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糊弄
杏儿脑门上悬了个大问号。
她怎么就立功了?
苏锦是真服杏儿了。
齐王妃的苦肉计,都能被杏儿误打误撞给破了。
要说齐王妃,那真是够心狠,承娴郡主被贬了郡主之位,她为了给女儿出气,不惜拿自己的身子来算计她。
她有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先例在,齐王妃中毒晕倒,矛头直指她。
谁能想到齐王妃的计谋会被一只蛊虫给破了?
谁能想到杏儿开口讨要,秦菡儿会把护身蛊送给她?
蛊虫能杀人,也能救人。
秦菡儿给杏儿的护心蛊,虽然同样以毒药喂养,其目的主要还是救人。
中毒后,蛊虫进入体内,待在心脉附近,会化解流进心脏血液中的毒。
这也是为什么齐王妃体内的毒在缓慢消散的原因所在。
因为蛊虫在马不停蹄的给她解毒。
齐王妃自己给自己下毒栽赃她。
杏儿给她下蛊是要算计她,结果给她解毒……
苏锦还能说什么呢?
这都是命啊。
杏儿舍不得那只她有点点嫌弃的蛊虫了。
她以为只是只蛊虫,没想到是秦姑娘身上藏着的最大宝贝。
秦菡儿和苏锦切磋毒术的时候,杏儿就在身边。
秦菡儿提过护心蛊,还告诉苏锦怎么把护心蛊虫体内引出来。
杏儿望着苏锦道,“秦姑娘说过,别的蛊虫可以用血养,但护心蛊要吃毒药才能活下去,齐王妃体内没有毒了,那蛊虫吃什么?”
杏儿把蛊虫放在齐王妃身上,就是让齐王妃帮她养蛊虫。
现在好了。
跟着她,蛊虫虽然饥一餐饱一顿,但隔三差五好歹还能吃顿饱的,跟着齐王妃,那真是一饿到底啊。
杏儿担心蛊虫会被活活饿死。
苏锦也在想这个问题,“可能会饿的忍不住自己找活路吧?”
秦菡儿没和她说过蛊虫若是破体而出会如何。
齐王妃伙同文远伯夫人给她娘唐氏下绝子药在前,又给自己下毒栽赃她在后。
虽然蛊虫是杏儿放的,但苏锦还真没想过给齐王妃把蛊虫取出来。
丫鬟亲眼瞧见一只虫掉进齐王妃的衣领子里,她现在取蛊虫,不是明摆着告诉齐王府,她对齐王妃下手了吗?
取出护心蛊,齐王府能不一脚踩死吗?
毕竟是秦菡儿的护身蛊虫,就这么为了救敌人而死,也太糟蹋秦菡儿的心血了。
且先看看吧,蛊虫三五天之内也不会饿死。
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苏锦决定下去逛一圈。
免得大家议论纷纷,她和齐王妃中毒晕倒一事有关。
这边苏锦心情好的在街头闲逛,那边齐王府里,齐王和崇国公他们脸色都不善。
齐王怀疑齐王妃是不是临时改了主意,擅自服了解药,不然毒怎么会平白无故自己解了?
尤其这个计划,齐王妃起初并不同意,为了大局,也为了给自己女儿出气,她才接受了。
她接了毒药,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一定要齐王把解药也给她。
可怜齐王妃好不容易醒来,面临的不是齐王的关心,而是指责。
齐王妃直接气哭了。
出了门,齐王望着崇国公道,“好好一个计划,被她全部给打乱了!”
“王妃中毒,本就不在计划之中,只能长公主多吃点苦头了,”崇国公道。
让齐王妃中毒,是齐王临时起意。
他从宫里回来,齐王妃正要去镇北王府。
齐王就想了这么个一举两得的好计策,谁想到会失败。
端慧长公主私自开采铁矿是为了他,让她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下来,齐王于心不忍。
齐王妃分担一半,齐王也不用那么愧疚。
“罢了,将来事成,本王再弥补她吧,”齐王道。
……
虽然东乡侯嘴上不担心苏锦,但苏锦被太后传召进齐王府,东乡侯还是难免担心。
东乡侯都如此,何况是皇上。
李嬷嬷去镇北王府,福公公追去。
扑了一空后,又赶去齐王府。
苏锦已经逛街去了。
福公公,“……。”
累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追上。
反倒是回宫的路上,小公公眼尖看到了苏锦。
福公公掀开车帘,就看到苏锦在吃糖葫芦。
福公公,“……。”
“福公公要下马车吗?”小公公殷勤道。
“下什么马车,皇上还在担心呢,”福公公道。
小公公赶紧赶马车回宫。
皇上听了齐王妃的古怪病症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不过不是苏锦下毒的,皇上就放心了。
先前太后认定齐王妃中毒是苏锦害的,勃然大怒,现在轮到皇上了。
小公公把皇上的愤怒传达给太后知道。
太后也恼齐王妃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王妃是有苦说不出,解药是粉状的,她说自己没服解药也没人信。
逛街回府后,苏锦直接去了后院,把从花园采的花调制成香膏。
傍晚时分,苏锦从竹屋出来,站在回廊上伸懒腰。
碧朱抱着一瓮跑过来,问杏儿,“这些够不够?”
杏儿宝贝似的接过瓮,看了一眼道,“应该够了。”
苏锦好奇道,“够什么?”
杏儿把瓮藏在身后。
苏锦望向碧朱。
碧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杏儿姐姐让奴婢带人去花园抓了许多七星瓢虫。”
苏锦望着杏儿,“你抓七星瓢虫做什么?”
“养……养蛊,”杏儿小声道。
苏锦眉头一扭,“七星瓢虫养蛊?”
莫不是逗她呢吧?
杏儿点头道,“秦姑娘给小少爷他们的就是七星瓢虫蛊,她教过姑娘养蛊,我试着养养看。”
暗处,暗卫瑟瑟发抖。
这丫鬟已经找不到词能形容了。
世子妃不让她调制毒药,她又开始对养蛊感兴趣了。
而且是没人教,自学养蛊。
她就能不能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她哪来的自信觉得做什么都特别容易,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苏锦一脸黑线,“秦姑娘是拿七星瓢虫逗阳儿他们玩的,你还当真了。”
杏儿,“……。”
嗯。
苏小少爷他们不止当真了。
养七星瓢虫养的特别认真,也养的特别的好
七星瓢虫已经产生下一代了。
他们都快分不清谁是爹娘,谁是孩子了。
苏阳他们好糊弄,杏儿毕竟不小了。
秦菡儿还真不敢糊弄她,偏蛊虫又危险的很,不敢随便给杏儿。
苏锦都能猜到秦菡儿是怕杏儿玩蛊伤了自己,才把没什么危险性,还能救命的护身蛊给了她。
第八百一十五章 自尽
抓了七星瓢虫用不到,苏锦和杏儿去花园,把刚抓的虫子放生。
花园里的丫鬟婆子都嘴角抽抽。
世子妃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哪有刚抓了虫就放生的,还放的那么不亦乐乎。
不过鉴于苏锦难以取悦,毕竟凶悍之名在外,等闲丫鬟婆子是不敢靠近献殷勤的,唯恐一不小心就献马蹄子上了。
这是绝好的机会啊。
这不
苏锦傍晚放生的七星瓢虫。
第二天一早又被抓了,被管花园的婆子一脸殷勤的送到了跟前,让她放生玩。
苏锦,“……。”
杏儿,“……。”
管事婆子双手捧着瓮进的沉香轩,多了个香包,又抱着瓮出来了。
管事婆子走路都仿佛是在飘,耳畔世子妃扶着额头说的那句话萦绕不去,“能不能放这些七星瓢虫一条生路?”
