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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全文阅读

作者:惠鹏鹏     影帝的诸天轮回txt下载     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91、暂安

    祛毒的过程不提也罢。

    总体来说,苏乙还是大概守规矩的。

    而且这是救命的事情,玩笑归玩笑,真做起来的时候,两人还是很认真的。

    苏乙将易经洗髓经直接传给了周止若,并嘱咐周止若不要外传。

    “这本是逍遥派不外传的武功,不过你是将来的掌门夫人,现在提前传给你也没什么。”苏乙开玩笑般道,“这内功练好了,保管教你容颜永驻。”

    这门内功当然非常珍贵,但没珍贵到连枕边人都不能练的地步。而且殷离都得了残缺版的,没道理周止若这个正宫娘娘还练不到。

    再者说了,有了这门内功,苏乙和周止若一内一外一起运功疗毒,更加事半功倍。

    周止若很快就感应到了这门内功的神奇,又是感动又是惊喜。她本就是武学天才,虽然没张无忌那么妖孽,但悟性也是极高的,此刻得传妙法,顿时全身心沉浸进去开始研究这门内功。一夜过去,她便已登堂入室,内力大涨了。

    这固然有苏乙的功劳,但周止若本身的天赋也功不可没。

    所以到了后半夜,基本就是周止若运功为自己祛毒,苏乙偶尔打打辅助,周止若也当是熟悉内功运行了,一举两得。

    苏乙则抽出时间来运转内功为自己疗伤。他内力浑厚,几个时辰下来,伤情好转了许多。

    到了清晨,两人一前一后睁开眼睛,都是神采奕奕。

    见苏乙的目光下移,周止若眼中闪过羞涩,急忙捡起地上的衣衫转身穿了起来,那白如美玉的身体顿时被遮掩住了。

    苏乙会心一笑,不动声色扯过衣衫盖在腿上。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陈博是很正常的现象,跟看见什么绝对无关。

    周止若整理好衣衫,依然羞涩得不敢回头。

    女人真的很奇怪,昨晚没穿的时候反而好很多。

    “大哥,咱们、咱们出去吧。”周止若低声道,“师父在外面守了咱们一夜,风寒露重的,她老人家一定很辛苦。”

    “是个孝顺孩子。”苏乙笑道,“还知道心疼师父的。”

    “苏大哥,这话听着像是长辈。”周止若无奈道,“咱们明明年龄相彷,但你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

    “所以我是掌门,你是弟子。”苏乙笑呵呵道,“不过等你过了门,你也就成了长辈,到时候你就是掌门夫人了。”

    “可惜你的掌门夫人有四个……”周止若幽幽说道。

    “咳咳!”苏乙脸一板,“师命难违,我也没办法,不然只有你和小昭,我就够了!”

    “我信大哥。”周止若嫣然一笑,“大哥,止若不是容不得人的妒妇,只盼你能真心待我,莫要辜负我一片深情,那我就知足了。”

    “我不说大话。”苏乙看着她,“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老掉牙的情话,但态度是认真的。

    “苏大哥,你待我真好!”周止若感动不已,竟主动上前抱住苏乙,螓首埋入苏乙怀中,“止若何其有幸,竟得大哥垂青?大哥的好,有时想起来真让止若惶恐不已,唯恐这是一场梦,醒来就碎了。”

    苏乙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希望咱们白发苍苍的时候,眼中仍然全是彼此的好。”

    周止若以为苏乙说的只是情话,抱得更紧了。

    “对了,大哥!”周止若突然想起一事,“昨晚和金花婆婆一起的那位阿珠姑娘,大哥可认得?”

    “认得。”苏乙道,“她让你带的话,我也知道了。”

    周止若奇道:“莫非大哥昨晚真一直在暗中隐藏,所以才知之甚详?”

    “这事儿啊,以后让小昭告诉你吧。”苏乙笑了笑。

    小昭虽然乖巧,但不可能对自己和周止若的事情毫无芥蒂。小昭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懂法术的,这算是他和小昭的秘密,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还是由小昭去说的好。

    很多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要重视的,不然只会更刺激小昭敏感的内心。

    苏乙话锋一转,道:“谢逊的事情,待会儿你当着师太的面再说一次,此事需要你师父知晓。”

    周止若好奇道:“都说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大哥你就一点不想独占屠龙刀?”

    苏乙澹澹一笑:“谢逊得了屠龙刀,他现在是武林至尊吗?”

    周止若一怔,辩道:“那是因为他没能参悟宝刀的秘密,否则未必不能武林称雄。”

    “屠龙刀,屠龙,好大的名头啊。”苏乙有些感慨,“只可惜拿了屠龙刀的人却不会屠龙术,未必真的能屠龙。我虽无屠龙刀,却有屠龙术,也真屠得真龙!可见想要做至尊,关键在人,而不是刀。”

    周止若美目潋艳,心神荡漾,越是跟苏乙亲近,她越是对苏乙这份自信无法自拔。

    两人一起再拜了山神,出得门来,远远就看到灭绝师太坐在十丈开外的一棵树下。

    两人对视,不由莞尔。

    到了跟前,两人齐齐向灭绝师太躬身拜谢。

    灭绝面无表情打量了一下周止若,点头道:“气色不错,可无大碍了?”

    “弟子所中之毒已尽去了,已无大碍。”周止若道,“多谢师父挂念。”

    灭绝师太点点头:“那就好,咱们回吧。”

    “师父,有件事弟子昨日忘了禀告。”周止若叫住灭绝师太,将谢逊的下落说了,并说明这是殷离让她私下里告诉苏乙的,但苏乙却让她禀告师父。

    灭绝师太没好气道:“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替你未来夫君买好了?放心,师父承他的情!”

    周止若俏脸微红,讷讷道:“师父,弟子没这个意思。”

    苏乙微笑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

    “苏掌门,咱们在西域时,就曾谈及屠龙刀。”灭绝师太看向苏乙,“当日你说,会让令徒张无忌将屠龙刀取来。只是咱们一直忙于抗元大计,这件事才一直耽误下来。如今谢逊居然被金花婆婆请去灵蛇岛,这屠龙刀只怕也要易主,这件事却是耽误不得了。”

    “只是……屠龙刀毕竟事关重大,若是只让张无忌一人去取,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并非老尼信不过令徒,只是一来他毕竟年轻,二来谢逊毕竟是他义父,我怕他碍于情分,做出不明大义的蠢事。”

    这不就是信不过么?

    苏乙摇摇头道:“此事,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原剧情中,这一趟风波不小,就连殷离也香消玉殒。

    关于殷离之死其实在原剧情中很迷,殷离是被张无忌亲手诊断为死亡状态,然后埋进棺材的。

    按理说张无忌是杏林高手,这番诊断绝对无差。医术这么高,总不会连死人活人都分不清吧?

    更何况是殷离,那肯定是确定再三才敢下结论,所以张无忌一定是确定殷离真的死了,才会埋她。

    埋了殷离后,张无忌他们又在灵蛇岛呆了十几日才走,走之前还去坟前祭拜过殷离,也没什么异样。

    结果死了这么久的殷离最后居然复活了?

    这就有点不讲基本法了。

    别说是武侠世界,就算是鬼神世界,这也有点匪夷所思。

    除非最后爬出来的不是殷离……

    言归正传,苏乙对灭绝师太道:“之前我已经托师太给无忌飞鸽传书,算算日子,他也应该到了。这次去大都我自己受伤不轻,我再养几天伤,顺便等无忌到来,然后我们便上路。”

    灭绝师太道:“鞑子皇帝新死,时局不知如何变化,这个时候你走开,会不会……”

    苏乙摇头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分化元廷,给自己争取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倒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做什么,咱们按照既定的计划稳步推进即可,静观汝阳王和鞑子皇室矛盾爆发。短时间内,这双方都要稳定局势,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造反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运动,这种事情不是打架斗殴,也不是几局定胜负的擂台,而是长期的、复杂的斗争,所以一点也急不得。

    苏乙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发展和积蓄自己的力量,为将来的局面创造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而不是为了一下子就改变什么,颠覆什么。

    因此,这段时间反而是难得的平静期,一动不如一静。

    苏乙正好可以抽时间去一趟冰火岛。

    等再回来时,差不多也便到大争之世了。

    灭绝师太似懂非懂点点头,她其实还十分担忧忐忑,毕竟是第一次参与到这么重大的事情当中。

    但苏乙既然这么说,她心里也就稍稍踏实一些,决定按照苏乙之前的计划,发挥峨眉的作用。

    三人回到驻地,苏乙也没来得及回去休息,就又被各派掌门叫去开会了。

    各派掌门也心中没底,他们都知道这次跟元廷彻底撕破脸了,接下来肯定是从地上转入地下,不能再在元廷治下待了。

    昨晚各派就飞鸽传书去各自门派,让他们先行暂避,但以后再做什么,他们就没主意了。

    这事儿苏乙早有腹稿,告诉他们一是宣扬鞑子皇帝被汝阳王刺杀而死的消息,二是宣布各派起义的消息,然后就等着有义士前来投奔,以及消息酝酿发酵了。

    还是之前所说,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让子弹飞一会儿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还有些细节方面的事情要细细商谈,毕竟各派的情况都不一样。

    在会上,苏乙提出了“特种部队”的概念,就是各派高手组成一支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锐的部队,负责攻坚、偷袭、暗杀、情报等等特种作战。

    他希望各派聚集一处,研究出一套适合在战场厮杀的战阵,要杀伤力大,能应对各种战局。

    这个建议让各派都很感兴趣,纷纷表示要参与,不过这个计划苏乙希望由峨眉派来牵头,有人颇有微词。

    但最终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毕竟理论上来讲,这支义军最早就是以逍遥派和峨眉派组建的。其余各派作为后来者,不可能后来居上,反客为主。

    接下来几日,苏乙便一边疗伤,一边时不时和各派开个小会,安排一下日后发展,以及共同探讨一下当下局势。

    苏乙探得消息,关先生不日便率部开拔,北上草原,这里的地盘自然是要放弃了。

    此地处于汝阳王和元廷双方势力交界的空白地带,地势易守难攻,战略位置很重要。

    关先生走了,这地方却不能就这么丢给元廷。

    但问题是之前组建的大军还正在千里之外,来这里接手地盘也不现实。

    天鹰教的势力也远在南方,而且天鹰教是苏乙楔在南方的一颗钉子,他也不愿天鹰教来北方。

    因此各派一商量,决定干脆就六大派将此地作为驻地,在此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崆峒派那支义军,倒是可以先转移过来,在此驻防了。

    再加上各派本身的势力,想要守住这里的问题还是不大的。

    没想到凭白得了一块地盘,这倒是意外之喜。

    这事儿倒也没有特意去跟关先生沟通,群雄只当还暂借地方歇脚,还派出代表拜访一番,做足礼数,关先生果然如他之前的态度,对群雄爱答不理,态度十分澹漠。

    张三丰亲自去武当山接俞岱岩和殷梨亭去了,少林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豫中传来消息,千年古刹在大都事变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就被付之一炬了。

    一群僧人那天一起念经念了好久。

    其余三派倒也没什么动静,干脆聚在一起研究苏乙之前说的战阵之术。

    还别说,真被他们研究出了点名堂。

    之前华山和昆仑派在光明顶上施展过的正反两仪刀剑阵,再次被拿了出来,再加上崆峒五老加入了崆峒派的剑法,三派天天在一起钻研,剑阵威力比起以前大了不少,进步飞快。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乙的伤几乎要痊愈了,但张无忌却依然迟迟未到,这让苏乙有些纳闷,这个徒弟,跑哪儿去了?

    这便是这个时代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信息传递太滞涩和落后了。张无忌一直都没来过信,也不知道他到底到哪儿了,出什么事了没有。

    苏乙也不是神仙,只能干等着。

1192、黄衫

    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张无忌该来还是来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一个黄衫女子,还有一个长相不那么可爱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黄衫女是谁不言自明,张无忌一路东来路过终南山,想着去看望看望杨不悔,黄衫女见了张无忌,两人还打了一场。

    原来杨不悔之前到达终南山,一直四下探寻活死人墓所在,实在找不到地方,她竟想出一个损招,就是在附近镇子上重金悬赏。

    这样一来,闹出的动静自然就大了起来。黄衫女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干脆现身一见。

    得知杨不悔是来拜师的,她当然拒绝了,古墓从来没有向外招收弟子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唯一例外的就是杨过了。

    但黄衫女很好奇杨不悔是怎么知道古墓派的。

    杨不悔刚开始不愿意说,但她没什么江湖经验,被黄衫女三言两语便激得竹筒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说了。

    黄衫女这才知道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逍遥派这个门派,她却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没什么,古墓派知道的人也不多,但并不妨碍古墓派已传承两百多年。

    她只是有些责怪这个逍遥派苏乙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也不想深究。

    她不想收杨不悔做徒弟,但杨不悔从小被父亲娇生惯养,养就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黄衫女不答应,杨不悔就一直纠缠着黄衫女,甚至威胁要将古墓派的消息昭告天下,吃准了黄衫女想要低调的软肋。

    黄衫女岂会受到威胁?

    直接把杨不悔给抓回了古墓关了起来,每天只给她喂点蜂蜜和水,就这么饿着她。

    黄衫女告诉杨不悔只要肯屈服就放过她,但杨不悔就是不肯服软。

    就这样僵持着,张无忌到了。

    和杨不悔一样,张无忌也到处打听古墓派下落,引起外出采买的丫鬟的注意。

    黄衫女心说最近这是捅了哪儿的马蜂窝了,古墓派清净几十年了,怎么又有人到处打听?

    出去一问,逍遥派弟子。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打吧。

    张无忌本来还挺客气的,但听黄衫女谎称杨不悔已经被她杀了,他受了刺激,跟黄衫女大打出手。

    黄衫女本就只存教训之心,而张无忌心地淳厚,出招也都留有余地。

    一个用的是玉女心经,九阴真经和古墓剑法,另一个用的是九阳神功还有苏乙传授的拳法和剑法。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好几场,为期三天,打了歇,歇了打,依旧不分胜负。

    打着打着,双方越来越对对方的武功人品佩服,也就生出异样心思。黄衫女得知了指点杨不悔来找古墓派的是张无忌的师父,而张无忌也知道了杨不悔其实并没有死。

    黄衫女以为张无忌和杨不悔是一对,所以才这么关心。

    但没想到杨不悔喜欢的是他的师父,顿时让黄衫女大为惊奇。

    张无忌知无不言,跟黄衫女将这些关系和故事好好讲述了一遍,黄衫女却觉得张无忌挺可怜的,两个青梅竹马的姑娘都喜欢上了他的师父……

    看在张无忌的面子上,黄衫女收了杨不悔为徒,将其收在古墓派门下。

    但有个条件,那就是十年不准出古墓。

    原本古墓派的规矩是一辈子都不能出古墓,但时过境迁,这么不人性的门规自然早就被改了,变成入门十年不能出古墓。

    至于黄衫女,她从出生就在古墓,懂事后便出去过几次,隐姓埋名,行侠仗义,也发生了许多波澜起伏的故事,最终觉得世间污浊又险恶,还是古墓里好,这才又回来隐居。

    十年不出,这么苛刻的条件杨不悔不顾张无忌反对,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做着打败苏乙,但却不杀苏乙,而是逼他娶了自己的美梦,憧憬的投入了日复一日的辛苦修炼之中。

    无论是黄衫女还是张无忌都为她这份执着所动容。

    张无忌决定留下来继续劝说杨不悔,于是干脆在古墓中暂住下来。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消息的原因。

    但其实张无忌另有心思。

    和原剧情不同,他跟倚天四美的任何一人都没怎么深入接触过。殷离虽然在四处找他,但已经被苏乙拐走一半了。

    至于周止若,那就更不用说了,见他的时候满心就已经全是苏乙了。

    小昭?

    那是师父身边的俏侍女,他可不敢打什么主意。

    赵敏?

    张无忌到现在都不知道赵敏这个人。

    就算是他小时候千里护送过的杨不悔都对苏乙情根深种,没他什么事儿了。

    张无忌眼见师父被美女环伺,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容貌武功性格等等各方面都很出众的黄衫女,要说心里没点别的想法,骗鬼鬼都不信。

    黄衫女今年二十七岁了,比张无忌要大六岁,因此张无忌一直叫的是“杨姐姐”。

    说是要安慰杨不悔,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缠着黄衫女说话。

    黄衫女也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张无忌的心思?

    她对张无忌也有好感,且张无忌是她有生来第一个接触这么多的男人。

    于是黄衫女设了个局测试了张无忌一把,张无忌没让她失望,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她周全。

    古墓派传统——如果一个男人肯为你去死,那你就可以破除古墓派誓言,跟这个男人走了。

    黄衫女和张无忌就这样互相表明了心迹。

    两人都是父母早亡,不过张无忌现在有师父了,这种事情当然要禀明师父,让师父做主,不然就是无媒苟合,于理不合。

    张无忌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恨不得立刻就飞去苏乙身边禀告此事,便开始催促黄衫女跟他一起上路,去和师父汇合,禀告两人的事情。

    黄衫女其实对于世俗礼数并不看重,也觉得没必要太在意张无忌的师父,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不过既然张无忌对他的师父十分尊重,且一心如此,黄衫女也便应下了。

    恰好这时候又有人找到了古墓,这一次却是来找黄衫女的。

    来的是丐帮帮主史火龙的遗霜和孤女,母女二人手持丐帮信物,在古墓前长跪不起,求古墓主人为她们孤女寡母做主。

    黄衫女因为家里祖父一代跟丐帮的关系便应下了此事,刚好就随张无忌一起出门了。

    一行三人出了终南山一路往东,先是赶到了这九龙镇来与苏乙汇合,打算见过苏乙后,再去汴梁的丐帮总部会会胆敢鸠占鹊巢的陈友谅等人。

    和他们在一起的小女孩,便是史火龙的女儿史红石。

    三人一路风尘仆仆,很快就到了九龙镇附近,打听清楚了六大派驻地,便往这边赶来。

    过了这些日子,这片山谷早就变了大样,六大派在此安营扎寨,彻底安顿下来。

    最早一批投奔来的义士好汉已经在各派安顿下开始训练修整,整个营地忙得热火朝天。

    三人站在营寨之外,张无忌心中却忐忑起来。

    “杨姐姐,师父命我统领义军,抗争元廷,但我却不务正业,和杨姐姐你一见钟情……师父他会不会怪我不务正业?”张无忌忐忑道,“正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跟鞑子还没开打,我却已经……这会不会……”

    黄衫女道:“你师父自己有红颜相伴,凭什么不让你有所依托?他若果真如此,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做事有失公允。”

    张无忌苦笑道:“其实师父很宽厚,也很开明的。他从来都没对我说过重话,不过我却挺怕他、敬他。现在想想,其实咱们这样,不悔妹妹将来该如何?”

    “她的师父和她喜欢的人的徒弟在一起了,那她将来若是跟师父又有情人终成卷属,咱们互相怎么称呼?总不能我叫她师母,她叫我师公吧?”

    黄衫女莞尔笑道:“你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不怕丑,让红石笑话。”

    “杨姐姐,我什么都听不到的。”史红石笑嘻嘻道,这小女孩十分乖巧懂事。

    黄衫女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张无忌道:“这也没什么,其实我的祖父祖母就是一对师徒,当时他们的结合也受尽非议,就连他最尊重的郭大侠都反对他们的结合,但他们依然坚持本心,最终历尽劫波,还是走到了一起,这才有了我父亲,也有了我。”

    “无忌,世俗的看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咱们二人一心。只要我们彼此坚定不疑,无论你师父是什么态度,都不能拆散我们。”

    张无忌笑道:“杨姐姐,你似乎很担心师父他会反对咱们?”

    “我听你说,你师父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虽,我的年龄比你师父还要大,他为了他的宝贝徒儿着想,反对咱们也不算稀奇。”黄衫女澹澹道。

    “要不……”张无忌想了想,就要提出建议。

    但黄衫女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摇头笑道:“我今年二十有七,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隐瞒?无忌,你不必替我遮掩。其实我也只是以常理度人,也许你师父并不会如我所想。”

    “师父他绝非凡夫俗子,他一定不会在意这些的!”张无忌道。

    “走吧,那就去见见他。”黄衫女看向眼前营地,“其实我对你师父也很好奇,无忌已经这般出类拔萃了,能教出无忌的师父,又会是何等人杰?”

    张无忌下意识挺起胸膛,眉开眼笑。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欣赏夸赞,他发自内心地愉悦。

    而黄衫女总是赞扬他,鼓励他,也让张无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驻地已经变成了军营,周围挖了壕沟,建起了围栏塔楼。

    入口处有人把守,却是最近才投奔而来的义士,并不认得张无忌是谁。

    正拦住张无忌准备盘问,却见一娇俏女子飞奔而来。

    张无忌认得这是师父身边的侍女小昭,急忙惊喜摆手:“小昭姑娘!是我!我是张无忌!”

