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章 汉会二世而亡乎
小标题:汉会二世而亡乎,要做就做彻底
话音还未落,那博士叔孙通已经气的满脸通红,“大王勿有此言,自古立嫡立长,嫡长子才是合法继承者,如此朝纲不乱,方为百年大计……”
叔孙通还准备好好和刘邦辩论一番,刘邦立刻示意制止。
见叔孙通那么激动,刘邦已有答案,群臣面有讶色,诸将多有不解之色,在他们眼里怎么可能会立刘肥!
一个至今才知道存在的人就立为太子,这让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刘邦知道叔孙通肯定会拿着各种历代朝纲之法进行理论,故而立刻道,“也罢,容许寡人再思考一下。”
立嫡立长,刘邦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也知道大秦的祸患是怎么来的,如果二世不是胡亥,会有他今天吗?汉如立太子不慎,会二世而亡乎?
故而刘邦也很重视,他不希望自己的汉国二世而亡。
刘邦需要考虑一下,或者说先让萧何等人准备一下册立太子的相关事宜。
在刘邦想着究竟立何人为太子时,即便明知道此时不能做出分裂汉庭内部的事情,但他需要看看群臣诸将的立场。
不立刘盈可能会分裂吕氏和汉庭,立即会有隐患,究竟该如何,他需要冷静一下,需要权衡。
立太子可以等一等,但天下事却不愿等。
在栎阳掀起立太子风云时,淮南也在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
六月的云说黑就黑,乌云压顶,顷刻间白色银亮的雨柱灌注下来。
天地间很快变成白茫茫的水世界。
水面上波涛汹涌,不断拍打着沿岸的一座城池。
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一个要塞,作为前面一座大城池的一道屏障存在。
那城池原本是六县城,现在已经是九江国的国都。
九江国有一条水流(河水,指黄河,江水,指长江,在此以水流代替普通江河)通过,但追寻本源,不知其源,有人说乃陈郡的颍水一路向东南汇入九江郡,还有人说是由汝水绵延而来,不过大多数人认为乃淮水直接发源而来。
六月的雨水很暴,也很疾,半个时辰就使得这条水流开始上涨,沿岸的渔民纷纷上岸,来不及奔跑的会直接被浪涛吞没。
在一片混乱之中,有几人静静的站在一凉棚下,看着远处四散奔跑的渔民。
“至今日,已近两月,英布仍不发兵叛楚,夜长梦多矣。”说话的乃二十随从之一,此人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汉王的谒者,如今的汉使随何。
随何感叹道,“光阴如梭,耗费近二月而无进展,无颜回见汉王。”
又一猛士道,“先生,何出此言?九江王已答应叛楚从汉,此次出使之任务,依然完成,为何还在此滞留,当回还报汉王。”
随何道,“不过阴许畔楚与汉耳,未敢泄也……”
言至于此,随何长叹一口气,陷入那场惊心动魄的辩论。
当时的随何虽有信心,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劝动黥布,不过信心是必须要有的。
当时的随何,不紧不慢,很好的掌握着节奏,“夫楚之疆,足以抵挡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汉,今大王不与万全之汉盟,而自托于危亡之楚,臣窃(私下)为大王疑惑;臣不相信项王能容忍大王一直坐山观虎斗,亦不相信独靠大王淮南之兵能亡楚。
夫大王发兵而倍楚,项王必留;留数月,汉之取天下,可以万全。臣自请为大王提剑从汉王,汉王必定裂土而封大王,彼时大王岂会蜗居于淮南,淮南亦必大王有也。故大王敬派使臣进愚计,愿大王留意。”
最后黥布只道出三个字,就结束这场会面,“请奉命。”
黥布以为答应从汉后,随何会立刻回还报汉王,谁知随何竟依旧居住在招待馆,没有走的意思。
随何当时想的很简单,那就是见到黥布发兵再走。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撒手。
口头上承诺不能尽信,需要文书,但黥布又不愿意留下畔楚之文交给随何带回汉,这样也算是个凭证,否则口说无凭,如果黥布发兵还好,不发兵,岂不是白跑一趟。
这么遥远的路程,又花销这么多的金钱,随何知道刘邦虽然很大方,给的钱却不能乱花,不能就这么白花。
随何不仅留下来,还隔三差五的去拜见黥布,劝勉其发兵攻楚,趁此时楚汉对峙之际,响应汉王,立下头功。
黥布亦不冷面相对,每次笑呵呵的说再等等,时机不够成熟,言作战讲究的条件多的很,但有一条最重要,那就是时机,时机对,加上勇和谋才可以战。
随何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时机不到,不就是想在情势明朗之际再做决定,如果楚完胜汉,肯定会出兵助楚,如果汉战居绝对优势,必然会北上击彭城。
这个小心思,随何很清楚。
作为常伴君王左右的人,对揣摩人的心思还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
于是随何一直没走,时至今日,竟近两月,他望着远处的飘泼大雨,愣愣的出神。
忽然雨声中响起马蹄声,溅起一串串水花。
随何回头,只见一劲装勇士飞驰而来,“先生,楚使再入六城,方急责英布发兵。”
随何一听,暗道,“不妙。”
随何道,“快,立刻至楚使之舍。”
随何这二十人中有担任侍卫的勇士,也有出谋划策的助手,现在多数人劝随何稍后再去,现在黥布正在接见楚使,去见略有不妥,亦难以见到。
随何却笑道,“英布虽答应叛楚,然阴许之,竟未敢泄,心仍有疑虑,此乃祛除其疑虑最佳时机。”
闻言,众人皆吃惊,但对这个能凭借一张嘴说动黥布,阴许畔之,已经很不容易,随何说可以做到,那么就八九不离十。
马蹄踏在青石街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溅起的水花变成雾气。
这辆马车飞速向一招待舍驶去。
馆舍内,楚使没有一往拜见大王的恭敬神色,更不是唯唯诺诺的样子,所谓弱国无外交,现在的西楚乃是彭城打败联军的强国,可是将五十六万联军打的落花流水。
楚使到六城不是简单的出使,不是联络两国感情,而是带着命令,带着项王的斥责而来。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为强国出使却命丧他乡
小标题:皆言弱国无外交,为何强如西楚却如此
或许是对项王本能的恐惧,黥布(英布)那身彪悍劲居然没有散发出来,而是脸色有些惨白。
楚使额头上还留着冷汗,那是训斥黥布流下的汗珠,代表项王责问黥布,虽非本意,但依旧渗出一身冷汗。
楚使本可以六月炎夏来掩盖囧汉,无奈一场大雨已经给六城内外送来凉爽。
黥布自然看得出楚使有些紧张,“愿楚使代寡人,向项王表明,非布不发兵,奈何布一场大病,今日方见好,给布宽限时日,择良将……”
“何人胆敢擅闯此地?”
“请速速离去。”
砰,啪,几下就没有动静,转眼就看到一人走进馆舍。
正是汉使随何,随何不请自来,径直而入,不只是楚使震惊,黥布也感到意外。
接下来更让黥布意外的是随何进来,没有任何言语,径直坐到本该楚使坐的上座,让一旁还站着的楚使有些咋舌。
黥布这会就有些吃惊,但他没想到随何的话更令人震惊,“九江王已归汉,楚何以令其发兵,痴人说梦!”
随何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自入舍,到自坐上座,再到点醒楚使,做的是那么自然,让楚使吃惊,令黥布愕然。
楚使用眸光扫视黥布和随何两人,楚使不是傻子,不可能凭借一面之词就断定黥布畔楚。
眸光扫去,其实楚使是想得到黥布的一句话,澄清一下,表示自己没有从汉畔楚,只是汉使一面之词。
可黥布一是有些懵,二是他的确已经阴许畔楚,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没想到随何居然当着楚使面说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黥布的这个发懵时间,楚使心中不悦,“九江王,汉使所言非虚乎?”
汉使说的也是真的,现在当场否决,势必得罪汉,按照汉使所分析,项羽又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坐山观虎斗。
黥布的再次发愣,纵是他情商不低,此时也有口莫辨,恐越描越黑,“楚使,请听寡人言……”
随何道,“九江王今日唤汉使,夫非商榷击楚乎,何不过早来耳,不知楚使在此矣。”
黥布的话被随何打断,楚使气的拂袖而去。
楚使离开后,黥布依旧处于愕然之中,久久不能平复,不悦道,“汉使此举何意?”
随何心中苦笑,何意?还不是九江王犹犹豫豫,吾不过替九江王下定决心而已。
随何因说黥布道,“事已搆(与楚已经挑明),可遂杀楚使者,勿使其归,而应疾从汉,并力击楚,否则项王必亲率大军南下,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也。”
说的很明白,之前一直藏着掖着,虽答应畔楚,却只能阴许之,如今已经摆到明面上,没必要再掖着。
如果让楚使归楚,项羽得知,必然亲率大军南下征讨,到时候恐怕要大难临头,不如趁机杀掉楚使,清点人马,准备击楚,杀楚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方能出奇制胜。
黥布不是一个弱智,心思自然很敏锐,随何的举动已经替他下决定,事已至此,不得不做,“如使者所指教,趁此起兵而击楚耳。”
言毕,黥布下令道,“速命肥诛,亲率兵卒追击之。”
士卒得令立刻飞速向黥布大将肥诛传令。
天不知何时已经雨停,但依旧是阴暗的,灰蒙蒙的天,如同水玉一般,看不到日光,但依据是亮的,仿佛天日已经化作碎光隐在灰蓝玉中。
由炎热到冰凉的雨,楚使不仅身体不舒服,那心情更如这阴沉沉的天,一出传舍就直奔楚甲士所在的客栈。
此次楚使入九江,只带十数名骑士,还有一辆两匹马拉的车驾。
一身黄黑相间的楚骑士见到楚使匆匆而来,感到奇怪,本在饮酒放松,立刻迎上楚使。
未等甲士开口询问情况,楚使道,“黥布反,速回楚。”
六个字立刻令十数名骑士额上冒汗,微醉的状态彻底清醒,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反叛斩杀使者祭旗的事情是屡见不鲜。
十数名骑士立刻披上黑色的战甲,带上兵刃,纵马向北,其御驾驶车驾,不断的用鞭子抽打两匹骏马。
楚使走的不慢,但马车终究没有训练有素的九江铁骑跑的快。
片刻间,便听得身后马蹄声如骤雨,楚骑士知道追兵将至,自彭城一战,楚铁骑扬名天下后,楚骑士已经具有骄傲的资本。
一名骑长刷的一下拔出吴钩,高声喊道,“保护楚使……”
这名骑长对楚使道,“先生快换马行,吾等拖住九江骑兵。”
此命骑长不愧是西楚骑士,非常善骑射,双腿紧夹马腹,弯弓射箭。
铮的一声,金石相撞,不知怎地,此骑长射出去的箭矢与另一支箭矢相撞。
只见一人纵马而来,速度奇快,只见此人虎豹身躯,眸光如鹰,手持一杆吴戟率数百车骑追击而来。
此人看到楚骑士射箭,立刻也拔出一箭射击,不料两支箭居然能撞击在一起。
那如鹰眼的眸光直接瞄到楚使下马车,换乘战马欲逃,如果让只带十数骑的楚使逃掉,那么他这个将军就难当,也不好意思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黥布麾下的大将肥诛,听闻九江王决定杀楚使而击楚,命其率兵杀掉楚使,他立刻率兵来追。
眼睛一扫,发现楚使仅仅带十余骑士相从,自己率数百车骑来追,如果还让其跑掉,那么他肥诛就丢大人,无颜在军中混。
肥诛想着有朝一日能胜任九江国的大司马,怎么能错过这次立功的机会,立刻舞动吴戟来战骑长。
这名骑长的目的是拖住九江车骑,故而率数名勇猛的骑士来阻挡,却不料这肥诛仅仅与其交手几个回合,就虚晃一戟拨转马头跳出战圈,继续追击。
后面的数十名九江骑士将数名骑士团团围住,结果可想而知。
肥诛率轻骑疾驰追击,从后不断的射击。
楚使看着身边的楚骑士一个个落马,心中恐惧,他没想到这次出使竟然会有性命之危。
由于西楚大败汉军于彭城,西楚之军威震天下,霸王权威再次拔高,他相信强国的外交必定如张仪那般风光无限。
故而自请使九江,谁知今日命将休矣,想想妻子,想想老母,不禁潸然泪下。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拜封不公的隐患随处见
小标题:出使有危需谨慎,九江君臣藏玄机
既然逃不掉,为何还要逃,楚使放缓骑马的速度。
负责开路的骑士见楚使没有追上来,也回转马头,负责断后的立刻勒紧马头。
“先生,为何放缓?”
