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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章 小瞧对手

    此刻张良的反常让樊迅速读出此次暗藏的危机到底有多大!

    樊哙立刻道,“先生,快随吾来,换骑快马!”

    樊哙立刻引一千铁骑和一千楚武卒,护送张良疾速追赶刘季。

    张良至辕门时见大军几乎已经全部开拔,唯有韩将姬信的人马还在,张良立刻命姬信引韩兵随后。

    狭长的山谷旁绿绿葱葱,黑色的旗帜下是黑色的战服,黑色的战服中是黑色的眼睛和冷峻的面庞。

    眼睛所望之处烟尘滚滚,这名秦将眼神里没有凌厉,却有一丝丝迷惘,他是郦县守将铁石,铁石心肠打起仗比较狠。

    不用斥候打探便知有兵马向这片峡谷飞奔而来,观其尘土飞扬,少说上千人。

    忽然枝蔓摇动,一名斥候匆匆至郦县守将旁,未等开口,守将抢先道,“何处人马?”

    斥候道,“乃樊字将旗。”

    郦县守将在脑海里搜索,搜索在南阳地界活动的各大反贼的名字,里面没有樊字。

    此时在南阳地界活动的反贼多是没有国号,没打着哪一国旗号,大多各自为政,竖起姓氏大旗,以彰显他们无法撼动的地位和功业。

    诸如王陵,当时的他还参与过平叛,可惜未能将其击败,故而当他听闻是樊字将旗,却一直想不起来是何方神圣。

    郦县守将受南阳守调遣,欲与宛城军合击楚别将吕泽,望大破吕泽军,故而南下却途中遇到刘季,以为乃普通盗贼,便派遣先锋军教训下这些盗贼。

    不料派遣出去的先锋军迟迟没有回报,遣飞马去探才知被一个叫周勃的楚将打的全军覆没,至此才知他遇到的非一般乱贼,不敢轻易再招惹。

    如此郦县守将就陷入两难境地,不知是否该继续向前援助宛城打吕泽,途中被楚军狠狠揍一顿,那攻城的楚军定是精锐,岂不更恐怖。

    故而郦县守将引兵滞留在这条山谷上,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一边是南阳守之命令,一边是自家和众兄弟性命。

    如今遇到一将从此过,郦县守将大有一战提高士气的想法,“楚军不可惹,难道一个小小毛贼还不能治?”

    郦县守将立刻对裨将道,“给吾狠狠的打,将樊贼首级砍下来。”

    裨将领命,“诺!”

    郦县守将正不知为滞留在此如何向南阳守解释,此刻却灵感乍现,觉得若是能擒杀一将,那么他便有一套完美的说锌。

    郦县守将已经在心中编好,“援助途中遭遇楚军拦截,奋战许久终勇斩一将,故来迟。”

    此刻他并不认为是刘季麾下一悍军,不认为是楚军,欲假借人头。

    这是宛城得保后郦县守将准备的一套说辞,如果城不保,那么他不用再长途涉,不用涉险,拿着反贼首级可向关中请赏。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惊的他身旁的一名千夫长用异样的眼神看他,满脸的不解,甚至惊恐,“将军…”

    话说樊哙引两千精兵,一千骑兵,一千楚武卒,护送张良追赶刘季,途中经过一处山脉,远远见尘土飞扬,一支秦军竟然迎面而来。

    樊哙见此眉头一皱,迎面杀来的秦军少数两三千人马,若不急着赶路,大可一战,并不畏惧。

    张良面有忧色,若是与秦战必然会耽误追赶刘季的时间,大大不妥。

    樊哙自然知晓张良此刻的担忧,对身旁的另一位战将奚涓道,“奚兄,一人可否?”

    奚涓点点兴头,“可也。”

    秦将纵马距离樊哙他们越来越近,看到面前之军,穿着杂乱不堪,完全就是乌合之众,禁不住生出轻蔑之心。

    在这位郦县裨将的眼里,战服统一、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秦军才能称之为兵,称之军。

    郦县裨将一股傲然之气从心中升起,“快下马受死……”

    言至于此,他忽然哈哈大笑,因为他看到那樊字将旗的一将没有与之大战,而是拨转马头,向别的方向奔去。

    此乃不战而逃,郦县裨将心中大快,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嘴上却喊道,“樊贼休走!”

    郦县裨将恐樊哙“逃走”,便挺枪追击,身后的秦兵见裨将追击便立刻跟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樊哙虽走但其身旁的奚涓则持一杆乌蛇矛并没有离开,矛形如蛇,矛尖如蛇吐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就在郦县裨将小瞧对手,一心只想斩下樊哙的时候,奚涓忽然动,马走如疾风,乌矛如蛇闪电般吐信。

    郦县裨将从奚涓身旁而过,战马依旧在奔腾,身子却噗通一声摔下战马,其后的秦兵有些愕然。

    愕然之中,奚涓已经指挥一千精锐,五百铁骑冲散秦兵队形,五百武卒三人一组围杀秦兵。

    这是一场几乎一对三的战斗,本来处在优势的秦兵随着郦县裨将莫名其妙的死去,彻底发生扭转。

    奚涓持乌蛇矛在秦军中左冲右突,秦兵已经溃不成军,他们皆未看清裨将是怎么摔下战马死去的,只是绝对眼前的奚涓很恐怖。

    凡是被奚涓瞄上的秦卒没有一个能逃脱的,兵与兵的对决,士气太重要,一方散乱恐惧,一方则是越战越勇,各个以一敌三,楚兵呼声响彻山谷,秦兵再亦无法保持战斗力,各个逃散。

    奚涓和樊哙此次的任务是安全护送张良追赶刘季,故而并未恋战,但亦不愿就此放过秦军,率一千精锐进行一个小小的迂回,打的秦兵惊恐嘶哑之声响彻山谷以震慑周围的兵。

    奚涓以作战的经验判断,这两三千秦兵不过是一个试探者,在山上肯定还藏着秦兵,如此追击猛打便是要以此威慑掩藏的秦兵。

    在山顶的郦县守将依旧在默默等待捷报,当听闻山谷中响起喊杀声与嘶哑的逃窜声,他笑的合不拢嘴,“小小毛贼,助吾立功,再展大秦军威。”

    郦县守将很开心,他料定山中那些逃窜之兵定是毛贼,自己这次所盘算之事迈出第一步,发展下去他可高枕无忧。

    忽然郦县守将看到一名斥候狼狈的向他这边本奔来,满脸的惊恐之色。

    斥候的话音断断续续,“将…军…不妙…裨将…被…”

    斥候的声音,东歪西撞的形态,这一切在告诉郦县守将情况似乎没朝他预想的方向走。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可不打

    奚涓迂回追击拦路秦兵暂且不提,单表樊哙护送张良追赶刘季,终于在未时追上刘季。

    绿匆匆的大树底下,一条小溪环绕而过,一人一马正站在小溪旁,正是刘季饮马镇平,暂且一会便欲直奔丹水。

    忽闻一阵骤雨般的马蹄声,并伴随着急促的喊声,“沛公……”

    刘季身旁不远处的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的作响,刘季正沉思不语,听闻喊叫声,面露喜色,因为这声音很熟悉正是樊哙。

    刘季转身,见张良和樊哙正一前一后向他这个方向飞奔而来,片刻便至眼前。

    刘季微笑道,“马不慢,这么快便追上。”

    战马尚未停稳,张良便已飞身下马,这一麻利的身手让刘季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是一代任侠,身手矫健,衣带飘飘,仙风道骨。

    刘季开玩笑道,“子房,好身手。”

    张良则长话短说,没有多余的话,行礼后便直切主题,“沛公,何人建议过宛而西行?”

    看张良一脸严肃的样子,知晓事态有些严重,“郦生进言,连败南阳守齮,其龟缩城中不敢出,且有吕泽攻城,定自顾不暇,可趁机直取武关。”

    张良脸色很平静,劝谏道,“良知沛公欲急入关,南阳守齮虽败,可秦兵尚众,且据险防守,今不下宛,宛从后击,强秦在前,此危道也。”

    话音未落时,刘季正拿着陶碗饮水,甩掉陶碗,惊拍脑门,“郦生险些误吾。”

    刘季立刻命人调转马头欲回攻宛城,助吕泽下宛城,张良道,“暮色将近,夜行军从他道还,偃旗息鼓,可做奇兵围宛城。”

    刘季激动的心情迅速平复,身旁的卢绾道,“传令诸军吏立刻帐内议事。”

    卢绾领命去传递信息,一一通知重要军吏,当卢绾走进一个小旧的军帐时被一股弥漫的酒气呛的退后半步。

    看到这一幕,郦食其睁开醉眼看到是卢绾,原本的酒意醒了三分,卢绾是何许人,他很清楚,不是具有将才的将军,亦不是具有治民能力的国相之才,可却是刘季的心腹。

    卢绾的特长不是打仗,不是治民而是替刘季笼络人心,最大的特长是懂刘季之心,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知道刘季要什么。

    故而郦食其看到卢绾进帐便知有事情发生,“沛公可有吩咐?”

    卢绾淡淡道,“广野君,沛公请先生入帐议事。”

    郦食其将酒葫芦塞好,伸伸懒腰,便向帐内走去,“可是商榷前路取道何处?”

    卢绾摇摇头,“非也。”

    郦食其有些惊讶的看着卢绾,期待着卢绾快些说出,卢绾偏偏不说,反而走在前面,急的一向走路很慢的郦食其急忙追上。

    卢绾发现郦食其从后面跟上来,知道不能再逗这个老酒徒,笑道,“暂放西行,回攻宛城。”

    话音未落,郦食其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嘴巴还张着却说不出音。

    过许久,郦食其疑惑道,“为何放弃西行?”

    卢绾道,“绾不知,先生入帐便知。”

    暮阳残照,霞光飘忽,瞬息万变,美不胜收。

    诸多军吏鱼贯而入,郦食其进帐后看到张良已在帐内,樊哙立在其旁,看到张良他有些惊讶,按照郦食其的推测张良此时应该还未赶到镇平。

    刘季见诸军吏基本到齐,便开口道出欲入夜从他道还击宛城之意,除已知之路外将走何路,即可快速回击又可避开宛城多道防线。

    郦食其有些迷惑,“沛公,为何舍弃西进回击宛城?”

    刘季笑而不语,直接将目光落向曹参,示意曹参做简述。

    曹参会意,直接开门见山道,“宛城已绕无可绕,乃不可不打之地,据斥候探,一路走来秦兵尚强且据险而守,不敢硬碰而已绕行二十里……”

    言至于此,曹参叹口气,加重后面的语气,“广野君之计虽好,然实际状况并非乐观,斥候探到郦县、胡阳欲有南北夹击之势,吕泽部有危,且丹水、析县互为犄角,楚若兵力分散难以拔下丹水。”

    曹参言毕,周勃、灌婴、樊哙、夏侯婴、郦商各自发表意见,大致的意思是直接西进的确有危险,宛城守军实力不弱,南北胡阳、郦县又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有被秦军咬上一口的危险。

    刘季默默的听着诸将阐述自己的看法,甚至有的还将如何回攻宛城做一个小小的回报。

    根据详细的侦查,并靠着便走便征兵的形式吸纳沿途的壮士,依靠这些新加入的士卒彻底的了解宛城附近的地形。

    刘季没有立刻给出任何回应,而是将目光放在靳歙、傅宽二位战将身上。

    傅宽的意思是从棘阳的山路小道,直接秘密插入宛城,将宛城围起来。靳歙则认为当走密林小道,以此可遮掩旗帜,可悄然兵临城下,但不利条件是密林难走,不仅有野兽出没,更有毒蛇等物潜藏,必须要有熟悉此路的向导方可。

    张良的策略,刘季是决定执行,具体如何执行,是要靠这些将军一刀一枪去打,宛城不是一座孤城,四通五达,临县秦兵一个时辰便能赶到,若不能秘密行军,很难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将宛城围困。