虽然管事婆子没办好事,但一般巴结之心,苏锦还是收下了。
赏赐了一个香包,外加八钱银子,让管事婆子把七星瓢虫带花园去放了,可别再折腾它们了。
可惜,这些七星瓢虫遇劫了,注定逃不过去。
现在镇北王府还是南漳郡主在管家,毕竟她管了王府这么多年,再加上王妃怀着身孕,苏锦不喜管家,管家权才没有收回来。
但南漳郡主一直如惊弓之鸟,不许手下人行差踏错一步,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借题发挥。
沉香轩,南漳郡主插不进去手,但沉香轩外一直在她掌控之中。
花园管事的这么公然巴结讨好苏锦,南漳郡主能忍?
府里能坐到管事位置的,哪个不是人精?
这么久,那些管事的一直安分,多是在观望。
现在有人带头向世子妃示好,这股风气,不即刻打压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倒戈,只怕她手中的管家权会被迫交出去。
花园管事婆子前脚出沉香轩,后脚就被丫鬟传去牡丹院回话。
那瓮七星瓢虫也来不及放下被带去了。
赵妈妈见了管事婆子,冷嘲热讽道,“如今管家权还在郡主手里,就这么迫不及待去世子妃面前献殷勤了?!”
管事婆子心头一慌。
她这是两边不讨好啊。
七星瓢虫不是世子妃要的,还因此在南漳郡主眼睛里塞了根刺。
如今管家权还在南漳郡主手里,拿捏她还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
管事婆子一惶恐,抱着瓮扑通一声跪下,“郡主息怒,奴婢没有讨好世子妃之心,哪有讨世子妃欢心送虫的,实在是怕之前做的不周到,怕世子妃责怪,才尽心尽力的。”
管事婆子这么说,倒也没错。
丫鬟则道,“怎么没有,从沉香轩出来,我还瞧见你手里拿着一荷包,看到我,赶紧揣怀里去了,那不是世子妃赏赐你的吗?”
送虫子,要不是送到世子妃的心窝里了,她能得赏赐?
不被打个半死抬出来就不错了。
管事婆子忙说没有。
“还说没有,分明就在你身上!”丫鬟恼道。
怕南漳郡主不信,丫鬟去搜婆子的身。
丫鬟来硬的,管事婆子肯定要反抗。
这一反抗。
手里的瓮没抓稳,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瓮的七星瓢虫啊。
那场面……
丫鬟捂嘴禀告的时候,苏锦暗暗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顺带在心里给南漳郡主点了个蜡。
花园管事婆子献殷勤也能把她献倒霉,还能说什么呢?
这已经不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了,这是呼吸都塞牙缝啊。
不过这件事还是给了苏锦一个警醒。
南漳郡主把管家权看的太重了,照这样子看,她是打算死拽在手里不放了。
她得在王爷离京去边关之前,找个机会把管家权收回来,免得老王爷和王爷不在了,南漳郡主攥着中馈兴风作浪。
苏锦喝着茶偷着乐。
杏儿想去看看七星瓢虫把牡丹院祸祸成什么样了,苏锦不想去,被这丫鬟拉着去了。
不过到底没看成,苏锦都走到牡丹院门前了,南漳郡主快步走了出来。
她脚步快而凌乱,急匆匆走,苏锦都怀疑是不是没瞧见她。
一小丫鬟快步出来。
苏锦望向她,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牡丹院的丫鬟犹豫了下,回道,“端慧郡主割腕自尽了。”
苏锦懵了。
“那端慧郡主死了吗?”杏儿问道。
“……没有。”
“丫鬟发现的早,太医赶到的及时,救了端慧郡主一命。”
牡丹院的小丫鬟说的是禀告小丫鬟的原话。
屋子里七星瓢虫到处飞,南漳郡主吓的花容失色的出了屋。
禀告的丫鬟在院子里禀告的,整个牡丹院的丫鬟婆子都知道。
至于端慧郡主为什么自尽就没人知道了。
苏锦眉头打了个结。
端慧郡主自尽,还真有些出乎苏锦的意料。
脑袋一转,苏锦就猜到和漳州铁矿山有关。
端慧郡主府。
端慧郡主是太后所出,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
宫人一禀告端慧郡主割腕自尽了。
太后哪怕身体虚弱,也让李嬷嬷扶着她出了宫。
端慧郡主突然割腕自尽,而且消息还没有压制,很快就传遍了京都的茶楼酒肆。
上至皇上,下至百姓,无一不震惊。
一时间揣测纷纭。
而随着端慧郡主割腕,左手伤了经脉被废的消息传开,更是让人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想不开割腕自尽?
难道是驸马偷欢,一时受不住打击?
不应该啊。
长驸马不忠,叫长公主受委屈了,太后收拾长驸马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嬷嬷扶着太后进了端慧郡主的寝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端慧郡主昏睡在枕榻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太后见了,心如刀割。
“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想不开寻死?”太后扶着李嬷嬷的手都在颤抖。
太后迫切的想知道,但是没人能回答她。
宜安郡主哭泣不止。
太后坐在床榻边,看着端慧郡主裹着纱布,被血浸透的手,太后厉声训斥太医,“怎么还没止住血?!”
太医惶恐,“郡主伤了经脉,臣等已经尽力了……。”
“尽力?!”
“尽力?!”
“一需要你们的时候,就拿尽力来打发,朝廷高官厚禄养你们,不是让你们说尽力的?!”太后勃然大怒。
两名太医连忙跪下。
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不敢承受太后震怒,太医默默的把苏锦拉了出来。
太后脸气成茄子色。
齐王道,“母后保重身子,当务之急是请镇北王世子妃来给郡主医治。”
太后猛然看向齐王。
渐渐的,太后的脸色更苍白了,心仿佛被藤蔓缠绕,钻心的疼。
她声音颤抖成筛子,“快!”
“快请镇北王世子妃来!”
第八百一十六章 演技
李嬷嬷再一次来镇北王府传太后的口谕。
昨儿齐王妃中毒晕倒,李嬷嬷传话委实谈不上恭敬。
这一回态度好多了。
但李嬷嬷态度好了,苏锦态度就不好了。
“又来找我?”苏锦不悦道。
“昨儿齐王妃是见过我之后中毒晕倒的,太后怀疑是我。”
“今儿端慧郡主割腕自尽,可不是在见过我之后,太后也要怀疑我不成?”
