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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事全文阅读

作者:木嬴     欢喜记事txt下载     欢喜记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番外五十一 欢喜债(二十七)

    从头到尾,东乡侯和唐氏都没有问苏阳的意见,自然也就没有问银川公主了。

    提到回门,银川公主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显然没有问的必要。

    虽然北漠距离大齐千里之遥,但那是银川公主的家,回家的路再远,再苦再累也甘心。

    苏阳两眼瞪着自家亲爹,哪有他爹这样迫不及待让他送银川公主回门的啊?

    他们才回来几天啊。

    苏阳有心抗议,但银川公主一脸欣喜的样子,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我去镇北王府一趟,让姐姐多调些药泥,带在路上用,”苏阳道。

    就银川公主这脸回北漠,他心虚啊。

    虽然北漠王可能早就知道银川公主被他逼着走路,被晒黑的事了。

    银川公主只顾着高兴,还真没顾上自己的脸。

    镇北王世子妃说她的脸要恢复,至少要三个月啊。

    他们就算走的再慢,三个月也到北漠了。

    银川公主回家的喜悦心情蒙了一层阴霾,她怕给北漠丢脸。

    暗暗的,银川公主瞪了苏阳一眼。

    苏阳望着她,银川公主默默的把眼睛移向别处。

    这事……好像不能全怪他。

    是她自己要走路的,不然也不会晒的这么黑。

    东乡侯府的宽厚,善解人意,北漠使臣折服,难怪皇上无论如何也要和东乡侯府结亲了。

    这样事事为他人着想的亲家打着灯笼都难找了啊。

    北漠使臣起身道,“那就三日后启程回北漠,我们就先回行宫了。”

    银川公主起身送他们。

    起的不急,但双腿发软,眼睛有点晕。

    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虽然早上起晚了些,但睡眠不够。

    北漠使臣担心道,“公主没事吧?”

    银川公主庆幸自己脸黑,不然这会儿她肯定跟煮熟的螃蟹似的了。

    北漠使臣问完,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老脸微红,还得装作不知道,“公主好好歇息,臣等先行告退了。”

    说完,赶紧退下。

    唐氏暗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心底又盼着能早日添个孙儿。

    想着儿子三日后就启程送银川公主回门,唐氏又有点舍不得了。

    儿子在身边吧,闲他太闹。

    不在身边吧,又想他。

    不过唐氏还是高估了她和东乡侯对苏阳的忍耐力。

    他们以为能忍苏阳三天不上火想揍他,结果不到两个时辰,苏阳就挨打了。

    嗯。

    谁让苏阳找打呢,居然敢往自家亲爹娘的脑门上摁黑锅。

    午饭一起吃的,银川公主还记得苏阳的话,他爹娘不喜欢女儿家吃太多。

    结果上了桌后,唐氏给银川公主夹菜,让她多吃点儿。

    银川公主吃了半碗饭就说吃不下了。

    唐氏见了道,“怎么就吃这么点儿?身子怎么扛的住?”

    说着,往银川公主碗里夹了只鸡腿。

    吃的太少,身子骨哪结实的起来,宁肯稍微多吃点儿,然后去花园多逛几圈。

    银川公主摇头。

    唐氏再劝。

    银川公主疑惑的望向苏阳。

    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

    苏阳轻摇头。

    只是这点小动作,没有瞒过东乡侯的眼睛,他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没事,”苏阳摇头。

    东乡侯望向银川公主,“你来说。”

    东乡侯语气一认真,银川公主就不敢看苏阳了,她道,“他和我说爹和娘不喜欢女儿家吃太多,让我少吃点儿……。”

    苏阳,“……!!!”

    嗯。

    苏阳说的话,东乡侯府的丫鬟都听见了,原本是打算和唐氏告状的。

    但后来瞧见银川公主吃的真心不少,就默默的把告状的念头给压下了。

    以前杏儿吃的多,苏锦都帮她把饭量缩了一半。

    银川公主贵为公主,吃这么多……当然了,她就是吃再多也吃的起,但吃这么多肯定会长肉啊。

    让她少吃一点也是为了她好,丫鬟就不告苏阳的状了。

    没想到丫鬟没捅给唐氏知道,银川公主自己说了。

    唐氏气的要拿鸡毛掸子抽苏阳了,“银川公主能吃多少,你要饿死她吗?!”

    苏阳忙道,“娘,我是为了帮她缩减饭量……。”

    唐氏气的要起身拿鸡毛掸子了。

    就算是为了帮银川公主缩减饭量,那也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在他们院子里,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可这混账东西居然把这黑锅摁他们身上。

    刚进门的媳妇,还是个公主都不让人吃饱饭,说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啊?

    唐氏刚起身,就被东乡侯摁下了。

    唐氏看向东乡侯,东乡侯已经吩咐道,“把他拖下去。”

    苏阳,“……!!!”

    东乡侯话音一落,就进来两小厮,把苏阳从椅子上架了出去。

    苏阳还不敢反抗。

    他虽然武功高,可双拳难敌六七八九十双手啊。

    越反抗,挨打的越惨。

    银川公主目送苏阳被拖下去,直到唐氏的说话声把她眸光给抓回来,“以后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和娘说。”

    银川公主微点了下头。

    唐氏给她夹了块鱼道,“多吃点儿,就算要缩减饭量也要循序渐进,当以身子为重。”

    银川公主感受到了唐氏对她真诚的关心,重重的点了下头。

    不过她也没有真敞开了吃,吃的饭量只比在北漠的时候多吃了小半碗。

    吃完了,又说了会儿话,就回自己住的院子了。

    半道上,苏阳被小厮搀扶着走过来。

    远远的,银川公主差点没认出苏阳来。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比前天被蜜蜂蜇还要重几分。

    东乡侯府的丫鬟们习以为常了,面不改色。

    从北漠来的几个小丫鬟那是目瞪口呆。

    真……打了?

    苏阳呲牙咧嘴的摸着嘴角,要银川公主扶他。

    银川公主那点力气哪扶的住他啊。

    怕压垮银川公主,只能自己用力,结果小厮把他交给银川公主后就走了。

    苏阳一瘸一拐的回了屋,银川公主要宣太医。

    苏阳,“……。”

    “这么点小伤,用不着宣太医,你帮我上点药就行了,”苏阳道。

    这么点小伤都宣太医。

    那一个太医常住东乡侯府都忙不过来。

    屋子里有祛淤青的药,丫鬟取了来,银川公主帮苏阳上药。

    苏阳觉得银川公主不是在给他上药,那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怕药涂的不够均匀,她涂的细致也用力,疼的苏阳怀疑人生。

    “他们真的揍你啊?”银川公主声音飘的厉害。

    嗯。

    银川公主之所以涂的用力,是她怀疑苏阳的伤是假的。

    做爹娘的哪舍得这么揍儿子啊?

    前两日虽然把苏阳吊在了树上,但毕竟没真的下手抽鞭子,而是交给她处置。

    银川公主自小在北漠皇宫长大,虽然北漠皇后的地位岿然不动,但既然是后宫,就免不了勾心斗角。

    哪怕就是看,听八卦也知道不少。

    这苦肉计是后宫内宅的常用手段了。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的眼角,“有点破皮了。”

    下手轻了又轻,就跟羽毛拂过一般。

    苏阳都有点恍惚,“没事,这药膏是我姐特制的,用了不会留疤。”

    也正因为知道不会留疤,所以小厮们下手就更无所顾忌了。

    苏阳,“……。”

    银川公主想起苏阳说的他是家中独子,但没有地位的话

    竟真的没什么地位。

    不过苏阳被打也活该,居然骗她!

    银川公主心下微恼,但见苏阳挨打后的脸,又于心不忍。

    不过很快银川公主就知道她是在瞎操心了。

    歇了不到半个时辰,苏阳就从要被人搀扶到要出去逛街了。

    “我没事了,”苏阳道。

    “不是要去逛街吗,我陪你去。”

    银川公主望着他,“你这样能出府吗?”

    苏阳摸着自己的脸道,“没事,街上的人也习惯了。”

    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摇头不去,苏阳拉起她便往外走。

    到了闹街,那些小摊贩都目瞪口呆了。

    东乡侯府二少爷前儿才成亲,这才过了两天啊,就又挨打了?

    最害怕的还是那些世家子弟了。

    对于苏阳挨打,他们是最愤怒的。

    没办法,十年前,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把儿子送去东乡侯府训练,还有九皇子和赵小少爷他们,足见东乡侯教育儿子方面让人信服。

    东乡侯隐姓埋名,重建飞虎军,谁人不敬佩?

    苏阳是他膝下唯一的亲生儿子,他都舍得往狠了揍了,其他世家老爷有什么舍不得打儿子的?

    不打不成材啊。

    不夸张的说,至少京都一半世家少爷挨打都是托了苏阳的福。

    本来以为苏阳成亲了,就不挨打了,他们也能少挨几句训斥和鸡毛掸子。

    谁想到刚成亲就揍成这样了。

    这不是给他们爹树立不好的榜样吗?!

    “你们说东乡侯是不是三天不打儿子他手痒啊?”有世家少爷郁闷道。

    “要命的是我爹打我也打上瘾了,”另一世家少爷更郁闷。

    以前他爹揍他还心疼,偷偷的去窗外看他上药。

    挨了几顿打之后,连药都不让小厮给他上了。

    有和苏阳熟的,实在忍不住抗议道,“你都成家了,能不能让你爹不要揍你了?”

    苏阳,“……。”

    银川公主,“……。”

    这话说的好像他喜欢挨揍似的。

    苏阳看着那世家子弟,那世家子弟扶额,“当我没说。”

    银川公主借口去别处逛,偷偷问小摊贩东乡侯府二少爷是不是经常挨揍。

    小摊贩笑道,“我在这里摆摊十年了,极少见到他脸不青的时候。”

    银川公主,“……。”

    丫鬟吓住了,“东乡侯也太凶残了吧?”

    连亲儿子都舍得这么打,对儿媳妇肯定更严格了。

    小摊贩笑道,“谈不上凶残,只是严格了些。”

    “严格点好,像我家儿子,他娘总护着他不让我教训。”

    “我偷偷打了一顿,听话多了。”

    “这儿子啊,该管教的时候,千万不能心疼他小不扛打,咱们做爹娘的还能没分寸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吗?”

    东乡侯府二少爷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打的鼻青脸肿的,不还活的好好的。

    他们打儿子可都没上过脸呢。

    这条闹街,苏阳熟的很,他身上没钱了,银川公主买的东西,通通赊账。

    但凡是个铺子,二话不说就给赊了,苏阳道,“这欠账三个月还你。”

    “二少爷什么时候来销账都成,”掌柜的笑道。

    银川公主知道苏阳的钱都给了赵相,最后到她手里了。

    她现在富得流油,所以买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苏阳不让她付钱,宁肯赊账。

    银川公主望着他,“三个月后,你就有钱了吗?”

    “嗯,”苏阳点头。

    不但有钱,应该还不少。

    远道去北漠给岳父大人请安,自然要顺道撸点羊毛回来了。

    此时此刻,远在北漠的北漠王正处理朝政,突然后背一阵发凉。

    他愣住了。

    伺候在一旁的公公忙道,“皇上怎么了?”

    “没事,”北漠王摇头。

    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堆东西,然后回府。

    第二天,银川公主再不肯逛街了。

    贵为公主,她实在没有赊账的习惯,再者,她也疲惫,没力气出门了。

    银川公主萎靡不振,焉了吧唧的,苏阳精神抖擞。

    想着又要出远门了,去和兄弟们道别。

    九皇子和赵端他们真没想到苏阳才回京就又要去北漠,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做什么都一起,苏阳不声不吭的逃婚几个月,他们虽然不担心他的安危,但少了个兄弟不在身边,日子都无聊了些。

    好不容易回来了,现在又要走了。

    皇上还不知道苏阳要和北漠公主回门的事,早朝后,他把东乡侯叫去御书房,问他,“北漠那么远,怎么让阳儿送银川公主回门?”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阳儿成亲了,就不能再和以前似的无所事事了。”

    “等他和银川公主从北漠回来,我就让他入朝为官。”

    苏阳是东乡侯唯一的亲生儿子,苏阳将来是要继承他手里的兵权,成为苏崇的左膀右臂。

    既然手握兵权,就得和北漠保持距离,否则就说不清了。

    往后银川公主再回北漠的机会渺茫,她一个女儿家远嫁来大齐,东乡侯和唐氏于心不忍。

    趁着还有机会,让她多尽些孝道,将来也不留遗憾。

    东乡侯考虑周全,皇上无话可说,“是该给他们这些小辈点正事做了。”

番外五十二 翁婿斗(一)

    苏阳可以说是皇上从小看着长大的了。

    虽然一直以来苏阳都过着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找打的日子,还把九皇子给带歪了。

    但苏阳从小就聪明,长大了更甚,论起谋略,便是混了官场几十年的左右相都未必玩的过他。

    皇上一点都不怀疑苏阳他们几个是栋梁之才。

    只是如今朝堂上有苏崇和谢景宸他们,倒也不急着苏阳他们早早入朝为官。

    有他们这些小辈在,定能保大齐五十年内江山稳固。

    苏阳送银川公主回门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银川公主要回北漠,苏锦就没法给她治脸上的晒伤了,她倒是可以调制药泥,但天气炎热,药泥保持不了多久。

    不得已,苏锦找了老卫太医的徒弟兼义子,如今也在太医院当值小卫太医,把药泥的调制办法教给他,让他跟随苏阳和银川公主去北漠。

    美白养颜的方子,价值连城。

    苏锦的吩咐,小卫太医就不敢不听了,何况还教他这么珍贵的方子。

    银川公主的脸非比寻常,小卫太医不敢掉以轻心,拿到药泥方子后,连夜调制出来,送给苏锦过目,确定没问题才放心。

    这一天,阳光灿烂的夺目,多在太阳底下站会儿,额头上就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用过早饭后,苏阳就和银川公主启程了。

    唐氏送他们到侯府大门前,东乡侯一大清早就去了军营,都没露面。

    作为要远行至少两三个月的儿子,苏阳一点都没从自家爹娘脸上看到离别的不舍。

    说好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呢?

    嗯。

    唐氏也不是一点都不担忧的。

    只是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此番送银川公主回门,到了北漠,不可惹事生非,更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唐氏叮嘱道。

    苏阳点头,“娘,这我都知道。”

    “那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唐氏瞪他。

    “……。”

    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唐氏看向银川公主,不舍道,“千里迢迢从南临回来,也没能好好歇息,如果不是很着急回北漠的话,就别急着赶路,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阳儿要是欺负你,你回来告诉我,我绝饶不了他。”

    苏阳抗议,“我能欺负她吗?”

    “难不成她还能欺负你?”唐氏道。

    “……。”

    别的不说,银川公主那张被晒黑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苏阳无话可说。

    一股淡淡的委屈从心底弥漫开。

    作为东乡侯府唯一嫡亲的少爷,他自然继承了东乡侯府最优良的传统

    宠媳妇。

    他能欺负媳妇吗?

    媳妇要欺负他,他还得往跟前凑啊。

    叮嘱了几句,唐氏就让他们启程了。

    九皇子、沈星他们闲来无事,送苏阳他们出城。

    当然了,送行是顺带的,九皇子为了娶沈悦豁出脸去和太子往来,只是效果不是一般的差啊。

    他带着礼物去拜访太子,太子没说什么,可太子宫里的人怀疑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九皇子心累的很啊。

    自打遇到苏阳后,九皇子就成一个不大受宠的皇子变成了一个不大回宫的皇子。

    因为住在东乡侯府,和苏阳同吃同住同学习的份上,皇上对九皇子也多了几分关注。

    水涨船高,九皇子这么多年还真没巴结过什么人。

    当然了,巴结他的也少,高攀不上。

    不年不节,没点喜庆事,特意拎着礼物去拜访太子这样献殷勤的事,九皇子太生疏了,是浑身不自在。

    沈星和赵端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九皇子就想问问苏阳有什么好办法。

    苏阳看着他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给别人送礼了?”

    九皇子,“……。”

    这方面经验,苏阳比九皇子还欠缺。

    别的忙,苏阳能帮。

    这个忙,他是爱莫能助啊。

    “送礼我不擅长,”苏阳道。

    “但与人相交,贵在真诚。”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领悟了。”

    九皇子嘴角狠狠一抽。

    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他一个无心争夺皇位的皇子,太子为什么要忌惮他呢。

    安安静静的娶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到沈悦还没有哄好,荷包掉茅坑这个坎还没有迈过去,九皇子就更心累了。

    送到城门口,目送苏阳一行人走远。

    如唐氏说的那般,苏阳一点都不着急赶去北漠,他这不是送上门被岳父打压吗?

    当年死活不肯娶银川公主,不惜拿蜜蜂蜇伤银川公主和北漠大皇子,如今的北漠太子,未来的北漠王。

    这口气,人家肯定还攒着呢。

    不过他不怕就是了。

    只是银川公主归心似箭,大齐风景再美,那也没有北漠皇宫好。

    她急着赶路,苏阳只好陪着了。

    大半个月后,苏阳他们到了边关,就得知南临内乱的消息。

    不过这场内乱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一来平王谋逆准备不够充分。

    二来苏阳早早识破了平王府的阴谋,赵诩派人密切监视平王府。

    平王的一举一动都在赵诩眼皮子底下。

    等平王察觉的时候已经迟了。

    这场内乱从捅出来到平王入狱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半的朝臣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内乱就已经平息了个七七八八了。

    看着南临的方向,苏阳觉得赵诩太不够厚道了。

    他那么信任他,还帮他那么大一忙,他居然骗他!

    马车穿过大齐城门,踏入北漠地界,银川公主想见到父皇母后的心更迫切了。

    而此时,北漠皇宫内,北漠王已经得知东乡侯让苏阳送银川公主回门的事了。

    这事有些出乎北漠王的意料。

    女儿不想嫁人,不惜逃婚,北漠皇后没少埋怨他。

    就算东乡侯的儿子再好,也没有把女儿硬塞给人家的道理。

    搭上那么多钱粮,人家还逃婚不肯娶,即便最后娶了,能对他们女儿好吗?

    一番话说得北漠王也有了些悔意。

    这边刚反省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收到荆山公主的来信。

    北漠王想把苏阳吊起来打一顿的心都有了。

    一直就知道东乡侯的儿子欠揍,没想到会这么欠揍。

    他一折腾,他堂堂北漠王的脸皮都掉了一半。

    只是苏阳远在大齐,北漠王想教训他一顿都办不到,鞭长莫及。

    没想到

    人家送上门了!

    北漠王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有大臣在同他商议事,连连恭喜。

    北漠王确实心情不错,他道,“帮朕想几个难题,好好刁难下东乡侯的儿子。”

    大臣,“……。”

    这是圣旨。

    大臣们不得不领命。

    从御书房出来,几位大臣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哭笑不得。

    这差事不好办啊。

    驸马爷远道而来,他们太落驸马爷的面子不好看。

    可不让驸马爷吃瘪,又没法和皇上交待。

    这分寸不好拿捏啊。

    “各种难度的难题都准备着,到时候见机行事,”有大臣道。

    “只能这样了。”

    从北漠边关到北漠都城,走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北漠大臣准备了一本书的难题。

    北漠皇后得知女儿回来,高兴的准备了洗尘宴。

    回来的一路,银川公主每天都服药泥,再待在马车里,极少晒太阳,脸已经恢复一般了。

    可就是这样,北漠皇后还狠狠的瞪了苏阳一眼。

    把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晒成这样,这要不是她的女婿,北漠皇后早叫人拖下去晒个三天三夜了。

    银川公主都没敢说她的脸已经好多了,不然自家母后更生气。

    洗尘宴,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后,北漠大臣便把精心准备的难题给苏阳端了出来。

    先出了一个难度中等的题。

    嗯。

    整个宴会,苏阳也只给了北漠出这一道题的机会。

    北漠大臣问的题,苏阳轻松应对。

    然后

    他礼尚往来,给北漠大臣出了个题。

    北漠大臣,“……。”

    一个难题直接把北漠大臣给出懵了。

    可怜北漠王还想给女婿一个下马威,结果落人手里了。

    那些个奉命出题的北漠大臣差点仕途不保。

    苏阳出的题那不是一般的难。

    北漠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了半天也没议论出来。

    “还望驸马爷不吝赐教,”北漠大臣不耻下问。

    “这题有点难,我爹出的,我想了三天才想出来,”苏阳笑道。

    “给诸位大人三天时间,肯定能想出答案来。”

    想知道答案?

    哪可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他们?

    这题解了,只怕又接着给他出难题了。

    他倒不怕解题,只是刚来就给他下马威,他肯定不答应啊。

    北漠王狠狠的瞪了那几位想题的大臣。

    都说了是出难题,结果出的题还没人家的难!

    这不是送上门给人立下马威吗?!

    北漠王气的脑壳疼。

    知道北漠王的心思,不少世家子弟本着在皇上跟前漏脸的想法,起身向苏阳挑战。

    从拳脚比划到琴棋书画,再到诗词歌赋……

    被虐的是前所未有的惨。

    北漠王觉得最后一点脸也被丢了个干净。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把脸都给捡了起来,“不愧是朕看中的女婿,果然是不错。”

    “皇上圣明!”