    围困之后若不能立刻攻克,援兵一到便会陷入焦灼。

    刘季在听取诸将意见后,便将回攻的时间问题上拿出商议,征询诸将的想法。

    曹参同意张良的主张,入夜行军,既能掩盖行军踪迹又能避开沿途诸县耳目,欲将宛城四面围之,白日沿途中很难逃过各要塞的耳目,四面合围之势不宜实现。

    靳歙的意见则相反,认为兵贵神速,应趁夕阳暮色之际火速回击,在秦兵饭食松懈之时围击。认为夜间行军,速度必然变慢,若点火把夜里更容易引起秦兵注意,若熄灭火把而行,道路不熟易迷路,不利。

    两人的意见向左,说法不一,最后怕走夜路的战将皆默默站在靳歙一边,赞同白日回军,或者在夕阳时抵达宛城便可。

    对于二人的意见,刘季有些举棋不定,最终将目光投在张良身上,要说张良杀过人,可他从未斩杀过一个秦兵,可说他未杀过人,他却雇佣过大力士刺杀过秦皇,而且差点成功。

    张良虽未披坚执锐上过战场,但对战场的瞬息万变,城池之间错综复杂的动向却总能很清晰的看出门路,甚至在人心的复杂变化中寻找到作战时机和作战策略。

    太公兵法的厉害,刘季已经领略到,故而张良之言,刘季比较看重。

第四百五十二章 围城三匝

    张良的装束看起来像是世外高人,有道家的意味,眼神清晨,见刘季征询的眼神,他开口道,“日进暮色,夜行易藏易暴露,可用疑兵掩护真实路线,火速抵达。”

    面对纷杂的各色意见,刘季最终听取张良的建议,决定趁夜从他道还,迟明,围攻宛城。

    繁星点点,犬吠牛犨,一条狭长崎岖的小路上一支军队滞留在此,为首的几人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傅宽面有焦急之色,“无光易迷路,不如点燃火把。”

    曹参反对,“不可,若因点燃火把暴露行踪,秘密回军宛城便失去意义。”

    傅宽抬头看着朦胧的月色,天空中的星星越来越稀,“该当如何,若再滞留于此,至宛城之时恐已天明。”

    一直在静静听二人争论的刘季忽然开口,“前方有人家,不妨进去饮口水,歇息片刻,顺便探探路。”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在崎岖的小路尽头有一处散发着微弱的光,是一户人家。

    萧何开口道,“一直赶路,尚未歇息,饮口水清醒清醒,很有必要。”

    萧何、曹参率先开路,向那抹红光纵马奔去,刘季望向张良,见张良有些气馁,猜测或许是大军迷路,张良心中有些不安。

    有时便是如此,再好的计策如果不能落地亦是空谈,刘季宽慰道,“马到山前必有路,子房之计甚好,只是缺少一个引路者,不妨一起去前方看看。”

    刘季之言如一道暖流注入张良心田,张良面带微笑对刘季的完全信任,感到很欣慰,“沛公,请……”

    刘季、张良、萧何、曹参、樊哙、卢绾六人纵马向微弱的亮光奔去,其余人原地待命,注意四周的动静。

    ……

    看似是天意实则人为之,看似是巧合,背后有玄机,等到刘季从这户柴门竹院走出时,一位瘸腿之人跟着出柴门。

    此人是位中年壮汉,刘季起初进门时此人很抵触,见几人不是身穿甲胄便是软甲在身,唯有张良是一身素衣。

    这位壮汉恨兵,因为秦兵为夺取他的女儿将其腿打断,直接抢走,后来壮汉打探得知女儿被那些秦吏虏为婢奴,每日以泪洗面。

    刘季告知壮汉他们是楚兵,以击秦灭秦为己任,是要解民于水火,还天下以清平。

    言未毕,壮汉眼含泪水,神情有些激动,在刘季向其询问此间是否有小路可通往宛城时,壮汉便噗通一声跪下,言他可以带刘季从小路至宛城,希望破城之后他可以亲手杀宛城狱掾替女儿报仇。

    刘季点头表示拔城之后,那些欺辱老农人的恶吏由其处置,壮汉激动的无以言表,若非腿已断无法从军,他真的很想跟着刘季他们打秦兵。

    宛城,

    一座五进院落内,一道惊恐而嘶哑的声音自窗前传出,漆黑的窗忽然亮起,是有人点灯。

    “杀……守住……”

    南阳守惊起一身汗,发现自己不过做一场梦,但伸手去摸额头已渗出汗珠。

    身旁的姬妾已经将炉灯点燃,欲回身安抚南阳守却听南阳守道,“已至何时?”

    姬妾回道,“亥时?”

    南阳守不再安卧榻上,起身穿衣,姬妾迷惑,“夫,何去?”

    南阳守道,“取吾甲胄,去箭楼。”

    姬妾面有犹豫,觉得南阳守太过焦虑,劝慰早些休息,明日再去不迟,南阳守不予理会,径直走出房间,吩咐左右立刻通知诸军吏至兵事堂汇聚,话音未落又改口,直接到箭楼汇聚。

    南阳郡监、南阳郡尉的战死让南阳守有些草木皆兵,信心受催,他总感觉宛城的防范还不够严密,没有做到全天无死角。

    南阳守穿上甲胄至宛城箭楼时并未有人准时到达,过许久只有一人前来,那便是他的舍人陈恢。

    南阳守齮大怒,“诸军吏未曾接到传令乎?”

    其舍人陈恢眼神灵动,望向映照在火把下的那张脸,一张年轻却有些沧桑的脸,“派出去的传令吏皆曰被挡在门外,言入亥不见任何人,包括传令吏。”

    南阳守齮那叫一个怒而无奈,“岂非造反乎?”

    陈恢没有回应,南阳守齮怒气渐消,目光望向城外,此刻城外的吕泽部火把连天,在黑夜之下像无数的萤火虫,虽然小却怕连成一片。

    南阳守齮他深知目前这些人的心思,宛城即便守不住这些人亦无死罪,可他不同不是被秦二世所杀便是被城外的楚军所杀。

    既然诸南阳守必死,不助反活,为何要助?

    身边已无人可商榷,南阳守齮便开口道,“今夜吕泽是否会袭城?”

    陈恢的目光先是在城外的楚营停留片刻,见火把逐渐熄灭,唯有几处篝火还在亮,再望向箭楼上的秦军,持长戈、长刀者各个精神抖擞,休息者原地睡卧,略微沉思开口道,“楚今夜无意向攻城,况宛城高池深,兵士精神抖擞,各个为己而战,不必担忧。”

    话音落地,南阳守齮之心稍安,火光下其脸上忧色渐消,眼神出现困倦,“但愿如此。”

    南阳守齮欲在箭楼上下榻休息,陈恢劝谏,“城有将守,不必在箭楼下榻,如郡守之心难安,不妨移步至酒肆休息,城内距离箭楼较近处有可下榻酒肆,即不缺食饮侍候,床榻又舒服。”

    在陈恢的劝谏下这才走下箭楼,于一家二层酒肆下榻,在侍女的沐浴侍候下才勉强入睡。

    此觉睡的不是很踏实,一夜醒几次,最后在寅时黎明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南阳守惊醒。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声音,不多时便有一将在外等候,言有紧急军情回报。

    南阳守齮之心咯噔一下,直向下沉,紧急军情,这意味着不妙,他顾不得衣衫不整,披上外衣便来见守将。

    齮下到一层后,见来者不止守将一人,还有宛城令等诸军吏,他们各个脸色焦急。

    南阳守齮道,“有何军情?”

    宛城守将颤颤巍巍,“楚贼围城三匝。”

    “围城三匝?楚贼何来如此之多?”

    守将摇头不知,各吏皆言一夜之间兵从天降,各个惊叹不已,一个个竟然为贼军赞叹,令南阳守着实窝火。

    宛城令亦面如土色,“郡守大人可移步箭楼观敌。”

第四百五十三章 别急着死

    黎明之际,夜色本朦胧,奈何此时的火把却里里外外亮三层。

    箭楼之上,瞭望而去,仅仅凭火把便可知城外兵力一夜之间增加数倍,南阳守见此,头脑一晕便要栽倒,幸左右甲士急忙扶住。

    等到南阳守再次清醒时已经躺在酒肆内的特制塌上,屏风外则是议论纷纷,叽叽喳喳。

    有的主张南阳守投降,大家方可保命,有人则坚决反对,言投降必死无疑,拿犨县举例子,除犨令先逃后被杀外,其余城破时皆被斩杀。

    更有人拿颍川郡举例子,诸县吏皆被斩杀以取民心,颍阳抗楚贼,结果被屠城。

    他们是越议论越恐慌不安,此时有人谈到在外围的兵乃韩国旗帜,明显是一次楚韩联手,而且韩国的兵还在不断赶来。

    这下郡守有些躺不住,立刻起身,欲向外走,和诸军吏商量一番。

    南阳守齮至堂前,纷纷扰扰的声音才慢慢消失,寂静的可怕。

    南阳守齮询问,“可有退敌之策?”

    此时此刻南阳守齮不再将其当成普通的盗贼,而是山东叛乱的六国力量之一。

    话音落地,无人回应,依然是寂静的,反复问三次,终有一人开口,“敌众吾寡,坚守无望,唯有一法可退敌。”

    南阳守有些苍白的脸忽然起一圈红润,眼神狠狠的盯着这位小吏,“计从何处?”

    这名小吏唯唯诺诺不敢说,南阳守齮催其言并恕其无罪,小吏这才开口,“吾闻楚贼刘邦好美色,郡守姬妾甚美…若双手奉上…”

    话未讲完,南阳守勃然大怒,“拖出去!”

    此名小吏在挣扎中被拖出去暴打一顿,至此无人敢言,酒肆内已经无食客,完全被赶出去,此处俨然一个兵事堂。

    此刻偌大的酒肆厅堂再次陷入沉默,门外凄厉的惨叫声不断鼓动着诸军吏的耳膜。

    稍稍冷静后南阳守命人停止暴打,但他却两腿发软,两眼模糊,仿佛看到城破后爱妾被辱,自己被斩首的场景。

    斩首的场景不是很友好,被当街处死,台下黔首一片欢腾,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其家眷皆沦为奴,可怕的场景令南阳守打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

    忽然,噌的一声,南阳守拔出腰间长剑。

    随着光华流转,南阳守大脑里闪现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自刭。”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一死可免受其辱,其次自刭而死,好过被二世问罪而死,因为他相信二世不会为难死人。

    “且慢!”

    一道悠长的声音在厅堂回响,众人皆望向门外,见是南阳守的舍人陈恢。

    陈恢跑的是满头大汗,在七月份炎夏到来之际,即便是清晨的小跑亦令人不太好受,尤其在陈恢醒来听闻宛城已经被围困三匝,他便开始长途奔跑。

    庆幸的是陈恢总算赶在南阳守自刭前,气喘吁吁道,“死未晚也。”

    南阳守缓缓将长剑离开脖颈,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如何讲?”

    陈恢道,“降之未必是祸,守之未必是福。”

    陈恢此言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投降还能是福?很多人眼神里全是不信,持怀疑态度。

    看着众人的不信眼神,陈恢沉着冷静,没有急着辩护,而是走到长案前,饮一口茶水才看向南阳守道,“食君之食,饮君之酒,今日该陈恢报君之恩。”

    南阳守心中虽有一线生机,但依旧对陈恢之言有很大的疑惑,看着陈恢又饮口酒,没有催促其言。

    陈恢开口道,“若君愿降,恢可保君更进一步,封侯不在话下。”

    这下厅中的诸军吏彻底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

    “勿大言。”

    “陈恢,郡守面前不得胡吹,若无退敌之策,速速退下,郡守宽容,不记汝狂妄之言。”

    “胆敢诓骗郡守,该当何罪!”

    “当立刻轰出去!”

    各种贬低和奚落陈恢之言此起彼伏,陈恢一笑了之,并没有进行辩解。

    “肃静!”

    随着南阳守的一声怒喝,纷纷扰扰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刻由鼎沸转为寂静。

    宛城外旌旗招展,一层又一层,旭日东升,一缕红霞射入军帐,照亮在刘季身上,映照出刘季那张非常淡然的容貌。

    淡然的面容,深邃的眼神,刘季开口问张良,“如此增易旗帜,虚张声势,南阳守是否会上当?”

