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0章、造化凝玉膏
君子默问话间,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狐疑之色,嘴上虽然故作着调侃之语,但内心却陡然沉重下来。
他并不愚钝,自当能意识到陆风和楚云荆湿红眼眶的不寻常。
只是见二人均不开口,只得故作木讷未察;
他深知就算此刻直面点破,也绝对问不出缘由,想着倒不如事后假装随意的套一套两人的话再说。
涤尘进来后目光则是落在了陆风身上,在来时路上,他便已是听君子默提及,此番需得多诊治一人。
原本以他身份地位是不愿随意给人诊治的,但听君子默竟扬言算他代表君家所请,欠下一个人情,这不由让他很是好奇所看之人的身份。
介于陆风此刻脸上的血污,已在方才昏厥期间被君子默擦净的缘故,涤尘一眼便将陆风认了出来。
“你是……”涤尘俯身细细打量着陆风的容貌,待得确定,不由惊道:“你是青榜和天榜上的那个仁心修罗?青山剑宗的宗主?”
楚云荆皱了皱眉:“你识得老陆?”
说着还朝君子默瞪了一眼,暗骂后者没有做好防范保密事宜,暴露出了陆风身份。
君子默顿觉无辜,摊手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虽然觉得涤尘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药师,就算告知其病患具体虚实,当也不会外泄半分,有着可靠的医德在。
但顾及陆风处境,君子默还是关切恳求了一句:“涤尘前辈,还望不要将我这兄弟在此
疗养的消息传扬开去。”
涤尘慈态的笑了笑,“你要早说多一个诊治的人是他,此前我定答应的更快。”
君子默和楚云荆二人听言不由同时呆愣在原地。
“前辈同老陆认识?”
楚云荆愕然询问,心中隐隐意识到,恐怕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怕还有着些许友好层面的渊源在,才会让得涤尘这般态度。
陆风短暂惊愣过后,倒是并没有过多错愕,隐隐已是意识到各中缘由,开口问道:“前辈是因为老叶的缘故?不知老叶此番回谷,近况可还安好?”
涤尘慈态的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高兴道:“好得很啊,那小子也算争气,此番不仅借着宝贝洗清了当年的嫌疑,还为药谷寻得了一个好的苗子……圣摩之体,那可是圣摩之体啊!有此存在,我药谷至少可再兴盛千年!甚至再创新的辉煌。”
陆风看着涤尘言语的激动,神情的真诚,宽慰笑了笑,知晓宁香被带去药谷后能有如此重视的地位,心中安心不少。
至于涤尘口中的宝贝和嫌疑,陆风隐隐也明白,指的应该是叶梵手中得到的那些九龙鼎,有着此般药道至宝,再辅以他如今的医术和浮沙鬼阁之中所获的药道底蕴,当可轻松洗清当年的那些嫌疑了。
涤尘神色暗了暗,苦笑着说道:“可惜,那小子脾气太倔,不然药谷接班人的位置非他莫属。”
陆风一怔,诧异道:“老叶他……”
涤
尘直言:“谷主他们原本想着待小梵洗清嫌疑后,好好的培养补偿他,可那小子倒好,气不过当年的委屈,居然连谷主抛出的台阶都不下,直接拒绝了谷主好意,称要继续云游,找寻剩下的……药鼎。”
介于有着楚云荆和君子默这两个不知情的外人在,涤尘有意规避了九龙鼎等字眼。
陆风心中一紧,“老叶他离开药谷了?把小宁香独自丢在那了?”
涤尘摇了摇头:“是她自己决定留下来的,甚至于小梵那混小子偷偷离开,还是那小妮子暗中支开谷内守卫送出去的。”
说到这里,涤尘的脸色有些古怪,浮现几分不忿道:“那混小子自己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小青师妹一并拐了出去。”
君子默打岔道:“你们口中提及的那人既然那么厉害,拐走一个药谷小师妹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大了去了!”涤尘有些吹鼻子瞪眼道:“他那小青师妹,可是我们谷主最宝贝的女儿!这事谷主知道后,险些没把他气晕过去。”
君子默再度打岔,“那他拐走的也是你们谷主的女儿,你这般激动做什么?好像拐走的是你女儿一样?”
涤尘气恼道:“我没女儿,可我有个孙女啊!那混小子拐都拐了,居然不顺带着将我孙女也带走,你说气不气人?我那孙女这些年来可心心念念的都是那混小子!”
“阿嚏~”静心阁外,宓凝打了个喷嚏,一
袭浅绿色的长衫随风拂动,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单薄;
因为不满被拒绝入内的缘故,她的小嘴微微撅起着一抹不开心的弧度,像是发泄一般漫不经心的踢着脚边的碎石头。
涤尘感应到动静,苦笑了一声:“这不,我那宝贝孙女知晓我此番要离谷,死活缠着要跟来,真怕我一个不留神,这丫头就偷溜着自个寻那混小子去了。”
陆风听言大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感,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叶梵还真是桃运非凡,到哪都能留情,到哪都有着红颜知己相随。
得知叶梵和宁香最新际遇后,陆风也算是了却了又一桩心事,心中的牵挂更少了许多。
几人闲谈了半刻后。
楚云荆正了正神色,认真问道:“涤尘前辈,你此前说我这伤不好诊治,那我索性便不治了,还请你竭尽全力帮着我兄弟诊治看看,争取能帮他于一两个月内恢复。”
君子默皱了皱眉,不喜道:“老荆,你这叫什么话?此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不再萧颓下去了吗?你这放弃治疗是几个意思?涤尘前辈既然与老陆有着渊源,定当是会认真帮着诊治的,要你退让个什么劲?你俩的伤势又不同,又不会出现什么仅此一味神药医治的局面,要真有,到了那时你再谦让也不迟啊!”
“我……”楚云荆一时哑口,知道不能道出心中真正的考量,当下反客为主道:“好你个老默,平素我待你可不
比老陆差,你竟叫我谦让救命的药给他,真是白罩着你了。”
君子默恬不知耻的笑了笑,“这不还没到那个时候吗?其实你这样软弱无力躺着也没什么不好,我看着就顺心多了,至少不会冷不丁抽我一下,所以,有那般机会,我自当还是希望你谦让给老陆啊,大不了回头我和他一道在你两边伺候着就是了,我们一人架着一条腿,一起给你把尿~”
君子默说着还戏谑的挑了挑眉,知道楚云荆已经走出那份颓丧下,他玩笑也多了不少。
“滚~”楚云荆被气得直喘大气,啐道:“就不该放你个泼皮进来。”
“嘿嘿~来不及咯,”君子默戏谑笑着,把玩了两下楚云荆无力垂着的胳膊,一副欠揍的你能奈我何之态。
肃然见着一旁涤尘感应陆风经脉体征的脸上浮现凝重之色,适才缓缓收敛,紧张的候在一旁。
良久。
涤尘松开贴在陆风身上的手,还未开口,君子默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怎么样?前辈,老陆的伤势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能如老荆说得那样短时间内恢复吗?”
涤尘为难摇头:“短时间?你是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寻常天魂境魂师若是伤成他这般模样,这辈子怕都再难有恢复的可能。”
君子默和楚云荆闻言,神色顿时黯然。
君子默突然反应过来,急道:“寻常天魂境魂师!?老陆他可不是寻常魂师,
他体内有着天地玄气,恢复力比之寻常天魂境魂师强了十倍乃至百倍不止,这样也没有半点恢复的可能吗?”
涤尘叹息:“就算他炼化过东魂之木,恢复力远超寻常,也很难……”
见二人脸色沉了下去。
涤尘一改话风,调侃道:“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
君子默顿时大喜,“不能短时间内,那也就是说,多花些时日是能完全恢复的咯?”
楚云荆脸上却是展露不出太多喜色,他清楚,陆风眼下最缺的可就是时日。
有恢复机会,却没有时日,这同样犹如快刀扎心一般,惹人难受。
涤尘点头,“理论上有着恢复的可能,但实际想要完全恢复,多少还是有些困难。”
君子默急道:“前辈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不管任何奇花异草或是罕见丹药配方,我定当都竭力给你寻来。”
涤尘摇头,“难处不在于我,而在于他自身。”
“老陆?”君子默不解。
涤尘解释道:“先说说他这伤吧,四肢骨骼破碎,无数骨渣游离,粘连住了内部的经络血肉,想治疗,第一步便是需得清理干净这些残渣碎片。”
“这于我药谷手段而言,倒是并不困难,不管是直接剖开取出还是以药剂间接溶解,都能办到;”
“但再清理干净之后,断肢再续、经络重塑这一步,却是有些困难,寻常手段就算给他接上,也定再难有往日那般得心应手的灵活;”
“要想完美恢
复,除非动用我药谷最顶尖的疗伤圣药‘造化凝玉膏’,如此方有可能恢复如初,甚至比之以往更加灵活。”
楚云荆一怔,对于药谷七大至宝药方之一的造化凝玉膏,他还是有过听闻的,传言只需一小剂量,便可肉白骨的存在,可以说乃是当今世间治愈外伤最顶尖的膏药。
君子默毫不犹豫取下自己的纳具,急切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不知道够不够买你药谷一剂造化凝玉膏?若是不够,回头我再从家里要些过来。”
“老默,造化凝玉膏非寻常源石可购置,”楚云荆咳嗽了一声,示意道:“而且,涤尘前辈话中难处不止是这造化凝玉膏的价值,更多的是老陆他的实力。”
“老陆实力怎么了?”君子默因为担忧乱了方寸,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楚云荆沉声道:“造化凝玉膏,需得由造化之力催化,方可发挥出最大的效力,于天魂境以下修为的魂师,只能算是寻常的断肢修复膏药。”
涤尘叹息了一声,“正是此理,造化凝玉膏虽然价值非凡炼制极难,但谷内尚且还存着数剂,全都用于陆小友伤势上,基本够用;但前提是需得设法先将他的实力提升上去才行,就算无法短时间内突破至天魂境,也至少助他炼化极阴之息,触就体内阴阳平衡,如此,凭借他的特殊性,或许也能激发造化凝玉膏的全部药性。”
楚云荆有些在意道:“
涤尘前辈真的愿为老陆将谷内所有的造化凝玉膏都取来?”
言外之意,凭着方才所言的那些渊源,似乎尚不足以让得涤尘如此付出。
这是他心中疑心所在。
涤尘苦笑了一声,“小梵回谷后,我与他私下交谈过一阵,他称此番回来,并不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也不是为了药谷发展送来药鼎和圣摩之体,而是……”
涤尘目光看向陆风,郑重道:“小梵是为了你而回的药谷,若非如此,以他邪傲的性子,怕是保不准这辈子都可能不想再与药谷打交道了,他回来后求过我们这些长辈,希望有朝一日能出手帮他一起救你性命,我也是因此才看过一眼你的信息,对你有所了解。”
陆风听言鼻尖蓦然一酸,心中满是动容。
涤尘继续说道:“至于甘愿拿出造化凝玉膏一事,则是因为小梵提及,那些药鼎之所以能顺利寻得,有你很大一部分功劳。”
“素来只有别人欠我们药谷人情,鲜少有我们欠别人的。”
“陆小友值得药谷如此!”
换作以往,涤尘或许还要犹豫和请示谷主及长老等人,但在叶梵此番回来,带回那些得天独厚的药鼎后,于造化凝玉膏的炼制一途有着不小的帮助。
就算他私自主张取走那些旧存,也无伤大雅,大不了回头他再耗费心力炼制补上就是了。
楚云荆听得此般解释,心中通畅不少,暗自庆幸陆风能在他们之后,
又结交如此良友。
君子默心中大喜,“那这么说来,只要寻得一处极阴之域,让得老陆顺利吸收炼化极阴之气,便能通过造化凝玉膏恢复伤势了?”
见涤尘点头。
君子默急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一趟家,定要不计代价寻得世间所有可能存在极阴之域的地方。”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但被楚云荆下意识喊停了下来。
第1991章、治疗
君子默怔怔出神的看向楚云荆,有些狐疑后者突然的喊话叫停是几个意思?
楚云荆脸色僵了僵,意识到情急下失态,想了想,顺势叮嘱道:“你此番回去,且管动用君家网罗消息的那股力量,莫要过多的与旁人接触,一切以极阴之域消息为主,务必速去速回。”
君子默点头记在心里,随口问了一句:“这与你和老陆方才背着我的谈话有关?”
楚云荆和陆风均未开口回应。
君子默讪笑了一声,心中已有答案,挥手道别道:“放心,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他明白,自己这两位兄弟不说定有着不说的道理,且管如往常那般照听便是。
待得时机成熟,想来就能知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待得君子默离去。
涤尘明白,以君家的能耐应当是有很大机会能寻得极阴之域所在,后续治疗当不成问题;
当下朝陆风说道:“此番治疗有两个选择,你是选择重截手腕和脚腕的伤势,由着我帮你清理牵引出那些残渣碎骨呢?还是说以我调配的药剂引入血液经络之中,以溶解那些骨渣?”
陆风皱了皱眉,问道:“这两种方法,哪个更快一些?”
涤尘迟疑道:“按照常理是药剂溶解来得快,约莫三四日的光景即可,但你恢复力特殊,剖开的新伤恢复得也快,故而二者在你身上理当相差不大,甚至若是你能扛得住那牵引途中不断传出的痛感,后者反而可能会更快些。”
“既如此……”陆风眼中闪过一抹决然,问道:“可否二法同时进行?”
“同时?”涤尘惊愕了一瞬,有些被陆风的回应所吓到。
半晌后,不由意味深长的失笑了一声。
似有些明白何以叶梵口中会于陆风那般高的评价了。
“若你扛得住,自当是可行的!”
“且就让我瞧一瞧你小子惊人的恢复力吧!”
涤尘感慨间取出一柄巴掌刀刃和一瓶青绿色的药液。
“这就开始了?”楚云荆有些愕然的看着二人。
涤尘笑了笑,语气柔和:“别紧张,仅是做些前期的铺垫治疗;”
“我会以药谷不传之技,先帮着他清理伤口残留的骨渣,帮他创造得以恢复健全的基础性条件;”
“待得基础成就,再以手中为数不多的造化凝玉膏替他续骨凝脉,尽管介于他自身实力,暂时起不到多少效果,但多少能让他断掉的骨骼恢复一些;”
“待得回头君家小子寻得消息,陆小友便可启程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待得那时,我当也已自药谷之中回来,给与剩下所需的造化凝玉膏。”
“再那之后,且就全凭陆小友自身的因缘际遇了。”
陆风暗暗思量,顾及自身处境,本意不想再搭进去造化凝玉膏这等至宝,觉得用在他这么一个可能将死之人身上多少有些浪费。
但涤尘全然不给他推辞的机会,径直便展开了治疗,以着小刀割破了他手腕的肌肤,于血肉处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下一刻,一股柔和的灵气浸润而至。
陆风愕然间,仅是察觉到了被割伤那刹有些许冰凉感传来,还未来得及感受到那股疼痛,便被这股温润灵气包裹了下来。
这一幕不由让他十分惊骇。
他曾听闻个别顶尖的厉害药师甚至连疼痛都能阻断,想来眼前的涤尘便是达到了此般境界的存在。
还不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
涤尘那股柔和的灵气便犹若化作无数细小的灵丝般蔓延了开去,瞬息之间便牵引住了无数粘连在血肉经络之中的骨渣。
但涤尘并没有进一步举动,而是依旧在扩散着那些灵丝。
足足持续小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下。
彼时陆风只觉自己手腕处像是被织了一张密集的令人发指的蜘蛛网一般,将内里所有的血肉经络以及无数碎骨残渣统统吸附到了这张灵丝网格之上,紧密的牵连在一起。
“接下来会有些痛。”
涤尘严肃看向陆风,手上力道蓦然加重了几分。
陆风耳边回荡着涤尘的声音,还不待反应,手腕之中突然传来一股锥心刺痛,像是有着无数道锋利的刀芒在生生切割着他的血肉一般,让他一瞬间痛得险些缓不过气来;
感受着剧痛乃是源自涤尘那些灵丝,正在缓缓往外拉扯,牵连的那些骨渣再一次划破其中血肉经络所致;
陆风咬了咬牙,极力强忍。
涤尘感受着前脚刚扯破的血肉,后脚便现愈合之势,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赞;
“你的恢复力确实骇人,但此刻,我需要你克制住那份身体本能的自愈力。”
陆风一怔,细想下反应过来,涤尘这是在担心他本能自愈的那份恢复力,会使得出岔的经络无意识的重塑在一起,影响到后续的恢复,让他遭受二次创伤。
明白各中凶险下,陆风连忙竭力克制起来,一度痛得浑身冷汗直冒,都不敢有半点松懈。
恍惚间。
此刻这般被动受难挨痛的感受,让他莫名想起了当初在青龙镇底下秘境时,被血魔折磨的种种场景。
魂海之中,压抑封禁许久的那份凶戾魔性,似在这一刻也如此前那部分杀意一般,隐隐开始有所松动。
好在,涤尘及时的声音响起,让得陆风清醒过来几分,没有被那般记忆所侵,浸染于那魔性之中。
“再忍忍,快结束了。”
涤尘无心的话语虽意在伤势,但于陆风听来,却仿佛将他从魔性浸染的深渊旁给拉了回来,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此刻是在战宗,而非在当初的秘境底下,眼前的也不是血魔,而是救治自己的药师。
涤尘皱眉扫了陆风一眼,隐隐感觉后者方才的表现,似乎并不止于伤势层面的剧痛。
楚云荆这时开口:“涤尘前辈,治疗的怎么样?”
涤尘定了定心神,被楚云荆打岔下也不再去深思陆风此前的违和,开口回应道:“比预想的要顺利不少,他对自身气息掌控的很好,为我的此番治疗减少了很多阻力。”
说着将早已备好的药剂顺着手腕伤口直接灌输进了血肉经络之中,以着柔和的灵气催化扩散,像是染色般将那本无形的灵丝网染上了一道青色光泽。
涤尘的声音缓缓响起:“方才我已施展天丝妙手将你伤势细分,里头那些难以处置的骨渣,回头会被这‘溶髓液’消磨化解,那部分能被牵引出来的骨渣,回头会自主的被这‘紫菱膏’吸附。”
涤尘说话间手中已是取出一剂紫青色的膏药,正贴附向陆风手腕的伤口处。
触及的那刹,陆风只觉一股难言的冰凉感袭卷,让他整个人都为之打了个激灵。
但在适应过后,这股冰凉却浑然没有半点不适之感,反倒是让他手腕感觉无比的轻松,像是不曾经历过先前的剧痛一般。
若是细细感受,还可发现,涤尘的那手天丝妙手,所化的万千灵丝在紫菱膏贴附的那刻,彼此像是有着默契共鸣一般,完美的连接在了一起;
那紫菱膏像是替代了涤尘的手一样,接替了那份牵引之势,正于无形中缓缓的将那些可以牵引而出的骨渣吸附到膏药之上。
而那部分受溶髓液浸染的骨渣,则明显有着被灵丝牵缚的势头,想来待得完全溶解,也会顺着灵丝被紫菱膏所吸附排出。
涤尘帮着固定包扎好后,朝陆风叮嘱道:“这一两日内,你需自己多留意,时刻感受着伤势的变化,必要时可以用你的木行气催化紫菱膏的效力。”
陆风暗暗记下。
楚云荆关切道:“那事不宜迟,涤尘前辈,还请抓紧帮着老陆右手和双足也治疗一番吧。”
涤尘无语的瞪了一眼。
楚云荆心中咯噔一下,慌道:“有难处吗?可是那紫菱膏备得不够?还是说溶髓液用完了?”
涤尘啐道:“这二物乃是我这个层面的修士都能用得上的疗伤好物,我身边备的量充足的很,将你的四肢折断再续上,都管够。”
“那你……”楚云荆不解。
涤尘没好气道:“你当药谷的天丝妙手是可以不间断施展的吗?知不知道就方才这会功夫,老夫的灵气消耗了多少!”
楚云荆顿时涨红了脸,满是窘迫道:“抱歉前辈,我,我没想那么多……对,我纳具之中有着不少恢复灵气的丹药,您老人家……”
“我差那些丹药?”涤尘又是瞪了一眼,自顾自服下了一颗恢复灵气的丹药。
见楚云荆那无措模样。
没好气的笑了声,“行了,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容我休憩个一时半会,再行治疗。”
……
最终,治疗足足持续了六七个时辰的光景。
索性因为陆风心中有着准备,后续治疗过程中并未再现那般魔性侵染的惊险局面。
看着涤尘又一次虚弱的坐在一旁,陆风满是感激道:“此番多谢前辈施救,小子定当……”
涤尘抬了抬手,打断道:“要谢,你回头就谢梵小子去,要是能帮着他再寻得一两座药鼎,老夫定要反过来谢谢你才是。”
陆风憨然一笑,下意识应了下来,但随即想到自己三月期限的处境,又是一阵黯然。
短暂沉默后。
陆风开口:“前辈,您手段通天,老荆的伤势真的一时半会不好诊治吗?”
涤尘正了正神色,直言道:“严格而言,他这都不能算是伤势,贴切的讲,应该算是毒。”
“毒?”陆风和楚云荆异口同声的发出惊愕声音。
涤尘点头,“原本我也尝试着想往寻常伤势一途去寻找克制恢复之法,但翻了无数古籍,都寻不到相关的病例可作参考,直到瞧见一本毒经之中所载的某些特殊毒性的掌法,才恍然反应过来,诊治的方向错了。”
楚云荆反应过来,回想着说道:“所以你才在第二日又来寻我,称或许会有新的办法可以医治?”
