还有着固执的底线,有些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王思思跟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可现在一切都没有可能了,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头了,就算没有证据能指认自己做了什么,就算他能逃脱掉法律的制裁。
而小曼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了。受家庭的影响,她是一个正直的人,或许她可以外人面前,比如说兰溪的面前,千方百计地维护自己的形象,但她绝对不会再跟他生活在一起。
自己选的原本就是一条孤独的道路。郑峰无奈地吐了长长的一口气,随后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朝着自己不远处的那辆车走去。既然如此,那不如做好接下来的事情,证明自己的实力。
还有兰溪!郑峰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果然已经被勾起了所有的兴趣,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正面交锋的!
是时候发挥自己所有的魅力了,他了解人类所有的弱点,自然更明白自己的猎物是什么样的状况。他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自己的目的,尤其是在赶在兰溪没有完全弄明白状况之前,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协议不是吗?
一想到安琪儿,郑峰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头痛,她不是一向看不惯林丽莎的吗?照理说,她应该对兰溪多少也应该有点儿戒备才是,怎么偏偏这几天一直都在缠着她?
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兰溪知道得越多,他完全的形象就会逐渐崩塌,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宁愿兰溪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不要把残缺爱的留在这里——”车子里响起了过去的老歌,郑峰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跟着一起吟唱。
一百零九,紧急会议
对郑峰和王思思的追捕暂时没有结果,而且,根据上级的指示,为了不扩大影响,只能不动声色地追查。
二楼会议室,一个小型的会议,兰溪是最后一个匆忙赶来的。当她出现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罗文松,瞬间精神了起来。乔智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家伙,没办法,他可以有千万种手段对付自己的下属,可是面对罗文松的时候,他只能苦笑,这家伙一向是恃才傲物的,就连秦局都要让他三分,所以他再怎么对兰溪挤眉弄眼,他只能气得干瞪眼。
兰溪收起了脸上的疲惫,还好,那一趟并没有白走,只是在和这些人交换线索之前,她需要认真地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分报告显示在屏幕上,罗文松言简意赅地介绍着他们现场取得的线索。不能不说,郑峰是一个天才,他们检查了所有的东西,包括从那面墙上取下来的照片,除了有一个角落发现了橡胶手套的印记之外,其他的地方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家伙真是个天才。”罗文松双眼放光道,“不做间谍真是太可惜了。可从来都没有人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这样的人,还真是难找。”
“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个嫌疑人,就不要用夸奖的态度吧?”乔智一脸无奈,他看了一眼罗文松。
李逸飞在一旁插话道,“说的不错,郑松的确是一个天才,据说当年真的有神秘部门曾经和他接触过,如果他真的选择去了那种地方,世上不正好上了一个添麻烦的人?”
兰溪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她惊讶于李逸飞的平静,似乎他的心里还藏着太多的秘密没有说出口。每次不到迫不得已,他从来不会主动提供线索,可只要是是从他口中说出有关郑峰的消息,每一条都是最可靠的。
罗文松给出的另外一个结论多少有些含糊,甚至在说出那样的结论时,他也多少有些奇怪:根据沙发上的血量判断,应该在800到1000毫升之间,如果那个受伤的人是王思思,根据她的身高和体重来判断,是一个危险的数值。但是,根据基因排列的顺序来判断,他们并不能确定沙发上提起的血迹是人血。
“恩?什么意思?”兰溪和乔智几乎同时出声问道,这样的结论,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们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沉默的方慧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皱了皱眉头道,“沙发上也被洒了——准确地应该说是被倒了一大量的消毒液,已经完全破坏了现场,最初我们认定是人血,但罗老师认为,这其中可能还有别的成分,所以我们又仔细检测了一遍,从里面发现了——一部分可能是属于动物的。”
满屋子的人都惊奇地看着方慧和罗文松。从来没有被如此关注过,方慧多少有些脸红,只有一向厚脸皮的罗文松,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才华呢?再说了,还是和兰溪,对了还有李老师这样的高手合作,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不过你们不要用太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也只不过灵机一动而已。”
还有这样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的?兰溪忍不住微微一笑,换作平常,她肯定会调侃他几句,不过现在她的确没有心情,她沉吟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但会不会也有一种可能,其实留下那个现场的人,并不是郑峰,而是王思思?可她又去了什么地方?监控里不只是看到一个男人离开了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罗文松虽然一本正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兰溪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笑,此刻,他正用那种“我看好你哟”的表情看着兰溪,眼里带着那么一丝欣喜。
方慧每次面对兰溪的时候,都是不冷不热,不过这一次她也跟着附和般地点了点头,又和陈飞对视了一眼,“这个,还是让陈飞来介绍更合适吧?”
一直坐在角落里情绪低落的陈飞,没想到自己会被提到,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了看兰溪。
明明就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小伙子,自从知道王思思卷入这起案子之后,陈飞一直都十分痛苦,有一次他甚至在路上堵住了兰溪的去路,只是为了替王思思争辩,确认她完全是清白的。为情所困,终究是每一个年少轻狂的人都不能避免的,兰溪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心痛,她还记得,自己那天假装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我跟你一样,希望她是清白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曾经的迷恋有多真挚,当所有的幻想都破灭的时候,伤害就有多重。兰溪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陈飞勉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走到前面操作电脑,很快就调出了一段监控录像。那显然并不是高清监控,尤其是放大了之后,人看起来更是有些模糊。直到一个人影出现的时候,陈飞很快停了下来,让众人仔细地看一看,而且十分肯定地指出,那个人就是王思思。
他是眼花了吗?那明明一个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最重要的是,还是背对着监控,怎么能看出来是王思思?兰溪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是凌晨零点1点左右,正是所有人正做着美梦的时候。
兰溪又看了一眼,不会错的,只是看看背影,虽然能确定身形和王思思很像,但怎么就能断定一定是她呢?而且看画中的人,走起路多少有些摇摇晃晃的模样,更和平日里的王思思不像,陈飞怎么就这么肯定?
陈飞将那幅画面截图放大,那也只是一个糊了的画面。接着他手里的激光笔在那个人身上斜挎着的包上停了一下,接着是反光的布偶形状。陈飞慢条斯理道,“这个鹿,会反光,尤其是晚上,只要有光照到,就能反射出来光,为的是保证开车的人或者是骑电动车的人,能留意到她。这只鹿,是我送给她的,所以我能确定,这个人就是王思思。”
说完这些的时候,陈飞的脸上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下了。
一百一十,时机
“很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这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分歧。”李逸飞开口了,他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愉悦。
兰溪将目光转向他,只见李逸飞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肤色似乎也比前几天黑了不少,头顶上似乎还多了几根白头发。这几天他都在忙些什么?原本以为,他们应该很了解对方的,但现在看起来,他似乎也藏着太多的心事。
陈飞欲言又止,他和李逸飞不太熟,但和兰溪的关系很不错,所以连想都没有想,呆呆望着兰溪问道,“溪溪姐,你说杨铃的死,真的和王思思有关吗?她真的爱着吴一航?可像她那么单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去杀人?”