李嬷嬷一张脸火辣辣的。
她赔笑道,“太后是请世子妃去治病,没有怀疑世子妃的意思。”
请她去治病?
苏锦笑了,“李嬷嬷不知道请我治病的规矩吗?”
崇国公世子虽然死了,但太后下旨让苏锦给他治疗断腿也才不过几个月前的事,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了苏锦治病先收诊金的规矩。
李嬷嬷面露难色,太后出宫的匆忙,并未带银票在身上。
苏锦端茶轻啜,杏儿催道,“没带钱,还不快回去拿。”
李嬷嬷敢回去吗?
太后心急端慧郡主的病,她来传旨,带不了人回去,还要拿诊金,这也太办事不利了。
李嬷嬷没辄,去找赵妈妈借了一万两,等回宫了,再把银票送来。
拿到银票,苏锦方才起身。
太后本就心急,李嬷嬷拿银票耽搁了一会儿。
一路上,李嬷嬷着急,但苏锦不着急。
李嬷嬷恨不得叫丫鬟抬苏锦走了。
苏锦姗姗来迟,要是平常时候,太后早动怒了。
现在有求于苏锦,太后有气也得忍着。
端慧郡主一直没醒。
苏锦给太后请安后,就坐到床边,把端慧郡主手腕上包扎的伤口取下,查看伤口。
端慧郡主的伤口很齐整,应该是被锋利的匕首划开的,失了不少的血,而且伤口确实如传开的那般手筋被割断了。
这样的伤,苏锦看的都有点心惊。
在李嬷嬷去传召她之前,苏锦一直在怀疑端慧郡主玩的是苦肉计。
现在苏锦有点持怀疑态度了。
苏锦仔细检查了端慧郡主的手腕,摇头道,“这伤,我治不了。”
太后怀揣了几分希望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那神情怎么看都是在怀疑苏锦能治却不医治。
端慧郡主的手筋被挑断,缝合起来,再施针治疗,或许还有几分恢复的可能。
可惜,第一步就卡死了。
眼下,根本就没有手术条件,如果是别人,苏锦或许会冒着风险一试,成功与否,至少她尽力了。
但这个人是端慧郡主,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
让端慧郡主吃尽苦头,回头手腕治不好,太后还不得恨死她?
何况,端慧郡主在封地漳州私开铁矿,已经犯了死罪。
治好了,再砍头,她提着心吊着胆折腾一圈做什么?
南漳郡主看着苏锦,拧眉道,“你当真治不好端慧郡主的手腕?”
苏锦脸色一冷,“南漳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见你并不情愿救端慧郡主,”南漳郡主道。
苏锦看着南漳郡主,冷笑道,“一个派人杀我,要我命的人,我什么要乐意救她?”
“如果不是太后下旨让我来,我根本就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姥姥的,要她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留着她,将来或许用得上她?
没能要她的命,还指望她救命?
救不了就是她不愿意救?
她就不愿意救怎么了?
苏锦双眸盯着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
她是被那一瓮七星瓢虫给气伤了,才会忘了端慧长公主派人刺杀苏锦才被贬的事。
苏锦那脾气,睚眦必报。
只是贬了端慧长公主已经很便宜她了,让她心甘情愿的替端慧郡主治病,怎么可能?
太医惶恐啊。
他们就不应该提镇北王世子妃。
自己犯的错,壮着胆子也得担下来,太医出声道,“端慧郡主的病确实棘手……。”
谢锦瑜忍不住道,“不是棘手的病,也不会请大嫂来。”
“我大哥的病,表哥的断腿,还有替宁王世子妃接生,哪个不是太医救不了,大嫂出手,药到病除的,现在轮到姨母就救不了了,分明就是不愿意救!”
苏锦的暴脾气,“我若是什么病都能治,崇老国公这会儿还会躺在病榻上吗?!”
她最想治好的就是崇老国公的病。
可她没那本事救他。
“是不是我也藏着掖着,不给崇老国公解毒了?!”苏锦眼神冷如寒霜。
她的声音更像是冰雹朝谢锦瑜砸过去,直接把她的脸给砸青了。
谢锦瑜败下阵来。
许是声音大了些,端慧郡主眉头拢了拢,从昏迷中醒过来。
她一醒来,也把苏锦的怒气给打断了。
端慧郡主醒过来,就看到太后急切而关心的眼神,她鼻子一酸,想撑着床榻起来。
只是手腕一动,就疼的她倒抽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
“别动,别动,”太后急道。
端慧郡主看着自己的手腕,道,“我怎么还没死?”
太后一听这话,少不了又是一通训斥。
端慧郡主哭道,“你们不该救我……。”
太后呵斥道,“你怎么忍心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宜安郡主跪在地上哭。
太后问端慧郡主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想不开寻死。
当时屋子里一堆人,除了苏锦和杏儿外,还有两太医和南漳郡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端慧郡主身上,谁也没想起来把不相干的人请出来。
然后苏锦就被迫给端慧郡主做了回人证。
端慧郡主哭着把她犯下的死罪禀告太后,“两年前漳州发现了一座铁矿山,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有上报朝廷,私自让人开采售卖,还打造兵器卖给朝廷……。”
“女儿自知罪无可赦,就这么死了,好歹给女儿留一具全尸。”
闻言,太后惊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李嬷嬷扶着太后,太后指着端慧郡主的手都在颤抖,声音更是被抖成碎片,“你……你糊涂啊!”
苏锦站在一抹默默的看太后飚演技。
不愧是太后,哪怕她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眼神看,这演技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当然了,还有一个人的演技比太后更高,那就是南漳郡主。
大概是不知道漳州有铁矿山的事,南漳郡主本色出演震惊……
两太医抖成筛子,端慧郡主犯的是死罪啊,他们没能及时离开,听到这么大的事,担心会被灭口。
不过一抬头看到苏锦在,两太医稍稍安定。
太后总不至于连镇北王世子妃都敢杀。
杀不了镇北王世子妃,漳州的事肯定瞒不过皇上,太后就没有必要除掉他们了。
太后几欲晕倒。
端慧郡主把这件压在心口的事说出来,反倒轻松了,宜安郡主也知道兹事体大,抱着太后的脚,要太后救她娘。
太后捂着胸口,把心痛和恨铁不成钢表现的淋漓尽致,“你娘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让哀家如何救她?!”
苏锦转身离开。
两太医悄悄尾随其后。
出了郡主府,苏锦坐上马车,杏儿道,“姑娘是要进宫向皇上禀告吗?”
“我就不去了,让两太医顺带传个话吧,”苏锦道。
杏儿望向太医。
太医惶恐,“公主见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苏锦笑了一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端慧郡主都知道错了割腕自首,太后此刻最希望的就是有人帮她给皇上传话呢,你们确定不知道?”