涤尘苦笑,“可那时的你已然听不进去我的话,也因为我第一次探诊时没有给出答复的表现,让你彻底失去了信心。”
“尽管在你三叔的坚持下,我还是见着了你,也顺利又一次探了你的脉象经络和体内掌势残留……”
涤尘说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但饶是此刻,我也没能想出契合的诊治之法,或者说是解毒之法。”
楚云荆神色黯然,苦笑了一声,“无妨,前辈且将心思放在救治老陆上就好,我这伤,不打紧了。”
涤尘想了想,道:“你也别太气馁,我虽然寻不得好的诊治之法,但大致方向还是有的,那拂酥魔掌既然有着让你浑身骨骼酥软,使不上半点力的掌势毒性,想来,一些生力强骨的药剂灵液,于你还是有着作用的,回头我炼制一些,你每日洗上几回药浴,且看看成效再说。”
楚云荆点头应下,再得知陆风处境和心中所念下,他于自己此前颓丧的行为已然感到着羞愧。
陆风余命不足,尚且如此,他明明性命无忧,却如此蹉跎,属实不该。
是以,哪怕机会再渺茫,他也不想再放弃了;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兄弟和书老,他也当振作起来。
涤尘诧异的看了楚云荆一眼,明显察觉到后者与此前不一样了。
不由宽慰道:“你能有此心性,甚是良好,古语有云,力由心生,心境若是能端正,于你心力的恢复俨然是有着助益的。”
楚云荆听得‘力由心生’四字,蓦然间只觉身子里好似有着一股暖流闪过一样,莫名的让他感到很是舒适,像是恢复了一丝力量一般。
但细细感知下,却又再没了那般感受。
涤尘则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待回药谷取些毒经来钻研一二,定要寻得有关拂酥魔掌的相应克制恢复之法。
当下叮嘱道:“这几日,你二人便在此安分的休息着,等我自药谷回来,定将你们全都治好。”
涤尘走前将身边仅有的一贴造化凝玉膏交给了陆风。
“若我回来前,你四肢内留存的灵丝已经散尽,骨渣已经尽数处理,便叫人替你把这造化凝玉膏换上。”
“届时,待我回来,再给你治疗上两三贴左右,你断肢的伤势理当便能完美的恢复了。”
第1992章、战心崖,观云悟道
涤尘走后,静心阁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于寂静中,陆风和楚云荆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怆然笑意。
楚云荆感慨道:“咱们兄弟,好像许久没有这样安静坐着了。”
陆风苦笑调侃:“这么看来,一起负伤,倒是件好事了。”
楚云荆回想着往昔,叹道:“还真有些怀念当初咱们一起在战心崖上演武论道的日子,相比于现在,那时真是无忧无虑啊,要是能再回到那时,该有多好。”
陆风听言,神色蓦然黯淡了几分,那时来此磨炼战意,是书老的安排。
而今,却是物是人非。
楚云荆回过神想到书老后,脸色也沉了下去,企盼着说道:“事在人为,书老定当会没事的,一定可以复生的。”
陆风没有回应,深知各中艰难,怆然叹道:“且再一起去战心崖看看那里的风景吧。”
想着能于最后的时光里,重温一下山巅云海之美景,也算没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也好,”楚云荆当即应了下来,“待在那恢复确实比在这里沉沉闷闷的来得好。”
……
在陆风于战宗悄然养伤的同时,他于落鹰岭内的事迹,逐渐传开。
清河宗。
于仪涵所属院落之中。
杨洁依旧在那静候着陆风的归来,同于仪涵二人闲情逸致的在院中饮着茶水,对弈着棋局。
正聊至兴起时分,六出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手中拿着的卷轴郝然正是有关陆风于落鹰岭的事迹
原本此般事迹当不会得以传扬,更不会太过细致的记述,但在玄幽子为了掩盖最后坑杀烨尊以自保逃命的事实下,故意宣扬了开去,并将一切都推脱给了陆风擅布歹毒凶阵的恶行之上。
于仪涵和杨洁得见信轴上所载的一行行文字后,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
于仪涵气得险些要砸掉一旁的杯盏,忿忿不平道:“君家信轴记述消息的真实性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他们都不去切实调查的吗?素尘他怎么可能修习布置凶阵,里头定是存着什么误会。”
杨洁认同点头,“恐怕不是没有调查,而是查无可查,上头所述,幸存的仅仅那玄幽子一人,若是他一口咬定如此,君家那些调查人员,再查不出其他结果下,恐怕不会忤逆那人所述。”
于仪涵揪心道:“那素尘他……还会回来吗?会不会受了很重的伤势呀?”
六出插话道:“我收到这些消息后,刻意去查了查小师叔的最新消息,有传言他最终离开落鹰岭的方向,好像去往的东边,不是朝咱们雪域来的。”
于仪涵和杨洁神色顿时苦丧了下去。
于仪涵气鼓鼓道:“素尘他为什么不回来呀,他应该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清河宗都不会不管他的啊。”
杨洁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他不是不知,而正是因为知道,才不回来,恐怕是不想让清河宗卷入他的这场是非之中。”
于仪涵心头一颤,
紧张道:“可他一个人如何应付得来啊?此般消息传开后,打着除魔卫道的正派势力,恐怕会越来越多,他想活命,越来越难了啊。”
杨洁年迈的脸上再次愁容遍布,不止于信轴上所载的那些消息,更忧心于消息背后的存在。
就算陆风真的布置出了五狱绝杀阵这等凶阵,也断不可能毫无缘由的杀人。
杨洁清楚,陆风是冲着找寻书老去的,可信轴所载却仅仅只有他一人的消息……
想到这,杨洁心中的不安感再难抑制。
“我,我去趟金陵山脉。”
杨洁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然,猛地起身朝外走去。
有些事情,她必须亲身去看上一眼,心中才能踏实。
亦如当年,她于夜鸦岭上整整待了三天三夜。
于仪涵愣愣出神。
良久。
慌张地朝一旁的六出说道:“你快去寻你银粟、寒酥师叔他们,将素尘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赶快去将素尘给带回来。”
六出僵在原地,为难道:“可银粟和寒酥师叔他们都出远门了啊。”
“寒酥师叔去寻玉尘师叔了,银粟师叔几个又都去了圣域那边。”
见于仪涵神色更显慌乱。
六出连忙安慰:“小师叔那么厉害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不会有事的,银粟师叔他们都在外头,肯定也是能接触到这般消息的,若有机会相助,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于仪涵心中仍旧难以平静,吩咐道:“你也去,这段时日你就别
管宗内的事情了,帮我时刻留意素尘的消息,事无巨细都不可错过,听到没?”
“好~”六出连忙应是,悻悻说道:“那我可以去那天夜剑宗举办的什么赏剑还是问剑大会吗?小师叔修习剑道,保不准也会出现在那,再不济那边都是剑客,许会有小师叔的消息。”
于仪涵不假思索点头,“去吧,万事自己小心,只要探听消息就好,事不可为就别逞强。”
“六出明白~”六出开心回应。
心中想着此番或许又有机会见着聂灵珊,可以和她嬉闹了。
他也不知怎么了,自打上次百谷剑墟回来,总会时不时的想起聂灵珊的身影。
这段时日来,每每收到聂灵珊寄来的书信,也总会傻乐上半天。
……
另一边。
北幽灵狱之中。
赵秀儿和赵晨儿等灵澜剑府来人,苦等数日之下,最终也是没能等到陆风的归来。
当得知落鹰岭闹出的动静后。
赵晨儿两姐妹第一时间便想着派剑府内的强者去寻陆风,帮着保护一二,乃至带回剑府之中,但却被长辈们严词拒绝了下来。
灵澜剑府毕竟是中立势力,当不可插手此般纷争。
对此,二女虽很是不满,但也知犟下去也不会改变分毫,只得暗暗派人多加留意和打探陆风的消息。
时间来到三日后的清晨。
战宗内。
陆风四肢内被震碎的骨渣在昨日基本已经完全清理干净;
在宓凝的帮助下,也替换上了造化凝玉膏。
对于此般药道顶尖疗伤之物,陆风光听闻还不觉什么,但当切身体会下,才真正领会其强悍之处。
一定程度上而言,简直可以媲美他木行气运转下的那份霸道恢复力了,寻常见骨的伤口,敷上半天,便可痊愈得连疤痕都不见丁点。
难怪楚云荆会十分羡慕的称,战宗当年曾苦求一贴,耗费大量资源和人脉下,药谷最终才肯舍予。
此般宝贝,属实珍惜。
这也让得陆风很是在意,如此宝物,涤尘为何会如此随意的舍予?
仅是一贴,或许还能说是冲着叶梵的情面;
可此番回去,涤尘明显有意还要取来数贴,这可不是情面二字所能说得过去了,就算是帮着寻回九龙鼎之情,也当不该如此大方才对,完全有着很多其他感谢的方法。
直到陆风与宓凝接触下才知具体。
敢情,叶梵与宁香二人近乎是以威胁的姿态要挟的药谷内所有顶尖的药师。
原本如涤尘之流,碍于身份和地位,都是不愿插手相助,救治他这样一个满身悬红,声名可堪狼藉的人的,生怕给药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叶梵竟以手中所剩的一个九龙鼎作挟,称若是谷内药师有朝一日知情而不救,选择袖手旁观的话,他便直接将那九龙鼎丢去大海深处,让之永不见天日。
宁香更是决绝,直接扬言,称她师傅若是出事,那她当不会再留于药谷,也不会再珍稀自己的圣摩之体。
二者
此般行径下,才终是让得药谷态度大变;
众多顶尖药师暗自达成了协定,会尽可能在不影响药谷声名的前提下,竭力相救。
基于此,涤尘再加之本身就同叶梵情谊斐然下,才会如此之慷慨,不遗余力的相救。
为的不单单只是口中的那份情面,更多的还有药谷未来的发展。
宓凝述说这些时,是并不知陆风身份的,一度还当着面指责了陆风一番,称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魔力把她的叶梵哥哥和宁香小师妹迷惑成这样。
正因如此,其所言听来才更具真实性。
想到宓凝说话时那气鼓鼓的模样,陆风心中便止不住的莞尔。
而对于叶梵和宁香的表现,他心中则是忍不住一阵动容与惭愧。
又一日清晨。
陆风和楚云荆平静的仰躺在战心崖山巅的坪地之上,四周云雾缥缈,不远处搁置着两架木制轮椅,其上已有不少落叶灰尘。
这几日来,他们一直待在这里,时而口述缅怀着往昔的种种,以着文斗的形式切磋着武学,时而又凭空对弈,消遣着时光。
岁月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了下来,少见的娴静安宁。
眼下,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升起,天边已是泛起了绚烂的朝霞。
橙红、粉红、淡紫交织成了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似仙娥织就的锦缎,绚丽夺目。
仰坐山巅,抬眸看去,滚滚云海宛如浩渺烟波,在这片清冷孤寂的天地间翻涌;
洁
白如雪的云层,似羊脂美玉雕琢而成,又似九天玄女舞动的白羽霓裳,美得让人心动;
朝霞倾洒,为这片云海镀上了一层璀璨金边,熠熠生辉。
这样的天地美景,陆风和楚云荆二人已是一连看了好多日。
但今日再看,二人恍惚间却都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约而同的沉心入定了下来。
远处。
厉牧白和田小锋二人亦如往日那般静候在观景坪外。
“楚老大他们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厉牧白感应良久,有些狐疑的开口。
田小锋愣了一下,狐疑道:“难道他们睡着了?”
“如果真是睡着就好了,”厉牧白唏嘘道:“楚老大这两年来实在太辛苦了,他哥哥死后,宗门的压力全都落在了他头上,又疲于奔波前线战场,怕是半刻都没有好好歇着。”
田小锋愕然:“可要不是睡着的话?他们怎么这么安静啊?昨日他们的对话可一刻都不停的,本还想着今日也能听上一听呢,饶是嘴上的交锋,也让我受益良多,于好些功法招式和战斗把控上都有着豁然开朗之感。”
厉牧白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压着声道:“你说楚老大他们该不会真从这片云海悟出什么来了吧?我听闻咱们战宗初代先贤们,于战意的最终突破上,便是感悟天地自然所得,其中有一名先贤好像就是观云悟道突破的战意境界,这战心崖传闻便是因那位先贤所命名,以
便后代能有机会获得同样的际遇。”
田小锋摇了摇头,“这传闻大伙都知道,可自那先贤陨落至今,上千年过去,就没听过任何人能从这战心崖上领会什么的,传闻毕竟只是传闻罢了,战心崖只能算是咱们宗内一处清修之地,没那么多玄乎的事情。”
厉牧白二人懵懵的看着陆风二人。
身为当事人的陆风和楚云荆,此刻也是懵懵的。
在他们不约而同放空身心,领略这片天地间的美景时,只觉身体之中似有着一股十分晦涩的热流涌动,握不住抓不着的感觉。
尤其是楚云荆,感受尤为真切,这股热流一般的存在,自涤尘说及力由心生的那刻,他便感受过一次,此刻再现直叫他身心皆是一震。
这股奇妙的感受,让得二人平静放空的内心陡然掀起阵阵骇浪。
二人的沉寂,便是在细细感知着这股玄之又玄的感觉。
但不管如何去感应捕捉,都再难触及半分。
良久,二人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但依旧没有任何交流对话。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远处了云海。
此刻的云海在他们眼中似乎有了生命一般。
翻腾间,时而如奔腾的骏马,气势磅礴;
时而若绽放的白莲,圣洁无暇,远处的山峰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恰似仙岛一般,神秘莫测。
山风徐来,云海涌动,似有袅袅仙乐飘扬。
二人的心,在这一刻,又都平静了下去,变得空灵而又澄澈,
仿佛远离了尘世间所有的喧嚣与纷扰,只余这份对天地自然之美的沉醉与眷恋。
第1993章、朝看云海,夜观星
风云流转。
陆风和楚云荆这一看,犹似入定一般,足足从朝霞升起看到了黄昏落幕。
从清早看到了黑夜。
待得夜幕降临,漫天星辰闪烁,他们才缓缓从那般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醒转。
二人相视一眼。
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和喜色。
二人依旧没有说话,从观云海,转变成看这一方天地漫天星辰。
亦如观云时那般,二人沉心入定下,只觉漫天星辰似同样有着生命一般,存着无尽的奥义。
那明暗闪烁的光辉,隐隐似暗含着虚实相合之理;
那流转不息的星璇与星链,又仿佛牵引着他们体内的气息随之流淌一般。
但同样的,他们依旧没能清晰的把控住体内那股玄奥晦涩的‘热流’。
只是随着观云看星,那份感觉似乎越来越真切了不少。
一日如是,日日如是。
陆风和楚云荆仿若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的杵在山巅石坪之上,朝看云海夜观星,一连看了整整七日。
厉牧白二人在第一日的傍晚便即坐不住,但因为怕真有什么际遇下,也不敢擅自上去打扰,只得请来三长老楚三通前来。
但不曾想,楚三通同样于陆风二人的状态捉摸不透,好在那时恰好瞧见了二人从观云海中醒转,投入到看满天星辰之中,确定二人气息并没有异样下,才缓下心来。
就这样,他也加入了静候的队伍之中,一连于旁等了整整七日。
直到第八日的清晨。
山巅上沉
寂的气氛才终于被打破。
陆风和楚云荆先后从那般玄奥的状态之中醒转过来,均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二人相视一眼,看着对方脸上胡渣遍布,满是沧桑之态的容颜,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楚三通见状,连忙起身靠近,待要开口询问二人经历了什么之际。
突听得楚云荆玩味的声音响起。
“练练?”
短短二字,却是不由让得楚三通猛然一怔。
他不解,陆风和楚云荆分明都是有伤在身状态,腾不出多少气力来,握剑握剑不行,握枪握枪不行的,这如何能对练?
难道还是如厉牧白提及的那般文斗?
很快。
陆风的回应给了他答案。
“练练就练练,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找虐,自当要成全了你。”
陆风言语之中透着一股轻快与傲然。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无形的交锋开始。
磅礴的战意自二人身上疯涌,如实质化般在空气之中激荡,使得周围的云雾都在为之震颤。
楚三通脚步一顿,眼中满是惊骇喜色,喃喃惊道:“战意……凝形!”
“好,好小子!”
声音激动的都有些沙哑。
此般战意境界,他花了小半辈子才达到,这已然被誉为战宗百年来难出其右的天才。
却不曾想,今日一下就能瞧见两名小辈,竟都接触到了此般境界。
论年纪,可比他当年领会时,整整年轻了一倍都不止。
伴随着震惊,楚三通专注的感应向二人那股无形的交锋
可以清楚的感应到二人战意风格的不同。
陆风表现出的战意,如同一柄犀利的长剑,笔直而又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的阻碍;
他的这份战之意志,纯粹而又凌厉,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
在这股凛冽战意之中,仿佛只有‘剑’的存在,其他一切都是虚妄。
而楚云荆表现出的战意,则更像是一杆威猛的长枪,霸道而又雄浑,充满了爆发力和冲击力,仿佛能以绝对力量碾压世间一切;
他的这份战之意志,坚定而又刚猛,有着横扫千军一般的气魄;
在他的霸道战意之中,仿佛燃烧着熊熊不屈的斗志,誓要冲破命运的枷锁。
随着二人强悍的战意交锋碰撞。
山巅周围的云海霎时间剧烈翻涌,原本洁白如雪的云层被搅得如怒涛一般奔腾呼啸;
云海之中仿佛有着无数剑影和枪芒在闪烁,在激烈的碰撞。
战意疯涌,狂风骤起,带着令人胆寒的凌冽气息;
山巅上的草木在二人战意激荡的恐怖威压下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山壁岩石似都承受不住这份激烈的碰撞,纷纷滚落下无数碎石,整片天地在这一刻似都在发出着阵阵低沉的咆哮轰鸣。
楚三通彻底惊骇沉沦于这份惊世骇俗的战意碰撞之中,以至于忽视了后方不远还有着厉牧白和田小锋的存在。
二人因为相隔很远的关系,并未能感受到各中细节。
看着天地间风云动
荡,碎石横飞,二人只觉很是莫名。
好奇之心,缓缓朝着楚三通靠了过去,想寻个明白。
然,刚踏足观景坪地四周,便被陆风二人恐怖的战意威压给笼罩了进去,刹那间,只觉仿佛有着千斤巨石压到了他们二人身上一般,让他们举步维艰,整个身子似都要被压垮。
二人脸色惨白,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呼吸都变得困难下来,心脏仿佛都要被这股凛冽的战意给生生挤爆。
呃!
田小锋率先支撑不住,发出痛苦哀嚎。
“出去!”
楚三通回过神,连忙轰出一股掌势,将二人推出了观景坪外。
脱离开战意威压的二人,还不待站稳,身上的外衫便已是炸裂开来。
透过遍地的衣服碎片可以依稀看出,切割处有着凌厉的剑痕和枪势的痕迹。
田小锋心头不住直颤,大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双腿都不住有些发软。
厉牧白亦是如此,要知道这股可怕的战意交锋威压还不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饶是如此,他们仅是靠近便已险些命丧当下,要真的冲着他们而来……
实难想象,他们此刻会是怎样的下场,怕是早已被无数枪影剑芒给贯穿身体了吧。
“妖孽!”厉牧白悻悻开口:“楚老大如此妖孽也就罢了,怎么连他那个不知名的兄弟,也如此强悍。”
田小锋咂舌附和:“这还只是他们战意的交锋,若是实打实的动起手来……”
说到这,二人同时一怔。
双眼都猛然瞪大了几分。
厉牧白颤声道:“楚老大他们不是四肢瘫软浑身无力吗?怎么会……”
田小锋喃喃接话:“是啊,还是咱们推着轮椅送他们来的此地,他们都是瘫痪状态啊?”
二人同时骇然的咽了口口水,心中已是不足以用妖孽二字来形容眼前所见。
陆风和楚云荆之间的战意碰撞足足持续了小半炷香之久,最终迎来得却并不是一方的胜出,而是双方不约而同的淡去了那份凛冽战意。
随着散势,楚云荆刚想开口调侃陆风两句,沾沾自喜着自身战意隐隐要更胜对方些许。
但见陆风竟又一次陷入了入定之态。
这让得楚云荆忍不住嘴角一抽,心中不住喃喃:“老陆啊老陆,你还是亦如以前那般,真是太会气人了!”
楚云荆自问,就方才的战意交汇,虽然最终没有分出胜负,但彼此心中应该都是知悉的,继续激烈碰撞下去,最终占得优势的定会是他,也是因此,见陆风缓缓收敛,他才附和着散去战意。
却不曾想,陆风的收敛,并不是认输服软甘拜下风之举,而是借着同他的这番战意碰撞,又有了别样的新的领悟。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楚云荆只觉一阵无语,同样是在战意交锋着,他心中想的却是胜过陆风显摆一二,两相对比下,只觉很是惭愧。
回想先前战意交锋的种种,此刻再想从中领会感悟出什么,却是再难办到了。
本
还有着信心胜过陆风,此番见后者再度顿悟一般入定,也变得没自信起来。
那般小的差距,待得陆风此番顿悟结束,恐怕足可弥补不说,一定程度还能超过了。
对此,楚云荆短暂失落后,便只剩下浓浓的欣慰,能见陆风有此成就,他心中比自己突破尤为开心,想着如此一来,陆风于后续行事之中,也当能有更多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也不知道老陆最终能将战意提升到什么境地?’
楚云荆愣愣出神的看着一旁的陆风,心中默默为之祈祷着。
却是愕然发现,自己的四肢,竟在不知何时恢复了一丝知觉,虽依旧难以动弹,但简单的手指关节却已然有了感应,可以做到细微的拨动了。
这一发现,顿时让得楚云荆欣喜若狂。
脑海莫名浮现涤尘离开前提及的‘力由心生’四字,想着此番自己战意境界的突破提升,难道于这拂酥魔掌的毒性有着对冲之效?一定程度上压住了那般毒性?
想到这,楚云荆不由静下心来,凛冽霸道的战意再度散发,但却不再是冲着四周震慑而去,而是内敛着侵向了自身体内。
“果然有用!”