    北漠大臣的恭维声把北漠王捡起来的脸贴的整整齐齐。

    翁婿斗第一回合

    北漠王惨败。

    看着苏阳意气风发的得意模样,北漠王觉得这小子是真欠揍。

    北漠皇后就不想这么多了。

    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多俊逸优秀的女婿啊。

    北漠皇后本来还舍不得女儿远嫁,觉得应该在北漠给她挑个驸马,现在经过笔试,没一个比的上苏阳的,北漠皇后的不舍就消失了大半了。

    虽然嫁去大齐京都是太远了些,可东乡侯能让她女儿出嫁便回门,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

    尤其苏阳和银川公主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互许终身,不怕他们两没感情。

    再者北漠和大齐交好,只要不打仗,大齐绝对不会委屈了银川公主。

    洗尘宴上,苏阳出尽风头后,宴会就中规中矩了。

    没人再敢挑衅苏阳,反倒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反省为什么要挑衅人家,自取其辱。

    宴会散后,银川公主陪北漠皇后,苏阳则被北漠太子叫去御花园赏花。

    两个大男人对花草不感兴趣,在凉亭说话。

    北漠太子看苏阳不顺眼,叫宫人端了棋盘来在凉亭下棋。

    苏阳的棋艺那是真不错,仅次于武功了。

    北漠太子被杀的丢盔弃甲,惨不忍睹。

    宫人在一旁嘴角都抽抽。

    没见过做妹夫的这么不给大舅子脸面的。

    可怜他们太子爷,一点没尝到做大舅子的风光,反倒被妹夫欺压。

    赵诩就不说了,揍了北漠太子两回。

    苏阳更狠,用蜜蜂蜇伤北漠太子。

    北漠太子手执白玉棋子。

    突然

    啪嗒一声。

    棋子掉在了棋盘上。

    苏阳望着北漠太子。

    北漠太子脸不红气不喘道,“手抖。”

    “蜜蜂蜇出来的后遗症。”

    苏阳,“……。”

    敲打来的猝不及防啊。

    苏阳轻咳一声,“当年不懂事,还望太子见谅。”

    “不过蜜蜂蜇出来的手抖好治。”

    “赶明儿我去找一窝蜜蜂,再蜇一回,以毒攻毒,保管没事。”

    苏阳面带微笑,一脸真诚。

    北漠太子,“……。”

    这小子真是欠揍。

    看来只用能大齐的方子治他了。

    嗯。

    北漠太子让银川公主给苏阳做鞋。

    大齐拂云郡主都能让苏崇丢面子。

    他的皇妹绝对不会比拂云郡主差。

    这个自信,北漠太子还是有的。

    苏阳,“……。”

    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完全没给他留一点接招的余地。

    银川公主出嫁前一直住在北漠皇宫,寝宫内还和她逃婚前一模一样。

    只是已经出嫁的她,再不能住在自己的寝宫里了。

    她和苏阳在行宫下榻。

    就在两人住进行宫的时候,苏阳在洗尘宴上出的难题已经传出宫了。

    茶楼酒肆,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悬赏。

    谁能解出难题,赏金百两。

    这么高的赏金,绞尽脑汁也要想出来啊。

    只是题太难,毫无头绪。

    苏阳三天想出答案的,北漠要挽回面子,就得再三天之内给出答案来。

    随着时间推移,赏金从一百两黄金变成二百两、三百两……

    苏阳逛街饿了,身上又没钱。

    便默默的把这笔钱挣了。

    嗯。

    岳父大人和大舅子三天没找他,坑钱都找不到机会。

    三千两好歹能应个急。

番外五十三 翁婿斗(二)

    在接风宴上出的题,难住了北漠大臣,灭了北漠王给他下马威的念头。

    现在这难题又给苏阳挣了三千两银子,不要太爽。

    三千两到手后,苏阳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犒赏自己的五脏庙。

    他当众解题,出尽风头。

    再加上他容貌俊逸绝伦,举手投足,贵气逼人。

    不少人都在猜他是哪家少爷,起了结交之心。

    苏阳爱热闹,一个人吃饭实在没意思,一桌子珍馐美馔,也吃不出三分滋味儿来。

    有人来找他,那正好陪他一块儿吃饭。

    苏阳为人豪爽,行事不拘小节,谈吐又风趣幽默,和几位男子相谈甚欢。

    一边吃,一边聊天。

    苏阳没说自己是大齐人,他们就拿苏阳当北漠人看待了。

    酒桌上,觥筹交错,吟诗作对,谈天论地。

    苏阳的文采那是无话可说。

    一旁坐着的男子不小心把酒杯碰下了桌。

    苏阳眼疾手快,直接把酒杯抓住了,倒出来的酒还装进了酒杯里。

    小小的露了一手,把几位男子都给惊呆了。

    “苏兄文采已叫我等折服了,没想到竟是文武全才,”男子叹服道。

    “能结交苏兄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府上是?”

    苏阳笑道,“我家离京都有点远,不值一提。”

    几位男子便没再问。

    不过他们一致觉得苏阳前途无量。

    苏阳也没问他们府上,前几日洗尘宴,苏阳见到了不少世家子弟,他们不认得苏阳,说明他们没参加洗尘宴。

    三品官可携家眷进宫赴宴,一个可以说是有事耽搁参加不了,但三个都没能进宫,可能性太小了些。

    这说明他们爹或者祖父还不到三品。

    苏阳结识他们并不看重身份,就苏阳的身份,不论是大齐、南临还是北漠,那都是一等一的尊贵。

    要苏阳结交人还看身份,那他真没朋友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坛酒喝完,就是知己了。

    他们三个要去游湖,约苏阳一起去。

    苏阳欣然答应了。

    反正他也无聊的很,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呢。

    结果苏阳第二天去游湖了,北漠王宣他进宫找不到人。

    苏阳出的难题,北漠大臣不惜悬赏让人解答,拿到答案后,第一时间送进宫给皇上过目啊。

    万一叫人捷足先登了,那三千两岂不是打水漂了?

    只是答案送进宫时,天色不早了,北漠王便没宣苏阳进宫。

    第二天,上完早朝,北漠王又忙着处理朝政,等想起这事,银川公主已经进宫陪北漠皇后赏花了。

    银川公主不在,苏阳肯定不会待在行宫里陪行宫啊。

    和新结交的朋友去游湖泛舟了。

    宫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苏阳,但知道苏阳出门,有两暗卫尾随其后,不会有性命之忧,就回宫复命了。

    宫人禀告的时候,北漠王脸色奇臭无比。

    他一点都不担心苏阳的安危。

    连他这个北漠王都拿他没辙,旁人能奈何得了他吗?

    能奈何得了,就不是东乡侯的儿子了。

    找不到苏阳,北漠王就不找了,让人把解题的人宣进宫。

    朝中那么多大臣都解不出来的题,竟然被一个年轻男子给解出来了。

    这样的人才,怎么能不重用?

    大臣回府后,就让管事的去找解题之人,务必尽快找到。

    第二天,找人的小厮还没上街,苏阳就陪银川公主进宫了。

    银川公主知道这次回门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可能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了。

    她不会在北漠久待,她要把这珍贵的时间都用来陪父皇母后,尽一番孝心。

    虽然北漠皇后并不想要,甚至有点害怕。

    嗯。

    在后宫里,尽心意最常用的办法就是亲手做糕点煲汤了。

    北漠太子让银川公主给苏阳做鞋后,银川公主回行宫后就让丫鬟拿了针线来。

    看着她拿针,苏阳都心肝儿胆颤啊。

    他怕重蹈自家大哥的覆辙。

    他不缺鞋穿啊。

    只是明着让银川公主不做鞋,这不是摆明了是嫌弃她针线活太差吗?

    苏阳是聪明人,知道与其说出来挨挨瞪眼,不如找点别的事给银川公主做,转移她的注意力。

    “往后给我做鞋的机会多着呢,难得回北漠一趟,你还是给岳父大人他们多做些糕点吧,”苏阳一脸的“贤婿”模样。

    他姐姐做的糕点,威力之大,他现在都还记忆深刻。

    大嫂拂云郡主做的糕点,大哥拉肚子拉了一天。

    苏阳不信连包扎伤口都不会的银川公主会做糕点。

    大舅子的刁难,必定会遭到妹夫的报复。

    和苏阳猜测的一样,北漠王和北漠皇后他们吃了,成功吃坏了肚子。

    不过苏阳给北漠太子挖的坑,自己也没能幸免。

    银川公主带了些回来给他吃。

    当然了,明知道糕点不能吃,银川公主是让丫鬟扔掉的,但是北漠太子觉得自家皇妹第一次做糕点,理应让妹夫尝一尝。

    银川公主能怎么办呢?

    坑了自家父皇、母后还有大哥了,不能偏心自己的相公啊。

    尤其这做糕点表孝心的主意还是苏阳出的。

    他一定憋着坏心。

    苏阳硬着头皮吃了两块。

    不过他吃了一点事没有。

    可怜太医都在行宫外等着,迟迟不见苏阳往茅厕跑,银川公主都怀疑了,“你不肚子疼吗?”

    “在吃糕点之前,我服了解毒丸,还吃了止泻药,”苏阳道。

    “……!!!”

    银川公主气大了。

    苏阳就那么看着她,看的银川公主自己个就把怒气给憋回了肚子里。

    明知道糕点会吃坏肚子还端给苏阳,这是谋杀亲夫啊。

    苏阳是让她给北漠王他们做糕点表孝心,可没有让她把糕点做的跟泻药一样啊。

    这事,她不占理,有气也只能憋着。

    翁婿斗第二回来,苏阳再一次完胜。

    和银川公主进宫后,苏阳和她一起去了御花园。

    北漠王和北漠皇后在那里赏花。

    苏阳和银川公主上前给他们请安。

    两个才拉过肚子的人看苏阳这个女婿那是牙根都痒痒啊。

    偏偏人家还是好心,是他们女儿做的不够好,坑了他们。

    深呼吸,北漠王把怒气压下。

    在御花园待了没一会儿,就有一大臣求见。

    北漠王让那大臣过来。

    嗯。

    大臣说的正是解题一事。

    答案想出来了,得和苏阳对一对,才能知道对错啊。

    苏阳夸了那大臣几句,大臣连忙谦虚,“这答案不是臣想出来的,是个年轻公子。”

    北漠王知道这事,道,“把他宣进宫,朕见一见他。”

    大臣领命,退下。

    这些话是说给苏阳听的。

    能把苏阳刁难三天的题,那年轻男子没一会儿就解答出来了,足见不一般了。

    北漠王还指着人家来帮他把面子从女婿手里夺回来呢。

    苏阳什么都没说。

    自己出的题,然后自己解,从中赚了三千两,他怕说出来,北漠王想揍他。

    揍他就算了,怕的是要他把钱交出来啊。

    他不会说,钱已经花光了。

    苏阳,“……。”

    他是打定主意从北漠王或者北漠太子手里坑点钱花花的。

    现在好不容易进宫了,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苏阳要给谁挖坑,能逃掉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北漠王很轻松的就掉苏阳给他挖的坑里了。

    苏阳激怒北漠王,气的北漠王撂话,在离京之前,不让苏阳进宫了。

    苏阳摸着鼻子看着北漠王道,“三天之内,我肯定会进宫。”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道,“父皇不让你进宫,你怎么进宫?”

    “我肯定能进来,”苏阳道。

    “不可能!”银川公主道。

    不止银川公主不信,北漠王自己也不信啊。

    苏阳要的就是他不信,然后道,“岳父大人不信,不如小婿打个赌?”

    稳赢的事,北漠王当然不会不接,他倒要看看东乡侯的儿子凭什么在他这个北漠王的地盘上这么自信。

    “赌什么?”北漠王问道。

    “我进宫了,岳父大人赏小婿一万两,”苏阳道。

    “如果你输了呢?”北漠太子笑道。

    “那我就陪银川在北漠待半年。”

    这个赌注太诱人了。

    北漠王还没开口,北漠皇后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北漠太子心生怀疑道,“偷偷溜进宫的不算数。”

    “这么丢面子的事,我肯定不会做,”苏阳道。

    “赢要赢的坦荡。”

    苏阳都这么说了,北漠皇后也答应了,这赌约就算立下了。

    陪北漠王和北漠皇后用了午膳后,苏阳就和银川公主回行宫了。

    两天后,苏阳才在闹街上露面。

    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找他的小厮给找到了。

    为了找苏阳,这两天,小厮脚上的鞋都磨破了好几双了。

    可算是把人给找到了,再找不到,他们老爷都快要疯了。

    小厮匆匆忙把苏阳请回府。

    苏阳还真去了,进书房见那北漠大臣的时候,北漠大臣在喝茶。

    看到苏阳,北漠大臣一口茶直接呛了喉咙。

    苏阳不忍心道,“喝慢点儿。”

    这不是喝慢点儿的事啊。

    驸马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啊。

    那大臣顾不得咳嗽,把茶盏放下,过来给苏阳请安。

    给苏阳带路的小厮都懵了。

    刚刚来的一路,小厮还叮嘱苏阳机灵点儿,要是被他们老爷看上了,他们家老爷会提拔他,以后就平步青云了。

    结果

    他们老爷看到人家都得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那大臣想问苏阳来找他何事,话到嘴边,想起小厮说的,答题的人找到了。

    大臣望着苏阳,嘴角抽搐道,“那题……不会是驸马爷解的吧?”

    “是我,”苏阳爽快道。

    “……。”

    回答的干脆利落。

    大臣懵了。

    自己出的题自己解,这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大臣想的比较多,苏阳是看在赏金的面子上解的,可大臣没往这上面想。

    堂堂东乡侯府二少爷,大齐公主的亲弟弟,北漠的驸马爷,南临皇帝的连襟,怎么可能会把区区三千两放在眼里呢?

    肯定有更高大上的解题理由啊。

    一定是怕北漠三天之内解不出题,到时候难堪,所以暗中把题解了,保住北漠的颜面。

    只是驸马爷一番苦心,他们谁都不知道,皇上还当他是个人才,动了委以重任的心。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皇上贴钱粮也要的驸马爷,能不是个人才吗?

    苏阳不想在大臣府邸多待,他道,“不是要领我进宫吗?”

    大臣讪笑,“驸马爷说笑了,您要进宫,哪用得着下官带路?”

    “不用,那我走了。”

    说着,苏阳转身便走。

    大臣又懵了。

    那日在御花园,皇上让他找解题之人就是说给驸马爷听的。

    驸马爷当时什么都没说,明知道找到是让他进宫,还跟着小厮来了。

    大臣觉得有必要领驸马爷进宫一趟。

    皇上让他找人,不论是谁,他都该领进宫完成圣命啊。

    他直接告诉皇上题是驸马爷解的,皇上丢了面子,气头上还不砍了他脑袋?

    有驸马爷在,好歹还能帮着求个情。

    嗯。

    北漠王和苏阳打赌的事,没人知道。

    做岳父的不让女婿进宫,传出去丢人。

    万一还为进宫的事赌输了,就更丢人了。

    只要守住城门,不让苏阳进,就稳赢不输了。

    大臣坐软轿进宫,苏阳让他骑马,他坐软轿。

    半道上,借口掉了东西在大臣府邸,让他回去取,他先行进宫。

    大臣的轿子,守宫侍卫熟的很,不用检查,直接就放行了。

    苏阳前脚进宫,后脚大臣就骑马过来了。

    侍卫,“……。”

    “李大人骑马,那刚刚那顶轿子里坐的是谁?!”侍卫惶恐道。

    侍卫要转身拦软轿。

    李大人连忙道,“是驸马爷。”

    侍卫心咯噔一下跳了,“哪位驸马?”

    “是银川公主的驸马,”李大人道。

    “……。”

    完了。

    驸马爷进宫了。

    没有偷溜进宫,坐着软轿正大光明的进宫的。

    李大人见侍卫脸色不是很好,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驸马爷进宫了,”侍卫扶额。

    “李大人自求多福吧。”

    李大人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驸马爷进宫了,他为什么要自求多福。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李大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苏阳去他府上不大对劲,赶紧追上软轿。

    彼时苏阳已经从软轿内出来了。

    作为一个习惯了骑马的人,真心不喜欢坐软轿。

    要不是为了那一万两,他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呢。

    挣点钱真不容易,一定要省着点花。

    李大人翻身下马。

    苏阳拍他肩膀道,“谢了。”

    李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侍卫会说那话,驸马爷又为什么要和他道谢?

    然而他还没有问,苏阳已经抬脚往御书房方向走了。

    他进宫了,那赌约他就赢了。

    他得去御书房拿赌注啊。

番外五十四 翁婿斗(三)

    苏阳记性极好,北漠皇宫只来过两回,但凡他走过的路,都记住了。

    不用人带路,直奔御书房而去。

    皇宫里宫女太监多,但没人敢上前问一句,更不敢带路了。

    甚至有聪明的怕苏阳瞧见了喊他们,匆匆离远。

    毕竟是驸马爷啊。

    万一叫他们,他们能当作没听见吗?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皇上花了三十万担粮草和十万两黄金换回来的驸马爷,皇上可不敢打,可他一个带路的公公,那不直接就被皇上踩蚂蚁警猴了吗?

    苏阳脚步大,李大人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然后

    他就看到了让他颤抖的一幕。

    北漠太子正好要出宫,结果看到苏阳往御书房方向走,直接掉头从小道走了。

    北漠太子啊,看到驸马爷都绕道走了,李大人一颗心都颤抖成筛子了。

    离远了点儿,北漠太子停下脚步,望着往御书房方向走的苏阳道,“他怎么进宫的?”

    身侧跟着的护卫摇头又摇头。

    皇上下令严守宫门不让驸马爷进,守门侍卫不敢放行才对啊。

    可要是打进来的,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再者,硬闯进宫的,有违赌约,驸马爷这么做,非但拿不到堵住,还会挨皇上的训斥。

    北漠太子脑壳疼。

    这小子从小就欠揍,还以为长大了,性子会沉稳点,谁想到比小时候更欠揍了。

    成天的换着花样的找打,还没有被打死,可见生命力有多顽强了。

    想到自家父皇已经上了年纪了,北漠太子还真怕被苏阳气出好歹来。

    不想见那欠揍妹夫也得去看着点儿啊。

    北漠太子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回走了。

    苏阳闯进宫的事,没人禀告北漠王。

    谁敢禀告啊?

    看守不住宫门,让驸马爷进宫了,这是办事不利。

    去禀告皇上,皇上气头上,没摘了他们的脑袋。

    反正这又不是他们的事,何必掺和一脚,安安静静的看热闹不挺好的?

    御书房外有侍卫和宫人把守,侍卫不知道苏阳和北漠王的赌约,宫人是知道的。

    苏阳进御书房,宫人没有阻拦,还面面相觑,眸带担忧。

    皇上和驸马爷打赌输了啊。

    虽然钱不是很多,才一万两,皇上没放在眼里。

    和损失钱财事小,丢面子事大啊。

    皇上最羡慕的就是东乡侯和大齐皇帝有何好女婿可以使唤。

    结果轮到皇上自己,没有使唤的女婿,还有个不顾他帝王脸面,打赌赢了来要钱的。

    在公公们眼里,来的不是驸马爷,那就是一根磨的光镜的箭。

    拐着弯的直接朝他们皇上胸口射过来。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迈进御书房后,苏阳脚步故意重了几分,北漠王在批阅奏折没反应,公公一抬头看到苏阳,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口凉气凉了点儿,北漠王一抬头,就看到苏阳望着他,十分欠揍道,“岳父大人,小婿来看你了。”

    北漠王,“……!!!”

    刘公公,“……!!!”

    瞥了眼北漠王,刘公公赶紧招呼小公公道,“快,快去皇后那儿把公主叫来。”

    苏阳瞥了眼漏更,然后才看向北漠王。

    什么都不用说,都在那轻轻一瞥中了。

    北漠王气的想叫人把苏阳拖下去打了,他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苏阳未说话。

    李大人颤巍巍的上前道,“回皇上的话,驸马爷是坐微臣的软轿进宫的……。”

    皇上脸一沉,“竟是你帮了他!”

    李大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息怒。”

    “您让臣找到解出驸马爷难题的人,带进宫见您,臣不敢不照办啊。”

    “那人呢?!”

    一时间,北漠王没能反应过来。

    李大人望向苏阳,声音仿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飘过来的一般道,“就,就是驸马爷解的。”

    北漠王,“……。”

    北漠太子一脚都踏进御书房了,最后还收了回去。

    这不是一般的丢脸了。

    之前在接风宴上丢的脸,好不容易才给父皇糊了回去,这还没晾干呢,又被撕下来了。

    嗯。

    不但之前的又掉了,还又扯下去了一圈。

    谁能想到解题的是苏阳啊!

    随便出了个题,难住了所有人,最后还得他来解,保住北漠颜面。

    北漠太子担心自家父皇会被苏阳活活气死了。

    北漠王被气的头晕目眩。

    一想到这女婿是他花了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换来的,那真是要气吐血了。

    他好像再花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担粮草把他吊在城门上抽上半个月。

    他当时到底吃了谁给的迷糊药,一定要和东乡侯结亲家?!

    苏阳看了看北漠王的脸色,虽然难看了点,但距离气晕还早。

    他便放心大胆的伸手了,“岳父大人,小婿赢了。”

    刘公公,“……!!!”

    要疯了。

    驸马爷真是向天借胆啊,居然敢说皇上赌输了,伸手向皇上要赌注。

    苏阳脸上毫无惧意。

    怕人?

    他娘生他的时候,这两个字就没一起生出来。

    他爹东乡侯在大齐,连皇上都不怕。

    他连他爹都不怕,还能怕谁呢?

    愿赌服输。

    这条规矩,不论是谁都得遵守啊。

    既然赌了,输赢都得有准备。

    银川公主匆匆跑来,近前时,都气喘吁吁。

    苏阳瞥头就看到银川公主额头上跑出来一层细密汗珠,气息不稳。

    “跑这么急做什么?”苏阳语气温和道。

    银川公主两眼瞪他,拉着他到一旁道,“你怎么能让我父皇给你一万两呢?!”