“数百骑追击,如何逃脱?”
“先生,吾等奉命保护楚使,以死相搏乃楚骑荣幸。”
交谈间,九江骑士已经追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楚使见一身穿长袍的骑士,认定必为骑将,道,“吾乃楚使,将军为何追击?”
来将自然是肥诛,他并不答话。
楚使继续道,“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此举为何?”
肥诛这才答话道,“末将奉命耳。”
话音一落,弓弩手已弯弓驽张。
楚使道,“今若必死,愿将军活吾西楚骑士。”
肥诛知道这楚使要自杀,对于一个读书之人,自杀的确是个体面的死法,便点点头,“本将可不射杀,但需楚骑士缴械。”
楚使为活骑士之命,自杀于当场,人有时很多疑,不愿相信任何人,有时又那么单纯,愿意相信自己一死可换楚骑活命。
楚骑长、楚骑吏为楚使不白死,同意缴械。
肥诛提着楚使首级调转马头去复命,行至一箭之地,一九江骑长道,“将军,大王之令乃皆杀之。”
肥诛笑道,“自然皆杀之,楚骑甚勇,杀之不易,兄弟们死伤不知几何,故而需不能以蛮力取之,如先杀楚使,楚骑必各自奔命,如何追击之。”
此九江骑长恍然大悟,“楚使自杀,骑士自解,缴械而走,杀之较易。”
肥诛赞赏道,“孺子可教也。”
肥诛估摸着时间,时机一到,便对骑兵长和车兵长下达命令,“立刻追击,勿走一名楚骑。”
车长和骑长齐声应诺,战车和骑兵呼啸而去。肥诛下马在一棵树下休憩。
未过多久,只见远处水花四溅,九江车骑畅快而归,对于这个任务,肥诛有着充分的信心。
当年楚怀王不是很牛气,最后还不是他受命率兵追击,与其他诸侯便衣之兵击杀于江上。
肥诛完成任务后,立刻纵马向六城而去,未至六城便远远看到六城外一片金黄,肥诛心跳加速。
那片金黄是九江国连绵不绝的旗帜,黄为主色调,夹杂一些蓝色,诸如镶边等装饰。
肥诛知道这是黥布准备发兵击楚,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可不能错过,现在的他不满足于作为黥布的一名别将,他要成为大司马,甚至成为相国。
仅仅追击一个楚使怎么可能让他肥诛成为大司马,乃至于把相国硃(朱)建拉下马,换自己上位。
必须要争取出战的机会,肥诛思虑至此,加快速度纵马而去。
车马的隆隆之声,自然早引起黥布等人的注意,见肥诛已经将楚使杀掉,黥布和随何皆送一口气。
肥诛略微了解,便知道黥布要让大司马领兵击楚。
于是肥诛见缝插针,找准机会,非常诚恳道,“大王,杀鸡焉用牛刀,北伐西楚,何须大司马,有末将即可。”
九江上柱国看到肥诛那友好的眼神,似乎想到什么,在黥布决定发兵击楚时,他曾经想出战,但被大司马抢先。
对于这位黥布的上柱国(名字已失),他目前已是九江国的兵事最高武职,可以说是地位仅次于相国。
不过这位上柱国不常领兵,常伴君王左右,相当于君王的最高军事参谋,也是从领兵过来的。
等于交出兵权,给一个最高兵事荣誉。
在这里多提几句,读史常发现相国(令尹)、上柱国、太尉、大司马、大将军、上将军等字样,很难分清之间何职更大。
按照史书所言,上柱国乃最高武职,掌军政;太尉,也是最高武职;大司马也是最高武职。
好在这三个职位不常一起出现,但有时候两个会同时出现,那就比较令人迷惑。
上柱国自春秋时期起,楚、赵皆置,乃最高武职,地位仅次于令尹(相国)之下。
秦则是设置太尉,乃最高武职,这么看他相当于上柱国,西汉初置太尉,汉武帝时期罢太尉,置大司马为大将军的加号,为最高武职。
这么说,太尉、大司马、上柱国其实是同一个职位不同的称谓而已,地位自然皆仅次于相国(令尹)。
那么再说大将军,这个武职非常置,乃领兵之最高统帅,也就是征战时才会设置,有时它的名字又称为上将军,比如项羽为诸侯上将军,统帅诸侯军向北救赵。
也就是说统兵征战时,才设置大将军或上将军,战事结束就会撤掉,继而任太尉或者大司马,但也有例外,此时的韩信便为刘邦所拜的大将军。
在刘邦还定三秦或者东征伐楚时,韩信并未做为最高统帅,不过大将军一旦掌兵权,往往又是最高统帅。
故而暂且可以这么理解,相国(令尹),这是仅次于帝王的,毫无疑问;而上柱国、太尉、大司马这三位是同一职位的不同称呼;而大将军、上将军战时最高统帅,往往由太尉、大司马、上柱国来兼任。
这么理解就可以很清楚的来推断此时九江国下设的职位关系,朱建为相国,下面是上柱国,按理来说不应该再同时设立大司马。
可从黥布列传中可以看到,其下同时出现上柱国和大司马,西楚也是,上柱国陈婴,大司马还是三个,即龙且、曹咎、周殷。
那么咱们可以从领兵作战的记录,以及陈婴和龙且、周殷的实际情况来判断,陈婴从项梁后几乎没有独立与秦战的记录,而是一直陪着楚怀王,后来事项羽。
领兵在外的则是龙且、曹咎、周殷。
因此可推断此时的上柱国应为加封之号,是个荣誉称号,或者说是大司马的加官。
按照物以稀为贵而言,西楚只有一个上柱国,但大司马却有三个,也可侧面判断,此时的上柱国略比大司马尊贵,但不掌具体兵权。
在西楚,项羽对龙且的信任显然超过陈婴,但陈婴按照现在话而言,又是老元勋,起事较早,乃一方势力,不能不敬,故而依旧拜封上柱国。
按照将兵能力而言,龙且、周殷也是强于陈婴的。
那么可以推断此时黥布麾下的上柱国和大司马,应是比较信任大司马,且大司马将兵能力也不弱。
鉴于薄将军从新安之后消失,他又经常与黥布打配合,故而推测这九江国的上柱国可能为薄将军,并且被项羽封侯,实则是项羽来制衡和监视黥布的。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天下战局将变
小标题:淮南一动,天下战局突变。
不过也有人推测薄将军可能是柴武(陈武),在这里不再多言。
大司马心里想的自然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拿下相国之位,所谓出将入相。
可有这种心思的不知九江国的大司马,上柱国也有此心思,当初一起出生入死,如今他黥布为王,吾却连相也坐不得,心里实在憋屈。
既有上柱国,何置大司马?
九江上柱国便开口道,“此首战至关重要,愿大王慎之。”
九江大司马微微一愣,心里寻思,“什么叫慎之,难道吾大司马之职无功而获,昔年一起伐秦,若之猛未必过吾,不过资格老而已。”
九江上柱国小声道,“此战利,于大司马无益,不利反而……”
九江大司马浑身一颤,“亦对,吾已为大司马,只要此老物还在,再立功与吾不增,无功反而有减,不利反而有损。”
可也不能明着言自己不去,让肥诛去,黥布命他九江大司马去,怎么能推脱,脑海里的思绪如电光火石。
九江上柱国也寻思,这大司马官职已不小,可对方的眸光时不时瞄着他这个上柱国,人心不足,总是羡慕别人的位置。
九江上柱国便道,“大王,楚要击,防御更不可丢,此一战必将迎来项王之怒火,淮南防御需大司马坐镇。”
随何看着众人的谈论,亦不便在兵事上插话,但他已经看到九江国的隐患,不过好在这些皆为黥布的老战友。
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对黥布的忠诚没的说,但诸将之间的不平还是存在的,有愈演愈烈之趋势。
战场上的付出与收获不符,就会有怨,久而久之就会酿成祸患。
九江上柱国的意思,黥布听得出来,这是要留大司马在淮南,负责九江国的防御,尤其是六城的防御。
黥布不置可否,便将眸光看向一人,此人一身儒衫,方脸鹰眉,此刻一脸笑容,看模样像是和事佬。
黥布道,“梁父侯以为如何?”
只要九江上柱国和大司马打架,那么拉架的一定不是黥布,而是他这个梁父侯。
梁父侯无奈一笑,“初战即为试探,又为连汉,不能激怒项王,否则战火很快会向烧,但又必须向汉表示诚意,此种火候,肥将军可胜任,如大司马与上柱国皆在淮南,定不惧项王陈兵压境。”
梁父侯史书已经失去其姓名,只知道封号,不知其人姓名,这里不再赘叙。
梁父侯侃侃而谈,即充分肯定肥诛可胜任,又赞赏一番大司马和上柱国,意思是无论大司马还是上柱国去打,皆会闹出很大动静,因为能力太强。
动静越大,项羽的怒火也就越大,向南烧的概率就大,这是梁父侯的看法。
大司马、上柱国面子得到尊重,肥诛得到肯定,黥布的脸上亦出现轻松的神情。
每当这个时候,黥布才知道自己的短板,调兵遣将,征战四方,他黥布自诩天下让其惧怕着不多。
可统领群臣诸将,令其协调制衡,少出乱子,黥布感觉脑袋不够用,更不用说还要想着怎么治理九江之民。
有个梁父侯在身边,黥布感到很欣慰。
黥布哈哈大笑,“如此定矣,肥诛,听令。”
肥诛一脸笑意的行拜礼,“末将在。”
黥布道,“寡人命子为征北将军,北渡淮水击蔪县,直逼符离。”
攻击蔪县只是一个信号,黥布目的也很明确,非攻击项羽重兵把守之地,只是牵制项羽。
楚军的主力还是让刘邦去打,他黥布才不会傻傻的抗。
黥布自然不知道,他这个看似不大的攻击,却直接影响到北方战场,而且影响还不小。
或许是黔布的威名在,或许是北方战场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到一根稻草可压垮的地步。
荥阳城头,吕泽与诸将再次登上荥阳城头,借助箭楼的居高临下,环视着此刻荥阳城外的复杂战场。
汉军斥候的身影不断往返于城内外。
斥候,是军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军职,不仅要求马术精湛,还要善骑射,且马上功夫不能弱。
最要紧的就是脑袋要灵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是基本功,且身怀一定的武艺防身,如此才能做好斥候。
因为斥候时常要单独负责刺探军情的要务,是个高危军职,没有两下子肯定不行。
已经红衣甲士的斥候喘气道,“吕将军,楚增季布军,郦将军于京索之间受窘,请援兵。”
吕泽眉头一皱,没有说什么,“继续探。”
此名斥候领诺命而走,片刻又有一斥候道,“靳都尉伏击项声军,军乍利乍不利,两军处于对峙。”
靳歙所引乃汉王刘邦宣布组建郎中骑兵后的汉铁骑,灌婴的骑兵被称为郎中骑兵,是直属汉王的王牌骑兵。
那么靳歙所引就是汉国重新独立编队的铁骑,同为汉国铁骑,灌婴那支铁骑为首要,靳歙这支便是仅次于灌婴的铁骑,可与樊哙的车骑并列。
这么一支拥有汉骑的靳歙军是非常有战斗力的,却在伏击项声时没有占到便宜,足见项声的彪悍,是名虎将。
亦说明项声所引楚骑乃三川大地(河南地)的最强楚骑,可与靳歙对峙,不知道和灌婴的郎中兵对上会怎么样。
斥候还在不断穿梭,接下来又有几道消息。
“吕将军,郭亭、郭蒙二将吃紧,询问可否增兵?”