“我一向认为,冷酷的罪犯,肯定都有一个冷静的大脑,也绝对不会表现出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小女孩。他们都很善于伪装,最起码,他们都有过硬的心里素质。最起码,根据我的判断,桑琪绝对不可能是凶手。”李逸飞的表情淡淡的,看着陈飞的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恋爱中的男孩,当初陈飞可是大张旗鼓地向兰溪追问王思思的电话号码,而且每次见到王思思的时候,根本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如今看他的样子,只怕都要笑破了肚子,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又不得不强忍住心头的笑意。
“可是我们查阅了当时的资料,而且案件才发生不过几年的时间,刑侦手段也没有太大的进步,所以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判断,她的确死于过量服用安眠药,再加上胃内还有残留的酒精和阿司匹林,这些都应该是致命的原因。”罗文松翻开了厚厚的资料,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几位,我很好奇地想要问一问,到底她都做了什么,居然会被人谋杀?想想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而且正好是做梦的年龄,怎么好死不死的,就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为了情,可看起来又不太像。所以,我们得尽量找到王思思,才能找到案件的真相。”乔智皱了皱眉头,随后看了看兰溪,如果兰溪肯听从自己的安排,带着十几个人一起去王思思安排好的地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她逃跑了。
“我觉得好戏马上就要收场了。兰溪,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李逸飞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将这个问题瞬间抛给了兰溪,“说说看,你自己的判断。”
了解得越多,越觉得郑峰就是一个天大的谜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让兰溪觉得头大,她皱了皱眉头,果然李老师是个人精,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也知道此刻兰溪会说什么,所以只能叹了口气,“显而易见,他们两个肯定是起了冲突?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照理说,郑峰绝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王思思就算是情绪激动,两个人应该也不会爆发太过激烈的冲突,所以这对我们来说,要尽快找到他们?”
难道是因为吴一航?兰溪没有那么笨,她虽然只是试探,但是却看出了王思思的真心——她是跟郑峰在一起没有错,可她的心里,念念不忘的始终还是吴一航。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王思思去了什么地方?罗文松和方慧的专业技术勿庸质疑,那王思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最要命的是,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凭着兰溪对她的了解,不达目的,她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
“我拜托朋友帮我查了一下郑峰的账户。很奇怪的是,在他的户头,除了一笔五十万的定期存款之外,账户上的钱从来都没有动过,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应该是使用了假的身份证,或者是冒用了别的什么身份。”乔智慢条斯理地回道。
一直沉默的秦局不由得看了一眼乔智,乔智在他的眼中,可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兰溪一样不守规矩了?照理说,这样的调查手段,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采取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就好了,”陈飞呆呆地出声道,“那样我们可以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王思思会不会是冤枉的?”
兰溪一脸怜悯地望着陈飞,恐怕不管他再怎么在意,结果都会是让他悲伤的结果。怪不得每次兰溪有意无意的在王思思的面前提起陈飞的时候,她总是打着哈哈,从来不正面回答。最初还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气,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现在才发现,她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不能明着拒绝,所以只能用那样的方式打太极。
明知道?兰溪的心头一愣。聚会当天晚上,安琪儿的姑姑表现的确有几分奇怪,而就在之前,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安琪儿和那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子订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心急?
“你在想什么?”乔智看了看发呆的兰溪,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兰溪有些出神,连想都没有想,张口回道,“我想那个姓高的小伙子。”
“姓高?小伙子?”乔智瞬间打翻了醋瓶子,一个罗文松已经让他头大,怎么又会冒出来一个姓高的小伙子?“他是谁?”
“安琪儿姑姑给她介绍的对象,而且看样子十分着急催着他们结婚。”兰溪一头雾水地看着乔智,但瞬间眼前一亮。
现在这都什么年代了,恐怕就算再怎么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也不会毫无理由就去娶一个陌生人。那个小高的小伙子,看起来多少有些古怪,怎么都不太像是安琪儿的姑妈说的那样,是杨家的故交。
还有安琪儿总是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撒过的那些谎,甚至包括提到郑峰时总会有那么一点儿迟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
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恐怕还在解开心结。王思思和郑峰,显然利用了所有人的弱点设下了一个圈套,没有人能人得了自己的心魔,所以只有找个问题的关键,才能解开所有人心中的结。
李逸飞的嘴角多了一丝苦笑,他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兰溪,大脑正在快速的运转,只是不太清楚,她能不能很快就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一百一十一,背离常识
一个绕不过去的事实,同时也让兰溪最为尴尬的是,郑峰是爱自己的,每一个曾经了解过这起案子的人,都能轻易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否则的话,就不能解释为什么郑峰的行动会如此的诡异。
对这样的感情,兰溪毛骨悚然,一想到他可能早就入侵了自己的生活,甚至包括此刻可能就在某个地方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就感觉像是有条蛇从自己的后背爬过。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仅仅只是看外表的话,郑峰是一个迷人的人,最起码在他换脸之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么现在呢?如果他变成了一个丑八怪,恐怕也不会让王思思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吧?
就像是拼图一样,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不小心错过了。兰溪站起身来,口中说着抱歉,“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看着她一脸凝重的出去,一脸悲伤的陈飞忍不住出声问道,“溪溪姐这是怎么了?”
李逸飞同样坐在那里发呆,他也在考虑所有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擅长的是心理分析,而不是逻辑推理,兰溪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所有的可能性都摆在那里,那么,得出的事实,会是他们想要的吗?
苏教授曾经说过,人可以分很多种,但有一点他是很赞同的,那就是人都是现实的,在面对生存问题的时候,人的本性就会被激发出来。当人跟动物最大的不同,也正是因为人有感情。这也是心理学理论上能将人类所有的行为粗浅的分类,却不能做到细致,也不可能有标准的行为对照。郑峰是一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在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如果有一天他的感情战胜了理智,那么他就会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兰溪就是那个不可控的因素。接下来呢?他还想要做什么?
走廊中的兰溪焦急地等着对方接起电话。时间对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王思思下落不明,如果她真的还活着,那么留给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就在兰溪快要绝望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接起了。面对兰溪提出的问题,对方显然很是迟疑连声反问道,“不可能吧?这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还是我自己都不肯定的问题?”
“现在来不及解释,恐怕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现在你认真地考虑我提出的问题,我要知道事实,所有的事实。”兰溪十分认真地问道。
果然,当所有的猜测变成现实的时候,兰溪的脸色变得苍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跟自己信得过的人在一起,或者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人都不见,不管再怎么是自己熟悉的人,都不能见。”兰溪一遍的强调,语气都变了。
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希望对方真的能听得进去吧。兰溪又强调了两遍之后,总算是挂上了电话。是的,她得找所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帮忙。
抛开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结论,不管是怎么荒唐,都是最后的结局。兰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了一下。
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兰溪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虽然将安琪儿和她的家人推向了危险之中,但是却达到了某个人的目的,就是逼着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跳出来。
所以,一切都错了!人心果然是最难测的,兰溪叹了口气,和李逸飞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两个很显然想到了一起。
天哪!的确有那种可能!兰溪猛然间站了起来,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如果真的赶不上的话,她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车上,李逸飞和兰溪并排坐在后排座位,乔智开车,陈飞坐在副驾驶。没有人敢出声询问,就连李逸飞也小心地看着兰溪的脸色。
“我的猜想虽然有可能是真的,但全都错了。”兰溪开口的时候,脸上带着无比的懊丧,“是的,一切猜测都应该是正确的,但是不应该有那个姓高的小伙子不是吗?所以我早就该反应过来,是我错了。他真是太明白了,利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理弱点,从而成为最大利益的获得者。”
李逸飞惊讶地看着兰溪,是的,郑峰就是那样的天才,他早就该想到,利用别人的心里,才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只有恶魔,才会更了解恶魔的想法。
乔智依然还是一头雾水,他听不明白兰溪在说什么,但是却知道眼下必须得争分夺秒。导航指向的那个地点,看起来多少有些眼熟,他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
兰溪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电话,还是没有信号。她知道,那应该是一个高档小区,不可能出现手机没有信号的状况?