太医,“……。”
第八百一十七章 土匪
端慧郡主的苦肉计,是苏锦两辈子加起来看过的最下血本的苦肉计了。
弃车保帅,弃胳膊保命,那种壮士断腕的决心,叫人心惊胆战。
苏锦惊的不是端慧郡主,而是齐王和崇国公。
看来齐王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匡进京,自己就活在人眼皮子底下。
只要他偷溜离京,必定是死路一条。
正大光明,反倒有一线生机。
为此,他们只能牺牲端慧郡主来打消皇上的疑心,给自己争取时间。
先是齐王妃,再是端慧郡主。
一个是枕边人,一个是他的胞妹。
齐王的野心,实在叫人感到可怕。
苏锦心底隐隐不安。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京都是不会太平了。
苏锦钻进马车,杏儿放下车帘,暗卫赶着马车离开。
苏锦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东乡侯府。
两太医想装傻充愣,但苏锦没给他们机会。
太医想着这事迟早瞒不住,便硬着头皮进宫向皇上禀告。
皇上早就知道漳州有铁矿山的事了。
但端慧郡主为此割腕自尽,着实出乎皇上的意料。
皇上更没料到端慧郡主会主动认罪。
只是这认罪更多的是逃避罪责。
私炼兵器是死罪,扣一顶谋逆的帽子,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可炼的兵器最后卖给了朝廷,端慧郡主只是从中挣点钱,这罪名就小多了。
皇上宣军器监进宫。
公公赶紧去宣旨。
等公公赶到军器监府上的时候
军器监已经悬梁自尽了。
这案子就微妙了。
端慧郡主招供漳州的铁矿山开采的铁矿大部分打造的兵器最后都卖给了朝廷。
朝廷的兵器归军器监管。
军器监却在这时候死了。
死无对证。
暂时没人能证明端慧郡主说的是真的,也没人能证明她说的是假的。
东乡侯府。
苏锦进了侯府,把端慧郡主自尽的事一说。
东乡侯眉头皱紧。
再一听军器监悬梁自尽,东乡侯就坐不住,骑马进宫了。
南安郡王见东乡侯走的那么快,有点纳闷道,“军器监死了,侯爷怎么走那么快?”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瞅了南安郡王一眼,道,“不走快点,军器监的位置就被别人抢去了。”
南安郡王,“……。”
苏小少爷嗦着糖人,朝南安郡王伸手道,“他们都给我送糖人了,你的那份呢?”
南安郡王伸手在苏小少爷手心拍了下,送上两个字,“没有。”
苏小少爷不信,往南安郡王身后看,没瞧见糖人,他道,“肯定是在骗我,林叔说你们几个是穿一条裤子的,做事都差不多。”
南安郡王道,“骗你做什么?他们是一段时间没法住在东乡侯府了,你又出不去,多给你买点吃的,免得你被我一个人拉拢了。”
北宁侯世子他们那点小心思,南安郡王一眼看穿。
“为什么没法住在东乡侯府?”九皇子奇怪道。
要越多的人住在东乡侯府才热闹,父皇才不会叫他搬回宫住。
这么多天了,皇上也没派人来问过他,九皇子想看看自己在自家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愣是七八天没回宫。
试探的结果就是皇上压根就没想起他来,被自家父皇忘了个底朝天。
九皇子心塞的紧啊。
楚舜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他要去迎亲,我和赵大少爷一起去给他撑场子。”
北宁侯世子耳根微红。
楚舜他们是没打算陪北宁侯世子去的。
但北宁侯世子怕啊。
第一次做新郎,缺乏经验,再者他和周七姑娘定亲的过程并不愉快……甚至尴尬。
想到自己捶过的胸,北宁侯世子就无颜去见周七姑娘。
有兄弟给他壮壮胆,在他怂的时候,在后面踹一脚,想不往前都难。
苏小少爷也有点想去了,但他都不用开口,爹娘肯定是不允许的。
沈小少爷望着南安郡王,“那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南安郡王郁闷了。
他倒是想去,但是他被嫌弃了。
刚丧妻的男人,不便去参加迎亲这样的喜事,不吉利。
虽然北宁侯世子没这样的想法,但南安王妃有啊。
南安郡王包袱都收拾好了,被南安王妃给训了一顿。
虽然她也不信自家儿子不吉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南安王妃把话说的很重,南安郡王哪还敢去祸祸自己的兄弟?
北宁侯世子和楚舜他们来是告辞的。
北宁侯府的迎亲队伍几天前就出发了,北宁侯夫人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让儿子亲自去迎亲,以示看重。
北宁侯世子需要快马加鞭赶去,毕竟花轿回京的速度快不了,不然会错过拜堂吉时。
想到成亲,想到自己起初是拿周七姑娘当兄弟的……北宁侯世子就脑壳疼。
他们骑马离京。
南安郡王得知苏锦在东乡侯府,便去了内院。
他的脑袋还有点疼,不知道痊愈了没有?
花园里。
苏锦陪唐氏逛了会儿,就进凉亭歇脚。
唐氏问昨儿齐王妃中毒晕倒的事,苏锦如实告知。
杏儿不在凉亭里,她有点嘴馋了,去厨房缠着厨娘给她做好吃的。
唐氏听了道,“在青云山,无拘无束,你爹又感激杏儿她爹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箭,拿她当女儿疼的,平常犯点小错,也没有人苛责她,但进了王府,还是要多加约束,免得她闯祸。”
苏锦有点懵,“杏儿不是爹娘捡来的吗?”
唐氏失笑,“青云山是重地,不是信得过的人,娘和你爹怎么会安心放在身边?”
江妈妈也忍不住笑道,“青云山飞虎寨是土匪窝,凶悍之名天下皆闻,谁能想到整个山寨里只有杏儿那丫鬟是真正的土匪?”
苏锦,“……???”
唐氏说的够叫苏锦好奇了,江妈妈的话则是撩拨的苏锦心底给猫挠了似的。
但这是就说来话长了。
在东乡侯之前,飞虎寨寨主是杏儿的祖父。
当年的飞虎寨还没有那么名气大。
东乡侯加入飞虎军后,来往于边关和京都之间,有一回从青云山脚下路过时,被飞虎寨少寨主,也就是杏儿他爹把路给拦了。
就东乡侯这脾气,拦他的路能有好下场?
要说杏儿他爹也是个妙人,东乡侯揍的不留情,杏儿他爹反而对东乡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人不打不相识,臭味相投,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最后还拜起了把子。
东乡侯急着去边关,杏儿他爹也要去,但是老寨主不同意。
好好的土匪不当要去打仗,这是往他脸上抹黑,是不务正业,是子弃父业!
父为匪,子为兵,这不是要父子相仇吗?