    还兵攻宛城,当时刘季是相当没有底气的,毕竟兵力有限,而宛城兵精粮多,强攻是讨不到好处。

    故而张良给刘季定的策略是趁夜速还,增易旗帜以做疑兵,围城三匝以达不战而降,兵不血刃拿下宛城,攻城为下策。

    可能否令南阳守上当,以为有援兵至,一切未可知,随着旭日逐渐东升,帐下的战将们却按耐不住,不断向刘季请战,其中便有勇将樊哙,他代表诸将言战机稍纵即逝,若是等到大亮便失去最好的战机,便没有奇袭的效果,将变成明攻。

    面对诸将热情的求战之意,一向泰然自若的张良有些稍稍的紧张。

    紧张刘季是否能顶住诸多战将高昂的战意,若同意出战,一旦交战便会撕去一切伪装,疑兵便会失效。

    张良望向刘季,恰逢刘季的眼神扫过来,两人眼神交流,刘季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再等等。”

    话音落地,帐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甲士报道,“秦使求见。”

    使者!

    刘季和张良二人互视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蕴含诸多意思,刘季开口道,“有请。”

    大帐幕帘打开,一位黑发白衣人款款向大帐内走来,没有一丝的慌张,看装束像是位士子。

    楚军锐士组成的夹道一片肃然杀气,若是寻常人走在甲士中间两腿会忍不住打颤,尤其是当一个人步入充满未知的敌营中去。

    途中被一个小兵给打死的几率蛮大的。

    陈恢不紧不慢的入帐,见到刘季躬身拜见后便不卑不亢的开始他的说客之旅。

    同样是投降,主动和被动有时完全不一样,即便同为主动,有个善言的谈判专家亦会截然不同,得到的利益会相差很多。

    陈恢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环视一下四周,注意到刘季身旁的张良和萧何,觉得此行能否成功和此二人的意见有很大的关系。

    陈恢开口道,“吾闻足下有约,先入定咸阳者王之…”

第四百五十四章 降者封侯

    一开口,陈恢此语首先直击刘季的要害,急着入关的刘季最看重的便是这怀王之约,亦是刘季的痛,张良心中微微波动,此人不简单。

    原本表现有些高冷的刘季,此刻眼神中已经无法掩饰对陈恢所言的兴趣,只听陈恢继续道,“今足下留宛,宛,大郡之都,与其连城数十,其民众,积蓄多,其吏民自以为降必死,故皆登城坚守,今足下尽日围攻,士死伤者比多。”

    陈恢言至此眼神瞥向刘季,见刘季正全神贯注的倾听,便继续道,“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后,有宛之绊,足下前则失咸阳之约,后又有彊宛之患,为足下计,莫若约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

    在陈恢言引其甲卒与之西时,刘季眼睛一亮,起身欲走下台阶,此计最令刘季心动的不是劝其守投降,而是能引其甲卒,只听陈恢款款而谈,“诸城未下者,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足下通行无所累。”

    话音未落时刘季眼神与张良、萧何、刘交眼神交流,尤其张良示意可行,刘季乃道,“善!”

    刘季内心被此计吸引,欢喜,但表面依旧表现的很平淡,如同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张良补充道,“约降之日,当先由曹将军接其甲卒,望陈公劝守履约。”

    陈恢道,“然。”

    七月的天火阳高照,满城郁郁葱葱,花香四溢,轺车辚辚隆隆行驶在青石街道上。

    这条大道笔直通向一处五进宅邸,门前正翘首以盼的等着一人,此人正是内心复杂的南阳守齮。

    事到如今不得不降,事到如今他依旧无法相信陈恢当真可以令其转祸为福,迈入封侯之境。

    侯在这个纷乱的秦末年代,非军功者难以为侯,更是极具杀伤力的诱惑,谁不欲封侯拜相,谁不欲光宗耀祖。

    远远的南阳守齮看到陈恢那模糊的身影,乘坐轺车正在向这边驶来,在后有几匹战马紧跟而来,其后更有一支甲士。

    那几匹战马中有二人乃此次代表刘季的使者郦食其和陆贾,刘季为这次能顺利不战而拿下宛城,特派遣两名善辨之士为使者,以示重视。

    陈恢向南阳守齮介绍,“此乃沛公使者,郦食其,陆贾。”

    郦食其和陆贾行礼见过南阳守,“拜见殷侯。”

    守齮惊讶回礼。

    陆贾道,“沛公欲封守为殷侯。”

    南阳守齮震惊的神情依旧无法消散,忙道,“使者,有请。”

    郦食其道,“今日沛公特遣吾二人为使,足见对郡守的重视,沛公欲请郡守至城外,当亲自绶侯印。”

    恍恍惚惚,迷迷离离,陈恢当真说服刘季封自己为侯,南阳守齮依旧无法相信。

    南阳守请两位使者暂且休息,即刻准备出城见沛公,郦食其和陆贾皆不愿耽搁,但又恐逼迫太急而有变,便非常谨慎的等待。

    南阳守齮询问宾客之意,多数以为此乃刘季之诈,唯有陈恢和少数的舍人坚持以为此乃郡守封侯的绝佳时机,错过将后悔莫及。

    尤其陈恢道,“当今天下形式与秦不利,赵地钜鹿已解围,章邯又连败于诸侯,若再坚守便是愚忠,不仅诸公将被诸侯斩杀,恐其家人亦遭怒秦之火焚烧。”

    焚烧二字陈恢说的极重,令在场的诸人皆浑身一颤,尤其是南阳守齮在夏日竟打一个冷颤。

    经过再三思虑,南阳守齮决定放手一赌,亲自乘轺车出城拜见沛公,接受其封赏。

    南阳守齮特命陈恢到军中去收取兵符,准备将甲卒交予刘季以示诚意。

    陈恢到军中宣读南阳守之意,其守将不从欲引兵抗南阳守,此将大呼,“大秦将士岂能不战而随守降,此乃大秦耻辱……”

    耻辱二字未来得及道出,便被副将拔剑斩之,“言多必失。”

    陈恢心中无奈一笑,“果然如守所料,有将不从。”

    于是乃按照南阳守计策在宣读前便已经知会过南阳守心腹即宛军副将,允诺其为将军,并言可与守一同留守,亦可随沛公西进入关立功而封侯拜相。

    裨将果然非常干净利索的一剑将其斩之。

    宛城门大开,一辆青铜轺车辚辚隆隆向楚营驶去,与此同时八千秦兵黑压压的从城中开出。

    南阳守齮走下轺车,远远的便向刘季施拜见之礼,刘季一如既往的暖人之笑,如日光,如朝霞,无人知晓其笑容背后还在想着什么。

    刘季亲自将侯爵印绶交予南阳守齮,“宛城便有劳殷侯留守,待灭秦之后再行追赏。”

    南阳守齮捧着手里的印绶,激动的两眼含泪,未曾想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封侯,为秦劳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封侯想都不曾敢想,根本没有机会。

    如今侯爵印绶就摆在自己面前,南阳守齮说不心动那是谎言,况且天下战局与秦不利,若再为秦守下去身死族灭,当真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接受印绶后,南阳守请刘季入城安歇,刘季婉言拒绝,“暴秦未灭,不敢停留,待义军入咸阳后,邦请殷侯至咸阳一游。”

    面对城外的那八千甲卒,刘季命曹参从中选出五千精兵编入楚军,此时曹参道出心中疑惑,“五千秦兵非小数,若是叛乱则难以控制。”

    曹参之言颇有道理,令刘季开始犹豫起来,便询问张良,张良微微一笑,“不必担忧,郡县之兵与秦廷关中军、戍边军不同,非秦主力,况皆乃楚人,并非真心为秦,沛公举仁义之师伐无道之秦,无须振臂一呼南阳之卒当揭竿而从。”

    刘交点头赞成,兵补充道,“助收丰之砀兵六千,刘兄,忘乎?”

    二人之言立刻将刘季心中疑云吹散,刘季喜上眉梢,“憎秦者非独丰沛子弟,当多多扩充,但切记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愿随者同行,无意者留守宛城即可。”

    曹参听闻三人之言,心中疑云亦是荡然无存,“诺!”

    曹参至甲卒面前,慷慨道,“暴秦无道,天下苦秦久矣,有愿随沛公西征咸阳者,战右列,愿留守抗秦者战左列。”

    话音落地,八千甲卒立刻陷入纷乱,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慢慢的人头开始攒动,慢慢向两边穿插。

    “吾打小长于此地,尚不知天地广阔。”

    “吾有老母在宛,还是以孝为先。”

    “听闻咸阳繁华似锦,若能一览,此生无悔。”

    “未曾出过远门,况西征路途遥远,凶险难测,还是……”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书万军

    陈恢出马,南阳守封侯,皆因刘季有意约降,但不是每个约都能如愿以偿。

    话说司马欣引一支铁骑秘入函谷关,直奔咸阳,却滞留司马门,仅仅逗留在外门,内门皆无法进。

    一日,赵高未曾宣见。

    二日,司马欣内心有些忐忑。

    三日,司马欣再亦安耐不住,无法安坐,若是徘徊不定又怕监视之人起疑心。

    这次长使司马欣恐咸阳有险特带上章邯别将周类,一个勇武之人,颇受章邯信赖,特调拨给司马欣充当其护卫。

    周类谏道,“阉贼三日不见,已有不信之心,若滞留恐遭诛,不如速回。”

    长使司马欣惊恐,便同意周类建议,二人秘密离开司马门,还走其军,至故道插口处,司马欣忽然勒马回头。

    周类不解,“将军为何勒马不前?”

    此时司马欣脑海里回想起章邯的话,“若有变,速回军中,吾与兄共赏大计,切记返回勿走原路。”

    司马欣道,“还走他道。”

    司马欣拨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周类未做犹豫,对身后铁骑道,“跟上将军!”

    烟尘四起,司马欣纵马行驶在林间小道,忽然身后的周类道,“司马将军,快看。”

    司马欣勒住马头,回望只见一支秦军火速走故道追击司马欣,远远可看见那二世所赐的节仗,生杀之权皆在临机处置。

    为惊动追击者,司马欣命军暂行,等到那支追兵消失后,司马欣命全军马不停蹄,日夜赶回军中。

    三日的路程被司马欣压缩在一天两夜。

    暮色降临之际,司马欣纵马飞入辕门,早有甲士向章邯回报司马将军已返回军中。

    章邯正在就餐,立刻放下鼎中餐,爵中饮,直接出帐迎接司马欣。

    章邯急切道,“可曾见到陛下?”

    司马欣摇头,“赵高阉贼关中当权,下面之人不能有所作为,今战若能胜,高必嫉妒吾等之功,战若不能胜,不免于死,愿将军熟计之。”

    司马欣之言令章邯有些动容,赵高此贼指鹿为马早已人神共愤,此人奸诈什么事皆能做出,战胜嫉妒不免被其陷害至死,战败更有杀己理由。

    就在章邯犹豫不决时,忽闻有赵使送信至军中,章邯命人速速取来。

    章邯打开乃是一封帛书,观之心中更加纷乱,原来这封信乃陈馀所书。

    彼时陈馀尚未与张耳失和,为灭秦主力之攻不尽数被楚军拿去,不被项羽全部吞下,便趁着钜鹿之围已解,王离被俘,诸侯联军士气正盛时写下这封帛书,劝章邯约攻关中。

    若是这封帛书可令二十万秦军成为攻略关中的友军,那么他陈馀所立之功便足以为王,其攻便不亚于楚之项羽败章邯甬道军,率先击溃王离军之首功,可屈居第二。

    可惜此帛书刚刚发出,张耳便进赵营与陈馀争执拥兵见死不救之事,夺陈馀之兵,陈馀负气与素善数百人奔向山间大泽之中。

    此帛书辗转时日,又经过章邯之地章平的同意,这才被送到章邯眼前。

    章邯看到的诸多军情和信简皆经过其弟章平拦截和过滤,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当时王离的求救信,被章平扣下,这才出现王离战败溃散,而距离钜鹿不远驻军在棘原的章邯见死不救的情况情景。

    此种奇怪情况,除章邯护卫甬道军被击败,士气低落,棘原之北又有牵制军,而王离溃败速度较快外,便是这封求救信未能及时抵达章邯眼前,其次便是章邯已与王离有隙。

    在当时的章平看,灭贼有他兄长章邯即可,让王离和诸侯联军打的两败俱伤时,章邯再出击必可一战定天下。

    可惜章平失算,楚军出击王离军太疾,且又有联军相助,一下便击败王离军,王离亦被俘虏,章平痛失良机。

    这次同样又是因章平之故,陈馀这封分王其地、南面称孤的劝谏信顺利抵达章邯手中。

    陈馀在帛书中曰:“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灭马服大军,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之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

    当章邯看到这里,毛孔向外丝丝透凉气,仔细思量竟然毛骨悚然。

    帛书中陈馀接着写道,“功太多,秦不能尽封,因此借以秦法诛杀之,至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兵马以数以十万计,

    而诸侯并起者越来越多,彼赵高素来阿谀日久,今情势危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秦法诛将军以搪塞责任,遣人替代将军以解脱其祸,

    且将军居外久矣,关中廷内多有间隙,有功亦诛,无功亦诛,夫天之亡秦,无论愚者、智者皆知此事,

    今将军内不能直接进谏,外为亡国之将,独立难支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相约共伐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鈇质,妻、子为戮乎?”