楚云荆心头大喜。
另一边。
陆风又一次沉心入定不假,但却并非如楚云荆预想的那般,对于战意又有了新的领悟提升;
而是于剑道一途,冥冥之中多了一丝奇妙的感受。
此刻他再看山巅外的那片云海,又有了别样的不同。
汹涌起伏的云海在他眼中看来,好似瞧见了玄幻莫测的剑势变幻;
那涌动的云海,时而轻柔如丝,时而汹涌如山,冥冥之中好似契合着剑势的刚柔并济。
层层叠叠的云雾,连绵起伏的云层,那份微风拂柳般的温柔,似能化解万千攻击,那份惊涛拍岸般的刚猛,又似可以破尽世间一切阻碍。
山风吹拂,云海翻腾,划出一个个云朵漩涡,又恰似深奥剑势之中所蕴含的回旋之力,每一个云层漩涡之中,都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凌厉剑招,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恍惚间。
陆风仿佛看到自身置身于那片云海之中,手持长剑,挥洒自如;
剑起,云动;
剑落,云散。
每一招每一式都与着整片云海的律动完美相合,自身的剑势剑意与着云海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在这一刻,他领会自百谷剑墟剑碑林之中的云海剑意,似得到了别样的升华。
意领神随,心念转动间,一道道凌厉的剑芒凭空而现,于汹涌澎湃的云海之中,荡起惊涛骇浪。
远远看去,仿若整片云层都给劈开一半,起伏的云海化作了一个巨型的剑莲。
“这是……”
楚云荆因为距离近的缘故,感受得最为真切,此刻他的脸上挂满了困惑之色。
可以清楚辨别,陆风此刻所散发的气势绝非战意,可却有着比之战意更为直接的攻击性。
远处的云海,仿佛每一朵云都藏着致命的杀机一般,明明看着
那般柔软温和,却让他从中感到着一股难言的心悸感。
“剑意?”
楚三通于后方不远愣愣出神,剑客的剑意他接触过不少,也曾与不少厉害剑客交过手,可如陆风眼下这般,四肢难以动弹,剑指未出的情景,却悄无声息营造出了剑意,还是头一回见着,多少让他有些惊骇。
‘难道这小子于无剑之境的剑道造诣上又有了新的提升?’
楚三通愕然望着远处静坐着的陆风身影,蓦然想到了此般可能。
‘是因天地玄气带来的得天独厚的领会顿悟能力?’
‘还是说这小子于剑道上的天赋本就惊世骇俗?’
楚三通心中暗自想着,前者固然有着些许影响,但他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陆风的天资,他早在当年便已有所领会,从他于战意一途的表现也可瞧出不凡之处;
要知道,当年的陆风可是半路出家,与早已有所成就的楚云荆一道修习的战意,而今却已然能追赶得上,甚至交锋的不相上下。
足可见其天资非凡。
良久。
“结束了?”
楚云荆看着云海归于平静,陆风缓缓回过神嘴角勾勒一抹满意微笑的模样,也随之扬起了几分弧度。
陆风点头,刚要开口,观景坪外的山路上一名战宗弟子急急忙忙的闯来。
“不好了,楚老大,您刻意叮嘱过的那位邵阳师弟他出事了。”
陆风二人听言同时一怔,板起了脸色。
楚云荆连忙安慰:“别急,战宗内应当
出不了什么大事,容我先问上一问。”
第1994章、且送为师最后一程
在楚云荆的示意下,那名前来传信的弟子被厉牧白带到了跟前。
“邵阳出了何事?”
陆风盯着来人,率先发问,因为带着雪晳玉柔晶面具的关系,并不怕会被人识别出来。
传信弟子先是愣了一下,见一旁的楚云荆默许,并没有因陆风的出声而生恼下,连忙回应:“邵师弟他今早从修炼室出来,头发散乱,目光涣散,周身灵气十分紊乱,相好的几名师兄弟上前查看都被他推搡了开去;”
“师兄弟们不忿下合力攻向了他,想着让他冷静一二,原本以为平素邵师弟一人都可敌好多人,制服他会很难,却没想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给拿下了,他战斗表现的毫无章法,十分混乱。”
“后来田长老过来查探了一番,称邵师弟可能压力太大,太过急于求成的缘故,修行出了岔子,导致战心受损……”
陆风脸色一沉,急切道:“他现在在哪?快带我去找他。”
楚云荆打断道:“战心受损,乃是心病,非药石可医。”
顿了顿,朝那弟子吩咐道:“你随着厉师兄他们二人,去将邵阳带来此地。”
陆风明白楚云荆用意,心中的急切缓和不少,沉了口气,含歉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楚云荆无语啐道:“你这叫什么话,咱兄弟之间还用说这?而且,他既然入了战宗,那便不单是你徒弟了,也是我战宗一份子。”
楚三通这时看了眼远方山门区域,插
话道:“今儿个倒是热闹,涤尘和李剑心居然都在这节骨眼回来了,希望他们那边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不多时。
邵阳被厉牧白和田小锋二人架着一般带到了山巅之上。
远远依稀便能听得邵阳的叫嚷:‘厉师兄,田师兄,你们快撒开,我要回去继续修炼……我真没事,不用担心的啊……放开我吧……’
直到被带至楚云荆跟前,邵阳才安分下来。
“楚师伯~”邵阳满含愧意的低下了头,余光下意识打量了一眼楚云荆身旁的陆风,只觉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楚云荆冷着脸怒视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腔调,放你回去你能修炼出个什么名堂来?只会越练越差。”
邵阳头更低了几分,双拳死死拽紧,眼神中满是不甘与倔强。
楚云荆严肃道:“自今日起,你便随我一起待在这山巅之上,何时内心能平静下来,恢复以往的战心,何时再下山去。”
“不行!”邵阳下意识脱口,看着楚云荆那张寒霜怒意的脸庞,求饶般跪了下去,“楚师伯,我时间真的不多啊,不能浪费在这休息偷闲上,我必须努力变强,尽快变强才行,不然我感觉我会后悔自责一辈子的。”
楚云荆皱了皱眉,疑惑道:“说说吧,为何时间不多?又为何急切想要变强?”
邵阳看了眼四周,扭捏不语。
楚云荆会意,看了眼一旁的楚三通,“三叔,烦请去接待一下涤尘前
辈他们。”
楚三通点头,拍了拍一旁厉牧白的肩膀,“都愣着作甚,走着~”
待得场上闲杂尽数离场。
邵阳依旧不语,隐晦的示意了一眼陆风所在。
楚云荆心中压着几分笑意,道:“且说无妨,这人,你无需避讳。”
邵阳见状,迟疑间开口道:“楚师伯,有关师傅他近日来的消息,你看了吗?”
楚云荆一愣,玩味的扫了陆风一眼,而后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听到了你师傅的近况消息,心中着急担心他遇险难敌,才急于求成的逼迫着自己变强?以至于乱了心境,损了战心?”
邵阳点头,神情满是认真道:“关于师傅最新的那些消息,信轴上虽然陈述的十分平淡,但我可以想象出落鹰岭一役有多么凶险,这还只是六合宗覆灭后,众多势力对师傅他展开的第一次围剿,经此凶阵一役后,他的声名恐怕会更糟糕,后续面临的围剿势力也会越强大。”
楚云荆冷笑:“所以你就急于求成的逼自己?想要于最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好去帮你师傅的忙?”
邵阳沉默。
不回应,已然足以说明很多。
楚云荆被气笑,训斥道:“你当自己是救世主不成?以你现阶段的修为实力,就算往死里逼迫自己又能有什么用?别说连天魂境都不一定能突破得了,就算真让你压榨潜力达到了天魂境层面,你自己摸着脑门想想,在那等大环境下,你愣头愣脑的过
去帮你师傅,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邵阳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满是无助的吼道:“可我……不想什么也不做啊!我怕再这样日复一日的下去,会在自己平常修炼的某一天,突然收到师傅传来的噩耗,我不敢去想,我害怕啊……”
话语到最后满是沮丧。
邵阳近乎瘫软般坐在地上,满是阳刚的性子此刻却哭成了一个泪人,“我,我做不到啊!楚师伯……我为什么这么愚笨,这么没用啊,明明简单的修炼却都会弄得一团糟,明明很想变强,却进步得那么缓慢……我对不住你给的修炼环境,更对不起师傅的栽培。”
“你没有对不起谁,”楚云荆叹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你进步缓慢是因战意一途,本就难修,需得日积月累的激战才能提升;”
“你也并不愚笨,我和你师傅所传的那些枪法和战斗经验,就算是世间最拔尖的天才,也需得不少时日才能消化吸收;”
“如你这般幻想着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若能如此轻易达到,修为实力突飞猛进的话,我人族魂师哪还需要忌他们血族分毫。”
邵阳神色黯然,垂首不语,隐隐似有所触动,紧握的拳头有着微微舒张势头。
楚云荆继续说道:“你能变强,固然是好,若是不能,也没人会怪你半分,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谁,修行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旁人。”
邵阳听言神情倏得又变
得焦躁起来,使劲摇头道:“不,不是的,你不懂,其他人修行为了什么我不管,但我自那个时候在师傅的鼓励下决定重新修行起,便下定了决心,不会为自己而修行,我努力变强的意义,便是为了守护身边重要的人,从前只有妹妹,现在还有兄弟们和师傅!他们任何一人,都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存在,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你没有经历过失去,是不会懂那般感受和害怕的。”
“呵~”楚云荆长长的冷笑了一声,满是讥讽道:“我不懂那般感受?呵……”
目光看向一旁的陆风,有些癫狂,“这小子居然说我不懂,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风沉着脸不喜的瞪了邵阳一眼,训斥道:“你楚师伯懂得远比你经历的要多得多!”
“你目前所谓的焦虑,不过都是一些杞人忧天不曾发生的事情罢了!”
“而你楚师伯,目前却正处在那般局面之下,自身又落得这般疲弱无力,这份无助与绝望,你才真正的不懂!”
邵阳听着本还有几分怨气,但越听越觉不对,尤其是陆风训斥的这般语气和眼神,让他实在太过熟悉。
“你是……师傅?”
邵阳有些不可置信,或者说不敢置信的看向陆风,最终目光定格在陆风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肢之上,心中没来由的很是惊慌。
陆风重重的沉了口气,抬手将脸上的雪晳玉柔晶面具取了下来。
经过这几日
的恢复,他虽依旧难以行走乃至站立都难,但简单的抬手和伸腿已是能勉强办到。
邵阳无措的望着眼前陆风这张满是胡渣的沧桑面容,一时间只觉五味杂陈心中乱作了一团,跌跌撞撞的跪爬上前,“师傅,你……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这一刻,邵阳那沉寂的战意像是死灰复燃般升腾了起来,伴随着一股愤怒的杀意。
“怎还如此沉不住气?”陆风没有回应,沉着脸道:“看看你如今这幅模样!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就是这样作践自己的?”
邵阳羞愧的低下了头。
楚云荆玩味笑道:“这下知道你楚师伯的感受了吧?最好的兄弟被人伤成这般,我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躺在这,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于知道好兄弟马上还要去冒险,生死一线,依旧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感受!你懂吗?你不懂!”
声音虽带着几分玩味笑意,但听着却说不出的苦涩。
“楚师伯,我……”邵阳满是动容,手足无措慌张道:“楚师伯,对不起,我不知道师傅他……”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惊慌道:“楚师伯,你说什么?师傅他?他还要去冒什么险?他都这般样子了,如何还能让他……”
楚云荆叹了一声,“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啊。”
本想着借邵阳这个徒弟的情面,来缓和陆风心中那份执意,但再见到陆风神色并没有半分变化下,楚云荆也只得
无奈放弃,知道无论如何都是劝不住对方了。
陆风见邵阳又满是焦虑不安的模样,郑重说道:“为师今日再给你上最后一课。”
邵阳顿时肃然挺身。
陆风语重心长道:“往后余生,为师要你活在当下,为自己而活,细细体会修行所带来的意义,生活所带来的美好,而不要将注意都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邵阳急道:“师傅的事,怎能算无关紧要!”
陆风苦口婆心的继续说道:“那若师傅今日便死了呢?你又当如何?也一起死吗?”
邵阳一怔,僵在原地。
陆风引导道:“你还有父母,还有妹妹,还有阿蛮他们这群生死兄弟,你还有属于你自己的精彩人生。”
“师傅要走的路,注定艰辛凶险,那是师傅自己做出的选择,当不该牵连你们,也不希望牵连你们,你若执意要生要死的,只会让师傅心中难安!”
“是人终究都是要走上死亡这条道的,只是早晚罢了;师傅只希望,有朝一日师傅在天之灵,能瞧见你们这些弟子,一个个都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如此,也当能瞑目了。”
“师傅~”邵阳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心中万千思绪,万千话语,在这一刻都犹似卡在喉咙一般,难以脱口。
陆风看着邵阳呜呜咽咽模样,明白后者一直以来憋在心中的那股劲,终是松了开来。
心境一旦发生转变,后续回归正途的修炼,也就没那么困
难了。
索性此番引导得及时,没有让其一味钻牛角尖下去,让得战心彻底失守。
陆风苦笑着宽慰道:“傻小子,你也当对为师我有些信心,你们师傅我一路走来,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什么生死险境没有经历过?就算不久将来,真会有到濒死的那刻,也定当能拖着无数坑害你们师傅的人一起陪葬。”
“所以,若哪一天真的听到了为师的死讯,切莫想着去报仇,能让你们师傅死的敌人,同样也能杀得了你们,为师可不想死后,连个扫墓祭奠的人都没有。”
“听到没有?”陆风看着邵阳茫然无措模样,惊喝了一声。
吓得邵阳猛地一个激灵,连忙点头,牢牢记在心中。
陆风满意点头,进一步告诫道:“你当要做好七人的表率,拿出当大哥的魄力出来,别再如此扭捏!”
楚云荆于旁暗自苦笑,此话,又何尝不是在对他所言。
“最后,师傅再交由你一个任务,若师傅回头真不再了,你待得实力突破至天魂境后息层面,替为师去鬼域走上一遭,将小炎子寻回来。”
邵阳猛然一惊,连忙应下,“师傅,我知道了。”
声音虽轻,但却无比坚定。
这一刻的他,恍惚间似成熟了许多。
“且送为师最后一程吧。”
陆风扫了眼远处的轮椅。
楚云荆心头一紧,“老陆,真不再多留几日了?”
陆风苦涩摇头,“是时候了。”
邵阳起身走到木制轮椅旁,
但却并没有径直推来,而是自顾自收到了纳具之中。
继而回到陆风身边,躬身下腰,哽咽道:“师傅,我背您下山。”
第1997章、极阴兽丹,圣火冥渊
在陆风三人前往天夜剑宗的同时。
兽谷内。
唐元错愕的看着申屠江山突然送来的极阴兽丹,眼中满是惊诧。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十分需求的极阴兽丹,竟如此容易就到手了。
申屠江山看着唐元压抑激动的模样,咳嗽了一声,说道:“别高兴太早,这颗极阴兽丹乃是几十年前就已经被人所获,如今势能消耗掉了不少,未必能满足得了你炼化所需。”
唐元接过兽丹暗自感应了一番,“还好,损耗得不多,尚且还有着六七成左右的能量。”
申屠江山皱眉:“这仅剩的六七成,如何能与你那满状态炼化的狏祸阳斗兽丹维系平衡?阴阳之气紊乱可是修行大忌。”
唐元脸色一红,看了身旁的符卿卿一眼。
符卿卿傲娇道:“损耗的那部分,本姑娘会帮着他维系平衡。”
单论极阴之气,她体内的那部分本源可不差兽丹之力,以着魂交反哺势头助益唐元修行绰绰有余,一定程度上效果甚至比之极阴兽丹还要好上不少。
申屠江山了解后,欣慰笑了笑。
唐元在意问道:“申屠叔,不知道这极阴兽丹自何而来?”
心中想着会不会如狏祸阳斗那般伴随有天地间的极阳之气存在,若是有,他需得第一时间传信给陆风才行。
申屠江山豪迈笑了一声,“前阵子不是剿了那鹫灵门的老巢,后来清点他们家底掏出来的,那老鬼施展邪术以这极阴兽丹试图驯化出
一头极阴战鹫出来,这要再给他十年八年的,保不准还真有可能成功。”
唐元一惊,骇然道:“就是你此前提及过的那头险些把你都给伤着的战鹫?那是以这兽丹驯化出来的?”
申屠江山点头,略有余惊道:“这极阴兽丹可不简单,回头你炼化时,需得多加留意。”
唐元点头,神色凝重中带着一抹狂喜。
自方才的感应,他便已察觉到此颗兽丹的非凡,一经成功炼化,他相信自己的整体实力势必能迎来质的飞跃。
‘老陆,等着我!’
唐元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拖着符卿卿朝着修炼室走去。
“这般猴急嘛~”符卿卿被强行拖着,看了眼明亮的天色,俏脸没来由一红。
……
玄金城内的君满楼之中。
君子雅云淡风轻的翻看着账本,耳边听着焱雀的轻声汇报。
听得雅阁被毁的消息,她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愤怒悲伤展露,反而嘴角微微扬起了几分弧度。
“我这好弟弟,下手可真是狠呐~”
君子雅缓缓放下看完的账本,眼中泛着阴邪的神采,“族里那群老家伙有什么反应没有?”
焱雀摇头,“还是没有闹出动静来,不过朔公子似乎也不敢回族了。”
“仅是不敢回家么,”君子雅眼中的阴郁更浓,“还真是偏袒呐,先伤子谦,如今又杀了子默,居然都不足以让那群老家伙动容。”
“既如此……”君子雅眼中的阴郁逐渐化作疯狂,喃喃
叹道:“面对君家名声荣辱,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再庇护下去!”
焱雀神色一慌,随即立马镇定下来。
君子雅冷冷的扫了一眼,“怕了?”
“焱雀不敢,”焱雀惊得立马跪在了地上,怯声说道:“焱雀只是再想,小姐您牺牲半个雅阁那么多手下,只是换来这般不痛不痒的结局,值得吗?”
焱雀惊慌间下意识道了这么一句。
君子雅不由冷哼一声:“当然值得,不过只是牺牲一些实力低弱没有价值的人罢了,如此就能让得我那好弟弟像过街老鼠一般不敢回家,可是值得很啊。”
说着眼神一寒,厉声道:“你这是在怕有朝一日我也会如舍弃他们那般舍弃你?”
焱雀听言整个人不禁吓得一颤,连道:“焱雀的命是小姐给的,焱雀早已做好随时为小姐牺牲的准备,若是焱雀的死能帮上小姐,焱雀定不会犹豫分毫。”
君子雅见状,眼中的寒意这才消减。
“放心,就算要死,我也会让你死得最有价值。”
君子雅安抚了一句,随后正色道:“剑姥她们自雅阁离开后,可有安顿好?”
焱雀拿出一张房契,“剑姥前辈她们如今下榻在毗邻圣域的一处宅院里,只待小姐吩咐,随时可以启程‘圣火冥渊’。”
君子雅思忖了一会,吩咐道:“这样,你跑一趟,让剑姥去一趟天夜剑宗的品剑大会。”
焱雀一惊,“小姐想让剑姥前辈取那夜羽软剑吗?
君子雅意味深长道:“能取得固然最好,天夜剑宗这股力量还是有点用的,若是取不得,至少也不能让此剑被李剑心得了去。”
“李剑心前辈?”焱雀一怔,想到李剑心如今是护在君子依身边,不由得一惊:“小姐是说依小姐她可能也会盯上那柄夜羽软剑?”
君子雅嘴角扬起一抹冷意,“这是那妮子眼下最可能做出的选择。”
……
另一边。
相隔甚远的青山剑宗内。
炽元轻为首,黄贺娄等一众老一辈齐聚一堂。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幻影剑宗宗主祁天阙以及同宗的几名长老。
场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炽元轻作为明面上的宗主,发话问道:“祁宗主此番组织大伙齐来,所为何事?”
祁天阙有些迟疑道:“近日陆宗主所行的那些事迹,想来诸位都有耳闻了吧?”
炽元轻不动声色,“祁宗主是想说灭杀天蝎门、骨蟾庄乃至六合宗一事?”
祁天阙点头,“他此举太过枉为,就算你们明面上卸任了他那宗主之位,恐依旧会引得不少势力仇视你们青山剑宗,毕竟这些个势力多少都与你们宗门有着仇怨,他们的覆灭,最大受益者无疑是你们宗门,明眼人都会觉得他此般行径乃是在为宗门扫清敌人。”
炽元轻脸色微寒,“明眼人觉得且就让他们觉得去罢,若有不开眼的胆敢以此般由头发难我宗,我宗可也不是吃素的!祁宗主若是怕了,大可
向宗派势力界发个声明,与我宗断交即可。”
黄贺娄于旁附和,“若个人行为可牵扯至宗门,一旦开了先例,该担心的可就是那些顶尖势力了,这些年来雪域冰泉宗,玄域秦家、洛家乃至是圣域圣宗,可没少出现败类邪修,死在那些邪修手下的人可也不在少数。”
祁天阙为难道:“我怕倒是不怕,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幻影剑宗当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只是担心咱们两宗这才刚刚交好,你们剑心通明的那个小宗主尚还未来得及成长起来,就贸然遭遇外在动荡,总归有些不好。”
炽元轻问道:“那祁宗主觉得我宗该当如何?”
祁天阙接话道:“此般局面要想化解,其实也简单,贵宗仅需再发个声明,于那无数悬红之上,略微添上些许的彩头,料想整个宗派势力界便都不会再有闲话了。”
炽元轻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怒意隐露,“祁宗主这是要我们也一并悬红陆师兄!?”
黄贺娄被气笑,“祁宗主此举,明面上我宗确实可挡下一些风波,可实际上,我宗怕是会动荡的更厉害!”
炽元轻接话:“我宗前阵发声名卸下陆师兄的宗主之位,已是大为不妥,于宗内引起不少骚动,若是再悬红于他,怕是会彻底失了门内弟子的人心,背上一个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骂名。”
一旁的田纪疏这时出声道:“若横竖都有风险,我看倒不如直
接横一些,开干算了!就算同老古他们一样战死,我青山一宗全体上下的气节,也不能丢!”
“说得好!”黄贺娄欣然附和,平素有些看不惯这老伙计的暴脾气,如今却是越看越顺眼。
“唉,”祁天阙满是无奈,“本宗也是在为你们好,既听不进去,那便罢了。”
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其旁一名长老铁青着脸说道:“回头你宗若是因此般风波遇险,可莫怪我宗不驰援。”
祁天阙脸上虽然挂着无奈苦笑,但却并没有打断长老的话。
随着幻影剑宗等人离去。
炽元轻被气得直握拳,忍不住啐骂道:“整半天就是想抛下这么一句?谁给他的底气?当日可是他求着来交好,而不是我宗攀附得他!搞得好像我青山剑宗没了他就会覆灭一样。”
黄贺娄冷哼一声,眼中同样存着几分气怒,缓了缓心神,意味深长道:“他就是个墙头草两边倒,此番估计是看天夜剑宗的品剑大会在即,瞧不上咱们,想着攀附他天夜剑宗去了。”
炽元轻满是不屑,“那他也要有本事拿得到那柄夜羽剑才行。”
似乎越想越气,忍不住又骂道:“这厮居然还想着叫咱们悬红陆师兄,他怎么想的?竟说出如此欠揍的话语来,要不是看在他乃一宗之主的面上,我真想好好给他来上几剑。”
说着目光不由看向自己一旁的火红色佩剑,脸色闪过一抹怆然,感慨道:“就算陆
师兄覆灭再多的势力,杀再多的人,光就他替师傅的炽阳三十六剑正名,杀了炎火剑尊那老东西,我便永远不会与他交恶,更不会同那些悬红势力沆瀣一气!”