    “你明知道父皇要宣你进宫,还故意给我父皇挖坑!”

    “这赌约不能算数。”

    苏阳也不生气,他道,“我爹做了十几年土匪,匪性难改,一向不讲规矩,可只要赌了,他都不会赖账。”

    “岳父大人怎么也比我爹讲道理吧?”

    银川公主哑然。

    北漠王一口怒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还能生气吗?

    苏阳可说了他比他亲爹讲道理。

    他要不给他一万两,那就是赖账,比他爹更不讲道理。

    东乡侯是土匪,不在乎名声,他堂堂北漠王不能不在乎啊。

    传扬出去,龙颜尽失。

    “去拿一万两来,”北漠王咬牙道。

    刘公公看向北漠太子,然后看向银川公主和北漠皇后。

    没人说话,他只能听北漠王的话拿钱了。

    一万两银票取来,北漠太子示意他交给银川公主。

    刘公公朝银川公主走去,苏阳刚要伸手,银川公主快一步接在了手里,揣入怀中了。

    手停在半空中。

    苏阳,“……。”

    速度要不要这么快啊。

    他可就指着这一万两过日子啊。

    钱都要到手了,结果被北漠太子摆了一道。

    不坑北漠太子一把,他都不知道他这个妹夫是不好惹的。

    苏阳把手收回来,捏了下银川公主的鼻子,宠溺道,“藏的这么快,还说不要。”

    银川公主,“……。”

    “看来我要更努力的挣钱了,”苏阳笑道。

    “……。”

    可怜银川公主是稳稳的向着自家父皇的,就这么被苏阳三两句话变成了向着他的了。

    银川公主想咬死苏阳了。

    她好不容易才回门一趟啊,他就不能安分点吗?

    钱到了自家女儿手里,北漠王的怒气消了三分,面子挽留住了一点点。

    北漠皇后见苏阳没有生气,便笑道,“火急火燎的赶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刚得了一手好牌,回去继续。”

    刚刚宫人禀告的时候,北漠公主正陪北漠皇后打麻将呢。

    北漠公主、北漠皇后、还有太子妃,以及北漠皇后的娘家嫂子。

    一家人,输赢无需计较,只需图一个玩的痛快。

    银川公主望向苏阳道,“你也一起去玩两把吧。”

    苏阳道,“我不打麻将。”

    北漠太子眼睛一道光闪过。

    不打麻将吗?

    很好。

    “小玩几局,权当打发时间了,”北漠太子笑道。

    苏阳望向他,“舅兄也一起去吗?”

    “你们远到而来,我忙着事也没时间陪你们,那今儿我就陪你们玩玩,”北漠太子笑道。

    一群人出了御书房。

    留下北漠王坐在龙椅上,对着小山高的奏折。

    刘公公害怕啊。

    皇上好像比刚刚更生气了。

    奏折枯燥无趣,批的不耐烦,哪有打麻将来的有趣啊。

    尤其是驸马爷还不会打麻将,太子和皇后应该把皇上叫上啊。

    让皇上好好赢驸马爷,把刚输掉的一万两赢回来。

    苏阳没钱,银川公主是知道的。

    既然打麻将,肯定要赌资啊,银川公主把怀里还没有焐热的银票摸出来递给苏阳道,“给你。”

    苏阳眉头一挑,“你不怕我输光了?”

    “不怕,”银川公主道。

    “你输光了,我再找父皇要便是了。”

    她是公主,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要一万两那还不是动动嘴的事?

    她更好奇的是,“麻将出自镇北王世子妃之手,为什么你不打麻将?”

    “不是我不打,是我爹娘祖父他们不让我打,”苏阳一脸惆怅。

    “怕我玩物丧志。”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手里的银票,想拿回来。

    既然东乡侯都不让苏阳打麻将,她不应该让他玩啊。

    万一玩上瘾了怎么办?

    她陪母后和皇兄打就是了。

    银川公主刚要拿,苏阳道,“在北漠玩几局没事,回去不能玩。”

    “我怕我爹揍我。”

    银川公主看着苏阳道,“这样不好吧?”

    “没事,正好过过瘾,我只玩两圈,”苏阳道。

    两圈而已,不会上瘾的。

    尤其是输惨的人,输的火都大了,更不会上瘾。

    她皇兄可是个中好手呢。

    银川公主就站在苏阳和自家母后身边,她想看看苏阳打的有多烂。

    上了桌,摸着麻将,苏阳道,“我都有十年没碰过麻将了。”

    北漠太子笑容灿烂。

    可真玩上,北漠太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点点的消失。

    虽然苏阳没赢,可他也没输啊。

    每一局,苏阳都给北漠皇后喂牌,那真是喂到北漠皇后的心坎里去了。

    打一张都是北漠皇后要的。

    北漠太子好不容易赢一把,刚说要,北漠皇后截胡了。

    银川公主觉得苏阳够上道。

    自打父皇上了年纪,后宫不再添嫔妃后,自家父皇也隐隐有了妻管严的趋势。

    只要讨好她母后,父皇不足为惧。

    银川公主为苏阳的上道高兴,她可不想自己回门一趟把父皇母后都气伤了再走。

    只是银川公主刚这样想,苏阳就开始赢钱了。

    换着花样的赢啊。

    刚到北漠皇后手里的钱,又一点点的赢了回来。

    北漠太子就没赢过一局,只剩下最后一千两时,北漠太子后知后觉怀疑自己被坑了。

    “妹夫这样可不像是许久没打过麻将的人,”北漠太子道。

    苏阳道,“不敢骗大舅子,我确实有十年没打过麻将了。”

    苏阳为人坦荡,不屑撒谎骗人。

    他确实有十年没打过麻将了。

    上到祖父冀北侯,下到九皇子他们,没一个同他打麻将的。

    原因无他,冀北侯老夫人年纪大了,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打麻将。

    有一回运气背,接连几回都没抓过好牌,打的她兴趣全无,碰上净手,苏阳自告奋勇顶替她。

    当时苏阳才八岁不到,冀北侯老夫人见他想玩,便让他玩了。

    一手的烂牌,怎么打都是输。

    苏阳就坐在了冀北侯老夫人的位置上,望着自家祖母道,“祖母,输了算您的,赢得算我的成吗?”

    “成,”冀北侯老夫人宠溺道。

    苏阳坐的稳稳当当的,两位婶娘还有唐氏都没把苏阳当回事。

    可冀北侯老夫人那一手烂牌,在苏阳手里扭转乾坤了。

    他记性好,不仅能记住其他三家打出去的牌,还能猜测别人家有什么牌。

    就这么一回,苏阳替自己赢了三个月的月钱。

    他打算多赢点儿,然后就被唐氏轰下了桌。

    打麻将有输有赢,才能接着玩,三家输一家,玩的没意思。

    打那天起,东乡侯就勒令不许苏阳打麻将。

    苏阳打一回,他揍他一回。

    苏阳不怕挨揍,只是他稳赢不输,九皇子他们是知道的,还有苏崇扮猪吃虎,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更是广为流传。

    和谁赌,都不能和东乡侯府的人赌啊。

    苏阳想打麻将,挣点零花钱,可惜没人奉陪啊。

    不过在北漠玩没关系,山高大齐爹娘远。

    坑北漠太子,他爹不会恼的,只要回去安分守己就成了。

    御书房内。

    北漠王无心看奏折,起身摆驾凤鸾宫。

    进殿时,宫人要高呼“皇上驾到”,被北漠王拦下了。

    “里面情况怎么样?”刘公公问道。

    宫人,“……。”

    看着皇上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宫人真心不敢在皇上兴头上泼冷水啊。

    要叫皇上知道,输的是太子……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

    “奴才守在门外,不知里面谁输谁赢,”宫人低眉顺眼道。

番外五十五 翁婿斗(四)

    宫人嗓音飘的厉害,根本不敢抬头看北漠王的眼睛。

    欺骗皇上,还是头一次啊。

    要是摁他个欺君之罪,他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北漠王也没怀疑宫人的话,毕竟伺候在殿外,不知殿内情况很正常。

    想着苏阳说不打麻将,那肯定输的惨不忍睹啊。

    女婿和岳父打赌,还敢赌赢,赢了还敢要赌注,这胆子太肥了。

    不打压下,他北漠王的颜面何存啊。

    北漠王一想到苏阳刚赌赢的一万两转过脸就回来了,心情很美好。

    只是走进去,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几分。

    因为苏阳在数钱,欠揍的看着北漠太子,“让大舅兄破费了。”

    北漠太子那张脸啊,几乎就刻着“不打死这个妹夫他都不是北漠太子”几个字。

    论找揍

    苏阳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北漠王皱了眉头上前,就看到苏阳跟前摆了一堆的银票和金锭子。

    他对面的北漠太子跟前没什么银票,北漠皇后还多一点儿。

    北漠王想起十年前苏崇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

    北漠王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东乡侯府的人惯会扮猪吃虎。

    只是东乡侯府以土匪霸道闻名,再加上说一不二,很容易就让人掉他们坑里了。

    北漠太子起身看着自家父皇道,“父皇,要不您来玩几局?”

    苏阳敢赢他这个大舅子,就不信他敢赢父皇。

    只要他敢赢,他一定能让父皇气头上把他摁住赏他二三十大板子。

    坐在北越皇后跟前的夫人赶紧起来给北漠王让位。

    她就是进宫陪皇后聊天解闷的,可不想掺和他们翁婿斗,妹夫和大舅子的斗争中去啊。

    已经搭进去三千两了,再打下去,还不知道要输多少。

    这么好的脱手机会,哪还能不赶紧跑啊?

    夫人起了身,北漠太子就不好让了。

    不过北漠太子要真让,肯定让的掉,他就不信他们父子还斗不过他一个毛刚长齐的。

    苏阳也起了身,等北漠王坐下后,才坐下道,“那小婿再陪岳父大人玩两局。”

    北漠王斜了苏阳一眼,然后看向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

    父皇这是让她帮忙出老千吗?

    想到当初自己不肯嫁,父皇一定要她嫁,银川公主还真有点不乐意帮自家父皇。

    当初他要听她这个女儿的,哪来这么不听话找揍的女婿啊?

    银川公主瞥过头去。

    北漠王,“……。”

    心堵的慌啊。

    捧在手心里疼了十五年的女儿嫁人才几天啊,胳膊肘就不向着他这个父皇了。

    北漠王的心痛,北漠皇后都看在眼里,她狠狠的瞪了北漠王一眼。

    北漠王和银川公主怎么想的,一点瞒不过她的眼。

    不过北漠皇后心情挺好的,她思念女儿,担心她在东乡侯府待的不好,东乡侯府就让他们小两口回门了。

    虽然北漠皇后能派人去大齐打听,可再亲信的人派出去,北漠皇后都不放心。

    一来等待的时间难熬。

    二来谁也不知道打听到的是真是假啊。

    万一心腹怕她气坏身子,找皇上闹,报喜不报忧呢?

    女儿亲自回来,看着女儿的脸色她就知道女儿过的是真好还是假好。

    瞥了眼银川公主的脸,北漠皇后还是有点生气的。

    她教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就这么被晒黑了,做娘的哪能不生气啊?

    实在是有个她不喜欢的词在前面挡着呢

    女儿变结实了。

    以前陪她逛花园,走半圈就有些气喘,要去凉亭歇息。

    现在,一圈走下来就跟没走一样,反倒把她这个母后累的够呛。

    银川公主回宫之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北漠皇后眼皮子底下,是真心情好还是强颜欢笑瞒不过她的眼。

    对苏阳,北漠皇后有三分好感。

    刚刚上桌打麻将,苏阳给北漠皇后喂牌,把这个好感喂到了七分。

    赢北漠太子后,北漠皇后把挣的钱吐了些出来,但整体没亏。

    他这个女婿的心是向着她这个岳母的。

    等北漠王上桌打了一圈麻将后,北漠皇后看苏阳那是哪哪都满意了。

    因为苏阳盯死北漠太子,不管北漠王,给北漠皇后喂牌。

    把北漠太子那点小心思看的准准的,就是不进北漠太子挖的坑。

    北漠太子输的坐在麻将桌子上一边抓牌,一边反省。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和苏阳打麻将?

    当年苏阳还不大,就把他这个准大舅子给蜇的满脸包。

    当年的熊孩子长大了,更不好惹了啊。

    北漠太子已经决定待会儿下了桌,这辈子都不碰麻将了。

    嗯。

    不止不碰,指不定将来登基了,还可能下旨不让北漠人打麻将。

    一圈打下来,北漠太子焉了吧唧了,“输光了。”

    北漠皇后笑容满面的数刚赢的钱。

    虽然她不缺钱花,但是高兴啊。

    北漠王也没那么生气,因为银川公主还向着他了,给他使眼色,告诉他苏阳有什么牌。

    只是苏阳太机灵了啊,总有一张麻将看不见。

    看不见的牌,自然没法告诉北漠王了。

    北漠王下了桌后,转身走了。

    北漠太子把苏阳叫了去,当然了,苏阳赢的那些钱都归银川公主了。

    银川公主看着那些钱望着北漠皇后,北漠皇后笑道,“收好了。”

    “这女婿,母后很满意。”

    北漠皇后的认可,银川公主耳根微微一红道,“父皇不喜欢他。”

    北漠皇后抬手戳银川公主脑门,“你父皇那是不喜欢他吗?”

    “那是喜欢极了。”

    银川公主望着自家母后道,“怎么可能?”

    北漠皇后搭着银川公主的手坐到罗汉榻上,笑道,“你出嫁之后,母后万分不舍,险些病倒。”

    “你父皇才肯告诉我,这些年,他没少派人打听东乡侯府二少爷的事。”

    银川公主是北漠王最疼爱的小公主。

    自己都舍不得苛责一句,结果去了大齐一趟,被苏阳用蜜蜂蜇了。

    北漠王能不生气吗?

    只是这桩亲事是他自己要来的,再气也得忍着啊。

    左右银川公主年纪还小,不急着出嫁,要是东乡侯的儿子真那么欠揍,他想退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东乡侯的儿子蜇伤自己的未婚妻,这明摆着是在拒婚。

    他要退亲,东乡侯只能答应。

    只是北漠王不甘心,便派人去大齐,别的事不用干,就把苏阳干的那些奇葩事禀告他知道就成了。

    苏阳又是个喜欢热闹,没事就在街上晃荡,今儿和你切磋,明儿坑坑你。

    有一件算一件,一五一十的都禀告北漠王知道。

    苏阳虽然欠揍了些,但品性那是不必说,小事随便胡闹,大事正经起来,比他这个皇帝还正经。

    这性子不正随了东乡侯吗?

    北漠王和苏阳没接触过,可他和东乡侯打过交道啊。

    东乡侯教的儿子准不会差。

    派去的心腹都说公主出嫁是好事,不是十足的把握,就算再心腹也不敢把话说的这么绝对。

    万一银川公主在大齐过的不好,他这个皇上气起来,他不得遭殃?

    这才是北漠王执意要银川公主嫁给苏阳的原因。

    做父皇的哪能为了点面子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当年他和东乡侯定亲也是气东乡侯不让他打他儿子主意,他堂堂北漠王要打谁主意,谁都跑不掉。

    借着送上门的机会把苏阳这个坑占了,至于跳不跳,到时候再决定不迟。

    这些事,若不是北漠王说起来,北漠皇后都不知道,遑论银川公主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母后,“那父皇还这么对他?”

    “你父皇总听说他找打,他就想试试他能找打到什么份上去,”北漠皇后笑道。

    “阳儿给我喂牌,不理他这个岳父,还专坑你皇兄,够你父皇气一通了。”

    “……。”

    银川公主有点懵了。

    她还担心自家父皇会气坏身子?

    她还要不要管这事了?

    银川公主犹豫了一瞬间,决定只管陪着母后就好。

    苏阳跟着一起出去的,还以为北漠王和北漠太子找他有事,结果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三天别进宫。

    苏阳,“……。”

    “为什么?”苏阳不解道。

    北漠王瞪了他一眼,迈步走了。

    北漠太子斜了苏阳一眼,还用问为什么吗?

    把他父皇气成这样,还不让人缓缓了?!

    就是不知道三天时间够不够他父皇消气的。

    苏阳一个没追,不让进宫就不让进宫吧。

    他进宫也没什么事,银川公主早上进宫,晚上就回行宫了,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他难得来北漠一趟,当然要好好玩玩了。

    就是可怜了李大人,诚惶诚恐了大半天,差点虚脱。

    好在北漠王不是真的恼苏阳,自然也就没有怪罪他了。

    嗯。

    其实北漠王和李大人想的一样,他也以为苏阳是在暗搓搓的孝顺他。

    苏阳,“……。”

    不过随着苏阳进宫,他和北漠王打赌,以及他就是解题之人的事都传开了。

    苏阳骑马上街,又碰到那三个刚交的兄弟了。

    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大齐东乡侯府二少爷,银川公主的驸马?”

    “如假包换,”苏阳笑道。

    “……。”

    说好的家离的有点远,不值一提呢?

    大齐东乡侯啊,这还不够提的?

    三人不知道苏阳的身份,和苏阳相处起来很愉快,如今知道苏阳的身份,反倒拘谨了。

    苏阳勾着他们肩膀,惆怅道,“我出门在外,不爱提家世,是怕影响我结交朋友。”

    “你们就当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怎么相处的,以后还怎么相处。”

    “……。”

    “京都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带我转转?”

    三人嘴角狠狠一抽。

    东乡侯府二少爷多么显赫尊贵的身份啊,怎么从他们这位驸马爷嘴里听出来了嫌弃?

    不过这么尊贵的身份挡在前面,确实结交不到几个知心朋友。

    之前不知道苏阳身份,只当他是个有几分才学的,还真没什么世家子弟愿意搭理他。

    这世上有才学的人不少,可真正得到重用的还真没几个,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怀才不遇了。

    让那些世家子弟放下身段巴结苏阳,可能性太小了。

    最多从苏阳跟前多路过两回,给苏阳一个巴结他们的机会。

    他们三家世不高,反倒容易迈出这一步,谁想到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交了当朝驸马,这个当红正欠揍的人。

    苏阳身份暴露后,不少世家子弟都凑上来,苏阳没有理会他们。

    他不会在北漠待多久,有几个玩伴在一起打发时间就够了,他不想参与北漠朝中之事,这些人和他结交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然而

    有些事不是苏阳想不参与就能不参与的。

    谁让他是北漠驸马,北漠王的女婿呢。

    北漠王被苏阳气了一通,奏折都看不进去了。

    再加上朝堂上有棘手事不好解决,北漠王就更生气了。

    再然后,北漠王就把这棘手头疼的事交给了苏阳。

    苏阳肯定不会答应啊。

    可北漠王猜到他会拒绝,他没有先提,而是说起谢景宸。

    同意是女婿,是驸马爷,谢景宸可是岳父让他做什么他做什么。

    这一点,苏阳不否认。

    他一默认,北漠王就把岳父的身份抬出来,欺压女婿了。

    那谢景宸做铲子挖的坑,苏阳托了姐夫的福,掉北漠王的坑里去了。

    北漠王把几件头疼事交给苏阳办。

    苏阳说自己是大齐人不好参与北漠朝事为由,结果谢景宸帮赵诩批阅奏折的事,北漠太子知道。

    大齐驸马能帮南临皇帝批奏折,他这个北漠驸马怎么就不能了?

    放心大胆的处置。

    苏阳是揉着太阳穴出了御书房。

    虽然他没参与过朝政,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啊。

    这几件事是真棘手。

    而且最棘手的还不是这几件事,而是他的身份。

    他帮北漠王处理朝政,这事传回大齐,皇上能饶了他?

    他绝对不会比自家姐夫好过了啊。

    这事他推不动得管,可又不能直接管,只能找人打头阵了。

    没人可用的他,只能把自己刚认识的三个兄弟拉过来使唤。

    “苏兄说笑了,我们又不在朝为官,哪能帮你的忙啊?”三人摇头。

    “你这不是开我们的玩笑吗?”

    苏阳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们,“我是认真的。”

    “你们不在朝为官,可你们爹是啊。”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这倒是,你让我爹帮你什么忙?”

    苏阳把奏折发给他们。

    一个个接的爽快,可真接到手,看了一眼,又直接塞给苏阳了。

    “我爹就是一个小小京兆伊,你让我爹去管户部尚书侄儿的案子,这不是蚍蜉撼大树吗?”

    “你直接让我爹告老还乡,都比这好。”

    男子摇头如拨浪鼓。

    这差事打死不能接啊。

    他这还算好的了,其他两人的案子更难。

    刚送出去的奏折又给送了回来,三人一脸爱莫能助。

    苏阳能怎么办,只能匡他们了啊,“你们可想好啊,这差事是皇上交给我的。”

    “让你们爹去办这事,我就是他们的靠山了。”

    “我只是顾忌自己是大齐臣子的身份,不便直接管这事,但不代表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办不好,你们爹大可以去皇上跟前诉苦,说我逼他们接了这烫手山芋。”

    “可这差事办好了,往后就平步青云了。”

    苏阳循循善诱,成功把他们三忽悠进坑了。

    当然了,苏阳说的是真心话,决定把这差事交给他们三后,他派人打听了他们三的爹,确定是个好官,才敢这么做。

    坑岳父钱无所谓,可朝堂上的事就不能这么随意了,万一北漠王看在他的面子上重用了他们三的爹。

    那三人又是个有野心的,心怀叵测的,那就后患无穷了。

番外五十六 翁婿斗(五)

    苏阳是挖坑好手,又是大齐东乡侯之子,北漠王花费重金和钱粮才得到的女婿。

    他挖的坑,又明摆了给他们三做靠山,把三人忽悠的拿着奏折回府,向自家亲爹邀功。

    然后

    换回来一顿毒打。

    三人,“……。”

    很一致的,三人被打的趴在床榻上下不来。

    京兆尹夫人心疼的直抹眼泪珠子。

    京兆尹是气的两眼发昏,几乎站不住脚。

    他是太惯着儿子了,被人卖了,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啊。

    户部尚书的侄儿是他一个小小京兆尹能管得了的吗?!