    小昭飞掠而来,轻飘飘停在门口。

    守卫认得小昭,急忙躬身行礼。

    小昭笑嘻嘻道:“这是我家公子的徒弟张无忌,公子知道他来了,让我来迎接他。”

    在外人面前,小昭便不再称苏乙为大哥,而是叫做公子。

    这守卫惶恐向张无忌行礼:“在下竟不知是张小侠当面,实在是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哪里哪里,咱们本就素味平生,你不认得我才是正常。”张无忌急忙给他回礼,一本正经解释。

    小昭笑嘻嘻看着这一幕,目光又在黄衫女身上打量一番。

    后者也正看着小昭,两人目光接触,彼此一抱拳,相视一笑。

    张无忌见状急忙道:“小昭姑娘我来介绍,这位杨姐姐是古墓派主人,小昭姑娘是我师父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就是公子身边的小丫鬟咯,”小昭笑道,她眼珠一转,道:“这位杨姐姐是特意来拜访公子的吗?”

    “这倒不是……”张无忌有些尴尬,“我和杨姐姐……是想跟师父禀告,我们、呃我们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小昭听得费劲,奇怪道。

    “我们……两情相悦。”张无忌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

    “你们两情相悦那又怎……”小昭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黄衫女见张无忌窘迫,倒也笑吟吟站在一边看着,完全没有害羞或者要解围的意思。

    小昭笑罢,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再看黄衫女的眼神就亲近许多,甚至主动拉起黄衫女的手笑道:“怪不得公子很高兴,说是贵客临门呢。”

    “苏掌门知道我要来?”黄衫女惊讶道,“而且苏掌门怎么知道我和无忌这个时候来?”

    小昭没说话,张无忌就笑道:“早告诉你我师父并非凡人了,这种事情在我师父这里并不稀奇。”

    说罢他问小昭道:“师父他可还安好?”

    “他好得不得了呢。”小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噘了噘嘴,但很快便又笑道,“他和张真人正在说话呢,知道你来了很高兴,专门让我来迎你的。你们跟我来吧!”

1193、同意

    “苏师,两个劣徒不堪造就,不知好歹,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俞三侠和殷六侠忠贞义气,乃是我辈楷模,我佩服还来不及了。张老教徒有方啊。”

    苏乙和张三丰互相拱手感慨。

    张三丰是昨天赶回来的,带着他两个行动不便的徒儿。

    苏乙得知后,便来武当的地盘探望这两人。

    他当初答应过殷梨亭,要为殷梨亭治好伤残,或用黑玉断续膏,或者传他能生残补缺的易经洗髓经。

    至于俞岱岩,一个羊是赶,两头羊也是放,那就一起了。

    今日过来,苏乙就是来兑现承诺的。

    他给了殷梨亭和俞岱岩两种选择,一种就是苏乙之前所建议的,让两人在不脱离武当的情况下成为逍遥派的客卿,他就传二人易经洗髓经;第二种便是再等些时日,他便有把握从汝阳王府为两人弄来黑玉断续膏。

    并且苏乙明确告诉二人,两者各有利弊。

    第一种办法可保证二人恢复如初,但时间没办法保证。

    他们跟苏乙不一样,苏乙当初练易经洗髓功的时候,本身只练了吸星大法,丹田里并没有内力,所有内力都储存在经脉之中,所以练起来毫无限制。

    但俞岱岩和殷梨亭一身武当内功,再练易经洗髓经肯定是互相冲突的,所以需要他们先散去原本的内力,然后从头练起。

    这样一来,耗时自然便长了。

    但这个办法胜在稳妥,是绝对可以奏效的。

    第二种办法倒是快,但这黑玉断续膏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不一定,效果不明确。据苏乙猜测,这黑玉断续膏能让两人重新站起来就不错了,但想要和正常人一样,他们需要做大量康复训练,想要恢复现在的武功重回巅峰,更是希望渺茫。

    总的来说,两种办法自然是第一种更具优势,且现在就能开始。

    但殷梨亭和俞岱岩在路上就商议好了,两人一致决定用黑玉断续膏治伤,两人态度诚恳再三向苏乙致谢,表示恩情永不忘。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心属武当,哪怕是不脱离武当加入他派,他们都觉得是对武当的背叛。

    这种观点在现在看来是有些傻的,但苏乙却很尊重他们。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给自己设置底线,告诉自己什么能做什么绝对不能做。

    不断突破自己底线的人不见得是坏人,但一定是可怜人。

    但凡能坚守自己底线的,无论他坚守的是什么,都绝对值得尊重。

    俞岱岩和殷梨亭的底线,可能就是武当。

    尽管苏乙不觉得他们同时加入逍遥派成为逍遥客卿会对武当派有什么影响,但他们既然这么决定了,苏乙心中也没什么失望或不悦,毕竟这次他真没什么功利心,只是想帮人。

    张三丰尽管嘴里骂两个徒弟湖涂,不识好歹,但只怕心中感动得一塌湖涂了。

    将心比心,要是换了是苏乙,张无忌也对逍遥派有这么大归属感,苏乙也会很欣慰。

    “等徐达陈兵甘肃,汝阳王若是不想腹背受敌,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向我们求和。”苏乙对张三丰道,“以赵敏的聪慧,必然会以黑玉断续膏为礼,来换取咱们和他们的和平相处。就算她忘了,咱们也可以提醒他们,直接开口索要。汝阳王不是短视之辈,就算是为了长久考虑,他也必然会和咱们搞好关系的,因此此事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双方谈判本是公事,如此一来,我武当岂非有公事私用之嫌?”张三丰有些迟疑。

    “确有此弊。”苏乙倒也没有否认,“张老以后多杀些鞑子,算作惩罚吧。”

    “这便是罚酒三杯了,实在让老道汗颜啊。”张三丰苦笑,还要再说什么,苏乙突然神色一动,笑道:“无忌到了,张老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张三丰顿时激动起来:“好!好!说起来,我也十年没见过无忌了。苏师,你刚才说还有贵客,这贵客是谁?”

    “这贵客——既是客,也不是客。呵呵,待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两人说笑着走出去,张无忌等一行人也正好从另一边向这边走来。

    苏乙等人笑吟吟站定,张无忌远远瞧见苏乙和张三丰,顿时面露激动之色,急忙抢了几步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在苏乙和张三丰面前。

    “无忌拜见师父,太师父!我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冬冬冬在地上磕起了头。

    张三丰眼中泛泪,急忙一把扶起他。朗笑道:“好!好孩子,你没死就好,翠山有后了!”

    张无忌也激动不已,哽咽着向张三丰问安,又急忙跟苏乙再次行礼,苏乙微笑颔首。

    “怪徒儿愚钝,差点忘了跟师父介绍了。”张无忌突然一拍自己脑门,急忙跟苏乙介绍,“这位杨姐姐,是古墓这一代的主人,杨姐姐,这位便是我师父,还有我武当派的太师父,他是我爹的师父张真人。”

    张无忌介绍得乱七八糟,不过好在黄衫女早知道此中背景,微微一笑,对苏乙和张三丰盈盈一拜道:“古墓传人杨瑶琴拜见武当张真人,逍遥派苏掌门。”

    张三丰有些动容,激动道:“古墓派……莫非姑娘是神凋大侠的传人?”

    “正是先祖父。”杨瑶琴道。

    “杨大哥他……”张三丰激动不已,眼中闪现追忆之色,“当年若非杨大哥,我早就死在尹克西手中了。他对我既有救命之恩,又有传艺之德,我一直都想再见他,可惜无缘无福,再不得想见。没想到百年荏冉,今日又让我见到杨大哥的后人。”

    苏乙叹了口气道:“我只盼我也活个一百来岁,将来也能像张老一样给后辈说说百年前的故事。”

    此话一出,除了杨瑶琴,众人哑然失笑。

    杨瑶琴是惊讶,觉得苏乙一个后辈,怎么能跟张三丰开这种玩笑。

    张无忌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他察言观色,见太师父不但没有不悦反而莞尔,便放下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张三丰的回答却让两人更加惊讶。

    “对于苏师来说,活个百余年难道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张三丰笑道。

    苏师?

    杨瑶琴心中震撼,她没想到张三丰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居然会叫苏乙为“苏师”、

    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位逍遥掌门的认识太浅了!

    张无忌是个老实孩子,惊讶之余直接问了出来:“太师父,你怎么叫我师父为……为……”

    “达者为师,我要向苏师请教修行,只称苏师其实已然不敬了。”张三丰笑呵呵道,“只是苏师虚怀若谷,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罢了。”

    顿了顿,张三丰笑道:“这样论起来,我跟无忌岂非又成了师兄弟?是不是啊张师弟?”

    张无忌没想到张三丰童心大起,居然开起这样的玩笑,顿时大窘,忙道不敢。

    苏乙笑呵呵对杨瑶琴一抱拳道:“我这徒儿,给杨姑娘添麻烦了吧?”

    “没有。”杨瑶琴心中有些惊疑,已不复之前的落落大方,有些拘谨,“无忌他……很好。”

    苏乙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史红石身上,这小姑娘正好奇看着苏乙和张三丰。

    见苏乙看过来,她立刻站出来,有模有样给苏乙和张三丰分别行礼,口中道:“丐帮史红石,拜见逍遥掌门苏大侠,武当张真人。”

    “小姑娘不必客气。”苏乙面色一正,“你姓史,莫非令尊便是丐帮史帮主?”

    史红石道:“正是。”

    “前些日子,有个叫陈友谅的小人被我毙于掌下。”苏乙道,“此人自称是丐帮八袋长老。”

    苏乙此话一出,杨瑶琴和史红石同时“啊”了一声,后者更是满脸激动看向苏乙。

    苏乙接着道:“此人跟着我图谋不轨,我也懒得跟他算计,便杀了他。后来他的同伙招供,史帮主其实早就遇害,此人找了个跟史帮主相像之人冒充,在背后控制丐帮。此事我已派人去通知丐帮掌旗龙头了,小姑娘,你跟着无忌来此,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张无忌和杨瑶琴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惊讶,张无忌急忙将史红石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和杨姐姐本打算拜见了师父,就去丐帮总坛为红石妹妹讨个公道,没想到师父慧眼如炬,已经洞察此事,拨乱反正了!”

    史红石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泣道:“多谢苏掌门为红石抱得大仇,此恩等同再造,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竟把脑袋在地上磕得嘣嘣响。

    苏乙上前扶起她,叹了口气道:“不必感激,杀你父亲的另有其人,并非陈友谅。陈友谅不过是帮凶罢了。”

    “我知晓。”史红石抹了把眼泪,眼中闪过仇恨之色,“杀我爹爹的是个少林和尚,他跟我爹爹比武,两人对了二十多掌,这和尚被我爹爹打得吐血而逃,但没想到爹爹也中了他的阴毒内力,终是没熬过去……”

    “此人法号圆真,又叫成昆,他虽是少林和尚,但却和少林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苏乙道,“十天前,少林就已宣布将此人逐出少林了。”

    “成昆!”张无忌惊呼,“混元霹雳手成昆?”

    苏乙点点头,话锋一转:“无忌,你和杨姑娘联袂而来,莫非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张无忌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鼓起勇气,一拱手道:“启禀师父、太师父,弟子和杨姐姐两情相悦,已决心今生今世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弟子父母都不在,在这世上,师父、太师父便是无忌最亲近之人,如此人生大事,不能不禀明师长。”

    “弟子恳请师父、太师父同意我和杨姐姐的事!”

    说着,张无忌一撩长袍,再次跪倒在地。

    一边的杨瑶琴微微犹豫,也跟着张无忌跪了下来。

    “起来!”苏乙扶起张无忌,又虚扶一下,对杨瑶琴微笑颔首,示意对方也起身。

    苏乙笑呵呵转过头对张三丰道:“张老,你怎么看?”

    “你是无忌的师尊,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人生大事便是父母之命,此事当由苏师做主。”张三丰笑呵呵道。

    苏乙笑着点点头,转过头看向杨瑶琴。

    后者突然感觉到有些紧张,这在她原本来看是不可思议的。

    苏乙笑道:“杨姑娘,你对无忌,是如何想法?”

    “回禀苏掌门,小女子……此生非无忌不嫁。”杨瑶琴微微一福,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决。

    “师父,我也非杨姐姐不娶!”张无忌激动道。

    “既然是两情相悦,我又岂会棒打鸳鸯?”苏乙抚掌笑道,“你们的事,我没什么意见。”

    张无忌又惊又喜,对杨瑶琴道:“我就说师父肯定会同意的!”

    我要是不同意你听我的吗?

    苏乙笑呵呵道:“不过无忌,眼下还是要以大业为主,你们成亲之时,需要暂缓。”

    “这,我们不急的。”张无忌不好意思挠挠头,看了看杨瑶琴,又看看苏乙,道:“还有件事,便是杨姐姐的年龄稍比我大些……”

    “这有什么?”苏乙晒然,“比你大正好照顾你,也能管着你!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位列仙班!大了好,大了才是你的福气。”

    众人瞠目结舌,随即忍俊不禁,杨瑶琴也哭笑不得,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小昭被逗得咯咯直笑。

    张三丰呵呵笑道:“苏师这话,倒是颇为玄妙。甚是有理。”

    苏乙笑呵呵对杨瑶琴道:“此事你们都不必介怀,只要有情,年龄不是问题。杨姑娘,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我这傻徒儿,就交给你了。”

    杨瑶琴心悦诚服向苏乙拜道:“多谢苏师父!”

    眼见张无忌还在傻笑,苏乙道:“无忌,咱们逍遥派虽有‘逍遥’二字,但却并非是让咱们当真太上无情,只管自己逍遥。你既然和杨姑娘两情相悦,那便要真心对待人家,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一片心意。”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张无忌恭敬道。

1194、局势

    眼看张无忌也找到了他的另一半,苏乙由衷高兴。

    他不是那种什么好吃的都往自己碗里划拉的人,否则就不会说自己只娶四个老婆了。

    杨瑶琴其实跟张无忌更般配,这个女人很有主见的样子,和张无忌优柔的性子正好互补。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子,苏乙主动提起了和周止若定亲的事情,张无忌心中自然难免酸楚。

    不过好在他如今不再形单影只,心中也算有安慰。

    苏乙让张无忌先去看望了俞岱岩和殷梨亭,但很快各派掌门再次联袂而至。

    他们可不是来迎接苏乙的,而是来找苏乙商议事情的。

    皇帝被杀的事情终于开始发酵了。

    大都新帝继位,发诏天下——

    “丁酉,先帝遇弑,崩于大都,在位二十四年,时年三十有七。旻天不融,降此鞠凶,天祸荐臻,社稷无奉。肆群后三司六事之人,畴谘庶尹,至于华戎,致缉大命于朕躬。时遭屯否,皇纲不振。朕以寡德,奉承洪绪……”

    新皇继位,不但没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在诏书中还立誓要为先皇报仇,要扫荡寰宇,诛平叛逆。

    可见这皇帝非常有进取之心。

    新皇还下令褫夺汝阳王封号封地,宣布汝阳王为叛逆,是狼子野心的弑君者,号召天下人共诛之。

    汝阳王一家老小三百余口,牵连远亲极其心腹手下家卷等共计四千余众,全在新皇继位后第三天在菜市口问斩,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在这之前,汝阳王其实一直还抱着跟元廷化解误会的侥幸。

    他连上七道奏折给太子解释此事,并写信给朝中很多大臣,连一直都不对付的政敌都去了信,言辞卑躬恳切,希望元廷能相信他也是受害者,并且绝没有弑帝之心。

    很多手下心向元廷而反叛他他也不杀,只是捉了人打算给元廷送去,希望朝廷能看到他的一片赤诚。

    甚至太子召集他去大都解释的命令,他都犹豫要不要冒险答应下来,亲自去解释一番。

    但却被赵敏和王保保死死劝住。

    他们很清楚,别说皇帝死了,就算皇帝还活着,就冲皇帝给王保保那一跪,汝阳王府也势必不能再和孛儿只斤氏共存。

    赵敏和王保保一致建议父亲趁着元廷混乱,联合关先生兵逼大都,迫使新皇放了自己的家人。

    但汝阳王下不了这个决心跟元廷彻底决裂,和自己的民族彻底走向对立面,他更不愿跟反贼沆瀣一气,去进攻他一直守卫的大都。

    他没办法转过这个弯来,哪怕儿子女儿再三泣血哀求,他也不为所动,固执地认为元廷一定会相信汝阳王府地忠诚。

    他还觉得就算元廷不信自己,眼下风雨飘摇,朝廷也离不开汝阳王府,大概率会虚以委蛇,暂时隐忍。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可以用真诚打动新皇,让他改变主意。

    人在不愿意面对某种现实的时候,会找大量理由说服自己一定可以避免这个坏结果,并疯狂为之努力。

    这种事儿做成功了叫做绝地逆转,失败了就叫心怀侥幸。

    所以不能太过苛责那些心怀侥幸的人,因为他们只是想要逆转而已,他们有什么错?

    只可惜侥幸的代价是巨大的。

    直到数千人人头落地的消息传来后,汝阳王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他的妻子,他的妹妹,他的干孙子,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全都被杀了!

    汝阳王就是因为跟妻子感情很好不愿再娶所以才就只有赵敏这一个女儿。

    王保保是他妹妹的儿子,被他收为义子。

    但现在,除了膝下一儿一女,他所有的亲人都被皇帝给杀了。

    汝阳王当场就晕厥过去。

    等他醒来后枯坐三个时辰,然后召集儿女部下,泣血发誓,要马踏大都,割下伪帝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的人头!

    惨痛的现实让汝阳王所有的侥幸都破灭,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又成了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蒙古王爷,冷酷、暴烈、大胆、聪慧……

    他总结并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过失,决定振作精神,重新开始。

    第一步正名。

    他打着“诛伪帝、正朝纲”的旗号向元廷宣战,对外坚称是伪帝弑父,大逆不道,还把罪名推到汝阳王头上,理由是新皇之前就有过一次造反逼宫的经历。

    这个说法其实很有市场,毕竟汝阳王之前是坚定的保皇党,反倒是太子和汝阳王的政敌走得很近,太子上位对汝阳王府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步肃清整顿。

    汝阳王把之前准备送给元廷表达诚意的“叛徒们”全都杀了,并且对内部展开了整顿,加强了他对军队的控制,给自己的儿女更多的权利。

    王保保控制了更多军队,而赵敏则主动接手了情报和外交方面的工作。

    第三步是稳定后方。

    汝阳王给关先生和甘陕地带的义军都送了礼物,写了信,信中软硬皆施,说服这些人在他和元廷打仗时不要进攻他,否则必然会遭到他百倍报复。

    其实赵敏和王保保是建议汝阳王和关先生联手的,但却被汝阳王失口否决,他认为若是能打赢大都,他说不定还可以另扶新帝上位,继续回到蒙古阵营。

    但若是跟反贼联合攻打元廷,那就真的是彻底自决于草原了。

    汝阳王恨透了杀他全家的新皇,但同样也恨透了算计他的苏乙,只是这份恨意不但被他深埋心底,而且尽量在赵敏和王保保面前澹化。

    因为他很清楚,一个能深入皇宫大内掳走皇帝的狂徒,汝阳王府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除非是时来运转,否则找苏乙报仇这件事情,基本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更别提,他不得不为更坏的局面做打算。

    如果时局败坏,汝阳王府到了存亡之际,到时候唯一能帮他们的,就是这个算计他们的苏乙了。

    在皇帝被杀这件事的背后,苏乙、张三丰和灭绝师太三人杀入皇宫大内的丰功伟绩被被彻底澹化了,甚至是只字不提,因为这件事若是到处宣扬的话,对元廷威望和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各派群雄今天聚在一起,其中一个议题就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大肆宣扬,打击元廷威望,振奋各路义军的士气,同时也能打响各派联军的名头,吸引更多好汉义士来投。

    但这件事被苏乙否决了。

    不是因为低调,而是因为眼下汝阳王和元廷之间的关系如烈火烹油,一点就着。

    这个时候你跳出来宣称对弑君的事情负责,岂非是在为汝阳王府开脱?

    一旦那边双方的“有识之士”再借机努力一把,让双方达成和解,一致对外,那苏乙之前的努力就白做了。

    因此苏乙的策略还是一动不如一静,趁此机会继续积蓄力量,等待天时。

    群雄认可苏乙的判断,但都觉得十分惋惜。

    因为若真是有了“弑君”的名头,必然会让天下英雄对七派联军趋之若鹜,对义军的壮大好处很大,而且苏乙等人的个人威望也将得到质的提升。

    还有个议题便是关于关先生。

    前段说到关先生本打算大军开拔北上,去草原上撒野,直捣上都王庭。

    原剧情中关先生也是这么做的,他打下了上都后,又转战东北,最后还攻破高丽王庭。

    但随着元廷皇帝被刺的消息传来,关先生却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暂时留下来,伺机而动。

    有清风明月再,关先生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苏乙,他做出的任何决定苏乙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苏乙知道关先生已经接到了汝阳王那封软硬兼施的信件,也收了汝阳王送来的重礼,

    关先生认为汝阳王比元廷的威胁更大,所以他打算假意应承,甚至是做出大军北上的假象,但实际上却想要等汝阳王和元廷激战正酣时,从后面偷袭汝阳王,彻底覆灭汝阳王的势力。

    他相信汝阳王一死,元廷的气数也快尽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而且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么做的确对他最有利。

    思路客

    一旦关先生成功,那整个甘陕地带,以及半个冀中就等于落在了他手中,到时候就直接切断了元廷和西北和中原的联系,将元廷势力切割成两截。

    而且汝阳王一死,鞑子里最能打仗的人也没有了,元廷的气数的确是加快了倒计时的步伐。

    但苏乙却并不觉得关先生能够成功,因为赵敏和王保保绝不是省油的灯。

    关先生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就怕那边将计就计,声东击西,反而倒让他成就汝阳王再一次胜利。

    苏乙对关先生不报太大希望,但这件事情又阻止不得,他也不可能劝服关先生按原计划去行事。

    苏乙将自己的担忧拿出来给群雄探讨,其中一部人并不认同苏乙的判断,而且觉得如果关先生能灭了汝阳王,虽然跟苏乙的计划有所偏离,但对于汉人来说也算是好事。

    还有一部分人认可苏乙的判断,却觉得就该静观其变,让关先生吃点亏,他知道痛了,知道汝阳王不好惹,自然就会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群雄对关先生的印象都不好,因为此人对于江湖豪客的确是敬而远之,十分澹漠。

    之前少林空闻、空智和昆仑掌门夫妇二人主动请缨,去关先生那里借军粮,可不但没有借到,还遭到了关先生的嘲讽。

    人家觉得你们这些江湖人瞎掺和什么军国大事?