就连微信也没反应。可能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吧?
“你们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话?”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让车上的气氛看起来不再那么的奇怪,兰溪突然开口问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李逸飞虽没有开口,但是嘴角淡淡的微笑,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
乔智却被戳到了痛处,眼下自己的老妈没有个消停,忙着安排各种各样的姑娘跟自己见面,不就是想要安排自己的后半生吗?借着这个机会,他当然不忘向兰溪表白,“八百年前都开始自由恋爱了,怎么还提这么老掉牙的事情?”
“如果有人给你一大笔绝对让你心动的财富,唯一的条件是让你娶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女孩,你会同意吗?不要用你自己的想法来判断,而是想想一般的人。”兰溪听得出来乔智声音里的焦虑,她多少感觉有些好笑。他们之间的鸿沟,又哪里仅仅只是一大笔钱能填平的?
“一大笔钱?”陈飞总算是有心思开起了玩笑,他的语气中还带着那么几分自甘堕落,“那还用问吗?如果姑娘不同意,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说服姑娘从家里偷出来户口本,跟我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再说。”
一百一十二,千钧一发
对安琪儿来说,又是忙碌的一个上午,甚至她都顾不上去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中午。从来没有过的疲惫的感觉,让她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名其妙掉下来一个姓高的,叫高放还是什么的追求者已经让她很为难的,可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那个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朋友的老妈,也在不停地打电话,想要说服她接受那个男孩子。就好像她已经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剩女,如果不马上抓住最后的男人,自己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
第一次见面好不好?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还活着爷爷奶奶那辈,等到成亲的那天,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长什么样在吗?自己连他多大了,家住哪里,平日里有什么爱好都不知道,只是见了一面?他们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一个人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安琪儿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还好,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都响个不停,她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东西,同时多少也有些庆幸,自己的老妈不知道自己办公室电话,不然的话,自己上班时间也不会清闲。
话又说回来,安琪儿不由得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想,郑峰可能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人长得帅不说,最起码还见过几面不是吗?
所幸的是,钱子鑫是一个很优秀的雇主,他很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大部分的工作,都自己出面处理,只有一些小事情,交到她的手里,既不用担心她会出错,也不会让她闲下来,一举两得。
他也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安琪儿多少有些不安的想着,钱子鑫替自己解围,当然也引起了妈妈的好奇,在知道他就是钱氏集团的老板之后,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只是在听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之后,脸色瞬间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怪怪的?姑姑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举动变得有些异常,虽然有些不可理喻,她是能接受的。可自己的亲妈也跟着不靠谱,这是怎么一种感受?
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从自己见到郑峰之后开始的,是他提醒了自己,表姐不是自杀的。可如果真的早就知道可能会查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当时的她,还会那么坚定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兰溪吗?
“你还好吧。”戴着鸭舌帽,明显和公司里其他女职员同样打扮的周彤,给安琪儿递上了一杯奶茶,她一脸忧虑地看着安琪儿,“听子鑫说,你的状况不太好说,他让我过来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最近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了,安琪儿自然是个人精,再怎么说都是钱为先一手带出来的,见多了人心,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周彤来看自己,没有几分是出自她的真心,恐怕更多的是还是想做给钱子鑫看。
如果还想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混日子,安琪儿只能假装看不到,她装起了柔弱,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装,她就是很弱,靠在了比她更瘦的周彤的肩上,低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这件事情如果当初不拜托兰溪的话,一切顺其自然,其实可能不会招来那么多的麻烦?”
“做过的事情,就没必要后悔。况且,兰溪她一向是个值得别人信赖的朋友。”周彤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如果自己真的信得过兰溪,那又何必在她的面前不说实话?她不是同样需要兰溪的帮助吗?拜托安琪儿给兰溪打预防针,不也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吗?
安琪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感觉好累啊,如果现在能让我认真的睡过去多好,一觉醒过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周彤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肩上扶了起来,一脸认真地问道,“不如这样吧。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一段,你去找子鑫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跟我去悬崖山庄——我不是也拜托了你一起约了兰溪吗?我们一起在那里玩上一段时间,全当散心了怎么样?”
她想见的是兰溪,而不是自己吧?明明知道周彤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安琪儿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她轻叹了口气,“看吧,谁知道这一摊子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更何况兰溪现在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再怎么说也是客人,安琪儿亲自将周彤送上了保姆车,在她的车子离开之后,才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她多少有些恍惚,周彤和林丽莎,从前感觉她们可能是一样的人,喜欢和有钱人交往,但现在才发现,周彤似乎又有不同。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她会不会答应钱子鑫的求婚,只有她真的成为钱氏集团的老板娘,安琪儿才不会被那些传言所困吧?
她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大力地将她拽上了马路牙子,接着一辆车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朝着远处疾驶了过去——一辆没有挂着车牌的黑色车子。
“对不起,太感谢了。我走路太不小心了,只顾走神,没有看路,我没想到那辆车会突然冲出来——”安琪儿惊魂未定,回头看着那个拉自己一把的人。
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是郑峰那张故意耍帅的脸上,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严肃,“小姐,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还有,你觉得真的是巧合吗?刚才如果不是我一把抓住了你,只怕你的小命都没了。”
安琪儿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从兰溪口中说过的那些有关郑峰的传言,真真假假都让她心中多了几分戒备。但眼前的这个郑峰,真的就是她口中的那个郑峰吗?显然两个人的长相是不同的。同时,让她迟疑的是,刚才那辆飞驰而走的车,显然不是正常的反应,就算再怎么没有修养的人,也会停下车看一下外面的情形,甚至破口大骂几句,而不是扬长而去吧?
郑峰还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眼睛看起来就如一湖秋水一般,波澜不惊。
一百一十三,戒备
“能告诉我你之前走神的原因吗?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你可是安秘书,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安琪儿。”郑峰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缓。
安琪儿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又是这个男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郑峰叹息中多了一丝哀愁,“我知道,你一定是把我和兰溪口中的那个郑峰——当成了同一个人。事实上,当年我曾经看过一份报纸,我还记得那位乒乓球奥运会冠军王涛夺冠的时候,有一家报纸上的新闻,用了一个很有趣的标题,《王涛何其多》,里面统计了一下,当年全国差不多有九万多个叫王涛的人。事实上,郑峰这个名字也一样,虽然没有张伟那么常见,但应该也是重名率很高的。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暂时放松一下,我们接着往下谈了?”
不是很有说服力,可对刚经历过一场惊吓,又完全没能定下心神的安琪儿来说,这多少让她有些心安,她也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认识的人并不多。
郑峰只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他就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她在害怕。果不其然,安琪儿闭上了眼睛,叹息道,“我在害怕。”
“是吗?那不妨说来听听?我们最起码已经算得上是熟人了吧?我想,最起码现在你需要开口说话,发泄出内心的恐惧。”郑峰鼓励她道。
安琪儿摇了摇头,“不,我不想说,可能只是我太累了。”
“你很勇敢,但再怎么勇敢的女孩子,也需要人来分担你的压力。我觉得你可千万别想那些言情剧的女主角,身上背负着天大的秘密,可是要一直看到二十几集甚至快到结尾的时候,才说出她的秘密,最要命的是,那个秘密,男主角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浪费生命吗?”