    章邯一口气读完,脊背渗汗珠,眼睛湿润,心中恍恍惚惚,分王秦地,南面称王,与身被腰斩,妻儿被杀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相差太大。

    董翳与燕都尉栾布大战不利,令章邯双眼发昏,则司马欣之言便如当头一棒,打的章邯头脑发晕,那么陈馀之帛书可如同冰凉的寒水直接侵入心田,令其凉彻骨髓,全身冰凉。

    没错,他章邯这么拼命的为秦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目的何在?不过是能够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惠及子孙。

    若为秦挥洒热血却只换个赵高猜忌,腰斩于市,当真得不偿失,甚至祸及子孙。

    可转念一想,章邯家眷皆在关中,若自己与诸侯联攻关中,那么二世定会灭其九族,此时当真难做……

    章邯狐疑,拿捏不定,便找来董翳、司马欣、章平、周类、苏驵等人商榷。

    陈馀此帛书可谓抵得上数万军马,令章邯由攻转守,萌生进而欲约分秦地为王的念头。

    当司马欣得知章邯有意倒戈,与诸侯约共攻秦,分王其地,他的内心亦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封王,多么大的诱惑,谁人不想,为秦卖力最多为侯而且此时又有杀身之祸,与诸侯约共攻秦,可称王,自然内心波动较大。

第四百五十六章 约共攻秦

    董翳得知章邯意图后,心中起初彷徨不定,其后才被分王其地的巨大利益所征服。

    最为开心的当属章平,兄长为王,将来他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一想到进入纷乱的大战国年代,群雄并起,各自盘踞一方,做逍遥的王侯可真令人羡慕。那么如果兄长为王,他自然亦能混个侯做做。

    董翳的心仍有疑虑,“吾等妻子皆在关中,若反戈与诸侯合纵,恐家人遭屠戮。”

    司马欣则道,“可先秘密出使诸侯上将军项籍,秘而不宣,遣人将妻子族人秘密转出咸阳,再大张旗鼓不迟。”

    章邯若有所思,默默点头,心中主张阴使一位军侯级别的将领入楚营与项羽约,若成,只好妻子族人安全藏匿便共击秦。

    章邯便看向麾下战将,眼神在周类、苏驵、章平、始成四人身上来回徘徊,最终在始成身上停留。

    走到身有军侯爵位的别将始成面前,语重心长道,“吾等能否封侯拜相,改变命运,此举至关重要,章邯信赖始成将军可往。”

    身有军侯爵位的将领起初多有不服章邯,但几年下来,经历大大小小数百仗,皆对章邯之帅才心悦诚服。

    尤其是新获得侯爵之人,诸如始成对章邯不仅敬服,而且有大恩在,毕竟从一个默默小子成为军爵之将,跟章邯慧眼是离不开的。

    始成开口道,“上将军,始成定尽力而为,以报将军提携之恩。”

    章邯非常赞赏的拍拍始成的肩旁,之后又对章平道,“平弟,汝与苏将军引一支军秘密去关中或藏匿,或接至安全地带,确保司马兄、董弟等妻子安全。”

    章平和苏驵领诺命,即刻出发。

    章邯自护卫甬道之军战败,王离被俘后,秦军情势逆转,便引军自棘原沿着漳水南下,至汙水东岸驻扎,与磁县东西隔岸相对,过河可暂时调运磁县之粮,以解燃眉之急,取汙水埋锅造饭。

    始成欲直接渡漳水入楚营求约,但章邯没有急着命其渡河,而是食过早饭,饮一爵秦酒之后,亲自送到岸边。

    章邯道,“入楚营,作为大秦使者勿需卑微,当不卑不亢,吾章邯定为始成兄弟坚实后盾。”

    始成不是一个感性之人,坚毅勇猛,靠着一刀一剑才有今日,可此刻竟被章邯搞的眼睛湿润,“上将军,始成当为众兄弟谋明日。”

    章邯点点头,“一路小心。”

    那一叶扁舟如同飘零的落叶自汙水向东方向飘去,进入漳水便向北划去。

    汙水自漳水而出,向西北方向流去。

    看着始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章邯内心感慨万千,他蓦然间想起白起,大秦的战神,想起蒙恬,大秦的民族英雄,可如今他们皆如同这河水一般一去不复返。

    想当初他章邯引骊山十数万之众杀的反贼丢盔弃甲,连败周文致其无颜于世,斩杀魏相周市、齐王田儋,逼死魏咎,败杀项梁,围困赵王歇于钜鹿,眼看便要打下收官之作,立平叛之大功,可如今为何会形式逆转。

    难道他章邯当真落得如前辈白起、蒙恬一样的下场?

    吾为何而战?为秦而战乎?为天下苍生而战乎?还是……?章邯不同的询问自己,看着滚滚流淌的漳水,那哗哗流水仿佛在告诉他答案,但他仔细听却什么亦听不到。

    当他一路战胜,一路打下去的时候,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他,裹挟着他向前走,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所能想到的只有如何破贼,如何为大秦扫平天下。

    此时遭遇连败的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些,不只是因为陈馀的那封帛书,其实他的内心已有此音,只是由陈馀这封帛书引出……

    楚营在连绵不绝的诸侯联军中央,连绵不绝的黄色旌旗迎风飘扬,如同黄色巨浪在蓝天下翻滚。

    一个黑色的项字在日光下摆动,如同墨色的龙鳞。

    中军大帐内,甲士林立,武将带剑而立,整个大帐内一片萧杀之气,唯有两人未穿甲胄,一个须发灰白的范增一身墨衣,另一个项它乃一袭白衣。

    上将军项羽则是一身的甲胄,尤其在铁片比较难寻的年代,项羽乃身穿银片鱼鳞甲。

    此甲胄一是较重,二是材料独特,似乎唯有此刻威震诸侯的项羽穿上才比较般配。

    进得大帐后,即便是靠军功而成为别将的始成腿肚子亦有些打颤。

    项羽正欲开口被一身墨衣的范增抢先开口,“秦使除请降之外,无需他言,有亦请食言。”

    范增开口便是咄咄逼人,始成若非久经沙场险些发懵,直接开门见山,“吾此行只为上将军计,秦军虽败,然兵尚众,章将军昔日百战百胜威名犹在,若必战个输赢,定两败俱伤,愿为诸侯从,约共攻秦。”

    此言一出,帐内一片哗然,有吃惊者,有默然者,有持怀疑目光者。

    此次是与秦使见,项羽未请多人参与,唯有范增、项它、项伯等文吏以及五虎大将,除此外便是燕将藏荼、齐将田都。

    众人皆知虽然飞马来报,栾布在薄将军的协助下击败董翳,但并未伤及筋骨,秦军实力犹存,且解钜鹿之围后几次交锋诸侯联军败多胜少,士气竟然开始渐渐逆转。

    此刻突然来约,着实令人疑惑,以为有诈。

    自使者入帐,项羽一直未曾言,此刻他觉得是自己开口表明身份,“章邯杀吾叔父,连败之下便欲乞降乎?”

    项羽开口后秦使始成心中微惊,他竟然忘记此事,项梁为章邯败杀,虽各为其主,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但项梁不同,实则乃南方义军领袖,有王者之实,此仇恐难消。

    即便如此,始成依旧不忘使命,不愿辜负章邯,更不愿折大秦威名,折大将军的筹码,于是不卑不亢的开口道,“非乞降,如赵将言,乃约共攻秦,分王其地也。关中之约,上将军忘乎?”

    项羽一听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如雷,震动四方,起身离开长案,走向秦使始成。

    噌的一声抽出长剑,暴喝一声,长剑化作剑光,如流星一般划向始成的脖颈,与此同时目孕双瞳,怒视始成。

第四百五十七章 欲约未成

    始成未曾想到项羽突然发难,速度极快,他欲本能躲开,却更加未曾想到项羽那双怒目,居然生出双瞳。

    从未见过有人能突然间目运双瞳,任由始成久经沙场,亦被其突如其来的骇人景象吓的两腿发软,在渐热的七月天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便知晓不是好兆头。

    只听项羽怒喝,“不怕吾斩之!”

    始成乃久经沙场的老将,但从未与项羽亲自交过手,此刻当真无法再难抑制恐惧,单单那双瞳便令人畏惧不已,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紧接着帐内响起一片嘲笑声,此刻只听项羽道,“吾与使者玩笑耳,使者请稍作休憩,容吾与诸军吏商榷一二。”

    始成羞愧不已,胀的满脸通红,他站起后依旧惊魂未定,未敢看项羽,欲离开时范增追问道,“何将遗章邯书?”

    始成本能的答道,“乃赵将陈馀。”

    范增默默自语道,“陈馀,果然乃将才,可惜……”

    始成被安排在一军帐内休憩,静等项羽回话。

    中军大帐内响起议论之声,对于是否接受与章邯共同击秦,意见不一。

    项羽内心第一个不答应,与杀叔父之人共攻秦,还分王其地,从情感上项羽难以接受,但此刻的他学着开始少言多听。

    黥布开口道,“章邯请降,此乃击秦良机,足以证明章邯军已败无可败,已是强弩之末。”

    项它则主张联合章邯共击咸阳,“如秦使所言,章邯军仍彊,若完全击败,消除隐患并不容易。击之定延缓入咸阳,若刘邦先入,不利,不击章邯,则前有彊秦,后有隐患,危道也。不如与章邯合击秦,灭秦之后再行处置。”

    曹咎同意项它的意见,先灭秦,合纵攻秦之所有力量,秦灭后如何处置便可由项羽随心处置。

    钟离昧、季布、恒楚三位虎将则同意黥布之言,主张趁此机会攻击秦军。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有三人,项羽,龙且,范增。

    提到先入关中者为王,项羽便来气,此乃项羽怒对秦使的原因,从骨子里项羽是不承认的那个怀王之约,不承认楚怀王的权威。

    明明一个由项氏立起来的傀儡,居然欲慢慢爬到他头上,居然要夺己兵权,制约项氏,完全没有想过为自己叔父讨回公道,心里上项羽很反感这个关中之约。甚至一度认为不该立这个楚怀王。

    项羽见诸将争论不一,他眼神看向龙且,询问道,“龙兄以为如何?”