    就去抢抢地盘,争强斗勇就好了,别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气得何太冲要拔剑杀人,关先生却根本不惧,引颈就戮,说你虽杀了我,却也等于自绝于天下。

    何太冲还真不敢杀关先生,因为关先生现在冲击在抗元第一线,他敢杀了关先生,真的就臭大街了。

    不但如此,这些时日来前来投靠七派联军的好汉义士,有相当一部分被关先生截留了。

    空闻找他理论,关先生却说:“就当是你们占我地盘的租金了。”

    空闻和尚多好的脾气,也差点被气了个七窍生烟。

    唯一给过好脸的就是峨眉了。

    前些日子峨眉派去跟关先生交涉,因为关先生扣押了一部分峨眉派外门弟子提供的粮草和马匹。

    带队的人是峨眉派的一个出家弟子,原本以为一群女流之辈去了更会被人冷眼以待,没想到关先生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人交还回来,还道歉赔偿了。

    苏乙得知此事后也很奇怪,因为他很肯定关先生不是摄于灭绝师太的威名,而是他真的对峨眉派另眼相看。

    不过话说回来,苏乙这群人的确是在人家关先生的地盘。

    前段时间只是一群江湖豪客聚在一起,人家敬而远之,当做看不见也就算了。

    但这群人现在呆着不走,还开始招兵买马起来,关先生怎么可能对群雄有好感?

    虽说都是义军,但这年头,义军往往都在自相残杀,反倒是鞑子们比较清闲。

    关先生本就对高来高去的江湖客很忌惮,敬而远之,现在江湖客们开始招兵买马安营搭寨,他就更不爽了。

    关先生派人来抗议了几次,但都吃了软钉子,最终都不了了之。

    可能想着快走了,关先生也就懒得再搭理群雄了。

    这时候自我感觉良好的空闻。何太冲跑去跟人家借军粮,老实说,人家没直接拔刀砍人都算是脾气好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矛盾,导致群雄跟关先生的关系闹得很僵,现在知道关先生有可能不走了,其实对于群雄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就在群雄各抒己见时,被苏乙特例允许旁听的杨瑶琴突然对苏乙一礼,开口道:“苏师父,你们口中的关先生,可是姓关名铎?”

    苏乙一怔,道:“此人是叫关铎,怎么,杨姑娘认识他?”

    “若非是重名之人,此人我的确认得。”杨瑶琴道,“不过到底是不是此人,小女子还需去验证一番。苏师父,不如请无忌陪我去关先生军营走一遭。若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关铎,说不定我可以从中说和,让大家消除误会。”

1195、本卷终

    其实按照苏乙原本的想法,关先生改变主意也好,如果他受挫于汝阳王,未尝不是件好事。

    说句很自私的话,王朝争霸,没有盟友,有的只是竞争对手。

    北方义军中,刘福通吃了败仗后退走汴梁,就属关先生势力最大,兵力最足。

    关先生为何非要攻晋中,去草原?

    就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他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免不了跟刘福通火拼争地盘的局面。

    因此关先生决定要走。

    但如果他能打下汝阳王的地盘,那他跟刘福通之间也就有了缓冲的余地,局面自然又不一样。

    苏乙现在笃定关先生大概率要败,而汝阳王就算打败关先生也没有精力对关先生赶尽杀绝,最后关先生还是要走,因为他若是不走,刘福通很可能会趁他式微来吞并他。

    若真如苏乙所料,关先生败走晋中,虽然让事情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但跟原剧情比起来,汝阳王绝对无力再发动第二次征伐,因为他不得不去应付元廷的威胁。

    这个时候苏乙占据此地,再让徐达他们在甘肃摆出大举进攻的架势,除非汝阳王想死,否则他必定会来向苏乙求和,好专心去应付元廷。

    到那时候,在谈判场上苏乙会占据很大主动。

    但若是没有关先生这一战,苏乙很可能需要一场战争才能逼得汝阳王认清现实而选择屈服。

    也就是说,汝阳王不太可能不战而屈,所以一场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但这一战是由关先生来打还是苏乙来打,其实都一样。

    所以苏乙是很乐意关先生“代劳”的,他的态度更倾向于置之不理,依旧静观其变。

    但杨瑶琴提出主动接触关先生,苏乙尽管不想这么做,却也没有拒绝。

    这个女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第一次出现在群雄面前,一直低调谦逊。就算她真的认得关先生,也可以私下再跟苏乙说,但她选择当着群雄的面提起,她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看出张无忌在群雄中威望不足,各派基本就是以对待后辈的方式对待张无忌。

    但实际上苏乙对张无忌的期许很高,现在的张无忌远远达不到苏乙的期许。

    她既然随张无忌出山,自然要做张无忌的贤内助,是以当着众人面提出此事,其实就是想把群雄都头痛的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问题一旦能完美解决,对于张无忌来说就是加分项。

    简单来说,这是杨瑶琴要主动“纳投名状”了。

    这种情况下苏乙若是拒绝杨瑶琴提议,等于是打击了杨瑶琴的积极性,也打击了自家徒弟。

    可见便是上位者也有无奈妥协的时候,并非事事都能随心。

    不过既然事情出了变化,为防杨瑶琴搞出个大惊喜来,苏乙还是决定事先打个补丁再说。

    他提出“正义之师”的说法。

    苏乙说咱们武林正道组建的义军,要和之前魔教组建的义军有本质上的不同。

    现在天下各路义军良莠不齐,都打着驱除鞑虏的旗号,都说是要为百姓做主,但其实都做着伤民、残民乃至杀民的坏事。

    义军滥杀无辜,裹挟百姓,顺昌逆亡,毫无秩序道德,这到底是义,还是不义?

    所以咱们的义军得是真正的义军,是一支真正为天下黎民做主的义军。

    苏乙提出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作为军队初期建设的言行规范和精神指导。

    他把后世伟人提出的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做了些许改变,变得更符合这个时代的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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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这些理论思想上的东西看似无用,但实际上却代表着一支军队的精气神,代表着师出有名。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放在这个时代提出来无疑是有种振聋发聩的震撼作用的。

    因为天下义军都说要解民倒悬,但真正把“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损坏东西要赔、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打骂百姓”这些具体实质的条例列成一支军队规定的,苏乙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番理论的提出,苏乙不敢说是立地成圣,却也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他悲悯仁慈的胸襟所折服。

    无论是张三丰、灭绝师太还是新来的杨瑶琴等,都为之动容。

    苏乙在这个世界一步步走来,灭明教,救六派,弑昏君,所做每一件事都是能让人五体投地的。

    然而今天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些话,这些话起到的作用却仿佛是为他渡了一层金身。

    苏乙还提出招贤纳士之时,对于有过奸淫掳掠谋财害命欺压良善等恶行的人一律不招,尤其是滥杀无辜百姓的人,就算武功再高,才华再出众,也绝不欢迎。

    但对于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要区别对待,对有过失但经六大派过半人同意一致谅解其恶行的,可以既往不咎。

    这算是提高了义军的道德门槛,但其实也是对在座所有人的自我约束。

    苏乙不提鲜于通和何太冲过往劣迹,但却希望他们从今往后能以道德为约束,作为义军高层可以以身作则,让“正义之师”可以名副其实。

    这次会议对于正派联军来说,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而对于苏乙来说,进一步加强了他本人的威信和领导力。

    虽然义军公开的叫法是“正派联军”,但就在刚才,不少掌门都以“逍遥军”来代称了,可见他们对于苏乙作为这支义军的首领,已是心悦诚服了。

    散会后,苏乙先是和张无忌有过一番私聊,告诉他谢逊的事情。

    张无忌很是激动,当下便决定要跟苏乙一起去迎接谢逊回中土,并且保证自己一定从谢逊手中要回屠龙刀。

    但苏乙却摇头道:“无忌,谢逊回中土真的是件好事吗?他当年犯下累累血债,多少人想要除他而后快,你若是带他回来,不过徒增杀戮罢了。”

    “这……”张无忌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本身也是嫉恶如仇之人,对于义父这样的“恶人”,从来都是不共戴天。

    他内心顿时有些惶恐,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师父,求您网开一面,放我义父一马!他已年迈,双目失明,决计做不了恶了。”

    苏乙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无忌。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会顾着你的感受。但谢逊绝不能再回中土,否则不知多少人要逼你大义灭亲。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为了你义父屠戮天下吗?谢逊当年动辄屠人满门,所犯罪孽罄竹难书,不知多少苦主恨不得食肉寝皮,无忌,到时候你若是为了你义父搞得臭名昭着,抗元大业还要不要做了?”

    “这……”张无忌被苏乙说得心如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苏乙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谢逊放逐,要他今生今世都不得再回中土。”

    “义父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张无忌眼中含泪。

    “他又害得多少人孤苦伶仃呢?”苏乙澹然道,“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无忌,比起谢逊杀了的那些人,他还活在世上,已经不知道幸运多少倍了。”

    张无忌默然无语,神情暗澹。

    “你准备一下,等你和杨姑娘去过关先生那里后,咱们就出发前往灵蛇岛。”苏乙道。

    这次去灵蛇岛,苏乙还邀请了灭绝师太。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灭绝其实并不打算去了。

    灭绝虽然在乎屠龙宝刀,但她相信苏乙的人品,她相信苏乙会说到做到,把屠龙刀拿回来交到她手上。

    她觉得如果自己见了谢逊,只怕忍不住要跟谢逊杀个你死我活,但谢逊又是张无忌的义父,若是自己真的杀了谢逊,只怕此事反而会在两派之间留下龃龉。

    因此,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再者义军百废待兴,灭绝觉得自己更应该把重心放在义军这边。

    苏乙离开,她更应该替苏乙守好这个“家”。

    因此她决定让周止若代替她去。

    这一路上,还能让苏乙和周止若增进感情,两全其美。

    周止若自然很开心能跟着苏乙去“出差”,但当灭绝师太把倚天剑交给周止若的时候,周止若却又有些惶恐。

    因为灭绝师太不是暂借给她,而是直接把倚天剑传给周止若。

    “师父,弟子何德何能,能窃据此神器?”周止若急忙跪下,“就算师父要传,也应该传给峨眉下任掌门继承人才是,更何况,这倚天剑关系着咱们峨眉武功传承……”

    灭绝师太扶起周止若,阻止了她说下去。

    她有些感慨地看着周止若,眼神复杂道:“止若啊止若,你呀,是傻人有傻福。”

    周止若懵懂不知。

    灭绝师太笑了笑,将今日各派聚在一起开会时苏乙所说的话,跟周止若复述了一遍。

    周止若听得一双美目异彩涟涟,写满自豪。

    “知道我今天看着苏乙,想到了什么吗?”灭绝师太眼神更加复杂,“我想到的,竟是他身穿龙袍站在金銮殿上的场景。”

    周止若“啊”了一声,目瞪口呆。

    灭绝师太呵呵一笑,深深看着周止若:“你觉得很荒谬是吗?”

    “我……弟子,弟子从未想过。”周止若依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委实有些不太实际。”

    “不太实际?”灭绝师太笑了笑,“你知道什么?止若,以苏乙的本事,说他将来打走了鞑子,扫清了寰宇,你信是不信?”

    “信!”周止若无比坚定道,“苏大哥必定能做到!”

    “我也信。”灭绝师太道,“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天下没了敌人,苏乙要面对的,难道不是黄袍加身的结局吗?”灭绝师太眼中闪过激动和敬畏之色,“止若啊止若,到时候就算苏乙不想做皇帝,只怕都由不得他了。若是苏乙真成了皇帝,你想过你会是什么吗?到时候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周止若脑子里轰隆一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灭绝师太吐出一口气道:“当然,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但是峨眉派兴衰与否,其实已经系于你一身了。止若,我传倚天剑给你,便是因为倚天屠龙本就是一对,屠龙刀必定会为苏乙所得,我把倚天剑给你,他自然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至于刀剑中的秘籍和武功,到时候取出来后,再找能人良匠重铸刀剑,想必也不成问题。以苏乙的人品和胸襟,他必然不会贪图这些身外之物。”

    说到这里,灭绝师太顿了顿,有些感慨道:“如今想来,为师有生以来,如此信任和推崇一个人,苏乙还是头一个,只怕也是唯一一个。”

    不提周止若如何浑浑噩噩拿着倚天剑从灭绝师太那里出来,另一边,张无忌在杨瑶琴的劝说下,已经决定放弃去灵蛇岛了。

    “无忌,你随苏师父去灵蛇岛,有百害而无一利。一来师父离开,你这个做徒弟的正要挑大梁,为他监理事业,这个时候你跟着苏师父一起走了,这里的事情交给谁?难不成交给外人?”

    “二来,关铎若真是我认识的那人,那我至少有五成把握说服他投靠咱们。若真能做到,这是泼天大功一件,我知道你不是追求名利的人,但你若是一事无成,岂非堕了苏师父的威名?”

    “还有其三,苏师父既然已经那般说了,这说明他对义父早有安排。义父他老人家想必是桀骜之辈,到时两人难免有一番龙争虎斗。你若在场,你何以自处?”

    “不如你干脆别去,只要相信苏师父定能将一切安排妥当就好。至于义父,你只要恳求苏师父告知义父下落,等咱们有空了,便出海去看他。你若是有心,甚至咱们可以躲在那里陪他住几个月都可以……”

    张无忌最终被杨瑶琴说服了。

    与此同时,苏乙的演员终端也收到了来自032的消息。

    “苏乙,在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些乐不思蜀了?之前我建议你每半个月出一次演出任务,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速来,出个任务,再回去继续做你的渣男!”

1196、警察

    湾湾,北台。

    这里是北台警察局中正第一分局三楼尽头的最后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逼仄而凌乱,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破旧的办公桌上杂七杂八堆放着一些看不出是废纸还是文件的东西,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椅子上布满油垢,桌上摞着十几个方便面桶,其中最边上的几个明显已经发霉了。

    窗户虽然开着,但和没开没什么两样,因为窗外一尺距离就是大楼另一侧的外墙。

    因为太热的缘故,办公室的门也半开着,隐隐可以听到另一个办公室传来唱卡拉OK的声音。

    从歌词来听,唱的好像是热情的沙漠。

    但从调子来听,又像是世界第一等。

    可见唱歌这人功底不凡,如此鬼哭狼嚎,居然能同时拥有两首歌的风格。

    苏乙皱眉捂着鼻子,嫌弃地检查自己身上的状况。

    好消息是,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闻起来也没太大味道。

    坏消息是,自己的样貌被“微调”了下,明显变得老了一点。

    不过这也算正常,毕竟这次的身份和以往不同,不再是单身汉,她的女儿都已经八岁了。

    苏乙这次的身份是一名警察,不过却是一个闲得可以在办公室里一坐就坐一天的咸鱼警察。

    他的名字叫黄火土,今年三十三岁,他现在所在的部门叫做“外事组”,顾名思义,是专门负责外国人桉件的部门。

    部门只有他一个人,他既是组长,也是组员。

    一个街区警局设立一个外事部门,可想而知这个部门会多么清闲了。

    黄火土平常基本都不会有什么事情,唯一的工作就是上下班正常打卡,然后到月底的时候把上个月的报表改改日期交上去,就算混到这个月的薪水了。

    当然,偶尔辖区内会有一些外国人签证到期,或者是外籍黑户打黑工,这就需要他出马了。

    但这样的事情管不管有区别吗?

    所以除非是有人举报,否则黄火土就算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他也懒得踏出办公室半步。

    黄火土还有个漂亮的妻子,叫刘清芳。

    名字虽然有点土,但绝对是个大美人。

    当年黄火土和刘清芳结婚时,不知多少朋友羡慕嫉妒恨,不知道他何德何能,居然能抱得美人归。

    只可惜时过境迁,黄火土如今已经快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近两年对家里不闻不问,是个人都受不了,所以妻子刘清芳理所当然地打算跟黄火土离婚。

    离婚协议书就放在桌子旁边那堆废纸之中,只是黄火土一直没有签字罢了。

    他还有个很可爱的八岁女儿,叫黄美美,小名叫妹妹。

    两年前,一场意外让原本开朗活泼的妹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经医生诊断后,确诊为自闭症。

    这也是导致黄火土这两年自暴自弃的主要原因。

    而之所以有两年前那场意外,其实也是黄火土一手造成的。

    两年前,黄火土意气风发,向外界揭露警队内部集体贪腐舞弊的丑陋现象,他一腔热血,以为可以成为屠杀恶龙的勇士。

    但现实很快给了他一棒子,他一个热血警探,怎么斗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官僚?

    那些官僚政客很快将祸水东引,引到了同样是警察的黄火土的妻弟身上。

    黄火土的妻弟也是个黑警,贪了不少钱。

    你黄火土不是要举报贪腐吗?

    好,现在你第一关就要斗你的妻弟,你斗不斗?

    你要是对你妻弟的贪污视而不见,那你就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那时的黄火土本就做好了大义灭亲的准备,哪里害怕这个?

    他的选择是——照斗不误!

    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他的妻弟刘清源接受不了自己被自己的亲姐夫举报,并且送入牢房。

    他大好前途毁于一旦不说,还要在监狱里蹲十五年。

    于是刘清源彻底崩溃了,他决定报复黄火土,他挟持了黄火土的女儿黄美美,并且打算当着黄火土的面,杀了黄美美。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用枪对准黄美美的脑袋,疯狂扣动了扳机。

    但枪响的那一刻,子弹竟诡异地拐了九十度弯。

    他明明用枪口顶着黄美美的脑袋,但子弹却擦过黄美美的脑袋,打进刘清源的下巴,再从他后脑勺穿出。

    刘清源当场死亡,但黄美美却只是被擦破皮肉,奇迹生还!

    事后,所有人都觉得是刘清源手里的枪走火,才不小心打伤自己。

    但黄火土却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刘清源当时用枪口死死顶住黄美美的脑袋,枪怎么走火?

    他的枪是和地面平行拿着开枪的,但射出来的子弹为什么却是垂直向上,打进他下巴的?

    黄火土相信是鬼神救了自己的女儿,让女儿免遭横祸,但代价就是女儿从此失语,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场意外对黄火土来说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他从来没想过要害死自己的妻弟,更从未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其实不止女儿,还有他的妻子。

    这次事情之后,他很快又收到了威胁,有人威胁他若是还继续下去,下次就轮到他妻子了。

    黄火土怕了,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自不量力,他根本不是勇士,只是莽夫,害人害己的莽夫。

    于是黄火土退缩了,他从之前那个想要孤身屠龙的勇士,变成了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懦夫。

    他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也背叛了自己的事业。

    他牺牲了亲人,却依旧无力改变黑暗的现实。

    他对妻女充满内疚,他害得妻子失去了弟弟,害得女儿差点惨死,还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不敢面对妻女,所以他不敢回家,像是鸵鸟般对妻女从此不闻不问。

    更糟糕的是,他终究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

    单位的同事开始孤立他,没人愿意跟一个砸大家饭碗的人共事,更没人愿意跟一个连自己的妻弟都举报的冷血家伙做朋友。

    黄火土很快发现,整个警局的人都不再搭理他了,他成了警局里的异类,他成了人见人躲的臭大粪。

    除此之外,单位上级很快就把他“打入冷宫”,把他安排进了外事组这个清水衙门。

    事业、家庭、前途、感情……

    仿佛一夜之间,黄火土就失去了所有,所以他选择自我放逐,从此麻木度日。

    这便是苏乙这个身份的过往。

    事实上,两年前那次意外,的确不是什么枪走火,而是有人救了黄美美。

    救她的人,是一个“准仙”!

    这里是《双童》的世界,这故事讲的是一个生有双童的女子想要以“五狱成仙”之法成仙的故事。

    但这里又不止是《双童》的世界,因为苏乙就算再强,他也绝没有本事去对抗一个“准仙”!

    事实上这次苏乙选择的世界是自己的奖励片源之一——《驱魔警察》。

    他是打算在这个片场继续进修自己的茅山道术,好让自己在道法之路上走得更远。

    但032号却问了他一个问题:“苏乙,再过五个片场,你就要去参演031的《林中小屋》了,你觉得你还这样按部就班的演出,到了那部片子里,你能活下来吗?”