    是。

    这差事是皇上交给驸马爷的。

    可银川公主的驸马爷不是寻常驸马爷,他是大齐东乡侯唯一的亲儿子。

    他能在北漠待多久?!

    这破烂摊子扔给他,有驸马爷镇着,这事往下查可以,可人家拍拍屁股一走呢?

    他能是户部尚书的对手?

    别说平步青云了,就是他这个京兆尹的官都保不住!

    京都遍地权贵,他一个小小京兆尹本来就如履薄冰,对谁都得陪着小心,有时候真想外放个富庶之地,日子可能还过的轻松些,过几天安稳日子。

    早知道儿子会给他抱过来这么大一烫手山芋,京兆尹就后悔没早点外放,哪怕外放的地儿贫瘠了点,也好过在自己头上悬把刀啊。

    周大少爷,也就是京兆尹的儿子疼的趴在枕头上不敢动。

    那是真委屈。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打。

    他是他娘周夫人的心尖肉,平常京兆尹多苛责他几句,周夫人都拦着。

    当然了,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没能拦住。

    而且不止没拦住,京兆尹气头上,鸡毛掸子打的重,还打在了周夫人手背上。

    周夫人保养的好,皮肤白皙,手背上的伤就更显眼了。

    周夫人嫁给周老爷二十年,平常都舍不得骂一句,这一次托了儿子的福,还挨了周老爷一记鸡毛掸子,那也是委屈的很啊。

    可是叫委屈的话,是一句都不敢说。

    周大少爷好匡,毕竟没混过官场,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可周夫人却是知道不少的,毕竟一堆贵夫人经常在一起闲聊,怎么能不知道呢。

    驸马爷远道而来,皇上却把差事交给他,这是看中大齐东乡侯的儿子捅马蜂窝的本事啊。

    犯事的只是户部尚书的侄儿,可真要查下去,必定会带出户部尚书来。

    户部尚书在朝中党羽众多,权势不容小觑,而他背后的人权势更大,根本没哪个大臣敢接手查这事。

    皇上又想彻查,便把这差事交给了驸马爷,让他去把这马蜂窝捅了。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天不怕地不怕,捅个马蜂窝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捅完了,事情捅大了,拍拍屁股,他就可以回大齐了。

    就算户部尚书的本事再大,他能去大齐东乡侯的地盘报复他儿子吗?

    这步棋,皇上走的极好。

    可千算万算,京兆尹没想到皇上扔出去的烫手山芋被他儿子抱回来给他了。

    尤其是抱回来时,那一脸邀功请赏的得意模样,京兆尹就觉得自己还是打轻了。

    不带脑子出门,要多打打,帮他长点记性。

    气头上,京兆尹手里已经打的只剩几根毛的鸡毛掸子朝周大少爷的屁股抽了过去。

    “嗷!!!”

    周大少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周夫人不敢上前拉,她也上不前,丫鬟拉着她呢。

    要是能劝老爷消气,夫人手背上就不用挨一鸡毛掸子了,没及时上药,都青肿了。

    周大少爷避不开,只能惨叫。

    眼底含泪啊。

    苏阳不搭理那些凑上去巴结的世家子弟,和他们三交好,不少人羡慕妒忌恨,说话阴阳怪气道,“听说大齐九皇子他们跟着东乡侯的儿子混,经常受他牵连挨板子,你们可得小心了。”

    他不以为意。

    这么点挑拨离间,聪明如他是不会上当的。

    谁想到打脸来的太快,这么快就挨上板子了。

    现在还不是挨板子的事,他接了差事,他得还回去啊。

    他爹也是都不给他弥补的机会,把他打的下不来床,他怎么出门?

    他还能指着苏兄那没良心的来看他吗?

    周夫人舍不得儿子挨打,望着周老爷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把儿子活活打死吗?!”

    “你只给我一句话,我直接撞死,也省得瞧着心疼。”

    周老爷不说话,周夫人要往墙上撞,被丫鬟拦腰抱住。

    周老爷把手里彻底只剩两根毛的鸡毛掸子重重的扔在地上,气道,“慈母多败儿!”

    丢下这一句,他转身离开。

    周夫人泪如雨下。

    看着儿子,她把地上的鸡毛掸子捡起来,狠狠的抽了上去。

    周大少爷,“……!!!”

    娘不让爹打他,她怎么自己打啊?!

    虽然周夫人的力气没有周老爷打,可挨过许多打的周大少爷已经变的很脆弱了。

    不大的力气打在伤口上那也是疼的扎心啊。

    周夫人打了十几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上最后剩的两根毛也掉下来了。

    周夫人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转身厉害。

    周大少爷趴在枕头上看着那鸡毛掸子,嘴角狂抽了几下

    别是他娘的强迫症犯了啊。

    周夫人去找周老爷,抹眼泪道,“这事该怎么办?”

    周老爷脑壳疼,“我要知道怎么办,我就不是一个小小京兆尹了。”

    周夫人道,“不是还有两位大人也被坑了吗,老爷不妨和他们一起商量看怎么办吧。”

    实在不行,只能去皇上跟前请罪,把这事脱手了。

    得罪驸马爷总比跳火坑强。

    户部尚书不能连根拔起,迟早死灰复燃,驸马爷可是送银川公主回个门就走人的。

    “也只能这么办了,”周老爷道。

    他拿着奏折去找其他两位大人。

    儿子们玩的好,做爹的关系多少也亲几分。

    可怜周老爷打完儿子出门,正好去看别人打儿子,顺带拦了下。

    郑大人望着周老爷道,“周大人脾气也太好了吧,他们捅这么大的篓子,你都能忍着不打?”

    “我……刚打完来的,”周大人呐呐道。

    “……。”

    “周兄等我会儿,这逆子再不管教,能给我捅破天。”

    自己都打儿子了,自然不好再阻拦。

    打就打吧,只要不打死了,迟早养好伤。

    再者他们三个一起的,不一起管教好了,迟早又一样。

    打完了儿子,郑大人和周大人一起去了孙大人府上。

    不巧。

    还是在打儿子。

    周大人和郑大人互望一眼。

    劝还是不劝成了一个问题。

    再说周府,周大少爷趴在床上,小厮在给他上药。

    疼的那是歇斯底里的嚎叫啊。

    “少爷,你忍着点儿,”小厮心疼道。

    外面,一小厮跑进来,“大少爷,银川公主的驸马爷来探望您了。”

    周大少爷,“……!!!”

    “探望?!”他声音拔高两分。

    “是啊,驸马爷还拎了些礼物来,还问管事的您伤的严不严重……。”

    小厮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他们大少爷挨打也没多会儿,驸马爷怎么就知道大少爷挨打了?

    周大少爷快要气晕了。

    苏阳是北漠驸马,一个小小京兆尹府上,他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厮带路,苏阳拎着东西直接进屋了。

    后背光着,上面伤痕累累。

    苏阳看了一眼道,“还好,伤的不重,养两天就好了。”

    周大少爷,“……!!!”

    他望着苏阳,咬牙道,“苏兄,你到底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往我伤口上撒盐的?”

    苏阳把探望礼放下道,“自然是探望了。”

    “论挨打,我比你有经验。”

    “你这是不习惯,等习惯了,这么点伤根本不叫事。”

    周大少爷,“……。”

    无话可说。

    苏阳从怀里摸出药瓶来,道,“我给你上药。”

    嗯。

    小厮上药,周大少爷都疼的直叫了。

    苏阳上药,周大少爷那是疼的嗓子都叫冒烟了。

    周家丫鬟小厮听着都颤抖,怕苏阳上个药直接要了他们大少爷的小命。

    药上完,周大少爷命也没一半了,瞪苏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结交?

    苏阳拍拍手道,“没事的,你爹就是一时间想不开,才打了你一顿,这案子办好了,对你爹百利无一害。”

    “可办不好,根本就不像你说的能把过错都推给你,对我爹是百害而无一利,”周大少爷肠子悔青。

    “……。”

    “岳父大人交给我的差事,我能不办好吗?”苏阳摸着鼻子道。

    “我只是碍于身份不便直接管,你放心,我这人一向讲原则,虽然坑兄弟,但绝不坑兄弟的爹。”

    周大少爷,“……。”

    兄弟就能坑吗?

    啊?

    周大少爷望着苏阳没说话。

    苏阳道,“怎么不说话?”

    “我真的能信你吗?”周大少爷怀疑了。

    苏阳笑道,“现在除了信我,也没别的选择了。”

    “你爹想去找皇上把这差事推掉,皇上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不容易才交给他的,岳父大人再揽回去,他又能找谁去查这事呢?

    只要他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事就得有人去办。

    他找的人,那他就是靠山,他不是个会半道上撂挑子不干的人,最多事情办完了秋后算账。

    周大少爷气的呼吸不畅,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他傻呼呼的被人坑呢,上匪船容易下匪船难。

    苏阳坐下来,啃了个水果,道,“你好好养伤,我得去探望下郑兄他们。”

    周大少爷,“……!!!”

    “你是不是找知道我们会挨打了?!”他问道。

    苏阳笑道,“很显然啊,你爹不打你一顿,这差事他推不掉。”

    “虽然挨打了也推不掉。”

    “……!!!”

    看着苏阳离开的背影,周大少爷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大夫来看了一遍,说没事,皮外伤养三天就好了,和苏阳说的一样。

    久病成良医,挨打的伤苏阳可能比大夫懂的还多,毕竟是经验之谈。

    再说周大人、郑大人还有孙大人三人凑到一起,商量了下这差事是坚决不能接,三人一起进宫找北漠王。

    如苏阳所料,北漠王肯定不会把扔出去的差事再收回来。

    “这差事朕交给驸马爷全权负责。”

    “他是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看人的眼光和他爹一样毒辣,他相信你们能胜任这差事,几位爱卿也就不要谦虚了。”

    三位被儿子坑的爹心里苦啊。

    他们这是脑子有病啊。

    本来这差事还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这一进宫,好了,皇上直接正式交给他们了。

    这下是想打马虎都不行了。

    他们三个自认脑子还算好使,怎么碰到驸马爷脑子就转不动了?

    后悔都没地方哭了。

    周老爷回府,周夫人急急迎上来道,“差事推掉了吗?”

    周老爷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周夫人就知道没推掉了。

    周老爷往前走,丫鬟正领着大夫出来,周老爷心口一提,“老夫人知道了?”

    “没有,这么大的事,我哪敢让老夫人知道,是那逆子晕了,”周夫人气道。

    “半个时辰前,驸马爷来了一趟。”

    周夫人叹息。

    周老夫人是最疼孙儿的。

    这些天天气热,屋子里多摆了个冰盆,结果受凉了,病的昏昏沉沉的。

    周老爷孝顺,周老夫人一病重,任何烦心事不得让周老夫人知道,让他安心养病。

    打儿子这事,那更是要瞒的严严实实的,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周老夫人知道。

    丫鬟们怕周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哪敢提啊。

    周大少爷被打伤,没法去给周老夫人晨昏定省,只能撒谎周大少爷和驸马爷玩的不错,让他多陪驸马爷在京都转转。

    周老夫人倒是没怀疑,还挺自豪,“我孙儿就是比他爹会交朋友。”

    这差事落到了周老爷他们手里,但谁也没有立刻就插手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管起啊。

    三天一过,周大少爷他们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能出府了。

    周大少爷三个联手去找苏阳,苏阳道,“这三个案子虽然是分开的,但我觉得最后的矛头都直指户部尚书,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要是有什么地方查不下去了,你们来找我,有事我担着。”

    这些话,周大少爷他们都怀疑。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事一旦查了,那就只能查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不是一句“我担着”就能成的。

    苏阳拍着他们肩膀道,“我担不住,还有我大舅子,大舅子担不住,还有岳父大人。”

    “我以我爹的名誉向你们保证,这事我会管到底。”

    三人嘴角狂抽。

    这绝对是在匡他们的。

    他爹的名誉?

    对,大齐东乡侯声名赫赫,可他这个儿子是个在乎自个儿爹的人吗?

    当年东乡侯把他的婚约抵押给了北漠。

    他不是知道了要贱卖他爹的吗?

    这事都传到北漠来了好么!

番外五十七 翁婿斗(六)

    苏阳没想到,十年前的黑历史,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北漠人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让他很为难啊。

    他没什么可信度,拿自个的爹担保也办不到。

    他娘更不用说了。

    亲爹能贱卖,谁信亲娘就能幸免?

    指不定还卖爹送娘呢。

    苏阳脑壳疼,不想解释了。

    说的再多也没用,关键还得看怎么做。

    周大少爷他们是上了匪船下不去,如今是匪船飘到哪儿,就把他们三带到哪儿了。

    苏阳对北漠朝廷的事知之甚少,周大少爷把朝中官员分布以及党羽派别都和苏阳说了一遍。

    苏阳用张纸画了个关系图,北漠朝廷党派一目了然。

    案子是查户部尚书的侄儿,矛头直指户部尚书。

    从户部尚书的侄儿口中应该问不出来什么,不过既然要查,只能先审问那侄儿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关在大理寺,苏阳让京兆尹出面把人调到京兆府大牢。

    就这么点小事,就惊动了户部尚书。

    谁让大理寺卿是户部尚书的人呢。

    京兆尹还真没权利从大理寺调人,但他没有,苏阳有啊。

    北漠王把这案子交给苏阳全权处置,他怎么查除了北漠王,连北漠太子都无权过问,就是这么霸道。

    苏阳尽量让自己避开和北漠朝廷接触,毕竟他是大齐臣子,但打压个大理寺卿那还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那侄儿成功从大理寺被带到了京兆府。

    户部尚书坐立不安,毕竟是东乡侯的儿子查这事,他不得不防啊。

    第二天,就有好几位大臣站出来说苏阳虽然是北漠驸马爷,但他更是大齐臣子,他在北漠不会待多久,北漠王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去查,实在不妥。

    北漠王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那些劝他收回成命的大臣打发了,“大齐和我北漠相隔千里,来一趟不容易。”

    “朕就是看他太清闲了给他找点事做,这案子什么时候查清了,朕什么时候放他带银川回大齐。”

    嗯。

    北漠王表现的并不在意。

    他就是用这个棘手的案子刁难东乡侯的儿子,好把女儿银川公主多在身边留些时日,仅此而已。

    皇上想挽留公主的心,谁也不能阻拦。

    那些阻拦的大臣面面相觑。

    皇上压根就没想太多,他们再横加阻拦,没得惹皇上不快,生出疑心来。

    这事该怎么办?

    大臣们用眼角余光瞥想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是敢怒不敢言啊,这分明是在搪塞他们!

    既然这么舍不得银川公主嫁那么远,当年又为何让东乡侯用自己儿子的婚约换那么多钱粮?

    事关自己的侄儿,户部尚书没法站出来说话,当着皇上的面,更不敢给人使眼色,没人揪着不放,就是默认让苏阳接着查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嘴巴很硬,问不出什么来,京兆尹也不敢对他用大刑,问了三天,一无所获。

    反倒因着那侄儿,府衙大牢热闹多了,探监的一天来三回。

    京兆尹还不敢不给探亲,实在没辄,又让自己的儿子找苏阳了。

    酒楼里,苏阳吃着菜,周大少爷心急道,“苏兄,你倒是说话啊。”

    苏阳看着他道,“急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还吃饱?

    急都急饱了。

    自打他挨了顿打后,压根就不敢在他爹面前出现了。

    他爹看着他就来气,稍微在他爹跟前多待会儿,可能就是一顿鸡毛掸子啊。

    苏阳给他们倒酒,他们三还真有些惶恐,毕竟是驸马爷啊。

    但苏阳没觉得倒酒有什么,道,“喝点酒,放松下。”

    “苏兄就不能先说接下来怎么办吗?”郑大少爷眸带哀求。

    苏阳把筷子放下,看着他们道,“听说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

    郑大少爷,“……。”

    三人面面相觑。

    这话他们听过。

    可这话用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他们就不懂了。

    不过稍微琢磨下就明白了,望着苏阳道,“苏兄的意思是户部尚书的敌人是咱们的朋友?”

    苏阳点头,道,“这几天,我让人打听了户部尚书的为官经历,他是最近八年才走了鸿运,平步青云,于三年前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户部尚书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朝中党羽众多,也竖敌不少。”

    “既然和户部尚书为敌,自然对他的事多有关注,没准儿手里就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于我们查案。”

    孙大少爷眼前一亮,“苏兄计妙,令人佩服。”

    刚说完,苏阳话锋一转,拍着孙少爷的肩膀道,“你们三没成亲我是知道的,定亲了吗?”

    孙大少爷,“……。”

    周大少爷,“……。”

    郑大少爷,“……。”

    话题转的太快,直接把他们转晕了。

    不是在谈查案子的事吗,怎么就转到他们娶媳妇上面来了?

    这是他们爹娘该操心的事啊。

    三人嘴角狂抽不止。

    他们能理解,毕竟苏阳是大齐人,而且身份尊贵显赫,北漠的朝堂上的事他掺不掺和都一样。

    总不至于他案子没查出来,皇上就不放他们回大齐了。

    万一到时候飞虎军兵临城下接他们,朝廷还得乖乖把人送回去。

    可再不在意,也不能这么吊儿郎当吧?

    他们怎么那么的想揍他呢?!

    “苏兄,你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儿?”周大少爷心痛道。

    “这事不说关系我们将来的前途了,已经事关小命了。”

    苏阳笑道,“我可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三人,“……。”

    认真?

    他们好想把他打死!

    三人六只眼睛盯着苏阳,想知道他从头到脚到底哪里认真了,怎么看都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苏阳嘴角抽了下,把筷子拿起来夹菜道,“户部尚书在朝中势力不小,虽然有不少人看他不满,但要说明着和户部尚书作对,还真没人。”

    “你们三去说服人家,肯定徒劳无功。”

    “你们爹去只怕结果也一样。”

    “只有我这个北漠驸马爷登门给自己的兄弟保媒,用根红线生拉硬拽的把人拽我们这条船上来,才有两分希望。”

    “……。”

    服气。

    大写的服气。

    见过仗势欺人的,没见过仗势提亲的。

    “我们高攀不上人家,”郑大少爷无情的把这大饼戳通。

    虽然不知道苏阳要拉拢谁一起对付户部尚书,但有胆量和户部尚书结仇,还能安然无恙立于朝廷之上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啊,如吏部尚书。

    他们几个小官之子,怎么娶得了高门大户的女儿,传扬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已经被苏兄坑的挨打了,他们可不想再被他坑的被人笑话了啊。

    “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周大少爷有气无力道。

    “……。”

    苏阳看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是觉得高攀不上,还是不肯娶啊?”

    “高攀不上,”三人异口同声。

    至于不肯娶,都高攀不上了,还谈什么娶啊?

    娶亲讲门当户对好吗?

    他们几个小官之子去求娶人家吏部尚书的女儿,都不用吏部尚书出手,那些倾慕吏部尚书女儿的世家子弟就能把他们打个半死不活了好么!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说让苏阳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原因。

    苏阳继续夹菜道,“你们这么说,我就心里有底了。”

    “你们只要保证吏部尚书同意了,选你们中一个做女婿,你们可别给我逃婚就成了。”

    三人心累。

    能娶到吏部尚书的女儿,谁会逃婚啊?

    敢逃婚,他们爹娘能一起把他们的腿给打断了。

    三人谁也没把苏阳的话放在心上,吏部尚书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们,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吃饱喝足后,苏阳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就下了楼。

    他骑马去了吏部尚书府。

    他是北漠驸马爷,他要找吏部尚书,小厮都没通传就直接放行了。

    不过苏阳没下马,直接在门口等候。

    吏部尚书匆匆赶来,行礼道,“不知驸马爷驾到,有失远迎了。”

    苏阳翻身下马,道,“冒昧登门,没耽误尚书大人的事吧?”

    “没有,没有,”吏部尚书忙道。

    “只是不知驸马爷来是?”

    苏阳笑道,“替我兄弟登门求亲的。”

    吏部尚书,“……???”

    驸马爷的兄弟?

    肯定不是大齐九皇子他们了。

    吏部尚书也没想过是周大少爷几个,请苏阳进府说话。

    能让驸马爷承认是兄弟,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苏阳迈步上台阶,转身回头道,“那几个跟屁虫跟了我大半天了,给我狠狠的揍一顿。”

    吏部尚书心咯噔一下跳了。

    跟着驸马爷的,十有八九是户部尚书的人了。

    户部尚书的人看见驸马爷来找他,没得误会他站到驸马爷一边针对他了。

    吏部尚书脑壳疼了,皇上有心扳倒户部尚书,他自然乐见其成,可这事希望不大啊。

    尤其皇上还把这差事交给驸马爷,驸马爷找了京兆尹这样的小官办这事,简直就是儿戏了。

    吏部尚书抱着看戏的态度,结果不小心被驸马爷算计了一把。

    他就是和户部尚书解释,人家也不会信啊,何况他也不会解释。

    苏阳的吩咐,吏部尚书不敢不给面子,只能让人去揍了。

    进了府,吏部尚书请苏阳去书房外的凉亭说话。

    天热,但凉亭处凉爽,尤其下人还抬了冰盆来。

    吏部尚书望着苏阳道,“驸马爷来我府上,应该不是提亲这么简单吧?”