“吕将军,龙且突然舍弃主战场,急攻广武。”
“为何击广武?”
四面八方不太有利的消息在向吕泽汇聚,吕泽有些吃不消。
广武,乃荥阳北面的门户,隔河水相望的便是怀县,难道要借此打通与河内的联络,这是要迎接赵军?
如果龙且打通河内,借此迎赵军南下援助,后果不堪设想。
吕泽自信可与龙且来一场对决,不属于龙且,可如果陈馀率军南下,赵楚联合,吕泽自认必定守不住。
吕泽道,“雍齿何在?”
雍齿本在箭楼上,手搭凉棚观察城外战场,听闻吕泽喊自己,立刻道,“末将在。”
吕泽道,“郭亭、郭蒙吃紧,子引兵援助,勿使楚军越雷池一步。”
雍齿拍着胸脯道,“吕将军放心,想过防线,须从吾雍齿身上踏过。”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享受早餐的项羽
小标题:龙且对峙吕泽,彭城诈闻军情突变
雍齿率兵立刻驰援郭亭、郭蒙。
吕泽眸光扫向一将,又道,“朱轸,若率步卒一万,骑一千,驰援郦商。”
朱轸唱一个诺,便转身去点兵。
看着身边的战将越来越少,吕泽的额头也禁不住冒冷汗,和龙且的对决已经进入非常激烈的阶段。
此刻每走一步皆战战兢兢,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如果到无将可遣时,那将是一个大灾难。
看看现在身边还能调用的,唯有召欧、周灶、刘钊等,再不能遏制,后果不堪设想。
荥阳如果守不住,吕泽自觉没脸见刘邦,所以必须要守住,他已经几次提出要亲自出战,督战。
不过这些要求皆被诸将给压回去,按照他们所言,主帅位置不该在厮杀的战场上,而是在指挥基地。
韩信的重申军法尚还未扩散到吕泽军,故而荥阳的布防比较独特,一部分新,一部分旧。
吕泽在军中犯愁,看着新堆砌起来的沙盘(据说秦始皇曾亲自研究过堆制各国地理形势),商待命的汉将越来越少,殊不知龙且亦到非常艰难的时刻。
楚军大帐内,龙且围着沙盘缓缓踱步,周兰在非常详细的堆制兵事沙盘图,只不过这沙盘并非用全用沙土堆制而成。
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代表山,再用手画出一道道水流,一副荥阳一带的地理图展现在龙且面前。
为堆制沙盘,在楚军抵达后,周兰便命斥候不断摸索着周围的山川地貌,费十数日才完成今日沙盘图。
在陌生的地理环境内作战,首要的任务就是熟悉这里的山川地形,否则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只不过龙且和吕泽制作沙盘时间不同,随着对地形的了解,楚军隐隐占据优势,但也略显捉襟见肘。
楚军的兵力调配亦达到最极限。
周兰看着沙盘,脸上带着兴奋但眼眸中有着无法遮蔽的忧虑,道,“龙司马,汉军已是强弩之末,需在这灭汉之柴中再加一把。”
龙且叹息,“奈何吾楚军已无兵力可调配。”
周兰道,“不妨向项王请兵。”
听闻周兰的话,龙且忍不住再次叹息,“来时,吾曾向项王保证,此十万兵马,外加各地驻守,足以横扫关中,今日之势,龙且大言矣。”
龙且、周兰率十万大军讨伐逃跑的刘邦,外加各地兵马的汇聚,足有二十万左右;刘邦原先的四十余万的兵马,彭城大败折损大半,汇聚在荥阳后还剩十余万,后萧何增调关中兵马,使得关外的汉军兵力达三十万左右。
兵力上汉军略胜,故而荥阳复振,但随着刘邦急着率兵返回关中解决章邯,兵力与龙且旗鼓相当。
周兰自然知道龙且的担忧,三军主帅皆是要面子的,可现在战机比面子重要,一旦形势逆转,那就是丢面子,而是丢命。
周兰劝龙且道,“龙司马,战机稍纵即逝,当速做打算。”
龙且围绕沙盘还在缓缓踱步,决定是早晚要下的,他也知道事不宜迟,“速向项王请兵。”
对着龙且的命令,数道黑色的残影穿梭在草木之间,河流之旁,奇险山道上。
一入彭城,使得彭城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宽大笔直的青石铺路的大街上,彭城的早市如往常一样,人来人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透着饭响的吆喝声,各种面食已经出炉,透着诱人的香,令人独自咕咕直叫。
石磨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发明,到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出现油炸和蒸制的面点,如蜜饵、酏食、糁食等。
这本是一天中美好生活的开始,不料一匹匹战马从青石街上飞驰而过,行人纷纷逼退。
一个个杀气四溢的斥候从青石街道上飞驰而过,没有人敢挡他们的道。
不过看到斥候后,原本那洋溢幸福的笑容渐渐消融,这些国人立刻意识到又有大事发生。
不过思来想去和他们国人关系不大,也就释然,当初刘邦入彭城,同样是于民秋毫无犯,只是将王宫内的美人收走,府库内的金珠货宝装车而已。
对于国人而言,他们不喜欢打仗,秦被灭之后,他们渴望的是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热闹的早市只是冰冻一刻,就又恢复如初。
斥候各个一身黑色甲胄,军服乃黄黑相配的服饰,看起来威武庄严。
六月天的已经是燥热肆虐,故而彭城中很多人喜欢清晨的时刻,这自然也包括项羽。
王宫内的项羽已经从床榻上起身,此刻正在吃一些早点,诸如蜜饵、酏食、瓜果等。
习惯食肉饮酒的项羽,初时食这些还不习惯,但多食几次,渐渐品味出其中的甜蜜。
因为这些早点皆为身旁的一个女人精心为其熬制,只见此女子腰如柳枝,肤质如玉,光泽赛雪,眉如黛,眼似水,发髻上点缀着玉钗雪珠,闪着晶莹的光,使得一头乌发似星空。
此刻正含情脉脉的服侍项羽,为其端起一碗酏食。
甜、香,又带着一股股酒意,这让项羽感觉如沐浴在春日中。
虞姬依偎在项羽怀里,此刻项羽是幸福的,他不是那个杀戮征伐的霸王,也不是一个威震天下的霸主,他就是一个爱妻子的丈夫。
一个宠溺心爱之人的伟丈夫。
这样的美丽画卷很快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大王,军情,十万火急。”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项伯急切的声音,随后才看到项伯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项羽面前。
无人喜欢早餐被打扰,项羽自然也是,可看到项伯那急切的模样,便知道军情的确很紧急。
否则项伯一定会待早餐后再谒见。
项羽笑道,“叔父,莫急,来,食早餐,边食边聊。”
话音一落,项伯道,“臣不敢,臣本不该打扰大王进餐,然军情紧急,故而……”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项羽已经站起身,走向项伯,拉着项伯坐下食早餐。
不同于酒肉的食物,不是每个人皆能享用,因为它的制作工序要比肉食困难复杂很多。
项伯不再推脱,食几口后,便接着道,“大王,龙司马请兵援助,言与汉对峙荥阳,略占优势,然不足以灭汉,请求火速支援。”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面对叛乱南下还是西伐
小标题:西行援助龙且,还是南下伐黥布
闻言,项羽微微一愣,已经端起的碗又轻轻放下,示意虞姬暂时离开。
项伯又将刘邦回关中之事简要叙述。
这会项羽似乎嗅到一股味道,关中的味道。
那是关中焦土的味道。
昔日他曾游咸阳,只是最后他一把火把那些带不走的烧成灰烟,只剩下残垣断壁,还有片片瓦砾。
如今似乎他又闻到那焦土之味,他要入关再看看咸阳宫,看看刘邦是如何在废墟中修建自己宫殿的,项羽不介意再来一把火。
可项羽哪里知晓,那咸阳宫依旧是焦土一片,根本没有重建宫殿。
项羽道,“召集诸将,兵器殿集合,寡人要亲率江东子弟杀入关中,再游一番咸阳。”
兵器殿,是项羽每日练习武技的地方,只要在彭城,他每日就在兵器殿练习剑、枪、戟、弓箭,下雨天在殿内,无雨则在殿外。
久而久之,这里慢慢也成为议事的地方,每次有战事,项羽习惯性在这兵器殿召见群臣诸将。
今日诸将一身铠甲,群臣各个身穿楚服,各个脸色严肃,知道项羽准备亲征,西伐汉王。
曾经的项羽是先北伐,后西征入关,如今不过是再走一次。
项羽走入兵器殿,群臣诸将齐声欢呼,“霸王!”
“拜见霸王!”
声绕梁,音震瓦砾。
项羽扫视一眼,发现亚父范增居然不在,这种重要会议一般是不会迟到的。
项羽心里一阵搅动,不知是喜还是悲,心里七上八下,难道亚父突然患病?
项羽道,“可曾知会国老,寡人要兵议?”
站在项羽身侧的是项庄,“大王,臣亲自去请过。”
既如此只能在等等,项羽便将此次欲亲伐荥阳,攻入函谷关的想法抛出,早就有所耳闻的诸将立刻纷纱表示愿随项羽杀入关中。
此次西伐肯定不是每个将领皆可以入关的,必定会有一部分将领留在某些城池驻守,就在诸将各表忠心时,殿外终于看到那白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范增。
只见范增这人年岁虽然已过古稀,可步履却非常的矫健,不像是那么大年纪,众人皆面有羡慕之色,很多大臣便私下悄悄登门拜访,请教养生之道,但这却让项羽隐隐有些不爽。
因为传到项羽耳朵里变成范增结党营私。
期初项羽不相信,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项羽也难眠起疑心。
不过此时的范增却不似往常那样洒脱,眉宇之间多是愁容。
项羽没有迎上去,虽然现在他是王,但尊奉其为亚父,这种父子之间的礼数还是要的,故而项羽在无人时常以父侍之,不过朝堂之上他自然是至高无上的霸王。
项羽含笑道,“亚父之身如有不适,可不比亲来,待商讨出数个方案,再向亚父汇报,请亚父斧正即可。”
范增脸上一窘,无奈苦笑道,心中汗颜,敢情项羽将他的神情和晚来揣摩成得病。
范增没有接项羽的话茬,而是他实在太忧心,“大王,形势不妙,英布已反,已发兵击楚。”
晴天霹雳,令满堂群臣诸将震惊,就在项羽准备西伐时,南方突然出现叛乱。
这绝不是偶然,这可是大事,西楚似乎到捉襟见肘的时刻,原本有个田荣在闹就蛮头疼,现在田荣虽然已死,但其弟田横尚在,现在已经收复齐地城池,这让项羽心里很不爽;无奈当下大敌乃汉,西楚主力在对付汉,没时间管田横,这才让田横逐渐收复齐地城池,还确立田广为王。
项羽在齐地时,还不敢大肆宣扬,如今已经叫嚣天下,深怕其他请侯不知道齐地已有王,不能再打齐地的注意。
齐还和赵进行联络,这些事情项羽暂时没有时间管,他最担心的只有两个事情,一个是彭城的布防,一个是荥阳一带的争夺。
现在除汉、齐外,竟然又多出一个叛乱。
最要命的是这个叛乱,还是项羽准备重用之人,黥布。
算是项羽比较信重之人,可以依靠的力量忽然变成背后的芒刺,着实棘手。
范增的话立刻引起群臣诸将高涨的情绪。
“大王,此竖子,臣愿率军平叛。”
“大王,臣愿渡河去击不自量力之贼。”
很多新将纷纷表示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
可那些曾经和项羽北上救赵的战将,尤其是曾和黥布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却闭口不言。
这些西楚的新人可能不知道黥布为何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要去教训黥布,开玩笑,黥布的晓勇寻常人怎么可能抵挡住。
或许是看出项羽、范增凝重的神情,这些吵着要去教训黥布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几不可闻,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底气十足,“臣钟离昧请命击贼。”
钟离昧,乃并列西楚虎将之人,其分量不可言语。
黥布的反叛使得钟离昧自请击贼,这些新生的诸将这才知道此次的反叛竟然不亚于田荣的反叛。
听说野布反叛,项羽很生气,立刻改变主意,反正自己要亲征,不如多转一圈,先南下击黥布,再北上击汉。
直到此时范增再亦无法保持沉默,开口道,“大王,不可,黥布虽勇,然吾西楚大将可挡,当今西楚劲敌乃汉王,非九江王,愿大王遣良将即可。”
这个时候项羽也有些为难。
西伐刘邦,还是南征黥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可范增的意见,项羽不得不考虑,因为上次在北伐田荣还是西征刘邦上的选择,使得西楚都城陷落。
黥布之勇,项羽是了解的,他知道仅仅靠钟离昧未必可以,钟离昧可与黥布一战,但能否镇压黥布可就难说,没有十足把握。
项羽略微深思,便拒绝钟离昧的请战,他寻思现在北面还有齐在虎视耽耽,如果钟离昧不去支援龙且,就要镇守彭城一带,好让项羽能亲征刘邦。
不过项羽还是担忧道,“布神勇异常,非凡将可镇,如寡人西征,布与田横,南北夹击,何人能守彭城?”