安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开场白还真是有意思。
再怎么强大的女孩,也需要一双翅膀来守护。郑峰多少有些得意,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傲娇,心里盘算着时间,但是却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关注,“我们可以去那边的长椅坐一坐,如果你愿意的话。”
直觉告诉安琪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这个男人走,可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惊魂未定,几乎连想都没有多想,就顺从地跟着郑峰走到了长椅那边。
安琪儿知道自己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她不喜欢自己做这个动作,但近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皱眉头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安琪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心想,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个姓高的男孩比起来,恐怕魅力还更大一些,如果自己真有心嫁人的话,郑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乎是莫名其妙的,安琪儿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湿了一样,心里有一个声音对着她狂叫,希望她能醒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郑峰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其实,到了现在你应该知道,你所谓的姐姐,对你并没有那么好,她自认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你的父母在内,都应该让着她。”郑峰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轻柔柔的,似乎不带着一点儿感情,却每一个字都进了安琪儿的心里。
“不要再提她了,她已经死了。不管我们是不是接受,也不管事实有多么的令人难以相信,可就是发生了。”安琪儿的表情十分固执,“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在我姑姑的杯子里做手脚,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我姑姑发现了什么吗?”
“哦,我的小可怜。你可不能这么想。我们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是吗?想想看,如果不是你的姑姑喝下那杯香槟的话,你也会同样跟着遭殃的。所以,没有必要再计较了,一切都是好好的,你需要做的,只是继续你自己的生活。”郑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两个同样高智商的人在对话,郑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琪儿,突然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你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对吗?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如此的不安?”
这是对兰溪都没有说过的话,安琪儿感觉自己心乱如麻,是的,应该找个人认真地说一说,当时的情形太乱,而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是的,应该给兰溪打个电话,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才发现因为出来的太过匆忙,她居然将手机放在了办公室。
根本就不用她开口说话,郑峰就明白她在摸什么,嘴角不经意间泛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其实,当时姑姑出了状况之后,我们都乱成了一团。当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兰溪,她很快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而我已经呆住了,看姑姑的样子,我急忙想要做点儿什么,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当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急忙上了救护车,随后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包,想要跟家里人联系,可就在那时,我看到自己的包里多了一个小药瓶,就是那种很常见的瓶子。那绝对不是我自己放进去的,而且我很肯定,自己的包里有什么。一定是什么人将那东西放进了我的包里。”安琪儿第一次情绪失控,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在郑峰的面前。
“我当然确信,你是一个做事情很有条理的人。”郑峰的语调还是那么的温柔。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说我表姐真的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自杀,那么我姑姑呢?还有我?难道那个人的目的,是想让我和我姑姑同归于尽?然后就没有再去追查那件事情了?”安琪儿一脸哀伤地望着郑峰。
她说到这里,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忍不住出声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在你的眼前就是藏不住任何秘密?”
“因为你已经认定,我就是最值得你信任的朋友。”郑峰的语气还是淡淡的,“现在认真地回忆起一切很重要。只要认真的想一想,就能找出线索。”
匆忙赶来的公司职员,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安琪儿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在过了一条马路之后,她突然震惊地发现,自己为什么要跟郑峰说话?兰溪不是一直提醒过自己,他是一个危险人物吗?到底是谁错了?
再望向马路对面,郑峰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百一十四,状况连连
一定是王思思干的!她的身上,原本就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眼下,自己的处境显然更不妙。她走路的时候,身子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摇晃,应该跟兰溪说的,她肯定会替自己出主意,而不是任由自己在这里乱想。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是自己想要谋杀自己的姑姑?动机呢?不正好是为了那一大笔早已经公正过的遗产,她过世之后,马上就会转到自己的名下?
兰溪之前说过,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早知如此,就不那么客气地送周彤离开了。不过,她也忍不住微笑起来,郑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但他很显然很在意自己的安全不是吗?
“看到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了吗?”安琪儿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孩。
对方摇了摇头,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不解地问道,“没看到什么人啊?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等着您处理,大概五分钟之后会再打来。您还是快一点儿吧。”
没有看见?他眼睛不好使吗?安琪儿并不打算跟他计较,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她多少有些不情不愿,随后坐上了电梯。
办公室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在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那个年轻人说了一声抱歉,就朝着员工的办公区域走去。安琪儿早已经习惯,所以也并没有在语,只是感觉似乎那个人的身上少了点儿什么。
“天哪,我给忘了,说好了那个姓高的小伙子今天会来这里找我的?”安琪儿有些慌乱起来,那是姑姑硬塞给她的男朋友,美其名曰说要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在她坚决的拒绝之后,居然毫不迟疑地当着爸妈的面吩咐,让那个男孩来这里找自己。
原本以为爸妈会拒绝,可是他们两个居然连想都没有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像她的终身大事,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定了。他们,是真的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人要了吗?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应该就是那个员工口中的很重要的电话。安琪儿皱了皱眉头,随后关上房门,接起了电话。
“天哪,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我给钱子鑫打了电话,他说你就在办公室,之前一直都在占线。你还好吧?为什么之前不在这里?”电话那头的兰溪,语气十分焦急。
心莫名其妙地狂跳了起来,安琪儿多少有些羞愧,兰溪才是那个不遗余力帮助自己的人,可她却还是有秘密瞒着她,真是太不应该了,她勉强道,“啊,没什么。我送周彤下楼,所以在外面稍微耽搁了一会儿。”
“按照我们说的那样,现在锁上你的办公室大门,我没有去现场之前,你不许离开那里一步。”电话那头的声音,完全不容置疑。
安琪儿多少有些犹豫,“好是好,但是我忘了告诉你,我姑姑安排了那个小伙子过来,最起码,我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才好,你也看出来了,如果我姑姑在场的话,或者说,只要我的家人在场,事情就会被他们弄得一团糟。”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安琪儿看看时间,确定应该就是他到了。她急忙对着听筒说道,“他已经来了,你放心,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儿,我马上就处理完。处理完了之后,我就按照你们说的去办。我不介意去你家里蹭吃蹭喝再外加有你陪着。”
电话挂断了。安琪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虽然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小伙子,但是却不介意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姑姑说了,他是杨家故交的孩子,将来可能还是要打交道的,她不希望把关系闹得太僵。
一个不好的念头同时也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那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气质、圆滑的姓高的男孩,应该不会就是姑姑给表姐物色好的对象吧?
姑姑的眼光,一向是被妈妈最为称道的,她挑中的未来女婿,会是那样的人吗?
门被推开了,男孩走了进来,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多少有些无精打采,身上穿着熨烫痕迹的白衬衫、深蓝色的西裤,领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除了脖子里没有挂工牌之外,分明就是公司普通员工的打扮。安琪儿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她当然很快就认出来,他就是姑姑执意让自己交往、甚至很快就要安排他们结婚的对象。
“对不起,我迟到了几分钟。没想到这里的地铁人会那么多,我差点儿被挤成照片了。”男孩一丝微笑,随后朝她伸出了手,“我叫高放,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小高,或者小放都可以。”
安琪儿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她对眼前男孩的印象,他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是杨家的故交,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姑姑家的那些亲戚或者是朋友,她基本上都是见过的,能和姑姑关系不错的人,基本上家底都还不错,最起码,眼前这个小伙子气质和她印象中不搭。
电话再度响了起来,安琪儿皱了下眉头,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奇怪的是,话只说了一句,那头的人突然对她说了一句,“天哪,我是得先过去一下,你千万别挂断电话。”
安琪儿多少有些疑惑,却只能将电话放在桌上。是的,还得应付一下眼前这位贵客,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奇怪?