再加上自家儿子迟迟不肯成亲,现在又要跟人跑,还是才见了一面的人,老寨主忧心忡忡,山脚下老刘家的女儿就是这么跟人私奔的……
拗不过儿子,但又不想答应。
老寨主和儿子达成条件,只要他娶妻生子,就许他去战场。
杏儿他爹同意了,挑挑选选,娶了杏儿她娘。
只是杏儿她娘半年都没怀上身孕,杏儿的爹着急,她娘更着急。
好不容易夫婿有上进心,不肯做土匪,想做将军,却被摁着不让上战场,别人家的爹都望子成龙,巴不得儿子封侯拜将,轮到青云山,就成了望子成匪。
后来杏儿她爹上了战场,没几天就立了军功,被提拔成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将军。
消息传回青云山,老寨主是又高兴又痛心疾首。
青云山是土匪窝,老寨主不想有一天自家儿子带兵来剿匪,便把手下的兄弟都解散了,在山脚下耕地为生。
过了没半年,飞虎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来了。
老寨主痛失爱子,悲痛欲绝之下丧命,留下杏儿她娘带着杏儿孤儿寡母过日子。
东乡侯要给飞虎军报仇,也要重建飞虎军。
想起当年从青云山脚下路过时,先崇国公世子说的话,青云山地势之绝,盘山据险,易守难攻,又是朝廷运粮,商客南来北往必经之地,飞虎寨十几年没做大,应该不是有野心之辈,若是有野心的土匪,不尽早铲除,终成朝廷心腹之患。
东乡侯决定上青云山,成为朝廷大患。
只是青云山已经物是人非了,东乡侯占据青云山后,想起杏儿他爹,便派人四处寻找杏儿和她娘。
找了几年才找到。
唐氏还记得见到杏儿的时候,杏儿她娘已经病逝半年了,小小的人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小的叫人心疼。
不知道多少天没吃过了,也不知道她这半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杏儿说饿,唐氏带她去吃肉包子。
才六七岁大,一口气吃了六七个肉包子。
唐氏心疼的抱她在怀里,“能吃就好,能吃是福。”
杏儿没有深究过唐氏为什么带她上青云山,但她永远记得唐氏说的话。
这些陈年旧事,唐氏和江妈妈谁也没告诉过,杏儿自己也不知道。
也正因为唐氏和东乡侯的纵容,才能把杏儿的胆子养的这么大。
这回杏儿是胆子大,险些给苏锦闯祸,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甚至还立功了,但唐氏觉得还是要约束杏儿为好,谁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苏锦是公主,只要不犯谋逆大罪,皇上绝不会处置她。
可杏儿不同,她只是一个小丫鬟。
皇上会袒护苏锦,却未必会袒护她。
第八百一十八章 抠门
唐氏不说,苏锦还真不知道杏儿的身世,就是做梦也猜不到啊。
难怪杏儿对打劫一事这么热衷。
这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在青云山长大耳濡目染,更可能是祖传的匪气。
就杏儿的遭遇,如果她是东乡侯和唐氏,也会把杏儿当成女儿疼。
只是他们怎么没有认杏儿为义女?
唐氏不是没想过,只是青云山上的丫鬟多是飞虎军遗孤,不仅无父,而且无母。
东乡侯对所有的兄弟一视同仁,他们的女儿也一般看待。
总不能认了杏儿,不认其她人吧?
但论机灵,杏儿是所有丫鬟之首,又擅长学习,才会被选了做苏锦的丫鬟,听东乡侯说,杏儿的性子像极了她爹。
唐氏没见过杏儿她爹,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杏儿。
这边唐氏和苏锦聊杏儿。
那边杏儿手里拿着包子一边吃一边过来。
见苏锦望向她,杏儿把肉包子全部塞嘴里,一边往凉亭跑。
也不知道是吃的太着急,还是跑的太快,噎着了。
停在那里,一个劲的捶胸口。
苏锦一脸黑线。
她觉得吧,比起控制杏儿的胆量,更应该先控制杏儿的食量。
苏锦一直以为杏儿就是这么能吃。
但听刚刚唐氏说的话,苏锦觉得杏儿应该是受唐氏那句话的影响。
觉得唐氏是看上了她能吃,觉得她有福气才带她上的青云山。
在遇到唐氏之前,杏儿一直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一下子有了依靠,唯恐失去。
她才会一直保持能吃来取悦唐氏。
唐氏又心疼她,没有多想,只要她吃的下管够,硬生生的把胃给撑大了。
杏儿待了会儿,就跑过来道,“姑娘,你找我啊?”
江妈妈嗔道,“一会儿见不到人就溜去厨房了。”
“想李妈妈做的肉包子了,和王府的味道不一样,”杏儿小声道。
杏儿站到苏锦身后,唐氏叮嘱杏儿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经过苏锦同意,尤其是给人下毒揍人之前。
杏儿连连保证。
齐王妃中毒晕倒之后,杏儿就做了深刻的反省了。
大半夜的还偷偷的起来烧了纸钱上了一捆香。
聊了一会儿,有丫鬟过来找唐氏,唐氏便起身走了。
她下台阶的时候,南安郡王正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苏小少爷几个。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手里还拿着一个。
看见唐氏,他随口问道,“娘,你吃不吃糖人?”
“吃了几串了?”唐氏问道。
“两串了,”苏小少爷回道。
“那娘给你面子,吃一串,”唐氏顺手接过。
“……。”
看着唐氏拿着糖人走远,苏小少爷懵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肩膀差点抖脱臼。
见苏小少爷眸光从他们手里的糖人上瞄过。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行动一致的舔了一下。
苏小少爷气炸肺。
偏两人还欠揍的问他,“你要吃吗?”
苏小少爷的小暴脾气,手一伸,把两人的糖人接了过来。
在糖人的最下面也舔了一下。
苏小少爷望着他们,更欠揍的问,“你们还要吃吗?”
九皇子,“……。”
沈小少爷,“……。”
然后
三人就打起来了。
苏锦坐在凉亭里,看的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说打架就打架,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在地上滚了。
南安郡王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三个哪天不干两架那都不正常。
跟苏小少爷混久了,好好的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也欠揍了不少。
九皇子还好说,他母后早逝,皇上不管他,皮点没人管。
可怜沈大太太,好不容易才把儿子管教的听话,在东乡侯府待久了,都不好管了。
偏偏冀北侯和老夫人觉得孙儿这样子挺好,沈大太太是急在心里,又无计可施。
苏锦不放心,起身要拉架。
南安郡王刚坐下,两眼望着苏锦道,“大嫂这是要走?”
苏锦嘴角抽抽。
“我拉架啊,”苏锦道。
“东乡侯府的规矩不是不让拉架吗?”南安郡王道。
丫鬟没人动,杏儿还看的津津有味。
苏锦想起是有这回事,又默默的坐下了。
她望着南安郡王道,“你找我有事?”
南安郡王摸着后脑勺道,“我脑袋还有点晕,是不是还没有好全?”
苏锦给南安郡王把脉,皱眉道,“让你好好静养半个月,你怎么没听?”