项羽的话立刻形成纠结的两派。
一派认为项羽当南下打黥布(又称英布),灭掉黥布再打汉。
这一派认为以霸王之威和卓越的军事战术,灭掉黥布不需要数月,再西伐不迟。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黥布的份量很大
小标题:欲调大将击淮南,项氏战将将扬名
另一派指责说这是庸俗之言,亡国之论,认为当先伐汉,如今汉军已经聚集在荥阳附近,而且京索之间的战败,还有楚骑败于荣阳之东的战报,已经在说明一个事情。
那就是汉军在发生大变,而且能够击败楚骑,那就表明汉军亦有铁骑,而且是可以匹敌楚骑的汉骑兵。
汉王刘邦已经意识到楚汉之间的优劣,汉的短板就是骑兵,当初率领五十六万大军伐楚,除却各地驻守的,在彭城也有三十万左右,可这却被三万铁骑打懵。
这种惨败可是惊天动地的,事后刘邦回过神自然要找一找失败的原因,那么加强汉骑的组建是必然。
还听闻在京索之间击破楚军的汉将乃韩信,是刘邦于汉中所拜的大将军。
恐怕现在大将军掌兵权,楚汉之间可能会有变故,他们自然不会说楚汉强弱会变化,那就等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故而这一派主张项羽去打荥阳,甚至打入关中。
“此计方为万全之策。”
“危言耸听,布虽勇,其能与大王比乎,吾西楚出一虎将即可。”
“齐已元气大伤,忙于自治,短时间不会南下。”
“能保证否?”
“齐虽反楚,但未必从汉。”
“布虽反,但未必真心从汉,可以裂土以填其心,为楚所用。”
殿上吵的不亦乐乎,项羽有些头大。
项羽当初北伐虽然没能破城阳,击杀田横,但齐地自田荣战败而死后,各个城郭已毁坏,短时间只会自守,不会南下击楚。
范增的意思也是认为齐非大患,汉王为头号心患,有项冠等将守鲁地,不必担心齐。
范增最终给项羽的定心丸是田横此人没有多大野心,只为保齐地,尚未有心吞并天下,可汉王不同,此心昭然若揭。
项羽看着两边不断的争吵,渐渐伐汉的一边成为主要呼声,压倒另一派的声音。
诸将之中有一人比较独特,没有在这两种声音中,他就是钟离昧,他还惊讶的发现全场闹哄哄的只有两个人很安静,一个是霸王项羽,一个是国老范增。
这范增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如同置身事外之人,可他的耳朵是不是在动,钟离昧知道范增在思考,在等着项羽的询问。
“亚父不赞成南征,而是西伐可是有良策?”
“非也,臣又再三思虑,此时此刻西楚犹如危卵,大王既不能南征,又不适西伐。”
“亚父,何以改变初衷?”
“英布非常人,如汉策应,必危及彭城,仍需大王坐镇楚都,汉兵行险招,策反英布,楚亦可行,此时西魏反汉,关内又有雍王为应,亦可牵制汉王数月。”
范增言之于此,夏然而止,因为他的言论不支持任何一派,这让群臣诸将颇为惊讶,必须让他们适应一下,缓和一会,充分的理解一下。
群臣诸将有不少想开口,诸如陈婴、项伯等皆欲开口,项羽亦有疑问,代他们开口道,“亚父必有良策,愿闻其详,究竟该如何擒杀反贼?”
范增也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不能得到足够的支持,项羽采纳的可能性也不大,故而他也要拉几个支持者。
范增接着道,“有西魏王豹、雍王章邯牵制汉,大王只需调兵遣将即可,不必亲临前线,大王当扫除彭城隐患,肃清泗水郡不服者。”
范增之言让项羽诧异,他忙着回救彭城,遣将追击刘邦,竟忘记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巩固彭城防御。
在收复彭城等城池后,在泗水郡依旧有不少城池还在汉的掌控中,这是一个个隐患,家门口是不能允许有失误的。
如果哪天项羽不得已率军出城击汉,这一个个隐患,忽然冒出,袭击彭城那可不得了,如果彭城再次陷落,恐怕麻烦要比第一次大的多。
项羽这才想起在泗水郡依旧有丰邑、下邑等城池,还有那沛县虽然之前派兵攻入城中欲捉刘邦家室,后来在途中抓到刘太公和吕雉,但沛县并没有派兵驻守,时间一长,沛县恐怕又是从汉。
这些潜藏的隐患中尤其属下邑最危险,这里可驻扎着一支兵力不少的汉军,将领还是汉国的二号人物,项羽并不知吕泽已经调走。
可一想到这些,项羽就知道必须要清除,便道,“亚父所言甚是。”
范增继续道,“下邑乃西入梁地之屏障,不拔城,会有不小的隐患,彭越数扰梁地,虽北亡居河上,然仍有南下之意。”
范增不急不慢,妮妮道来,一点点将现在天下的形势进行剖析。
首先响应范增的竟然是陈婴,陈婴这位老资格之前和范增政见不一致,两人还为此争执,现在陈婴首先响应道,“国老所言,臣附议,汉王封彭越为魏相,命其略梁地,此乃扰楚心不灭之因,故彭越必有南下之意。下邑乃梁地与内史(泗水)郡相连要塞之一,必须收归楚。”
这位上柱国话音一落,群臣诸将的脸色有些变化,皆看着范增,心下思虑,看来这范增的分量至今不减。
只听范增继续道,“克下邑,并驻军,退可保彭城,进可收梁地,且大王不远离彭城,布必不敢犯彭城。”
项羽已经听出范增的倾向,便不再让范增继续劝说下去,而是直击重点,“亚父以为当遣何将南下击九江?”
项羽之问而话音未落,诸将的眸光皆看向钟离昧,认为在场的没有任何人能比钟离昧更合适。
范增道,“可调龙且、项声南下击黥布,以龙且之稳,项声之锐,必可破。”
诸将一片哗然,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决定,居然要将前方正在与汉军对峙的主将调回,这不可思议。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故而首先提出反对的是钟离昧,“国老所言,钟离昧不解,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此刻调回龙司马,是否会影响荥阳战线。”
项羽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寡人亦有此疑问。”
大殿里变的很安静,皆欲知道范增是何想法,为何会兵行险招。
范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来一个发问,“诸将孰自认勇可挡黥布,又有何人能以极少损失克下九江?”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刘邦一步棋滞留项羽数月
小标题:楚调兵遣将,动一切可制衡之力
现在的诸将皆将眸光看向钟离昧,即便是从薛县赶回来的骁勇善战之薛公,从郯县调过来参加彭城之战的郯公,皆将眸光看向钟离昧,皆自认勇不可与黥布敌。
接着范增又道,“对付九江王,非以虎将不可挡,故而臣推荐龙且、项声,荥阳一带,前有季布,后有恒楚,只需再调用一虎将便可对峙,待扫除彭城附近残余汉军,击败九江王,大王可亲率大军灭汉。”
“调回需要时日,时不吾待,钟将军如何?”项羽也认为龙且、项声比较合适,可二人从前线返回,需要时日,故而觉得遣钟离昧也可与黥布一战。
范增却道,“与黥布比神勇悍战,龙且、项声不输于九江王,钟将军乃智将,非勇将也。”
每个将领皆有自己所长,范增的意思是钟离昧在智谋上,在刺探军情等暗战上是一把好手,尤其是熟悉汉方将领的优缺点、喜好等,如果玩阴的他可与陈平比拟。
如果论勇,论战场上正面厮杀,范增认为钟离昧不如龙且、项声,楚汉对决看的远非兵力和士卒的强悍,而是各方面的综合因素。
范增无时无刻不在思素着与汉的对决,刘邦策反英布等于是切断项羽一只臂膀。
项羽无畏精神,以少胜多的战术如五行之金一样,可斩断一切阻碍者,可金亦生水,故而范增主张西楚旗帜颜色,取故楚之黄加水之黑色,可刘邦这一招等于断项羽一道水源。
有水的地方必然有火,以水而居成为秦汉之际人的首选。
黥布和项羽之间原本仅仅只是一个随时可灭的火苗,可现在汉将黥布的怒火点燃,不管用何手段点燃,皆是一个麻烦。
范增也知道项羽虽然战术很玄妙,但也绝不做无把握之事,无人愿意犯傻送死,果然只听项羽道出心中隐忧,“亚父,两地调将需要时日,当下何人可挡布数日。”
范增道,“大王,大司马周殷,勿忘乎。”
周殷没有忘记,但最近却有些搁置。
周殷起初和项梁的关系不错,否则怎么会封其为大司马,主持南方军政,当时的大司马只有三人,龙且、曹咎和周殷。
龙且和项羽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关系亲如兄弟,曹咎是项梁的恩人,那么周殷如果和项氏关系不是那么莫逆,就必然如陈婴这样带兵从项之人。
与项氏而言,周殷亲密不如龙且,恩情不过曹咎,那么当时的范增立刻断定这周殷乃一将才之人,甚至王佐之才,而且和项氏的关系不错。
故而在分封天下时,项羽封其为侯,依旧为大司马统九江兵,替西楚监视黥布。可最近项羽实在有些忽略这位老战友,不知道现在关系是否如从前。
范增自然还不知道周殷早已不是当年的周殷,虽然没能从项羽北上救赵,西征入关,可他为楚在淮南打下不少疆域,结果到封赏的时候,九江郡给黥布,衡山郡给吴芮,南郡给共敖,再往南,又太偏远,自然看不上,淮河以南的好地方,故楚之地居然没有周殷的事情。
虽然论功绩比不上黥布,可他心中也是怀揣王者之梦的。
项羽封其为侯,可给的地盘实在是少,还不如梅鋗至少要是个万户侯。
这让周殷和曾经领陈胜之命略九江的邓宗走在一起,形成一股相对独立的力量。
邓宗曾劝周殷自立为王,但周殷不知为何拒绝这一请求,他似乎还没有忘记当年项氏给予的恩情,周殷算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他没有自立为王,但不代表他没有称王之心,他期待项羽主动封其为王。
周殷的这个心思,项羽自然不知道,项羽自建都彭城后一直没有闲着,放杀义帝,北伐齐地,接着又是与刘邦战,加上周殷不在身边,又无门客为其游说,周殷的想法不为项羽知道。
直到此刻范增提起,项羽才想起周殷,一个有份量却容易忘记之人,眉头微微一皱,开口下令,命使者渡准水入淮南去见周殷,增加其食邑,提高其爵位,官职嘛,已近是大司马,无从再提高;同时又再次强调他周殷乃西楚在淮南的封疆之侯,有生杀大权,但也有肩负维护南方安定的责任。
这话里话外自然指的是黥布的反叛。
做好这一切,项羽又催办传令使者快速向荥阳传令,命龙且、项声率骑兵迅速返回,将项羽亲率的主力调出十万大军,由二人率兵南下平黥布。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群臣诸将倒吸一口凉气,项羽亲率伐齐的主力军共计约十五万,直接调出十万给龙且去打黥布,可见黥布的份量的确很大。
下面的安排没有超出人的预料,派遣钟离昧前往荥阳,代替龙且全权指挥,与季布配合,希望可以取得进展。
“下邑何将去?”范增问道,对于这个地方,范增还是非常的重视。
“寡人亲自去。”项羽毫不犹豫道。
“大王亲征下邑?”范增略显吃惊,但似乎在意料之中。
“无大将可派,唯有寡人亲自督战。”项羽道。
“事不宜迟,立刻部署下去。”这句话是项羽给火速赶回彭城的曹咎说的。
为加强鲁地防御,遣曹咎入鲁地,代项羽镇守彭城北方,直到此刻面对齐地、淮南、汉三方叛乱无将可派的情况下,他会火速召回。
现在大司马龙且仍在前线,部署诸将的事情自然交给大司马曹咎。
从彭城发出的军令直接使得荥阳战场悄然发生变化。
一名楼烦将着急道,“大司马,为何要撤兵,广武再有半个时辰,准可拔城。”
龙且非常斩钉截铁道,“此乃军令。”
“功亏一篑,实在可惜,将在外,当大司马全权处理。”楼烦将还在劝说,他打这么久,损失不少兄弟,现在撤不甘心。
“此乃大王之令,无需再言。”龙且的话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话锋一转道,“项声将军可归?”