此刻,坐在车上的兰溪,急得头上直冒火。她没想到安琪儿会那么固执,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不听她的指挥?那个小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放松,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就算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堵车,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了。安秘书是那么能干的一个人,还能照顾不了自己吗?我看她还没有出事之前,你先把自己急死了。”乔智忍不住出声安慰兰溪。
坐在后排座位闭目养神的李逸飞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慢条斯理地回道,“我看未必吧?兰溪说得很对,此刻的安琪儿,的确身处危险之中。你可别忘了,她和她的姑姑,两个人差点儿送命。”
一百一十五,性格缺陷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在一个红绿灯前,乔智踩下了刹车,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解地问道,“其实如果说杨铃被杀,多少还能理解,不管凶手是谁,她那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做作,自以为是的态度,很容易激怒别人。不管是王思思还是桑琪,杀了她都有动机。但是杨铃的妈妈呢?是害怕她会继续追查,所以在惊慌之中动手?”
“你们真的认为是王思思做的吗?”陈飞一脸受伤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小仙女,真会成为一个冷血的杀手。
这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兰溪李逸飞对视了一眼,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或许,是时候跟他再讲一讲道理了。据说陈飞已经拨打了上千次王思思的手机号码,一直都在提示对方已关机。
“事实上,王思思就是那种可以眼睛一眨不眨,就可以要人性命的冷血人,她是一个很会伪装自己的人,而且做事很小心。”李逸飞轻轻地开口道,又小心地措辞,不愿意伤害陈飞的自尊,“但是,我不认为这一次是她动的手。别忘了,当时去那里,你们不是已经在怀疑她了吗?如果真的想要动手,何必非得挑那个场合?那晚,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如果她真的曾经靠近过杨铃妈妈的杯子,或者说做过什么手脚,我一定会发现的。对了,提醒你们一下,那天那个人想要杀的,不仅是杨铃的妈妈,还有安琪儿。”
陈飞松了一口气,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是多了一丝笑容,“看看,我就说吧。她不会那么笨的。们你们不是说了吗?最危险的是那个叫郑峰的,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小伙子,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她没有动手,却不代表那件事情跟她无关。”李逸飞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趁着还有点儿时间,他慢条斯理地开始分析到,“性格决定一个人的格局,同时也决定了一个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的确,王思思是那种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动手的人,却不意味他绝对不会动手。”
“性格决定格局?可思思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不是吗?她从来不跟任何人起冲突,也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当初钱为先的那些案子,她不都——”陈飞努力地想要替她辩解,但声音却低了下去。不错,那就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虽然案子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公开,但那些完全合乎逻辑的猜想,如果没有了王思思这个关键人物,很多地方都解释不清楚。
“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对不是吗?我向来倾向于认为,一个叽叽喳喳,将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大张旗鼓的宣布的人,都不会完成自己的计划。而那些真正想要成大事的人,也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声张出来。你看王薇薇和王思思,就是性格正好相反的两个人,但是她们也有相同的一部分。”
一想起那个叽叽喳喳的王薇薇,陈飞就不由得挠了下头,“你说那个女孩子,天哪,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能说的人。”
“她那样的人,会吸引那样的男人并不会太让人意外。”李逸飞皱了下眉头。
“所以,王思思的身上,一定有什么闪光点,才会让郑峰欣赏对吗?可我觉得,您的结论放在那两个人身上并不怎么成立。”兰溪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插话。
郑峰这个名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乔智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而李逸飞的目光也很明显地往下一沉。陈飞显然还没能从自己的情绪里恢复出来,只是傻傻地坐在那里。
“正因为他们之间的性格不同,所以你的计谋才会得逞。”李逸飞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最应该关心的,是郑峰会对安琪儿怎么样吧?在我看来,安琪儿并没有跟你说出全部的实情,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所以呢,郑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跟他曾经很熟吗?”陈飞连想都没有想,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无论是对兰溪还是对乔智,就算是记录在册的东西,看起来也都是遮遮掩掩的。陈飞这个局外人突然开口,几乎是很自然地揭去了那层幕布。兰溪虽然故意将头转向了窗外,但显然也在竖起耳朵听着,她也想知道,那些藏在文字之外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故事。
“说的不错,我跟他虽然说不上太熟,对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尤其是几年前那一次,我对他作了一番十分深刻的调查,包括他出身的家庭、成长的背景、身边的朋友,也包括他后来身边的那些人。郑峰,与其说他说一个天生的恶魔,倒不如说,他对人性充满了好奇。他的母亲是一个智商很高,但情商显然很低的女人,暴躁、易怒,而且是个很自私的女人,如果他们真的活在大饥荒的年代,我毫不犹豫地认为,她一定会选择让自己活下来。他的父亲——是个酒鬼,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儒雅的男人,还有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但心理恶毒,害怕自己的老婆。他对自己的智商很有自信,所以在外面鬼混,结果被自己的老婆发现,最后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把柄。所以我认为,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多少都会存在问题的,积极的人,会想办法面对,或者是调整自己的情绪,而郑峰,他选择了一条十分特别的路子,就是试一试人性的恶,到底会多么没有底线。”李逸飞的话说得很慢,而且还只是捡了几样比较重要的地方,措辞谨慎地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李逸飞和兰溪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用问,兰溪内心的震惊,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郑峰是一个冷血的人,她早就知道,只是没曾想到,那个所谓的红衣杀手,只是他的一个实验而已。而那些无辜的人,就这样被断送了性命。甚至也包括杀手牛根生本人。
“所以,你认为他的骨子里就有着恶的因子对吗?”兰溪试探地开口问道,这是一个令她感觉十分悲伤的结论。那么王思思呢?她有一个健康的家庭不是吗?她又是为了什么跟郑峰在一起的?
李逸飞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只是,一个不幸的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出现性格缺陷的机率更大一些,而且,他们更容易剑走偏锋。”
一百一十六,意外之意外
转了好大一个圈,一切又都回到了起点。李逸飞安静地看着兰溪,慢条斯理道,“这件案子被提起,显然并不是偶然的,既然有人提醒了安琪儿,那他总有自己的目的不是吗?契机又是什么呢?”
还有,兰溪能感觉得到出来,一直有一双眼睛就在自己的身边,仔细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制造一场灾难。那么接下来呢?一切还都来得及吗?
“不是听那个桑琪说,有一段时间那个杨铃变得神神叨叨的吗?所以照我,可没有可能她死后灵魂一直都在,又怕自己太寂寞,就想找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于是就化成了一阵风,然后将有毒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老妈的杯子里呢?”陈飞脑洞大开,甚至还不忘开起了玩笑。
“你小子可真会胡扯,就算她的鬼魂真的化成了一阵风,那好歹也会真的有东西掉进杯子里吧?既然有东西,那总得被人看到吧?哪怕就算是哈利波特的魔法,总有人会注意到吧?你这大白天的说鬼话,也不怕真的见了鬼了。”乔智忍不住笑了起来。
兰溪本来还想要调侃她几句,但因为这几句话太有画面感,所以她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晚的宴会。
不会有错的,同样是一场聚会,几乎是同样的场面,甚至隔壁座也在举行着一场答谢宴。正如当时安琪儿留给自己的照片。杨铃妈妈出去,随后是安琪儿。他们要去洗水间,桑琪、王薇薇,然后是王思思,还有她。服务员们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笑容,他们的眼睛盯着每一桌客人,耳朵随时听着别的座的招呼,只要有人低声呼叫,他们马上就得过去,要不然就会被领班训,毕竟他们吃的就是服务行业这碗饭。
李逸飞在一旁接话道,“可惜那些服务员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没有新雇来的人手,也没有哪个人有嫌疑。所以真的不好说——”
兰溪闭上了眼睛,认真地思索着,她突然间低低的惊呼了起来,“天哪,怎么会,真的有一个服务员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李逸飞惊奇地看着兰溪,那个表情他太熟悉了。
兰溪感觉所有的血瞬间涌上了自己的头部,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我真是太笨,早就该想得更明白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快!”