“说得好!”殿堂外,一道清脆中带着甜美的女音传来。
因为祁天阙等人走时连门都没关的缘故,炽元轻等人一眼便看到了外头的情景。
炽元轻喜道:“是夏仪韵师妹回来了。”
古泠泠跟在夏仪韵身侧,开心道:“可不止哦,仪韵姐她此番可还带来了不少陆师兄赐予的宝贝呢。”
说着十分警惕的张望了一眼,顺手又关上了大门。
众人看着其鬼祟可爱模样,不由有些莞尔。
炽元轻期待道:“陆师兄给了什么宝贝?”
黄贺娄感慨动容:“也难为他一直记得咱们,宝物他自己留着以应对那些敌人多好啊。”
炽元轻脸上的期待一僵,有些惭愧道:“夏师妹,你不知道陆师兄如今处境的危险吗?怎么好意思……”
夏仪韵柔和的笑了笑,“无碍的,你们看完就知道了,这可是足以给咱们剑宗带来质的提升的好宝贝。”
众人听言皆是一惊。
炽元轻苦笑,“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好宝贝?”
“宝贝共两种,”夏仪韵神色多出几分认真,自纳具之中一连取出三百余柄宝剑。
霎时间,整个殿堂都被这些宝剑散发的凌厉肃杀之气所浸满,众人无不惊愕的看向这寒光璀璨的一大堆宝剑。
“
这……这……”炽元轻惊了两声,一时间竟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还是黄贺娄最先打破了平静,“这都是天品级别的绝世宝剑啊!”
田纪疏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慌张上前,一柄接着一柄检查品鉴起来,嘴中不住发出一个个好字。
于旁众长老惊喜的脸皮都在抽搐。
炽元轻缓过神,握了握自己的佩剑,又看了眼满场的宝剑,惊道:“这里的每一柄剑,质量似乎都高的可怕,比我宗现存的所有宝剑都要来得强上一个品阶不止啊。”
“何止!”田纪疏颤抖的手,惊喜若狂道:“这批宝剑若是现世,足以引得整个魂师界都动荡,每一柄怕都足以挤进现今宝剑榜单的前十之列,个别数柄怕是一定程度上都能与天夜剑宗那三柄引以为傲的宝剑媲美了。”
黄贺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起来,“这些宝剑若是流传出去,他天夜剑宗的品剑大会,怕是会成为一个笑话。”
“祁天阙这老东西若是知晓这消息,也定不会再打什么天夜剑宗的主意。”
炽元轻失笑,“他回头要真墙头草倒去那边,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一番震惊过后。
黄贺娄出声道:“诸位,此般宝剑牵扯实在太大,料想诸位也都明白,我宗现阶段实力怕是断难护得住,是以还请于此立下魂誓,此间所见所闻,暂且不予外人提及。”
众长老会意,也知事情严重性,
纷纷照做。
他们基本都是原本五脉老一辈存在,本身就于剑宗存着极深感情,对此自不会抗拒。
末了。
黄贺娄又郑重的看向夏仪韵,问道:“陆宗主他可有说及这些宝剑来历?”
“可有吩咐我们待要如何处置这些宝剑?”
“他可有托你转述什么命令?”
第1998章、品剑大会
接连三问,足可见黄贺娄此刻内心的踌躇与重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于此般宗门大事上,他下意识的还是会于陆风的决策生出一丝依赖,想着听从后者的吩咐。
炽元轻则更是如此,他本就没有太多统率之能,这段时日虽然坐着宗主之位,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概都是与黄贺娄等人商量着来,听着大伙的意见。
眼下对于这批宝剑,他是既满心欢喜,又觉如烫手山芋,难以应付。
其余众人的目光此时也都纷纷看向夏仪韵。
古泠泠更是眼中充满了星星,一副崇拜模样。
夏仪韵平和一笑,“陆师兄说回头诸如此般宝剑,会在魂师界中广为流传,当不会再是什么无比珍稀的宝物;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可以先雪藏一阵,无需太过紧张和挂怀,若是宗内资源紧俏,也可趁此阶段出售这批宝剑,以置换更有助于宗门发展的资源来。”
“开什么玩笑?”田纪疏吹鼻子瞪眼,气怒驳斥道:“如此品阶的宝剑,怎么可能会广为流传?更不可能变得廉价!傻子才会卖出去置换资源。”
炽元轻嘴角抽了抽,“夏师妹,陆师兄他……真是这样说的?”
夏仪韵点头,刚要开口。
黄贺娄猜疑的声音传了过来:“陆宗主他手中可是还有着许多诸如此般品阶的宝剑?”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了。
夏仪韵点头,学着脑海中陆师兄的模样,故作高深
的昂起了几分脖子,“万儿八千的总归是有的。”
此话一出,顿时惊得满堂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一个个全都惊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只觉脑袋都嗡嗡的。
如此数量的宝剑,怕是都足以配置到他们宗内每一个弟子手上了,人手一柄天品宝剑……
那般场景,简直做梦都不敢想象。
炽元轻突然想到什么,惊得:“此般宝剑莫非是陆师兄从百谷剑墟之中携带出来的?”
田纪疏质疑:“那处秘境不是被封锁存着禁制,连纳具都用不得吗?如何能带出如此庞大数量的宝剑?”
夏仪韵笑了笑,满是崇拜:“陆师兄他总是能人所不能呢。”
“就是,”'古泠泠激动附声:“陆师兄的手段可多了,搞定一处秘境罢了,于他而言定是轻轻松松哒。”
黄贺娄平复了一下震撼的心绪,开口道:“所以陆宗主的意思是,不久将来他手中的那些宝剑都会流传开去?”
夏仪韵点头,“他习得一手天瀑剑阵,那些宝剑都将是他剑阵组成部分,一经遇上强敌,恐就会为之消耗。”
众人听言忍不住皆是一怔。
炽元轻惊道:“百剑奇苏的那座天瀑剑阵?”
夏仪韵点头,眼中泛着不假掩饰的羡慕神采。
“以天品长剑成阵!”田纪疏惊叹:“陆宗主真是好魄力!若有机会,真想亲眼目睹一番那般旷世之景。”
众人面面相觑,内心皆震撼不已。
一番商议后。
黄贺娄
主张道:“即使有朝一日此般宝剑广为流传,宗内也需持上一些为好,不妨就留下三十柄契合我宗修行的款式,余下的遣人背地里销出去,待得赚上一笔后,将来若有需要再低价购置回来。”
田纪疏赞同点头,关切道:“不过此事存着一定风险,最好由我俩亲自把关,谨防被人查出乃是我宗在背后出手,引得群起而觊觎,甚至于给陆宗主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炽元轻思忖着说道:“品剑大会不是在即嘛,那许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黄贺娄与田纪疏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浮现一抹玩味狡黠。
谈妥后。
炽元轻笑着看向夏仪韵,“夏师妹,方才你说宝贝有两种?一种是这些极品宝剑的话,那另一种是什么?”
听得此话,众人不由又是一怔,随即各个充满期待喜色。
止不住好奇,能与此般宝剑相提并论的宝贝,该是何等存在?
夏仪韵缓缓自纳具之中取出一个阵盘。
众人一惊。
田纪疏急切道:“这难道是陆宗主给的什么天品层面的无上大阵?”
炽元轻接过手感应了一番,微微蹙起几分眉头,将阵盘转交到一旁的黄贺娄手上。
见后者感应间同样面露困惑之色。
炽元轻不由疑惑:“难道我没感应错?此阵品阶真的很普通?”
黄贺娄有些拿捏不准,转手又将阵盘传递了开去。
轮转感应一圈后,众人脸上先前浮现的激动喜色,不由纷纷
敛了下去。
黄贺娄好奇问道:“夏丫头,说说吧?陆宗主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我们怎么一点也看不透呢?”
田纪疏直言:“这般普通阵盘如何能称得上是宝贝?”
夏仪韵看了眼堂上的桌椅,“这也不好演示呀,要么去外头?”
田纪疏下意识迈步。
黄贺娄拦了下来,抬手一挥,径直将堂上宽大的长桌给收入了纳具之中。
其余众人纷纷效仿,收起自己的椅子。
须臾间便给腾出了一大块空地出来。
黄贺娄轻笑示意:“要真是如那般宝剑一般的好宝贝,可不兴去外头声张。”
众人会意均是一笑。
夏仪韵来到中央,于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将阵盘布置了下来。
没有华丽的阵吟,也没有磅礴的灵气波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仅仅只有一柄普通长剑,一柄凭着阵势悬浮在夏仪韵跟前的普通长剑。
要说特殊,也就四周弥漫的阵法波动气息有些奇怪,不同于寻常阵法的成片之势,而是像蛛网一般丝丝缕缕的,很是密集,存着一定的轨迹分布。
“就这样?”田纪疏脸上不假掩饰的浮现几分失望,“这是座器阵吧?看这剑的品质,顶多地品层面,不像是什么厉害阵法啊?就算替换成先前那些宝剑,恐怕威势提升也有限,当远称不上宝贝。”
夏仪韵迈步上前,来到阵势中心,随着自身气息共鸣而向。
悬浮着的长剑不住发出轻微震颤,四周的阵势陡然
拔高了一个层面。
“以身成阵?”田纪疏惊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就算你以自身灵气融入此阵,也不过是将此阵威势提升到地品中期左右层面,依旧上不得多少台面。”
夏仪韵轻喝一声,“田老,且吃我一剑!”
话落,抬手一点,阵势涌动。
跟前的长剑瞬间飞驰而出,迅驰的速度直接于半空划出一道灵气涟漪,最终一剑横削,抹向田纪疏的咽喉。
田纪疏冷傲一笑,抬手轻松将长剑给夹了下来。
凭此般地品阵法的威势,可还远伤不到他。
然,一旁的黄贺娄却是傻眼愣在了原地。
炽元轻后知后觉间也呆愣住了。
唯有早已知情的古泠泠憋笑站在一旁。
黄贺娄回过神,惊道:“夏丫头,你方才这一剑……施展的可是我宗一合剑法中的横削之式?”
田纪疏皱了皱眉,下意识驳斥了一句:“说什么鬼话,没看到她是布置的阵法?”
只是话说出口的那瞬间,突然也意识到了不对,脑海不断回想先前那一剑的情景。
惊呼出声,“真是一合剑法中的横削之势!”
炽元轻激动道:“夏师妹,快和大伙说说,这到底什么玄奇阵法?怎么会让你能如武师那般施展出剑法招式?除了这一势横削外,可还能施展别的招式?”
夏仪韵脸上泛起一抹浓浓的自豪神采,介绍道:“这是陆师兄从天瀑剑阵所悟的特殊器阵,他将之命名为‘小青山’,
此阵可将阵师周身气息同化入阵势之中,并以着特殊的阵纹走向,驱使阵势一定程度上契合人体经络走向,从而让布阵者达到可控着阵势,施展出一些基础性剑招的奇妙表现。”
众人听言皆是惊愣在原地。
“阵势……还能同化成人体经络走势?”
“这要何等细致玄奥的阵纹排列布局才能办到?”
炽元轻依稀明白过来,喃喃道:“岂非说,以身成阵下,这整片阵势就宛若一个巨型的身形轮廓一样了?”
“不错,”夏仪韵点头,“若是细细感知下,当可感应出方才我那一剑,是控着无形阵势拟化作了一个阵势之身,后续是以着阵势之身握剑横削所触就的攻势。”
田纪疏缓过神来,赞叹道:“此阵属实新奇,属实奇妙绝伦啊!”
顿了顿,话锋一转:“可若仅是凭此施展些基础性的招式出来,如何能算作宝贝?”
夏仪韵有些惭愧道:“那是因为弟子刚接触此般阵法,掌控起来尚不熟练,自身气息无法完美与阵势相融,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势而动,非阵法不行,乃弟子无能。”
黄贺娄沉声问道:“如你方才这般表现,掌控了几成?”
夏仪韵怯声回道:“仪韵天赋不佳,尚才掌握了两三分火候。”
黄贺娄一惊,“两三分火候已是能控阵横削出如此惊艳的一剑?这可比那些新修行一合剑法的弟子几个月的成就都要厉害了。”
想到完全掌
控下此般阵法的强度……
黄贺娄心中隐隐有些领会到了陆风的用意。
夏仪韵谦虚道:“是这阵法本身厉害,阵势化体,灵气流转要比之真人经络快上很多,适才可以进一步作用于施展的剑招剑式上,让得原本可能普通的剑招,增添不少威势出来。”
黄贺娄压着内心的激动,进一步问道:“陆宗主可说,若是主修此阵,完全浸淫之下,能达到何种程度?”
夏仪韵如实回答道:“陆师兄倒是提过这么一句,他称此阵所敛虽仅仅只一剑,但这一剑若是自身气息足以支撑的话,完美施展一整套剑法不成问题。”
黄贺娄喜道:“如此说来,岂非往后阵师修习此阵,当可如我们宗内那些武师一样正面战斗了?甚至于剑招施展上还可能要更强于寻常武师一些?”
夏仪韵娇笑点头,“是这个理,除了不能如武师那般随心所欲的挪移开太远距离外,其他当大差不差;此外,陆师兄称凭此阵,宗门可开源招收阵师,让得宗门架构更为丰富。”
炽元轻惊喜道:“也就是说我们宗门以后连阵师都可招收,也能很好的培养了?”
黄贺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别忘了与我宗一直以来便交好的那个巽环庄,那可是现成的战力,陆宗主的意思当不会让我们舍近求远,理当先拉拢他们为上。”
田纪疏细想之下,终是了然小青山剑阵的真正作用。
不在于单体
实力的提升,而在于整个宗门的发展提升!
一定程度上而言,可比那些天品宝剑都要宝贵多了。
夏仪韵主动请缨道:“我与泠泠与巽环庄往日还算相熟,此事就交由我们出面去协谈吧?”
古泠泠坚定道:“我们定会努力说服巽大叔,最好争取把他整个巽环庄都给并入咱们宗门,再开辟一个新的山头出来。”
众人不禁被古泠泠的雄心壮志所逗乐,纷纷开始商议起来。
……
转眼。
时间来到品剑大会当日。
天夜剑宗今一届的举办地点依旧同当年一样,设定在距离宗门数里开外的宝涧平原上。
陆风刻意来得晚了一些,想着趁人多可以更好的掩人耳目。
待得由君子依推行着来到宝涧平原一带时,已临近正午时分。
因为平原视野开阔的缘故,远远望去可以瞧见有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众聚集,俨然已有不少势力赶至。
沿途所见,依稀还有着不少熟悉的面孔。
陆风虽然有意低调,但因坐着轮椅,又一头花白长发,形貌陌生的缘故,多少还是引人瞩目了两眼;
但在身侧李剑心肃杀的眼神警告下,那些好奇的目光均是瞬间便避了开去,倒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突然。
君子依推着木制轮椅的手一紧。
陆风虽未回头,但通过君子依突然变得有些紧促的呼吸,也可感受到后者此刻心绪的紧张状态。
不待询问,便见不远处一名白发老妪走了过来。
君子
依低沉的声音这时响起:“她是君子雅身边的剑姥。”
李剑心附和了一句:“此人剑道造诣不在我之下。”
说着径直站出,相迎了过去。
“苏长老,咱们可是许久未见了,”李剑心端着一副还算温和的笑脸,问道:“今日怎么有这闲情,来凑此品剑大会的热闹?”
苏王垚冷冷的点了下头,没有回应,目光掠过李剑心和君子依二人后,落在了陆风身上。
第1999章、游商
“此人是谁?”
苏王垚冷厉询问:“怎还要劳烦依小姐亲自推着走?好生大的架子。”
君子依压着心中慌乱,挺身说道:“苏老先生是我新拜的师傅,我尊他敬他推着他怎么了!?”
‘苏老先生’一词,是陆风假借素尘谐音所定,以便契合眼下易容的扮相。
“也姓苏?”苏王垚眉头一皱,似在思索着有关苏姓强者的名单。
李剑心板着脸道:“雅小姐如今管得这般宽了吗?依小姐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她来管教。”
苏王垚冷哼一声,有些意外李剑心会是此般刚硬的态度,未生事端,也不再过多纠缠下去;
走前最后警告了一句:“雅小姐让我给你们带句话,莫要站错队!更别去打夜羽剑的主意!”
君子依倔强叫喝:“我怎么站队是我的事,她管不着!还有,今天这夜羽剑,本小姐要定了!”
苏王垚已经走远的脚步一顿,诧异的回头看了眼君子依,讥讽道:“没了君子默的庇护,你倒是比以前硬气多了,就是不知道这般硬气能撑得了多久。”
君子依看着远去的苏王垚,气得脸色涨红,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陆风全程安静坐在轮椅上,脸上不见半分波澜,平静的好似没有听到苏王垚的叫嚣一般。
见君子依委屈气恼,开口安慰道:“没必要与她置气,待回头取了夜羽剑,自会有人帮咱们教训她。”
君子依一愣,没反应过来,“谁会
帮咱们啊?”
李剑心莞尔,提醒道:“她不远来此,定也是为夜羽剑而来,若是得不到,回去可不好交差。”
君子依眼前一亮,想到君子雅管束手下的苛刻,心中于夜羽剑的渴求不由更甚。
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三人继续前行。
走了没多久,君子依忽的看向不远处三三两两扎堆在一起的人群,有些好奇道:“看穿着扮相,那几个好像是八大剑宗之一的环剑山庄的弟子和长老吧,他们搁那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李剑心望了眼,随口道:“他们围着的那个麻衣中年男子,应是江湖游商一类,许是有什么好宝贝正在出售给他们,这种事情在每次盛事大会情景下还是挺常见的。”
顿了顿,继续介绍道:“天夜剑宗这一届的品剑大会也如往届一样,有着不少品相尚好的宝剑出售,虽比上不足,但比市面上绝大部分宝剑都要来的精良,故而来的势力和散修手中基本都备有不少的源石资源,游商借此机会出手自己的宝贝通常可以财货两清,十分方便。”
君子依嘟了嘟嘴,天性好奇的他很是想要过去看上一眼,淘一淘有什么好宝贝没有,但想到自己如今囊中羞涩,不由打消了念头。
“若是想去,便一起过去看看。”
陆风柔和的声音这时响起,钱财资源对于如今的他倒是并不算什么。
也清楚,这些游商走南闯北的,手里获得的宝贝,有
些可能是连律司楼拍卖会上都极为罕见的存在,保不准真有淘到好物的可能。
关键,他瞧那游商的身影,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之感。
“不要了,”君子依苦涩的摇了摇头,虽是回绝,但表情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陆风莞尔,“走吧,跟师傅还客气个什么劲。”
“是要过去看看,”李剑心这时也出声道:“方才看环剑山庄那几名长老互掏腰包,像是集几人身边所有的资源才买下,也不知具体是什么贵重之物,让他们如此甘愿付出,若是防身宝物一类,倒是可以给小依备上两件。”
君子依好奇的目光看向远处,见此刻环剑山庄几人身形有些朦胧,看不清具体细节,明白应是游商布置了某类遮掩性的阵法,正在做着最后成交的交易。
待他们靠近。
环剑山庄一行已经远去,行走间步伐很是轻快,有说有笑的。
“看来真是得到了不错的宝贝。”
李剑心带着几分惊羡开口。
那名穿着粗布麻衣的游商这时留意到了靠近的陆风三人。
但在目光交汇后的一瞬,却是仿佛视而不见般选择了无视,直接转身朝着更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靠去。
“喂~”君子依有些气恼,跺脚喊道:“你没看到我们在靠过来吗?跑什么啊?”
李剑心板着脸道:“阁下是觉得我们购置不起你们宝贝?”
麻衣游商停下脚步,讪笑着迎上前来,“哪能啊,几位气质一看就
是贵客,小人是怕手上的宝贝入不得诸位大人的眼。”
陆风暗自打量着眼前的游商,可以清晰瞧出后者脸上有着易容手段,此刻展露的中年男子相貌俨然绝非真实样子;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矛盾,陆风并没有进一步窥探游商的真容,虽然凭借祛邪灵眸的强悍,足可洞穿后者的伪装,但那样后者定然也能有所察觉。
只是看着游商那明显有着几分心虚,想要回避的举止,让他多少有些狐疑。
李剑心直言道:“有什么宝贝尽管拿出来,若有合适我等自当会买。”
游商讪笑着点头,伸出左手露出手腕上的玉环纳具,介绍道:“宝贝都在里头,诸位自请赏眼一观。”
李剑心抬手轻点在玉环之上,随着感知,纳具空间中陈设的物件一一浮现。
‘御魂铃铛、幻音琴、精钢锤、猛虎印、《疾风步》、《铁木功》……’
李剑心一一念叨,皱眉道:“怎么都是些稀松平常的玩意?没点更珍惜的货色?”
陆风听着那一个个物品名,心中那份狐疑不由更浓,诸如幻音琴、铁木功之类分明都可以在寻常宝器阁和功法铺就能买到,价格也顶多几块下品源石而已,一介游商,按道理不该以此般物件作为出售对象才是,凭此也根本赚不到多少利润。
环剑山庄那些人理当也不是因为这些物件而展露的喜色。
游商讪笑着解释道:“我就是些小本买卖,稍微宝贵
些的,都已经出手的差不多了,都说了入不得几位贵客之眼的。”
正说着,不远处一行人靠了过来。
“是天霆剑宗的人”
李剑心小声道了一句,为首的‘豹镰’长老他有过接触,算是天霆剑宗第二强的存在;
继烨尊死后,此人当属现今天霆剑宗内实力最强的存在。
陆风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对于天霆剑宗出现在此地他并不意味,后者想要继续占据八大剑宗之名,这品剑大会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或者说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机会。
仅凭豹镰和天霆剑宗现在的实力,无疑是很难震慑得住其他势力的,除非得到天夜剑宗的支持,成为新一任的夜羽剑主,方有可能继续坐稳八大剑宗的位置。
而这也是陆风所奇怪的地方,按理此般情景下的豹镰等人,当将所有的注意都投向品剑大会上才是,何以会这般急匆匆的靠向这名游商?