“依旧未归,可让末将前去迎接。”
龙且摆摆手,示意不必。
项声本率楚骑欲断敖仓至荥阳的粮道,无奈其军大本营被灌婴袭击,大破楚骑于荥阳东,项声率车骑迅速回援,途遇靳歙军,虽遭伏击,但楚骑各个力战,倒没多大损失,着实令靳歙震惊楚骑的战力,最终来个两军对峙,忽然接到龙且之令。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将帅对决看谁沉得住
小标题:将帅对决,心里的煎熬
命其火速援助阳武,原因是灌婴在荥阳东大破楚骑后,继续向东,竟然去烧断阳武至荥阳一带的楚军粮道。
楚军的粮仓在襄邑,向西供给大军需要几个站点,阳武就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城池。
故而楚军拔下阳武后,派重兵把守,以阳武为根基向荣阳一带(京索之间)输送粮草。
断粮草自然不是楚骑的特权,历来为兵家常用之计,在龙且得知汉军忽然冒出大批的骑兵,尤其是灌婴所引的骑兵打破楚骑后,龙且就感觉到背后冒凉气,汉军已拥有可以频繁断粮草的资本。
这意味着恒楚的压力将倍增,要派遣更多的楚卒来保护粮道。
鞭长莫及之地,自然要有他这个大司马来负责,故而当龙且听闻阳武告急,立刻传命项声率楚骑驰援阳武。
项声不再恋战,也不再想着灭靳歙军讨回面子。
被断的粮道费数日才修复,项声这才准备回军复命。
项声一入辕门便听到令他震惊的议论。
快步入大帐,项声惊讶,“为何撤军?”
龙且道,“非撤军,乃召回吾二人。”
项声比较激动,“为何?”
在诸将吏前,项声直接提出疑问,那激动的心情无法压制,这也难怪他,一路追击汉军,一路凯歌,却在荥阳一带被灌婴挫败,这深深刺痛着这位年轻将领的自尊心。
人皆要面子,贵族子弟更要面子,作为项氏中拜为骑将之人,自然受到项氏中其他人的妒忌,心中憋着一口气,誓要靠着实力定坐稳这个位置,更要以战绩报答项羽的赏识,杜绝悠悠众口。
灌婴之战让项声受挫,他决定要在荥阳把面子找回来。
此刻要他走,项声怎么能甘心,可他知道军令难违,但也要走的明白。
龙且欲言又止,项声立刻会意,知道当着诸将的面是不太好讲的。
找个简单的理由支开诸将,龙且这才将黥布反叛的消息道出,这一下项声不再言语,难怪不能当众言,黥布的反叛会影响军心。
纵使不能长久隐瞒,但瞒一时就能给楚军多一时的部署。
项声心早已飞向彭城,与追败北而言,这黥布的反叛是直接威胁到彭城的,他自然知道轻重。
故而龙且下令从广武撤军,将楚军集结在京索之间,有季布暂且统一指挥。
这个变动自然第一时间让汉军主帅吕泽得知。
雍齿非常疑惑的走进大帐,向吕泽回报战况,“吕将军,不知为何,楚军从广武撤军。”
闻言吕泽一脸的疑惑,“撤军?楚汉虽僵持,然楚略占优势,此举何意?”
雍齿道,“樊将军离开后,楚军猛攻广武,韩王死守艰难,护军中尉传令将军调兵驰援,楚已占据优势,突然撤离不合兵法。”
忽然帐外响起一道报号声,此时的吕泽没有在荥阳城内,而是亲临城外的营寨中,准备选将驰援广武。
“报……陈中尉到。”
吕泽微微一愣,护军中尉陈平怎么来了?虽然吕泽是荥阳一带的总指挥,龙虎大将,可刘邦任命陈平为护军中尉,尽护诸将。
可谓荥阳一带的最高指挥权,乃吕泽和陈平形成的一个制衡。
吕泽立刻迎出营寨,陈平与吕泽同入大帐,东乡坐。
一坐下,陈平便语出惊人,“楚军临阵换帅。”
话音一落,最先反应的不是诸将,而是吕泽,“此言属实?”
如果属实,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天大的机会,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
陈平非常肯定道,“龙且、项声已率数千铁骑离开。”
吕泽那满眼的兴奋被疑惑取代,“此举何意?”
诸将亦是如此疑问,却听陈平道,“淮南传出消息,英布已畔楚应汉。”
此言石破天惊,黥布(英布)畔楚,这将影响天下战局,难怪项羽要调回龙且。
吕泽一拍案几,“此乃破楚之良机也,传吾军令,全军出击,来个大破楚军。”
陈平立刻阻止道,“将军,万万不可。”
吕泽诧异,“何意?有何不可?”
吕泽自认算是够沉稳,一直在和龙且打心理战,看何人沉得住气,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平已查出,河东楚军有异动,楚将乃项它,有趁章邯之乱发兵关中之意,需分出部分兵马陈兵河上,以震慑魏豹,响应汉王。”陈平解释道。
河东异样?吕泽不得不考虑,现在刘邦率军回关中灭章邯,解栎阳之危,如果魏豹借汉军主力与楚对崎荥阳而发兵入关,那么关中真的堪忧。
吕泽原本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不料却早有人算计好。
陈平事过项羽,对范增也颇有了解,如果项羽准备大调换战场主将,范增必定会让南方的周殷先牵制黥布,河北的西魏牵制汉军,如此即便换将汉也不敢轻举妄动。
吕泽这会没有犹豫,立刻道,“命召欧引军陈兵平阴,震慑西魏。”
关中对于西魏也有防备,特派曹参守临晋,陈兵河西,接下来吕泽如何做暂且不提,单说吕泽这一举动和荥阳换将的事情立刻传到栎阳。
栎阳的刘邦心神一震,不仅荥阳来快报,还有武关,也是飞马传信。
乍问黥布反叛,刘邦有些发愣,片刻他才想到四月份曾遣二十人从谒者随何南下九江出使,时至今日,一月又余,没有音信,久而久之,刘邦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也不太相信凭借一张嘴和二十人就能下九江。
此刻听闻黥布畔楚从汉,着实大喜,黥布的畔楚那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黥布已反?甚善!”不过刘邦没有开心多久,又有一个闹心的消息从萧何的嘴里道出。
刘邦那眼眸中尚未燃起的喜色又暗淡下去。
刘邦有些不太相信,“武关有变?何意?有楚军侵入武关?”
萧何摇头,“非楚军,但与楚有关,王陵心有异动。”
这句话萧何的声音说的很小,深怕他人听到,刘邦会意,立刻支开侍奉茶水的侍女和官者。刘邦道,“王陵此人素高,自起事以来则无意从寡人,然其乃耿直高洁之士,怎会?”
萧何叹息,“此一时彼一时,项羽彭城一战,楚军震慑天下,此其一;王陵此人素来重出身,大王世代布衣,项羽乃贵胄之后,此其二;项羽以南阳王诱之,其心动与否,难察,此其三;臣闻项羽命人寻王陵母,欲以其母召入楚,王陵乃有孝名,此其四。”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明主非难遇需有眼光
小标题:乱世需跟对人,强弱转化游子心慌
刘邦一听,心中犯愁,“郦生不在关中,何人可出武关使王陵?”
萧何略微沉思,眼睛一亮,“大王左右辨士陆贾可往。”
刘邦手一挥,“立刻传陆贾。”
陆贾途中已知何事,进入栎阳王宫后,便准备直切主题,却不料刘邦先开口,“先生出武关,说王陵从汉,所需几人?”
陆贾停顿一会,眸光闪烁,“大王,臣只需大王数名左右之士。”
这个要求直接让伴在刘邦身边的石奋表示不脱,常为刘邦参乘的周緤也觉得此要求有些唐突。
刘邦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一句就答应,对周緤(相当于警卫长)道,“速精选十名壮士随从陆先生,另外有何要求一切满足。”
陆贾被刘邦的大气给整蒙,居然没有一丝犹豫,还将此次出使的一切要求满足,陆贾真心觉得遇对人。
乱世中跟对人是那么的重要,陆贾一路走来,跟着刘邦,见证过他入关灭秦,成为汉王的一刻,也看到还定三秦的辉煌战绩。
亦看到东出函谷,率近六十万大军讨伐西楚的豪举,那是汉王的巅峰时期,那时他看到汉王有些飘。
也难怪,那时的陆贾也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会飘,只是没想到转折那么快,接着便是大败。
由极盛到极衰,这种落差非一般人能承受,必然会崩溃,但陆贾看到刘邦没有气馁,依旧想着如何战胜项羽,为此道出欲捐关东谋求可共功者。
这种觉醒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获得不易,舍弃更不易,刘邦在那时能够舍弃,这让陆贾觉得刘邦可跟,刘邦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却让足,并没有被失败打垮。
那个时候很多人的心开始动摇,又从楚的,又另谋出路的,还有叛汉自立的,陆贾依旧坚持刘邦是个可跟之人。
很多儒生子弟偷偷离开汉营,亦劝陆贾跟他们一起走,谋个好前程。
“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快走,如今楚彊汉弱,再待下去,难有前途。”
“为何不走,世人皆言吾等为酸儒,迂腐,实则吾等皆非迂腐,既然汉已非良配,当立即弃之。”
这些言论不断的敲打着陆贾的信念,好在陆贾庆幸自己的信念够坚硬,没有被击碎。
陆贾看到博士叔孙通自从汉后,心便一直跟着刘邦,不再动摇,这是位跟过六位主的人,可谓圆滑至极,自然见过的世面也广,眼光早已历练的毒辣。
在刘邦之前,叔孙通换过五个帝王,如今死心塌地的跟着刘邦,即便刘邦大败,亦不再换,足以说明刘邦身上还有非常迷人的地方。
不然叔孙通这么个爱换人的主,为何不再换。
陆贾给这些规劝他的儒生子弟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陆贾心有所属。”
这些儒生子弟只好非常惋惜陆贾,然后自顾离开。
陆贾今日提出的要求有点过分,不过是陆贾想试探一下刘邦,这样做也可以提高成功率。
说的通俗点就是陆贾要刘邦的侍卫,要刘邦授予他代表汉王的节丈,甚至还要刘邦授予他临机决断的权利,也就是即便封王陵为王,都可以。
这样的要求略显过分,可刘邦什么也没说,就直接答应。
陆贾拜谢刘邦,然后带着数名壮士和一车的东西离开,去劝王陵从汉,勿从楚。
陆贾前脚离开,后脚就有麻烦来找刘邦。
这个麻烦还是立太子,叔孙通引经据典,拿出立嫡长子方为百年大计的理论;而丞相萧何没说立谁为太子,他就一个要求,立太子。
萧何在刘邦这次回关中,隐隐约约觉察出一丝丝的不安,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这种很怪异的感觉就是刘邦对萧何的关怀和问候变得出奇的多,更是出奇的频繁。
刘邦回到栎阳后,在没有酒宴时,刘邦尝到什么美食总要命人给萧何尝尝,品饮出美酒,一定会赏赐萧何一坛;如果萧何至深夜还在丞相府办公,刘邦就派人问候,并带去汤食;如果萧何偶感风寒,没能及时上场,或者告病在家,刘邦不仅会第一时间派去御医,还会亲临探望……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这下萧何有些不安,甚至感到恐惧,夜不能寐,萧何的烦忧,其门客兼搭档鲍生看在眼里。
询问何以为忧,萧何便将心中的顾虑道出,鲍生便直言不讳,言汉王初疑丞相之权,民望太高,恐生变。
萧何无奈,“吾萧何从未生不臣之心,何以解忧?”