    龙且一直在默默思考,眼神凝视一方,久久没有移开,听闻项羽询问才开口道,“若有诈,此危一,秦军终究非山东诸侯,其心难一,此危二,若不狠狠将其打趴下,事成之后恐会抢肥食,此危三。有此三危,龙且窃以为不宜为伍。”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他是不太愿意和杀叔父之人合作,但诸将心思又必须统一,有一个很好的说法便会无虑。

    最后项羽的眼神落在一袭墨衣的范增身上,须发灰白的范增配上一袭的墨衣那当真衬托出那一双星目,熠熠生辉。

    范增直切主题,“秦军杀山东六国子弟甚多,与其合力攻秦,各路诸侯难服,其一。山东诸侯痛恨秦者甚多,放下仇恨与秦军攻咸阳,多有怨言,其二。楚联合诸侯誓要灭秦,其能与秦将分食,其三。章邯军分有骊山之徒和关中子弟,骊山之徒多山东子弟尚能为从,关中子弟父母妻子皆在咸阳,岂会将刀剑对向亲人,此其四,亦是最重要的一点。”

    项羽此次对范增的解析那是相当的满意,至少此处范增主张完全符合项羽心中所想,亦完全符合项羽的性格。

    项羽道,“虎需拔牙,方能顺服,无牙之虎卧于榻前方能酣睡。传吾军令,命薄将军再加快行军,连夜度三户,截断秦军去路。”

    话音未落,早有传令使者飞马而去。

    主战的将领各个跃跃欲试,擦拳磨掌,主合纵之项它与曹咎则有些黯然,尤其是项它作为一个颇具治政才能负责粮草与后方之人,他心里很清楚诸侯联军粮草不多,难以长久支撑。

    黥布见项羽同意继续杀敌,便询问道,“是否杀秦使以表抗秦之心。”

    项羽欲开口又被范增捷足先登,“不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斩之不义。”

    范增已经发话,项羽不便再驳回,便道,“放其回营,由秦使转告章邯,命其引颈就戮,以赎罪孽。”

    始成安坐在一处小型军帐内,久久不见有回音,反而不断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马蹄声不断响起。

    始成起身欲出帐观察却见帐外甲士林立,根本不允许他踏出半步,始成内心开始有些焦急,他不知道楚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当真是如猴子沐浴而冠,再怎么掩饰亦是野蛮成性,听着不断有马蹄声传入耳中,恐有不妙之事发生。

    作为久经沙场之将,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察觉,他的心蹦蹦直跳,不知该如何是好。始成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一缕自责出来,自觉自己战场舞刀弄枪可以,偏偏在做说客上做一塌糊涂。

    不禁在想,会不会开始言语有误导致项羽等人没有同意此约,可他想不出哪里说错话,更不明白明明对楚军极有有利之事,为何项羽会不答应。

    忽闻帐外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有请秦使返回秦营。”

    话音落地,帐外立刻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甲胄摩擦的声音,只是渐行渐远,最后变得寂静无声,唯有远处不断传来甲士的训练之声。

    静等片刻并未有人入帐,始成有些不解,难道帐外高喊一声,此乃回复之音?

    是否同意约共攻秦,刚才那一声便是答复?

    始成愈想愈怒,有些无法接受此次的出使,不仅在大帐之内瘫坐,更被项羽搁置于此,就连宣读答复亦是隔着军帐高喊一声。

    生气,着实生气,始成是个老实人,可此刻他真的很生气,他立刻起身走出军帐,果然见守卫在军帐两侧的甲士早不见踪影。

    帐前唯有一匹战马,还有一片竹简,竹简上刻着几个字,“约战!”

    看到这两个字,始成大怒,险些气出血……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日夜引兵

    始成骑战马飞奔漳水岸边,乘船火速赶回秦营,他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感觉诸侯联军定然会突袭秦军,故而他希望早点见到章邯。

    话说章邯送别始成踏上约共攻秦之途后,默默发呆,思绪随着汙水和漳水飘散,久久不能平静。

    等到内心稍微平复后,章邯立刻着手备战之事,他内心亦有不安,仅仅靠约共攻秦未必能奏效,更不能静静等待结果,如果等到的是一支渡河击秦的大军将如何应对。

    章邯立刻召集司马欣、周类、苏驵、章平等战将商议,此刻的董翳已被章邯派去三户,为大军渡汙水继续南下至殷虚做好接应,打通要塞。

    正在商议间忽闻始成返回军中,章邯立刻亲自去迎接这位有军侯爵位的始成。

    远远看到章邯,始成羞愧的低下头,这一切章邯看在眼里,始成脸色铁青,知晓约未成。

    章邯对始成道,“既约未成,便积极备战,无需气馁。”

    提到与诸侯联军再战,始成一改颓废之色,立刻精神抖擞,表示愿做先锋再战楚军。

    始成道,“上将军,末将在楚营觉察出楚在调兵遣将,立刻恐有一战。”

    章邯点点头,“可知楚军欲从何处渡河,欲攻何处?”

    始成摇摇头,“楚军甲士看守甚严,末将无法挪动半步。”

    司马欣看向始成,犀利的眼神想从中透彻出一些讯息,无法挪动半步,还是另有隐情。

    司马欣道,“约未成,必有战,当严加防范。”

    章邯道,“结成圆阵,随时防范任何方向的突袭。”

    在几人在商榷如何防范诸侯联军进攻时,一支楚军则日夜赶路,在荆棘的小路上潜行。

    这支军全副武装,人有面具,马有马具,任由荆棘拦路,他们视而不见,一味赶路。

    为首的大将一身铁片鱼鳞甲,但看甲胄便知非一般将军可有,其身材魁伟,他忽然摘下面具,只见其虬须方面。

    此人正是项羽麾下六勇之一的薄将军,他用衣袖将面具中的汗水擦拭干净,接着又带上面具,对后面的将士喊道,“跟上,前面已见三户。”

    三户这个要塞紧靠漳水,是一座简易城池。

    这支楚军乃薄将军自起事时便不断打磨的一把利剑,此刻为能顺利将秦军后方切断,项羽特遣一将相随,此将好剑术,有“楚国第一剑客”之称,或可与齐人剑侠虫达相媲美。

    此人正是项羽的从弟,从小和项羽一起由其叔父项梁抚养长大。

    项庄向薄将军请示,愿引劲装剑客探查敌情,薄将军准许。

    项庄远远看到秦军未曾驻扎在三户城池内,而在城池外,黑色的旌旗迎风飘扬。项庄与几名剑客乔装前往楚营,探知领命之将乃董翳。董翳观漳水湍急,又恐贼军焚烧吊桥,故而在漳水南驻扎军队,可度漳水的三户有南北要塞,但董翳仅在漳南扎军。

    董翳料定等到大军至三户,必然不可阻拦,唯有漳水之南的三户要塞是据险而守,易守难攻,需要提前占领。

    探兵基本情况后,项庄回到薄将军身旁与之商榷破敌之策,经过短暂的商议,由项庄分兵秘密再次渡河,由三户之北正面进攻,吸引秦军注意,甚至吸引秦军入三户城,然后水淹之。

    在大军面前,面对箭雨,面对成群结队的戈矛,再高超的剑术亦无济于事,变成雕虫小技,如同项羽所言学剑术不过一人敌,要学便学万人敌。

    项庄分兵,各个持剑盾背强弓向前推进,分出的兵虽不多,仅有一千余人,但项庄采用虚实相结合的打法,命人虚张旗帜隐在林内,亲率兵卒发起猛攻,做出欲渡三户之势。

    先是骤雨般的箭矢射向云层,落入城池,后是一阵阵的冲锋,董翳先前并不在意,未曾想楚军居然真的打算从北面进攻,逐渐调集秦兵去阻击。

    楚军本在薄将军的带领下日夜奔袭至三户,已是精疲力尽,实乃疲惫之师,能够立刻投入作战之士并不多,除个别体能较强外。

    此刻在项庄的弓箭攻击下,楚军在慢慢恢复体力。

    作战多时,项庄所引一千余人只剩五六百人,伤亡不小,可依旧未看到漳水之南的密林内有楚军冲出。

    项庄看着前方五六百人,内心焦灼,“薄将军,项庄顶不住矣!”

    佯攻便实击,便会踏上不归路,薄将军见北面攻的激烈,打的焦灼,知道宝剑该出鞘,若项庄真有什么闪失,他薄将军可担待不起。

    一向谨慎善分析的董翳见楚军明明打的很焦灼,密林内却并未冲出援军,旌旗依旧在飘扬,但不见楚军冲出,董翳立刻觉得大事不妙。

    就在董翳觉察出不妙时,一声响亮的牛角号响起。

    战鼓雷鸣,响彻漳水两岸,闻声之后董翳大惊,急忙下达命令转移阵地,项庄听闻战鼓声颇为欣慰。

    得到休整的楚军立刻如下山的猛虎,过江的鳄鱼,风驰电掣般冲向秦军本营,即便这支久经沙场的铁虎军此刻亦感到恐惧。

    因为铁虎军的注意力皆在北面防守,留守在本营的楚军并不多,此刻见楚军各个如狼似虎皆心生恐惧。

    当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秦军被称为虎狼之师,可此刻更加像虎狼之师的乃楚军。

    楚军在薄将军的带领下,左冲右突,一直杀到秦军粮草处,一把火将粮草尽数焚毁,大火通天,连带周围的草木已燃起。

    秦军彻底溃散,营地一片火海,四散奔逃,忽然一支黑色铁骑奔入溃散的秦军中,为首一将连斩几名百夫长,秦军溃散形势渐渐被遏制。

    此将生的阔背豹腰,狼目虎面,方口鹰鼻,身材高大,手持一杆蟒矛威风凛凛。

    一杆蟒矛往来如梭,在千军中翻滚,竟是势不可挡,长矛或从手中飞出,或从士兵的脖颈划过,或从士兵的胸前抽出。

    此将的武艺堪称马背上一绝,骑术精湛仿佛与战马融为一体,无论战马是昂首挺立还是跳跃,马背上的战将如同其毛发一般迎风摆动却是那么的自然天成。

    战马奔走如疾风,长矛舞动似行云流水。

    令秦军渐渐稳定,令楚军大为震惊。

第四百五十九章 超出预料

    正是董翳引兵火速杀回,竟然被他用强硬的手腕给稳定下来。

    薄将军见即将溃散的秦军竟然渐渐整肃下来,那可不妙,不能给敌军以喘息的机会。

    挺一挺手中三角叉,只见其柄长七尺,三股叉中锋挺出四寸,上面依旧有鲜红的液体低落。

    双腿猛夹战马,战马如箭射一般向董翳杀去,所有阻挡者皆被三道流光穿过,隔开,躺下。

    两将战在一起,当真战的难解难分,有诗为证。

    长矛如蟒卷天地,叉走三道天地人,秦将力战表忠心,奈何关中倒乾坤,楚将大战换日月,只为当年楚中魂。

    薄将军一时无法取董翳性命,董翳亦无法击退薄将军,但秦军的溃败又开始出现,跟随薄将军的那些战将已经得到薄将军的精髓,两军交战勇者胜,各个如狼似虎,尽数展现武技。

    由于董翳将军队调回去拦杀薄将军,三户城被项庄攻破,城头上的旗帜换成楚旗,便马不停蹄的向秦军杀来。

    项庄与薄将军两路夹击董翳军,项庄虽只剩下五六百人,可各个是精通剑术、射击的勇士,平地作战反而可以以一当五。

    董翳直觉不妙,因为他所引秦兵乃自己亲手磨练的铁虎军,可却是马上威风天下的铁骑,此刻却被薄将军的马步军给困住。

    令人惊讶的是薄将军命这些骑士下马,结成步阵,可谓骑马而战,用步卒阵法困住他的铁虎军,三人一组,一人对付骑士,一人对付战马,另一人负责突袭。

    未过多久,董翳的铁虎军便又折损近半,若再打下去恐这支精锐铁骑将断送在自己手里,立刻便下达撤退的命令。

    古代作战,士气相当重要,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其中乾坤,当秦兵溃败,士气心里打上战败的心里种子后,即便能暂时压制住,亦难挽救。

    董翳不愧是章邯帐下一员虎将,生生杀出一条路,带领铁虎军逃走。

    ……

    一匹快马自三户沿漳水一路向西北而去。

    马匹不断被抽打,途中连换三匹马才遥遥可见楚营。

    或许是望山跑死马,等到战马至辕门前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战马上的甲士却有着极好的身手,在战马栽倒前已经疼痛而起。

    甲士双脚落地便快速奔向中军大帐,手里高举一圆筒,“三户捷报!”

    甲士日夜未休息,在距离中军大帐尚有百步之遥时忽然眼前一黑便欲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恰在此时黥布闻声出帐,此甲士跌倒手中的圆筒飞向前方,黥布一个箭步抄在手里。

    那身手不输任侠剑客,黥布立刻命左右卫士将甲士扶下休息,黥布转身大步回军帐。

    帐内,项羽看着圆筒的简要竹简,脸上浮现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

    项羽便将薄将军在三户大败秦军的事情告知帐内诸军吏,话音落地,龙且率先开口道,“击秦时机已到,可渡河全力攻击。”

    黥布、季布、钟离昧、恒楚皆一起回应,“渡河全力击秦!”