“诸位买完了没有?”
四五十岁的豹镰身形有些肥胖,中气不足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警告,催促道:“买完了赶紧离开。”
李剑心见豹镰一副要闲杂人等回避的架势,不由起了几分好奇,戏谑道:“诸位这是要买什么宝贝?这般急切的样子?”
豹镰冷哼一声,“我等买什么需要向你汇报?”
其旁一名长老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打听我天霆剑宗的事情!”
李剑心不怒反笑,“而今你们烨尊都已不再,谁给
你们的底气还敢这般豪横?”
“就是,”君子依有些狐假虎威的叫骂道:“如今的你们当夹起尾巴来才对!”
豹镰脸色一沉,“阁下这是想挑事?”
说着目光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君子依,威胁道:“阁下确有几分实力,但真动起手来,阁下可未必能护得住一个女娃和一个残废。”
“你说谁残废!”君子依气得咬牙切齿,瞬间便取出了佩剑。
她的宗旨是,自己受点委屈没事,但绝对听不得旁人说及半点自己师傅的不好!
游商见状,连忙赔上笑脸,“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犯不着,犯不着……”
边说边用手压下君子依一言不合就出鞘的长剑,将豹镰等人请到了一旁。
见豹镰一副被激怒,并不卖他面子的架势,游商连忙朝君子依开口:“你君家家大业大的,什么宝贝没有,就别惦记我这一丁半点的玩意了,赶紧离开。”
“你们是君家的人?”
豹镰态度陡然和善不少。
其旁长老更是有些后怕道:“早报明身份多好,险些伤了和气。”
君子依脸色有些愕然,并没有理会豹镰等人这股趋炎附势的小人劲头,心中满是好奇眼前这个游商何以能道出她的来历?
她自问可从未自报过家门。
陆风同样将这一幕收在眼底,默不作声,静静看着。
豹镰知晓君子依来历后,也不再想着要求回避,径直朝游商问道:“阁下手中剩下的那柄宝剑,可否
割爱卖于我宗?我宗愿多出五块上品源石的价格。”
游商衣摆一挥,佯怒道:“是环剑山庄那些人出卖的老夫?着实不讲道义!气哉!”
陆风暗自看着游商这气愤挥袍的姿态,只觉愈发熟悉,脑海中似乎某道身影就要呼之欲出一般。
豹镰连忙赔歉,“阁下勿怪,那环剑山庄与我宗有着几分交情,着实是可怜我宗处境,才多嘴有此一提,还望阁下体谅,帮衬我宗一筹。”
见游商沉默不语,满脸为难。
豹镰示意了一眼身侧几名长老,后者会意下纷纷脱下手上纳戒。
“这样,我宗愿多出十五块上品源石,共计一百三十五块……”
豹镰的话还未说完,游商便抬手打断了下来。
“我手中宝剑只剩这一柄,属实有些……”
故作为难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百五十块!若是能有一百五十块上品源石,那么这剩下的最后一柄旷世宝剑,我就忍痛割爱了!”
豹镰等人霎时脸色一沉。
“阁下此般要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一名长老阴沉着脸喝道。
豹镰眼中更是直接流露出了杀意,他原本还想着迂回着先把剑拿到手,再设法布局劫回源石,眼下多少失了几分耐心。
游商苦笑道:“我这哪里能算要价啊?这本就不是非卖之物,是尔等硬求,我才勉为其难割舍,我内心不想卖的呀。”
陆风看着游商这般狡猾姿态,心中终是浮现出一道
契合身影,压着笑意,开口道:“不知是何宝剑?我等也是爱剑之人,可否一观?”
游商迟疑了一瞬,见豹镰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明白不刺激一下,怕是难以上套,当下伸出右手,指了指手上佩戴的纳戒。
陆风抬手轻点,暗自感应了一瞬,看着纳具空间所存宝剑泛出的熟悉气息,心中不由一阵戏谑。
这可不正是他自百谷剑墟之中取出的宝剑!
基于此,眼前游商的身份,终是彻底确认下来,郝然正是黄贺娄无疑。
“好剑!”陆风惊喜出声,猜到黄贺娄现下所行之事后,迎合着说道:“此剑当真愿以一百五十块源石出售?”
此话一出。
豹镰等人顿时急道:“此剑乃是我等先选中的!”
陆风平和一笑,“选中归选中,你们这不是没舍得购买吗?既然如此,老夫意图买下有何问题?你等难道要蛮横得自己买不起也不给旁人买不成!”
“谁说我们买不起!”豹镰怒道,“我等只是还在考量。”
陆风讥讽一笑,不再理会豹镰等人,转而朝黄贺娄说道:“他们不识货,扭扭捏捏的,不妨将此剑直接卖予老夫如何?”
见黄贺娄迟疑。
陆风明白对方定是认出了君子依,知晓君子依与自己关系的缘故,结合夏仪韵的那番传话,不愿坑骗后者,才屡屡想着回避搪塞过去。
当下,暗示性的开口道:“不瞒阁下,此剑老夫第一眼瞧见,便觉甚是投
缘,很像是老夫年轻时做梦梦见过的那三百柄旷世长剑之中的一柄,适才想要购下,还望成全。”
黄贺娄一怔,听得陆风有意提及三百一词,惊愣间突然意识到什么,内心止不住的惊喜。
“既如此……”黄贺娄十分默契,故作心疼道:“此剑便……”
“慢着!”豹镰铁青着脸怒道:“此剑我们要了!你也别扯什么梦不梦的狗屁借口,”
说着生怕黄贺娄变卦一样,直接将手中装有源石的纳戒塞了过去,末了又将自己的佩剑取了出来。
“纳戒中共有一百三十余块源石,算上老夫这柄勾镰剑,怎么也够一百五十块上品源石的价值了!”
黄贺娄一怔。
随即心中不由满是戏谑。
这天霆剑宗还真是家底见空了,难怪如此迟疑扭捏。
第2000章、六出与聂灵珊
豹镰阴沉着脸,若非走投无路,他还真不愿付出那般多的源石。
现在的他,迫切需要一柄更强的宝剑傍身,以提升自己极限战力才行。
他需为自己留好后路。
如今的天霆剑宗再没了宗主和烨尊坐镇下,已然风雨飘摇,人心涣散,随时都有着散宗的可能。
他虽出面暂时稳定了局面,但宗内不服者众多,一旦此行得不到夜羽剑,得不到天夜剑宗的扶持,溃散势必早晚之事。
此般突如其来的宝剑,在他看来无疑是上天赐予的机会,一个让他实力能进一步拔高的机会。
有了这般宝剑下,此行就算一无所获,待得回了宗内,他相信也能稳住局面。
至少,于内能震慑得住,不服者他也有了底气杀之。
至于八大剑宗头衔,恐怕是很难保得住了。
不过于他而言,也从未想过要此头衔,能成为一宗之主,已然足以;
待得位置坐稳,他便可以不折手段的去谋发展,比如灭杀抢夺些小的宗派势力,甚至于如无极宗那般开发出一些不人道的丹药出来,争取短时间内获得最多的资源,待得捞够油水,他也就不在乎宗门死活与否了,拿着海量资源当个散修隐世快活,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想。
待得黄贺娄借由阵法掩盖取出宝剑完成交易后。
豹镰满意离开。
黄贺娄终是寻得无人打搅的机会,俯下身来到陆风跟前,悄声询问:“陆宗主?”
见陆风点头。
黄
贺娄心头一紧,关切道:“你这伤……”
“无碍,”陆风简单安抚了两句,问道:“黄老这是在脱手那些宝剑?可还顺利?”
黄贺娄讪笑道:“如此宝剑,自是非常容易脱手,短短功夫,我这边已是销出去四柄,赚了近五百的上品源石,老田他们战果应当也不会差。”
黄贺娄笑得十分快意,饶是活了大半辈子,如此般大肆捞资源的时候也还是头一回,当真应了那句,从未打过如此富裕的仗,短短功夫,怕是就赶得上宗门十多年的盈收了。
黄贺娄说着还想取出一部分源石作为谢礼交给陆风,但却被拒了下来。
未免引人瞩目,怀疑身份。
陆风简单聊了两句,便走远了开去,浑然如一般客人无异。
君子依悻悻笑道:“我就知道,师傅方才的表现有着猫腻。”
陆风目光看去。
君子依笑着继续道:“师傅剑道造诣那么高,又哪里会真的想买剑,明显是在使着激将法,刺激豹镰他们吧?”
若非如此,以她真实的性子,保管在豹镰等人蛮横想抢着先一步购买时就吵起来了。
陆风欣慰一笑,投去赞许目光。
君子依又道:“不过师傅,黄前辈他那般出手,不会有问题吗?会不会以后被查出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呀?”
李剑心也关切了一句:“那般多的资源在身,他很容易被人盯上。”
陆风平和说道:“黄老他们既然有此决意,理当是想好
了脱身之法的。”
对此他倒是并没有太过担心,出于对黄贺娄的了解,他相信后者定能安然的将这部分资源悄无声息的带回青山剑宗。
有这海量资源加持,青山剑宗崛起也势将会更轻松不少。
对于君子依的担心……
陆风想了想,道:“待得此番取完夜羽剑后,你不是想着借洛小惜的面,与洛家达成某些交易吗?为师回头也取些这样的宝剑给你。”
经由洛家出面,大肆出手传播开这般宝剑,想来就算有朝一日泛滥了,理当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和报复,牵扯不到黄贺娄等人。
君子依听言顿时一喜,随即又担心起来,“师傅被你说的好像取夜羽剑很简单一样,我可一点把握也没有啊。”
李剑心苦笑着也道:“别说小依了,我也没半点的把握,那剑经由夜羽剑主那般半圣层面的强者所佩,怕是早已有了灵性浸染剑意,寻常人恐怕难以降服得了。”
陆风眼中透过一抹深邃,笑了笑,没有开口。
轻雪实力虽强,但毕竟才接触夜羽剑法不久,于夜羽剑的使用也仅仅这段时日,理当是没有他来得熟悉的。
对此,陆风于取回夜羽剑一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远处。
锣鼓声起。
一缕缕成双的艳红色烟尘缓缓升起,如一根根长柱直冲云霄。
“大会进入第二轮了。”
君子依俏皮说道:“我们要快些过去看看吗?”
陆风点了点头,示意君子依不用
着急,缓缓靠去即可。
在来时路上他已从李剑心口中听闻这一届品阶大会详细的进程,大致分作四大部分。
其一是开幕,就是听天夜剑宗陈述介绍此番品剑大会上新铸造而出的各类宝剑,包括选材数量,铸材质地和经受的铸剑大师等等。
陆风当年是从头听到尾的,直叫一个乏味无趣。
其二,也就是此刻进入的第二轮,乃是天夜剑宗选出的几柄中规中矩的宝剑作为彩头,让得各势力门内弟子以上台比斗的形式争夺,获胜者可免费将之带走。
这也是不少散修最热衷和喜欢的环节,那些被作为彩头的宝剑,虽然比上不足,但比市面上绝大多数地品级别的长剑都是要精良许多的,甚至在合适的人手中,当可发挥出不输于天品长剑的威势。
同样的,取走这些精品宝剑的魂师,也当立下此后与天夜剑宗交好的承诺。
这也是天夜剑宗这些年来可以安稳屹立于八大剑宗之列的主要原因,其纸面上的实力或许并不是最强,但隐形的人脉关系却十分广,一经有难,广招天下,有的是曾经受过其好处的人而来。
陆风并没有兴趣看那些散修的比斗,不少有名望的宗派势力同样也不喜欢,这个环节贸然凑过去,难免引得不少正无聊的人所瞩目,甚至于可能都会有好事者,出于对君家的好奇从而出手试探他的底细实力。
而回头第三环节,关于大
批量精品宝剑的展示与出售,才是他们靠过去的最佳时机。
届时,势必人多眼杂,场面混乱,所有人注意更多都在陈列的那些宝剑处。
正走着,君子依突然没来由好奇道了一句,“师傅,九爷爷,你们说回头到了最后的夜羽剑新归属一环,殷小楼那女的会不会又跳出来说要嫁给新的夜羽剑主啊?”
陆风暗自听着,心中莫名发怵了一瞬,想到殷小楼那疯婆子的性情,只觉一阵恶寒。
李剑心笑了笑,“她自诩的那个‘羽后’魂号,可不是单纯因为夜羽剑,更多的是因为上一届夜羽剑主的绝伦风姿。”
“我知道呀,”君子依玩味笑了笑,“正因为大家都知道她钦慕夜羽剑主,回头夜羽剑如果落在一个糟老头手中,她还顶着羽后之名,会不会很尴尬啊。”
李剑心莞尔。
陆风心头却是一宕,他此刻扮相可不正是一个糟老头?
君子依突然又‘呸呸’了两声,喃喃道:“才没有糟老头,夜羽剑我必须要拿到!”
眼中满是火热光芒。
待陆风三人走走停停缓缓来到品剑大会主场区域时,场上的比斗已经进入尾声。
不少参会的势力已经在品鉴欣赏天夜剑宗于另一边陈列整齐的诸多宝剑。
除了少数道目光无意间扫过他们身上,倒是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陆风粗略打量了一圈参会的势力,见现今魂师界基本主流修剑道的宗门全都派了人过来,场
面颇为壮观。
除了亥山剑宗、寒光剑宗等巨擘外,连雪域中的剑道势力都来了不少。
陆风也是一眼便瞧见了屁颠屁颠跟在寒光剑宗后头的六出,看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聂明妃在嬉嬉笑笑,相处十分融洽的样子,嘴角不由扬起一抹老父亲般的慈笑。
正看得有趣,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灵珊妹妹~你怎么和这种乡野小子混在一起?”
陆风目光看去,见是环剑山庄队伍中一名年轻男子,长相有些阴柔,声音也十分尖锐,带着几分刻薄劲。
“李秋贺!”聂灵珊不满喝道:“我和谁在一块,还不用你管!还有,我和你没这么熟,请叫我全名!”
李秋贺脸上闪过一抹阴郁,“父亲已经同意,择日我们便上贵宗下聘,你是寒光剑宗的小公主,我是环剑山庄的少庄主,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呸!”聂灵珊被气得涨红了脸,“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会嫁给你,哥哥和父亲他们更加不会答应!”
“我们走!”说着一把拽过六出的手,朝不远处看热闹的聂元白与聂无双靠去。
“小子!”李秋贺愤怒叫停六出的脚步,直言威胁道:“我不管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灵珊妹妹不是你能染指的,识相的就给我滚远些,你丫配不上她!”
六出本就存着一份怒气,见李秋贺直言辱到自己头上,终是坐不住,停下脚步怒骂道:“我就
算现在配不上她,将来也定能配得上,至少我不会如某些人一样,靠着所谓的父亲和宗门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这样只会显得自己很无能。”
“说得好!”聂灵珊脸色一红,心中乐开了花,感受着被六出反过来紧紧拽住的手,只觉说不出的温暖与安心。
李秋贺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眼神满是阴鸷,怒笑道:“靠自己,我也胜你百倍千倍!”
六出温柔的松开聂灵珊的手,将之护在身后,继而自背上三柄长剑中抽出一柄,怒视向李秋贺,“来吧!”
单就李秋贺散发出的气息强度来看,他可不惧!来十个他也有着把握应付!
李秋贺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忌惮,故作镇定道:“来什么来,你小子明知此处乃品剑大会,是天夜剑宗的场子,知道不能动手才这般言语,你故作嚣张的态度,无疑是想在灵珊妹妹面前表现,别以为我不知道!”
六出皱眉,“既如此,我们离开……”
李秋贺见六出居然这般执拗,连忙打断,“此处不能动手,但能比别的!灵珊妹妹的佩剑制式普通,今日我俩就比比,谁能为灵珊妹妹购得一柄心仪宝剑,输者就给我放弃掉她,你可敢!?”
六出听言,神色顿显局促,论实力,他不怕,可论资源财力……他着实有些拮据。
清河宗虽然每月给的源石不少,可他统统都用来修炼,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聂灵珊看出六
出难色,迈步上前,反护在后者跟前,朗声道:“你拿我当什么了?本小姐可不是你俩比斗的价码!”
李秋贺看着聂灵珊如此袒护六出,心中愈发气恼,朝六出喝道:“小子,我手中资源就算买下此刻展览区域的精品宝剑十柄,都不成问题,你呢?你又能拿得出多少资源来?”
六出看着李秋贺那一脸豪横,手中掂量纳具袋子的嚣张姿态,心中愈发憋屈踌躇,只觉有种怒火无处发泄的感觉,死死拽紧着手中佩剑,一言不发。
“他能买下全部!”
君子依娇横的声音穿透人群朝几人传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临得近了,随手给六出丢去一个纳戒。
“你又是何人?”李秋贺皱眉怒视着君子依。
不待回应。
六出惊叫声突然传出,“两……两百多上品源石!?”
声音不可遏制的带着颤音。
聂灵珊蓦然也惊在了原地,满是诧异来回看着君子依和六出两人。
“你到底是谁?”李秋贺脸色霎时铁青。
他明白能随意取出那么多源石出来的存在,绝非泛泛之辈,当下又喝道:“你当真要插手我与他之间的事情?”
君子依耸肩一笑,傲慢道:“谁叫我勉勉强强算是他的小师姐呢!不能不管呀。”
六出一怔:“小师姐?”
君子依看着六出傻愣愣的模样,嗤笑道:“你那素尘小师叔,是我师傅!”
“你是小师叔的徒弟?”
六出顿时喜笑颜开,激动开
心的连握着纳戒的手都有些颤抖。
第2001章、殷小楼的怀疑
李秋贺并未深想,听得小师叔一词,全然当作是六出宗门之人。
当下,阴狠的警告向君子依,“我与他的比斗,可仅限自身的资源,你想帮衬,莫不是要将这两百多上品源石都赠予他不成?”
君子依不屑的扫了李秋贺一眼,“本小姐给出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之理!你要不信,本小姐给你立个魂誓瞧瞧!”
说着竟毫不迟疑的运转起了灵魂力量。
这一幕不由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连带着听得动静靠来的聂元白与聂无双等寒光剑宗的骨干,都呆愣在了原地。
两百多上品源石,说给就给了?
这是何等魄力?
君子依将众人表现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得意笑容。
若这是她自身的资源,那她断然不会这般轻松坦然,定会有些心有不舍,但这是黄贺娄走前知晓她师傅不愿收,而偷偷硬塞给她的;
方才陆风听后又直言要她拿给六出撑场子的存在,那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最关键的,这部分源石本就是黄贺娄从环剑山庄和天霆剑宗赚来的,这就相当于是在拿环剑山庄的资源给六出装门面,想想都欢乐。
李秋贺被气得脸色铁青,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想着此刻六出手中财力都可将场上宝剑给包圆了,再拿选剑说事,似乎讨不着好,气愤之下,阴沉着脸走远了开去。
直到李秋贺离开,六出仍痴痴看着,没有回过神来,脸上满是诚
惶诚恐之色。
“喂~”聂灵珊轻轻推搡了一下。
六出这才惊醒,连忙将纳戒递还回去,“小师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君子依白了一眼,“你要害我不成?我都立誓了,不能拿回的,你要真感激,回头就好好谢谢你小师叔去。”
说着冲六出招了下手。
六出会意,附耳过去。
君子依轻声于其耳边道了几句。
刹那间,六出惊得顿时倒退,羞红了脸。
聂灵珊于旁看着,见二人有些亲昵暧昧的举止,小嘴不由撅了起来,看向君子依的目光也多出了几分敌意。
君子依轻笑一声,随手又丢出一枚纳戒,然后转身离去。
“这里头的宝剑,同样也是喔!”
六出愕然接过,听着远处悠悠然传来的声音,不由再次一惊。
“还看!”聂灵珊有些气恼,啐道:“人家都走远了,这么喜欢,你就追上去啊!”
聂元白两兄弟于旁看着自家小妹这般沦陷模样,不由同时叹了口气,有种自家菜园子里的菜,要被人挖走的感觉。
六出回过神,见聂灵珊这般酸楚气恼模样,连忙解释:“不是你想得这样。”
“我想哪样了?”聂灵珊气得叉腰怒视,逼问道:“她方才于你耳边说什么了,你害臊成那样?”
“哦,对~”六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将两个纳戒都塞到了聂灵珊手中,“这是小师叔给你的。”
“给我的?”这下轮到聂灵珊懵在了原地。
同样
错愕的还有其旁聂元白等人。
六出情急下脱口,“她说这些都是小师叔让我给你的聘礼。”
说出的那刹,脸色蓦然又红了,红到了耳根子后边。
他实在是有些慌乱,生怕聂灵珊有什么误解下,只得一股脑选择如实说出。
“聘,聘礼?”聂灵珊惊得双眼瞪大,短暂失神后,脸上红晕弥漫,染红了脖颈。
“好小子!”聂无双咬牙,若原本只是觉得菜园子里的菜被盯上,那么此刻他的感受就是他丫的已经有人闯进菜园子里,再薅他宝贵的小白菜了!
聂元白寒着脸,冷声道:“区区两百多上品源石,就想娶走我寒光剑宗的掌上明珠,可还不够!”
“哥~”聂灵珊一急,羞红着脸去扯聂元白的衣衫,那慌乱的小表情,像是生怕把六出给吓跑一样。
聂无双看着不由直叹气,“唉,咱妹子的心已经被拐跑咯。”
六出窘着脸指了指聂灵珊手中另一枚纳戒,怯怯说道:“还有里头的剑也是。”
聂无双没好气的取过纳戒,嘴中嚷嚷:“多一柄破剑可同样……”
话还没说完,感应到纳戒之中那宝剑的品质下,不由惊愣在了原地。
聂元白察觉反常,抬手也朝纳戒感应而去,下一刻,平静的脸上不自觉的闪过一抹震惊。
“如此宝剑……”
聂元白开口间倒吸了口凉气,惊道:“你那小师叔当真有意给你当做聘礼?”