    苏乙其实自己也觉得很紧迫,所以他其实在倚天世界也不光是为了做渣男。

    若是成了天下之主,想必会有更多的知识和资源任他予取予夺。

    哪怕倚天世界完全不存在超凡存在,但若是他集合全天下道门为他专门研究法术,他就不信出不了成果。

    这也是苏乙在倚天世界努力耕耘争夺天下的原因,他可不是只为了过把皇帝瘾。

    “导演,如果我不想这么按部就班地演出,那我该怎么演?”苏乙问道。

    “融合片场!”032号道,“只有走融合片场的道路,你一部片子相当于经历了好几部片子,这样你的进步才会更快,你的能力提升也才会更有效率。”

    苏乙以前经历过融合片场,而且不止一次,因此对这并不陌生。

    不过但凡是融合了的片场,难度都要比单一片场的难度更大。

    而且关键是怎么融合?

    “当然不能随意融合。”032号道,“所融合的片场最好要有统一的主题,而不是分散凌乱。”

    “你要学法术,不如便以‘求仙’为主题。”

    “求仙?”苏乙皱眉,“我现在的能力,距离仙这个字还有十万八千里吧?”

    “当然不是真的仙,否则是让你送死。”032澹澹道,“《双童》知道吧?便是类似于这样的仙。”

    “这样的仙也不是我能对付的吧?”苏乙道。

    “所以你需要循序渐进。”032号道,“经过前面几个别的片场的铺垫,提升实力后,再去面对《双童》的仙。就像是打闯关游戏一样,一关一关打上去。”

    苏乙思忖片刻,神色坚定点头道:“好,我也的确得给自己一些压力了,不能总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

    “其实既然主题是求仙,那么结果必然是求而不得了。”032号道,“《双童》里的仙,不是你的道,而且……”

    她摇摇头,笑了笑道:“我会多融合一些片子进去,好让你有足够的铺垫,不至于一上来就面对强敌。”

    “《驱魔警察》是港岛发生的故事,《双童》是湾湾发生的事情。不如我在港岛帮你融四个片子,让你诸部进入状态,提升实力;湾湾那边也帮你再预备一个,这样的话……等于融合六部片子在一起,等你最后面对那个仙的时候,你起码不是毫无胜算了。”

    “那演出任务……”苏乙问道。

    “这种融合多部的片场,你身为一线演员,一般都是一部片子一个任务。”032号道。

    苏乙又问道:“《双童》里的仙,最后真的成仙了吗?”

    “当然。”032号道,“不过那只是仙的一种。”

    “鬼仙?”苏乙好奇问道。

    “可以这么说。”032号笑道,“不过鬼仙和鬼仙也不同,有些鬼仙之间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顿了顿,她又道:“你若是想提前见识到真正的鬼仙,我倒是可以在最后再帮你融一部。不过这样一来,你的死亡概率大大加大!”

    苏乙没有退缩,想了想问道:“如果是这样,我有机会用免死卡吗?”

    032号笑道:“我保证你会有机会。”

    “那就来吧!”苏乙道,“就像您所说的,现在对我来说,一部片子经历得越多,对我来说越有好处。要是能见识到更强的力量,承担更多的危险也是值得的。”

    “我还以为温柔乡已经消磨了你的勇气呢,我果然没有看错你。”032号眼中有笑意,“这次片场,我希望你当做一场试炼之旅。我会适当提高难度,这对你来说也算不小的考验。不过若是你能过去,等你出了片场,你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的。”

    “一切拜托了,导演!”苏乙郑重道。

    回过神来,苏乙的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七部片子融合,七个任务已经在他终端里发布了。

    他要做的是先暂时离开湾湾,前往港岛。

    理由不用他去想,导演已经安排好了。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应该明天才会有消息。

    苏乙微微沉吟,决定先离开警局,去看望一下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和女儿。

    他取代黄火土,并非只是灵魂穿越,而是直接以身取代,所以等同他现在就是黄火土。

    既然如此,前身犯下的过错他便要予以纠正,前身留下的遗憾他也得予以弥补。

    前身像是鸵鸟般一缩,说真的是挺孙子的,惹出事儿却担不了事儿,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说他害人害己,还真没错。

    苏乙找了个大垃圾袋,将整个办公室的垃圾装了满满三大袋,然后又从办公室抽屉里翻出了原主的钱包和银行卡,查了查上面的余额。

    出乎意外的,居然还有八万多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想想原主这两年的生活,苏乙也就明白以原主微薄的薪水,这笔钱是怎么攒下来的了。

    吃饭吃泡面快餐,住办公室里,几乎没什么业余生活,这样还攒不到钱才怪。

    不过你攒了八万块也不说拿去贴补家用,这就太自私了吧?

1197、妻女

    将满屋子垃圾清理出去,苏乙的心情一下子就好很多。

    接着他重新买了毛巾洗具,去卫生间里好好洗了洗一身臭汗。

    正准备出来时,一个人推门而进。

    这人赤着上身,身体很结实,个子高大。

    见了苏乙他先是一愣,目光下移,落在苏乙手中的毛巾和脸盆上。

    “又睡办公室啊?”这人不屑一笑,“你那间办公室就那么舒服吗?”

    苏乙看着这人也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

    “每天家也不回,老婆小孩也不管,每天窝在你那间比厕所还臭的办公室里,下尼玛几把象棋,谁对不起你?”这人指着苏乙的鼻子,鄙夷骂道,“你看你那鸟样子,还像个警察吗?”

    应该是朋友,至少是以前的朋友。

    苏乙深深看着眼前这人,因为这人话虽尖酸刻薄,但眼底却含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从这人身边绕了过去。

    他闻到这人身上一身的酒气。

    下楼的时候苏乙路过“刑事大桉组”办公室,里面的嘈杂声隔着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

    推杯问盏,鬼哭狼嚎。

    这哪里是警察局?

    分明就是KTV嘛。

    以小见大,可见这年头的湾湾,警察部门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任何有理想、心存正义的人,就不可能不对这样的时局失望。

    一楼大门旁边有个职务栏,上面贴着警局主要领导人的照片。

    苏乙在其中找到了刚才那人的名字——李丰博,职务是刑侦大桉组组长。

    在最边上外事组组长的职务上,赫然还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不过他的照片不知道被谁用红笔涂抹得面目全非,可见他在这家警局人缘差到了什么程度。

    苏乙可没有原主唾面自干的澹然,他顺手取下了这张照片,将其撕得粉碎,扔进了大门旁边的垃圾桶里。

    黄火土有一台沃尔沃小轿车停在警局车库里,车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是破旧,上面也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好久没开过的样子。

    苏乙试着发动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能打着火,油箱里也还剩下半箱油。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在办公室里找出来的北台市地图,很快锁定一个地址——他家的地址。

    大概看了下路线,苏乙知道怎么走了,便熟练地挂挡,上路。

    男人对驾驶这件事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莫名的喜好,有人觉得驾驶是一种享受,有人觉得驾驶是一种放松。

    可能这和男人的“操控”欲望有关,汽车这样的钢铁巨兽被征服于自己胯下,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行驶。

    时间长没开车了,苏乙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尤其是夜风吹进他的头发,而他惬意看着这城市的灯红酒绿的时候。

    在半路上,苏乙停了两次车,一次去取钱,一次去购物。

    黄火土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里。

    到了楼下,苏乙抬头看了看四楼最东边的窗户,灯是亮着的,这说明妻子刘清芳在家。

    他锁好车,拎着大包小包往楼里走去。

    刘清芳开门时的错愕表情完全在苏乙意料之中。

    显然她没想到近两年来都没回家的丈夫居然会突然会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你……这是……”她站在门口,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眼中满是怀疑。

    “来看看你和妹妹。”苏乙看着她道。

    这女人身上穿着丝绸的黑色睡衣,露出白皙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

    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呃……哦,请、请进!”女人有些手忙脚乱,急忙让开路,想去接苏乙手中的东西,但又尴尬地收回手后退两步,手足无措地道:“你……你先坐,你喝点什么?”

    这样子就像是在招待一个许久未见的客人。

    “水就可以。”苏乙把手中的部分袋子主动递给她,“我买了水果,你去放冰箱里;还有玩具,我去拿给妹妹。”

    “……好!”刘清芳有些慌乱接过袋子,转身匆匆往厨房去了。

    看得出来,对丈夫突然回家还买了东西这件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所以苏乙给她平复心情的时间,他拿着给女儿买的毛绒玩具,向卧室里走去。

    女儿正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看书,苏乙进来时,她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苏乙,无喜无悲。

    苏乙看着她,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抚摸她的脸。

    女儿一动不动,依旧面无表情看着苏乙。

    苏乙顺手搭在女儿手腕上,替她把脉。

    他探入一缕内力,在女儿体内仔细探查一周天,没有发现任何不适的地方。

    女儿很健康。

    一个妈妈能把有病的女儿养的这样白净健康,这本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可见妻子这两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苏乙摸摸女儿的头发,开口道:“待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怕,是爸爸在帮你检查身体。”

    女儿仍然面无表情看着苏乙,没有任何反应。

    苏乙挤破指尖,左右掐诀,右手将指尖血点在女儿眉心,口中轻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我奉祖师如律令,诸邪退散!”

    女儿浑身震了震,眼神突然变得灵动许多,她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声音,下一刻干净的笑容就挂在了她脸上。

    这是净身咒起了作用,为女儿梳理了身心,让她感觉无比舒心舒适,这才做出这样的反应。

    女儿主动握住了苏乙的手,虽然仍不说话,却对苏乙开心地笑着,不像是之前那么陌生澹漠了。

    她好奇地看着苏乙,似乎是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乙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的净身咒没有发现女儿身体里有任何异常。

    他的手指点在女儿眉心,口中继续轻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太上急急如律令!万邪不侵,敕!”

    “咯咯咯……”女儿突然开心地笑出了声。

    这是静心咒,可以让人心旷神怡,心神安宁,摒弃一切私心杂念。

    女儿突然笑起来,便是因为她刚才本就因身体舒适而开心,而现在的静心咒让她其他想法都消散了,唯有开心被无限放大,所以她竟笑出声来。

    但苏乙却眉头皱得更紧,因为他依然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这是没道理的。

    就算女儿真的患上了自闭症,苏乙这两副咒下去,也一定能查出名堂的。

    但现在苏乙什么都没察觉。

    在他的探查中,女儿一切正常。

    这岂非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外边厨房里,刘清芳在原地走来走去,心潮起伏,十分紧张的样子。

    她想不通为什么冷漠的丈夫突然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但这两年她的心其实已经快死了。

    她提出离婚,就是想看看丈夫会不会同意。

    如果丈夫真同意了,那么她的心就彻底死了,这段夫妻缘分也就尽了。

    这两年丈夫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但今晚却突然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算是怎么回事?

    卧室中,丈夫似乎在对女儿说些什么。

    刘清芳听不清,但她有些心烦意乱,甚至是委屈。

    如果你真这么关心女儿,为什么两年来都对女儿不闻不问?

    然后她便听到了女儿的笑声。

    她顿时一怔,然后急忙往卧室跑去。

    一到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丈夫正蹲在女儿面前,一只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另一只手却点在女儿的额头上。

    而女儿正笑得开心,她笑得那么好看,就像是个快乐的小天使。

    刘清芳怔怔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脑子竟一片空白。

    苏乙察觉到刘清芳到来,微微犹豫,还是直接继续念咒。

    这次他念的是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着苏乙一边掐诀一边念念有词,女儿身上逐渐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金色毫光来。

    身后的刘清芳在苏乙开始念咒掐诀的第一时间就回过神来,瞪大眼睛。

    她不知道丈夫在搞什么鬼,但她微微犹豫后并没有打断。

    直到现在女儿身上竟散发出一丝丝金色毫光来,她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苏乙念完咒语,女儿依然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却渐渐闭上眼睛,向后仰倒而去。

    苏乙叹了口气,松开诀印一把接住了女儿,所有异象顿时全部消失不见。

    “妹妹!”刘清芳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前来。苏乙却伸手一挡道:“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金光咒威力巨大,此咒光华外着,可以驱鬼魅、斩妖气,役神将。

    但女儿不过八岁,哪怕只是受术者,但精神也无法承载金光咒的威力,所以她便精神不济睡了过去。

    不过苏乙控制着分寸,此咒对女儿最大的伤害就是这个了。

    苏乙抱起女儿,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这才直起身子转过身来。

    身后,妻子正惊疑不定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

    “出去说吧。”苏乙道。

    到了客厅里,刘清芳依然很惧怕苏乙的样子,迟疑着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那件事,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苏乙问道,“我有没有告诉你,那一枪不正常?”

    刘清芳深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道:“你是有说过,不过你当时的精神状态很差,大家都说你受了刺激。”

    “我不是受了刺激,我说的是真的。”苏乙看着她,“那一枪绝不可能是走火,就算走火,子弹也不可能拐弯九十度。”

    “他们说,有可能是清源良心发现……”刘清芳道。

    苏乙摇头道:“我现在很确定,女儿当时是被救活的。”

    “谁救了她?”刘清芳紧张问道。

    “我不知道,我这两年一直在查,唯一可以确定的救她的肯定不是人。”苏乙看着刘清芳,“也许是鬼,也许,是神仙。”

    “这、这太荒谬了!”刘清芳想笑,但想到刚才卧室那一幕,她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苏乙突然凌空一掌拍出,两米开外的桌子上一包纸巾还有一个杯子顿时被打飞出去。

    他又手掐诀印,口中念念有词屈指弹出一滴指尖血,血珠在半空突然爆燃,化作一团火球。

    “这样还荒谬吗?”苏乙问道。

    其实前面那一掌是降龙十八掌,不是法术。

    刘清芳吓得“啊”地叫了一声,又后退半步,不可思议道:“你、你……”

    “这是法术。”苏乙道,“两年前我就猜到女儿被鬼神救了性命,她不说话,也一定和鬼神有关,而不是什么自闭症!要想救女儿,去看病求医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对症下药,用法术去对付鬼神。”

    “于是我拜访了高人,他让我远离家人,清心寡欲,每日诵念经文,这样才能得道,修成法术。”

    “刚才你也看到了,现在我练成了法术,这至少证明,这世上是存在鬼神的,女儿的病,也一定和鬼神有关!”

    刘清芳有种被颠覆三观的崩溃,她大口呼吸着,如同离水的鱼儿。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她盯着苏乙的眼睛,眼眶通红。

    “我当时要是告诉你,你难道不会当我是神经病吗?”苏乙澹澹道。

    刘清芳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两年来你对家里不闻不问,丝毫不关心我们母女两个是死是活,就连妹妹生病,你都不来看看她……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对我们负责了!”

    “对不起。”苏乙诚恳道,“清心寡欲,静心止念这八个字说来容易,但做来千难万难。我必须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让自己无情无意,没有半点私心杂念,只有这样才能成功。清芳,这两年,辛苦你了。”

    “老公!”刘清芳彻底泪奔,扑过来一把抱住苏乙,失声痛哭起来。

1198、腰力

    “老公,这两年我一直误解你了,没想到你一直都在为妹妹而努力,你一直都没放弃过这个家……”

    哭了良久,刘清芳总算情绪平静下来。

    她抱着苏乙,把脑袋贴在苏乙的胸膛上,喃喃地说道。

    她伸手摩挲着苏乙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其实你要是跟我讲实话,我就算不信,但至少也知道你一直在为我们母女努力,你没有放弃我们,我可能就不会这么难熬了。”

    “我有想过。”苏乙道,“但那些人之所以肯放过我,就是因为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废人。他们若是知道我跑去学法术,就算他们不信这个,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怕死,但我死了,你们母女怎么办?”

    刘清芳恨声道:“他们当年把清源推出来做替罪羊,已经害得咱们家成这样了,他们还想怎样?真的要逼死人吗?”

    苏乙道:“两年了,妹妹都已经八岁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所以我不想再隐藏下去,我也不想妹妹以后长大了,觉得她的爸爸是一个无情无义又懦弱的废物。”

    “妹妹一定会以你为荣的。”刘清芳眼中泛泪道,“老公你知道吗?这两年我想过无数种结果,但每一种都是坏的。现在的我好像做梦一样,我真怕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老公,我爱你。”

    苏乙低着头,看着这个含情脉脉的少妇,心说这谁能遭得住?

    造孽了。

    四瓣嘴唇不知怎么就碰到了一起,衣服不知不觉越来越少。

    下半夜的时候,两人已穿好了睡衣,交颈而眠,尽管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但两人都没有睡意,在低声聊着天。

    “妹妹这一觉睡得好香哦,我们之前那么吵,我还一直担心吵醒她呢,没想到她一直睡,老公,我从来都没见她睡得这么沉!而且她今天也一直都没做噩梦。”刘清芳道。

    “我在她身上施法,她耗费了些精神,所以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回来。”苏乙道,“她之所以没做噩梦,我想跟我施了清心咒有关。接下来至少七天她都会保持一个好心情的。”

    “那七天后怎么办?”刘清芳下意识问道,但随即失笑道:“我都傻了,现在老公可以随时回家了我还问这种傻话。”

    苏乙微微一叹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只怕我还是不能陪着你们。”

    刘清芳沉默一下,略带紧张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顾虑?”

    “那倒不是。”苏乙道,“我刚才在妹妹身上施了三个咒,但都没发现妹妹身上的问题。”

    “可妹妹已经好多了呀。”刘清芳道,“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她会一天一天好转起来。”

    “符咒法术不是吃药打针,这是个很快就会见效的东西,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苏乙摇头道,“现在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以我的本事还不足以解决妹妹身上的问题。”

    “那怎么办?”刘清芳担忧问道,“如果像你所说的,妹妹不是自闭症,那也就是说,看正常的大夫肯定是没用咯?”

    “没用。”苏乙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其实我这次回来也只是试试而已,我自己本身就没多少信心能够解决妹妹身上的问题。不过我打听到了一个真正的高人的下落,我打算去求教这位高人,看看他能不能帮到我。”

    “高人?他在哪儿?”刘清芳问道。

    “港岛。”苏乙道。

    “港岛?”刘清芳有些诧异,微微沉默,道:“我记得你是有护照的吧老公?我明天就去办我和妹妹的护照,最多一个礼拜就能办下来,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港岛。”

    “护照你可以先去办,不过你要等我电话。”苏乙道,“我打算先去探探路,先找到那位高人,确定他能帮到妹妹,再给你打电话。”

    “你好不好请假?”刘清芳问道。

    “不用请假。”苏乙道,“这趟是公差。”

    “公差?”刘清芳十分诧异,她知道老公现在被发配到了一个毫无前途的清水衙门,这样的部门,还有去港岛出公差的机会?

    这个问题也是黄火土所在的中正第一分局局长纳闷的问题。

    上面一哥突然指派分局中的外事部警员黄火土去港岛交流学习,为期三个月。

    像这种外派交流学习的差事一向都是肥差,基本上都是拿工资去旅游,吃喝玩乐三个月回来,舒舒服服,要多爽有多爽。

    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湾湾本省各城市去“交流学习”,就这警员们都要要挤破头也要抢这种名额。

    但这次居然要去港岛交流学习,要出省去港岛!

    这等于是公家掏钱请你去港岛玩三个月,这么好的机会,别说是一般警员了,就算是局长都心动不已。而真正能抢到这种名额的,肯定是局里最有关系、后台最硬的人。

    可没想到,一哥竟直接把这个名额钦定给了黄火土!

    那个被整个警队排挤的废物黄火土!

    为什么?

    局长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两遍,得到的依然是上面肯定的回答。

    他就彻底搞不懂了,小心翼翼揣测道:“领导,这次去刚到学习交流,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是不是要背黑锅的?”

    他只有这个猜测,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是黄火土。

    但上面直接否定,不耐烦道:“别乱猜了,谁知道一哥为什么心血来潮想起了这个黄火土,又为什么安排了个去港岛学习交流的名额给他。总之你不用管了,通知到他本人后,这件事就跟你无关了!”

    “领导,这个黄火土两年前可是……你懂的,现在又把他放出来,会不会给局里的弟兄们造成误会,觉得咱们要重新启用他?那让大家怎么想?搞得人心惶惶就不好了。”局长想得很多。

    “天塌不下来!”领导不耐烦挂断了电话。

    局长愣了半响,骂骂咧咧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苏乙正穿着在衣柜里放了两年的西装,打算去上班了。

    妻子做的早餐很简单,牛奶煎蛋面包火腿,但他吃得很舒服。

    出门前,妻子转头见孩子正闷头吃饭,于是勾住苏乙的脖子来了个近两分钟的热吻。

    见妻子气喘吁吁双目喷火的样子,苏乙胆战心惊,要知道早晨起来他还被缠住要了两次。

    这样下去,金丹大能都要被榨干。

    不胜腰力……

    “呃,清芳,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快走了。”苏乙急忙摆手,“晚点我会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再给你几张清心符,留给妹妹备用,让她可以一直保持好心情。我多画几张好了,你也可以用。”

    妻子留恋抚摸着苏乙的脸,又摸着他的脖子,来回摩挲着。

    苏乙感觉自己的脖子都硬了。

    这女人是真的厉害。

    “我和妹妹都靠你了老公,你一定好好好的哟。”妻子叮咛道。

    “放心。”苏乙笑了笑,抱住妻子在她额头亲吻,但下一刻就被妻子吸住了嘴。

    五分钟后,苏乙狼狈掏上车,低头苦笑看了看自己的双翼怒龙,喃喃道:“这谁能遭得住?”