南安郡王被训懵了,“我听了啊。”
看着南安郡王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苏锦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在训练场静养的吧。”
南安郡王,“……。”
他是脑袋不疼了才训练的。
谁想到这几天脑袋又开始疼了。
知道他后脑勺有伤,训练的时候没人碰他的头。
作为大夫,最嫌弃的就是不听医嘱的病患,让南安郡王至少修养半个月,苏锦是知道他的性子,说的真的是至少。
正常都要休息一个月。
他倒好,又在这上头缩减了几天。
脑袋里的淤血没有完全消散,苏锦训了南安郡王好几句,南安郡王老老实实没敢反驳一句。
等苏锦训完,才发现苏小少爷他们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正一脸认真的听她训南安郡王。
苏锦,“……。”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打架打的突然,和好更是神速。
南安郡王不耽误他们姐弟说话,赶紧起身告辞了。
当然了,南安郡王不会承认自己是怕苏锦转过脸又继续训他。
这要是别人,南安郡王早闪了。
苏锦,他不敢。
等苏锦反应过来,南安郡王早走远了。
苏锦揉太阳穴。
走这么快,她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担心叮嘱的话南安郡王转过脸就忘了,苏锦让小厮去南安王府传话。
等南安郡王溜达要劝回府,就被南安王和南安王妃训的怀疑人生。
苏锦让小厮传话让南安王妃务必盯着南安郡王修养几日,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这话着实把南安王妃吓着了,她也不知道几日是几日,干脆勒令南安郡王接下来十天都给她待在王府里,哪都不许去。
南安郡王一个头两个大。
他没想到苏锦会来这么一招,在府里待十天,还要清淡饮食,这不是要闷死他吗?
南安郡王说自己没那么严重。
可惜,南安王和南安王妃都不信。
不那么严重,镇北王世子妃和他说了不算,还会派人来告诉他们吗?
“父王、母妃,你们信我还是信她啊?”南安郡王郁闷道。
“信她!“
南安郡王,”……。“
苏锦在侯府吃了回门饭才回镇北王府。
东乡侯从宫里回来,笑容满面,唐氏见了道,“看来军器监已经是侯爷的囊中之物了?”
“没揣我兜里,不过和我的也差不多了,”东乡侯坐下道。
唐氏有点不明白。
东乡侯道,“皇上不同意让我兼任军器监,我只好举荐了南安王。”
苏锦嘴角抽抽。
南安王明显就是她爹的人,皇上绕这么一圈有毛意义啊。
不过苏锦还是太嫩了,唐氏听了笑道,“这样也好,将军兼任军器监,难免被人说以权谋私,有南安王在前头挡着,也少几双眼睛盯着你。”
嗯。
南安王训儿子训的正起劲。
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块馅饼直接把他砸懵了。
军器监,不仅是肥缺,而且有实权。
哪个将军不对军器监和颜悦色?
崇国公为了保齐王和端慧郡主,不得已才把军器监双手奉上。
东乡侯也不客气,一口吞下。
这会儿崇国公反应过来,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折损军器监是逼不得已,但他也是权衡利弊后做的决定。
副监也是他的人。
正监没了,可以让副监顶上,保住了端慧郡主,军器监还牢牢的攥在手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大的事都还没有上朝,群臣商议,东乡侯就先下手了。
速度之快,仿佛就像是早就盯上了这块肉,只等他一转身,就把肉给叼走了。
崇国公气的不轻,还得想办法拉拢朝臣保端慧郡主的命。
崇国公在书房里和几位大臣商议。
不在朝堂上,做事就缚手缚脚。
端慧郡主的事又事关重大,保不住端慧郡主,这把火迟早会烧到他身上来。
连带着他的这些心腹一个都逃不掉,没人敢掉以轻心。
正商议着呢,小厮敲门道,“国公爷,左相说身体不适,来不了。”
崇国公有些不悦。
有大人道,“早朝时还好好的,怎么就身体不适了,我看是根本就不想帮端慧郡主。”
“我倒是听说东乡侯前些日子送了左相一幅真迹,左相爱不释手,挂在书房里,一看就是半天,”另外一位大臣道。
“东乡侯那么抠门,一向只进不出,还会送左相真迹?”大臣诧异。
“拉拢左相,岂能不下血本?”
嗯。
这消息是左相府下人传出来的。
毕竟被东乡侯送真迹拉拢的大臣左相是头一个。
这么牛掰的经历,能不好好吹吹么?
左相府的下人走路都带飘。
然而小厮只看到左相经常对着墙上的画,却不知道左相看着画时脸上的神情是气的咬牙切齿。
一幅价值连城的真迹就换回来这么一幅不能扔不能烧更不能送人的破画。
左相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第八百一十九章 退还
这一夜,崇国公一党的朝臣没有多少睡安稳觉的。
端慧长公主的封地漳州有铁矿山的事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南漳郡主都不知道,足见一斑了。
因为端慧长公主派人刺杀镇北王世子妃,被皇上贬了,连带着封地漳州都被镇北王世子妃抢了去。
端慧长公主怕漳州事情败露,吓的割腕自尽……
虽然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但这条命上头还悬了把巨斧。
崇国公为了保端慧郡主和齐王,已经把军器监搭进去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端慧郡主保下的。
他们这些站在崇国公船上的人,能不随波逐流吗?
可铁矿山……
端慧郡主说欺瞒铁矿是动了贪心,打造的兵器都卖给朝廷了,这样的说辞,连他们都不信,皇上会信吗?