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个时机不太好。她再度拨通了安琪儿办公室的电话,可偏偏电话又在占线之中。太奇怪了,明明钱子鑫说过,他已经交待过,这两天虽然安琪儿主动销假去上班,但他刻意将工作减量,做到让她既有事情可以忙,又不会太忙。可电话为什么会在占线之中。
再度拨通钱子鑫的电话,他正在一处现场调查,电话那头的他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连声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安秘书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从这里赶回公司,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封锁整座办公大楼,防止有人出入。”兰溪几乎快要失去了理智,同样的错误,她绝对不想犯第二遍。
电话那头的钱子鑫纠结了一下,他一脸迟疑道,“这个时间吗?恐怕不行,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除非你真的想要造成大骚动。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我先安排人过去看看。你不用担心。”
那么奇怪的事情,本来不应该发生的,可是偏偏发生了,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顾不上解释,甚至也顾不上礼貌,挂断了电话,兰溪拼命地催促着乔智前进。陈飞在一旁道,“好吧,好吧,下一次出门的时候,还是开着警车更合适一些,最起码,不用去交通大队解释我们为什么要超声和闯红灯。”
在那之前,恐怕还得派人再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兰溪很快发出了一条信息,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此刻,办公大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安琪儿客气地请那男孩坐下,她就站在办公室桌前。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前台女孩的脸出现在门口,“安姐?你——需要我准备点儿什么喝的送过来吗?”
“不用,我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暂时不要打扰我们。”安琪儿礼貌地回道。
房门被带上了,气氛再度变得凝重。安琪儿心急如焚,等着电话那头再传来一点儿声音,可拿起来又放下,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为了不让这里看起来有些尴尬,再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的拒绝显得不那么直白,而且能让他尽量心平气和地离开这里,同时不伤害到两家的交情,安琪儿第一次认真地想着自己的措辞,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工作还是挺忙的。”
“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你的办公室,都这么高大上。”高放看起来多少有些紧张,甚至连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安琪儿点了点头,“这是属于钱总秘书的办公室,他一向讲究办事的效率,所以这个地方可以方便他随时召唤。他今天没有在,所以我们可以在这里,恩,说会儿话。”
“那没有你的招呼,应该是没有人进来的对吧?”男孩继续问道。
安琪儿点了点头,“刚刚你也看到了,没有十分重要的客人,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认真的谈一谈了。”
男孩继续问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听起来也不错对吧?所以,就算是你在这里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是不是?”
在得到安琪儿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突然松开了自己的领带,朝着安琪儿走了过去。而安琪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而此时,兰溪匆忙进了电梯,一个临时闯入电梯的女孩子,被她生硬的拒之门外。她必须得第一时间赶过去。
前台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在兰溪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她拿起了电话,可依然还是在占线之中。她为难地拦住了想要闯进去的兰溪,“刚刚安姐说了,她在招呼一位拜访者,不能打扰她。”
一百一十七,凶手
“如果你还想要保住自己的饭碗,就告诉安秘书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否则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火冒三丈的兰溪顾不上礼貌,粗声粗气地对着女孩子说道。
女孩显然也慌了神,不过,像这样的人精,自然也不想惹麻烦,主动带着他们去了里面。
行政办公室都靠近右边的一侧,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左侧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也都是紧闭着房门,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更是听不到半点儿声音。
“她在里面吗?都有什么人来过?”兰溪又问了一句。
“大概十几分钟前,安小姐回来了。之后又来了一个人,说是已经预约好的。大约十分钟前,钱总打电话过来,让我看看情况,当时安姐正在和那位客人说话,一切都很正常。”前台女孩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安琪儿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一点儿动静。
“没看到她出去啊,就在这里。”女孩子又敲了下门,声音也抬高了一些,“安姐,你在里面吗?有人找,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兰溪顾不上多想,一把将她推到了一旁,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然扭开了房门。房门是反锁的,不好!她大声地叫着安琪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前台被兰溪粗鲁的动作惊呆了。可还没有等到她的第二次回意,兰溪猛然间开始撞门,同时询问前台是不是有钥匙,同时还要多找一个过来,将门撞开。
“可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公司财产,到时候——”前台一脸的慌张,根本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拿一把消防斧过来,把门劈开。按照兰姑娘说的话去做。就算她想把这栋楼给拆了,你们也得帮忙。”钱子鑫迈着沉稳的步子回来了,根本就没有问发生了什么,见兰溪一脸的着急,急忙吩咐别人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随着几声破裂的声音,门锁边上被劈开了一道缝,接着门锁打开了。安琪儿就倒在地上,看起来还残留着那么一点儿意识,努力挣扎,却没有成功。她的脖子里,紧紧地系着一根红色的领带,确起来就像条毒蛇一样,扭曲到变了形。
指挥李逸飞马上呼叫救护车之后,兰溪顾不上看这里的情形,除了阻止钱子鑫和陈飞等在门口之外,她自己处理这里的情形。虽然有些忙乱,但她很快从办公桌上取下来一把剪刀,剪断了缠在她脖子上的领带。安琪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泪瞬间滚了出来。
她解下了套在衣服外面的防晒服,盖在安琪儿的身上。
“是那个姓高的男孩干的?”兰溪扶起了她,努力想要确认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琪儿的喉头动了几下,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努力地从口中吐出了姑姑两个字,说完就晕了过去。
“所以,我能不能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在公司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怎么能对我的秘书动手?”钱子鑫站在门口,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存在。
兰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都到了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再卖弄他的那一点儿小聪明了?
“天哪,所以,安琪儿她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真的想不开了吧?我的天,我走的时候,她明明看起来还是好好的,没有什么特别啊?”低调的周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
她很自然地站在钱子鑫的身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泪珠,恰到好处地沾在那里,却没有弄湿她的眼妆。
不等钱子鑫发问,周彤急忙解释道,“安琪儿之前跟我说,兰溪可能会过来,我有事想要请她帮忙。正好悬崖山庄准备得差不多了,小如说想去那里先看看环境,再和副导演商量一下房间的安排。所以,我就回来了。谁能告诉我,这跟到底是怎么了?安琪儿她真的是——想不开要自杀吗?怎么可能呢?”
“当然不可能,”兰溪检查着安琪儿脖子里的印痕,看来,对方下手真的很重,如果不是自己来得及时,只怕安琪儿真的会送上一条性命。“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自杀。谁会把领带缠在自己的脖子上自杀?”
安静的医院里,过了午间的探视时间,安琪儿的姑姑精神多少有些不济。自己的哥嫂已经离开了,她嘱咐护工,谁都不要来打扰她,她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太累了,折腾了这么些天,她需要躺下来安静的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琪琪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的,她轻叹了口气,唯一让她感觉满意的是,琪琪是个听话的孩子,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男朋友,所以对自己的安排,她应该会听从的。这也是丈夫的意见,毕竟,他们已经做了公正,所有的家财都会转到安琪儿的名下。
她曾经是个精明的女人,但失去女儿的打击,已经很难让她恢复过来。尤其是最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甚至已经大不如前了。是老了吗?是的,将近六十的身体,已经说不上年轻了。尤其是在女儿走了之后,她几乎彻夜失眠,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责再加上对女儿的思念,她能意识到,自己活不了太长的时间。
死是一种解脱,对她来说就是如此。对身边的人,也是一种解脱吧?最放不下的,自然是她那位相濡以沫的丈夫,她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悲伤,也知道他的工作越来越忙,天南海北的飞来飞去,只是因为想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再想有关铃铃的一切吧?可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陌生了?尤其是最近,他对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这两天似乎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柔。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可能真的是老了吧?自己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改变,她需要从头到尾的改变一下,绝对不能自甘堕落,在剩下的时间里,将自己的人生过好。
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她早已经养成的作息时间,每天中午一点到两点,她都要安静地睡上一觉。持续几十年的习惯,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改掉的。
一百一十八,末路
此刻的琪琪在干什么?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跟自己的杨铃不同。但让她羡慕的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琪琪妈,将自己的孩子教的很好,当初如果不是她坚持,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让安琪儿接受他们的馈赠,毕竟几千万的资产,足够安琪儿衣食无忧了。
明明兰溪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可为什么琪琪总是不想让她跟自己多接触?而且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难道,她们也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现在的女孩子,心眼儿可真是太多了。就连自己的宝贝女儿,原本以为她真的很了解她,到最后呢?不还是对她完全一无所知吗?