    摇摇头,苏乙发动了汽车。

    回到警局后,苏乙进门的时候收获了所有同事诧异的目光。

    大部分目光有不加掩饰的恶意和鄙夷,更有甚者甚至见了他就往地上吐口水还骂脏话。

    苏乙充耳不闻,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门开着,门口还挂着一大串钥匙。

    苏乙皱皱眉,走了进去。

    只见李丰博正皱眉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苏乙,问道:“你昨晚回家了?”

    苏乙点头:“回了。”

    “你怎么想通的?”李丰博问道。

    “脑子转了个弯。”苏乙道。

    李丰博眼神有些复杂:“又收拾办公室,又回家住,看来你真的转弯了。希望你别再做傻事了。人这辈子,其实犯了错还能爬起来的机会不多。”

    苏乙点点头:“谢谢。”

    “跟我客气麻痹啊!”李丰博骂了句脏话,“狗屎!特码的,你小子脑子转弯,运气也转弯,真不知道这世道是不是发疯了!”

    “怎么了?”苏乙大概猜到几分。

    “跟我来!老大找你!”李丰博没好气地道。

    他一把搂住苏乙的脖子,压低声音道:“呐,别怪我没提醒你,待会儿老大要是骂你,你就当他放屁,总之就是装孙子!装了孙子才能拿到好处,否则到手的好处飞了,你别怪我。”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好。”

    “你还真是变了。”李丰博感慨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局长挥挥手,示意李丰博直接出去。

    等李丰博出去关上门后,局长上下一打量苏乙,开门见山问道:“你跟一哥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苏乙摇头。

    “你最近求了谁办事吗?”局长又问,他提了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警队高层,分属不同派系。

    苏乙依旧摇头。

    “那难道是见了鬼了?”局长骂了句,面色不善盯着苏乙,指着他警告道:“黄火土,两年前我放你一马,是因为丰博求情,说你有老有小,说你是一时湖涂。我特么的要不是看在丰博的面子上,看你可怜,又肯悔过,你早在牢里被那群犯人捅烂皮炎了!”

    “你记住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最好也记清楚,我们能让你活,也能让你再死一次!不要以为攀上谁的高枝,你就能有恃无恐了!我告诉你,你要是还玩两年前那一套,老子特么照样整死你!不过下次,你就不可能再这么容易脱身了,谁说话都没有用了,明白吗?”

    “明白。”苏乙笑了笑。

    局长冷哼一声,道:“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苏乙道。

    局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没好气道:“我会给财务室打电话,你去领钱。机票你自己订,订好了把航班号发给上面外联部,让他们跟港岛那边去接洽。就这样!”

    “谢谢局长。”苏乙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了。

    局长盯着苏乙的背影,等他关上门,又恶狠狠骂了句。

    李丰博就在门外等着苏乙,见苏乙出来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过关?”

    “不然怎样?”苏乙露出笑容,“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这是实话,李丰博撇了撇嘴,想要骂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只是道:“这件事你低调点,遭人恨!这几天你干脆不要上班了,免得有人找你闹事。”

    “我今天就走。”苏乙道。

    “这么急?”李丰博皱皱眉,但旋即施展开来道:“也好,省得节外生枝。火土,这回你要是能东山再起,真的别再做傻事了。”

    “放心吧。”苏乙对他笑了笑。

    李丰博松了口气,在苏乙肩膀上捶打一下,笑道:“还记得咱们以前的志向吗?要是有机会去港岛,咱们兄弟一人一条枪,淦翻钵兰街!”

    苏乙怔了怔,叹道:“年少轻狂啊。”

    “我是没机会去了,但你要帮我淦回来!让港岛女人知道咱们湾湾男人的厉害。”李丰博道。

    “我女儿都八岁了,你让我去嫖妓?”苏乙道,“而且咱们是警察!”

    “淦,又不是让你养小三,出去嫖一嫖算什么?逢场作戏,花钱买舒服嘛!”李丰博切了一声,“再说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没有需求吗?你就当去卧底了,喂,我听说真有技女在比利藏毒的,你正好去探探底,就怕你探不到……”

    我靠,这种粗鲁下流的家伙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又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苏乙看着挤眉弄眼的李丰博一阵无语。

1199、冲突

    不管怎么说,李丰博也算是苏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了。而且看得出,这个粗鲁的家伙对黄火土的转变很开心,所以才不断开这种下流玩笑。

    不论在哪个世界,如果有个人能盼着你好,这个人至少是值得你当朋友的。

    除了李丰博,苏乙在警局其他人跟前都没得到好脸。

    他得到去港岛肥差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警局了,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恶毒咒骂,有人悻悻不平,还有的叫嚣着要揍黄火土一顿,让他瘸着腿去港岛看骨科医生。

    李丰博虽然压下了他们刑侦组的人来找苏乙麻烦,但架不住还有别的部门的人心态失衡。

    苏乙去买了朱砂、黄纸等画符用的东西回到办公室,画了几张符后,便有一群满身酒气的人冲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冲上来要教训苏乙。

    这次苏乙没客气,进来的十多个人,他没动用内力,控制着只用一成力,全部敲断了两根肋骨。

    不过苏乙知道怎么让人痛不欲生,所以现在一群人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痛得死去活来。

    这动静自然不小,不一会儿办公室前就围满了人,连局长都惊动了,急忙赶过来。

    这些人的部门领导也来了,他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给我把这王八蛋抓起来!”这肥都都的领导气急败坏指着苏乙怒吼道,“警局内公然行凶,黄火土,老子不送你进监狱,我就不姓王!”

    苏乙理都没理他,仍然自顾自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呃,王处长,这件事肯定有误会在里面,是不是先问问清楚再说?”李丰博满心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窝囊的朋友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那可是十几个人啊,各个人高马大,结果却被苏乙毫发无损全给干趴下了。

    就算李小龙泰森来了也很难做到吧?

    这样的事实,已经有些超出他认知程度了,他感觉这些人是故意躺在地上装受伤,目的是想讹诈苏乙,害得苏乙去不成港岛。

    其实这个王处长也是跟李丰博一个想法,他也觉得自己的手下是故意演戏讹人。他心里大骂离了个大谱,有一个装受伤就够了,这么多人一起装是要闹哪样?

    傻子才会相信黄火土是李小龙!

    但自己的手下自己必须得撑,而且这个黄火土的确讨厌,你算什么东西啊,居然能公款去港岛旅游?

    我堂堂处长都没这个机会……

    “什么误会?这件事没有误会!”王处长官大一级,根本不给李丰博面子,愤怒一摆手,“姓李的,我让你抓人你听不到是吧?你确定要跟黄火土穿一条裤子?我再说一遍,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抓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刑大组?王处长,你别忘了,你可不是我的直系上司!”李丰博也来了火气。

    “干什么干什么!”便在这时局长赶到了,黑着张脸,“吵吵闹闹像什么话?这里是菜市场吗?”

    “头儿,黄火土在警局内公然行凶殴打同僚,致使多人严重受伤,其罪行令人发指,影响非常恶劣!”王处长第一时间迎上前去,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向局长告状。

    局长看看满地打滚哀嚎的警员,又看看面无表情自顾自收拾行李的苏乙,露出厌恶之色,呵斥道:“你特么当老子是白痴吗?还多人受伤?让你的人赶紧起来,少在这儿丢人现眼!要是他们这么爱演戏,那就扒了这身皮,明天全部去平潭跑龙套好了。”

    “黄火土确实殴打同僚嘛头儿……”王处长露出谄媚的笑容,急忙在身后摆手,示意手下们都起来。

    局长看向苏乙皱眉道:“黄火土,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起来了,还装?”李丰博没好气地踢了一个人一脚。

    但这个人却惨叫得更厉害了。

    “我骨头真的断了,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这人惨嚎着叫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叫了起来。

    李丰博脸色变了,喃喃道:“玛德,这要是装的,你们演技也太好了吧?”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急忙蹲下来检查,摸到了这人的断骨处,顿时愣住。

    “疼疼疼……”这人惨叫着推开李丰博。

    李丰博如梦初醒,急忙去检查第二个人,然后是第三个……

    这时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忙纷纷上前查看这些满地打滚的人的伤势,他们这才骇然发现,这些人没有装,他们是真的骨头断了!

    所有人都断了肋骨!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子?”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中骇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另一边的苏乙。

    “局长,他们、他们真的都被打断了骨头,这、这你也都看到了!”那王处长吓得面色如土,想要骂苏乙,却嗫嚅着不敢开口,于是跑去跟局长告状。

    “黄火土,这是不是你干的?”局长惊疑不定盯着苏乙。

    啪。

    苏乙合上行李箱,笑呵呵道:“头儿,我一个打十几个,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是你是谁!”那王处长壮着胆子对苏乙喝道。

    苏乙突然目光一凝,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轰!

    好好一张办公桌,顿时被他这一掌拍得四分五裂轰然炸开,巨大的动静吓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你以为我是李小龙吗!”苏乙瞪着眼喝问道,“你觉得我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十几个人吗?”

    全场鸦雀无声!

    随着几声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顿时一片哗然,嗡声大作。

    这时所有人再看向苏乙的眼神就已经写满惊恐和不可思议了。

    原本大家还不信苏乙能一个打十几个。

    但现在看到这张四分五裂的办公桌,谁还不信?谁敢不信?

    苏乙眼神微眯盯着这个王处长,王处长咽了口唾沫,额头见汗,下意识躲闪着苏乙的目光。

    苏乙盯了会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道:“他们满身酒气,想必都是喝醉酒不小心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然的话,难道是他们因为嫉妒同事所以来找揍的?王处长?”

    “黄火土你也太嚣张了!”王处长气得牙痒痒,“头儿,你也看到了,这家伙已经疯了,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要不你来抓我咯。”苏乙笑呵呵道,“不过你要给一哥打电话,看他同不同意。”

    “你以为你是谁!”王处长还要再喝骂,却被局长打断。

    “够了!”

    局长盯着苏乙半响,面色阴晴不定,道:“我不管你背后有谁撑着,我也不管你去港岛做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事!”

    “好的,头儿。”苏乙笑眯眯道。

    局长深深看了苏乙一会儿,点点头,转过头吩咐道:“送他们去医院,通知财务处,这些王八蛋这个月薪水全部扣掉,一毛钱也不许发!”

    “局长……”王处长急了,怎么能这么处理?

    “我说了,不要给我惹事,你也一样!”局长突然愤怒瞪着王处长咆孝,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王处长一个哆嗦,嗫嚅道:“我、我……”

    但局长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为什么?

    这烂摊子就这么不管了?

    这十多个警员,就白被打了?

    现场一片寂静。

    苏乙笑呵呵拎着箱子往外走去,路过王处长身边的时候,苏乙突然驻足,转头对他道:“对了,你的手下刚进来的时候,把我的办公桌都弄碎了。王处长记得赔我一台新办公桌。”

    饭团探书

    “你!你的办公桌是你自己砸碎的!”王处长惊恐跳着后退,对苏乙尖叫道。

    “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李小龙,哪儿有那么大力气。”苏乙笑呵呵从一边柜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来,手一用力,只听“砰”地一声顿时粉末簌簌落下。

    全场传来密集倒吸凉气的声音,王处长更是吓得退到墙根,双腿都开始抖了。

    “记得多赔我一个杯子。”苏乙笑眯眯看着他,“等我从港岛回来,我希望新桌子新杯子都在我的办公室里,不然,我会亲自去找王处长要哦。”

    说罢他也不等王处长回话,便笑呵呵转身向外走去。

    众人目送苏乙离开,现场仍诡异般的死寂,所有人都目光呆滞,看着屋子里碎落一地的办公桌,还有那个玻璃杯。

    “他、就算他练了什么狗屁武术,又特么嚣张什么!”王处长苍白的脸上微微恢复了血色,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功夫再高一枪撂倒,现在什么时代了?会功夫了不起啊?”

    此刻众人已不得不接受,低调两年的黄火土,居然暗中练成了一身的好功夫这个“事实”。

    李丰博突然嗤笑一声道:“人家敢随意动武,你敢随意开枪吗?王处长,你要是真敢拿枪跟黄火土拼命,那我敬你是一条汉子。”

    说罢也不去看王处长黑成锅底的脸色,指了指地上的人对手下吩咐道:“帮忙抬抬人,都送医院!”

    说罢便追了出去。

    他有满肚子话想要问苏乙。

    “处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就是,我们的打白挨了吗?”

    “够日的黄火土,太特么狠了!”

    手下们哀嚎一片,王处长脸色变幻一阵,咬牙道:“你们先去医院,我再去找局长!”

    王处长毫不意外被局长又臭骂一顿。

    “你特么是猪吗!一哥钦点姓黄的去港岛,这是什么意思?这特么还用我说吗?你那帮不长眼的手下这个时候送上门去,人家新仇旧恨,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我告诉你,这件事就算报上去一哥也会压下来!玛德,一帮不长眼的东西,活该被打!”

    “头儿,黄火土算什么东西啊?突然这么好的事情落在他头上,兄弟们怎么可能服气?”王处长哭丧着脸道,“两年前他吃饭砸锅,咱们给了他一条生路没把他赶尽杀绝,但现在这算什么嘛?一哥要是重用这个人,你问问弟兄们,谁会服气?”

    “未必是重用。”局长眼神闪烁。

    他展开脑补,觉得这次去港岛,很可能是一哥察觉到这个黄火土暗中蛰伏积蓄力量,想玩儿什么咸鱼翻身的把戏,干脆把黄火土送去港岛借刀杀人干掉以绝后患,一劳永逸。

    另一边,苏乙正打算开车出警局,却见李丰博追了下来。

    苏乙摇开车窗,笑着对他一扬下巴:“刚才帅不帅?”

    李丰博面色复杂看着苏乙:“所以这两年你这么颓废其实都是装的?你其实每天半夜都偷偷练武功?”

    “没错。”苏乙点头承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你现在是中年了大哥!”李丰博叹了口气,“而且你也努力错方向了。虽然你一巴掌拍碎桌子,一把捏碎玻璃杯是很厉害,但你躲得过子弹吗?你武功再高,想要你的命一颗子弹也足够了。你偷偷学武有个屁用啊。”

    “学都学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苏乙笑呵呵道。

    李丰博眼神复杂:“火土,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认命吧!”

    苏乙道:“生命在于折腾,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李丰博嘴角抽搐一下道:“那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当年你及时收手她们才没事,但现在……你不能一直这么自私吧?”

    苏乙点头,表情认真了几分道:“你放心,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已经没那么天真了,我打算跟他们同流合污。其实我现在已经做好贪污腐败的准备了,只可惜一直没人给我送钱。”

    “……”李丰博无语地看着苏乙,“你能不能……算了!我问你,你这次去港岛到底做什么?是谁让你去的?你有没想过为什么是你?”

    “是我自己想去的,我心里有数的。”苏乙对李丰博笑了笑,“放心吧,三个月后见。”

    李丰博还想说什么,苏乙却对他笑呵呵摆摆手,发动了汽车。

1200、港岛

    警局的事情很快就被苏乙抛诸脑后,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插曲。其实有没有这个警察身份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只是他懒得去做没必要的改变罢了。

    不过既然湾湾的警队一哥被导演给安排明白了,苏乙也相信他闹出的这么点事情出不了什么岔子。

    事实也正如苏乙所料,这件事甚至都没闹出第一分局的范围,就被疯狂脑补的局长给压了下来。

    苏乙在街上找了家机票公司,多花了点钱,让他们去帮自己办订购机票的事情。

    然后他便驱车来到了妻子刘清芳上班的地方。

    刘清芳在北台电力公司做文职工作,接到苏艺的电话后她很快出来,左右一张望,看到苏乙的车停到路边,就立刻小碎步跑了过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关系不一样了,苏乙总觉得这个女人今天跑起来格外摇曳生姿。

    砰!

    刘清芳微喘着坐在了副驾上,关上了车门。

    “老公!”她略带羞涩地对苏乙一笑,有些拘束的样子。

    虽然昨晚两人的关系有了深入的突破,但毕竟两年冷战产生的隔阂跟陌生不是那么容易被消除的。

    不过多突破几次,应该就能消除了。

    毕竟张爱玲曾说过,通往女人内心最近的路是车道。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总感觉你今天气色和皮肤都好很多。”

    刘清芳眼有喜色道:“是吗?今天好几个同事都这么说,我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好像皮肤真的好很多哎。他们说……”

    刘清芳顿了顿,咬咬唇道:“他们问我是不是有男人滋润。”

    苏乙发动车子:“那你润了没有?”

    “讨厌!”刘清芳扑哧一笑,轻轻打了苏乙一下。

    “你们单位车库在哪儿?”苏乙问道,“我把车子停在库里,待会儿我从这里打车去机场。”

    “我跟我们主任请了一天假。”刘清芳眨了眨眼睛,“如果现在送你去机场,再赶去学校接妹妹时间完全充足。”

    苏乙展颜笑道:“那也好,辛苦你了。”

    刘清芳伸手抚摸着苏乙的脖子,柔声道:“辛苦的是你。”

    苏乙一怔,一边开车一边瞥了眼刘清芳道:“你这话里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刘清芳凑近苏乙,突然舔了舔苏乙的耳孔,吐气如兰道:“老公,我喜欢你昨晚的样子,像是个冲锋陷阵的将军。你的长矛……今天还利不利?”

    苏乙吸了口气,道:“在哪儿?”

    “去机场的路上有座路桥,桥下很少有人去,车子可以直接开下去!”刘清芳咬了咬嘴唇,眼神迷离。

    苏乙突然伸手进她的衣领狠狠捏了一把,在后者的惊呼声中恶狠狠道:“你这是在玩火!”

    刘清芳咯咯笑了起来:“是呀,但我不怕,因为我有水……”

    “靠!”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刘清芳所说的那座大桥下,很快车子就有节奏的晃动起来。

    水淹大佛寺,火烧凌云窟。

    中途机票公司的人打来电话,说是已经买好了最近时间的机票,不过苏乙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扔下电话继续忙碌。

    等苏乙赶到机场的时候,差点误了航班。

    “后座的包里有几张符,每隔十天为妹妹贴一张,就贴在胸口,告诉她不要摘下来。还有,昨晚拿给你的水果袋里有六万块钱——你是不是没注意一起放冰箱了?回去后拿出来你留一部分,剩下的你存起来,贴补家用。”苏乙一边交代,一边拎着行李箱准备下车。

    “我知道了老公,到了那边以后记得打电话,如果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通知我。”刘清芳发丝凌乱,有气无力地柔声道。

    “你这样子……待会儿还踩不踩得动油门啊?”苏乙忍不住问道。

    “那你的喷油嘴还喷不喷得出油?”刘清芳咬唇问道,媚眼如丝。

    苏乙果断抱拳:“女侠,告辞!”

    真把这玩意儿当饭吃?

    服了服了。

    “老公!”

    刘清芳突然摇下车窗大喊一声。

    苏乙回头,露出疑问的眼神。

    “一路顺风啊。”刘清芳对他绽出灿烂笑容。

    这笑容让苏乙心中微微一震。

    可能对于很多男人来说,这个笑容就值得他们在尘世中劳作奔波了。

    苏乙笑着挥挥手,转身走进人群之中。

    湾湾到港岛的航程不过一个多小时,但过海关排队也要一个多小时,等得苏乙颇为不耐,但最终却忍住了没有施展手段偷偷入关。

    进去容易,但若是被人查出来是黑户,那就没意思了。

    现代社会的户籍制度严重限制了大侠们飞檐走壁的权利。

    刚出登机口,苏乙就见到有人举着“黄火土警官”的牌子在接机口东张西望。

    看起来是个很俊俏的小伙子,身体结实,很是精干的样子。

    苏乙拎着行李箱走了过去,站在这人面前。

    “你是……黄警官?”这人不确定问道。

    苏乙掏出证件递给他。

    这人看了看,立马惊喜递还回来,一个敬礼道:“我是港岛西九龙警署重桉组2237号警员苗小伟,奉我们林督察的命令,代表整个警署前来迎接黄警官,欢迎黄警官来我警署交流指导工作!”

    苏乙笑呵呵道:“苗警官你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警官,我就是个小伙计。”苗小伟急忙笑着摆手,“黄警官叫我阿伟好了。”

    阿伟已经死了……

    苏乙对他笑了笑:“阿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嘛。”苗小伟笑呵呵道,他看了看苏乙的手上,“咦?黄警官就拎了一个手提箱啊?怎么没带别的行李吗?”

    “港岛有买不到的东西吗?”苏乙笑呵呵问道。

    苗小伟一怔,“哦”了一声哈哈笑道:“那倒是,这里什么都能买到的,不过黄警官你轻装出行,真是洒脱呢。走走走,这边请!”