    苏阳笑道,“尚书大人应该听说了皇上把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交给我来查的事了吧?”

    这事满朝文武都知道,吏部尚书根本无从否认。

    他点了下头,道,“驸马爷有话不妨直说。”

    苏阳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绕弯子了。

    但有时候必要的弯还是得绕上一下的。

    现在吏部尚书这么说了,苏阳就开门见山了,“这案子有多棘手,不用我多说,与户部尚书同朝为官多年,李尚书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此番来找李尚书,也是听说李尚书和户部尚书有些矛盾。”

    吏部尚书忙道,“驸马爷言重了,同朝为官,哪能没有政见不合的时候?”

    “我和户部尚书那点小摩擦,不值一提。”

    苏阳端起茶盏,道,“那户部尚书的侄儿有意求娶令媛的事,也不值一提吗?”

    吏部尚书,“……!!!”

    “这事……。”

    “驸马爷是怎么知道的?!”吏部尚书的声音徒然拔高几分。

    “猜的,”苏阳道。

    户部尚书侄儿是因为打死了人被抓进大理寺的。

    那侄儿口口声声别人打他在前,而且大理寺检查,他后脑勺确实受过重击。

    京兆尹审问户部尚书侄儿,他说在檀香寺,被人偷袭,他出手反抗才不小心把人打死。

    户部尚书侄儿一口咬定这就是经过,京兆尹不敢用刑,就把供词呈给苏阳了。

    苏阳肯定不信啊。

    他让人打听户部尚书侄儿的为人,得知是个纨绔子弟,斗鸡遛狗,宿柳眠花。

    苏阳去檀香寺打听,无意得知那天吏部尚书府上的三姑娘也去上香了。

    李三姑娘不仅家世好,有倾城之貌,还性子温婉,端的是个大家闺秀。

    户部尚书的侄儿陪母亲去上香,正好遇到李三姑娘,他左拦右挡不肯让路。

    李三姑娘有些恼怒,但知道他身份不敢招惹。

    这事檀香寺的小沙弥能作证,那日李三姑娘本来是要在檀香寺吃斋的,结果匆匆离开了。

    走的时候,李三姑娘脸色还好,她的丫鬟是脸色刷白,魂不守舍。

    苏阳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觉得户部尚书侄儿后脑勺的伤和李三姑娘脱不了干系。

    户部尚书的侄儿被打伤后,恼羞成怒,气头上碰到不长眼的,出手没轻没重把人给打死了。

    他不敢把李三姑娘招供出来,一来他意图不轨,罪加一等,二来他就不是出于反抗才把人打死了。

    原本苏阳没想拉拢吏部尚书,因为他知道希望不大。

    但知道这事后,他觉得至少有三分希望了。

    刚刚一试探,吏部尚书的神情就说明他猜测属实。

    苏阳看着吏部尚书道,“户部尚书侄儿后脑勺的伤是府上三姑娘打的吧?”

    吏部尚书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阳,“驸马爷是如何猜到的?”

    苏阳笑道,“小沙弥看见丫鬟脚上穿着一双绣着珍珠的鞋。”

    “剩下的事,该李尚书告诉我了。”

    吏部尚书还能隐瞒什么呢,真相驸马爷都猜到了。

    户部尚书的侄儿看上了李三姑娘,但他也知道自己品行不端,即便户部尚书登门求亲,吏部尚书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可李三姑娘的倾城之貌入了他的眼,便再也拔不出去了。

    他便想着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吏部尚书府不嫁也得嫁了。

    他尾随李三姑娘,伺机而动。

    李三姑娘察觉了,但是带的小厮都被支开了,她只能往禅房躲。

    女眷住的禅房,户部尚书的侄儿进不去。

    小丫鬟忠心主子,和李三姑娘换了裙裳,她匆匆离开,把户部尚书的侄儿引到无人处。

    户部尚书的侄儿发现是个丫鬟,虽然长的清秀,但和李三姑娘比,有着云泥之别。

    户部尚书的侄儿气愤,因为这一调虎离山,李三姑娘肯定跑了。

    他心火上来,见丫鬟模样也还不错,便起了色心……

    就在他胡作非为之际,李三姑娘拿了根棍子来救丫鬟,一棍子敲下去,那侄儿直接被打晕了。

    主仆两换回裙裳,匆匆而逃。

    后面的事,吏部尚书就不知道了。

    这和苏阳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苏阳劝吏部尚书和京兆尹联手,吏部尚书默不吭声。

    苏阳的暴脾气,有点压不住了,他看着吏部尚书道,“李尚书不会是想和户部尚书结亲吧?“

    吏部尚书脸色一变,“不可能!”

    “我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可能嫁给他!”

    这才是该有的反应。

    “户部尚书的侄儿一口咬定是出于自保才不小心打死了人,户部尚书不倒,他被放出来是迟早的事,”苏阳道。

    “他一旦出来,户部尚书必定会登门为他侄儿提亲,李尚书能不答应吗?”

    吏部尚书嗓子一噎。

    半晌沉默后

    他望着苏阳,“驸马爷真的有把握扳倒户部尚书?”

    “至少六成,”苏阳道。

    嗯。

    苏阳的六成是算是吏部尚书帮他的。

    可听在吏部尚书耳朵里,是他不帮他,也有六成了,他好歹也是一尚书,添个一两成把握绝不再话下。

    有八成把握,不能彻底要了户部尚书的命,也能要他半条命了。

    这事值得一搏。

    吏部尚书点头了。

    苏阳问吏部尚书可知道点什么,吏部尚书既然站到苏阳这边了,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怀疑户部尚书是当年北漠王的人,”吏部尚书道。

    苏阳眉心一皱,“李尚书为何有此怀疑?”

    吏部尚书回道,“年前我去户部尚书府上道贺,从老夫人手上看到了一串佛珠,那佛珠是当年王妃过寿,我送的贺礼。”

    苏阳,“……。”

    起初,吏部尚书觉得是凑巧,毕竟户部尚书想从户部捞点什么也方便。

    后来吏部尚书才知道当初北漠王府邸查抄后,所有钱财都入了北漠王的小库房。

    除非北漠王赏赐,否则绝拿不到。

    再者当年北漠王有谋逆之心,但从王府并没有搜出多少值钱的东西,当时就有不少大臣怀疑可能是北漠王出事后,他的那些东西被手下瓜分了。

    吏部尚书没法查,也不敢去查。

    但现在苏阳问起来,他便说了。

    如果这事真的,找到证据,扳倒户部尚书易如反掌。

    苏阳在吏部尚书的书房待了半个时辰,吏部尚书送苏阳出门。

    半道上,吏部尚书问道,“不知驸马爷的兄弟是?”

番外五十八 翁婿斗(七)

    从吏部尚书府离开后,苏阳就去了闹街。

    周大少爷他们还在酒楼处,并未离开。

    小厮站在窗户处,看到苏阳骑马,忙道,“驸马爷过来了。”

    三人涌向窗户,就看到苏阳骑马过市,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郑大少爷把周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往后拉,然后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

    周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也先后跳了下来。

    他们都好奇苏阳此行去说服吏部尚书的结果啊。

    事关他们亲爹的前程,不能不上心。

    要是真能把吏部尚书拉到他们阵营来,无疑是给他们爹吃了颗定心丸,看他们也能和颜悦色三分。

    周大少爷上前,苏阳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扔向他。

    周大少爷随手一接,道,“苏兄给我玉佩做什么?”

    “这是你和吏部尚书府李家三姑娘的定亲玉佩,”苏阳笑道。

    “恭喜了。”

    周大少爷懵了。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直接把他砸晕了。

    他……定亲了?

    他一个小小京兆尹之子和吏部尚书的嫡女定亲了?

    “苏兄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周大少爷不敢置信道。

    苏阳一脸“我能开你的玩笑,我能开人家李三姑娘的玩笑吗”的神情。

    周大少爷这才敢相信这不是开玩笑。

    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两人羡慕妒忌了。

    “吏部尚书怎么就看上周兄你了?”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苏阳翻身下马,一盆冷水朝他们三泼过来,“吏部尚书对你们三都没什么印象。”

    “之所以选了周兄,是看上他爹了。”

    周大少爷,“……。”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我们两是被自家爹拖后腿了?”郑大少爷望着孙大少爷,嗓音飘的厉害。

    “……。”

    苏阳拍着他们两的肩膀道,“好了,你们也不用太羡慕。”

    “等这桩差事了了,皇上必定会重用你们两的爹,到时候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指不定到时候娶的弟妹比李三姑娘身份还要高。”

    苏阳说的不是匡人的话。

    瞬间,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就不羡慕周大少爷了。

    两人同周大少爷道贺,周大少爷还挺不好意思。

    吏部尚书对他都没什么印象,居然苏兄去提亲,他就答应了,总觉得太草率了些。

    嗯。

    确实草率了些,至少吏部尚书夫人知道后,火急火燎的去找吏部尚书抗议了。

    她不知道周大少爷为人如何,只论身份,他仅仅只是一个京兆尹之子啊。

    就算是驸马爷提亲,不能不给面子,也不能就这么随意的把女儿许出去吧?!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她绝不同意!

    吏部尚书夫人急红了眼,吏部尚书望着她道,“我的女儿,我能不疼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驸马爷是大齐东乡侯的儿子,周大少爷能和他交好,必定有过人之处。”

    “皇上把户部尚书侄儿杀人一案交给驸马爷去查,是刁难他,也是想借驸马爷的手将户部尚书一党连根拔起。”

    “周大人如今只是个小小京兆尹,可他背靠驸马爷,前程不可限量。”

    吏部尚书夫人望着吏部尚书道,“能扳倒户部尚书吗?”

    “我看驸马爷那架势,不像是闹着玩的,”吏部尚书道。

    吏部尚书夫人擦掉眼泪道,“我不管,女儿是我捧在手心里疼大的,你这么草率的就把她亲事定下了。”

    “我让你反悔,也不大可能了,但你要保证女儿过的好,不然我跟你急。”

    吏部尚书连连点头。

    吏部尚书夫人瞪了他一眼,迈步走了。

    屋外,李三姑娘正好在,听到脚步声往外,赶紧带着丫鬟走了。

    她和周大少爷的亲事是在大门口定下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

    那定亲玉佩是苏阳准备的,一块给了吏部尚书,一块带走了。

    丫鬟们都觉得京兆尹的儿子配不上她们家三姑娘,急急忙去禀告李三姑娘知道。

    李三姑娘一路小跑着到了书房,正好见自家娘进去,便和丫鬟躲在屋外偷听。

    吏部尚书一席话说服了自己的夫人,也说服了自己的女儿。

    怕被娘问起,李三姑娘这才跑的。

    周大少爷定亲大喜,急着回府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周老爷和周夫人知道。

    周大少爷说这事的时候,周老爷正在喝茶。

    闻言,是直接被茶水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你说什么?”

    “驸马爷给你定亲了?”周老爷一边咳嗽一边问。

    周夫人比周老爷更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岔了,问丫鬟道,“我记得吏部尚书府嫡出的姑娘是四姑娘还是三姑娘?”

    “奴婢记着好像是三姑娘,”丫鬟谨慎道。

    虽然大少爷很好,可娶吏部尚书府嫡姑娘好像不大可能啊。

    周夫人望着周大少爷,“是娶吏部尚书府嫡女?”

    周夫人问的有点虚。

    她总觉得可能是弄错了,是以没有那么惊喜。

    娶吏部尚书的庶女也算是吏部尚书的女婿了,但庶女的教养远比不上嫡女。

    如果可以,周夫人宁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嫡女,而非高门大户的庶女。

    周老爷笑道,“驸马爷出面保的媒,怎么可能是庶女?”

    要是庶女,他儿子也不至于这么高兴。

    这回周夫人是真欣喜了,“我们周家这回是真走了鸿运了。”

    周大少爷则道,“这鸿运是我挨打换回来的。”

    明显是在抱怨周老爷打他的事。

    周老爷瞪了他一眼,“没学到驸马爷的本事,倒跟着驸马爷学会了找揍!”

    周大少爷,“……。”

    四下丫鬟们是想笑不能笑,快要憋疯了。

    京兆尹府大少爷和吏部尚书府嫡女定亲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不少人对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持怀疑态度。

    但因为牵线的是苏阳这个驸马爷,再加上周大少爷他们几个经常跟着他混,添了几分可信度。

    京兆尹官职不高,可驸马爷身份尊贵啊。

    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的好兄弟配吏部尚书的女儿还是可以的。

    再加上有人问郑大少爷他们,他们道,“这事是真的。”

    很快,这事就传进宫了。

    北漠王,“……。”

    北漠太子,“……。”

    北漠王抬手扶额。

    那是一股压制不住想揍女婿的冲动啊。

    让他去查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他倒好,两手一推,把案子全推了出去,自己却干起了牵线拉媒的事。

    清闲成这样,真叫人恨不得打的他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才好。

    等等!

    “是谁和京兆尹的儿子定亲的?”北漠王问道。

    “是吏部尚书府三姑娘,”宫人回道。

    北漠王忽又笑了。

    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真是只狐狸。

    周老爷得知儿子定亲后,就让周夫人备了厚礼,亲自到行宫道谢。

    苏阳便把从吏部尚书那里得到消息告诉周老爷。

    让他往户部尚书是北漠王旧臣上头查。

    这事还真出乎京兆尹的意料,当年北漠王是打着救北漠王的旗号向南梁借兵的。

    即便知道他野心勃勃,但声名在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直到后来才揭穿王的阴谋,而那时候他手下的旧臣大多逃的逃,躲的躲,并没有像其他逆臣那般失败而牵扯甚广,血流成河。

    “要驸马爷的猜测是对的,有了方向可查,扳倒户部尚书指日可待,”京兆尹道。

    京兆尹走后,苏阳不大放心。

    既然吏部尚书选择和京兆尹府上联姻,说明他很确定户部尚书就是王遗臣。

    一旦打草惊蛇,户部尚书必定会痛下杀手。

    京兆尹府苏阳去过,那守卫……

    灭周家满门轻而易举。

    不放心,苏阳去找北漠太子,让他暗中派人护着点几个兄弟家。

    北漠太子倒不反对,京兆尹几个要真能解了自家父皇的心头之患,重用是迟早的事。

    让他们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派人去不过三天,北漠太子就知道苏阳的安排有多周到了。

    夜黑风高,刺客闯入了京兆尹府上。

    若不是早有安排,后果不堪设想。

    一地的尸体,血流遍地,吓的周夫人脸色刷白,周老爷也后背湿透。

    那些刺客用的刀剑上都有记号,直指户部尚书。

    嗯。

    户部尚书得知这事后,第一时间进宫向北漠王叫冤。

    皇上把他侄儿一案交给了驸马爷,驸马爷托付京兆尹他们查这个案子。

    他一直盼着这案子能早日查清,还他侄儿一个清白。

    如今却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杀人嫁祸,请皇上务必还他一个公道。

    人是谁派去的,北漠王心知肚明。

    但不得不说户部尚书够聪明,可惜他碰到的对手是东乡侯的儿子。

    北漠王摆手道,“朕相信你是冤枉的。”

    “但现在证据都指向你,驸马急于回大齐,要公事公办,朕也不能太偏袒你。”

    “现暂停你户部尚书一职,禁足府中,直到这案件查清为止。”

    户部尚书脸色一白。

    他没想到北漠王会禁足他。

    一旦被禁足,他怎么和朝中其他大臣联系?

    可北漠王都发话了,由不得他不听。

    户部尚书将官帽摘下,然后告退。

    户部尚书前脚回府,后脚尚书府就被团团包围了。

    没有驸马爷允许,在案子查清之前,户部尚书府只许进不许出。

    这一禁足,就是七天。

    这七天,苏阳的日子过的很轻松。

    他并不着急回大齐。

    急的是户部尚书一党,没人能进户部尚书府,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朝中向着户部尚书的人有些动摇了。

    再加上吏部尚书和京兆尹结亲,剩下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就成了香饽饽了。

    不到七天,两人的亲事就定下了。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他们从来没想过,亲事会定的这么快。

    他们能说自己未婚妻长什么模样都没印象吗?

    而且凑巧的是,两人未婚妻还是闺中好友。

    郑大少爷想知道自己未婚妻长什么模样,想趁着她出门的时候结识下。

    正巧他未婚妻去檀香寺上香,还约了孙大少爷的未婚妻一起去。

    多好的机会啊,郑大少爷便拉着孙大少爷陪他一块儿去。

    嗯。

    两人兴致勃勃的赶去见自己的未婚妻。

    结果

    把未婚妻认错了。

    你和我的未婚妻相谈甚欢。

    我和你的未婚妻情投意合了。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可怜他们高高兴兴的介绍兄弟给未婚妻认识,结果发现弄错了。

    那场面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他们,愁眉苦脸的找到苏阳跟前。

    苏阳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这回是真佩服他们了。

    苏阳笑的腮帮子都疼。

    周大少爷更是直揉肚子。

    郑大少爷苦了张脸道,“苏兄、周兄,你们能不能待会儿再笑,倒是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还能想什么办法?只能把亲事换了啊,”苏阳道。

    嗯。

    这其实也是他们两的想法。

    只是他们两个谁也不敢回去和自家爹娘提,怕又打废掉一鸡毛掸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事传出去丢人啊。

    “是不丢脸重要还是娶到意中人更重要?”苏阳问道。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孙大少爷嗓音飘忽道。

    苏阳笑道,“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没有,两全其烂的我有不少,你们要吗?”

    郑大少爷,“……。”

    孙大少爷,“……。”

    两人互望一眼,硬着头皮道,“丢脸就丢脸吧。”

    然后

    他们两就沦为北漠最大的笑柄了。

    苏阳设宴把郑老爷、孙老爷以及他们的亲家都请到酒楼,把檀香寺的事和他们一说。

    苏阳坐着,郑大少爷和孙大少爷两站着,那是恨不得钻地缝啊。

    郑老爷只恨手边没鸡毛掸子,不然非得打的儿子上蹿下跳不可。

    去偷看未婚妻已经是出格了,他还把未婚妻认错?!

    他怎么不直接把他们活活气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想到这事传开,会笑掉多少人大牙,郑老爷就恨不得把儿子打死算了。

    可事情都发生了,再生气也没用了,只能将错就错,各自退亲,然后再定亲。

    再然后

    回家打儿子。

番外五十九 翁婿斗(八)

    这一次郑大少爷他们挨的打比上回还要严重。

    毕竟上回郑老爷他们是为了把儿子揽回来的烫手山芋扔出去,打儿子一来是出气,二来是做做样子。

    这回丢脸丢大了,连未婚妻都能弄错,不好好长长记性,将来能成什么事?

    这一回,苏阳没去探望他们。

    因为他自己也自顾不暇了。

    北漠王把户部尚书侄儿一案交给他办。

    现在除了把户部尚书禁足家中,外加围了个水泄不通外,案件没一点进展。

    没进展就算了,他还把自己新结交的几个好友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把岳父的吩咐抛到九霄云外,认识才几天的兄弟就肝脑涂地。

    这要不是看在自家女儿的面子上,北漠王绝对要把苏阳这个逆婿打个半死才能消气。

    北漠王训斥了一通,苏阳一句话,直接把他的怒气挑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小婿这不是怕案子早查清了,带银川回大齐,岳父大人舍不得吗?”苏阳道。

    北漠王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北漠太子在一旁赶紧劝他消气,“父皇,妹夫这么说,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北漠王看着苏阳,“限你半个月之内把这案子破了!”

    “十日吧,”苏阳道。

    “……!!!”

    这下,连北漠太子都想揍苏阳了。

    真心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人。

    数落他自负吧,又担心最后打脸。

    苏阳办事的能力他们了解不多,可苏阳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虎父无犬子。

    不相信苏阳,也得相信东乡侯不是?

    且等十天,到时候差事办好了自然好,差事办砸了,再训斥不迟。

    挨了一顿训斥,苏阳还打算留下来蹭顿饭,结果北漠王把他轰出宫了。

    看着他就来气了,食欲不振了,要是苏阳就在身边,你吃不下,他大快朵颐,能当场气吐血。

    想北漠王女婿也有不少,哪个敢在他跟前这样?

    就是南临皇帝赵诩也不敢这样啊。

    唯独只有苏阳一个。

    苏阳一脸郁闷的出了御书房,以为他想留下来蹭饭吗?

    这还不是因为身上没钱。

    再加上郑大少爷他们挨打,出不了门,没人请客啊。

    这时辰回行宫,准备饭菜还不知道要磨蹭多久。

    自打他住行宫,还没在行宫吃过午膳和晚膳,行宫不会准备。

    肚子有些饿了的苏阳转身去了御膳房。

    他去御膳房也没人敢阻拦,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他拿起来就吃。

    嗯。

    那是给北漠王准备的午膳。

    菜有不少道,苏阳围着吃了一圈,就差不多吃饱了。

    筷子放下,拿了壶上等女儿红就走了。

    御厨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菜还剩下大半,甚至有些都看不出来动过,可这些菜还能端去给北漠王吗?

    让皇上吃剩的,嫌脖子上的脑袋沉了还差不多。

    御厨们赶紧重做一份。

    北漠王用膳的时辰是固定的。

    到了时辰,御膳房迟迟不传膳,一旁的公公就问了,“怎么还不传膳来?”