六出点头,“小师姐是这么说的。
末了,又怯怯问了一句:“是宝剑不好吗?小师叔这样确实有些唐突。”
方才因为慌乱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那是柄什么样的宝剑。
“不唐突,不唐突!”聂无双回过神连连堆笑,一把拉过聂灵珊的小手就往六出怀里塞去,“给你了!”
“哥!”聂灵珊羞红了脸,又羞又气,“你怎么就这样把我卖了呀,我还没答应呢!”
聂无双玩味的盯着聂灵珊的脸,故意道:“这样啊,那哥替你回绝掉?”
“别~”聂灵珊一急,脱口的瞬间,脸色更红了一个层次,气得都快流眼泪了,“我不想再理你惹。”
聂无双和聂元白相视一眼,均是宠溺而又无奈的笑了起来。
半晌后。
聂元白作主将装有源石的纳戒交还给了六出,沉声叮嘱道:“你小师叔的心意我们收下了,但你与灵珊尚且都还年幼,待得过两年,你俩若还如此心仪对方,便且与你小师叔一道来一趟寒光剑宗。”
“至于这剑,于灵珊修行很是吻合,且就留她先磨合两年,若届时你们未能走到一起,此剑再由她交还于你。”
六出和聂灵珊同时一愣,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一抹坚毅。
“谢谢聂大哥,”六出郑重承诺道:“我定不会让聂大哥失望。”
聂元白纠正道:“是别让灵珊失望。”
“是~”六出连忙点头,莫名捅破这层关系纸后,再看聂灵珊的目光中,不假掩饰的充满了爱
意。
“不谢我?”聂无双有些坐不住,调侃的望向六出。
“额~”六出愣了愣,连道:“也谢谢聂二哥。”
“你小子,”聂无双有些被气笑,正了正神色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待她好些,听到没有?”
六出神色一怔,立马挺直了身板,郑重道:“聂二哥放心,以后我定将会用性命来保护好灵珊,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聂灵珊羞红着脸躲在六出身后,满是甜蜜:“你什么时候这般会说话啦。”
六出一怔,刚退下去的红晕又浮现了上来。
聂无双感慨笑着。
聂元白的目光则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君子依远去的方向,最终定格在那道坐在轮椅的身影上。
心中下意识闪过一抹狐疑,觉得可能是陆风所扮。
但想着扮成如此多少有些招摇,过于引人注目,以陆风的机警当不会如此选择,不由又打消了念头。
……
另一边。
陆风与君子依谈笑间已是来到品剑大会的高台旁。
对于给六出的这部分资源,他虽有些觉得辜负黄贺娄的好意,但想着黄贺娄此番借着那些宝剑捞财,资源来得很是轻松下,也就没往心里去。
同时,他也清楚聂元白二人的性子,当不会由着一介小辈就这样给出那么多的源石资源,势必还是会由六出带回清河宗内。
这部分资源回头六出就算不会上交宗门,但当宗门若有需要,料想六出也断不会藏着。
陆风心中如
是想着,顾及自身的处境,再多的资源待得两个半月后,也当可能随之消散,留于身边多少有些浪费,能物尽其用,俨然最好不过。
……
像是直接将整块剑坪地基挪移过来的高台之上。
天夜剑宗诸多长老有序站着,殷墨隐居于中位,维持着秩序,殷小楼立在他的身侧。
二人手中各自捧着一个剑匣。
无疑,里头装着的应是品剑大会最后环节的夜羽剑,以及天夜剑宗新铸就的另一柄宝剑。
殷小楼本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购置精品宝剑的那些人,目光陡然瞧见暗暗靠近的君子依后,不由眉头一挑。
“哥,夜羽剑你先照看着~”
同殷墨隐道了一声后,径直走下高台,朝君子依所在靠了过去。
陆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殷小楼的出现,脸上波澜不惊,但内心却不自觉忐忑了一下。
殷小楼的那股子疯劲,他至今都有些心有余悸。
毫不夸张的讲,若是此刻引得殷小楼怀疑,哪怕仅是一丝,这女人怕都会直接冲上来掀他的脸皮,揪下他的易容。
“有事?”君子依还算客气的看着殷小楼,但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笑意。
“我来问你个事,”殷小楼素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性情,完全不拐弯抹角,张口就问:“你有修习夜羽剑法,那你可有见过夜羽剑主?”
君子依脸色一板,下意识以为殷小楼是在炫耀,当即不满道:“你见过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又不
承认你,我好歹有他传授的剑法,你有什么?”
殷小楼脸色一僵,有些无语道:“你年纪轻轻,嘴巴可真毒。”
嘴上说着,但却并没有为之恼怒,改口又道:“我没有要炫耀的意思,只是真的好奇你自曲阜山上经由他的剑侍传授夜羽剑法后,至今的这段时日里有没有见过他?还请务必告诉我,这与我非常重要。”
陆风兀自皱了皱眉,对于殷小楼的此般表现,很是摸不着头脑。
而剑侍之名,又让他心中没来由一紧。
自来时路上到现在,陆风便有暗中找寻齐绾素的身影,有关夜羽剑新归属的大会,以陆风对于齐绾素的了解而言,后者理当无论如何都会出现才对,也会尽可能的为他保住这柄佩剑。
可直到现在都不见半点踪迹,这多少让他有些不安,担心后者是不是遇上什么凶险和麻烦,被缠住了身难以前来。
君子依思绪急转间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反问了一句:“我可以告诉你,但我需知道你这么问的缘由?”
这段时日来她经历的实在太多太多,心性早已稳重成熟不少,事关她所崇敬仰慕的夜羽剑主,她本能的多了个心眼。
殷小楼迟疑了半晌,沉声说道:“如今他已不在,告诉你也无妨,我怀疑那个半圣实力的夜羽剑主,并非我认识的那个夜羽剑主,他是假冒的!”
“什么?”君子依听言惊得叫出了声。
殷小楼一慌,连忙捂
住了后者的嘴巴,警告道:“你别一惊一乍的,这万一我猜测要是真的,传扬开去可是会惹来不小麻烦的。”
君子依怂怯的点着头,满是乖巧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呀?是因为见到真正的夜羽剑主了吗?他现在在哪儿?那假冒夜羽剑主的又是谁啊?传言夜羽剑主在与血族那个半圣魔头一战后失踪了,现在有下落了吗?”
明明是殷小楼在问,但此刻的君子依却犹若化身成了好奇宝宝,心中涌现出无数的疑惑。
“依旧下落不明,”殷小楼摇头叹息,缓缓开口道:“我一直没机会再见着他,但是前阵子我有托人往前线战场的营地里头给他送去过一封书信,信上有意提及了很多当年我追着他不放的事情,不过涉及的几处地点都是错的,可他并没有瞧出来。”
君子依一愣,怪异的看了殷小楼一眼,“就这样?你就觉得人家是假冒的了?保不准你那书信人家都没功夫看,是搪塞敷衍的你呢?”
“他看了的,”殷小楼目光坚定道:“我委托送信之人是一指屠前辈,他说亲眼看着夜羽剑主拆的书信,但事后夜羽剑主却并没有回应半句有关信上纰漏的话语。”
君子依一怔,她知晓殷小楼与唐婧和洛小惜三人关系匪浅,对于后者能请得动一指屠那样的人物,并没有太过惊讶,许是因为有着共同好友洛小惜的缘故,她内心渐渐于殷小楼的
话信了不少。
“难道……真是假冒的?”
君子依开始有些狐疑,喃喃道:“可若是有人假冒的夜羽剑主,那假夜羽剑主为什么要让他的剑侍来传我夜羽剑法?齐绾素姐姐难道都没识别出来吗?还是说她本就是知情的?”
第2002章、夜羽剑,桑榆暮
殷小楼没有理会君子依连番的疑惑,正色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亦或是有没有从他剑侍口中无意间听过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君子依委屈道:“连你都没机会见,我就更没机会见到他啦,剑侍姐姐来曲阜山的那段时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指点我剑法,鲜少有提及别的事情的;甚至于我有时候想要询问她一些有关夜羽剑主的事情,她都冷冰冰的不愿意同我多说半句。”
殷小楼脸上闪过一抹失落,继续问道:“那她有说过真正传你夜羽剑法的原因吗?”
君子依摇头,“对于这事,我事后也问过她,但得到的回应还是一样的,说是夜羽剑主是看在我师傅传道九纹凝丹之术,造福万千修士的缘故,我是得蒙了师傅的光才荣幸的被夜羽剑主赐予夜羽剑法。”
殷小楼更觉狐疑:“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夜羽剑主首当应该传剑的是你师傅才对!怎会越过你师傅挑上你?”
君子依一怔,她本是随口的回应,并非完全切合实际,掩盖了当日齐绾素考验她的事情,她心中也是一度将自己当日做出的选择,让得夜羽剑主认可,才被赐予的夜羽剑法。
但在殷小楼提及这个问题后,却是蓦然惊了一下,大有一种醍醐灌顶的幡然醒悟之感;
思绪转动间,越发觉得各中不简单。
渐渐地,也如殷小楼一样,心中充满了困惑。
君子依思虑间,
当日曲阜山上与齐绾素接触的种种场景蓦然浮现脑海,让她余光不自觉的扫了轮椅上的师傅一眼,心中莫名有种近乎笃定的直觉:
‘师傅他与齐绾素和夜羽剑主的关系,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甚至比猜想的可能是夜羽剑主的徒弟,还要来得非同寻常!’
陆风于旁暗自听着二女的对话,不由对殷小楼有种刮目相看之感,没想到后者的直觉竟这般敏锐,仅凭一封没有回应的书信便推敲到这般程度。
而君子依冷不丁袭来的目光,更是让他心头毛毛的,有些发虚,仿佛有种快要被看穿了一样的感觉。
殷小楼见君子依迟迟回不上来话,无奈叹了一声,“你是小惜的好友,便也是我的好友,若是可以,日后我们三人多聚上一聚,有什么消息也可及时知会一声。”
“好~”君子依心中思绪万千,茫茫然应喝着。
殷小楼看了眼李剑心和陆风,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目光转而又回到君子依身上,在意问道:“你此番带人过来,是冲着夜羽剑来的?君家知情吗?他们许你这样做吗?”
事关天夜剑宗发展,她言语时神情明显肃穆严肃不少。
君子依摇头道:“仅代表我个人。”
见殷小楼脸色微沉。
君子依郑重说道:“若是能取得夜羽剑,我有把握在君家内部获取一定的话语权,不会让你宗难做的。”
“哪里的话~”殷小楼展颜一笑,“那
我且就在这祝你好运了。”
话语多为客套,她虽知君子依接触过夜羽剑法,此番带来的李剑心二人实力也不弱,但心中于后者却并没有半点看好之意。
觉得如夜羽剑这般稀世的存在,当不可能被君子依这等小人物所降服,二者怎么看都不搭,放在一起一点也不和谐。
君子依目送着殷小楼回到高台,见后者不再关注自己这边,转而意味深长的俯下身朝陆风问了一句:“师傅,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夜羽剑主的徒弟啊?”
陆风莞尔失笑,“我若是他徒弟,与你当初相见时,看着你扮作他模样,可就没那般好说话了。”
“想想也是哎,”君子依脸色一窘,悻悻挠头笑了起来,暗道自己真是越想越离谱了。
陆风见状却是不由松了口气。
另一边。
诸多精品宝剑展示的区域。
巨剑山庄的寒风傲有些狐疑的看着身边较为熟悉的几个势力,开口问道:“你们天霆、赤刹今日都是怎么地?何以对这些精品宝剑都兴致缺缺的模样?难道宗门势微,连带着如此级别的宝剑都购置不起了?”
天霆剑宗和赤刹剑宗两方人马不约而同的笑了一声,笑声带着几分傲气与意味深长。
双方为首之人留意到对方笑容后,又是不约而同的面色一凝,心中闪过一抹同样的狐疑。
豹镰暗道:‘我是因得到了那柄旷世宝剑,才瞧不上这等寻常的宝剑,
想着留存资源,以待换取更好的宝贝,他何以也露出这般轻视漠然的态度?难道也……’
正想着。
不远处,聂无双的声音响起。
“宴老鬼,你不是素来爱捡漏,怎么这次看到那么多精品宝剑都不上去瞅瞅?”
于旁不远,一名独自站着的散修笑了笑,回应道:“方才自游商那,老朽已经花了不少的源石,如今手头拮据了啊,就不凑这热闹了。”
嘴上虽然说着拮据,但脸上却浑然没有半点心痛窘迫之色,反而带着一丝小得意;
俨然是已经捡到了漏。
同样出声的还有幻影剑宗的祁天阙。
他与环剑山庄此行的几名长老还算相熟,自场上买下一柄精品宝剑回来后,诧异的看着环剑山庄众人不为所动模样,不由好奇问了同样的话语。
环剑山庄等人一致展露意味深长的笑意,洋洋散散的姿态,亦如此前其他被问及的人一样。
豹镰暗暗静观着这一切,心中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难道……这些人全都自那游商手中买到了旷世宝剑?’
‘会不会存着什么问题?’
如是想着,魂识连忙涌入自己纳具,再三确认里头的宝剑虚实。
生怕宝剑被做了什么手脚,障眼法之类,待搁置一阵后会变成破铜烂铁。
待确定并没有任何问题,确实是实打实的极品宝剑后,才缓下心来。
‘那老东西应是扯了谎,压根不止是两柄那么简单!’
豹镰细思之下,明白了过
来,多半是那游商故意抬价的手段,若非称仅剩最后一把,摆出扭扭捏捏不愿割舍的模样,他定当不会舍得一下花出那么多的资源。
一时间,心中不由气怒增生。
目光环伺,想要找寻游商的身影,却是发现后者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迹。
这让得豹镰心中愈发气愤,按照往常,这类游商出于生意考虑,往往都是等大会结束最后一个离开的,所以他才没一直留意对方,减少着心力的消耗,也怕长时间盯梢会被察觉,从而打草惊蛇,想着等最后再盯死游商离开的方向,寻机会劫回那部分资源。
哪曾想,这次遇上的游商竟如此机警,果断放弃了剩下做生意的机会,中途就离开了。
盼头落空之下。
豹镰阴郁的目光不由投向了陆风和君子依方向,想着此前就是因为后者的横插一手,才让他一时脑热搭进去那么多源石和自己的佩剑,回头游商这口气出不了,便寻这几人出气!
想着君子依既然是君家小辈,手头上理当存着不少底蕴,多少也能从她身上捞回一些资源来。
寒光剑宗这边,聂元白心思细腻,同样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众人的反应,让他下意识想到了六出交由聂灵珊的那柄宝剑。
若是此般宝剑并非只有一柄,而是存着很多的话……
适才如此随意的给出,就解释得通了。
基于此,一个忐忑的猜想不由浮现他的脑海,让他对未来
局势,隐隐有些不安。
其实早在感应的那瞬,他便于那宝剑上的气息感到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此刻回想,那熟悉的感觉似乎便即是当初在百谷剑墟之中接触到的那些宝剑气息。
若是有人能通过某些特殊手段,将整个百谷剑墟之中的藏剑都带到现世之中的话。
他不敢去想会对现今魂师界带来多少冲击。
高台上。
殷小楼也注意到了此般情景,不由狐疑问向一旁的殷墨隐,“哥,往届到了这个环节,都能让我们赚上不少资源,出手至少七八成精品宝剑,今天是怎么回事?只有些小宗小派和散修掺和着购买,那几大剑宗势力怎么一个都不上场看看?是瞧不上我们铸造的那些宝剑了?”
殷墨隐皱眉道:“难道是因近段时日器宗放出的话有关?”
“什么话?”殷小楼狐疑的眨着眼睛。
殷墨隐压着声道:“他器宗派人传话,要我宗分享出一部分精铁铜矿等铸造资源,称得到了失传的铸造之术,愿与我宗合盟共谋发展。”
殷小楼一惊,“那你应下了吗?所以说眼下这些个势力是真的因为已经都瞧不上我们铸造的剑了?才表现得如此平静?”
殷墨隐回应道:“暂未应下,他们要求我们让出的铸造资源已经足以影响到我们宗门的发展,但双方也未彻底谈崩;我按照父亲他们的意思,先取出了一成底蕴资源,委托他们器宗进行铸造,造品不限
,等器宗那些人铸造出足以让我宗动容的物件出来,再行商议进一步合盟的事情。”
说着魂识暗自运转,悄声道:“此番取出的精品宝剑,大多是咱们宗门的库存,若真销售不出,回头也可赏赐给宗内一些杰出弟子使用,影响并不会很大,你不用太过在意。”
这时,一名长老悄然凑了过来,于殷墨隐二人身边轻声汇报了几句。
殷小楼听后错愕道:“游商?沐长老你是说早前有三四名脸生的游商在暗中出手品质非凡的宝剑?”
说着看向殷墨隐,“哥,那些大宗势力之所以无动于衷,难道不是因为瞧不上,而是因为全都已经买到了趁手的旷世宝剑?手头一下取不出更多的源石资源来,故才一个个只能放弃购置咱们的精品宝剑了?”
殷墨隐神色冷肃,“可能两个原因都存在。”
顿了顿,朝一旁长老问道:“可有查出那几个游商的身份?可否乃是器宗之人假扮?”
殷小楼一惊,“哥,你是说那些宝剑难道就是器宗铸造出来的,因为气恼我们并没有直接与他们合盟?从而想给咱们脸色看,故意派人捣乱这届的品剑大会?”
殷墨隐冷静几分,“若是如此,那这器宗未免太过小心眼了些,以我们上次协商还算和睦来看,理当不至于如此;”
“且就目前情形来看,器宗的嫌疑似乎并不是很大,若真是器宗所为,他们理当没必要如此低调
掩人耳目,大可公而示之,来一手喧宾夺主,大出风头,震慑我宗的同时,也让得我宗再无退路,必须与他们合盟。”
也正因此,他的脸色才尤为难看。
若不是器宗,还有别的势力于背后能鼓捣出超一流的极品宝剑出来,那么于他们天夜剑宗的威胁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可能动摇他们立宗之根本。
殷小楼心事重重道:“眼下我们似乎只能盼着那些游商暗中出手的宝剑,比我们的夜羽剑和新铸造的这柄‘桑榆暮’品质要差些,不然对我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那些势力保管要在背地里看我们的笑话。”
殷墨隐阴沉着脸,朝一旁长老示意道:“吩咐下去,尽快进入下一轮。”
殷小楼认同附声,明白等夜羽剑和桑榆暮展示而出后,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就能知晓答案了。
陆风远远看着,自当也是瞧出了那些过于平静的势力,见大多都是风评一般,甚至是与青山剑宗前身流光剑宗存着恩怨的对象,不由暗暗夸赞黄贺娄等人选择猎物的毒辣。
对于坑这部分人的资源钱财,是当真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
而对于殷小楼兄妹两的担心,陆风倒是并没有太多念头,黄贺娄出手的那些宝剑虽然不凡,但相较于由天外陨铁所铸就的夜羽剑还是要差上一丝的。
若是将天品宝剑进一步细分上中下三等的话,黄贺娄出手的那些宝剑顶多中品层面,而
夜羽剑无疑是上品范畴的存在,甚至基于其上轻雪所留的那部分剑意残存,称之为超越上品的存在也不为过。
陆风自问手中能与之相较的,恐怕也就只有当日在巨剑山上所获的那九柄天外之剑了,其余的多少都差点意思。
第2003章、七重剑意
在殷墨隐的有意安排下,精品宝剑的鉴赏与出售环节比往届结束的都要快上许多。
随着锣鼓声响,品剑大会进入最后的尾声。
到场的所有势力、散修均有序的齐聚到了高台旁。
殷墨隐托着一个赤红色的剑匣立在台中心,主持着秩序,望着台下一干熟悉的身影,朗声道:“虹鹰在此再次谢过赏脸到场的诸位,想必大伙中有着不少是冲着夜羽剑和我宗近年新铸造的桑榆暮宝剑而来……”
正说着。
台下散修中有一暴躁的魁梧大汉叫嚷道:“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直接道明取剑规矩吧!”
其旁一名瘦削男子附声:“到底要如何才能取走夜羽剑,成为新的夜羽剑主?”
殷墨隐冷肃的目光瞪了二人一眼,有些不喜话语被打断,但见场上气氛被调动,当下也不再过多寒暄下去,直言道:“取走夜羽剑的方法十分简单,今日场上但凡有人能通过我宗设定的阻碍,得以成功撼动此剑,凭着自身剑意将之慑服,便可将之带走,成为新一届的夜羽剑主。”
聂无双朗声问道:“剑意一途评判的标准可含糊的很啊?如何才能算作是将之完全慑服?又当如何让得场上其余人都服气?”
“无双公子说得不错,”有散修叫嚷道:“若是有人将夜羽剑成功慑服,还有其他厉害的剑客心有不服,难道就不能尝试继续慑服了吗?”
殷墨隐傲然道:“对此我宗早有想过,故而特意用阵法增设了七重剑意壁垒,诸位若是能闯过这七重剑意,最终撼动夜羽宝剑,当可被认定做新一届的夜羽剑主,此后若再有人能同样办到这点,我宗也当不会承认。”
聂无双笑道:“也就是说先到先得呗?”
殷墨隐点头,“可以这般理解,聂二,你可要打个头阵?”
聂无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旁的聂元白拦住了他,“虹鹰你说得轻巧,不知这七重剑意,都是由哪些剑客所留?”
殷墨隐朗声笑道:“这七重剑意,其中三重乃由我父亲与宗门大长老所布,剩下四重分别请自寒光剑宗聂荆……”
聂无双一惊,打岔道:“父亲?你是说其中一道剑意是他布下的?”
见殷墨隐点头。
其余众人不由议论纷纷,‘天榜三十九的荆棘剑尊?竟是他所留的剑意!?’
‘传闻荆棘剑尊的剑锐利无匹,剑势犹若荆棘一般长满了刺,叫人防不胜防,这如何能闯的过去?’
‘这不公平!既是荆棘剑尊所留剑意,那他寒光剑宗的人闯阵,岂非要比其他人更容易?’
‘他寒光剑宗已经得过一柄宝剑,难道这夜羽剑也暗定要给他们不成?’