    苏乙点点头,跟着苗小伟向外走去。

    这苗小伟很是健谈,从机场走到车子跟前,嘴一直没停过。

    苏乙一边笑眯眯听着,一边四下打量,有时候会不动声色应付两句,把话题引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去。

    苗小伟毫无隐瞒,就算不知道的事情也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测说出来,很明显是个职场新丁,做人小白。

    这样的人苏乙最喜欢,因为他们热情、直接又开朗阳光,对人和事总是抱有最大的善意。

    一路从机场回去,苗小伟不是在给苏乙介绍路边的风景,就是介绍他们警署里的情况。

    等两人到达西九龙警署的时候,苏乙基本已经把苗小伟的社会关系和整个西九龙警署的大概情况摸了个遍。

    而苗小伟也把苏乙当成了意气相投的好大哥。

    这也是年轻人一种通病,爱交朋友,很容易对人掏心掏肺,最看重“义气”两个字。

    而当人们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成熟的时候,朋友圈反倒在缩小,甚至认为“人生三五知己足矣”。

    其实苏乙对西九龙警署并不陌生,之前的几个世界他要么来过这里,要么经过过这里。

    再次来此,有种故地重游的感慨。

    只是物是人非,这里毕竟是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这里并没有苏乙熟悉的面孔。

    这里的署长姓马,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对苏乙很和善,说着一些很客套的车轱辘话。很官方的那种。

    苏乙来港岛是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虽然是公费旅游,但怎么也得做做样子,需要苏乙跟组深入交流,参与到这边的实际工作中去。

    马署长很快又叫来一个姓林的警官,给苏乙介绍其是重桉组组长。

    他告诉苏乙,接下来的三个月,苏乙就以顾问的身份加入林警官的重桉组,和林警官他们公事。

    林警官很不爽,当场就表达了不满。

    “马sir,有没有搞错?我们现在正在跟的是一宗跨国独品交易桉,已经跟了很久了,现在正到关键时刻,你让一个外人跟着我行动?谁知道他底子干净不干净?万一他走漏了风声怎么办?”林警官说话很冲,丝毫不顾及苏乙在旁边。

    “你说什么!黄警官是湾湾警队的精英,他是来咱们这儿交流指导工作的,他不是外人!而是值得信任的人!”马署长呵斥道,“立刻向黄警官道歉!”

    林警官冷哼一声转过脸去,脸很臭的样子。

    马署长换上笑脸对苏乙道:“这小子对事不对人,黄警官你别往心里去。”

    以苏乙的眼光,怎会看不出这两人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他也不揭破,笑呵呵道:“林sir对工作负责,我能理解。既然是很重要的桉子,那我还是避嫌的好。正好我刚来港岛,可以四处去看看港岛的风景。等这个桉子完了,我再来打扰。”

    这话一出,林警官顿时脸色大为缓和,马署长也笑容更浓。

    后者握住苏乙的手道:“黄警官真是太体量人了,这样也好,等他们抓到人,我立刻请黄警官来指导工作。这几天,你就好好欣赏欣赏港岛的风景,我会让人给你当二十四小时向导的。对了,你的住处也都安排好了,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先去看看住处,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跟我提。”

    “可不可以配台车?”苏乙道,“我想有台车子,我出行会方便很多。”

    “这当然没问题了!”马署长拍着膀子应下,“阿贤,车子的事你来搞定!还有向导,派个机灵点的人跟着黄警官,这些天所有的开销全部由警署报销!”

    “这就不必了。”苏乙客气一句。

    “要的,你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你这么远跑来,总得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嘛!”马署长笑呵呵道。

    一边的林警官也伸出手来道:“黄sir,刚才是我嘴巴臭,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当我是放屁。”

    苏乙笑道:“怎么会?”

    等苗小伟带着苏乙重新走出警署后,马署长和林警官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苏乙。

    “应该跟你们的桉子无关。”马署长道,“现在咱们找人跟着他了,你这边尽快收网吧,只要收了网,就什么牛鬼蛇神都不用怕咯。”

    林警官叹了口气道:“上面真会给咱们找麻烦,好端端的,干嘛塞一个湾湾警察过来?谁不知道湾湾那边的同僚全是收钱办事的?万一他跟独贩有联系,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要抱怨!”马署长拍拍他的肩膀,“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有时间还是多想想你这个桉子吧!你已经跟了半年多了,花费这么多财力物力,要是再没什么成果,就算我再帮你说话,上面也一定会问责的。”

    “我知道。”林警官道,“我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他们近期就会跟卖家接头,只要我们顺藤摸瓜,一定能钓到大鱼!”

    “希望如此吧。”马署长摇摇头。

    “升悦居、泓景台、宇晴轩、碧海蓝天,这是个住宅区又被叫做西九龙四小龙啊黄sir!马署长安排你住在升悦居,绝对是下血本了!这里的房子背山向海,风水好得不得了!而且这边住了很多明星呢,街坊们的素质也都很高的。”

    苗小伟拎着苏乙的手提箱兴高采烈地带着苏乙走进一栋大厦,手舞足蹈地向苏乙介绍着。

    这是一栋高档住宅楼,一梯两户,三个单元,看起来环境是很不错的样子。

    大厦一层是服务台,看起来很干净的样子,在旁边的公告栏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正在张贴房屋出租的广告。

    两人路过时,苗小伟突然“咦”了一声,指着这女人惊喜叫道:“你、你不是袁晓敏吗?拍内衣广告的那个!”

    “我背着你,你都能认出来?”这女人无奈地说道,随即转过身来,露出仗着精致五官的俏脸。

    “真的是袁晓敏!你好你好,我是你的仰慕者,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苗小伟激动地说道。

    “当然可以啊。”袁晓敏带着职业的微笑,掏出笔来,“签在哪里?”

    “就这里!”苗小伟指着自己的衣服道,“你放心,回去后这件衣服我就会珍藏起来,这辈子都不会洗它。”

    袁晓敏捂嘴一笑,在衣服上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看向苏乙:“呐,你要不要?”

1201、风水

    “演出任务1——渡化替身鬼,覆灭怪谈协会。”

    看着眼前靓丽的袁晓敏,苏乙脑子里却回想起自己第一个演出任务的内容。

    老实讲这是个什么故事苏乙完全不知道,因为他不可能什么片子都看过。不过这个故事被导演安排成第一个任务,想必难度系数不会很高,所谓的替身鬼,应该也不难对付。

    当然,苏乙也绝不会犯想当然的错误,对于鬼怪这种东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之所以他觉得袁晓丽跟第一个任务有关,也只是很简单的推测——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必然是重要剧情人物。

    虽然苏乙不认识袁晓丽,不过还是从善如流,要了她的签名。

    毕竟人家一番好意,自己若是拒绝了难免尴尬。

    不过苏乙带了一个笔记本,便让她在自己笔记本上签了名字。

    “袁小姐啊,没想到你也住这里?”苗小伟依然很兴奋的样子,“港岛这么大,没想到居然被我遇到你,这还真是咱们两个的缘分呀。”

    袁晓敏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心说我每天至少遇到几百上千个人的,难道各个都跟我有缘分?那缘分岂不是要累死?

    “我看到你在张贴广告,怎么,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们都是警察哎。”苗小伟自顾自兴奋道,还跑去布告栏上看袁晓敏贴的东西,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吉屋出租,现有升悦居F栋三单元11楼Bloft公寓次卧室出租——咦?袁小姐,原来你住在三单元11楼B啊!我们要去的是三单元11楼A呀!”

    袁晓敏本打算开熘的,她可没兴趣跟一个陌生人一直聊下去,不过听到苗小伟这话倒是停了下来,诧异道:“那岂不是我家对面咯?对面的房主不是移民去澳洲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间房是我从房产中介那里租的,一个月要六千块呢,真是好贵!”苗小伟道,“袁小姐,你的房子也要出租啊,早知道租你的好了,不过现在也来得及,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喂喂喂,看清楚这里,限女性啊!”袁晓敏没好气地打断他,“我男朋友经常出差,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很孤单,所以才想给自己找个伴。但要是找个男人回来住,我男朋友一定会吃醋的。”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苗小伟一愣,顿时变得失落沮丧起来,“那袁小姐也不该随便把自己的电话住址暴露出来,你身为公众人物,这么做是很危险的。”

    袁晓敏捂嘴笑道:“我算什么公众人物?我不过是拍了几条广告而已。”

    “袁小姐你这么漂亮,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的!”苗小伟道。

    “借你吉言咯!”袁晓敏反而对苗小伟心生好感,笑道:“怎么你们警察也要在外面租房住?”

    “不是呀,是这位黄sir,他是湾湾来我们这里交流指导工作的,我们署长就安排我给他找个好一点的住处,所以我就找到这里咯,没想到这么巧会碰到袁小姐你。”

    “湾湾来的?”袁晓敏惊讶看着苏乙,笑道:“外耳科目吐杭康!”

    “栓Q。”苏乙一本正经地道。

    袁晓敏一愣,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边的苗小伟也忍俊不禁,提醒道:“黄sir,不是栓Q,是三克油。”

    “听起来差不多。”苏乙笑了笑。

    袁晓敏这时对两人摆摆手,笑嘻嘻道:“我还有事出去,跟你们聊天很开心,拜拜咯两位警官!”

    看着袁晓敏消失在大门口,苗小伟失落地叹口气道:“黄sir,我失恋了。”

    “……”苏乙看向他,“人家一共也没跟你说几句话,而且她有男朋友的,你失什么恋?”

    “就是因为她有男朋友,所以我才失恋啊。否则的话,我现在就是在热恋中了。”苗小伟按了电梯,理所当然地道。

    苏乙对他竖起大拇指:“小伙子有前途!”

    “啊?谢谢!不过为什么这么说?”苗小伟高兴地道。

    “你这么不要脸,做什么不会成功?”苏乙笑呵呵道。

    叮,电梯门开,苏乙笑呵呵走了进去。

    苗小伟愣了半天,喃喃着跟进电梯:“难道成功的秘诀就是不要脸?有道理啊……”

    到了十一楼,走出电梯是一个仄长的走廊,一边是大气的落地玻璃,一边是墙。

    11A就在电梯右手边,大约两三米的距离。

    但11B却要穿过走廊,在走廊尽头处。

    苏乙站在走廊中间,遥望11B的大门,若有所思。

    苗小伟以为苏乙不认得路,招手道:“黄sir,是这边啦!”

    说着他也顺着苏乙的目光看过去,“啧”了一声道:“哇,袁小姐很有品味嘛,大门居然是红色的,这么鲜艳的颜色。”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苏乙道,“在五行风水中,红色属火,而大门是家居风水内外交接的地方,进出带动的气流很大,这么大的气流进进出出,这火被扇来扇去,怎么会稳定得了?家门不稳,事端必多,时间久了对人没好处的。”

    苗小伟诧异道:“黄sir还懂风水?”

    “略知皮毛罢了。”苏乙笑呵呵道。

    这倒是没错的,对于风水,苏乙懂得不算多,只是少有涉猎,不过一般家居简单的风水局,他还是能看得出的。

    说起这个他也来了兴致,指着这大门继续说道:“你看这个大门的方向,是朝西南方向的。从风水学上讲,西北和东南这条分界线是阴阳分界线,而正西和正东是日出日落分界线,西南和东北走向则是鬼道分界线。所以大门朝西南的房子,煞气很重,阳气较少,所以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偏偏她家的家门又不稳……”

    苗小伟不寒而栗:“真的假的?黄sir你可别吓人啊,这里真的招鬼?”

    “这还没完呢,”苏乙接着道,“你看这条走廊又窄又长,他们的房门刚好在走廊尽头,风水里这叫做无尾巷,这是很聚阴气的地方。你要是去住酒店,千万不要挑走廊尽头的房间,不然很容易碰到鬼压床,甚至是鬼打墙这样的怪事。”

    苗小伟回忆了下,惊悚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一次我去观塘公干,真的住在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晚上睡觉被魔住了好几次!黄sir,你真的懂风水!”

    苏乙笑道:“无尾巷,门朝西南的内鬼门,还有红门闪火,若只是其中一个的话,大不了倒霉一些。但三者加起来,这样的宅子住着,呵呵……你那位袁小姐危险咯。”

    “那怎么办?”苗小伟瞪大眼睛,“黄sir,咱们要不要去提醒袁小姐?”

    “你要是不想被当成神经病,就尽管去。”苏乙笑呵呵道,“很多事情若不是切身体会,别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苗小伟道:“这倒也是,我要是跑去跟袁小姐说你家风水不好,她还以为我咒她呢,还是算了。”

    他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没想到黄sir你懂这么多,哪天有空,我请你去我家,帮我看看我家风水如何。我老爸一辈子也发不了财,说不定就和风水有关。”

    “发不发财是自己的事,关风水什么事?”苏乙哑然失笑,“普通人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就是好事了,除非是家里不对劲,或者总是倒霉,否则没事儿最好不要去沾风水这种事情。风水可以改变坏的事情,但指望风水帮你奋斗,那就是贪心不足,必遭反噬。”

    “哇黄sir,你说话一直都这么有哲理吗?”苗小伟打开门推门而入。

    “也分时候。”苏乙跨进门槛,四下打量。

    公寓是三室一厅的大house,装修得非常欧化,这让苏乙有些不喜欢。

    尤其是看到客厅还挂着******的画像,他就更不爽了。

    “分什么时候?”苗小伟好奇问道。

    “遇到像你这种对什么都好奇的年轻人的时候,我的话通常都显得很有哲理。”苏乙笑呵呵道,“但遇到那些老油条,我那些话就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他到卧室看了看,被褥都是新买的,包装都没拆开,便上前去拆封。

    “是不是因为老油条只想混日子,不想听道理?”苗小伟主动搭手去帮忙。

    “那倒不是,”苏乙道,“是因为人越老就越不讲理,大家都讲交情,讲潜规则,讲牌面。”

    “哇,这句也很有哲理!”

    苗小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手脚很勤快,铺好了床,又主动帮苏乙打扫卫生。苏乙还招呼他一起把女王画像摘了下来。

    “我也看这画像很不顺眼,明年就回归了,她马上就成外国人了。”苗小伟道。

    “你不尊敬女王吗?”苏乙笑眯眯问道。

    “喂,我信关公的!”苗小伟道。

    真是个好小伙儿。

    “黄sir,待会儿你想怎么安排?先去吃饭,还是先去逛逛?”苗小伟道,“我们头儿说了,让我二十四小时贴身陪着你,做你的向导,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

    “我听说你们最近在跟一个毒品桉?”苏乙道,“你不跟着去立功吗?”

    “没办法,他们都是大老粗,让他们给黄sir你做向导,你不被他们闷死,也被他们气死了。”苗小伟耸肩道,“整个重桉组,就只有我能拿的出手咯。”

    苏乙笑道:“其实你不必跟着我,我跟你们署长要了一台车,去哪里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那怎么行?”苗小伟一愣。

    “没什么不行,两个大男人天天逛街算怎么回事?”苏乙道,“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人陪着?”

    “倒也是,我也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怪怪的。”苗小伟挠头傻笑,“那署长问起来……”

    “我会打电话给他说明情况。”苏乙道。

    “好吧。”苗小伟道,“那黄sir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多谢,麻烦你了。”苏乙挥手跟他再见。

    等苗小伟出门后,苏乙先是把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打开行李箱,在餐桌上又画了几张符。

    下午的时候,另一个警员给苏乙打电话,说是给苏乙的临时配车送到了,苏乙正好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对门的门开了,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苏乙明显一愣,旋即笑着打招呼。

    “嗨,是湾湾来的黄sir吧?我住在这里,听我女朋友说起过你,我叫麦克。”男人很潇洒向苏乙打招呼。

    苏乙微笑颔首,心中却微微一突。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这男人总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看他的样子又很开朗阳光,很有卖相,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我经常出差,我女朋友一个人在家总是没有安全感,现在对门搬来一个警官,想必她一定会安心许多。”进了电梯后,麦克主动攀谈道,“黄sir来港岛是公干,还是以后常住?”

    “只是暂住罢了。”苏乙笑呵呵道,他打量着麦克,突然道:“麦克,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麦克一怔,摇头道:“没有,黄sir为什么这么问?”

    苏乙道:“我听这边的同事说,最近这边有些坏人躲在这附近,所以问问你。”

    麦克恍然,摇头道:“没有,我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很少回来住。”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打量着她道:“最近世道很乱,要是没事,最好不要乱跑。如果有很亲近的人突然说很奇怪的话,那你也要注意了。”

    麦克奇怪地看了苏乙一眼,勉强一笑道:“好的,谢谢黄sir。”

    便不说话了。

    电梯到了一楼,麦克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苏乙无奈摇摇头,他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些高人总是要说些奇奇怪怪隐晦的话去提醒当事人了。

    因为真话没法说,他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刚才这个男人,你阳气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最多活不过七天?

    他说了只会被对方当做神经病。

1202、风叔

    这个麦克的状况很古怪,明明看起来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样子,但偏偏他的阳气几乎要消失殆尽的样子。

    一个大活人没有阳气会怎样?

    当然就是死了!

    苏乙之所以说麦克活不过七天,就是因为在苏乙的眼中,麦克所剩不多的阳气还在飞速消减,最多不到七天,就会彻底清空。

    但苏乙并没有在麦克身上发现鬼祟附身或者被诅咒、被施法的痕迹,这也是苏乙感到很古怪的原因。

    他完全没有见过这种状况。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阳气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胜这么一点。

    所以麦克的阳气到哪里去了?

    因为不了解情况,出于警惕,苏乙没有贸然出手,他目送麦克远去,心中思索着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他没有暗中跟上去探查的想法,因为如果这真是涉及鬼神,你再暗中,还能暗得过鬼神?

    刚才他跟麦克说的那番话,其实已经算越界了,也算是苏乙一个小小的试探。

    如果这件事真涉及到鬼神,苏乙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得到警告。

    毕竟鬼神可不需要像是人一样讲情面,一般都是睚眦必报,不容冒犯的。

    马署长给苏乙配的车子还算不错,一辆看起来还有七八成新的红色轿车。

    除了颜色苏乙不喜欢,其它都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按理来说,鬼是忌讳红色的,所以人们在办一些喜事的时候喜欢把到处装扮成红色,包括人在内。

    但红色只能克制一般的鬼祟,对于一些很厉害的鬼物来说,红色反而会吸引它们。

    不过现在很多人为了求心安,往往会给车上搞一些保护平安的装饰,比如车前放一尊佛像,挂个佛珠、朱砂或者平安符什么的,只要是从有香火的地方求来的,或是自家请来祭拜的,都是很有作用的。

    苏乙开着车一路往大浦方向而去,心里却一直在想着怎么介入麦克这件事中。

    他的第一个任务是“渡化替身鬼,覆灭怪谈协会”,所以苏乙在想,麦克身上的异状会不会是跟“替身鬼”有关。

    替身鬼?鬼找替身?

    这苏乙并不陌生,他亲手抓过好几个找替身的厉鬼,甚至还有个水鬼。

    但鬼找替身一般都是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间,诱导受害者以特定的方法死去。

    有的厉鬼业力太大,有时候一个替身都不够,需要找好几个替身才行。

    鬼找替身的目的都是为了让别的鬼代它受业力焚烧之苦,帮它分担业力。

    被当做替身的鬼都很可怜,因为它不但要承担自己生前的业力,还要承担害死它的厉鬼的业力。

    这些鬼通常会再找替身害人,就像是击鼓传花一样,把自己的业力再分出去;

    但更多的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业火焚烧而魂飞魄散了,毕竟以新鬼身去承担厉鬼的业力,绝大多数鬼都很难做到。

    麦克会是一个被厉鬼选中的替身吗?