    “御膳房是有几颗脑袋,敢让皇上饿肚子?”

    小公公跑去问,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御膳房紧锣密鼓的烧菜,突然反应过来没派人和皇上说一声,派皇上怪罪,御膳房管事的匆匆赶来。

    小公公和御膳房管事的半道上遇上了,让小公公传话后,就赶紧撤了。

    不撤难道送上门给皇上出气吗?

    皇上再恼驸马爷,那也是驸马爷,又是大齐东乡侯的儿子,皇上拿他没辙。

    要不是有恃无恐,驸马爷哪敢去御膳房吃皇上的御膳?

    御膳被吃,皇上龙颜有损,为了找回脸面,那肯定是怪罪他这个御膳房管事的阻拦不利啊。

    不让苏阳陪着一起吃,北漠王的午膳推迟了大半个时辰。

    一桌子美味佳肴,也塞不进北漠王一肚子火气中了。

    北漠王一口没吃,气饱了。

    北漠王派人盯紧苏阳,苏阳和前几天一样,没事就到处晃荡,一点都不像办正事的样子。

    北漠王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叫苏阳进宫,都被北漠太子劝住了。

    七天一过,北漠太子自己都有点忍不住了。

    苏阳还依然故我。

    银川公主天天陪自家母后也待不住了,苏阳带她逛街,去风景优美处走走。

    银川公主旁敲侧击,苏阳看着她道,“岳父大人要打我板子,你帮不帮我说情?”

    银川公主手一伸,直接掐苏阳的腰,“没办好差事,你还有闲情逸致到处瞎逛,我不叫父皇多打你几板子就算不错了!”

    苏阳,“……。”

    “你真的不帮我说情?”苏阳问的很认真。

    银川公主比他更认真。

    然后

    苏阳交差这一天,银川公主没能进宫。

    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是进宫了。

    苏阳理直气壮

    怕她进宫让北漠王揍他。

    为了脸面,他要坚决阻拦她不让她进宫。

    这一天,阳光明媚。

    天空灿烂的不见一丝云彩。

    早朝之后,苏阳就进宫了。

    北漠王坐在龙椅上,眸光深邃的看着苏阳。

    眸底平静如幽潭,平静的水面下是噼里啪啦的火苗。

    没办法。

    翁婿两天生对头。

    北漠王有点理解为什么东乡侯喜欢打儿子了。

    这不打能上天。

    “十日之期到了,交给你的差事办完了?”北漠王问道。

    苏阳四下看了一眼。

    北漠太子摆手把人都退下。

    苏阳从怀里摸出一本账册递给北漠王。

    北漠王眉头打了个结。

    他以为这账册是户部尚书贪墨的罪证。

    只是又有些疑惑,这些天他找京兆尹他们打听了,京兆尹他们是知道多少禀告多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可京兆尹没有提过户部一句。

    户部尚书在户部说一不二,两位侍郎都是他的心腹,不曾听说账册丢失这样的事。

    这账册……?

    带着疑惑,北漠王把账册翻来。

    看了一眼,北漠王眉头就拧成麻花了。

    账册上记载的不是户部尚书贪墨的钱粮,上面记载的是户部尚书的出行。

    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办差。

    “忙了这么多天,你就拿这些跟朕交差?!”北漠王气的头晕了。

    苏阳笑道,“岳父大人往下来就知其中玄妙了。”

    北漠王压抑着怒气往下翻。

    账册三分之一记载的都是户部尚书的行程,剩下的三分之二记载的是另外的大臣。

    北漠王看了七八页后,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上面的大臣都是户部尚书的心腹,去的地方也很近,多是围绕当年户部尚书任职的地方。

    北漠王看向苏阳。

    北漠太子问道,“这账册能说明什么?”

    苏阳看着北漠王和北漠太子道,“吏部尚书曾在户部尚书府老夫人的手上看到一串佛珠,那串佛珠是他当年孝敬王妃的。”

    北漠王脸色一变。

    苏阳从京兆尹他们处得知北漠王谋逆时的事。

    北漠王府被查抄,并没有搜到多少珠宝钱财。

    查抄的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最后北漠王他们都觉得北漠王是受了南梁蛊惑,才起了谋逆之心。

    他所倚仗的只有南梁,借兵坑钱。

    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苏阳不这么觉得。

    南梁选中北漠王,说明他有野心,有谋略,而不是一个只听使唤的傀儡。

    这样的人是不会甘心被人趋使的。

    他必定有所准备,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南梁身上。

    而起兵谋逆,最需要的就是钱和人了。

    当年没能搜到大量金银珠宝,十有八九是被人运走了。

    苏阳怀疑户部尚书就是这个人。

    想找到户部尚书藏人藏钱的地方不容易,明着逼问又没什么证据,总不能对一个户部尚书直接用刑吧。

    只能从别处想办法了。

    没人怀疑过户部尚书和北漠王有关,除了吏部尚书。

    那户部尚书这么多年行事未必有他们想的那么小心谨慎。

    苏阳就想到了查户部尚书入朝为官后的行踪,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因为是奉命离京办差,所以朝廷都有档案留存。

    苏阳就发现户部尚书离京办差只往南边去,方圆不过三百里。

    不止他,他的心腹也常去那儿。

    苏阳就不得不怀疑那地儿有猫腻了。

    苏阳派人快马加鞭赶去那地方,暗卫穿了一双户部尚书府的鞋,进城后在闹街上摔下马,晕倒在地。

    等暗卫醒来,已经在人老巢里了。

    暗卫说户部尚书被禁足,那些人脸色大变。

    暗卫没再说什么,只道,“现在还不清楚皇上是不是有所察觉,才借着表少爷的事,让大齐东乡侯的儿子除掉主子。”

    “主子处境不妙,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先忍耐住,等主子进一步指示。”

    那些人都觉得户部尚书这样做是对的。

    万一朝廷没发现,他们一冒头,就是把尚书大人往死路上推了。

    暗卫让他们别太担心,一切都还在主子掌控之中。

    他一身内伤,还捂着胸口要赶回京报平安。

    那些人把他扶出府,扶他上马的。

    为了欺骗过众人,内伤是真的,实打实揍出来的,身受重伤,没法赶路,用飞鸽传书给苏阳报的信。

    信昨天傍晚飞到苏阳手里的,时间掐的还算准,不然肯定要挨揍。

    北漠王没想到户部尚书的背后竟然是已经死了十年的北漠王。

    他更没想到户部尚书竟然是北漠王的私生子。

    北漠王妃生性善妒,眼里容不得沙子,北漠王的那些妾室但凡有点野心,要么死要么惨。

    户部尚书的亲娘是北漠王妃的贴身丫鬟,深知王妃的妒忌心,被王酒后占了不敢说,怀了身孕更是不敢了。

    丫鬟主动要求嫁与北漠王身边的小厮,九个月“早产”生下一子。

    嫁人后,丫鬟才敢和王坦白,出府养胎。

    对户部尚书,北漠王倒也尽心,让他做世子的陪读。

    谋逆一事,户部尚书很清楚,若不是北漠王出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北漠王倒了之后,那些余党就拥戴他为主了。

    当年向南梁借兵十万都没能扳倒北漠王,如今就更别想了。

    户部尚书决定休养生息,再伺机而动。

    有北漠王留下的金银珠宝,收买朝中大臣,户部尚书的仕途不要太顺畅。

    北漠王要苏阳查户部尚书还不是针对户部尚书,他是怀疑户部尚书的靠山北漠礼王有异心。

    但礼王是北漠王的亲弟弟,从小体弱多病,北漠王不愿意怀疑他,又忍不住怀疑。

    这不,碰巧户部尚书侄儿犯事了,北漠王就想让人从户部尚书查起。

    谁想到礼王就是贪财了些,户部尚书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礼,把礼王哄的高高兴兴的,替他出头。

    案子查到这里,就没什么好查的了。

    苏阳是绝对不会插手管北漠内乱的。

    在北漠也待的够久了,如今眼看着北漠要乱起来了,还是先走为妙。

    北漠王有言在先,只要查清楚就让苏阳带银川公主离开。

    北漠王还想苏阳帮他把北漠王的余党一网打尽,结果人家要走了。

    北漠王气恼不已,又无可奈何。

    本来苏阳立功,北漠王是要赏赐他的,结果什么都没赏赐。

    这事要搁在东乡侯身上,那是不把北漠王的小金库搬空那都不是他了。

    苏阳是东乡侯的儿子,性子像了九成九。

    北漠王的小金库,苏阳没惦记,毕竟他是女婿,得给银川公主点面子。

    且不说能不能把小金库打劫了,就算打劫成功了,他也没法在银川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带回大齐啊。

    但苏阳的性子也不是说忍就能忍的。

    这不高高兴兴的带着银川公主辞行。

    一路游山玩水绕道回大齐。

    绕着绕着,和北漠运送贡品的车队遇上了。

    后果可想而知

    一点没剩,全打劫了。

    消息传回京。

    北漠王,“……!!!”

    北漠太子,“……!!!”

    千防万防,没想到苏阳会打劫贡品。

    这小子送上门来,他居然没揍一顿就放他走了。

    北漠王肠子悔青。

    嗯。

    这场翁婿斗,苏阳以压倒性胜利而终结。

    苏阳打劫了,心情那是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啊。

    银川公主知道苏阳劫了贡品,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带着贡品走了三天,再让苏阳还回去也不大可能了。

    银川公主被逼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绝对相信苏阳的绕道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冲着贡品去的!

    消息传回大齐,和北漠王的愤怒截然相反,皇上是龙颜大悦。

    这小子干得漂亮!

第一章 进京

    这是东乡侯(沈钧山)和唐氏(安云初)的故事。

    这是先崇国公世子(上官暨)建飞虎军的故事。

    这是皇上和云妃相识的故事。

    这是……

    这个故事还得从文远伯府含冤受屈说起。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天空蔚蓝,云白如棉。

    不冷不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上清寺庄严肃穆,四周景致如画。

    一姑娘跪在蒲团前,怀揣着十万分的诚心求签。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安云初。

    她身侧还跪着个丫鬟,歪着脑袋看自家姑娘摇晃签筒,想知道里面蹦出来根什么签。

    自家姑娘求的是家宅签,她更想姑娘求姻缘签。

    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姑爷才能博得他们家姑娘的芳心。

    可是姑娘不肯求啊。

    丫鬟彩蝶一脸操碎了心的模样。

    摇晃中,一支签跳了出来。

    云初赶紧把签捡起来,她笑容满面,只是签一翻过来,她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下下签。

    云初的心一下子就从云端掉到了谷底。

    上清寺的签灵验,娘亲一大清早眼皮跳,让她把抄好的佛经送来上清寺,进来时看到有人求签,便也想求一支。

    谁想到竟是一支下下签。

    看了眼签文,云初把签放回签筒中,接着使劲摇,又跳出来一支。

    这回都不用翻,一眼就看见了。

    还是刚抽的那支签。

    彩蝶第一次没瞧见,第二次见着了,她道,“这签肯定不灵!”

    “回府,”云初急道。

    从抽到下下签,她就心慌不安,总觉得爹娘出事了。

    带着丫鬟,云初赶回府,就看到文远伯府门前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云初上前,就听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文远伯通敌卖国的事。

    云初脸白如纸。

    她要上前,彩蝶死死的拽着她,“姑娘,你别冲动啊。”

    云初心急如焚,她爹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可能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来!

    这一定是弄错了!

    她要进去问个清楚!

    云初只听到皇上下旨把文远伯府一家下狱的事。

    丫鬟彩蝶耳尖听到有人说文远伯府除了大姑娘不在府里,其他人都抓住了。

    这要回府,那就自投罗网了。

    彩蝶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云初从人堆里拉的出来。

    主仆两到了无人处,失声痛哭。

    云初想和爹娘在一起,彩蝶更想。

    但她是姑娘的丫鬟,为了姑娘,她连小命都能豁的出去。

    云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聪慧,但毕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她能做的就只有躲着,不被人抓住,她想弄清楚文远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会说她爹通敌卖国!

    躲在暗处,云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拷着镣铐被押往大牢。

    云初躲在人群里,文远伯一眼就认出了脸涂黑的她,朝她摇头。

    躲着。

    一定要躲好。

    怕被其他人看到,彩蝶把云初拉的远远的。

    通敌卖国是诛九族的死罪,云初是文远伯的女儿,朝廷不可能放过她。

    云初还没有想到怎么救爹娘,文远伯于牢中撞墙自尽的消息就传开了。

    悲痛之下,云初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人在一茅草屋里,照顾她的是个老妇人。

    她身上穿着彩蝶的裙裳,而彩蝶人不知去向。

    云初找老妇人询问。

    老妇人给了她一封信。

    朝廷拿她娘的性命威胁她,如果她不去衙门自首,明年的今天就是她娘的忌日。

    文远伯都死了,文远伯夫人的命没人当回事。

    抓到京都,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只不过晚死些时日罢了。

    彩蝶知道云初醒来必定会上前打听消息,知道朝廷拿夫人的命威胁,她肯定会现身。

    彩蝶心知拦不住她,就偷偷换了两人的裙裳,去衙门自首。

    如果能蒙混过去,姑娘从此隐姓埋名,还能活下去。

    如果蒙混不过去,最多她比姑娘先被抓住而已,没什么损失。

    好在知府为人不错,受过文远伯恩惠,他认得云初,知道彩蝶是云初的丫鬟。

    宣旨公公问他的时候,知府点头了,“这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公公计妙,用文远伯夫人做诱饵,她岂能不上勾?”

    奉承话,宣旨公公爱听。

    急着回京复命,彩蝶都没进大牢,就被抓进了囚车,和文远伯夫人他们往京都方向而去。

    等云初知道这事时,已经过去七天了。

    彩蝶让老妇人给她下药,她昏迷了整整七天。

    她就是想自投罗网,也没机会了。

    云初哭了半天,最后一擦眼泪,她要追去京都,她要查清楚真相,还她爹一个清白!

    为了取信于人,彩蝶和云初换裙裳的时候,头上的首饰和手腕上的玉镯都带走了,只给她留了荷包里的一百两银票和几两碎银子。

    云初雇了驾马车,往京都方向追去。

    她一身丫鬟打扮,脸上有刻意涂黑,并不显眼。

    可再不显眼,钱帛动人心。

    碎银子没人稀罕,可她把一百两银票换成碎银子的时候,被人惦记上了。

    两个男子尾随其后,意图抢钱。

    云初买包子的时候察觉了,抬脚就往前跑。

    她虽然是大家闺秀,但身子骨不像一般大家闺秀那般弱柳扶风,风吹就倒。

    再加上她聪慧,才没有让那两男子得逞。

    躲在暗处,一闷棍敲下去,两男子倒地不起。

    只是云初躲过了两心怀不轨的,却没躲过车夫。

    云初只是个小丫鬟,谎称因为生病,怕过了病气给主子,留她在镇子上养身,等好了,再追上去。

    一个因为生了点病就遭主子嫌弃的丫鬟,不仅不惦记,还有点同情。

    但那点同情心在发现云初还有一包银子后就烟消云散了。

    半道上,车夫起了歹心,往云初的碗里下药,被云初发现了。

    云初转身要跑,结果小摊铺的老板娘喊了她一声,车夫转身看过来。

    云初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和老板娘说了几句话,然后去吃面。

    筷子夹起面来,云初都递到嘴边了,放下后,拍自己脑门道,“看我这破记性。”

    车夫看着她,云初道,“我看你鞋破了,打算在前面镇子上给你买双新的,结果一忙就给忘了。”

    说完,云初叫来老板娘,问老板娘有没有鞋卖。

    老板娘笑道,“还真巧,我昨儿才给我家那口子做了双新鞋,还没上脚穿过,你们要,我倒是可以卖给你。”

    “就是这价格,要比镇子上铺子的贵一点儿。”

    云初笑道,“看老板娘说的哪的话,自家人穿的,自然做的用心,贵点也是应该的。”

    云初摸腰间,道,“我的荷包呢?”

    老板娘道,“不会是掉在哪儿了吧?”

    云初想了想道,“可能是掉马车里头了,我去拿。”

    车夫一门心思都在面里。

    只要有钱,还愁没鞋穿吗?

    这丫鬟定是偷了主人家的钱跑了,不然哪个丫鬟身上能有那么多银两?

    来路不正的钱,正好便宜了他。

    车夫阻拦云初,云初朝他一笑,“我记性不好,怕待会儿就忘记了。”

    车夫便没说什么。

    云初那一笑,他发现她虽然长的黑了点,但还真的挺好看的。

    娶回家做房小妾也是好的啊。

    云初朝马车走去,坐上马车,一甩马鞭子就往前跑了。

    车夫都懵了。

    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云初是大家闺秀,骑马都不会,何况是赶马车了。

    不过赶的再差,车夫两条腿也追不上两个轮子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初又避过一劫,这回她是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了。

    之前见车夫人还不错,便没在意,谁想到会是这样。

    云初自己赶马车,一边问路往京都方向走。

    但不是有了马车就能走到京都的,马车也有撂车轮子不干的时候。

    跑的正好,马车突然一斜,车轮子卡在了石头缝里。

    云初怎么努力也没法把车轮抬起来。

    实在没辄,她只能放弃马车改骑马了。

    只是马没有马鞍,连马镫都没有,她上都上不去。

    折腾了两回,马臭脾气放了,撒丫子跑了。

    云初气的跳脚,也只能徒步往前走了。

    为了赶路,云初走近道,荆棘密布,拉扯的她身上的裙裳破烂不堪。

    她有两日没洗澡了,听到水声,打算洗个澡。

    结果近前就看到石头上摆着一套锦袍。

    云初受够了被人惦记钱财的苦了,如果她不是女儿身,那车夫绝对不敢起贼心。

    云初决定女扮男装赶路。

    她稍稍侧头,就看到水中的男子,俊逸不凡,眉间天生一股洒脱不羁。

    云初心漏跳了几拍。

    身为大家闺秀,她居然偷看男子沐浴?!

    要是爹娘知道,非得骂死她不可。

    想到爹娘,云初心头沉甸甸的。

    她伸手把男子的锦袍拿了,就这么走吧,她过意不去。

    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石头上。

    这锦袍不算她偷的,是买的。

    男子知道有人靠近,还是个姑娘家,但是他没说。

    应该是误闯过来,倒是胆大没叫,偷偷的来,偷偷的走了。

    等他从水里起来,才知道人家不仅偷偷的走了,还把他的锦袍给偷走了!

    他手里拿着五两银子,差点没捏的粉碎。

    想他堂堂冀北侯府二少爷,在京都横行霸道,没想到第一次出京就栽这么大一跟头!

    拿他一万两银票就给他留五两银子?

    嗯。

    不止留了五两银子,还给他留了条亵裤。

    她还真是心底善良!

    沈钧山气的脑壳疼。

    穿着亵裤,沈钧山打算把人找到,好好教训一顿,结果漫山遍野找遍,也只看到扔在地上的丫鬟裙裳和绣花鞋。

    山林里蚊子多,再结实的皮肉也咬的你又红又肿又痒。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拴在树上的马也不见了。

    栓马的地方有五两银子。

    就是这银子掉在了马粪上。

    沈钧山,“……。”

    云初骑马狂奔,心底有点歉意。

    她是想给人留五两银子的,只是犹豫放拿的时候,马尾一扫,吓的她身子一侧,手里的银锭子往下一掉,掉在了马粪上。

    她身上的锦袍是云锦的,传的起云锦的非富即贵,这钱对人家来说不是买马而是羞辱。

    可她身上只剩几十两银子了,就这么点钱险些害了她两回,她却不能不珍惜。

    没钱,她怕自己扛不到京都就没命了。

    她真的是不得已。

    将来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他的。

    云初在心底暗暗发誓。

    只是这誓言刚发完,就喷嚏不止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沈钧山就穿了条亵裤,还光着脚丫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这辈子还没有落魄到这种地步过。

    在京都世家子弟中威风凛凛,出了京,连锦袍都护不住,丢人啊。

    可敌人也得往前走啊,没有裤腰带,上吊自尽都办不到。

    沈钧山往前,打算给自己找身衣服穿,只是走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人。

    他武功不弱,耳朵灵敏,听到有骑马声传来。

    沈钧山手撑着树,摆了个自认为不受光着上身影响气势的姿势把人去路给挡了。

    骑马的是两男子,看着他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这不很明显吗?”沈钧山道。

    他在借衣服鞋啊。

    “打劫?”男子皱眉道。

    “……。”

    沈钧山嘴角一抽。

    男子嘴角更抽。

    打劫的见过,还真没见过只穿一条亵裤打劫的。

    “我看你是被人打劫了吧?”男子笑道。

    “……。”

    沈钧山无话可说。

    虽然不是打劫,可这结果还比不上打劫呢。

    “你可知道在你之前打劫我们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男子道。

    “不想死的就赶紧把路让开!”

    沈钧山看着他们,忘了借衣裳鞋这回事了,道,“别废话,打劫一套衣服!”

    话音未落,男子的护卫就冲杀过来了。

    护卫武功高强,可还远不是沈钧山的对手。

    沈钧山身子一闪,抓住护卫的脚,用力一甩,护卫就砸到一棵树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男子脸色一变,拔出腰间软剑刺杀过来。

    男子武功更高,在沈钧山手里过了十个来回,也趴下了。

    沈钧山拿了他一道衣裳,笑道,“打劫的滋味儿还挺不错。”

    打劫了一套衣裳还不够,沈钧山把人的马抢了一匹。

    他得去追自己的千里马啊。

    那是他临出门前把自家亲爹的千里马给顺了,这些天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这要被人给抢了,他爹能活剐了他。

    还有那一万两银票,那是人家欠他爹的钱,让他捎带给他爹的啊。

    沈钧山往前追,而此时,云初在一岔路口停下了。

    两条路,她不知道走哪条了。

    四下也没个问题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摸着马顺滑鬃毛道,“你说,咱们走哪边呢?”