殷墨隐脸色一沉,严肃道:“诸位也都瞧见了,我宗请得寒光剑宗荆棘剑尊前辈助阵一事,连他最亲近的子嗣都不曾知晓。”
“这是因为我宗请他们来时,有着明令相求,严禁外泄消息,是以,就算寒光剑宗的人要闯阵,也当会与其余人并没有太大差别,荆棘剑尊留存的那股剑意不存在自我意识,会一视同仁,不会有半点偏颇徇私的地方。”
众人听言,暗想之下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满的喧闹声这才平复下去。
“剩下三重剑意又是寻得哪些剑客所留?”
开口的是一名白发老妪,脸上带着十足坚定的神采,大有几分势在必得之态,仿佛已经提及的四重剑意,在她眼里都不足一提。
君子依远远看着,皱了皱眉,小声啐道:“苏王垚那老家伙真是冲着夜羽剑来的。”
台上。
殷墨隐带着一丝狡黠,回应道:“剩下的剑意,乃是我宗请自亥山剑宗的苏玉衡前辈、圣宗的紫藤剑仙前辈,以及游侠夜冥河前辈所留。”
此话一出,顿时惊得满场哗然之声不断。
“又三名天榜上的强者!”
“要不要这么离谱啊?请得与你宗交好的亥山剑宗苏玉衡出手也就罢了,居然还把紫藤剑仙和夜冥河都给请来了,这谁扛得住啊?”
“你天夜剑宗不想给出这夜羽剑且管直说便是,何须这般刁难人?”
随着一道道怨声载道的声音传出。
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突然站了出来,朗声道:“此般难度正好!若是闯阵者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堪当得新一任的夜羽剑主!”
“夫君说得不错!”其旁关系亲密的妇人笑着道:“夜羽剑之名响彻大陆,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得上的。”
二人的话顿时引得不少叫喝之人一阵不满。
一双双满是愤怒的眼睛朝着二人看去。
但在得见二人扮相和手中握着的标志性佩剑后,不由都哑火下来。
剑是一柄弯曲如蛇的硬剑,和一柄细窄如针的软剑。
‘闪电银蛇、冷月玉兔!’
‘魂师界最著名的游侠夫妇!齐列天榜八十九的存在!’
众人认出二人身份后,心中不住忐忑。
‘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他们所能招惹得起的,以二者的实力,也当有资格说及那般配与不配的话语。’
场上一度陷入寂静。
殷墨隐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朝着蛇兔夫妇隐晦的点了下头,而后继续接管秩序,开口说道:“诸位既然不再有异议,那夜羽剑新归属争夺一事,便自此刻开始了!”
后方站着的殷小楼应声来到几名长老身边,将手中放有夜羽剑的剑匣缓缓打开,搁置到了早已布下的阵法之中。
阵法布局虽然有些简陋,但散发出的阵势波动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于远处看去,可以清晰瞧见,以夜羽剑为中心,朝着四周散发着七道犹若门户环壁一样的结界隔层,像是天幕一般层层保护着里头的夜羽剑。
俨然,这七道阵势壁垒,应该便是对应着殷墨隐口中的七道可怕剑意。
陆风目光看着正中心的宝剑,一时间心绪繁杂。
回想上一次握着夜羽剑,还是与轻雪相见之时,而今夜羽剑完好,后者却渺无音讯,多少让人有些唏嘘与担心。
殷墨隐看着夜羽剑已经安置妥当后,朝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可有要头一个上来尝试的?若是侥幸取得夜羽剑,可便是新一任夜羽剑主了。”
话语带着几分激励与撺掇的劲头。
场上短暂的沉默过后。
天霆剑宗的豹镰率先站了出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走上高台。
他自一开始虽然是代表天霆剑宗冲着夜羽剑来的,但在得到心仪宝剑后,这份执念不由淡化许多,心境也有了变化,眼下之所以主动上台,更多的是为了在同行几名长老面前表现一番,以便可以更好的服众。
毕竟作为现今天霆剑宗的领头,他无论如何都是要上台尝试的,与其最后上去落得一个闯阵失败的狼狈局面,贻笑大方,倒不如主动一些,至少,头一个遭受失败,众人的心绪或许会觉得是阵法中剑意太强之故,不至于下不来台。
再者,他心中存着一丝侥幸,企盼着天夜剑宗的阵法布局会存着什么破绽疏漏,这样的话,他头一个上场保不准可以轻松避开那些剑意,从而慑服那柄夜羽剑。
那样的话,他无疑将成为全场焦点,彻底坐稳天夜剑宗新宗主之位,甚至得到天夜剑宗的合盟与扶持,继续跻身八大剑宗之列也未必没有机会。
带着此般念头,豹镰径直来到高台。
殷墨隐告诫道:“回头闯阵,量力而行,若是被阵内剑意所伤,我宗可概不负责。”
此话既是对着豹镰所言,也是再告诫着场上所有人。
豹镰傲慢的笑了一声,径直走向第一道壁垒。
对于天夜剑宗的宗主和大长老,他还是较为熟悉的,平素也有幸对峙过一回,故而对闯过二人所留的剑意,还是存有不少把握的。
殷墨隐提醒的声音于后响起:“前两道剑意乃我父亲所留,是他引以为傲的山河剑意。”
豹镰抬手一摆,不以为然道:“山河剑,殷天赫之名,老夫还是知悉的,无需提醒!区区山河剑意,且瞧老夫轻松破之。”
豹镰话语带着十足傲气,盘算着借此机会挫一挫天夜剑宗的锐气,当可于宗内那些长老心中更添不少声望。
事实也如他所料那般。
待得接触到第一股剑意,他瞬间便辨别了出来,凭着硬实力强行撑了过去。
他修为境界虽然比不过殷天赫,但毕竟也有着天魂境后息层面的实力,彼此差距不大,当不至于被区区一股剑意所逼退。
然。
当他闯过第一道剑意壁垒,朝里迈进的那刹,一股犹若洪水冲势般迅猛恐怖的剑意却是突然爆发,轰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还不待他反应,方才刚闯过的那道壁垒之中,他所抗住的那部分剑意同样也朝他轰了过来,以着巧妙的夹击之势完美相融在了一起。
在那一刹,豹镰耳边仿佛听到了群山呼啸,江河奔腾的声音,剑意侵袭,一股山岳般厚重,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时,又似洪水猛兽般将他卷入漩涡,将他挣扎的气力生生瓦解。
豹镰瞳孔一缩,整个人脸色被震慑得煞白,心头猛颤,跌跌倒退出了阵势范围,脸上挂满了余惊。
这一幕,顿时引得满场哗然。
“怎么回事?强如豹镰之流,怎么才仅仅只闯过了一道剑意?”
“不是说这股剑意乃殷天赫所留吗?他与豹镰的实力,当相差不大,何以仅凭剑意便能扼退豹镰?”
“难道殷天赫的实力与剑道造诣又有了新的提升?”
众人议论纷纷。
天霆剑宗几名长老脸色十分阴鸷,对于豹镰的表现满是失望,觉得后者丢了宗门颜面,但碍于处境,却又大有几分敢怒不敢言态势。
豹镰缓缓回过神,为挽回面子,惊嚷道:“殷天赫那老贼,竟将他的山河剑意分化了出来,化成了山与河两道剑意!”
“诸位回头闯阵时,可莫要顾前不顾后,被这两股剑意给偷袭算计了!”
众人听言不由纷纷明白过来,敢情是因为这般刁钻巧妙的布局,适才败了一个措手不及。
殷墨隐阴沉着脸,有些憎怒道:“阁下又是老贼,又是偷袭的称呼家父,是否过了?”
“家父的山河剑意可从未扬言过仅有一股气势!”
豹镰听言,阴鸷的目光回应而向,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但在殷墨隐散发出一股凛冽气息下,脸色却是不由大变。
自这股气息之中,他感受到了比之先前阵内山河剑意还要来得恐怖的压迫感。
心中不由暗自心惊,殷墨隐如今的实力,恐怕远在他之上。
难怪天夜剑宗胆敢将如此大会,都交由他全权主持。
“抱歉!”豹镰冷哼一声,迫于局势,走下了台。
经由豹镰的试探和放出的话,后续又有几名实力不弱的剑客上台尝试了一番。
但表现最好的一人,也不过才接触到第三层的剑意。
饶是闪电银蛇与冷月玉兔夫妇登台,也才堪堪只撑过第四重剑意。
二人的失利,一度让得场上气氛低迷了不少。
环剑山庄这边,李秋贺玩味喊道:“要是这一届品剑大会,一直都没有人能闯过这些剑意,慑服夜羽剑,你宗是要打算将此剑雪藏下去吗?”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豹镰等一众闯阵失败的剑客忿忿不平起来。
殷墨隐怒视了一眼李秋贺,朝众人说道:“我宗自不会让诸位白忙活一场,此番若是无人能慑服取走夜羽剑,则最终闯过剑意最多的一人,将可取走我宗新铸造的另一柄宝剑——桑榆暮!”
“抛开夜羽剑的传奇经历,单论两柄宝剑的品质,桑榆暮可决然不会差之太远,故而诸位大可放心。”
“至于夜羽剑,我宗也不会将之雪藏,而是会在品剑大会后,一直陈列于我宗大殿之中,待得能有实力降服驾驭它的新剑主出现。”
幻影剑宗这边,祁天阙听言眼中陡然绽放出不少光芒,嚷声道:“将那桑榆暮宝剑祭出来瞧上一瞧,看看是否真当得起那不差二字。”
第2004章、苏王垚的表现
祁天阙的话顿时让得不少人的心思都投向了桑榆暮宝剑之上,想着若是取不走夜羽剑,能得到桑榆暮也是极好的。
当下,催促声不断响起。
诸如苏王垚等有着实力觊觎夜羽剑的存在,也被这股声浪暂时压了下去。
殷墨隐迎着众人的势头缓缓打开手中剑匣。
一柄雅致中带着华贵的宝剑映入众人眼帘,随着宝剑出鞘,众人目光中无不泛起一抹动容之色。
桑榆暮通体长约三尺有余,剑柄以暗红色的精品丝绦缠裹,触感十分舒适;剑格铸造成了桑榆叶的形状,精致而又典雅;剑身色泽鲜艳,仿若傍晚夕阳照耀下的桑榆之色;剑刃泛着淡淡的金红,似被夕阳余晖浸染所致一般,让得整体美感更增无数。
殷墨隐抬手轻扬,剑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其凌厉的势头震荡得四周灵气散发出阵阵涟漪波纹。
“好剑!”
聂无双忍不住惊叹,于细微处见真章,自殷墨隐随手轻扬间,他已是足可瞧出此剑的非凡品质。
远的不说,光就聂灵珊刚收到不久的那柄佩剑而言,理当是要强上一丁半点的。
聂无双目前尚还没有寻到合适自己的高品阶佩剑,心中对此一直存着一份觊觎执念。
这柄桑榆暮虽然整体偏秀气典雅一些,更适宜女子所配,但在他看来,如他这样的翩翩贵气公子哥,用起来也当是可以完美契合的。
殷墨隐展示完桑榆暮宝剑后,朗声介绍道:“此剑名为桑榆暮,乃是由我师傅殷墨渊亲手所铸,所用选材是他亲赴万里之外的炙炎火山获取的炙炎火精,辅以当年所用剩下的一部分天外陨铁,以及各种极为珍稀的精矿合炼而成;此剑的剑柄更是以不可多得的万年血檀打磨而成,能让持剑者于最短时间内与此剑身心相合,达到完美的契合。”
随着殷墨隐的一番介绍,场上本有些沉寂的气氛轰然又热烈起来。
不少人的目标已是悄然为之改变,不再执着于慑服取走夜羽剑,而是定在了闯过足够多的剑意,争取将桑榆暮收入囊中。
就连君子依都同样有了此般念头,再接连见到一个接着一个天魂境层面的剑客都倒在那些剑意之下,她原本的一腔孤勇自信已是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陆风捕捉到君子依神色黯然,出声鼓励道:“莫要被先前那些人所影响,他们之中除了那对蛇兔夫妇,其余人大多连剑意都不曾领会,闯不过去是正常的事情。”
君子依沮丧着脸嘀咕道:“可我同样也没领会任何一种剑意呀。”
陆风宽慰一笑:“但你接触过的剑意可远比他们要多得多,且别去在意结果,此番于你而言,也算是场不错的磨炼机会。”
君子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没有领会剑意,可师傅散发的剑意却耳濡目染感受过无数种,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定的抗性,当不会差那些野路子出来的散修剑客太远。
李剑心于旁附声说道:“就算表现不佳,上去感应一二对你剑道造诣的精进也是有不少助益的。”
君子依定了定心神,重新燃起一抹斗志。
台上。
殷墨隐将众人对于桑榆暮宝剑的目光和神色尽收眼底,感受到那些人脸上的觊觎和惊羡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就此来看,这些人于游商手中所获的那些宝剑,应当是比不过桑榆暮这等存在的。
聂无双观望了一圈后,压不住心中那份希冀,率先走上高台。
殷墨隐见状,笑着调侃了一句:“聂二,终是坐不住了?”
聂无双爽朗回应:“且祝我好运,让咱两宗亲上加亲。”
随着闯阵,台下再度传出阵阵议论,嘈杂四起。
君子依轻声喃喃:“师傅,他实力不如先前那些人,应该闯不了几重吧?”
陆风轻笑:“此般闯阵可不看实力高低,而在于剑道造诣的强弱,聂无双的实力虽然差了些,但他这段时日来整体气质明显有着不小变化,想来当日在百谷剑墟的剑碑林之中当有所感悟,甚至于已经悟出了契合自身的剑意。”
李剑心认同道:“从此前那些人的表现可以看出,自身领会有剑意的剑客,当可轻松闯过前三重剑意。”
“而那第四重剑意乃是他父亲的荆棘剑意,尽管不存在偏颇的说法,但他定是要比之其他人更为熟悉的,应对下来不成问题。”
君子依惊道:“这么说,他可能会超过蛇兔夫妇的纪录?成为闯得最深的一人了?”
李剑心点头,“蛇兔夫妇毕竟半路才修剑,他们更为擅长的还是拳脚功夫,于剑道上的造诣怕是并不一定会比那聂二公子强;再者,二人与天夜剑宗本就有着私交,此前的表现恐怕未必就是他们全部实力的展现。”
顿了顿,神色多出几分严肃,“若是换作聂无双他哥上阵,有着聂无双先行开路的经验分享下,或许还有几分机会。”
君子依在意道:“那九爷爷你觉得场上谁最有可能闯过那七重剑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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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心目光环伺,轻声说道:“雅小姐派来的剑姥苏王垚当算一个,且就目前来看,许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她本身实力不弱,以前擅修的也是软剑一道,与夜羽剑甚是契合。”
“此外,那边站着的赤黑长袍也算一个,他是天榜八十四的赤霄剑俞子平,他的三元剑意颇有两下子。”
陆风远远扫了一眼,见赤霄剑俞子平独自在那边站着,一副生人勿进态势,不由有些诧异。
犹记得当日兽谷相见时,后者可是跟锦官裴裴是一道的,二人背后明显有着不弱的势力。
李剑心继续说着,“明面上当属这两人最有希望,但背地里……”
李剑心目光顺势看向环剑山庄一行人方向,喃喃说道:“不知道花剑顾乐白最终会不会出现,若是他到场,当也有机会破开那七重剑意,不过听闻他最近无心顾及庄上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到场。”
“此外,那些散修堆中,也难保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存在,当年的夜羽剑主在一开始便是一名不被看好的散修。”
君子依听得夜羽剑主往事,嘴角微微轻扬几分,而后好奇道:“雪域那边没有势力或者厉害的剑客来凑这热闹吗?”
李剑心笑了笑,“凑热闹看戏的铁定是有,但上台尝试的一般不会有,雪域中人不管是散修还是势力,一般都是不与我们玄域和圣域合盟的,就算个别强者对于这两柄宝剑存有觊觎之心,也当只会扮作一般散修掺和进来。”
台上。
聂无双经过一番尝试后,果然在闯过第四重的荆棘剑意后,折在了第五重亥山剑宗苏玉衡的玉衡剑意之下。
若是平素直面遇上第五重剑意,他或许还不至于抗不下来,但在全身心应对完那满含攻击的荆棘剑意后,他自身的锐气锋芒都给引了出来,心境躁动下,冷不丁撞上苏玉衡那中正平和犹如山岳般岿然不动的剑意后,根本撼动不了半点,反倒自己心力耗损严重,不得已只得退了出来。
自聂无双的表现,不少剑道造诣不弱的剑客也都察觉到了一点,台上的七重剑意并非只是单一而立,彼此间是存着一定联系,相辅相成的,绝没有明面上闯过七重剑意那么简单。
“九爷爷,我们上去试试?”
君子依有些跃跃欲试,想着不管怎样都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争取一下才好,取不得夜羽剑,也要领会一二那般顶尖剑客留下的剑意。
李剑心点头,刚要一起上台之际。
一道冷哼传来。
苏王垚的身影先一步靠向了高台之上,边走边冲着君子依所在方向呵斥道:“一些连天魂境实力都没有的剑客,就别再妄图想着上台了,只会平白浪费大伙时间!”
众人听言,目光不由纷纷看向君子依所在。
一时间奚落声不断传出。
“看情形,这丫头片子怎么滴也想上台?”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实力,她配吗?”
“真把这当过家家的儿戏了?”
其中当属环剑山庄的李秋贺奚落的声音最刺耳,他受气于君子依帮衬六出后,便一直在暗自寻着报复,眼下可算是给他逮到了机会。
李剑心脸色愠怒,回头怒视向嘈杂的人群,带着冷肃的警告意味。
但此举却非但没有起到震慑效果,反而迎来又一阵讥讽:“我当是谁,原是九剑李剑心。”
“你这老家伙不在君家好好待着,跑来这凑什么热闹?”
“莫不是要护着这丫头片子,来涨涨见识?”
君子依当即怒骂回应:“九爷爷就算要护着我又有什么问题?谁规定了实力不够不能上场的?你们代表得了天夜剑宗吗?人家主办的都没吭声,你们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当年的夜羽剑主能获得夜羽剑,可同样是在没有达到天魂境层面的实力下参加的!”
李秋贺讥讽冷笑道:“且不说当年是以历练形式定夺的夜羽剑归属,就算如今届一样,你又哪来的脸胆敢同夜羽剑主那般人物相比较?”
“都给我闭嘴!”殷墨隐放声喝道,止住台下的喧哗。
殷小楼出面维护道:“我宗确实没有定下过上台的实力限制,诸位不管什么实力,凡是想上来一试的,且管来便是。”
说着,又朝君子依叮嘱了一句,“你若真想尝试,需得万般小心,莫要被那些剑意冲击的剑心受损,得不偿失。”
场上不少人听得殷小楼前一句话,都觉是在偏袒着君子依,心中不免萌生几分怒气。
但见后边存着警告的话语下,不由少了几分脾气。
君子依因为明白殷小楼确实存着好意的缘故,对其借自己警告的态度来安抚众人倒是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在殷小楼有意引导下,所有人目光不由再度朝台上的苏王垚看去。
苏王垚冷着脸瞪了君子依一眼,而后朝夜羽剑靠去。
‘一重、两重、三重……’
苏王垚闯阵的势头比之所有人预想的都还要来得快上不少,短短功夫便即已经闯过了五重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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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好强!”君子依眼中闪过一抹惊惧。
李剑心脸上不自觉浮现几分忌惮,在他原本的认知中,苏王垚就算再强,理当也强他不会太多,但就后者此刻表现来看,恐怕彼此差距早已在不经意间彻底拉开。
陆风兀自皱着眉头,他清楚台上的苏王垚乃是君子雅麾下一员,心中不由起疑,有此般强者在,以君子雅的心性,如何会让雅阁遭受重创?乃至几乎毁在君子朔手中?
难道真如自己猜想那般,雅阁被毁一事没那么简单,甚至于君子默的死,都可能是她算计的一环,是她故意支开带走了雅阁中的顶尖战力,给了君子朔可乘之机?
如是想着,陆风眼底不由闪露出一抹杀意。
若真如此,那君子默的仇,理当也要算她一份。
陆风心境波动间,台上苏王垚的势头已是直逼第七重剑意而去,待得与紫藤剑仙所留的那股剑意碰撞下,阵势壁垒后头陈列的夜羽剑突然像是苏醒过来一般,为之剧烈震颤了一下,像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此般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不少人捕捉在了眼中。
殷墨隐看得最为仔细,但脸上浮现的却不是因可能出现新夜羽剑主的惊喜之色,而是错愕与难以接受的神采。
台下,赤霄剑俞子平失落的叹了一声,微微前倾的身子正了正,心中打消了上台的念头。
他是冲着桑榆暮宝剑来的,但就苏王垚惊艳的表现来看,他清楚自己就算再极限发挥,怕也顶多做到后者这般地步,当是拿不到那柄宝剑了。
其余人看着夜羽剑震颤,均本能的将之归结到了苏王垚惊艳的破阵表现上,一时间哗然声不断。
“难道她将成为新一届夜羽剑主?”
“这老妪是哪方势力的啊?”
“魂师界何时出了一位剑道造诣如此了不起的存在?”
有惊叹的,同样也有排挤鄙夷乃至叫骂的。
“这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来争,真是有够不害臊的。”
“将此般机会留给年轻一辈不好吗?”
第2005章、君子依上台
苏王垚全然没有理会四周嘈杂的动静,此刻的她也浑然顾不得外界,全身心应对着最后一重由游侠夜冥河所留下的冥河剑意。
这股剑意的强度和怪异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比之她此前遇上的六道剑意加在一起都还要来得恐怖难缠。
逼迫得她不得不使出全力去应对,才敢确保自己不会沦陷在那恐怖剑意之中。
临旁不远的殷墨隐同样满脸凝肃,隐隐看上去似乎比之苏王垚还要来得紧张。
这七重剑意他天夜剑宗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成就的,尤其是最后的两道;
为请来圣宗紫藤剑仙出手,不知道耗费了他父亲多少人情从中搭线才让对方应下。
而游侠夜冥河更是直接开出条件,让天夜剑宗出五名天魂境强者,掩人耳目的辅助他去剿灭一个相熟的魔宗势力,最终折损他天夜剑宗两员大将下,对方才留下这么一道剑意。
而他天夜剑宗之所以设下此等强度的关卡,目的除了是为选出桑榆暮宝剑合适的主人外,还有便是想将夜羽剑永远留在天夜剑宗,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给取走。
以如今夜羽剑的名声,足以引得魂师界无数年轻剑客趋之若鹜的投奔师门,以求一观夜羽剑的风采。
只要夜羽剑还在,那他天夜剑宗未来便永远有着这么一块招收新弟子的招牌,保障了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若不是迫于外界的压力,此届品剑大会,他天夜剑宗甚至都有些不愿展出和给予再一次取走的机会。
适才设下此等难度,想着借此机会,回头便有了夜羽剑不再择主的借口予以搪塞再来求剑之人。
但却万万没想到,诸如苏王垚之流老一辈的剑客,竟也会来凑此热闹。
对此,殷墨隐内心多少与之台下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是一样的,同样于苏王垚存着不少的意见。
对于剑道造诣他有所了解,于他看来,老一辈的剑客当不该再执着于俗物之剑,理当全身心的去领会那无剑之境的造诣才是真的。
苏王垚此举,多少令人有些不耻。
轰!