可终究还是自己的侄女,跟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安家的人,自己的亲人,绝对不忍心看着自己太落魄。
只是将来会怎么样?谁能说得准呢?其实如果当年她多少一个孩子,会不会今天的下场就不会那么悲哀?最起码还能有一个孩子守在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就算是孩子再多,难道还有谁能代替得了杨铃吗?她是自己的孩子,独一无二的,谁都无法取代,更没有办法让她不那么悲伤。
迷迷糊糊之中,她闭上了眼睛,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能再去想到底是谁对谁错。眼下最重要的是,是不能让自己的状态再这样下去。好歹还有自己的家庭不是吗?既然自己的丈夫都能重新振作起来,为什么自己不行?
何况,人这一辈子,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孩子而活。就这样胡思乱想之中,她闭上了眼睛。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随后紧关上了房门,接着,直直地朝着床上的扑了过来,随后死死地按照了她的嘴巴。
她睁开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人,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求生的欲望,让她狠狠地挣扎了起来。可那个人的力气太大,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随后将一个枕头死死地压在了她的脸上。
再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她拼命地挣扎着,努力想让自己透过气来。只是,刚刚恢复过来的,根本就没有力气里来人抗衡。她终究已经进入了老年,就算有求生的欲望,也无能为力。双腿无力地蹬着,就在大脑即将陷入一片空白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惊呼的声音,同时还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显然冲进来的是一群人。
是幻觉吗?不是说人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一片光芒吗?她拼命地挣扎着,脸上盖着的东西被猛然掀开了,她长吸了一口气,接着拼命地咳了出来。
不会有错的,那个拼命压着自己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丈夫?杨铃的爸爸!自己陪伴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打击简直太致命了,第一次,她感到了恐惧。
接着,一个看起来庄重而又优雅的女人给自己递上了一方手帕,“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我接到溪溪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让他钻了空子。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马上安排人检查一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出了毛病?对了,我叫韩青,是这家医院妇产科的大夫。”
“我没事。”她勉强从自己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随后看了看韩青,“你说的溪溪,不会就是兰溪吧?这么说起来,他——她已经知道,他会朝我下手?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铃的爸爸杨万里第一次低下了头,他虽然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是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我想将这些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子。”
“儿子?哪里来的儿子?我们什么时候有的儿子?”安琪儿姑妈一脸的震惊。
“不是你们的,而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韩青在一旁慢悠悠接话道,她认真地打量着那个发型打理得不错的男人,又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慢条斯理地回道:“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男人年纪大了,虽然照样能生孩子,但机率不是很大,生男孩的概率更小,同时,年龄大的爸爸,孩子出现基因突变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如果孕前没有做足够多的检查,最好也要小心预防可能会出现的状况。而且,我也建议孩子生出来之后,最好做一个亲子鉴定,像这种男人婚内出轨,第三者心甘情愿没有名分生孩子的,孩子的父亲一般都会出现问题。”
这句话说得那个男人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狠狠地瞪了韩青一眼,却没有反驳。
原本以为现场会演变成战场,伤心悲痛之下的安姑姑会大打出手,会号啕大哭。但没曾想到,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抬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问道,“你是真的想要亲手杀了我?为什么?只是为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道理再清楚不过了。”杨万里振振有词,他看了一眼韩青,还有架着自己的几个男医生,多少有了底气,毕竟警察没有出现在这里,他就有底气摆脱这些人,“我只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有什么错?你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所以要把那么多家产都给了自己的娘家人吗?”
“你是为了这个?所以居然不顾那么多年的情分对我下手?”她的脸上多了一抹疯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所以,你是为了钱对吗?现在你满意了?”
杨万里愤愤不平地看着那些人,“那又能怎么样?你们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而且——”
当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不,他不是这么说的,这和他说的不一样,他说过——”
“他是谁?”韩青盯着眼前的男人,多少有些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怎么感觉好像里面还有什么瓜可以吃一吃?”
“郑峰,他叫郑峰!”杨万里惊恐地望着拿出手铐的警察,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大坑里,再也没有爬出去的可能了。
一百一十九,致命一击
杨万里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想要做出可怜的表情,“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跟他们说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希望——”
“就当是买了个教训吧。”杨铃的妈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不出来是苦笑或者是别的什么表情,“其实,如果你想要钱,还是真的想要开始新的生活,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你想要什么,我没有满足过吗?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但是做错了什么,总还是需要接受惩罚的。哦,对了,我想,再怎么说,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铃铃已经不在了,但你是她的爸爸不是吗?我不会让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者是妹妹,没名没分的出生的,我不像你那么没有良心,怎么都不会为难你的孩子。你很快就会接到离婚协议书,鉴于你是婚姻过错方,我想,从那里面出来之后,或许你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奋斗了。加油吧,准爸爸!”
几句话说得杨万里的脸色红了又白,只能灰溜溜地被带走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睡一觉了。”杨铃的妈妈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所以,我就不陪你们了。”
关上房门的时候,韩青听到了一阵多少显得有些压抑的哭声。
而此刻,兰溪正处于激动和兴奋之中。
“我可真是个白痴,早就该想到的。安琪儿当时的状况的确不对,她也跟我提过郑峰的事情,我早就该想到的,最大的受益者才会是凶手,可我却一直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是杨铃的父亲?”兰溪懊丧地拍着自己的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给砸个洞。
在收到青姨打来的电话之后,兰溪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杨万里的情绪十分崩溃,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再三嚷嚷说,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这和郑峰承诺的不一样。
安琪儿也被送进了医院,她的状况并不坏,她一直在努力地说着抱歉,偶尔也会发一下呆,看起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也正因为如此,兰溪他们才能尽快地赶回刑警大队,尽快审问杨万里。
乔智似乎成了一个过客,他知道自己和兰溪的距离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陌生了,他本应该想在她之前,替她处理掉所有的烦心事,却不曾想,最后居然会是兰溪独自一人处理掉了所有的麻烦。
这样的感觉让他抓狂,另外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阻止兰溪前进的脚步,她的能力,还有预判能力,远在自己之上。
“你怎么知道会是他?在那餐桌上动手的也是他吗?怎么可能?杨万里很容易认出来,就算你们不认识,那他的妻子总该认出来吧?”乔智认真地询问道。
“我猜那个人就是郑峰。可惜的是,恐怕就算我们查看了饭店的监控,依然不能因为那个就认定他是罪犯。”李逸飞在一旁轻叹了口气。
“说的不错,那场混乱,并不打算要了安琪儿和她姑姑的命,只不过想要让他们住院,那样杨万里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借口去动手,毕竟,在医院里,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比如说药物过敏,再比如说,抑郁情况下导致的自杀。所以,能做到这一切的,只能是那天出现在饭店里的服务员,而且一直都没有被我们发现。”兰溪淡淡道。
是的,当时她应该注意到,王思思的态度一直都不太正常,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多少带着点儿别扭和挑战的意味。“能做到这些的,只能是那天送来高脚杯,随后又倒上香槟酒的服务员。随后,他就突然神秘消失了。”
“怎么可能?一直没有被你们发现?服务员难道还能凭空消失吗?”乔智一脸的好奇。
李逸飞努力地回想着所有的细节,是的,自己做出了所有的判断,而且也一直都在观察那张桌子,可那个家伙居然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一出戏法。他居然第一次露算了。
“还记得抓到林锦辉的时候,送水果的那个服务员吗?”兰溪的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笑肯定比哭更难看,“其实在那种嘈杂的情况下,每个人虽然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但人一多,肯定就会乱。负责指挥的领班,也未必能记得住每一个人,她能确认的只是每一个穿统一服装的人,都是服务员。就像你去了医院,每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都会被下意识地认为是医生一样。郑峰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心里盲区,所以才能得逞。”
郑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兰溪感觉自己的汗毛都可要竖起来了,他就像是一个善舞恶魔一样,时不时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自己身边,甚至可能跟自己距离地接触过。那种心狂跳的感觉,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感觉?