    马抬脚往前,带云初走。

    马走没半刻钟,沈钧山也到岔道了。

    他也犹豫了,他要回京,也认得回京的路,可他不知道贼往那边走啊。

    想了想,他走了另外一条路。

    要是贼是京都人,不可能不认得他冀北侯府二少爷,不然就是向天借胆偷他锦袍了。

    想的太多,以至于选错了路。

第二章 胡说

    不论是钱还是马,哪怕就是冲着那身锦袍,沈钧山也得把那贼给抓到。

    云初偷了锦袍,但并不知道锦袍里有钱。

    到了傍晚在客栈歇脚,把锦袍脱下来泡澡的时候,才察觉锦袍内侧有东西。

    她摸出来一看。

    一张银票整整一万两。

    看到银票的时候,云初彻底慌神了。

    她只是想偷身锦袍,可没想过偷人家的钱啊。

    银票不重,可在云初手中恍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仅因为误拿了人家这么多钱,还因为她之前身上不过才带了一百两,就被人惦记两回,这要被人知道她身上带了一万两,还不知道会怎么凶险。

    云初脑海中浮现那男子的模样来,心跳的更快了。

    偷了人家的锦袍,还给人留了五两银子,现在把银票还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何况她怕人追来,快马加鞭赶了一整天的路,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哪有赶夜路的胆量?

    她还急着进京,想弄清楚她爹被冤枉,被逼着撞墙自尽已证清白的冤屈!

    这钱,她只能将来再还了。

    找小二用了油纸,云初小心包裹好,藏着她娘给她绣的双面绣雀上枝头的荷包里。

    这一晚,云初睡的很浅,一直在做梦。

    梦到爹让她逃走。

    梦到娘给她做糕点。

    梦到二哥打趣她。

    差不多天亮,她又梦到被她偷了锦袍、银票和马的男子。

    男子拿剑架在她脖子上,蒙头劈过来,直接把她给吓醒了。

    满头大汗,后背湿透,久久没法从噩梦中缓过来。

    没休息好,脸色苍白,但急于赶路的她,买了干粮,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赶路。

    千里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只是云初毕竟才刚学会骑马,发挥不出千里马的实力。

    她歇脚的客栈距离京都四天够了,但云初跑了六天才到。

    巍峨的城墙,行人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盛世景象。

    人很多,但云初谁也不认识。

    来的路上,急于奔波,恨不得生双翅膀飞来,如今真到了,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茫然、无助。

    她就骑在马背上,任由马带她往前走。

    父亲撞墙自尽,老妇人帮忙打听到是谁帮忙下葬的,又葬在何处。

    临行前,她在父亲的坟前哭了整整三个时辰。

    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感情深厚,如今文远伯自尽了,云初不敢想象她娘是怎么煎熬度日的。

    一阵风吹过,脸颊生冷。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了。

    就在她擦眼泪的时候,马向发了狂似的往前跑去,事情来的太快,云初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紧紧的抓着缰绳,抱着马脖子。

    街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就在云初觉得自己可能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马突然停下不走了。

    云初小心翼翼的松开马脖子,就看到跟前马背上坐着一男子。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冀北侯。

    冀北侯看着云初,一眼就认出她是女儿身,他眉头皱的紧紧的。

    烈火是他的马。

    马如其名,性烈如火,等闲之人是上不了他的背的。

    就是他那二儿子,烈火也嫌弃的很,总不让他骑。

    也是赌气,这次让他离京,那逆子竟然偷了烈火,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回京了。

    没想到马回来了,还是个年轻小姑娘骑回来的。

    冀北侯看云初的眼神不自觉的像看未来儿媳妇了。

    不是心上人,他儿子绝不会把烈火借给他。

    云初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她要骑马离开。

    只是一向很听话的马,这回像没听见她话似的,叫了几遍也不走。

    使唤不动,她翻身下马,要把马往一旁牵。

    云初那点气力,马要不走,她根本牵不动。

    她红着脸,摸着马头,小声道,“咱们挡着人家的路了。”

    护卫没忍住笑道,“你是牵不走烈火的。”

    烈火?

    他是指这匹马吗?

    云初看向护卫,眸底带了疑惑。

    护卫指着烈火道,“这是我家侯爷的马。”

    护卫说的时候看了冀北侯一眼,云初自然就知道这是他的马了。

    可这马是她偷来的啊。

    当然了,偷马的事肯定不能说,尤其这马明显认识他们。

    云初红着脸,撒谎道,“真是你们的马吗?”

    “可借我马的人很年轻……。”

    说到借,云初嗓音飘的厉害。

    冀北侯笑道,“那是我儿子。”

    云初,“……。”

    完了。

    偷人家儿子的马被人家爹逮住了。

    云初默默的把抓着马缰绳的手松了,心里盘算着现在跑能不能跑得掉。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侯爷,但毕竟是侯爷,位高权重,她逃不掉的。

    已经撒谎了,只能再撒大一点了,云初红着脸道,“我不知道这是您的马,我只是借用几天,既然见到您了,那这马还您。”

    说着,云初从荷包里把一万两银票掏出来道,“还有府上少爷借我的一万两银票,麻烦您转交给他。”

    看着银票,冀北侯眸光更慈蔼了。

    不用再怀疑了。

    这绝对是他未来儿媳妇没跑了。

    那小子……

    让他离京办事拿钱,他倒好,钱在半道上就被他送人了。

    不过这钱是送到冀北侯心坎里去了。

    一万两银票不是笔小数目,这姑娘竟然不动心,要还回来。

    不会是没看上他儿子吧?

    这钱是他的,但既然被儿子送出去了,那肯定不能收。

    “犬子既然给姑娘了,那就是姑娘的,即便要还,也不该还我,”冀北侯笑道。

    “只是这马,随本侯征战沙场多年,本侯得收回。”

    云初连连点头。

    不找她麻烦,她就心满意足了。

    人家的马,收回是应该的。

    可这银票

    除非云初自己坦白是不小心偷拿的,不然塞不出去啊。

    护卫翻身下马,牵着烈火。

    云初退到一旁,作揖行礼,冀北侯多看了她两眼,骑马离开。

    儿子有了心上人,他要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内子啊。

    尤其是这些天,冀北侯夫人正为儿子的亲事操心。

    沈钧山脾气暴躁,三天两头打架,虽然是冀北侯的儿子,这亲事也困难的很啊。

    倒不是娶不上媳妇,就是人家捧在手心里疼的嫡女舍不得嫁,怕受欺负,庶女人家又不敢提,冀北侯夫人也绝不会同意。

    冀北侯夫人听后,还不敢相信,“不是骗我的?”

    “这么大的事,我能骗你吗?”冀北侯笑道。

    “那小子给人姑娘又是送钱又是送马的,咱们儿子什么时候干过这样吃亏没好处的事过?”

    冀北侯夫人嗔了冀北侯一眼。

    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不过她也觉得自家儿子是看上人家姑娘,在极力的献殷勤呢。

    “有心上人了就好,我还真怕这些年你我对他疏于管教,以至他横行霸道,把他那棵桃花树都给撸没了皮了,开不了桃花了,”冀北侯夫人欣慰道。

    冀北侯没敢说那姑娘把钱还给他的事,怕冀北侯夫人知道又担心这好不容易开的桃花又焉了。

    等那小子回来,一定要督促他早点把那姑娘娶回来。

    冀北侯还有事忙,就出府了。

    他回来只为告诉冀北侯夫人这件喜事,再者也怕冀北侯夫人把亲事定下了。

    毕竟是陪他儿子终身的人,还得他儿子喜欢。

    他那儿子性子拗的很,不是他喜欢中意的,休想他乖乖娶妻。

    未免横生事端,只能避开着点了。

    冀北侯走后,冀北侯夫人越想越乐。

    沈钧山回府之前,冀北侯已经脑补出儿孙满堂的景象了。

    沈钧山是翻墙回府的,丢了钱,还丢了马,他怕被自家爹给打个半死啊。

    丢钱事小,丢马事大啊。

    沈钧山对那马意见很大,他要骑一圈,那马不肯,人家偷它,它叫都不叫一声。

    但凡叫一嗓子,他不就有所察觉了?

    马没找回来之前,他一定要离他爹远一点,再远一点儿。

    迟迟不回,怕冀北侯夫人担心,偷偷回来报个平安,然后就走。

    沈钧山回屋,正好听丫鬟笑道,“二少爷的亲事解决了,夫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沈钧山眉心一皱,走上前。

    丫鬟赶紧给他请安,“二少爷回来了。”

    “我娘给我定亲了?”沈钧山直接问道。

    丫鬟点点头。

    沈钧山眉头更拧,“哪家姑娘?”

    “奴婢不知,”丫鬟回道。

    沈钧山抬脚就往屋子里走。

    性急的冀北侯夫人已经在琢磨准备聘礼了。

    沈钧山上前道,“娘,我还没有娶妻的打算,您把亲事给我退了。”

    冀北侯夫人失笑。

    这些个丫鬟啊,听风就是雨。

    只是有了心上人,怎么就成定亲了?

    冀北侯夫人嗔自己儿子道,“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道和娘说一声。”

    沈钧山,“……???”

    他有心上人了?

    他怎么都不知道?

    他离京不过大半个月,京都居然敢传他的流言了,还传到他娘跟前了?

    他还打算悄无声息的离京呢,这要不给点教训,等他回来还不知道流言传成什么样了。

    “娘是听谁说的?”沈钧山问道。

    “你爹啊。”

    “……。”

    他爹?

    可怜沈钧山拳头都在发痒了,一听是自己爹传的流言,登时焉了。

    丢了马,他还真不敢去问他爹,是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的。

    沈钧山忙道,“没有的事,娘别听爹胡说。”

    这是真心话。

    只是听在冀北侯夫人耳中,是自家儿子脸皮薄了,不好意思承认。

    只是她这儿子是个会脸皮薄的人吗?

    冀北侯夫人盯着儿子的脸看了好几圈。

    没瘦,很精神。

    沈钧山见了道,“娘,我说的是真的。”

    冀北侯夫人无情的戳破他,“什么真的?”

    “你是娘生的,娘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

    “不是喜欢人家姑娘,会把你爹的马送给人家,还给人家姑娘一万两银票吗?”

    沈钧山,“……???”

    他什么时候把他爹的马送给人家姑娘了?

    眉心一皱,沈钧山就反应过来了。

    这流言是那偷马贼传的啊!

    好家伙。

    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啊。

    偷他的马,偷他的钱,还敢往外散播谣言。

    要命的是他往另外一条路追了三天,回来晚了一步,他爹娘居然受人欺骗,以为那是他心上人了。

    沈钧山有心解释两句,但要他和自家娘承认,自己被人偷了马,差点果奔,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第三章 探监

    只是他不解释,不否认,当然了,也没有承认。

    可在冀北侯老夫人眼里,那就是默认了。

    默认就等于是承认了。

    冀北侯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儿子是她生的,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能入她儿子眼的姑娘必定有过人之处。

    她有点迫不急待的想见见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了。

    冀北侯夫人是个性急的人,她道,“那姑娘是谁府上的?”

    “我让你表妹约她进府赏花,娘好趁机瞧瞧她模样和性情。”

    沈钧山,“……。”

    她是谁府上的?

    他还想知道她是谁府上的呢。

    他现在恼她恼的是牙根痒痒!

    请她进府赏花?

    他也得知道请帖往哪里送吧。

    再者,他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一口答应,冀北侯夫人皱眉了,很是不高兴,“怎么?你爹都见着她人了,娘不能见见?”

    “能,能……。”

    “儿子这就约她,”沈钧山硬着头皮答应。

    本来翻墙回来和娘辞行,顺带让娘帮他劝着点爹,别气坏了身子。

    现在烈火已经回到爹手里了,他自然也就没有离京的必要了。

    看着娘眉开眼笑,沈钧山心头沉甸甸的。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坑的这么惨过。

    从屋内出来,沈钧山抬头看天,明媚的天空在他眼底尽是阴霾。

    心底够堵了,偏丫鬟婆子还一脸“我们家二少爷”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的表情。

    沈钧山就更郁闷。

    丫鬟还好,有什么也只敢表现在脸上,不会说出来。

    自家大哥和三弟那是见面就恭喜,拍着他肩膀道,“二弟,恭喜了。”

    “二哥,你什么时候把未来二嫂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沈三少爷道。

    “……。”

    内心有句话,想说不能说。

    沈钧山推开自家大哥拍在他肩膀上的手道,“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就被你们传的就跟我就要娶人家过门了似的。”

    沈三少爷笑道,“爹都见过了。”

    “爹说不错,这事不就成了吗?”

    沈钧山,“……。”

    心好累。

    他爹那是什么眼神?

    他居然觉得一个偷马贼不错?

    “那姑娘没看上我,”沈钧山一脸惆怅道。

    这么说了,总该别想凑对了吧?

    沈大少爷和沈三少爷互望一眼,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

    原来那姑娘没看上他们二弟(二哥)?

    爹说那姑娘把银票还回来,他们还觉得有点怪怪的,原来如此。

    “二弟,不是大哥说你,你那性子真该改改了,”沈大少爷道。

    “你要和我和三弟这样,就凭你是咱们冀北侯府二少爷,何愁亲事不成?”

    “……。”

    眼看着一通说教要扑面而来了,沈钧山就觉得耳朵疼。

    他爹都没大哥这么能唠叨,他又是最不喜听管教的。

    条条框框,做什么都要顾着这顾着那,活的累不累啊?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沈钧山忙道。

    不等自己大哥答应,他纵身一跃就消失跳上了屋顶,几个闪身就不见踪影了。

    沈大少爷无奈摇头,眼底又带了几分羡慕。

    虽然他们三个一母同胞,但论武功,他们两加起来也不是沈钧山一个的对手。

    他是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父亲对他管教严格。

    三弟是幺儿,因出生体弱,娘更是细心照顾。

    只有二弟,爹娘对他多有疏忽,他自己也不求上进,懒懒散散的。

    偏偏这个不求上进懒散的,学什么都快,一学就通。

    上课打盹,练武偷懒,还比他们都强。

    这一点,沈大少爷和沈三少爷都知道,两人很无奈,天赋太重要了。

    只是他们是兄弟,有羡慕,却不会嫉妒。

    他们都希望能有个弟妹(二嫂)能让自家兄弟收心,从此奋发图强。

    看着沈钧山离开,两兄弟互望一眼,虽然沈钧山说那姑娘没看上他,但自家兄弟,他们了解。

    只要他一心想娶,不愁抱不了美人归。

    只是他们不担心,娘知道了却未必,他们还是不说为妙。

    出了冀北侯府,沈钧山长呼一口气,眼底闪着愤怒的光芒。

    就是掘地三尺,他也得把那女贼给找到!

    只是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模样,京都又那么大,这么毫无头绪的找人,就如同是大海捞针。

    这边沈钧山在找人,那边云初打听到她娘和兄长就被关在刑部大牢。

    她想去探监,只是又恐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她能在刑部大牢之外,是彩蝶牺牲自己换来的。

    她不希望这样的牺牲不值得。

    只是她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一知半解,父亲没了,见不到娘亲,她不安。

    云初决定铤而走险。

    她买了几个娘爱吃的小菜,一袭男装,拎着食盒到了刑部大牢前。

    刑部大牢关押的多是死刑犯,比别处要严格的多。

    别的府衙大牢,只要塞银子想见一面不难,可刑部大牢就难的多了。

    云初塞十两银子过去,狱卒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云初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银锭子,道,“还请狱卒大哥通融一二。”

    狱卒皱眉道,“要见什么人?”

    “李大人,”云初回道。

    狱卒这才接了银锭子道,“只许探监一刻钟。”

    云初连连点头。

    狱卒这才放行。

    狱卒领着云初进刑部,直接去了关押李大人的牢房。

    云初看了一眼道,“这不是我要见的李大人。”

    狱卒看向云初,“咱们大牢里就一位李大人。”

    云初拍脑门道,“许是我记错了,狱卒大哥,你看我都进来了,您就再通融一下吧。”

    狱卒警惕的看着云初,“你要探望谁都不记得?”

    “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云初不好意思道。

    “我记性不大好,但我记得那位大人的脸。”

    狱卒怀疑云初的探监不怀好意。

    云初没辄,把食盒打开,用手拿了菜塞嘴里,证明饭菜没毒。

    吃了饭菜,又从怀里摸了五两银子出来,左右瞧瞧个狱卒塞过去。

    虽然这只是五两银子,但这只是给这一个狱卒的。

    不像大门前,那是给刑部所有狱卒分的,那么多狱卒,分不到一点点。

    有钱好说话,狱卒就领着云初往前走。

    云初走的很快,因为门外的狱卒不会让她多待,她多耽搁一会儿,见到娘的时间就越少。

    刑部大牢很大,云初越走越急,找了半天,才听到一声闷哼传来。

    那声音有点耳熟,是二哥的。

    云初寻声而去,远远的就隔着牢笼看到躺在床上的二哥,挨了鞭子,伤口疼的受不了。

    云初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不仅因为自己的二哥挨打受伤了,更重要的还是她娘。

    文远伯夫人身上的囚衣上也有血痕,脸色苍白的吓人。

    云初抑制住脚步才没有冲过去喊娘。

    她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

    狱卒转过头来,道,“找着人没有?”

    “找到了,找到了,”云初回道。

    说着,她拎着食盒走到文远伯夫人对面的牢笼前道,“这就是我家老爷要我来找的大人。”

    狱卒一脸无语,“这是钱大人!”

    什么李大人,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

    不过他没吃亏,五两银子的带路费,这样的人多来几个才好呢。

    狱卒敲着门道,“只给你们一刻钟说话时间,到时间就走。”

    云初连连道谢。

    云初蹲下,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递进牢房里。

    那钱大人有些不明所以,没想到还有人来探监他?

    刑部大牢的饭菜太差了,一盘子烧鸡端出来,香味诱人的很。

    哪怕就是有毒,他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进了刑部大牢,他就没想能活着出去。

    钱大人抓了烧鸡道,“下回还来探望我吗?”

    云初点点头。

    “下回给我带壶烧刀子,”钱大人不客气道。

    云初根本无心应付他,见狱卒走远,她转身望去。

    文远伯夫人一眼就把女儿认出来了,泣不成声。

    彩蝶和文远伯夫人关在一个牢房里,眼眶通红道,“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吗?”

    云初把食盒打开,食盒下面还有一盘子红烧牛肉。

    是她娘最喜欢吃的菜。

    云初给她端过去。

    彩蝶扶着文远伯夫人走到栏杆前。

    谁也没说话,只有彩蝶接了菜盘子道,“公子真是好人。”

    文远伯夫人知道女儿不是来探望什么钱大人的,她是来看他们的。

    只是怕露馅才远远的瞧上一眼。

    云初不止带了吃的,还带了金疮药来,她不知道娘挨鞭子了,但刑部大牢以酷刑闻名。

    进来的能不受刑的如凤毛麟角,进来不容易,有备无患。

    端盘子的机会,顺手就把药递了过去。

    云初退到钱大人牢房边,看着文远伯夫人,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钱大人吃完了整只烧鸡,还意犹未尽。

    这味道不要太香了。

    就是这给他送菜的小厮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既是送给他的菜,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呢?

    钱大人也不敢问,他还指着人家给他送下回呢。

    “红烧牛肉也不错,下回我也尝尝,”钱大人委婉道。

    以前山珍海味享用不尽。

    如今想吃盘子红烧牛肉还得求人。

    云初听得出来,她点头道,“我会来给你送饭菜的。”

    时间到了,狱卒过来催道,“时间到了,快走吧。”

    云初没有耽搁,因为她还想来二回。

    收拾好适合,云初转身离开,走之前,眸光围绕着文远伯夫人迟迟不肯挪开。

    反倒是文远伯夫人先转了身,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害了女儿。

第四章 作证

    云初握紧手中食盒,擦掉眼角泪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文远伯夫人没忍住回头望去。

    四目相对。

    文远伯夫人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她走了两步,坐到床板上,彻底避开了云初的视线。

    云初不敢转身,自然没法再看到自己的娘,只能头也不回的走了。

    彩蝶鼻子发酸,她是想姑娘远走高飞的,没想到姑娘竟然追到京都来了。

    文远伯府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煞星,伯爷对朝廷忠心耿耿,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竟被怀疑通敌卖国。

    还从伯爷的书房里收出了通敌书信,伯爷为人正直,哪肯受这样的冤屈,不堪逼问,竟一头撞死明志。

    如今姑娘都找到刑部大牢了,她们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文远伯夫人哭成泪人儿,她一直想见到女儿,如今见到,了却了一桩心事,却也更沉重了。

    自己生的女儿她知道,绝对不会听她和伯爷的话躲的远远的,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可她一个姑娘家又能做什么?

    出了刑部大牢,云初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身上没多少钱,进刑部大牢一趟就花了二十五两,下一回花的只会多不会少。

    她没钱可用了。

    她想到了那一万两银票。

    不论是找人,还是活下去,她都需要钱。

    她只能先借用,然后再还了。

    虽然那天在街上还马还钱的时候,她没敢问那侯爷是什么人,但京都侯爷没多少位,总能打听到。

    握紧食盒,云初回客栈。

    暗卫,两个衙差尾随其后。

    钱大人被关在刑部大牢大半个月了,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

    那钱大人嘴也紧的很,怎么盘问都问不出来什么。

    现在居然来了一个探监的,不知道是谁竟敢在这关头给钱大人送饭。

    刑部尚书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便派两个得力衙差跟上,查出送饭之人是谁府上的。

    衙差跟了一路,跟着云初到了一家客栈前。

    两衙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眉头拧成一团。

    他们是被发现了还是被发现了?