随着最后一道剑意被苏王垚成功闯过。
殷墨隐及一众天夜剑宗长老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台下此前嚷声不断的动静也在这一刻默契的归于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最终的那柄夜羽软剑之上。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满心期待的;
有嫉妒埋怨心存不甘谩骂的;
还有暗自祈祷苏王垚失利的。
陆风在这一刻同样皱起了眉头,以他如今的剑道造诣,虽然有着很大自信应对那些剑意阻碍,成功取回夜羽软剑,但若是在他出手之前,夜羽剑先一步落在旁人手中,可就不大好办了。
以他现下的身体状态,可断不可能与苏王垚这等天魂境后息层面魂师正面交手。
“她要拿剑了!啊~怎么办啊……夜羽剑要被她给拿走了。”
君子依急得指甲不断刮着轮椅靠背发出刺耳嘎吱声,整个人既慌乱又无措,来回原地直跺脚。
李剑心暗自叹息,“没想到新一届的夜羽剑主,竟会是她。”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苏王垚取剑的最终结果之际。
异变陡生。
苏王垚刚触及夜羽剑的手突然猛地一滞,紧接着,整个人不住震颤起来,双腿发软,半跪在了地上。
瞬息间,额头已是布满汗水,眼中满是惊慌惧意。
她闯过冥河剑意便已是几乎耗尽自身心力,完全是在苦苦支撑着,眼下冷不丁撞上残留在夜羽剑上的那份剑意,当下原形毕露般再也扛不住。
整个人像是一张紧绷的鼓皮,突然被扯裂,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最终无力的半跪在夜羽剑前。
目光空洞,脸色麻木。
远远看去,就好似臣服于夜羽剑下的奴隶一般,模样颇为卑微滑稽。
“她这是……失败了?”
聂无双咋舌惊呼。
殷墨隐、殷小楼等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脸上带着一抹失而复得般的喜色。
“前辈?”殷小楼静候了片刻,见苏王垚依旧一副浑浑噩噩的态势,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可还要继续?若是撑不住,且先行去台下歇着。”
话语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在见识到苏王垚的不凡下,她可不想再给对方缓和过来,重新取剑的机会。
苏王垚面色十分难看的站起身,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容老身下台歇息片刻,再且来过!”
她此番若非对于那七道剑意并不完全熟悉,尤其是在最后两道,损耗了太多心力,如若不然定当是有机会取走夜羽剑的。
就方才最后的感应来看,留存于夜羽剑上的那份剑意其实并不是很强,只是在那股残存的半圣之力加持下,才让她一下没撑得过来。
若是以全盛之态跳过那七重剑意,直面迎上夜羽剑,她当有十足把握轻松慑服取走。
不过眼下也不打紧,仅需恢复调息小半炷香,凭借着先前的经验,她当可一鼓作气闯过那七重剑意,顺利将夜羽剑给带走。
殷小楼目光看向台下各大宗门所在,问道:“可还有谁要上台来试一试的?”
“大哥~”聂无双眼中满是希冀的望向聂元白。
聂灵珊没有开口,脸上泛起几分忧心,但更多的是鼓励。
聂元白轻点了下头,带着十足的傲气朝台上走去。
殷墨隐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较于被苏王垚这等身份特殊的人取走夜羽剑,他俨然更希望还是由寒光剑宗所获为好,尤其是如聂元白这等极有可能是寒光剑宗下一任宗主的存在获得。
如此,他天夜剑宗与寒光剑宗的同盟关系,势必将可延续更久。
然。
约莫小半炷香功夫过去。
聂元白终究还是没能闯过完全的七重剑意,折在了最后的冥河剑意之中。
“早知不逞强了。”
聂元白脸色发白,满是苦涩。
早在接触到第六重紫藤剑仙留下的剑意,他便知到了自己的极限,只是耐不住对那神秘的冥河剑意好奇,才逞强尝试了一下。
得亏心中存在退却避让之意,若是一味执拗硬闯,怕是都难安然脱身,势必要被那恐怖的剑意损及剑心不可。
饶是成功脱险,聂元白内心仍旧存着一抹余惊,毫不夸张的讲,那份冥河剑意乃是他生平所见所感,最强也是最为奇异的存在。
折在那样的剑意下,他并不觉丢脸。
随着聂元白下台,场上迎来一阵沉寂。
正当苏王垚强撑着恢复八九成,待要重新上台之际。
君子依突然站了出来,与着李剑心一左一右抬着木制轮椅一道来到了高台之上。
苏王垚呵斥道:“给我下去,我已恢复,此番就来取走夜羽剑。”
君子依不满道:“没看到我先上来的吗?怎么,你连这也要抢不成?还是说怕了我这个修行过夜羽剑法的人?担心我会抢先你一步将夜羽剑给取走?”
台下原本对于君子依这等实力的人上台存有诸多不满,但听君子依声称修行过夜羽剑法后,不少人不由对其起了一丝期待。
但更多的还是抱有鄙夷不看好的态度,毕竟,修习夜羽剑法固然能于最终慑服夜羽剑阶段存在不少得天独厚的助益,可前提是要闯得过那七重剑意才行,不然可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苏王垚更是直接被气笑,讥讽道:“就凭你这半吊子的夜羽剑法?也敢来此丢人现眼,我是怕你回头可别死在了那些剑意之下,丢了君家的颜面!”
君子依冷哼道:“你既不怕,就给我闭嘴,等着本小姐闯完再说!还有,君家的颜面也还轮不到你这样一条狗来担心。”
对于苏王垚这个回头可能会成为新一任夜羽剑主的存在,君子依内心也不知怎么的,没来由就特别的为之反感,甚至是厌恶,态度自然而然的也就差了不少。
苏王垚气得眼神犹似要杀人一般,余光扫见李剑心和陆风,呵斥道:“你要尝试便尝试,还拖家带口的又算怎么回事?莫不是要找来帮手一并强闯不成?”
君子依不屑的瞪了一眼,“规矩里又没言明一方势力只能派出一个,待我尝试完,九爷爷他接着尝试不行吗?谁叫你此前自己不行,撑不住下来了?”
殷小楼帮衬附和:“我宗确实没有言明此般规矩,凡有能力者皆可上台一试。”
苏王垚阴沉着脸,啐道:“想试就试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看你回头怎么死的。”
另一边,李秋贺满是讥讽道:“古来不自量力的东西见得多了,这般抢着上台丢人现眼的倒还是头一回见。”
豹镰同样也啐骂了一句:“一介女娃还带了个残废,这阵仗要是能取得走夜羽剑,老夫将这高台都给吃下去。”
陆风看着满脸愠怒的君子依,出声宽慰道:“别被这些跳梁小丑给影响,凝神静气,且放宽心去尝试吧,一切有师傅在。”
君子依点头,不再理会四周嘈杂,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径直靠向剑意壁垒。
陆风又向李剑心轻点了下头,隐晦的传去一道魂识。
后者会意,来到木制轮椅的背后,一副帮着推搡的架势。
随着感应。
君子依仅仅接触的刹那,脸色便紧绷了起来,额头逐渐冒出滴滴汗珠。
“就这?”李秋贺离得近,看得仔细,捕捉到君子依模样后,不由讥讽笑出了声,“还以为有多厉害,敢情连第一重剑意都要煎熬上半天,保不准还不一定能闯的过去。”
豹镰怒斥:“识相的还是赶紧滚下来吧,别浪费大伙时间,这里可不是给你这丫头片子过家家的地方。”
苏王垚冷眼看着台上,脸上满是轻蔑。
心中不解:就君子依这样的表现,何以值得自家小姐那般在意?
就算给她试上一万次,怕也绝对接触不到夜羽剑半分。
‘小姐应是被朔公子吓得有些惊弓之鸟了,居然对君子依这种不起眼的东西都重视和忌惮。’
如是想着,苏王垚心中头一回产生了跟在君子雅身边是否正确的念头。
台上。
李剑心有些忧心开口:“小姐快到极限了。”
陆风点头,明白若是放任君子依继续下去,或许有着那么一两成机会可以闯过第一重剑意壁垒,但接连轰现的第二重剑意她势必难以抵挡,定然要遭受不小的心境损伤。
当下,一股柔和的剑意悄然隐现,朝着君子依所在贴了过去。
殷墨隐等一众距离近的长老瞬间察觉,目光纷纷朝陆风这边看去。
“依小姐莫慌!”李剑心傲然的声音适时迸出,“九爷爷来护你!”
殷墨隐兀自皱了下眉,狐疑的扫了陆风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但却并没有声张,冷眼看着陆风与李剑心二人,好奇二人到底意欲何为?
其后离得稍远些的长老,听得李剑心的叫喝下,则是自然而然将这股隐晦捕捉到的剑意归结到了李剑心头上。
“这也可以?”李秋贺顿时不满叫嚷:“还能联合着一起闯阵?”
殷小楼释明道:“正常情况定然是不允的,但若只是护着族内小辈玩上一玩,自当没什么,我宗不至于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你环剑山庄的顾乐白若是愿意护着你一起闯这些剑意,我宗也是认可的。”
聂无双朝李秋贺笑着调侃道:“李兄可别处处斤斤计较,此般护人闯阵的难度可比独自闯过去难多了。”
轰!
就在聂无双话音刚落的那刹,重重剑意壁垒突然轰散,君子依的身影一连跨越了数道壁垒不止。
“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在了原地。
“说好的难度更大呢?”
“瞬间破开四五重剑意,直抵第六重剑意壁垒……你管这叫难度增大?”
“那七重剑意莫不是出什么变故了?怎么会被人如此轻易就给闯过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在了原地。
连带着殷墨隐等天夜剑宗的核心,也都面面相觑挂满了疑惑。
一度还真怀疑起剑意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岔子。
第2006章、新夜羽剑主
祁天阙怔怔出神的望着台上,心中五味杂陈。
早在见识到桑榆暮宝剑非凡品质的那刻,他便已然心动,但因没有太多把握下,便踌躇的想着‘再等等、再等等……’以至于等来了苏王垚、聂元白等人的表现,让得他原本还有的三分自信,都给消磨了下去。
好不容易见苏王垚失利下台,踌躇间又生了犹豫,担心自己这贸然上去会不会得罪苏王垚之流,会不会自己也失败后引来嘲笑,丢了宗门颜面,以至于又等来了此刻的君子依等人。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畏首畏尾的了?’
祁天阙内心满是自嘲,幡然醒悟般察觉到了自身的不足,可又有些无可奈何难以改变之感。
‘或许真的老了……’
祁天阙内心没来由生出几分自我怀疑,明白这样的性子断不可能带领得了幻影剑宗重新复兴,此行若注定无果下,或许继续依附合盟青山剑宗,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想到青山剑宗现阶段的境遇,他又有些犹豫不决,生怕一个错的选择,会连累宗门遭受牵连。
思绪万千下,祁天阙目光看上了台上的君子依,心中蓦然做了一个决意,且将一切都交由天意来定,若是君子依能闯过第六重剑意,那他便回青山剑宗去赔个笑脸,继续合盟,若是触及不到,那便亦如现下,同青山剑宗保持不温不火的关系下,努力去寻求保全幻影剑宗的其他法子。
轰!
就在他心中此般念头刚起的那刹,像是上天给了他回应一般,君子依竟顺势踏向了第七重剑意壁垒处。
这让得祁天阙嘴角没来由一抽,心绪复杂下,暗暗改了念头,‘七重,她要能闯过第七重,方才的决意才算数。’
这一次,上天并没有立刻回应他。
君子依犹如僵住一般呆立在剑意壁垒外,足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脸上不可遏制的浮现惊惧之色,身子都在微微战栗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
虽然受着陆风那股剑意的庇护,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丝冥河剑意的真意,哪怕顶多只有完全体的百分之一,也险些让她剑心失守。
在那丝剑意侵袭下,她只觉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离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犹如九幽地狱令人窒息的阴森气息笼罩,似有无数冤魂在咆哮在哀嚎,对她的心智造成着极大的冲击。
混杂在剑意之中的万千剑招剑势,又犹如冥河之水般蔓延,一招一式均充满了腐朽与死亡的气息,所过之处,仿佛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灵罩防御都变得如纸薄般脆弱,顷刻间便被冲溃击烂。
此番若非受到陆风那股如白云般绵柔纯净的气息相护,君子依自问怕是连这千百分之一的剑意波及,怕都未必能够抗住,经此,也深深感受到了自身的弱小。
介于冥河剑意的强势,陆风在这一环阻隔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但也仅仅长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
待得成功冲破第七重剑意壁垒的那刹,其后陈列的本就已经在轻微震颤的夜羽剑,突然爆发出剧烈震荡,连带着剑匣都给震荡的破碎了开来。
形象的来讲,已经不算是震颤了,而应该说是兴奋!
此刻的夜羽剑就像是走丢的小狗突然瞧见了自己的主人,正兴奋雀跃的欢呼蹦跳着,就差直接挣开禁止冲入怀中一顿乱蹭了。
“这……”
殷墨隐率先发出一声惊呼,满含诧异的看着夜羽剑。
此般情景可以说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也曾感应过夜羽剑上留存的剑意,但后者不过只是轻微颤了一下,大有几分嫌弃之意,冷漠的让他感到尴尬,可眼下……这差距要不要那么大?
对自己爱答不理,反而这般屁颠屁颠雀跃的去舔别人?
祁天阙此刻同样惊得说不出话来,内心的震撼让他恍惚间甚至觉得这就是上天再给他的回应一般,否则根本解释不了这般奇迹。
心中不由发怵,莫不是连上天都在让他继续保持与青山剑宗的同盟关系?
若是如此,他可断不敢忤逆。
苏王垚此刻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铁青阴沉到了极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何以一个李剑心加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君子依,二人的表现竟会如此惊艳?
这组合于她看来,按说闯过四五重剑意就该到了极限才对,就算是李剑心一人独闯,按理也当不可能闯得过第六重的紫藤剑意,别论此后更为恐怖的冥河剑意。
‘难道有猫腻?天夜剑宗那伙人有意……’
此般念头刚起,就被她否定了下来。
自殷墨隐、殷小楼以及一众天夜剑宗长老脸上的震惊神色来看,她可以肯定此般情景同样震撼到了天夜剑宗的所有人。
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着实想不明白。
另一边,李秋贺与豹镰等人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只觉一阵羞臊尴尬,想到自己此前嘲讽的话,感觉四周像是有着无数道声音正在背地里嘲笑着他们一样。
尤其是豹镰,想到自己讥讽的那句君子依若是能取走夜羽剑,他就把这高台给吃了的话语,一时尴尬到了极致,对方距离取走夜羽剑可只差最后一步了,但他牙口就算再好,也是断不可能真吃了这坚硬厚实的高台的。
唯盼着自己的那句话没有人听去才好。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聂无双震惊过后,调侃的声音便朝他传了过来,“看来某些人蹭吃的机会来咯。”
豹镰老脸一红,窘怒道:“还早得很,你真以为她一介女妮子,能慑服取得走夜羽剑?少白日做梦了。”
苏王垚沉闷的脸色陡然一亮,想到此前自己就是在最后一步翻的船,心中不由萌生一抹希冀。
但当目光看向台上,见君子依还未靠近,夜羽剑便在不断挣扎下冲开了那份禁制,主动朝君子依方向飞了过去。
苏王垚的脸顿时黑了。
李秋贺、豹镰等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殷墨隐、殷小楼等天夜剑宗核心同样也都满是震惊无措的杵在原地。
唯有聂元白,此刻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了君子依和李剑心中间的陆风身上,困惑的眉头缓缓有了一丝舒展的明悟之态。
君子依看着突然飞来的夜羽剑惊慌的后退了数步,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
但却愕然发现,夜羽剑好像并不是冲着她而来!
于惊疑间,只见夜羽剑飞袭势头凝滞了一瞬,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开始环绕着她不断盘旋了好几圈,最终才缓缓停留在她的身前。
此般情景,让得君子依很是狐疑惊诧。
她自问应当没有感觉错,夜羽剑一开始冲向的目标明显不是她,是在环绕了一圈后,才落到她的跟前。
‘难道是感应到了她才是修习过夜羽剑法的那个?’
君子依心中暗暗嘀咕,‘可夜羽剑一介死物,又如何能有这般感知能力?’
于她看来乃是如此,但于旁人看来,却是俨然一副夜羽剑自主飞出,主动认主的势头。
直到君子依木讷抬手,真正的将夜羽剑握在手中,众人才后知后觉般惊醒过来,哗然议论声不断响起。
“我的老天啊!她竟真的做到了!”
“难道降服夜羽剑不用太高的剑道造诣?仅需修习过夜羽剑法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说,新一任的夜羽剑主,产生了!”
“就看他天夜剑宗认与不认了?可众目睽睽之下,想不认也不行吧?”
……
台上,殷墨隐阴沉着脸,始终有些难以接受这般现实,更想不通的是夜羽剑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自己就冲出去了?
就算感应到君子依体内有夜羽剑法流转的气息走势,也当不至于如此的不矜持吧?
看着君子依那张稚嫩清秀的脸,殷墨隐内心很是复杂。
夜羽剑被君家的子弟慑服,传扬开去固然是一段佳话,可事情不能单看表面,君家现阶段内部纷争他有所耳闻,君子依于君家的地位可不高,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地位。
夜羽剑归她所有,天夜剑宗与之交好,恐怕一定程度上而言,比之交好一名散修都不如,毕竟若他们选择帮衬站在君子依这边,难保不会得罪君子雅和君子朔这等存在,这于天夜剑宗的发展俨然是极为不利的。
但确如台下议论的那般,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夜羽剑自行飞出认主,他天夜剑宗实在难有借口搪塞过去。
殷小楼上前挽了挽殷墨隐的胳膊,轻声道:“哥,怎么办?”
虽然介于洛小惜的关系,她于君子依存着几分好感,但对于夜羽剑的选主,她可同样一万个不乐意交到后者手中。
她为天夜剑宗一份子,自当利益为上,自君子依身上她所能瞧见的只有弊,没有利。
台下。
苏王垚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一般憋屈难受,气得后槽牙咯咯作响,亲眼目睹君子依将夜羽剑握在手中的那刻,她的心都止不住为之震颤了一下,心中充满了震惊与自嘲。
原本她还在质疑君子雅此举太过小题大做,一个不入流的君子依根本用不着那般重视。
可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被她放在眼中,甚至鄙夷不屑的小人物,却生生踩着她先一步取走了夜羽剑。
这份耻辱让她怎么也接受不了。
‘不该对小姐的决意产生质疑的!’
苏王垚心中满是懊悔,若是她自一开始就予以重视,并且对君子依存一份忌惮的话,当有着不少可以阻止此般事情发生的机会。
眼下,众目睽睽下被君子依取得夜羽剑,一切都为之晚了。
就算杀了君子依,也于事无补,反而可能会牵连到君子雅。
祁天阙更是被君子依成功取剑这一幕惊得头皮发麻,心中不住发怵,‘莫不是这上天之意,还不仅于让他交好攀附青山剑宗,要得他做得更进一步?’
如若不然,何以要给出君子依这般不合常理的妖孽指示?
台上。
君子依惊愣了好久,呆呆的望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夜羽剑,感受着其上温润舒适的触感,良久,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我这是……取剑成功了?”
君子依忐忑的目光看向着陆风,此刻的她也只有看着师傅,内心才能安稳平静一些。
殷小楼迟疑间得到了殷墨隐点头默许,缓步走向前,“恭贺依小姐,此番成为新一任的夜羽剑主,望你好生珍惜这柄特殊的宝剑。”
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哄闹四起。
“恭贺依小姐成为新夜羽剑主!”聂无双不吝夸赞道,洪亮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惊羡。
“小师姐好样的!”其后站着的六出挥舞着手,满是雀跃激动神采。
聂灵珊失笑附和:“你小师姐确实厉害。”
在阵阵欢呼祝贺声中,隐隐夹着不少质疑叫骂声。
李秋贺满是不服气的骂道:“有黑幕,这绝对有黑幕,凭她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女子,要实力没实力,要剑术没剑术的,凭什么能取得走夜羽剑?这肯定是你天夜剑宗演的一出戏码!”
豹镰阴沉着脸也啐骂道:“说的不错,李剑心的实力可远不如方才那白发老太婆,后者一人尚且闯不过,他凭什么带着个拖油瓶都能闯过去?这解释不通!”
苏王垚听得豹镰口中老太婆一词,脸色有些愠怒,但并没有开口,由着豹镰继续传着质疑。
聂元白这时突然冷笑了一声,“诸位觉得有问题,存着猫腻的,不妨自个上台尝试一下,便知那些剑意到底是何等存在!空口白话的质疑,是当我们此前闯阵失败的人,都是眼瞎的不成?”
随着聂元白的呵斥,场上质疑叫嚷的动静陡然少了许多。
殷墨隐感激的点了点头,出面主持道:“诸位,依小姐取走夜羽剑一事,虹鹰全程看在眼中,并无任何不妥手段,此举,我宗认可!”
殷小楼上前牵过君子依的手,高抬说道:“自今日起,她便是新一任夜羽剑主,若再有质疑者,我宗决不轻饶!”
君子依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看着台下嘈杂动静归于平息,悬着的心才终是得以平复下来。
祁天阙短暂沉默后,带着一丝新的希冀,开口问道:“如今夜羽剑有了新主,那这桑榆暮宝剑,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