    项羽很满意,满意五大虎将的回复,见他们一个个斗志昂扬,项羽便有底气,本身好战的他仿佛能感觉到体内战血在沸腾。

    已经抑制不住要下大全军渡漳水的命令,忽然又想起身旁的亚父尚未言语,项羽看向范增,“亚父以为如何?”

    范增笑道,“时机虽好,但打蛇打七寸,楚军精锐需打七寸,其余交给诸侯即可。”

    项羽一笑,“亚父所言极是!”

    话音未落,项羽便对传令小吏道,“齐、赵、燕、代全军随楚渡河,痛击章邯!”

    漳水岸边,乌压压的人连绵不绝,旌旗遮天蔽日,似乎可以将漳水断流,可令坑沟填满。

    七月之夏燥热,岸边已经多出许多木材,皆为恒楚引甲士在林中砍伐。

    楚军男儿便脱去甲胄,退去衣服,赤身跳入漳水之中,这些极会游泳者便将甲士们所伐之木插入漳水之中。

    有楚军做出榜样,其余诸侯军见状亦学着跳入水中,用木材搭桥。

    不消一个时辰一座连接两岸的木桥便搭建而成,大军迅速渡河。

    董翳战败的消息不只是影响到项羽的行动,亦立刻令章邯警惕起来,司马欣则宽慰道,“诸侯军渡河需要时日,况且楚军破釜沉舟后再次调集船只定需要时日,吾大秦完全可以逸待劳。”

    章邯亦点头,“但愿漳水可为大秦之军休整多些时日。”

    董翳战败后羞愧,此刻急于立功表现,“亦可为防线部署争取时间,为防止诸侯军拉长渡河展现,令秦军顾此失彼,末将愿引善骑之弓弩手巡视阻击。”

    章邯道,“可。”

    对于大秦的强弓硬弩,章邯完全相信他们的威力,完全可以将压制在漳水之中。章邯相信,董翳亦相信。

    可等到董翳引弓弩手赶到漳水西岸时彻底傻眼,诸侯军即将渡过漳水,路程已过大半。

    没有用船只,居然在浅水处搭建木桥,渡河速度远超船只。

    董翳立刻下令放箭阻击,箭矢如疾雨般砸向诸侯军,稍有不同的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侯军的箭矢毫不客气的招呼过去。

    在密如疾雨的箭矢下,两军对战任何阵法和冲锋皆无济于事,完全取决于兵力的强弱,箭矢的多少。

    秦军马弓手伤亡惨重,董翳果断下令撤退,并命甲士飞马报于章邯,同时他即刻组织步卒来抵抗诸侯联军。

    章邯得知项羽已渡河来击,大惊,“各路诸侯已渡河?”

    飞马甲士点头。

    司马欣震惊,“怎么可能?”

    章邯道,“可不可能,快牵马,随本将亲临查看。”

    司马欣亦领命,“诺。”

    章邯和司马欣纵马至岸边,只见诸侯联军已经全部渡河,黑压压的一片,正乌云般压来。

    旗帜遮天蔽日,燕军如蓝色的海洋,赵军如红蓝相间的彩霞,齐军则如同姿色的云雾,席卷而来,飘忽而至,弥散而来。

    硬碰硬的战斗不可避免。

    既然无法约共攻秦,那便决一雌雄。

    交战已经提前开打,章邯虽已预料,却未曾充分准备,依旧沉浸在欲与项羽约共攻秦的思绪中。

    章邯知晓相约不会那么顺利,但却忽略项羽对其叔父项梁的情感,忽略大败他章邯,甚至杀掉他的心里期许。

第四百六十章 大破章邯

    作为连战连胜的大秦战将,章邯最起码的防范还是有的,从棘原撤退开始便有着以守为攻的姿态。

    故而章邯从出关时极具攻击态势转变为处处防守,先是思虑和关中如何打交道,二是思虑如何与王离交流,虽然现在不用再思虑却要思虑如何给胡亥答复,三是思虑如何应对诸侯联军。

    之前联军兵力上加起来与王离军、章邯军大体相当,如今王离军败亡,兵力上的优势已经失去。

    没有楚军的加入,各路诸侯尚不敢与秦交战,如今出一个威猛无比的项羽做诸侯上将军,他章邯开始走下破路。

    在这个关键时刻关中又闹事情,令章邯很忧心,故而有此之约,既然约不成那便血战到底。

    如今章邯只有二十万兵马可调用,项羽可调用的诸侯联军则多达四十万。

    一打二如何打,章邯颇为头疼,这种兵力上的悬殊他章邯不是第一次遇到,当时兵叩函谷的周文兵力远超他章邯,兵力倍之,可依旧打的其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可项羽不是周文,个人战斗力与军事指挥能力相差太远。

    章邯便命司马欣引兵抵齐、燕,此二军战斗力稍弱,主要是此二军各怀心思,命善战的董翳引兵抗赵、代,赵国的战斗力还是不弱的,故而章邯不敢掉以轻心。

    章邯则亲自引兵与项羽对决。

    只是事实的发展却超出章邯的预料,齐派田安出战,燕派栾布出战。

    田安持三角叉大战司马欣帐下的苏驵,两将战力虽在伯仲之间,但兵力上的悬殊让苏驵略处劣势。

    栾布则挥动义月刀引兵杀的司马欣帐下的周类节节败退。

    一方败退便开始影响整个战局,董翳大战赵、代之将不落下风,可大战终究不是个人战力的比拼,依旧兵力上输于对方。

    再看章邯,持一杆龙虎戟轮流战楚之五虎大将,竟无一将可独立胜章邯,章邯凭借巧妙的三、五阵法与楚军僵持,断时间楚军无法突破秦军防线。

    所谓三、五阵法,乃章邯为弥补兵力不足走出的巧妙配合,三人一组结成最小单位,若是遇到楚军冲杀者较多,便两组结阵,五人成阵,一骑为机动。

    人数在变化中与楚军纠缠,这让项羽看的颇为不爽。怒喝一声便要跨上战马,持虎头龙鳞枪欲大战章邯。

    此枪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枪锋如虎之獠牙,枪身自有鳞纹,通体乃一天降陨石取铁而铸。

    范增立刻提醒项羽,“羽儿务必小心,三军统帅不可有失。”

    项羽则道,“此乃与章邯决战之关键时刻,章邯在楚军中左中右突,于楚军士气不利。”

    龙且笑道,“亚父,不必担心,羽弟枪法了得,所谓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羽弟自创单手十八点当真是所向无敌。”

    范增脸上虽然露出宽慰的笑容,但嘴里依旧在叮咛,“军中戈、箭无眼,即便军中无敌,以当小心为上。”

    闻言,项羽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自叔父项梁去世后,很久不曾有如此关怀之言,即便是小叔父项伯亦很少道出关爱项羽之言。

    或许在项氏眼里,项羽已经是叱咤风云的诸侯上将军,不再需要他们的关怀,尤其是军中有虞姬的相伴,大家更认为项羽不再需要旁人关爱。

    项羽冲着发增微微一笑,“亚父放心,羽儿去去就回。”

    言未毕,胯下乌骓马如一道乌光一样射向纷乱的战场。

    马背上的项羽,舞动虎头龙鳞枪,寒光点点如梨花散落,枪锋划过之处无一人可幸免。

    远观如同一道向前推进乌光开辟出一道血路,直取章邯。

    章邯正在酣战,忽然感到一道劲风袭来,心中微惊,多年征战的经验本能的指挥他手中龙虎戟向那道劲风的中间刺去。

    砰!

    火光四溅。

    好一场厮杀,

    乌骓迅如风,长枪动如龙,

    秦将戟如名,扎刺破长空,

    酣战为秦廷,枪破秦为功。

    战马嘶鸣,枪吟戟啸。

    居然战的难解难分,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项羽不禁暗暗赞叹章邯的神勇,皆曰章邯乃秦廷一文臣,全靠一些谋略打的山东诸侯闻风丧胆,如今看章邯乃文武双全。

    章邯的冲击受到项羽的压制,眼看着稍微稳定的秦军又被项羽麾下五大虎将冲击的七零八落。

    两人催马结束战斗,暂歇。

    项羽浑身竟然微微出汗,这是他自起事后少有的状况,浑身的战血开始沸腾,“章邯,吾项书敬汝一条汉子,可敢与吾再战?”

    章邯亦是战的起劲,“愿再战,若吾章邯侥幸获胜,可否与将军共约?”

    项羽哈哈大笑,“战完再言。”

    项羽便换上楚戟,欲与章邯在戟上一见高下。

    项羽率先冲进秦阵,与章邯大战五十回合,难分胜负,章邯见秦军已濒临溃败,不愿再与项羽纠缠,虚晃一戟,便猛击马腹,拨转马头冲回中军大阵。

    章邯指挥司马欣、董翳欲挽回败局,奈何黥布与龙且的冲击太过迅猛。

    论战力,黥布、龙且仅次于项羽,董翳和周类等将又被其他诸侯之将牵制,故二将在秦军中再无敌手,几个冲击下秦军再亦抵档不住,兵败如山倒。

    黥字战旗所到之处更是令秦军闻风丧胆,这是因为楚军初渡河击溃守护甬道秦军的便是黥布与薄将军,故而对黥字战旗秦军本能的畏惧。

    如此一来,章邯见秦军受挫若再打下去对秦军极为不利,便果断将董翳与周类调过来,阻击楚军断后,大军开始渡河向南逃。

    溃败之际,司马欣紧急询问,“退向何处?”

    章邯略微沉思,眼神看向西南方向,“洹水之南,殷虚之地。”

    章邯的战败效应快速的向四面八方传递,在败退的同时章邯思考秦军是否还能再战,能否再如初出函谷关那般无所畏惧。

    当年的形徒已经折损多半,如今秦军的主力乃关中子弟,没有当初为自由而战的拼劲,多为父母妻子而战,虽有战力却少一股子狠劲。

    章邯的心思在溃败中越来越重,越加开始迷茫,既看不清关中,亦看不到麾下二十万秦军的去处。

第四百六十一章 王陵之志

    与此同时远在南阳郡征战的刘季形势如赵地楚军一样一片大好。

    降下宛城后,宛城之军经过筛选后精兵五千编入楚军,刘季引军向西。

    在刘季一路向西时,张良、萧何、刘交三人将降者封侯、坚守者屠戮的消息快速散播出去,果真如陈恢所言,无不下者,皆闻声挣开门而待。

    直至丹水发生一个小波折,此波折可大可小。

    丹水城的情况较为复杂,或许丹水位置乃战略要地,是击武关入秦腹地的翘板,秦廷便派遣一位秦将在此坚守。

    此将名为戚鳃,是个能战的秦将,虽然没有章邯、董翳、王离这般赫赫有名,但其防守能力还是颇为厉害的,加上丹水的天险。

    丹水防守城西陵便显得固若金汤,有好几个诸侯之将攻打借此入武关,皆未能如愿,止步于丹水。

    依靠丹水的西陵之城由于戚鳃的坚守,令诸多将领止步于此,尤其是南阳郡的起事豪杰本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此刻却成为近在咫尺的诱惑。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直到王陵率义军攻至丹水,王陵本是沛县豪族,在南阳起事后便在南阳一带发展,攻略至丹水时听闻丹水西陵守将戚鳃乃有德之将,便写信简约其城外见面。

    王陵本欲先礼后兵,未曾想此书简真的起到作用,原来秦将戚鳃早闻王陵有贤名,欲结交。

    天下大乱,秦帝国崩塌,戚鳃并非没有想法,绝不是一味的愚忠,为一个即将死去的秦廷苦苦支撑亦不是他的风格。

    可戚鳃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没有竖起旗帜单干的能力,唯有跟着一个有魄力、有大谋略之人方能在乱世立足,甚至有所作为。