鲍生道,“丞相虽未有异心,然大王彭城大败,关东之地多失,唯剩关中,今有雍王之乱,大王必忧心关中之属,此时难免会有小人嚼舌根,王不疑心,然三人成虎;如丞相谏大王立太子,以佐之,治栎阳,其心略定,日后如再疑,再徐徐图之。”
闻言,萧何觉得有道理,所谓当局者迷,萧何一直埋头治理关中,从未想过刘邦会疑心他,如今听鲍生之言,恍然大悟。
当下的疑心,必须去除,否则后患无穷,于是萧何这才生出谏刘邦立太子之言。
萧何道,“如仅何进言,又恐大王疑吾有异心,当如何?”
鲍生道,“吾听闻博士叔孙通乃故秦博士,精通宗庙社稷、礼仪宗法,可与之共进退。”
萧何心中终于舒坦些,“善,叔孙通乃忠君博士,其心忠而不惧犯颜之举,其言大王会听。”
于是萧何找叔孙通商量此事,叔孙通一听,心中寻思,此事大好。
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大时机,那些儒生时不时埋怨他叔孙通不给推荐官吏做,不将他们这些跟从他数年的儒生子弟推荐给汉王。
如果立太子,那么必然会设置诸多事奉太子的众多官吏,诸如詹事、詹事丞,还有众多的属官。
曾经事(侍,秦汉时期乃侍女、宦者所为,事才是群臣诸将)奉过秦始皇的叔孙通太理解这些官职的设置。
詹事乃太子卿,掌太子家,统领太子宫臣,秩二千石,而詹事丞副之。
下设属官,有太子家令,掌太子家刑罚、饮食、仓储、奴婢等事;太子率更令,掌漏刻、礼乐等;卫率,掌太子侍卫。
第一千零三十章 册立太子暗藏风波
小标题:刘邦心思难捉摸,册立太子暗藏风波
还有中庶子,乃侍从太子;太子舍人,掌太子文书;太子洗马,凡太子出,则洗马为前驱。
相对于中庶子,少庶子,掌太子诸庶务;太子仆,掌太子家车马。
这些官吏足够那些儒生子弟来做,叔孙通心想时机终于到,故而叔孙通双手赞成。
叔孙通为首,带着那些略通上至宗庙社稷,下至朝议礼节的儒臣和丞相一起进谏刘邦立太子,早定朝纲。
叔孙通是个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知道刘邦不会反对立太子,也知道刘邦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只要为汉着想,即便顶撞几句,亦不会知罪。
既然刘邦是这样一个汉王,那还不卖力干活,还等什么,于是叔孙通就带着一众文吏,甚至还请动刘交。
刘交是刘邦比较宠爱之弟,现为郎中令,一直跟着刘邦东征西讨,算是负责刘邦的太宰,掌内。
郎中令的具体职责,乃掌殿中议论、宾赞、受奏事、宫廷宿卫之事,可以说是帝王的大总管。
如果说太尉掌兵事,外政,丞相掌内政,御史大夫掌检查,这郎中令就是负责帝王的内事,可以这么理解,故而刘邦选比较信任的刘交来担任。
诸如接受群臣诸将奏事的谒者,自然也归郎中令来管,诸如南下劝黥布的随何、霸上追随刘邦的陈署、汉中郡投刘邦的赵衍等等,起初的职位皆是谒者,很多人长时间都是谒者,尚没有机会晋升。
策反黥布的随何这次如果归来,不出意外定为晋升,赵衍在还定三秦指出一条小路时就已经获得晋升。
言归正传,说这些就是要体现一下刘交此人在刘邦跟前的地位,刘氏中目前除任将军的刘贾外,就属刘交最贵。
以刘交做保,以萧何为助力,叔孙通彻底放开向刘邦进言,但见刘邦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立太子的意思。
实则刘邦并不反对立太子,只是对太子的人选,刘邦较为慎重,越考虑越陷入泥沼。
当下与楚为敌,内部是绝不能出现分裂状况,那么考虑吕泽为代表的吕氏利益就放在首位。
待击败项羽,得天下后,才行计策。
刘邦略微走神,直到刘交开口,才回过神。
只听刘交道,“大王,思虑如何?栎阳需太子镇守,废丘之战已进入非常时期,关外楚军换帅,淮南生变,西魏王豹得魏相,意欲伺机而动;天下局势将瞬息万变,不可不慎。”
闻言,刘邦诧异,“魏相?郦生连彭越,失败乎?”
这消息不得不让刘邦震惊,在刘邦与张良于下邑画策,定下如捐所捐三人后,于虞县遣随何南下策反黥布,至荥阳又派郦食其去连彭越。
如今至关中,又遇闹心事,不得不再遣陆贾去劝王陵,勿畔汉。
现在黥布已经畔楚,发兵击楚,使得项羽不得不大动干戈,临阵换帅,遣龙且去南下击黥布。
这个消息对于汉而言,实在是一个大喜事,不仅可以牵制项羽,还可以缓解荥阳之正面战场的压力。
郦食其去连彭越,至今没有消息传来,未见彭越南下入梁地,如果不能劝动彭越,那这个所封的广野君,号称纵横之士岂不是还不如随何。
刘邦这些复杂的心思在脑海里过一遍,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很快便听刘交道,“非大王所封魏相彭越,乃楚封柱国项它为魏相,率一万精锐驻河东。”
夏侯婴亦补充道,“连彭越者,不只汉王,魏豹亦连彭越。”
闻言,刘邦心中一动,看来这魏豹还算懂得纵横卑阖之术,“如今情况如何?”
夏侯婴道,“彭越既未入河东,又未南下梁地,尚不知其立场。”
刘邦眉头一皱,“随风摇摆者,此乃欲观寡人能否平定关中矣。”
靳强开口道,“然也,如大王灭章邯,定关中,汉必将全力与楚对峙荥阳,汉只需不处弱势,彭越为得梁地,必以汉封魏相之身为汉王战楚。”
将军靳强后面又补充道,“彭越早有称王之心,如大王以合力灭项之后,以梁地封其王,其必定为汉战梁地。”
刘邦点头,“子房曾言之,寡人方图之……”
下面又话锋一转,“项羽封项它为魏相,利在与西魏连,弊在失彭越,彭越必为寡人南下梁地扰楚。”
刘邦与诸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军事,竟欲绕开立太子,叔孙通再次进谏道,“大王……大王……已有十余日之思,立太子之事,宜早不宜迟,请大王速速决断。”
以一声意味深长的大王二字拉回刘邦的顾左右而言他,继续立太子之事。
刘邦苦笑,“寡人已思虑博士之言多日,甚觉稷嗣君忠言利国,以君之意,何时立太子,请君择良日。”
叔孙通惊讶,心中感叹,这汉王举动果真高深莫测,不答应则已,已答应就直奔主题,讨论何时立太子。
叔孙通道,“立嫡立长,臣亦算好,当月壬午日乃黄道吉日,肯请大王斋戒沐浴,即行册立大典。”
闻言,刘邦微微一楞,距今所剩无几日,壬午日,即十九日,汉二年六月十九日。
也罢,既如此,当立刻行册立大典,刘邦道,“稷嗣君,关中忧患未除,当一切从简,册立大典勿繁杂。”
叔孙通道,“诺!”
册立太子大典落到叔孙通的肩膀上,一下可忙坏其弟子们。
章程、礼仪、服装、祭祀所用的牛羊,还有诸多繁杂之事,一一由叔孙通弟子们操办,还有一些其他儒生也参与其中。
汉二年六月壬午日,这一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宫中(内城)忙着册立大典,栎阳城内外却也跟着沸腾起来,但首先让栎阳国人发觉异常的是通往栎阳的官道上。
通往栎阳的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从东方曙光划破天际直至繁星点点,一连数日这官道上就没有停过。
壬午日的清晨,朝阳洒落栎阳城,清晨之风送来徐徐清凉,只是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丝朝阳之温,为即将到来的炎热做预备,让栎阳之民提前做好迎接暑气的准备。
比一天内即将到来的燥热,来的早的是一种气氛,栎阳之民各个紧张的气氛,各个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小标题:有人欢喜有人忧,册立太子动人心
“子不知乎?汉王今日欲立太子,一里之外允许国人瞻仰。”
“册立太子?”
“汉国有太子,跟国人有关系乎?”
“愚昧无知,立太子,必定会有大赦,吾那不孝子或许能有重见天日之时。”
“不仅有大赦,亦有减免,或许还能赐爵。”
到处皆能听到如此的对话。
街上颇为热闹,有摆摊卖面食的,绢缯、家居等店铺开始纷纷开张,还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更有引人瞩目的测字算卦的先生。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然最热闹的还是小小的酒舍和茶舍。
无论是种地还是养家畜的,皆在酒舍里讨论着今日的大事。
“兄弟,立太子,为何那么多车马进栎阳?”
“以吾之见,不只是立太子,否则那么多诸侯之子汇聚栎阳,何为?”
国人不知何时已经很自觉的从立太子之事慢慢转移到众多诸侯之子汇聚栎阳之事。
这些经常居住在都城的国人早已练就非常毒辣的眼神,这些进城的多为少年英雄,从他们骑的骏马或者乘坐的香车,皆能推断出非富所能匹配。
所用车马的规制绝非寻常富足人家,皆为诸侯将相家所特有。
国人们皆知能够在关中获得食邑的又绝非寻常诸侯可比,定为汉王所倚重的枭将。
“诸侯之子汇聚栎阳,恐怕将有一场大仗要打。”有人揣测道。
“此话何意?”
“吾听闻楚汉相持于荥阳,汉王回关中,还能为何?”
“雍王?”