抓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继续得意下起了。兰溪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可他现在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王思思发来微信。兰溪不由得一愣,瞬间打开了手机,上面只有几个字,“明早七点,神女峰峰顶”。
兰溪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提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不是全城都在搜索王思思吗?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那个地方开车过去怎么也得近一个小时,还要爬到山顶,那就是半夜就得出发了。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跟山下的巡逻人员联系,让他们留意一下这个人吧。”乔智皱了下眉头。
“不,我想没有谁比王思思更了解郑峰,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更何况,杨铃死亡的真相,说不定她也知情。”兰溪毫不犹豫地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相看起来很丑陋呢?”李逸飞突然抬起了头,他看着兰溪。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兰溪,她是一个对完美人格有着近乎执着追求的女孩子,他很怀疑,再度面对王思思的时候,她们两个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对话?从王思思的口中,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兰溪看了看李逸飞,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随后淡然一笑道:“真相一直都是残酷的不是吗?何况,我也想知道,王思思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一百二十,孽缘
追捕工作同时还在进行着,那个叫高放的男子,已经被发了全城的通缉令,想必很快就能落网,只要他开口,杨万里到底做了什么恶,瞬间就会真相大白的。
杨万里的状况,简直已经不能用失控来形容,他痛哭流涕,自从被关起来之后,突然就像是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样,打起了可怜牌。当面对兰溪和乔智的时候,他更是悔恨不已,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男人,自然希望能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希望儿女能守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才会在失去了杨铃之后,突然就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所以,你就在自己妻子的酒里下药,还不打算放过安琪儿,我的天,我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能如此心狠?”乔智继续追问道。
杨万里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哪里会干得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做不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稀里糊涂的下手。都是郑峰,都是郑峰那个魔鬼,是他怂恿了我。”
这也正是兰溪和李逸飞最关心的事情,此刻的李逸飞也在隔壁,正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自然,无论是他还是兰溪,都看得出来杨万里在撒谎,他显然是在挑选责任。
不过,他还是说了一些实话,比如说和郑峰认识的过程,他说的就是事实。两个月前,郑峰突然找到了他,随后拿出了一张他和自己情人的照片。原本他是不屑于答应郑峰的,只是对郑峰提到自己的妻子还有安琪儿的事情十分忌惮,于是就有了那一场对话。
杨万里一直都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他当时正在为到底要不要离婚而纠结不已,毕竟那是自己的发妻,还是当年曾经陪他吃过苦的妻子。只不过,他也很在意自己的后代,毕竟杨铃已经不只了,他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郑峰显然很明白他这种心理,所以瞬间就提到了杨家财产公证的事情。杨万里和她的妻子,已经在文件上签了字,安琪儿就会是他们所有财产的继承者。而眼下,虽然杨万里做得很隐秘,郑峰都能找到那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显然绝对不甘心只做他孩子的生母,所以后院早晚都会失火的。到时候,一旦妻子发现他已经背叛婚姻的事实,还有了私生子,恐怕他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财产。
“所以他就给我出了那样的主意,只要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别人都会认为我的妻子是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会——”杨万里似乎并不觉得抱歉。
兰溪根本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她追问了一句,“所以,你的计划,早就开始了对吗?所以你的妻子精神和身体,同时都出现了状况,那绝对不是巧合吧?你到底做了什么?”
杨万里抬眼看了看兰溪,到了现在,他也不敢不说实话,可也知道,绝对不可能说出所有的实话,只能假装无辜地反问兰溪,“我不明白,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溪叹息着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作聪明,人的身体,原本就是有记忆的,只要化验一下你妻子的头发,就应该能查出来是不是有人在她的饮食里做过手脚。这一点儿,你是逃不过的。”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作聪明才是。”杨万里看起来很是心虚,但理不直居然气也很壮,“就算你真的能查出来她吃了什么慢性毒药之类的,就能证明是我动的手脚吗?说不定是她自己不想活下去,才会对自己下手呢?”
原来一个人脸皮厚的时候,居然真的会如此不要脸,这个人,还曾经是自己的丈夫?如果这话真的传到了他妻子的耳中,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乔智在一旁提醒他道,“撒谎差不多就行了啊,你不会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吧?而且,我可提醒你,我可听说,没有谁会比一个妻子更了解自己的丈夫,只要你做过的事情,在妻子面前都是赖不掉的。到时候,只会加重你自己的罪名而已。”
可眼下除了尽量推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罪名之外,杨万里根本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所以,那个叫高放的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人?”兰溪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的,第一次看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些怪怪的,显然就了连安琪儿的姑妈,当时提到高放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杨万里似乎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乔智用手中的笔敲了一下桌子,提醒他道,“他现在已经被通缉了,罪名是杀人未遂,所以,他也是逃不掉的。你难道不想想,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为了自保,他肯定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没没没,我绝对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杨万里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小心地看了看乔智,又看了看兰溪,叹息道,“好吧,那个小伙子,是我临时找过来的,我给了他五十万,想要让他除掉安琪儿。只有安琪儿死了,我才能保证所有的钱财都回到我的手里不是吗?”
果然是这样!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抽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当时明明想到了,却没有去阻止呢?人性,原本就是罪恶不是吗?
审问还在继续。兰溪有些疲惫地从那间房子里走出来,就看到了同样心事重重的李逸飞。他们两个对看了一眼,很显然,他们都很明白,这又是郑峰早就布好的一场局,他们像瞎子一样横冲直撞,却不曾想到头来却只不过是郑峰手中的棋子一样。
“我不明白,既然是做坏事,总得有目的的不是吗?郑峰这么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兰溪看着李逸飞,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郑峰能从这件事情里得到什么好处。
李逸飞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你没发现吗?这位杨总可是一位出手大方的人,我想,郑峰应该从他那里也拿到了一大笔钱。别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郑峰想要活下去,总得给自己找一条活路。还有,他那样的生活,一般的谋生手段,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他活得那么潇洒呢?”
“再加上他对杨家的理解?”兰溪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冒,这样的推理,虽然合乎逻辑,但人心是不是也太丑恶了?
李逸飞沉默了一阵子,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猜想,杨铃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应该就是郑峰,他应该是从她的口中,被动或者是主动地知道了好些东西,所以才能顺理成章地找的她父母身上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