    王陵到来后,他便有意结交,若是自己所愿从游者,可与其共谋,即便不是亦多一友,何乐不为,于是欣然赴约,即便其帐下有门客反对,提醒其有诈。

    两人本该在战场上相见,谁知却在酒宴中,在楚酒的爵卮交错中,两人皆有相见恨晚之意,聊的非常痛快。

    王陵在戚鳃的眼里是位青年英雄,不仅有着豪族的身份,而且品行很好,为人耿直。

    可令戚鳃略感失望亦是这个耿直,并且有贵族意识,骨子里透着豪族的气,在得知他戚鳃是位有世族背景的将军后,那眼神有细微的变化。

    戚鳃认为这种意识会妨碍其发展。

    王陵在戚鳃看来虽非自己所从游者,但绝对是一个人才,是个可以结交的一方小诸侯,毕竟此刻王陵手下有数千人,兵力几乎是他这个守将的二倍。

    戚鳃在王陵的眼里可不是一般的秦将,不仅没有为秦死守的愚忠之念,而且是世家,王陵乐意与之结交。

    故而二人经过商榷,一场攻城大战避免,两人合力守丹水而据南阳之西。

    于是两人一个驻城外,一个守城内,按照两人的商准备把南阳西都摆平后,再伸向商於古道。

    王陵休整兵马未过二日,便有两匹快马飞奔而来,一匹奔向王陵军营,一匹直奔西陵城门,城门立刻打开,快马入城门后直奔一处秦营。

    片刻后王陵接到戚鳃之邀,请其入城商议要事。

    王陵未敢怠慢,立刻纵马入城商议。

    入城,王陵便直奔一座二进小院,入二进后王陵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正从厅堂走出,迎面和王陵撞见。

    女子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令王陵有些舍不得移开一刹那。

    王陵看得有些痴,直到戚鳃开口才回过神,“戚儿,快见过王将军”

    王陵哑然,他从未有过如此感觉,心里微动,片刻才道,“此乃…”

    戚鳃立刻答道,“愚兄小女,从定陶赶至此看望愚兄,未曾想…却遇到战乱…”

    这个时候王陵才意识到此行目的-商榷要事,又有诸侯军欲过丹水入武关,而且据斥候探报兵力数量远超他们二人的总和。

    戚鳃之女本在定陶,本会一直待在那里,但定陶经常发生战事,先是其他将领攻打,后是章邯与项梁大战于定陶,最后项梁更是战死在定陶。

    定陶的连年战火让戚夫人欲将女儿送到其父那里,虽是要塞之地不及定陶繁华,但料想会安全一样,毕竟那里战火较少。

    戚鰓见到女儿亦感意外,但有女儿在旁能享受天伦之乐,自是不错,只是未曾想初至便面对战事,生死祸福难料。

    等到戚鳃之女离开后,王陵的脚步虽已经入厅堂,但脑海里还存留着此女的身影。

    不知为何,此时的王陵前所未有的关心这座城池的坚固度,恐城破后此女美丽的身影有危险。

    戚鳃开门见山道,“据斥候来报,此次欲过丹水之军兵力竟在两万五之余,当如何应之?”

    王陵闻听来者兵力立刻眉头皱起,“可知统帅何人?”

    戚鳃沉思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着斥候的每句话,忽然他眼睛一亮,“人多称为沛公,似是楚王所封武安侯。”

    “沛公?小小泗水亭长!”

    “陵弟识的此人?”

    “吾在沛县时曾与之有交,只是多年未见不知…”

    想到是刘季引兵而来,王陵内心颇为复杂,道不出的滋味,对于刘季,他太熟悉不过,曾以兄长礼节侍奉过他王陵。

    当时的王陵颇为不解,王陵之母在刘季困难时曾救助过刘季,刘季为报恩不知如何竟视其母为母,更不知如何劝的王陵之母以义子看待。

    令王陵对这个比他年龄还大的刘季看做弟,要求二人以兄弟相处,身为豪族的王陵当时便觉得刘季将他的母爱给分走一半,本能的很不喜欢刘季。

    加上刘季身上特有的惫赖之气,王陵总之是不太喜欢刘季,即便刘季将王陵兄侍之。

    面对刘季他心中有一丝庆幸,幸好是刘季,至少不会有非死即伤的角逐,可面对刘季他是不愿意跟随的。

    唯一的路子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即不拦刘季之路亦不跟随,他相信刘季不会为难自己,但对于新结交的戚鳃却不同。

    戚鰓见王陵毫无慌乱之态,对于退敌之策似乎胸有成竹,问道,“可已有退敌之策?”

第四百六十二章 倔强王陵

    王陵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刘季如今连南阳郡守皆降服,他真的没能力与之对抗,“刘邦此刻兵多将广,战…恐不利。”

    闻言,思绪飘忽,对于能否与刘季一战,他真的没把握,南阳郡守都连败于刘季而最终投降,他心里着实没底。

    可若是投降,拱手将此城献出,他戚鳃心有不甘,“连败南阳守,最终迫降而收其军,虽封侯然却无兵,侯不过虚名耳。”

    戚鳃是位将军,对军队的看重可想而知,如果封其侯夺其兵,这是他不太愿意接受的,若能投降仍保留兵权,他还是可以考虑接受的。

    戚鳃无奈道,“莫非真的将城池双手奉上?”

    王陵来回在厅堂内来回踱步,沉思道,“即便降,亦不能轻易送出城池,来而不往非礼也,总要付出些。”

    戚鳃道,“据斥候报,沿路多有县开门献城,唯独…唯独封赏其人而收其兵…若无兵…吾戚鳃何以在乱世立足?”

    戚鳃非常明白,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皆因手里的兵权,只要有兵可拒贼立功获爵,亦可与诸侯为从入关立功,若无兵,他不敢想象。

    王陵自然知晓其中利害,“严加防守,之后等待,耐得住,便有降约条件。”

    戚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丹水岸边,刘季的人马开始安营扎寨,大军至此没有秦军使者出门呈上献城书,便知丹水不太那么好过,将不会那么顺利。

    刘季与张良、曹参、萧何、刘交等人站在丹水岸边望着对岸的城池,尤其是刘季看着据险而守的西陵城心中感慨。

    刘季道,“如此险要,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话音未落,两匹战马飞驰而来,张良见是斥候飞马而来,向前迎过去,刘季更是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等到斥候回报完毕,刘季脸上反而露出轻松的表情,但眼神中有刹那的忽喜忽忧,“王陵?王陵在此?”

    闻言,萧何、曹参、夏侯婴、樊哙等皆露出异样神色,他们皆知刘季和王陵的关系,二人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兄弟,只是这个兄弟情王陵不是很待见。

    不管王陵是否承认,王陵之母是认刘季这个义子的。

    刘季便对萧何道,“萧丞,立即刻简予王陵,言辞要诚恳,要义为劝其归顺,勿挡西进入关之路。”

    萧何点头,“诺。”

    刘季显得有些兴奋,望着这条江水自丹水城池逆流而上仿佛可以看到西北的武关,看到他即将破武关入秦腹地的场景。

    张良则是默默观察丹水,逆流而上至丹水城池,可谓依山傍水,与之护卫犄角的还有西陵,的确是个险要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良默默思量强攻的确难以克城,即便拔城恐会得不偿失,刚刚积攒的人马又会折损,那么唯一可行的便是智取。

    此时的王陵没在丹水城外的西陵,而是在丹水城中与戚鳃商榷。

    王陵手里捧着竹简,竹简上刻有,“王陵兄,愚弟日久未见甚为挂念,今愚弟有幸被推举为西征之帅,盼望兄与弟一同入咸阳一游,接母至皇宫一住,岂不美哉?”

    刘季劝其归顺,这在王陵预料之中,只是骨子里的他不愿随刘季入关,目前只想在南阳逐渐做大。

    还有一封竹简是给戚鳃,意思很简略,大致是刘季早已知将军威名,虽名为秦将守丹水拒武关,实则防盗贼滋乱扰民,对暴秦虐民已是深恶痛绝,故而不曾兴兵以灭南阳贼。

    如今南阳各县皆效法郡守纷纷倒戈,免于刀兵,不再受苦于秦,愿与将军一同破武关,入咸阳,建立不休功业,望戚鳃慎思慎行。

    给戚鳃的这封书简乃张良所作,其中还特地强调诸如宛城子弟愿从刘季者不再少数,兵力已今非昔比,定可破武关入秦地。

    明为增强与刘季入关灭秦的信息,实则无形中给戚鳃以压力。

    戚鳃观后心动,入关建立功业,他不可能不动心,自然不愿与刘季斗的汝死吾活,两败俱伤。

    戚鳃向王陵表示可考虑与刘季一同入关,王陵则表示书简中描述虽好然终究是投降,既然是主动投降那就立个规矩,免得日后不认账。

    王陵便在戚鳃的耳旁悄悄道出他的想法,戚鳃听闻后笑道,“可行。”

    ……

    一个时辰在流水中悄然而去。

    刘季酒已饮足,依旧不见使者返回,反而迎来一阵急重的脚步声。

    无论有多么的繁忙,事情有如何的紧急,刘季依旧保持着泡脚的习惯,以此来解乏,更能养生。

    听到急促的喘息和急重的脚步声,刘季立刻支开侍奉的菡儿,整理衣襟等着接见来者。

    首先进来的是萧何和张良,随后的是樊哙、吕泽、曹参、周勃、卢绾五人。

    看到王陵的回信,刘季苦笑,“何苦?”

    张良和萧何已经看过王陵与戚鳃的回复,故而找来吕泽、曹参、周勃、樊哙、卢绾等人一同与刘季商榷。

    王陵居然来信表示降可以,要看刘季能否让他们心服口服,如果能心服不仅投降还会协助其攻打武关。

    刘季看到这里哭笑不得,心中思虑,“这位兄长果然好面,平吾曾兄侍之,如今颠倒,自是不愿。”

    不过王陵的品行终究还是值得肯定,故而刘季亦不愿与之以刀兵相见。

    刘季道,“诸君以为如何?”

    樊哙反映最直接,“直接打,沛公已给足其面,既不服便打。”

    卢绾看到刘季的表情后便知晓过去,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几乎是他陪伴刘季浪迹天下,故而对王陵较为熟悉,王陵的那份高高在上曾伤害过卢绾,曾为刘季抱不平,但好像当时的刘季并不以为然,

    着实佩服刘季的那份心态。

    有什么了不起,

    卢绾曾对着王陵的背景吐唾沫。

    刘兄,对王陵何苦兄侍之。

    诸多画面瞬间从遥远的时空,

    拉回到卢绾面前,“当打破其高傲的头颅,此人甚为高傲。”

    吕泽身为地方豪族能够理解王陵的想法,贵族的意识已经深深植入在王陵的脑海里,骨子里是不太愿意跟从刘季,就如同雍齿一般。

    吕泽开口道,“既然王陵欲赌,那便与之奉陪,令其输的心服口服。”

第四百六十三章 技在民间

    原来王陵提出以战将单挑决输赢,之所以提出此计,一是直接降戚鳃心有不服,二是亦相信刘季麾下那些酒囊饭袋是无法与将门世家相比,故而以单挑论输赢。

    曹参、周勃皆同意战,尤其是樊啥跃跃欲试,“单桃,吾还从来怕过何人!”

    刘季道,“既如此,则战!”

    一片草地上,各路军马围成一个圆,如同一个操练场,战鼓隆隆,烈马嘶鸣,在楚军军营内樊哙提着一个陶罐咕噜噜给自己灌酒。

    战将看着樊哙如此灌酒,恐影响接下来的决战,便劝其少饮,樊哙则笑道,“一个常龟缩在城内的秦将无需多虑,吾樊哙打其满地找牙,汝且看之。”

    樊哙自信满满,看的奚涓却直冒汗,急忙向刘季汇报此事。

    刘季听闻微怒,然转瞬笑骂,“许其饮,再抬一灌,务必饮完。”

    奚涓发愣,“再来一罐?”

    刘季见奚涓不解,便开口道,“樊哙极少正事前饮酒,绝非酒徒,定有缘由,也罢,随吾去探个究竟。”

    军账内飘逸着酒香,与帐外的厮杀训练声相得益彰,走近的刘季忍不住多吸一口酒香,脸沉醉,忽然他脸色微变,“樊哙!”