……
王宫内,一片喜庆,似有嫁娶之事,犹盛寻常节日。
祭天封坛,文臣诸将列队两旁,庄严而隆重犹盛汉中封坛拜将不知几倍。
依照叔孙通制定的预立太子仪式,乃汉王临殿,群臣诸将大会,谒者引太子进殿,司空宣策,中常侍授玺绶,太子谢恩,三公称贺;朝王后,谒太庙,大赦天下。
刘邦的意思是现在战况紧急,一切从简,所以叔孙通便将其简化成以上流程,故而除却正在围困章邯和荥阳对峙楚军的群臣诸将不能亲临外,所有在关中的皆聚集在栎阳。
那些不能亲临的,则由其继承者来朝贺,故而才有诸侯之子连夜赶到栎阳的场景。
这一点,刘邦本来是准备取消,一切从简嘛,但叔孙通坚持己见,意思是已经减的不能再减。
后来刘邦和张良有过一个对话后,刘邦立刻同意,马上下达命令,命在诸侯之子在关中者皆汇聚栎阳。
在三公称贺上,毫无疑问,丞相萧何,太尉卢绾,御史大夫周苛皆在,自然不会减。
三人还非常兴奋,觉得有幸可以见证未来汉国的接班人,预立太子这个制度秦朝曾建制,但并没有立太子。
其实对于立太子这件事,最终打动刘邦的一点就是认为秦之所以灭亡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及早确立扶苏为太子,让赵高钻空子。
提出这一点的是萧何,当时刘邦询问为何要急着立太子,萧何只说勿忘秦赵高之乱。
有三公称贺,可以确定太子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只是下面的流程出现问题,朝王后,谒太庙,大赦天下。
谒太庙,大赦天下,这个没问题,由刘邦在,但朝王后就是犯难之事,此时的吕雉正在楚军中做人质,刘邦想让戚姬来暂代。
戚姬自然不会拒绝,能够暂代,那是有意义的,为此可叔孙通表示此不合礼仪,太子朝的是王后,而非姬妾,给阻止。
可围绕这个事情产生的微弱波动却慢慢形成。
刘邦提议让戚姬来代替,这其中传递的信号不言而喻,其他文吏便开始引经据典,表示这样做可以。
那些怀揣才华,自认尚无用武之地的人,便慢慢向戚姬靠拢,欲巴结戚姬走上康庄大道。
这些文吏的引经据典自然被叔孙通无情的驳回,立太子可是他叔孙通第首此展现才能的时机,怎么能有纰漏。
任何凑合皆不能行,叔孙通就是要借着立太子,打出自己的威望。
朝王后便直接跳过,直接谒太庙,最终是刘邦下令大赦罪人。
目前还谈不上大赦天下,刘邦的汉国还盘踞在关中,关外花落谁家尚未知。
一切做完之后,这些诸侯之子终于松一口气,“终于可回食邑。”
可下面刘邦的话让他们顿时脸色微变。
话说之前萧何曾令诸侯之子集结在栎阳,坚守栎阳;不过那仅仅萧何所熟知的诸侯之子。
还有诸多未曾熟知的,甚至仅仅有几面之缘的诸侯,立功获爵的战将很多,萧何不可能尽识。
故而上次聚集在栎阳的不多,还有一个原因在于萧何能调动的也就那么几个。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那汉王刘邦亲自下令,在诸侯之子关中者皆聚栎阳,这就大不相同。
只听刘邦道,“寡人将太子交予萧丞相,望丞相尽心教诲吾儿,另诸侯之子凡在关中者,皆集栎阳为卫,协同太子坚守栎阳。”
“栎阳为卫,此乃……”
“为何如此,吾父已为汉王提头颅拼杀,怎让吾等亦上战场。”
“知足耳,栎阳为卫,好过关外荥阳厮杀,亦可躲过废丘之祸。”
“甚善,父不传爵位于吾,亦可凭己杀敌立功,封侯获爵。”
刘邦的这个命令在诸侯之子中掀起轩然大波,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已经确立为继承者一脸苦愁,既然已经有富贵可享,尤其是贫穷享富后,已经对生命多一层珍惜。
如果为卫时不小心死掉,岂不大冤;可那些没希望继承父爵之人,心中欢喜,如能立功有望获爵,而且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死掉必然是无穷的好处。
册立太子的喜庆尚未退去,酒宴尚未散去,刘邦却已经准备出发。
“父王,明日再去废丘亦可。”尚未十岁的刘盈看着唯一的亲人,依依不舍,两眼有些泪汪汪的。
刘邦心疼孩子年少却要过早承受大人之事,但他更厌恶哭哭啼啼的男子,“勿泪,吾为子之锦衣玉食而上战场,盈儿当自勉守栎阳,若非婴孩当自强。”
刘盈却道,“盈儿不要锦衣玉食,只愿父王安康,陪伴盈儿,盈儿想念母后。”
刘邦有些生气,“竖子,当念国事。”
或许是看到刘邦已动怒,周苛立刻拉着刘盈道,“太子,随臣来,太子不在,群臣诸将不敢酒食。”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勿走章邯家属
小标题:勿走章邯家属,徐厉捡功
废丘城被困数匝,诺大的废丘城像是一位孤独的老人,已到垂暮之年,还在残喘。
夕阳即将落下,天地之间像是突然倾倒火炉,烧红天,也烘烤着大地,那火即将熄灭,但余温不减。
炎热依旧在席卷城外的士卒。
城上黑色的旗帜如同遮天之幕,只是幕下的士卒有些萎靡不振。
城外的旗帜随风鼓动,与天际连成一片,分不清是旗帜还是火烧云。
旗帜下有一将感到很迷惑,望着不远处的废丘城有些急不可耐,只见此人形似崖松,眸似饿狼目,但眉宇之间又常憨笑,接人待物谦卑恭敬,正是汉将陈豨。
陈豨乃吕泽麾下的一员虎将,乃吕泽帐下的四大虎将之一,深受吕泽赏识,如今也颇得刘邦信任。
陈豨这个人比较有能力,人员不错,接人待物谦卑恭敬,尤其是陈豨身上的那股任侠风甚合刘邦之意。
刘邦曾为任侠,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刘邦曾为任侠随张耳游外黄,当过任侠之人对任侠有着特殊的情况。
故而刘邦在还定三秦后东出函谷关征伐西楚时,就将陈豨从吕泽麾下调出,随刘邦征战。
如今关中有雍王作乱,刘邦回关平定,所带的诸将中就有陈豨,让韩信、张苍、曹参三人为首,陈豨、张说等副之,困废丘,伺机攻城。
陈豨一连几日发觉再无百姓从废丘城出,安耐不住的他,立刻向韩信回报,“大将军,是否封锁,已无雍民逃出?”
韩信一脸的沉思,眼眸炯炯哟神,片刻道,“再等等。”
陈豨有些着急,继续道,“二十余日,该逃则逃矣。”
陈豨的眸光在率帐内寻求支援己见,眸光扫过恒山守张苍,只听张苍道,“大将军,可进行收缩封城,不然雍军会趁机混出城。”
张苍言毕,韩信微笑道,“如雍卒混出城,岂不正好否?”
韩信此言,张苍听得明白,便道,“混出雍卒如果司机毁坏水网,岂不有自淹之危,此乃大将军先前之虑也。”
韩信道,“此一时,彼一时,再等等,水灌废丘准备之工非完全之备。”
言毕,韩信看得出大帐内的诸将能从进者不多,便忽然话锋一转,道,“信推断,翌日必有雍王家属逃出,何人愿于城之西拦截?”
此言一出,张苍、张说、陈豨、孔聚、陈贺等将皆是一脸微惊,他们心中或疑之,或惊叹,莫衷一是。
此时的中尉曹参在临晋驻兵,陈兵河西,监视西魏,将军樊哙则率领本部人马挖沟开渠。
营寨内因为韩信的一句推断,炸开锅,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在一棵大树下有五人乘凉议论。
“大将军常出妙计,吾信其乃一智将,但若其可未卜先知,吾不信。”侍郎卫无择不太相信。
“尚未有人愿主动请命乎?”一将说道,此人筋骨如青柏,眸光锐利,正是郎中徐厉。
冷耳语气平静道,“尚无人,大将军何以推断翌日会有雍王家属逃?”
无人回答,孙赤不解道,“大将军为何不直接任命一将去拦截?何以自领军务?”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谿开口道,“有言道将军不愿强人所难,此乃以谋收人心也。”
冷耳很冷静,此刻心却是热的,为韩信担忧,“将军威严在于军令如山,如此任由人自愿,恐难。”
徐厉沉思道,“吾相信大将军,既然无人去,吾去。”
徐厉忽然做出这个决定,惊着其余四人,冷耳劝道,“如雍王欲出家属,早就与民混出,何须待今日。”
徐厉一直紧锁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吾徐厉从汉至今,一直无建树,今日吾愿搏一把,吾相信大将军之言。”
本是阴霾之天,不知为何突然放晴,原本即将进入阴暗的黄昏,却出奇的出现晚霞。
晚霞之下,只见有一行人从废丘西面的小门处,虽各个是贫民打断,但内衬之人华贵异常,定非寻常人家所用。
数名人轻手轻脚的走出,随后便是以茅草掩盖的车马,轻轻而出,马匹上皆衔枚,唯恐出生。
可这批人或许发现天空突然出现晚霞,有些不安。
杀!
忽然一声威严的杀声震天,四下突然涌现一个个汉军士卒。
“有埋伏,护卫太后!”见不妙,一少年立刻大喊,只见此人高马大,圆面短须,眸光似火,此人正是章邯之弟章平之子章直,带领章邯家属准备撤离废丘,逃亡陇西。
章直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埋伏,连呼,“护卫太后!”
只听另一人对着那少年喊道,“吾来护卫母后安全,贤侄多加小心。”
此中年人长须方脸,肩宽背后,正是章邯之弟章豨。
“有劳叔父……”章直从茅草中抽出一把长戟,砍断拉车驾的马匹,纵马而上。
估计此次出城而逃会遇见追兵,故而一个个车马内皆藏着兵刃,这些看似家丁模样的人,忽然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甲胄。
皆为短甲的武士,他们纷纷从马车上拿出剑、戈、矛,纷纷武装起来。
数百人立刻成为一支战力不弱的雍军。
另有一将从马车的茅草中抽出一杆长枪,同样砍断拉车驾的马匹,纵马而上,只见此将身如水杉,猿臂鹰目,却是雍王章邯之子章充。
原来是章直为将,章充为裨将,护卫叔父章豨、太后章邯之母以及众多章邯之侄、孙欲趁乱从西门出,逃亡陇西之地。
原本无人接韩信之令,认为章邯家属还留在城中的可能性不大,这种看似轻易可获得的功劳,竟然无人接。
韩信依照军法不断加大此次任务的赏赐,依旧无人接令,韩信心中无奈,准备取消选领军务,改成制定。
原来是韩信想建立一个自告奋勇领军令的机制,发挥将领的能动性,以不同难度的军令来配以不同的赏赐,包括军功爵位,这是韩信重申军法中的重要一环。
自发请令可激发将领的主动作战性,但也会造成争抢之祸,故而韩信还配有制衡之度,即在将令之下方行激励军制。
意思是必须在韩信制定好大的作战方略后,在具体执行战术时,才启动此激励机制,此举意在让诸将挣先为完成韩信战略而卖力。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樊哙叹息挖沟渠
小标题:徐厉获雍王家室立功,樊哙叹息挖沟壑
为此举可行,韩信特请汉王亲笔签署军法,此刻韩信欲行汉军新制,竟无人应,无奈之时正准备该为任命,却听徐厉来应。
徐厉接受此军务,连夜立刻率军埋伏在城外,从旭日东升一直左等右等未见异样,直到夕阳西下时才看到有几个布衣从城中出,命人围住盘查,却真是布衣之民。
到此时很多将吏皆不信雍王家属还在城内,从百将、五百主至二五百主皆认为徐厉将无功而返。
夕阳尚未落下,竟然风云变幻,乌云遮住最后的夕阳,天一下变得昏暗,人也变得浑浑噩噩。
负责盯着城门一里之内的斥候在草丛间昏昏欲睡,眼皮直打架,眯缝的眼睛即将合上,忽然猛的睁开,“有人出城,快回报徐郎中。”
待命的斥候立刻在荆棘之中钻来钻去,直上小路,在那里解开缰绳,纵马向徐厉回报。
如此徐厉立刻持长矛率军围杀而来,由斥候回报言这次出城者服饰神态不似布衣。
不甘于只作为刘邦身边郎中的徐厉,认为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借助大将军韩信的这阵风向上再走一波。
徐厉纵马而来,刚围上来,就见那所谓的布衣之民和商贾打扮者立刻变成数百人的禁卫军。
徐厉本想来个劝降,直接迎上的却是雍王之侄章直。
章直持长戟与徐厉的长矛直接交锋。十余个回合,徐厉赞叹道,“将门虎子,果然有两下,劝子投降,免遭杀戮。”
章直哈哈大笑,“欲吾投降,且看有否此本领?”