崇国公一党的大臣是左右为难。
帮崇国公保端慧郡主,必定会被皇上记住,将来齐王成事,未必会有他们多少功劳,但齐王失败,他们必遭池鱼之祸。
可这时候不帮崇国公,以前的巴结讨好就都打水漂了,功亏一篑,将来齐王失败,他们倒霉,齐王成功,他们也沾不到什么光。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
议政殿前,是空前的热闹,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当然了,也有睡的好的,比如东乡侯。
那是掐着点进的殿,就比皇上早那么两口茶的功夫。
皇上以为今儿的早朝会格外的吵闹。
然而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崇国公虽然在朝堂上有一半的势力,但保端慧郡主的人却只有一半的一半,还底气不足。
东乡侯都没说话的机会。
保端慧郡主的理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已经主动认错了,太后年事已高,若是把端慧郡主斩首示众,太后必承受不了打击。
再者在没有人弹劾举报漳州铁矿之前,端慧郡主就自己选择了割腕自尽,被救回来后及时向太后认错,这是自首。
朝廷律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最后
皇上留了端慧郡主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夺了端慧郡主的封号,查抄了郡主府一切财产,连带着驸马家都难逃罪责。
这还没完,皇上罚端慧郡主一家去看守皇陵。
皇上这样罚端慧郡主,百官都道,“皇上仁慈。”
可对太后来说,这样的惩罚太重了,女儿被贬为庶民,去看守皇陵,她想再见女儿、外孙女一面就太难了。
尤其端慧郡主才刚刚割腕自尽,身体还未恢复,看守皇陵清苦,太后怕女儿受不住。
太后苦苦哀求,皇上破例让端慧郡主一个月后再搬去皇陵。
至于这一个月,她是肯定别想再住公主府的。
端慧郡主搬去齐王府养伤。
在端慧郡主搬家之时
苏锦又接了回圣旨。
漳州有铁矿山,朝廷一般是不会把有矿山的地作为封地,尤其是铁矿山。
百官都建议皇上给苏锦换给封地。
这事正中皇上下怀,当初东乡侯抢漳州也是权宜之计,苏锦没法开采铁矿山卖,那封地就没有多少优势了。
皇上趁机给苏锦换了一块富饶之地做封地。
苏锦对大齐的地理一窍不通,但不妨碍她高高兴兴的从福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福公公没有多待就回宫了。
他前脚走,后脚南漳郡主向苏锦讨债。
太后让李嬷嬷来请苏锦去医治端慧郡主。
苏锦要一万两才肯去。
李嬷嬷无奈之下向赵妈妈借了一万两银票给苏锦。
苏锦去了端慧郡主府,但她医治不了端慧郡主,南漳郡主要苏锦把诊金退还。
当时一屋子人都在,老王爷、王爷、王妃……济济一堂。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
毕竟齐王妃在王府大门前晕倒之前,曾大放厥词,当时南漳郡主说的话,也是有丫鬟听见的。
南漳郡主讥讽世子妃性子霸道,不去抢就不错了,到她手里的东西,就别指望她能还回来了。
可现在
南漳郡主又找世子妃要银票了。
小丫鬟不懂,有些婆子却是明白三分的,这是想借老王爷和王爷给世子妃施压呢。
治好病收一万两都过分了,只是把个脉也收一万两,这就太黑心了。
苏锦手里还拿着圣旨,自嘲一笑道,“以前我只是镇北王世子妃,被太后使唤也就罢了,如今我已经是公主了,还被太后当成大夫呼来喝去,只把我当大夫看,那我就看病收钱,好歹心里痛快一点儿。”
“我医术浅薄,医治不了端慧郡主,怀疑我不愿意救端慧郡主在前,现在又要我把诊金退回去?”
说到最后,苏锦脸上的笑更是讥讽。
她望向南漳郡主,“端慧郡主的诊金,我是从李嬷嬷手里接的,为什么要交给南漳郡主你?”
谢锦瑜忙道,“李嬷嬷赶着救端慧郡主,从我娘这里借了一万两去!”
“那欠你娘钱的是太后,不是我,”苏锦冷道。
“要拿回一万两诊金可以,让李嬷嬷奉太后口谕亲自来取,”苏锦声音凌厉,毋庸置疑。
然而,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却是很高兴。
南漳郡主知道苏锦的性子,本来只抱着两三成希望能让苏锦交出这一万两来。
如今听苏锦的话,拿回银票的可能性很大啊。
连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觉得世子妃太好说话了,好像变得……通情达理了?
谢锦瑜怕苏锦后悔,趁热打铁道,“端慧郡主割腕自尽,太后病倒,李嬷嬷要伺候太后,我娘带为收取有什么不可以?”
苏锦笑了,“太后只是病倒了,总有病愈的一天,如果太后不急着用这一万两,就等李嬷嬷有空了再来找我拿钱吧。”
丢下这一句,苏锦拿着圣旨转身离开。
银票从谁手里接的,她只还给谁。
除此之外,没得商量。
苏锦走了,其他人也都散了。
回了院子,王妃望着王爷道,“你和老王爷怎么都不帮世子妃说句话?”
“退回这一万两,往后太后就再没机会使唤世子妃了,是好事,”王爷笑道。
第八百二十章 允许
能让太后使唤苏锦医治的,都是和太后沾亲带故的人,是皇亲国戚。
再者苏锦治病要收钱,皇上也不好说太后什么,毕竟人命关天。
但如今苏锦被太后轻贱了,到手的钱还退出去,皇上会答应吗?
正因为是好事,苏锦才爽快的答应了。
把钱给南漳郡主,回头太后再找她,只需一句南漳郡主擅作主张,太后并不知情,就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了,苏锦能怎么办?
她就是要太后知情。
不过苏锦觉得拿回诊金应该只是南漳郡主的意思,太后不可能这么目光短浅。
然而出乎苏锦意料的是
一个时辰后,李嬷嬷真的来找她了。
苏锦说到做到,让杏儿把银票拿给李嬷嬷。
苏锦没把一万两银票看在眼里,但杏儿舍不得啊。
杏儿攥着银票不肯给,最后被李嬷嬷抢了回去。
杏儿气的直瞪眼。
李嬷嬷拿着银票,大松一口气,笑着福了福身,转身去了牡丹院。
她正为借南漳郡主一万两的事发愁呢,这钱是她擅作主张借的,肯定要还。
太后高高在上,使唤个公主,还要掏钱,太后势必会动怒。
要是端慧郡主的病治好了,她还敢开口,现在病医治不了,还让太后掏一万两,李嬷嬷都不敢想太后知道了会如何震怒。
这钱不拿回来,李嬷嬷只能自己掏腰包补上,她不甘心。
伺候太后这么多年,她也不过只攒了这个数,哪里舍得?
南漳郡主一让她来找苏锦拿诊金,李嬷嬷也没多想就来了。
只是从沉香轩出来,李嬷嬷就心底隐隐不安。
怕苏锦报复她,最后被抬回宫,李嬷嬷还了银票,就匆匆回宫了。
无债一身轻,李嬷嬷一扫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进了永宁宫。
永宁宫的宫女见了都好奇,“嬷嬷之前心情很不好,去了镇北王府一趟,心情就这好了,是不是郡主赏赐了嬷嬷什么好东西?”
李嬷嬷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我不在,太后可吃药了?”
宫女摇头,“太后不肯吃药。”
李嬷嬷叹息一声。
她刚要进太后寝殿,身后一小公公飞快的从她身边跑过去。
跑的这么急,李嬷嬷就知到不是大喜事就是出大事了。
自打东乡侯一家子进京,永宁宫几乎就没传过喜讯了,别是又出什么事了才好。
李嬷嬷快步进屋,就听小公公禀告太后道,“太后,不好了,齐王妃出事了。”
太后心力交瘁,“又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齐王妃疼的在床上直打滚,请了太医去,太医也查不出究竟来,”小公公如实道。
知道太后身体不适,齐王是压着消息不让太后知道的。
可是请了三个太医去,也查不出原因,齐王这才急了。
病了找太后也没辄,太后不是大夫。
但太后能下旨使唤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脸色难看,李嬷嬷先前回宫的喜悦再也找不见了,只剩下惶恐。
她才刚从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拿回诊金,要是太后再传口谕让镇北王世子妃去给齐王妃治病,镇北王世子妃能答应吗?
太后恼太医无能,恨不得把太医都拖出去砍了。
这世上,她最恨最厌恶的就是东乡侯一家子了,可偏偏要一而再的求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她要坐视齐王妃疼痛而死吗?