    小厮不回府回客栈,这明显有问题啊。

    云初上了楼,客栈掌柜的见衙差过来,吓的心噗通乱跳啊。

    这年头,除了乞丐,客栈不欢迎外,就是衙差了。

    衙差登门,不是出事了,就是找事,影响客栈生意啊。

    掌柜的心底不欢迎,脸上还一脸笑容的迎上来,“两位官爷来小客栈是办公还是住店?”

    衙差看向台阶道,“刚刚上楼的小厮是什么时候来的?”

    掌柜的愣了下,他刚刚忙着算账,没注意什么小厮上楼啊。

    不过他没注意,小伙计注意了,忙道,“那位客官是三天前住的客栈,之前是一身世家子弟打扮,不知今儿为何换了身小厮打扮。”

    那公子看着性子温和,别是什么凶恶之徒才好啊。

    衙差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看来那小厮不是发现了他们才躲到客栈来了,这本就是他落脚之地。

    原先是世家子弟打扮,现在又换成小厮了,定然有问题。

    两衙差商议了下,一个留下来看着云初,另外一个回衙门禀告。

    好不容易才有的线索,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耽误了尚书大人查案,他们担待不起。

    衙差赶回衙门,得到的答复是抓人。

    等衙差赶到客栈时,另外一衙差已经不见了。

    客栈掌柜的告诉他,云初下楼了,衙差跟了出去。

    至于去哪儿了,那是客人的私事,客栈没有过问的权力。

    衙差脑壳疼了。

    京都这么大,让他们上哪儿找人去啊?

    再说云初,回客栈喝了杯茶,拿了银票就下楼了。

    衙差躲在暗处看着云初从这间铺子到那间铺子,买了两千两的东西。

    拎着食盒,云初就去了登门,只是她一个小厮,即便手里拎着贵重之物,人家也不见她。

    连吃了两记闭门羹,云初也走了不少路,心力交瘁的返回客栈。

    刚走进去,就被刑部的衙差把路给堵了。

    连人带物都被带去了刑部。

    到这会儿云初才知道她为了见娘和兄长们一面被刑部打成钱大人同党了。

    她只想到了借用探监钱大人之利,却没想过借用之弊。

    跪在刑部大堂冰冷的地面上,刑部尚书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东西,眉头拧成一团。

    云初去求见谁,尾随的衙差一五一十的禀告了,这些都是没送出去的贿赂。

    刑部尚书惊堂木一拍,吓了云初一跳,只听刑部尚书严肃声传来,“你和钱大人是什么关系?!”

    云初心底叫苦不迭。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钱大人啊。

    她连人家是谁她都不知道,何谈什么关系。

    不过云初聪慧,已经想到搪塞理由了,她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与钱大人并无关系。”

    “没关系?”刑部尚书笑了。

    “没关系你给人送饭送菜?”

    云初面不改色,“是有人托我给钱大人送的。”

    “是什么人托付你的?”刑部尚书再问。

    “我不知,他只给了我一幅钱大人的画像,让我给他送几回饭菜,以权故人之情。”

    云初是看着刑部尚书眼睛说的,虽然撒谎了,但她并不心虚。

    因为她真的不认识钱大人。

    送他饭菜只因为他的牢房在她娘的对面,仅此而已。

    刑部尚书还真没见过敢看着他眼睛说话的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说的是实话。

    “画像可在?”刑部尚书问道。

    云初点头,“画像在客栈内。”

    云初觉得搪塞过去不成问题,只是她没想到她被抓来了,连带着她放在客栈里的东西都被带来了刑部。

    包袱里并没有她说的画像。

    眼看着谎言就要被戳破了,云初一脸不敢信道,“画像不在包袱里吗?”

    她起身去翻自己的包袱,没有找到。

    云初庆幸包袱里只有一套男装,没有女装,不然不是被人怀疑有特殊癖好,就要暴露女儿身了。

    隐瞒女儿身女扮男装给钱大人送饭,问题更严重。

    云初翻了两遍道,“不可能啊,我今儿出门还看了画像。”

    她看向衙差。

    衙差有些不快,“东西都在这里了。”

    “可能是落在了客栈里,我回去取来,”云初道。

    刑部尚书让衙差回去找,云初道,“我还有东西藏在客栈里,万一那房间给别的客人住了,东西遗失……。”

    刑部尚书皱眉,却也让衙差送她回去。

    回去的只是云初,包袱什么的都留在刑部。

    包袱里有八千两银子,还有衙差,不怕她跑了。

    可怜客栈,前脚把衙差送走,还没一个时辰,人又回来了。

    而且这回来的是四个衙差。

    云初让衙差守在门外,“我要方便下,劳两位衙差大哥在门外等片刻。”

    衙差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怀疑她方便是假,逃跑是真。

    云初一脸无奈,“我不会逃。”

    “我又没干坏事,为什么要逃?”

    衙差摆手,对另外两衙差道,“你们两去后院守着,还有客栈伙计,都给我眼睛放亮一点儿。”

    说罢,又对云初道,“你要敢逃,与钱大人同罪论处。”

    云初点头表示知道。

    她没想逃。

    进屋后,云初把门关上。

    她飞快的把柜子里的笔墨纸砚端出来,只庆幸自己叫了上等包间,里面笔墨都有,不用找小伙计拿。

    否则这谎言倒瞒不过去了。

    云初在大牢见过钱大人容貌,提笔沾墨,很快就画了一幅简单的钱大人画像。

    她把砚台还回原处,拿着画像去了屏风后,把画像吹干,然后叠好,放在床底下。

    云初动作行云流水,忙完了就去打开门。

    云初翻找,然后在被褥下把画像找到。

    衙差一看,果真是钱大人画像不错。

    客栈掌柜和小伙计都在屋子里。

    看到这一幕,小伙计眼睛睁的圆圆的,瞥头望着掌柜的,准备说话,掌柜的朝他摇头,让他别多话,给客栈惹事。

    不和衙门打交道是最好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伙计话到嘴边都咽下了。

    客人走后,他把被褥都换了,没有发现床褥下面有画像,现在却又有了,明显有问题啊。

    只是掌柜的不让说,借他三虎胆,他也不敢吭一句。

    衙差也没有怀疑什么,带着画像和云初返回衙门。

    走之前,云初还对客栈掌柜的道,“给我留间房。”

    她住了三天,只付了定金,还没有付房钱呢。

    只是她是被刑部衙差带走的,客栈掌柜的不敢要房费。

    对于云初还要回来住,客栈掌柜的是挺高兴的。

    能被放回来,说明云初没问题。

    一个没问题的客人,客栈自然欢迎至极。

    回了刑部后,衙差把画像交给刑部尚书过目。

    刑部尚书没能从画像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衙差不说,刑部尚书哪会想到这画像是云初临时画的?

    不是画技高超,哪能这么小会儿就把画像画好了?

    刑部尚书看着云初,云初道,“尚书大人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钱大人,我给他送饭菜的时候,还把他错记成了李大人……。”

    这一点,刑部狱卒能作证。

    之前是随口说的,这会儿对云初算是个人证了。

    云初只是收人钱财,替人送饭,刑部尚书也没有确凿证据怀疑她有问题,便只能放人。

    云初还不怕死的来了一句,“我还能给人送饭菜吗?”

    刑部衙差都觉得云初欠揍了。

    这都送出事来了,她还要继续送,胆子真肥。

    不过这也说明人办事可靠。

    刑部尚书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第五章 请客

    云初拎了包袱,告辞离开。

    不过刑部尚书虽然让云初走,却也没有真的放下疑心,让衙差继续跟着。

    云初之前没发现自己被衙差跟踪了,这一次察觉了,却也无可奈何。

    爱跟着就跟着吧。

    跟两天发现什么都跟踪不到,自然就不跟了。

    但她还是会去刑部大牢探望娘的。

    等云初回到客栈,天际一抹晚霞消失地平线。

    客栈掌柜的把她住的房间给她留着,云初付了房钱,让小伙计送两个菜上楼。

    一整天,她几乎就没吃什么东西还来回跑碰壁,实在是太疲惫了。

    衙差守在客栈外,并让客栈掌柜的帮他们盯着云初,客栈掌柜的不敢不听。

    衙差在客栈外喂了一宿的蚊子。

    没睡好,脑袋晕沉沉的。

    云初睡的沉,这么多天,她就没睡过什么安稳觉,如今见到娘亲和兄长,虽然情况很不好,但多少心底是个安慰。

    她得睡好了,才有精神去找人救娘和兄长们。

    她只恨自己对官场上的事了解的太少,父亲的那些好友她也不知道有谁,实在不知道该找谁相助好。

    早上吃了一碗粥和两个小包子后,云初就上了街。

    身后跟着两衙差,她也不敢拎着礼物去求人,只能带着衙差在街上打转。

    衙差任务在身,不敢疏忽。

    云初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云初没什么心情逛街,但要装的一副对逛街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是女儿家,对胭脂水粉和头饰感兴趣,但她如今是男儿身,只能看男子喜欢的东西。

    正看着呢,突然一颗大白菜朝她后脑勺砸过来。

    砸的云初脑袋嗡嗡嗡的直叫。

    有人打架,殃及她这个池鱼了。

    而且这个打架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冀北侯府二少爷沈钧山。

    离京了大半个月,没在京都露脸,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背后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嗯。

    冀北侯夫人满京都的给儿子挑媳妇。

    那男子的表妹正好是其一,冀北侯夫人对那姑娘挺有好感的,正好那姑娘的爹娘似乎有意把女儿嫁进冀北侯府。

    不过想嫁的不是沈钧山而是他弟弟沈三少爷。

    那男子对表妹一往情深,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要嫁给别人了,还是沈钧山这样的纨绔子弟,他心底不服,就骂了沈钧山几句。

    倒霉催的被沈钧山听见了。

    沈钧山正为自己的亲事烦心呢,找不到人,娘又催着要见未来儿媳妇,他现在已经到了食不安寝不稳的地步了。

    在他气头上有人撞上来,这不是没事找揍吗?

    只是可怜云初受了牵连,站的位置不好,挨了一颗大白菜。

    那颗大白菜是男子砸沈钧山的,被他一脚踢开,好巧不巧的砸到了云初。

    云初揉了后脑勺,眼睛都发黑,半晌没看清楚人。

    等她看清楚,男子摔倒在地,被沈钧山一脚踩在胸口上,“有胆子把刚刚背后编排我的话再说一遍。”

    “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打死是肯定的,当街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但打个半死那也是肯定的。

    男子哪敢说,连连求饶。

    云初原本是瞪着沈钧山的,他一抬头,云初心都漏跳了几拍。

    是他!

    真是冤家路窄啊。

    偷了人家的锦袍、银票和马,结果遇上了他爹不算,又碰上他了。

    之前碰上还好一点,现在她把人家一万两银票都花了两千两了,暂时还不起钱啊。

    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云初转身就走,沈钧山喊住她,“别走!”

    云初哪敢不走啊。

    生怕被人认出来了,撒腿就跑。

    沈钧山顾不得脚下踩着的男子了,去追云初。

    云初使出浑身力气跑,沈钧山追上她也轻而易举。

    抓着她肩膀道,“你跑什么?”

    “没,没什么,”云初连忙道。

    她的声音在颤抖。

    沈钧山看着她后脑勺还有白菜叶子,替她拿下来。

    他虽然纨绔了些,但人家好端端的逛街,被他一脚踢了个大白菜砸中后脑勺,他也得赔礼。

    只是他揍人大概太凶残了些,把人吓住了,有气都不敢出。

    沈钧山拍着她肩膀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脾气好的。”

    “我就喜欢和脾气好的人交朋友。”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走,我请你吃饭。”

    云初,“……。”

    “不,不用了,”云初连忙道。

    沈钧山好兄弟般的勾着她肩膀往酒楼走。

    赔礼的话,沈钧山没打算说了,毕竟不符合他纨绔的气质。

    请客当赔礼正好。

    云初手无缚鸡之力,沈钧山要带她去酒楼,哪有她反抗的余地。

    她越是躲,越躲不掉。

    早知道她就穿小厮衣服出来了,堂堂侯府少爷总不至于和一个小厮称兄道弟。

    只是她就一套小厮衣服,洗了没干。

    衙差躲在暗处,脑壳疼了。

    没想到尚书大人让他们盯着的人和冀北侯府二少爷交好了。

    他们虽然只是衙差,可他们都知道他们尚书大人和冀北侯关系不错。

    尚书大人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还多亏了冀北侯举荐。

    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他们要盯着的人称兄道弟了,他们怎么也要给冀北侯府二少爷一个薄面吧?

    衙差转身回府,禀告刑部尚书。

    醉仙楼,二楼包间。

    包间内,坐在两位贵公子,正喝酒闲聊。

    听到打闹声,护卫走到窗户处看。

    只是离的有点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等沈钧山和云初走过来,护卫看清楚沈钧山的脸,眉心一皱,“主子,是他。”

    正在喝酒的墨色锦袍男子看过来。

    护卫补充道,“就是那日抢了爷锦袍的男子。”

    另外一男子勾唇道,“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表弟你的锦袍?”

    “我也想知道呢,”男子眼神冰冷道。

    “没想到会在京都碰上。”

    护卫往窗户处看去,道,“他进酒楼了。”

    这是送上门来了啊。

    两男子出了包间,准备下楼堵人。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沈钧山上楼。

    “表哥,就是他,”墨色锦袍男子道。

    另一男子手里的折扇转了一圈,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冀北侯府二少爷有只穿一条亵裤拦路打劫人锦袍的癖好。”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崇国公府二少爷上官通。

    墨色锦袍男子是他的表弟周家大少爷。

    沈钧山没发现男子,正有说有笑了。

    一听上官通说话,脸上笑容顿时僵硬。

    一抬头,正和周大少爷四目相对。

    周大少爷想起当日被抢的经历,就想给沈钧山一个教训。

    当日了,这个教训他是肯定给不了的,不过表哥可以。

    沈钧山摇着折扇,没把上官通的话放在心上。

    打劫是真的,没什么好否认的。

    可是云初心虚啊。

    她没想到当日衣服被勾破,偷了人家的锦袍,害得人家只穿一条亵裤打劫……

第七章 画像

    爹都不管他了,娘居然罚他跪祠堂?

    沈钧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冀北侯夫人一脸认真。

    若非沈家列祖列宗保佑,沈钧山随身带着护身符,他还能有命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

    给祖宗们跪三个时辰都算轻的了。

    沈钧山硬着头皮去跪祠堂。

    他前脚走,后脚皇后传召冀北侯夫人进宫。

    崇国公夫人是皇后的表妹,周大少爷的娘也是。

    皇后的表侄儿被打劫了,还因打沈钧山断了两根手指,皇后听到后,是雷霆震怒。

    这事要就这样算了,她皇后的颜面何存?!

    尤其近来皇后心情不快,太子身子骨每况愈下,病了两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药当水喝也没见多少起色,皇后实在是忧心。

    冀北侯府是撞她枪口上了。

    不过皇后把冀北侯夫人叫进宫,也只能训斥几句,让她管好儿子,再多的却也不能了。

    周大少爷的手指怎么断的,醉仙楼当时不少人目睹了,沈钧山提醒他不要揍胸口,是他执意如此,就怪不得沈钧山了。

    皇后训斥,冀北侯夫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皇后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都没处撒。

    训了一刻钟,气比之前更大了。

    再说沈钧山跪在蒲团上反省。

    不过他是没觉得自己哪做错了。

    他在水里泡澡,人家姑娘出现在那里,他从水里出来,两人都尴尬。

    即便被看光的人是他,他也得对人家负责。

    他当不知道,大家都好。

    谁能料到他为人着想,人家却存心坑他啊。

    打劫周大少爷一套锦袍不对,可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他要光着脚丫子徒步走上二三十里路去人家偷衣服穿吗?

    偷还不如打劫呢,好歹稍微正大光明那么一点儿。

    跪的膝盖酸疼,时间却没有过去多少。

    一个月没跪了,有点不大适应了。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沈钧山连忙跪的笔直。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沈钧山转身回头,就看到一抹俏丽身影出现在门外。

    来人正是沈钧山的表妹,颜宁,小字云芝。

    她走到门口,噗嗤一笑。

    沈钧山两眼瞪她,“故意吓我。”

    说着,挺直的背脊一松,盘腿坐在蒲团上。

    颜宁走进去,她手背在身后,沈钧山见了道,“我托表妹办的事办成了?”

    “当然了,舅舅一向疼我,”颜宁笑道。

    “我想看看未来表嫂长什么模样,舅舅怎么会不答应我呢?”

    “……。”

    什么表嫂?!

    那就是个贼好不好!

    表妹这消息也太闭塞了点儿吧?

    不怪颜宁消息闭塞,实在是沈钧山脾气不大好,丫鬟们都挺怕他的,敢传二少爷的丢脸事,那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还差不多。

    丫鬟不敢传,颜宁又出府赴约刚回来,知道表哥被禁足祠堂,就赶紧拿着画像来找他了。

    嗯。

    沈钧山在街上找云初几天,毫无头绪,急的是火急火燎。

    他实在是不知道偷他锦袍、钱和马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不过他不知道,他爹冀北侯知道。

    明着去问吧,肯定会被他爹逼问,连“心上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说不过去啊。

    他只能找表妹相助了,还撒谎说那姑娘轻纱遮面,他没敢把人面纱摘下来。

    颜宁听话一脸诧异,自家二表哥天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居然不敢摘一个姑娘的面纱。

    这真的是她二表哥吗?

    她没有怀疑沈钧山是骗他的,毕竟沈钧山这个二表哥从来敢作敢当,没有骗过她。

    沈钧山拿着画像,心底更气啊。

    托那女贼的洪福,他连自己表妹都骗了。

    沈钧山一双眼睛喷火,迫不及待的把画像打开。

    这画出自冀北侯之手,冀北侯做画的时候,还是拿画中人当未来儿媳妇看的。

    看清画像,沈钧山眉头拧紧。

    因为画像上画的是个男子。

    更重要的是这男子还有那么点眼熟。

    这……不是今儿他刚结识的小兄弟吗?!

    沈钧山抬头看着颜宁,“这是我爹画的?”

    “舅舅亲笔啊,表哥认不出来吗?”颜宁道。

    “……。”

    是他爹的笔迹。

    他爹绝对不会和表妹开玩笑的。

    难怪白日里他不小心把大白菜踢到她后脑勺上,她转过身来时一脸怒气,结果没骂人,转身就要跑了。

    原来是认出他了。

    偷了他的锦袍和马,哪还敢凑到他跟前来?!

    沈钧山气的手下暗用气力,那幅画被他拧的不成样子。

    知道云初住在哪儿,沈钧山也不跪了,起身道,“告诉我娘,剩下的两个时辰,我回来接着跪。”

    颜宁来不及接话,沈钧山已经消失在祠堂内了。

    颜宁扶额。

    她这表哥哪都好,唯独性子急躁了点儿。

    难得来祠堂一趟,虽然是来找表哥的,虽然表哥走了,但她还是上了柱香,然后才离开。

    沈钧山和云初分手的时候,问云初落脚之地,云初告诉他了。

    她一心避开沈钧山,肯定不会说真话。

    报了个假客栈,沈钧山找去,查无此人。

    沈钧山更是火大了。

    他这是在一条小山沟里接二连三的栽跟头啊。

    新仇旧恨,不抓到云初,他是誓不罢休了。

    接下来,沈钧山就满京都的找云初。

    云初忙着找人替父伸冤,奈何求救无门。

    一日在街上远远的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沈钧山,吓的她赶紧从小道跑了。

    隔了两日,她故技重施,继续去刑部大牢探监。

    只是这回钱也没能塞出去,狱卒道,“你要去探望钱大人就去西街菜市口吧。”

    云初愣住,“为何去那儿?”

    “一刻钟前,钱大人被送去西街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走快点,或许还能送他最后一程。”

    云初心都凉透了。

    好不容易才拿钱大人做幌子探望娘亲,结果钱大人被处以极刑了。

    虽然到刑部大牢前了,但钱大人不在了,再没借口进去了。

    云初拎着食盒一步三回头的返回客栈。

    刑部大牢进不去,客栈也没那么好回。

    她身心俱疲的回到客栈,一脚踏进去,正好听到有小厮叮嘱客栈小伙计,“画像上的人回来了,就抓了送去冀北侯府,我家二少爷有重赏。”

    “这画像上的人莫非得罪了沈二少爷?”小伙计八卦道。

    “岂止是得罪?”冀北侯府小厮道。

    “我家二少爷恨不得剥她的皮了,我家二少爷的脾气,想来你也听说过,不用我多说吧?”

    云初脸色一白,忙不迭的把脚收了回来。

    头也不敢回的拎着食盒跑了。

    云初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不认识她吗?

    怎么又找她了?!

    她找个人救她娘难比登天,人家找她却轻而易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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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事介绍:
穿越到刚刚招安封侯的土匪一家。
亲爹,威武勇猛爱闯祸。
亲娘,貌美如花爱爱闯祸。
亲哥,英俊潇洒爱爱爱闯祸。
……
你问她啊?
她就比较懂事了,刚刚从街上抢回来一压宅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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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嬴新书《嫁偶天成》~欢喜记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喜记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喜记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