    直到此刻刘季才有些发怒,竟然将其随军携带的陈年老酒给偷饮。

    樊哙有些微醺,此刻被刘季一声怒喝给惊醒,楞楞的看着刘季,然后傻笑,迅速将乘酒的陶罐抱在怀里。

    刘季脸上没有怒容,但那如日月般明灭不定的眼神令樊哙不敢直视。

    “为何偷饮此酒?”

    “仅仅几口而已?”

    “军中又非无酒。”

    “此罐最香。”

    “可忘约?”

    “不敢忘,此酒每逢喜事方能饮,乃入关中之后方能饮。”

    “既如此为何偷饮?”

    “樊哙仔细寻思,此酒放在入咸阳时饮似有不妥,不如入吾腹,庆喜事。”

    “入咸阳于沛公不过首步耳,况咸阳汇聚天下美酒,此酒当沛公为关中王之时再饮。”

    刘季苦笑,“到底有何喜事,莫非弟已有战胜将之法?”

    嘿嘿,樊哙只是一脸傻笑,不置可否,“等战败那秦将,再告诉刘兄。”

    樊哙没有称呼其沛公而是改口为刘兄,

    点明两人的连襟关系,刘季寻思此事多半和战败秦将无关,

    但一时想不起究竟何事。

    刘季一笑,“善,愚兄静候佳音。”

    秦军营帐内,威鳃和王陵相对而坐,

    王陵根据自己所了解在给戚鳃介绍樊哙此人,“樊哙,刘邦微时所交一屠夫,为人仗义胆大而心细,不可小觑,然非将门之家,格斗技术当不如将军。”

    王陵还将樊哙的一些习性告知戚鳃,以达到知己知彼的效果,“然数年过去,此人有何变化尚且不知,然刘邦军中对将军必然无人如吾这般了解对手。”

    王陵的意思是如此可算相抵,最后他总结为樊哙能位列刘季麾下麒麟将,

    多半是靠着与刘季的裙带关系,

    战术上稍加注意,心里可蔑视之。

    王陵介绍完后决斗的时间将临,此刻却得到一个令其微惊而又兴奋的事,樊哙居然敢在决斗前饮的醉醺醺。

    戚鳃是比较看重这次决斗的,一是和刘季麾下的战将一较高下,

    充分亲密的接触一下,二是此乃获得砝码的机会。

    投降之后能否获得一个好的位置,此举息息相关,不得不重视。故而别说酒一切皆暂时抛却。

    七月的风迎面吹拂而来带着些许的躁动,给人不是一种暖,而是热浪下的躁动。

    在热风中戚鳃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跨上战马,这是戚鳃第一次见到樊哙,浑身飘逸着酒香,戚鳃嘴角洋溢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丝讥讽。

    决斗如决战,军中之将居然能饮的醉醺醺,心中便对刘季的治军心生轻视,亦有一丝丝惊疑,可等到樊哙靠近却见眸如皓月,隐隐有光,身如松柏,虎悍劲勇。

    戚鳃忽然神色凝重,脸上的轻视之色消失,就是在这神色变化之间,樊哙的战马已如箭一般射向他。

    明明是七月之夏,戚鳃却感受到一股寒流袭击而来,速度极快,如极寒之北借来的寒风。

    戚鳃震惊,他知道这是樊啥手中的那把冷月双刃斧带来的寒流,一道可以将其树枝砍断的利气。

    不敢怠慢,戚鳃急忙抽出背在身后的双棍。

    砰!

    左手一棍迎上冷月双刃斧,右手的一棍划一个弧度,竟然转守为攻。

    樊哙心中暗惊,不仅挡住一斧还能转守为攻,来不及细想接着又是一斧。

    清凉的斧风携带者酒气向戚鳃席卷而来,戚鳃亦喜美酒,但从对方身上散发而来的酒味并夹杂着一些汗味和男人体香,则着实令戚鳃差点没吐出来。

    戚鳃此刻渐渐明白樊哙为何战前饮酒,似乎其中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因,不免对这种手段感到厌烦。

    可转念一想此人本乃屠夫出身,指望其能吟诗作赋一身儒雅做派不太可能,便果断使出应对之策,屏息。

    戚鳃屏住呼吸与樊哙大战。

    樊哙的绝招便是三生斧,并不是一斧下去再抢起一斧,而是依靠相生相克的关系,一招下去,劲道绵绵不绝,相生相息,在短时间完成三斧的变化。

    此是樊哙在屠狗宰野味时悟出的,即一次力道不会一下用完,而是分三次用,

    是三次却是相连一气呵成,仿佛一刀下去将劲道三次用完,

    一次比一次迅猛,力量进行叠加,

    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老子理念,刘季为其取名三生斧。

    很少有人能抵挡住三生斧的威力,除力量大的惊人外便是外人常常轻视樊哙此招。

    樊哙一招三生斧,斧斧生寒风,如同一道小型的旋风,

    犹如一道凌厉的冰剑,直接笼罩戚鳃。

    看到这一幕,王陵震惊,“数年不见,此人何处学来如此技艺。”

    震惊!

    不解。

    王陵不相信一个屠狗卖肉之人能无师自通,

    不解一个卑贱庶人何时习得一身武技。

    即便擅长剑术的墨家,招收弟子亦极其严格,

    王陵相信樊哙绝不是墨家子弟,

    更非鬼谷之门,而且鬼谷多出兵家,极少有擅长搏击之术者。

    王陵哪里知晓,世事洞明皆学问,道法自然,刀枪剑搏击之术概不例外。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忍伤害

    刘季看到后眉头微皱,“竟迫使樊哙如此之快使出三生斧。”

    戚鳃则没有多少震惊之余,更来不及震惊,只是感觉到这次劲风来的更迅猛,比先前的那一刀大有不同。

    便将腰之力全部灌注在臂力上,两道棍舞动起来如同带动两道热流向着那冰冷的旋风中。

    没有听见任何响声,却只见戚鳃身子不由自主的从战马上跌落,樊哙看到心中一喜,思虑外飘,“胜汝太轻松。”

    戚鳃来不及细想,双手合在一起,砰的一声,不是身体落地,而是棒着地,细看才发现双棒合在一起。

    双棒变成一根长棍,戚鳃利用此长棍的弹性,直接一个跃起再次腾空而起,欲回到马背上。

    此幕令刘季、卢绾、曹参等看客震惊,为樊哙捏一把汗。

    王陵一直保持神情不变,看不出喜忧。

    樊哙见戚鳃跌下马时本以为此战已经结束,不料竟然会生出此幕,着实令其惊讶。

    樊哙不想让戚鳃回到马背上,立刻又飞身欲补上一斧。

    没错,是飞身,此刻纵马向前已然来不及,便立刻飞身腾空再来一斧,

    不过令樊哙惊讶的是由于刚那招三生斧居然耗去太多力量。

    故而腾身之后樊哙发觉无后力到达预定地点,更无法给戚鳃补上那完美一斧。

    临机决断,樊哙果断改变策略,

    而是直接和戚鳃相撞而去,即便不能彻底击败对方,那便一同落地为好。

    两人交战的规则是马战谁先落地谁输,

    毕竟在战场上一旦落马几乎等于战死沙场,很难翻盘。

    戚鳃本想他跃起之后不回马上,

    而是直接袭向樊哙,寻思只要将他打中便必定落马,如此他便不算输。

    令戚鳃感到惊讶的是樊哙居然能刹那间觉察到他的意图,

    内心暗惊之余便是赞叹。实则樊哙误打误撞而已。

    当啷!当啷!

    砰!

    兵器掉落,与此同时两人摔在地上,尘土飞扬,竟然是抱在一起。

    两人一个骨碌后爬起来欲再战,刘季宣布决斗时间到。

    戚鳃静静看着樊哙,最后一躬身,“戚某已输。”

    戚鳃居然认输让刘季感到惊疑,王陵更是微微一愣,“未分胜负,何出此言?”

    戚鳃爽朗一笑,“樊壮士刚才扑过来时主动将战斧偏向一侧,趁势扔掉,亦打掉吾兵器。”

    戚鳃的双棒细看才会发现其实两个短棒是连在一起的,当两棒合在一起时宛如一体,当真是制作精巧。

    “若是在战场,吾命已休。”

    戚鳃说的很诚恳,刘季默默看向樊哙。

    樊哙见对方言辞诚恳倒有些不好意思,“戚将军,一条好汉,吾不忍伤害。”

    不忍伤害兮,勇士悲悯。

    各有壮志兮,心心相印。

    身怀绝技兮,约共击秦。

    刘季随口吟唱诗歌赞叹,以此抒发胸中之情。

    戚鳃闻言,心中触动,又见刘季天生异相,隆准而龙颜,美须髯。

    望之双眸令人震撼,眸如日月,忽如深邃似碧潭,深不可测,忽如火眼焚阴虚,望而生畏。

    戚鳃觉得刘季绝非池中物,绝非王陵所言卑微庸俗之人,更非胸无大志之人。从吟唱的诗歌当中戚鳃能觉察出刘季对他这位秦将的期盼,望归如河水入海。

    从其音容举止中戚鳃竟然隐隐觉得此人乃自己可追随之人。

    自陈胜振臂一呼后,天下云集响应,乱世出,在乱世中如何立足,不是扯旗单干揍暴秦,便是择明主以侍之。

    坚守丹水据武关,戚鳃和不少诸侯之将打过交道,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要说为何不找个王依靠一下。

    废话,这普天之下目前有哪个王能比秦大。

    在秦这棵大树未倒之前,除非遇到明主,否则戚鳃自认不可轻举妄动,有些人物还不如自己。

    王陵见气氛不太对,立刻走上前欲提醒戚鳃。

    噗通……

    心跳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

    王陵尚未开口,却听刘季道,“戚将军,可否赏光,到酒宴一叙。”

    王陵急忙开口,“比试尚未结束……”

    “恭敬不如从命。”

    戚鳃果断的应邀,从里面虽然决定追随刘季,但到底此人如何,又是如何待自己,他欲亲自考量。

    刘季见王陵一脸的不情愿,心中暗道,“对不住,王兄,怠慢。”

    刘季有急忙对王陵道,“王兄,烦请入酒宴,聆听教诲。”

    王陵见戚鳃已经是一心归降的样子,完蛋,已经陷进去,王陵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莫名的怒火,甚至有些羞怒。

    怒自己居然心中嫉妒,嫉妒自己好不容易招揽的将才转眼便心向刘季。

    王陵不悦,确实不悦。

    可腿长在人身上,不能将戚鳃栓在身上,亦拴不住。

    王陵不甘心,还想再劝几句,故而答应刘季的邀请,要看刘季是如何将一秦将收服,“教诲不敢当,愚兄愿与贤弟叙叙旧。”

    心里不服,嘴上却又不能失礼数。

    酒宴上,樊哙和戚鳃倒是一种不打不相识的感觉,连砰四五爵。

    刘季邀请二人入酒宴后,没有急着招降二人,看得出来既然同意赴宴便等同于心里已经认降。

    固执之人,千金难买回心转意。

    刘季明显可以感觉到王陵的冰冷之意,反倒是戚鳃几爵之后尽显沙场老将风采,对金戈铁马颇为或者钟爱。

    刘季对樊哙、周勃道,“戚将军乃将门之家,定精通兵略,樊哙,周勃汝等多向戚将军讨教一二。”

    话音未落,戚鳃心喜,正欲开口却听王陵道,“沛公帐下多壮士,并非识字,戚将军多讲些浅显之道。”

    王陵不喜刘季之举,见刘季欲让麾下战将与之达成一片,王陵自认戚鳃不喜,毕竟俗语有言话不投机半句多,市井之徒如何与识文断字的将门之家说到一起。

    可戚鳃却不这么想,他尤其对樊哙这种出身市井而自成一派的打法颇为敬佩,早有心向其讨教用兵之术。

    思虑只之间正不知如何开口,刘季却能恰如其分的为其牵线搭桥。

    戚鳃起初与刘季麾下这些市井之人有些格格不入,然美酒下肚后渐渐被这些虽出身市井却淳朴厚敏,出身卑微却聪慧异常的人给折服。

    这些人虽不识字但却好学,虽相貌粗狂,对他却礼敬有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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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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