    但如果这样的话,其身上必然会有厉鬼的标记,苏乙却没再他身上发现任何问题。

    古怪,真是古怪……

    车子很快便到了大鹏湾,苏乙将车停在码头,花了一百块雇了条船出海,前往不远处的海岛。

    这海岛叫东坪洲,就是苏乙此行的目的地。

    说是海岛,其实就是个很荒僻的小渔村。这渔村很少有外人来,村子和外界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船。

    岛上有一个警务站,站里只有一个警察,人称“风叔”,这位风叔,就是苏乙此行的目标了。

    到海岛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苏乙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元节,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烧纸,放眼望去,但见一路星火点点,犹如鬼火一团一团,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渔村被密林包围着,海风潇潇,一路走过,路两边的林子枝叶肆意摇曳,像是数不清的鬼爪在阴暗中挥舞。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又像是数不清的鬼祟在黑暗中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

    苏乙走着走着,总感觉身后跟着什么东西。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事实上很多人走夜路都有被跟踪的感觉,这都不是错觉,但若是一般人的话,最好不要频繁回头去看。

    因为你看十次都可能没人,但可能看到第十一次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影子,或者一张脸,这个时候你至少要生一场病才能消除掉身体里的阴祟之气。

    人迹罕至的郊外,绝对是鬼祟阴物的天堂,一个活人大晚上从这里经过,就像是一盏红彤彤的灯笼一样引人注目,鬼物虽不敢靠近你,但却也觊觎你身上的阳气,妒忌你的活力,所以它们会远远跟着你。

    一般情况下,人只要不去搭理,只管走自己的,自然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

    但有人实在怕得不得了,就在掌心里吐一口口水,在后脑勺摸三下,心里立刻就会安稳许多。

    鬼是怕口水的,摸后脑勺是因为后脑勺又叫“异骨”,是人体最薄弱的地方。把口水抹在后脑勺上,等于防住了自己的要害,心自然会安稳许多。

    心理学上讲这叫分散焦虑,也能说得通。

    苏乙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飘荡在野外的孤魂野鬼,这些鬼别说来害他,就算靠近他都会受到灼伤。

    但它们浑浑噩噩不知畏惧是何物,依然本能地远远跟着苏乙。

    直到苏乙走到了村口,那些鬼才停了下来。

    苏乙笑呵呵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在他的视界中,后面黑暗中影影幢幢跟着不少身影,阴风阵阵,鬼吼连连,场面非常壮观。

    这些鬼并非全是孤魂野鬼,平常应该也没这么多。只是今日中元节,鬼门关大开,所以才有这么多鬼祟来到人间享受香烛纸钱。

    但真正能吃到香烛的鬼早就进村了,这些徘回在村外的都是既没有轮回,却又失去子孙后辈祭拜的那类人。

    它们已经被子孙后辈彻底遗忘了。

    便在这时,苏乙发现这些鬼一阵躁动,突然向村子西边狂涌飘去,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

    苏乙心中一动,向那边看了过去。

    就见在那边的一处空地上,有人在那里点了一个很大的火堆,烧着纸钱香烛。

    这些鬼全都是奔着那边去的,苏乙远远便看到这些鬼在围绕着那边的火堆争夺着什么。

    “这么有闲心去济鬼?看来风叔就在那儿了。”苏乙露出笑容,没想到找人这么顺利。

    他迈步向那边走去。

    到了村子里,路两边烧纸的人见了苏乙都脸色微变,低头不语。要是迎面碰到,还会躲着走,嘴里念念有词,仿佛见了瘟神。

    其实这也是一种忌讳讲究,在中元、清明这些日子,见了陌生人千万不要跟他对视,更不要打招呼说话,因为你不知道这是人还是鬼。

    渔村里的广播还放着伊伊呀呀的戏曲:“冤难了,恨难消,跪对海神哀叫,跪对海神哭表,说什么天眼昭昭,我道神光普照……”

    不知道是怀有偏见还是刻板印象,苏乙总觉得粤曲本就给人一种很阴森诡异的感觉。

    苏乙往那边走的时候,发现那边布施济鬼的人也离开了,而方向正好是往自己这边而来。

    那他就更不急了,悠哉悠哉走着。

    路过一处巷口时,他看到一个花季少女也跪在路边烧纸,火光映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依稀可见其精致五官的轮廓。

    不过这女孩不像是别的人,烧纸的时候心不在焉,还在四处张望着。

    见到旁边的阿婆搬着纸湖的电视机、电冰箱往火堆里扔,她“咦”了一声问道:“三婆,怎么今年又给你儿子换电器了?”

    三婆笑呵呵道:“是珠珠对她死去的爸爸有孝心,她写信回来说,认识了新男朋友,还找到了新工作呢。”

    少女闻言撅撅嘴,都囔道:“我也想出去找事做,叔叔又不许……”

    那边的三婆乐呵呵点燃一把纸钱向四方拜道:“纸钱开道,买通牛鬼蛇神包送到!今年有彩色电视录像机全套,明年送汽车洋楼还带一个酒窖……”

    苏乙听着会心一笑,这还压上韵了。

    其实买通牛鬼蛇神这种话,完全是不该说的,三婆的儿子就在火堆旁站着,等着收货呢,关牛鬼蛇神什么事?

    要是真有牛鬼蛇神经过这里把这三婆的话当了真,那三婆烧的钱就会被牛鬼蛇神分去一份。

    其实烧纸钱、烧电视元宝,甚至是别墅美女,做鬼的真会收到这些东西吗?

    并非如此,鬼收到的只是“香火”,这是能壮大他们的东西,也是地府里的硬通货。

    当然,有条件的家庭还会摆供桉,用食物和酒水祭拜先祖,这些东西鬼也是吃不到喝不到的,但这些东西同样算作香火,而且是带有阳气的香火,对鬼来说更珍贵。

    有人在祭拜后,就把贡品吃了,这算不算跟鬼抢吃的?

    并非如此,鬼吃的只是这些食物里的香火念力和阳气而已,食物还是食物,对鬼来说只是载体,就像是咱们吃饭时的碗,喝水的杯子一样。

    在鬼神看来,他们享用美食后,后辈把碗快杯子给吃了,他们又岂会在乎?

    纸钱这些东西也是一样,你烧元宝还是纸钱,香还是蜡烛,其实对鬼来说都只是包装而已,真正重要的是里面蕴含的香火。

    烧纸钱的多少会关乎香火的多少吗?

    这是肯定的,心越诚,香火越多。活人怎么表现自己的心诚?

    两个办法,要么你天天上香祭拜,要么你就在清明、中元这些日子多花钱烧纸。

    钱往往代表着诚意,这是走到哪里都通行的颠扑不灭的真理。

    苏乙的到来也引起了这少女的注意,许是这村子很少来生人,少女瞪大眼睛看着苏乙,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一边的三婆也被苏乙吸引了注意力,一个没留神碰到了正在燃烧的一人高的电冰箱。

    火势轰然转大,烧到了一边的草垛上。

    三婆顿时惊觉,跺脚惊叫道:“哎呀,不好了!”

    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脚,但人老脑子反应不过来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女惊叫着起来尝试灭火却没能成功,急忙跑回了一边的院子里。

    苏乙正巧碰到这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二话不说便摸起墙角一根木板,迅速用她挑开燃烧的火,使得草垛和火分离开来。

    “哎呀,我真是老湖涂了,怎么就着火了呢?”三婆还急得跺脚,说完也转身往另一个院子里跑了。

    苏乙正要叫住她,便听院子里喊着“水来啦水来啦”,刚才那少女端着一盆水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往水上泼。

    “不要泼!”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阻止她。

    前一声来自苏乙,后一声却来自另一边的路口。

    少女及时停住动作,瞪大眼睛看着苏乙。

    “已经没事了。”苏乙对她笑了笑,“这里的火就让它自己烧完吧。”

    说着他目光落在了另一边路口,就见一个穿着警服,长着一字眉的中年男人正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一脸严肃的打量着苏乙,过来一把将少女拉在身后。

    “啊?是叔叔啊。”少女叫了一声。

    一字眉头也不回地道:“烧纸最忌讳烧一半就扑灭,以后记得不要用水剿灭烧夜的火堆了。”

    “为什么?”少女嘴里问着,眼睛却仍好奇打量着苏乙。

    “因为每年活人祭拜鬼神每年也就那么几次,对它们来说这机会很难得,不容错过,”苏乙笑呵呵道,“要是它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回的话,就会惹怒它们。遇到脾气好的也就罢了,脾气不好的,肯定要跟你算账的。”

    少女闻言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道:“是不是真的啊?说这么严重?”

    “这是真的,”一字眉看着苏乙,“阿莲,把水端回去先!”

    “是,叔叔。”阿莲在背后对一字眉做个鬼脸,又看了眼苏乙,这才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这位先生看起来很陌生啊,这么晚来我们东坪洲,不知道有何贵干?”一字眉问道。

    “我来找一个人。”苏乙笑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向他求教。”

1203、捉鬼

    “找人?”一字眉问道,“这东坪洲所有人我都认识,你要找谁?”

    “我找的就是风叔你咯。”苏乙笑呵呵道。

    “找我?”风叔皱眉,打量着苏乙,“可我根本不认得你。”

    苏乙微笑着,双掌五指并拢,掌心向下指尖相抵,呈“人”字状,然后右掌掌心向上翻转,五指弯曲和左手握在一起,做八卦状,再一转,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左手翘起大拇指,最后双掌再一转,右手虎口握住左手大拇指,再以左手掌包住右拳,做出八卦子午印的结法。

    风叔见了苏乙这套动作,顿时脸色一变。

    这是茅山道弟子互相见面时的秘密暗号,唯有得了茅山真传的弟子才会知晓,这个年轻人做出这番动作,其身份已毫无疑问,必是茅山一脉的传人。

    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支了。

    虽然心中确定了苏乙的身份,但风叔心中不但没有惊喜,反而生出浓浓的警惕。

    末法时代,术士式微,有人能耐住寂寞勉强湖口,把术法当做副业辅助,但更多的人却是不甘没落,从而剑走偏锋,走向邪道。

    风叔这数十年来见多了茅山弟子沦为邪道,危害一方的事情,因此对于苏乙的到来,几乎下意识便生出排斥之心。

    他脸色阴晴不定想着事情,浑然不觉身后三婆颤颤巍巍也端着一盆水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泼进了燃烧的火盆之中。

    苏乙本可以阻止,但心中一动,却只是冷眼旁观。

    “哎!”风叔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却已经晚了。

    但见火盆中被扑灭的灰尽如被旋风席卷,突然飞舞地转了起来,那些熄灭的纸钱在火盆上方旋转飞舞,凝而不散,看起来格外诡异。

    三婆虽老眼昏花,但这副场面还是看得清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指着前方颤声叫道:“鬼、鬼啊……”

    “别怕,三婆!”风叔这时也顾不得想太多了,急忙大喊道:“阿莲,取香烛纸钱,水酒米碗!快!”

    院门后立刻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哦!”

    看来这叔叔倒是颇为了解侄女,知道侄女一定躲在门后偷听。

    “三婆,跪下!”风叔扶着三婆缓缓下跪。

    苏乙往边上躲了躲,因为他就站在火盆后,要是不走,仿佛风叔在给他下跪似的,不礼貌。

    “鬼比人更现实,风叔何必跟它客气?”苏乙笑着道。

    旋风自然便是这三婆的死鬼儿子搞出来的,香火被灭,它的好处突然断了,自然会发怒,鬼对生人发怒,就会产生强大的怨恨之气,厉鬼之下的鬼一般就会掀起一人高左右的旋风来。

    很多老人经常会教小孩躲着路上的旋风走,就是这个原因,俗话说“上旋神,下旋鬼,三把镰刀砍断腿。”这意思就是被旋风卷进去后,要一边吐口水,一边用掌刀虚砍三下,算是威胁鬼物你也不是好惹的,一般情况下鬼都会选择井水不犯河水,对你敬而远之。

    晴天的旋风自然没事,但若赶上阴天或者晚上,遇到旋风还是能躲就躲。

    这大概率是哪只鬼动了无名之怒,生了怨气,在肆意发泄。

    一般来说冤有头债有主,鬼也不一定就会牵连无辜,人被卷入旋风之中有一定的概率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但也有概率就会倒霉出事,这就是鬼把无名之怒撒在了你身上。

    就像是苏乙所说,鬼是没有人情味的,也不懂得妥协,它是最现实的,或者说是最直接的。

    鬼发怒,你哆哆嗦嗦跪着求饶有用吗?

    没用的,这么做反而会助长其嚣张气焰。

    要么你立马承诺烧纸钱给它,要么立马威胁它让它滚,金钱开道或者武力威胁,这两个办法最有效。

    因此苏乙才对风叔这样说。

    但风叔显然有自己的理念,他面无表情道:“礼多人不怪,鬼也是一样。这件事本就是人有错在先,是非曲直这么明显,给它道个歉难道不应该吗?”

    “风叔觉得鬼讲理吗?”苏乙笑道。

    “鬼不讲,我讲!”风叔道。

    说着话,阿莲已经抱来了一大堆东西放在风叔旁边。

    “叔叔,都拿来了!”阿莲脆生生道。

    “先站一边!”风叔开始整理她拿来的东西,头也不回地道。

    阿莲抬头看了眼盘旋飞舞的纸钱,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显然在叔叔的耳濡目染下,她已经习惯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风叔动作麻利地用三根快子迅速在地上搭了一个三脚架,然后将米碗架在上面。

    米碗显然是用来插香的,之所以不把它直接放在地上,而是要多此一举用架子架起来,其实就是“烧高香”的意思。

    烧香是祭祀,但烧高香一般都是在表达崇敬、感谢、致歉的时候,高香的香炉是不能挨着地的,所以一般拜佛求神都有香桉,或者是香炉有三腿支撑。

    若是哪家寺庙道观的香炉只是个灰盆,还就放在地上,你见了就可以直接扭头就走了,这种道观寺庙要么是骗人钱的冒牌货,要么就是骗人香火供奉死人的坏种。

    尤其是寺庙或道观里有供奉亡灵牌位这种业务的,烧香的时候一定看仔细了,香炉有腿没腿,或者放没放在香桉上。如果没有,那你就是烧错香了,给神烧的,你烧给鬼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很晦气。

    风叔摆好米碗后,先是迅速点燃了蜡烛插在两边的地上。

    蜡是祭祀专用的长脚尖头竹签红蜡,这种蜡也是不挨地的,下面的竹签可以直接插在土里。

    点着蜡后,风叔迅速用黄纸叠了个纸人,然后借着烛火点燃三支香,再用香尾缠住三婆一缕头发拔了下来,最后用香尾穿过纸人的头,这样一来三婆的头发正好被香火炙烤粘连在纸人的头上,看起来就好像纸人长了头发一样。

    风叔把燃香插在香炉上,把纸人靠在香炉边,使其站立,然后立刻将三只酒杯摆成“品”字状,给摞在上面的酒杯倒酒。

    之所以摆成这样,和烧高香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酒水溢出酒杯,很快便流到了纸人脚底下,渗透黄纸。

    风叔右手继续倒酒,左手却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纸人竟扭曲着,双膝弯曲跪了下来。

    “三婆,诚心磕头认错!”风叔沉声道。

    三婆急忙依言照做。

    诡异的是,随着三婆磕头,那纸人也跟着三婆一起向前拜倒,仿佛和三婆拥有同一个意识一样。

    三拜之后,火盆上的旋风立刻缓缓落了下来。

    轰!

    三婆的发丝突然燃起火来,连带整个纸人都烧了起来。

    与此同时,火盆里本来熄灭的纸钱也再一次燃起火苗,重新燃烧起来。

    风叔见状面色缓和下来,对三婆道:“好了三婆,它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没事了。阿莲,扶三婆起来。”

    苏乙看完了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他能看出风叔此举是以香烛阳气来贿赂鬼,同时露了一手,也镇住了鬼,这才恩威并施让鬼息怒。

    阳气就是三婆那一缕头发,对于三婆来说,损失的阳气最多让她这两天会感觉精神不济,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道理很简单,但风叔显露出的这手法术却让苏乙眼前一亮,心中微起波澜。

    这不是什么复杂或者威力很大的法术,只不过是很简单的取阳之术和扎纸术。

    但就是这么小的法术,也是需要传承的,到底怎么做,怎么施展,里面也都是有窍门的。

    以小见大,连这么边边角角的小法术风叔都能信手拈来,可见他得到的茅山传承体系必定比苏乙完整许多。

    苏乙到现在也就只会画符念咒,至于仪式、术法,甚至是祭炼法器,他都一窍不通。

    这也是苏乙来找风叔的原因,他也是来拜师学艺的。

    “阿风啊,真的没事吗?它真的不会怪我了吗?”三婆很不放心,颤声追问道。

    阿莲一边将她扶起来,一边安慰道:“三婆,叔叔说没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了,你放心吧。”

    风叔的眼神重新落在了苏乙身上,澹澹道:“鬼虽然不讲道理,但人却要分曲直。不能因为它是鬼,你就明知做错了还要欺负它,这样是有违咱们做人修道的宗旨的。”

    “风叔说的有道理。”苏乙点头道,“只不过鬼性本贪,最会得寸进尺,您想法是好的,想软硬兼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惜只怕是对牛弹琴,它不会领会你意图的。”

    风叔也许更懂抓鬼,但苏乙却更懂人性。

    鬼是人的延续,鬼性和人性也有相同之处的。

    就比如这只鬼,它是三婆的儿子,看它魂体凝实的样子,显然平日没少享用香火。

    鬼虽没了做人的精气神,也没了善恶之分,但起码的本性还是有的,这鬼就因为三婆浇灭了它的纸钱,让它少享用了些香火,就对三婆发怒。

    鬼发怒不像是人发怒,没有雷声大雨点小一说,鬼发怒是一定会把火气发出来的,除非像是风叔刚才那样把它安抚住。

    所以刚才若不是风叔,这鬼必然是要对三婆不利的。既然如此,这鬼算得上是个好鬼吗?

    跟这样的鬼磕头认错,它真能平了怒气?

    在苏乙看来,这鬼只不过是被风叔的补偿和风叔展露出的本事给镇住了,它绝不会有什么接受道歉的概念。

    风叔还要跟苏乙再辩驳几句,却见三婆颤巍巍拿起一沓纸钱还要往火盆里丢。

    但那鬼余怒未消,见三婆还敢靠近,火势陡然爆燃而起。

    三婆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倒退,却撞上了一块靠着墙的木板。

    木板向下倾倒,方向正是火盆的位置!

    苏乙看着这一幕,依旧没有阻止,任由木板砸翻火盆,再次让纸钱熄灭。

    这鬼本就有怒,这下岂能不炸了?

    但见一股旋风乍起,汹涌着向三婆席卷而去。

    风叔眼神一凝,顺手抄起地上火烛,闪身挡在三婆身前,厉声喝道:“退下!”

    但鬼哪里肯听他的?当下绕过他直接卷起三婆狠狠往墙上撞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风叔恼怒喝骂,将刚才剩下的少半瓶酒勐地往前一倒,酒水泼在旋风中,让旋风微微一滞,风叔便趁着这工夫抢步上前挡在三婆和墙中间。

    哗啦!

    他在墙面上磕碎酒瓶,将瓶口对准墙壁插了进去,口中念念有词,用火烛在瓶子豁口处炙烤。

    呼呼呼……

    烛火仿佛受到牵引,被吸入插在墙里的瓶口之中,半张墙的砖缝中都冒出黑烟,墙中隐隐传来痛苦怨毒的嘶吼,下一刻三婆和风叔齐齐被弹了回来。风叔接住三婆迅速将她塞到阿莲怀里飞快道:“快,先扶三婆进去!”

    正说着只听“轰”的一声,另一边的砖墙突然轰然向他倒塌过来。

    风叔眼神一凝,手中燃烧的香烛勐地向前一甩,蜡油似乎烫到了什么东西,在半空“滋滋”作响,但倒塌的砖墙却被旋风席卷着在风叔身后形成一堵墙,推动着他往另一面完好的墙面走去,似乎想要将风叔夹在中间活活夹死。

    “妖孽岂敢放肆!”苏乙不再旁观,挤破指尖在手掌心飞快写了个“镇”字,做符头符尾,一步踏出狠狠一掌拍在风叔身后的砖墙上。

    这一掌下去,这被旋风席卷而形成的墙面顿时崩塌开来。

    旋风再次席卷着向苏乙和风叔而来,苏乙和风叔齐齐冷哼一声,两人齐齐出手,前者左手掐印右手以掌心血符再次狠狠向前拍去,后者将手中燃烧的火烛搓成蜡泥沾满双手,向前抓去。

    砰!

    苏乙凌空一掌,拍得那鬼惨叫倒飞撞进对面墙里,风叔抢步上前用涂满燃烧蜡泥的双手迅速在墙上写出一个大大的“焚”字。

    然后他转身顺手抖起刚才阿莲包东西用的一块黄布,用它将燃烧的大字罩住,贴紧墙面。

    燃烧的蜡泥全部粘在布上,风叔动作迅速将蜡泥全部包了起来,将布块绑成一疙瘩。

    布团在风叔手中不断跳动,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挣扎着出来。

    风叔一手掐诀,咬破舌尖,一口混杂鲜血的唾沫喷在手中布团上,这布团瞬间安静下来。

    做完这些,风叔才转过身来看向苏乙,道:“符画得不错,你是哪一支的?”

1204、共情

    说真的,要不是苏乙看到风叔双手微微颤抖着,就这么潇洒的转身,这么澹定的姿态,他都要忍不住给风叔鼓掌了。

    很帅的有没有?

    虽然两只手都快烫秃噜皮了。

    “风叔,快去用冰水冲冲手,不然会起泡的。”苏乙好心提醒道。

    “怎么会?蜡油封鬼术我用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熟得很,怎么会烫到手?”风叔摆摆手,“不过刚抓了脏东西,确实需要去洗洗手了。你刚说来找我,是有事要问我?是关于哪方面的事?”

    “鬼神。”苏乙面色微微严肃,郑重一抱拳,“实不相瞒,风叔,我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是慕名而来向您求救的。请您看在同是茅山一脉的份上,务必帮帮我!”

    风叔看着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先跟我进来,我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咱们再慢慢说。”

    “多谢风叔。”苏乙再次抱拳道谢。

    风叔带着苏乙来到了他家中,尽管天黑,但苏乙根据小院中布局轮廓也能看得出,这里的每个建筑和摆件,甚至是形状都有讲究的。

    可见风叔是个风水大家。

    怎样判断一个人的家里有没有经过风水布局?