话不投机,就是开打,又过十余回合,章直瞥眼见雍王之子章充险象环生,立刻纵马相救。
章豨护着其母(即章邯之母)不敢离开车驾半步,凡是冲上来的汉卒皆被斩杀。
雍太后的几个重孙年龄还小,吓的脸色发白,但毕竟将门无犬子,几个章氏之孙居然没有一人喊怕,更无一人乱逃。
小的四五岁,大的不过十几岁,居然各个依偎在雍太后身侧,甚至怒目而视,狠狠的瞪着来杀他们的人。
章直善战,在汉军中左冲右突,除徐厉外居然无人可挡,徐厉心中盘算,不能让他们走漏一人,必须全部拿下。
徐厉下令,“肯降者活,不愿降者格杀勿论。”
之前汉士卒还畏手畏脚,因为徐厉想抓活的,活的才更能彰显功劳,否则拉一车死人回去,怎能证明自己立下大功。
不知道的、会谗言者可能会说徐厉贪功而滥杀无辜,以此来谋取爵位,即便是知道的,妒忌心生,也会说死无对证,空说无屏。
总不能拉着这些人让章邯来认,认认这是不是自己的老母、兄弟和子侄。
故而徐厉优先是抓活的,因为投鼠忌器,不能放开打,这下士卒得到命令,立刻将包围圈缩小。
数百名雍士拼死抵抗,自然无法挡住二千汉军的围杀。
章邯之子章充见情况不妙,立刻率勇士突围,正遇见徐厉,持长枪与徐厉战,大战二十回合,章充不敌,险些死于徐厉的长矛下,负伤而退。
“充兄,直弟来也。”如非章直出现的及时,恐怕会被徐厉一矛刺死。
章直的长戟和徐厉的长矛,好一场激烈的交锋,没有大战几十回合,善战之将招招取人性命,仅仅十个回合,章直力怯不敌,一个闪腰跌下马去。
徐厉虽说不愿降者格杀勿论,但还是想留个活口,故而只是一矛刺在肩头。
可这一矛看在一人眼里却不是如此,“住手!”
这不是一个男儿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带着敦厚磁性的声音。
“住手,老妇投降将军。”竟然是雍太后开口求情,认为眼前的徐厉是为将军。
雍太后看着护卫他们的数百勇士一个个倒下,最后还剩百余人,知道这次是不可能回到陇西,投降才能活下去。
“母后,不能投降。”章豨的话没说完,就被雍太后打一记响亮耳光,“子不惧死,吾孙儿何罪,陪着不孝子去死乎?”
雍太后是一位母亲,他见自己的儿子章邯自从为雍王后,杀戮和死亡就不停的跟随,一战又一战,很多子弟皆死去。
最令雍太后痛心的乃是关中子弟自相残杀,起初汉王还定三秦,还是关中与关东子弟在厮杀,可是现在已经分不清。
自汉王刘邦从关中征发兵卒东出函谷关,如今再来平雍地,已经关中子弟对付关中子弟。
最令这位老人感到痛心的是他曾亲眼见到一家两兄弟分属雍汉两国,后来那被困废丘的雍卒扮做布衣之民逃出城,和家人团聚。
现在汉军数量远多于护卫她的雍壮士,再反抗便是徒劳,于是打自己儿子一巴掌,宣布投降。
晚霞之下,徐厉抓捕雍王家室之战,血染草地,与此同时在晚霞之下还有一人心中憋着一股气,很想发泄出来。
背着晚霞,只剩下那模模糊糊的剪影,但从那身似松柏挺拔的高大身影上还是能看到那股彪悍劲勇之气。
与这劲勇之气极不相符的是那又是一声长叹,“吾樊哙自起事后,杀敌立功方为将军,乃统军杀敌之将,如今却在此指挥挖渠……”
这种指挥挖渠之事让樊哙很不爽,他在广武没有仗打,手痒,听闻刘邦召其回关中平章邯,他兴奋而回,却不料是这种场景。
在樊哙来废丘前曾先见刘邦,刘邦嘱咐他一定要暂听大将军韩信调遣,现在军法重申,可不要给他刘邦添乱子。
樊哙只好嘿嘿傻笑,表示一定不会让刘邦为难。
可现在为难的却变成他樊哙,听命就要在这不停的指挥深挖沟壑,不听从则是违抗军令,那是触犯军法,又是给刘邦添乱。
之前屠煮枣给刘邦添乱,使得刘邦不仅狠狠批他,还将其禁足在身旁许久,没有再给他东伐立功的机会,只是后来让他率少数兵马北入鲁地,与张苍等将镇守北方。
只是镇守,不再让樊哙像曹参那样一路东伐,甚至不让他留在刘邦身边,驻守在彭城附近。
这次冷落让樊哙意识到严重性,即便是和刘邦有连襟,如果触犯刘邦的底线,那也是要吃苦头的。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水灌废丘何时行
小标题:水灌废丘何时行,樊哙违令却立功
此次来攻废丘,刘邦已经将不好听的先说在前头,如果不听大将令触犯军法,他刘邦不会袒护,会首选维护重申之汉军法。
见樊哙心中有气,如今跟着樊哙身旁的一将,也是心中不解,此人连腮胡,方面圆眼,豹腰熊背,浑身也一股凶悍之气,正是从杠里就加入刘邦阵营的陈夫乞。
陈夫乞道,“将军,挖壕沟,末将不知为何向南挖?废丘明明在吾等之北,何以向南挖?”
革朱亦是不明,亦在樊哙面前说道,“然也,吾闻大将军关中之时曾命人改造过河道,当时得到萧丞相首肯,即是如此,必定有所准备耳。”
陈夫乞接着道,“改渠道至今二十余日,已经时机成熟,为何又要多出这一道工序,岂不画蛇添足?”
两人本亦不喜在此指挥挖沟,他们自起事以来,皆是以能征善战的猛将闻名汉军中,从未想过要挖沟壑,尤其革朱对樊哙还有感激之情,见樊哙动容,革朱又补充道,“是有画蛇添足之嫌,如今灌废丘足矣,不知为何还要挖?”
樊哙的眸光闪动似乎在做艰难的抉择,开口道,“改道,立刻向东北挖。”
革朱有些发愣,他本以为可让樊哙取消这每日挖沟壑的作业,换成从前那种杀伐快意的日子,不聊却引来樊哙要抗大将军令。
这……
革朱发愣,陈夫乞更是吃惊,如果樊哙真的牛脾气上来,那可大大不妙。
樊哙此人不是一个鲁莽之辈,更非一个彻底的莽夫,而是有着远见不会被荣华富贵迷魂眼睛的人。
入关后劝刘邦还军霸上,这是远见,不被眼前胜利迷惑,鸿门宴上敢闯帐质问项羽,此乃勇武。
有远见又勇武之人,可不知为何自从刘邦东出与楚争天下,樊哙的品性开始发生变化。
樊哙是个好爽之人,快意恩仇,既有自创武艺护身,又有清晰的头脑,或许从小跟着其父开野味屠宰店,早早就学会当家,在残酷社会的历练下,小小年纪的樊哙已经练就一个不同寻常的心。
因为做生意吃过亏,自然也被恶少欺负过,早早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好处,一切都要拿东西换,为不被恶少欺负,他苦练武艺。
走街串巷的小伙,只要是有武艺的,樊哙皆虚心学习,最后冗杂这些杂乱的武艺,居然自创三生斧。
人是会变的,但樊哙的性格不会变,还是那么的豪爽,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缺点,那就是比较单纯认真。
单纯认真的人一旦被什么蛊惑,那就容易酿成大错,就比如屠煮枣,一个念头就酿成大患。
卖狗肉时,多一点少一点,樊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已过去,可攻打城池不同。
樊哙的脾气最近有些变化,或许是成为大将军后,他更加爱护自己的面子,如同穷人有金钱更加爱惜金钱一样。
没有面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面子后怕失去面子,如今的樊哙作为将军,如今却在这挖沟壑,他自己不说,但心里憋屈。
麾下士兵再小声议论几下,樊哙那个气在体内就越积越多,脸色有些发红。
陈夫乞有些吃惊道,“向东北,那可会贯穿废丘城外之壕沟,将军,无大将军之令,不可提前通灌废丘。”
樊哙正要说话忽闻一阵马蹄声,樊哙寻声看去,却见将军奚涓不知何时已经下马向这里急急而来。
奚涓自跟从刘邦,便屡立战功,现已是将军,并兼任暗影尉,是负责暗战的核心成员之一。
在回救关中时,奚涓作为樊哙的裨将,是樊哙的得力助手,“将军,为何要改道。”
樊哙毫不犹豫道,“水灌废丘。”
奚涓道,“可大将军言时机尚不成熟。”
樊哙对奚涓的话不得不考虑,于是道,“吾乃大王所拜攻城先锋,何时开灌吾亦有特权。”
奚涓的话不多,却震慑的众将不敢动。
樊哙道,“还愣着作甚,听吾将令,立刻改向北挖。”
奚涓亦不解道,“奚涓虽未理解大将军为何向南挖,但大将军此举必有其因。”
樊哙的眼角有一丝难以觉察的不屑,“何因?胆小耳。”
奚涓道,“虽不知何因,但料定必是时机不成熟。”
樊哙笑道,“何时成熟,韩信小儿贪生怕死,不敢强攻而才水攻,水攻至今又婆婆妈妈不敢采取行动,吾樊哙既为先锋,先行水攻。”
樊哙的话虽然有对韩信的不满,但其帐下的诸将对整日做挖沟之事感到不满,对韩信不满,此刻见樊哙欲采取攻城。
诸将也有些新兴奋,如果立刻采取水功,自然不必再行此等泥水之事,也纷纷赞成樊哙之言。
奚涓还在劝道,“樊将军,大汉曾言要听从军令,不可贸然行事……”
樊哙心中亦有此顾虑,但在樊哙看来时机早已成熟,章邯不过是秋后蚂蚱,不过是困兽之斗。
樊哙道,“雍王困守数月,早已士气低落,废丘城民早已逃散,其无外援,内无民支撑,如此空城本可一鼓作气,拿下,何以如此畏畏缩缩,即便是水攻,此时水网亦绰绰有余,不知为何还不进攻,岂不贻误战机;
如关外有变,汉岂不内忧外患,内忧不可久留,必趁早除之。”
革朱赞成道,“城中已恐,西魏又不敢贸然入关,趁此大利之时本应举兵,不知为何大将军尚未军令下达,樊将军,奚将军所言亦有道理,不妨再去请命,水淹废丘。”
樊哙陷入思虑,徘徊片刻,道,“不必,如能立功,大可将功赎罪。如今楚汉对峙荥阳,内忧不再拖,听吾号令。”
樊哙思虑再三,决定先行水淹废丘,将战局向前推进,为关外争取时间,也不给河东的魏豹以观望时机。
越早越好,这亦是刘邦的心思,刘邦为何不想立刻立太子,就是想平定彻底平定关中后再做打算,但好像很多事情赶到一起,此亦为樊哙敢先行动手的原因。
因为知道刘邦的心思,所以樊哙敢冒此险,先行一步。
水道改向,此事非同小可,故而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斥候快速向营寨回报。
斥候一入营寨,便听闻有士卒在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