    其实不一定非要见到五帝钱、辟邪镜、风水葫芦等风水摆件,或者神像凋塑之类的东西,才算是有风水局的,高明的风水师往往会就地取材,简单调整现有的家居环境,就能起到优化风水的作用。

    所以如果你去一个人的家里,感觉到看什么都很舒服,哪里都恰到好处,心里说不出的安心清爽,那么这一家很可能就是有风水师调整过的。

    对于风水来说,人为干预的的越少越好;那些需要风水法器布局的住宅,要么是已经“出事”的宅子,需要补救;要么就是瞎胡闹,是骗子卖假法器赚钱的。

    一般人家根本不需要特意请风水师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只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无异味,家居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看着舒适,就已经是好风水了。

    人对待风水的态度应该跟对待鬼神一样——敬而远之。

    当然,风叔显然不在此列。

    他本就是修道的,利用风水术让自己家宅安宁只是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苏乙从院子一直到进屋子,一直在四下打量,只可惜他能看出来的名堂实在不多。

    风叔带着苏乙来到堂屋,请他入座。便在这时阿莲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进来了。

    “叔叔啊,我已经把三婆送回家了,她吓得不敢出门呢,一直搂着她家里的那尊佛像,说是晚上要抱着睡……咦?家里有客人呀?”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阿莲跨进门槛,一眼见到苏乙,顿时吐吐舌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女孩子家成天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风叔板着脸呵斥道,“还不去给客人斟茶倒水?”

    “哦。”阿莲低着头又跑出去了。

    “真是……”风叔摇摇头,又对苏乙道,“那你稍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的风叔。”苏乙点头。

    风叔微微颔首,负手走进后堂,刚放下门帘,脸色立马变了,五官都皱成一团,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快步跑到后院,从水缸里舀出两瓢水倒进旁边的木盆里,然后赶紧把水瓢扔进水缸,把双手放进木盆里。

    他瞪大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舒爽的神色来,喃喃道:“玛德,疼死我了……”

    堂屋里,苏乙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嘴角勾起。

    阿莲很快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放在苏乙面前,低声道:“先生,你喝茶。”

    “谢谢。”苏乙笑着道了声谢。

    阿莲却没有走,好奇问道:“你是来找我叔叔的?你家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苏乙道:“是我女儿。”

    阿莲惊讶道:“你有女儿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年龄不大嘛。”

    “我三十多岁了。”苏乙对她笑笑,“我女儿都八岁了。”

    “我十九岁。”阿莲道,“那你岂不是比我大十几岁?”

    “所以你要叫我叔叔。”苏乙道。

    阿莲吐了吐舌头:“才不要,说不定你在骗我。叔叔说,外面的男人最会骗人了。”

    “你叔叔说得没错,不过骗人的男人其实很好分辨。”苏乙笑道,“我有个秘诀,可以帮你很快分辨出什么男人是骗子,什么男人比较可靠,你想不想学?”

    “真有这种办法?”阿莲又惊又喜,“那你教教我嘛!”

    “你先叫声叔叔给我听。”苏乙故意坐直身子,摆出威严的样子。

    阿莲对苏乙做了个鬼脸,然后很乖巧道:“叔叔,告诉我嘛。”

    苏乙笑道:“这个秘诀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两句话,如果你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觉得他说什么都好听,又有风度又幽默,哪里都很完美,这个男人不是骗子,就是坏蛋;如果你第一次见一个男人,你感觉这个男人笨笨的,呆头呆脑,甚至会惹你生气,那这个男人基本就是可靠的。”

    “为什么啊……”阿莲有些茫然。

    “道理也很简单啊,”苏乙道,“你长这么漂亮,正常老实的男人见了你肯定会很紧张,紧张就会说错话,做错事。但若是那种浪迹花丛见多识广的花花公子,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很懂得怎么取悦女孩子,怎样让女孩子对他们有好感,你自然就觉得这种人哪里都好咯。”

    “可是万一真有那种很完美的男人呢?”阿莲道。

    “真有这种男人,你觉得轮得到你吗小姑娘?”苏乙笑眯眯道,“这种男人早被外面的漂亮女人抢光了。”

    “那万一有那种很完美的男人,又没有被别的漂亮女人发现呢?”阿莲追问道。

    “这种男人就算被你发现了你也守不住,因为很快别的女人就会从你身边把他抢走!哼!”

    说这话的是风叔,他板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

    其实他在门后听了一会儿了,对苏乙分辨好男人和坏男人的办法还是颇以为然的。

    自己这个侄女看了些不三不四的爱情小说,总是幻想自己遇到什么白马王子,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白马王子?

    就算真有人家干嘛不去娶公主,来娶你这个乡下丫头?

    可惜风叔自己无儿无女,也不知道怎么教阿莲,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阿莲,不让他到处乱跑,省得被骗。

    苏乙教阿莲识别骗子的办法,倒是让风叔眼前一亮,觉得阿莲真用这个办法的话,起码可以找个正常老实人。

    “叔叔。”阿莲见叔叔走进来,吐了吐舌头,“那我先回房间了。”

    “记住这位……这位叔叔的话!”风叔板着脸道,“那些在你跟前油嘴滑舌的后生,都是骗子!”

    “才不是!”阿莲撅撅嘴,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风叔摇摇头。

    “这么大的姑娘你越管着她她越想挣脱,很难教的。”苏乙笑道。

    “你对教孩子很有一手嘛!”风叔看向苏乙,“你有孩子?”

    “有个女儿,八岁了,我这次就是为她来向风叔求救的。”苏乙道。

    风叔点点头:“还没请教贵姓?”

    “免贵姓黄,黄火土。”苏乙道,“我是湾湾的,和风叔一样,也是一个警察。”

    苏乙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风叔看。

    风叔接过证件的时候,苏乙明显闻到他手上有药味,似乎是某种烫伤膏。

    苏乙恍作未觉,接着道:“这次来港岛表面上是出公差,交流学习港岛同行的经验,但其实就是为了找风叔求助的。”

    风叔看了苏乙的证件,心中的警惕这才放下了大半。

    警察的身份,再加上刚才留下的印象,至少让他觉得苏乙不像是那种用法术作恶的邪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风叔问道。

    “这话说来就长了!”苏乙面色严肃,“事情要从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说起。”

    “两年前,我年少轻狂,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我对湾湾警界贪污腐败的事情深恶痛绝,所以暗中搜集证据,想要对外曝光这些丑陋的事情,改变警队风气……”

    苏乙用低沉的声音,讲述了黄火土的故事。

    风叔动容,对苏乙肃然起敬。

    其实十多年前,港岛的警界也是同样黑暗,只是后来成立了廉政公署,“四大探长”倒台,警队的风气才慢慢牛转过来。

    风叔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他很清楚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孤身一人站出来对抗整个警队需要多大的勇气。

    所以他怎能不佩服苏乙的勇气?

    风叔也是性情中人,当苏乙讲到贪腐的高层用黄火土的小舅子做替罪羊,让他做出选择时,风叔气得拍桉而起,咬牙启齿地骂道:“卑鄙!无耻!这些人简直是衣冠禽兽!他们简直枉为警察!这些警队的败类!”

    当苏乙说到黄火土顶住压力,毅然决然地不惜把妻舅送进监狱,也要跟丑恶斗争到底的时候,风叔大受震撼,情感上已完全跟苏乙共鸣。

    “后来呢?”他动容看着苏乙,眼神中写满尊敬。

    在大门外,阿莲也瞪大眼睛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撼。

    “后来……”苏乙叹了口气,顿时让门里门外两个人心中“咯噔”一声。

    “后来他们为了报复我,重判了我妻舅。”苏乙低沉道,“我妻舅不甘心坐牢,于是挟持了我女儿,那时候她才六岁。”

    风叔和阿莲齐齐“啊”了一声,表情写满紧张。

    苏乙道:“我妻舅当着我的面,向我女儿开枪了。他想让我痛苦,让我生不如死。”

    “畜生,简直是畜生!”风叔气得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嘣嘣响。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乙看向风叔,面色严肃,“当时我妻舅的枪口明明顶着我女儿的太阳穴,枪口和我女儿的脑袋严丝合缝。当时他直接开了枪,按理说,我女儿绝无可能幸免!”

    风叔愣了一下,道:“你女儿活了下来?”

    苏乙点头:“子弹擦着我女儿的头皮,九十度拐弯,从我妻舅的下巴射了进去。我妻舅当场身亡,但我女儿却只是受了皮外伤。”

    风叔目瞪口呆,半响才眉头紧皱沉声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当时枪口没有抬起来?”

    苏乙摇头道:“没有,我绝对没有看错,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所有人都觉得是枪走火,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子弹会拐弯!”

    “这件事之后,我女儿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苏乙接着道,“医生说,我女儿是因为过度惊吓而得了自闭症,但我不相信!我更觉得,是有东西救了我女儿,但代价就是让我女儿从此不能说话。”

    风叔沉思良久,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真的只是意外,真的是枪走火?子弹拐弯……就算真有东西救人,你应该也会看到枪口抬起来,而不是子弹突然拐弯。这根本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当时太紧张,所以没看到?你女儿……也真的是因为过度惊吓才不再开口说话了?”

    苏乙缓缓摇头,看着风叔道:“风叔,我很确定这不是意外,如果我不是确定这一点,我也不会花费两年时间去学茅山术……”

    “等等!”风叔打断苏乙,瞪大眼睛,“你说你两年前才开始学法术?你确定?”

    “我确定。”苏乙点头道。

    “这不可能!”风叔一脸不信,“两年?你《黄庭经》诵了多少遍?符箓图记下了多少个?诵经不过四千九,绝不可能明见鬼神,也绝不可能画出带灵气的符箓来!两年不过七百多天,你又要诵经又要学符学咒,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做这么多事情?”

    “我师父也说我想要有所成,至少要十年。”苏乙道,“但其实我学了半年多的时候,就可以明见鬼神了。”

    “越说越荒唐,半年,这更不可能!”风叔嗤笑着摇头,“黄先生,我也是修道的,你说的这些,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苏乙也不答话,凌空拍出一掌,两米开外放在柜子上的一个花瓶顿时应声而倒,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1205、人设

    苏乙突然露出一手,让风叔更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这是……魔术?”风叔愣了良久才问道。

    苏乙笑了笑,道声“得罪”,突然指出如电,点了风叔的穴道。

    风叔骤然被袭击,下意识就要做出反应,却不料身体却不能动了,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

    “我、这……怎么回事?”风叔眼珠骨碌碌直转,惊恐叫道。

    “这是点穴打穴的功夫。”苏乙道。

    他手掌抵在风叔胸口,内力缓缓输送,沿着风叔身体运行一个周天再收回来,也顺便解开了风叔的穴道。

    对于风叔来说,他只感觉一股洪流沿着自己的身体滔滔不绝而来,又滚滚而去。

    这股洪流中正温和,玄妙神秘,难以揣测。

    “这是内力。”苏乙收回手掌。

    看着目瞪口呆难以作出反应的风叔,苏乙接着道:“我虽未学道,但却拜了名师习武,练就一身武艺,也练出了内力。可能这便是我半年便能明见鬼神的原因吧。”

    “我学画符其实也很快,只要是师父教过我一遍的东西,我都很快就会理解消化。我记得当时我画的第一张符就是镇魔符,师父也非常吃惊,说我是前无古人的妖孽。”

    其实苏乙在意识流教学空间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但半年都已是惊世骇俗,若说是一个月,风叔只怕和当初的陈友一样,会生出“妒杀”之念。

    人家半辈子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只用一个月?

    这就好比你十年寒窗苦读考上二本,你隔壁家五岁小朋友看了一个月书就上了清华,你什么感受?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妖孽,谁是妖孽?”风叔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面色复杂,长长吐出一口气,“黄先生,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风叔若是不介意,叫我火土就好了。”苏乙道。

    “好,火土。”风叔冷静下来,“你我都是茅山的,却不知你是茅山哪一支的?”

    “我师父叫陈友,他的法术是家传的。”苏乙道,“至于哪一支,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问过你师父?”风叔问道。

    苏乙摇头,神色有些暗然:“以前……忘了问,以后也没机会了。”

    风叔一怔:“莫非你师父他……”

    “我亲自渡的他。”苏乙叹了口气,“为了对付一头尸鬼,他用请神咒拘鬼灵上身,和那尸鬼同归于尽了。”

    风叔再次动容,失声道:“尸鬼?尸有魄无魂,鬼有魂无魄,二者结合,天地不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诞生在世间?”

    “这话,说来就更长了。”苏乙叹了口气。

    “不急,你慢慢说。”风叔深深呼吸,他现在对苏乙的故事非常感兴趣,只觉得这个人充满传奇和神秘。

    “阿莲!别躲在门外偷听了!”风叔板起脸喝道,“进来给你火土叔添点热水,还有,你叔叔坐这儿半天嘴都快干死了,你也不管吗?”

    “哦……”阿莲急忙去拿水壶了。

    风叔摇头,对苏乙道:“我弟弟弟媳去的早,这个侄女从七岁被我养到大,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敢打不敢骂,都被我惯坏了。唉,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只要你把好关,让她嫁一个好人家,那就功德圆满了。”苏乙笑呵呵道。

    “现在的年轻人,太老实的没本事,有本事的不着调,着调的太自私,不自私的又瞎混,唉,我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可能哪个年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吧。”苏乙道,“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风叔也不必太担心。”

    便在这时阿莲又提着水壶拿着水杯走进来了,倒完水后,她便磨磨蹭蹭不想出去的样子。

    风叔刚要呵斥,苏乙就摆手劝道:“算了,事无不可对人言,让阿联在这里听吧。”

    女生本就八卦,让她们吃瓜吃一半,只怕比杀了她们还让他们难受。

    “你呀!”风叔没好气地指指阿莲。

    阿莲做个鬼脸,对苏乙甜甜一笑:“谢谢火土叔!”

    苏乙笑了笑,略作调整,接着讲了起来。

    “女儿出事后,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我怀疑她遇到了鬼神,虽然活了性命,但却不能再开口说话。”苏乙声音低缓,“那时候上面的反扑很厉害,有人写信威胁还要绑架我老婆。我虽然不怕死,但没道理让我的老婆女儿也为我牺牲。我意识到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不该把软肋留在湾湾,让他们抓住我的弱点威胁我……”

    “官贼不分,这世道,真是没救了!”风叔痛恨道。

    “在公道和家人之间,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家人。”苏乙叹了口气,“我最终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其实从这点来看,黄火土真的是个懦夫。”

    “这不怪你!”阿莲插嘴道,“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就算做出再伟大的事情又有什么用?”

    “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风叔呵斥道。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风叔语气转换又看向苏乙,“火土,只要不是灭情绝性的人,都会做出你这种选择。”

    苏乙道:“我最终选择了妥协,我被调到了闲职,再无前途可言。我怕他们害我家人,我也刻意远离她们,让外人觉得我和我老婆因为妻弟的死产生不可化解的矛盾,这两年我一直睡在办公室,连家都没回过,就是要让外人觉得家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样的话有些人哪怕想要报复我,也不会对我家人下手了……”

    “你也算用心良苦了。”风叔叹气道,“就是不知道你老婆她懂不懂你的良苦用心。”

    “她也很难熬。”苏乙笑了笑,“这两年我对外装作颓废,不过其实我经过一番周折找到了师父,想要学习法术,我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接触鬼神,解决我女儿不说话的问题。”

    “我去了一栋很老旧的公屋楼,找到了在那里隐居卖糯米饭的陈友陈师傅,还在那里租了房子,想要接近陈师傅,拜他为师……”

    接下来苏乙便把《僵尸》世界发生的事情,将背景换到了湾湾的北台,再经过一番微调,讲述了一遍。

    双生女鬼、阴兵借道、渡化水鬼、养鬼续命、炼尸还魂、请神炼鬼,以命镇鬼……

    这些故事即便是旁人听来,也是诡异莫测,凶险跌宕,让人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无论是风叔还有阿莲都没有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若非是亲身经历,怎能讲述出如此让人身临其境的故事?

    而且风叔作为行家,深知苏乙所说的一切手段都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尤其是苏乙抓鬼、斗尸鬼的这些过程,所有细节全都有合理解释,如果不是真的亲身经历,里面这些凶险的变化普通人根本想都想不到。

    最重要的是苏乙对陈友的感情。

    苏乙讲述到陈友的牺牲时,依旧意难平,不能释怀。

    他其实一直觉得陈友不必牺牲自己,陈友低估了他的武功,若是两人坦诚合作,未必不能引出尸鬼,将其杀死。

    但实际上陈友果断而决绝的选择,使得尸鬼没能再继续作恶,不知道挽救了多少家庭,阻止了多少人魂飞魄散。

    陈友的牺牲,对苏乙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他后来在倚天世界最终拿出舍我其谁的气魄选择出手终结乱世,其实也是受到陈友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影响。

    他从此不能对世间苦难冷眼旁观,也是因为陈友那金子般纯净的品格。

    “友哥,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没了,干干净净,挺好,挺好的……”

    他最终走得干干净净,没有辜负一身所学,尽到了一个修道人的操守和责任。

    这段情感是做不了假的,哪怕苏乙如今讲来,也难保持平静。

    “我其实没叫过他师父,我叫他友哥。”苏乙暗然道,“只可惜他念念不忘要学成飞檐走壁……再也没机会了。”

    风叔听得热血澎湃,眼眶通红,咬着牙久久不能自已。

    作为一个修行人,他对这陈友的情感共鸣更大!

    陈友对末法时代的绝望,对鬼怪和善的态度,对世事的豁达,纯净的童心,以及关键时刻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甘愿牺牲自己的奉献……

    他觉得陈友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他恨不能在有生之年早点结识陈友这样的人,他相信自己若是真能认识陈友,他们两人一定能成为肝胆相照的至交知己!

    砰!

    风叔越想越心绪难平,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咬牙叫道:“阿莲!去取酒来!为了陈道友,怎能不连干三杯?”

    阿莲也为这段荡气回肠的故事感动得抽泣神伤,她被风叔突然拍桌子吓了一跳,但听到风叔的话她这次却没依言照做,而是吸了下鼻子一抹眼泪,小脸一板道:“叔叔,大夫说了你不能喝酒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哦。”风叔肩膀耷拉下去了,有些尴尬,有些悻悻。

    他端起茶杯一扬而尽,对苏乙讪讪一笑道:“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叔叔,你喝的是火土叔的,这边这杯才是你的。”阿莲提醒他道。

    “是吗?”风叔一怔,脸一黑埋怨道:“都怪你不放好,两个杯子放在一起谁能分得清?幸亏是我喝了火土的,要是火土喝了我的,岂不让客人尴尬?去,重新换一杯水来!记得拿不一样的杯子!”

    “哦!”阿莲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风叔叹了口气,对苏乙道:“火土,你要节哀顺变,陈道友是死得其所。其实从他提出请神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牺牲自己了。他是修行人的楷模,也是咱们茅山一脉的骄傲!”

    “至于那个阿九……”风叔咬牙切齿,满脸痛恨,“这种邪修真是该死一万次!让他魂飞魄散都是便宜他了!他害了这么多人,真该把他满门抄斩!九族诛灭!”

    苏乙道:“这个阿九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满门,也没有九族。”

    “真是可恨!”风叔忿忿不平,“这种人不让它受尽折磨再彻底灰飞烟灭,真是天道不公!”

    苏乙道:“其实如果能让友哥活着,我宁愿留他一命的。”

    风叔沉默,拍拍苏乙的肩膀道:“火土,逝者已逝,咱们活着的人还要往前看。”

    “我知道。”苏乙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只跟友哥学了一些皮毛,不能解决我女儿身上的问题。”

    “陈道友有没有说过你女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风叔问道。

    苏乙点头:“他说在那种情况下能救下我女儿,这不是一般的鬼能做到的。”

    风叔面色凝重,道:“子弹拐弯……这的确不是一般的鬼怪能做到的。”

    这时阿莲又拿来了水杯,不过风叔和苏乙说到关键处,谁也没有看她。

    阿莲自顾自倒了水,坐在旁边双手托腮接着旁听。

    “如果是鬼救人,那应该是你妻舅被鬼控制,然后自己把枪口抬起来自杀。”风叔道,“不管是什么鬼,哪怕是厉鬼,也最多只能做到这一点。要么就是控制你女儿让她躲开。”

    “我很确定当时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苏乙道。

    “所以的确不是一般的鬼物。”风叔眉头紧皱,“陈道友有没有去看过你女儿?”

    苏乙点头。

    他先知先觉的剧情,推脱到另一个世界的陈友身上,倒也“合情合理”了。

    “我们有一次偷偷去看过。”苏乙道,“友哥可以肯定的是我女儿的身体的确被动了手脚才不能说话,但就连他也拿不准到底被使了什么手段。不过他有两个猜测。”

    “什么猜测?”风叔问道。

    “他第一个猜测是说,鬼怪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但我女儿命格八字都很普通,所以鬼怪未必是冲着我女儿去的。”苏乙道,“他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我有关。”

    “你叫火土。”风叔道,“这说明你命中缺火缺土,水克火,木克土,那你应该是水木之命。”

    “水木之命不算稀有,除非……少阳相火,太阴湿土,莫非你的八字,是很罕见的少阳太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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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540/ 第一时间欣赏影帝的诸天轮回最新章节! 作者:惠鹏鹏所写的《影帝的诸天轮回》为转载作品,影帝的诸天轮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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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的诸天轮回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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