太后闭上眼睛,让李嬷嬷去宣苏锦。
李嬷嬷不敢去,她道,“太后,您真的相信镇北王世子妃医治不了长公主吗?”
“她只是记仇,不肯救长公主。”
“现在再去找镇北王世子妃,除了给她送钱,没别的用处了。”
太后看着李嬷嬷,“那哀家就不管齐王妃的死活了?”
李嬷嬷忙道,“奴婢有一计。”
李嬷嬷凑到太后耳边嘀咕了几句。
然后太后传了那些给齐王妃治病的太医来永宁宫问话。
几位太医对齐王妃的病是束手无策,甚至都说不上来。
齐王妃的脉象时急时缓,若说是中毒,可又不像是,实在古怪。
太后骂太医是饭桶,让人把这些没用的庸医都拖下去打。
太后一下子要杖责四名太医,不可避免的惊动了皇上。
皇上来了永宁宫,问太后出了什么事。
太后指着那些太医道,“只要一有治不好的病,这些个太医就把事情往镇北王世子妃身上推,事事都要找镇北王世子妃,宫里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皇上也嫌弃太医医术不精。
可偌大一个皇宫,几千宫人,难道都把太医砍了吗?
皇上劝太后息怒,太后道,“让哀家怎么息怒,之前齐王妃在镇北王府门前中毒晕倒,毒素莫名其妙就解了,一个个都说齐王妃无碍了。”
“现在齐王妃疼痛难忍,找了这么多太医去,一个会医治的都没有!”
“又让哀家请镇北王世子妃出面,那是公主,让哀家把一个公主当大夫使唤,朝廷颜面何存?!”
本来太后使唤苏锦,皇上是很不高兴的。
现在太后意识到这样做不对。
皇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知道齐王妃有病,太医治不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万一这是齐王的计谋,要回封地医治,到时候他都拒绝不了,总不能把齐王妃留在京都等死吧?
只能委屈他女儿了。
皇上看向李嬷嬷,“你去镇北王府让公主再跑一趟。”
李嬷嬷心下高兴了。
虽然还是她去,但她这回传的是皇上的口谕。
李嬷嬷屁颠屁颠的赶回镇北王府。
然后被杏儿带着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一路从沉香轩拿着扫把撵到了镇北王府大门处。
要不是怕被府外的人看笑话,杏儿是恨不得一路撵进宫的。
欺人太甚啊!
欺负别人就算了,还敢欺负她家姑娘?!
不打的她满地找牙,都记不起来她们家姑娘以前是干土匪的!
李嬷嬷,“……。”
镇北王府下人,“……。”
太刺激了。
太凶残了。
李嬷嬷被打的发髻凌乱,她道,“我是奉皇上之命来传话的!”
杏儿叉腰道,“真是皇上的命令,难道福公公不会来,要使唤你吗?”
“你再敢假传圣旨,小心我家姑娘先斩后奏!”
杏儿手里拿着扫把,叉腰怒目的气势,实在是震慑人。
李嬷嬷被打的浑身都疼。
她是太后身边的嬷嬷,虽然也是下人,但在下人中是养尊处优的。
再加上又上了年纪,如何跑的过杏儿?
那是一扫把不落的全落在了她身上。
都说穷寇莫追,她们倒好,是穷追不舍。
李嬷嬷觉得自己只剩下半条命了。
李嬷嬷惨败而回。
老王爷在军营,不知道杏儿塞人拿扫把黏李嬷嬷的事,但王爷在府里。
王爷是一脸黑线。
他抬手扶额,“这丫鬟胆子也太肥了。”
李总管望着王爷,默默的说了一句公道话,“是世子妃允许的。”
唐氏叮嘱杏儿打人之前一定要苏锦首肯。
杏儿很听话。
揍李嬷嬷之前,她问苏锦了,“姑娘,我想揍她。”
“别用鞭子,”苏锦道。
杏儿才抄起扫把撵李嬷嬷的。
苏锦吩咐完就转身进屋了,没有围观杏儿揍李嬷嬷。
但她没想过杏儿会拿扫把,知道后她有点后悔,还不如拿鞭子呢。
王爷脑壳疼。
不好训斥苏锦的他,把谢景宸叫来训了一顿。
谢景宸,“……。”
第八百二十一章 传话
岳父疼女儿,舍不得骂女儿,训他这个女婿也就罢了。
自家亲爹舍不得骂儿媳妇,骂他这个亲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谢景宸真的觉得有点生无可恋。
什么都没做也要挨骂。
偏偏
王爷骂他,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做。
堂堂公主,堂堂镇北王世子妃使唤丫鬟拿扫把撵人,就算撵的不是李嬷嬷,撵别人也不行啊。
世家大族行事,哪有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动手的?
他不在沉香轩也就罢了,待在沉香轩也不知道阻拦。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妃主仆把王府家规糟蹋成摆设?
如今王府中馈还是南漳郡主在管,她要王爷拿家规罚世子妃,他罚还是不罚?
要是中馈是王妃在管,就更为难了。
管不住世子妃,她如何管别人?!
谢景宸望着王爷,“父王觉得我能管的住她吗?”
王爷瞪眼。
自己的儿子他能不知道?
他是管不住,还是在纵容?!
想到皇上和东乡侯,王爷就不说什么了。
“以后尽量不要给世子妃动粗的机会,”王爷道。
要把李嬷嬷轰走,他吩咐不就行了,何必让世子妃使唤丫鬟。
那丫鬟一动手,惊天动地。
谢景宸则道,“她事情惹的再大,只要能善后,父王和我又何必管那么多?”
“中馈虽然是南漳郡主在管,但她绝不敢这时候让父王罚世子妃。”
李嬷嬷不论是来传谁的旨意,她身后站的都是太后。
南漳郡主敢在这时候拖太后的后腿吗?
王爷知道这事闹大的才好,可在他眼皮子底下拿扫把撵人,他能当作不知道吗?
撵出沉香轩就算了,这都撵到王府大门口了。
这一撵,王府、太后、皇上的面子都掉了一地。
王爷一脸嫌弃的把儿子打发走了。
出了书房,谢景宸抬头看天。
虽然太阳很大,一点都不冷,但暗卫觉得自家世子爷需要添件棉衣了。
谢景宸回屋的时候,苏锦正在训杏儿。
拿弹弓打李嬷嬷不就行了,怎么还用起了扫把?
杏儿一脸委屈。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
脑子里一直想着之前被李嬷嬷抢去的那一万两银票。
一万两啊。
不把李嬷嬷打个半死都回不来本。
谢景宸打了珠帘进屋道,“别骂了。”
他去前院挨王爷的训都大半天了。
回来苏锦还在骂丫鬟,这显然是骂第二波,专门骂给他看的。
苏锦望着谢景宸,知道王爷找他去是骂他,苏锦问道,“你没生气?”
“已经习惯了,”谢景宸扶额道。
“……。”
一声习惯,道不尽的心酸。
苏锦都有点同情他了。
杏儿也同情了。
她真诚的保证以后不拿扫把撵人了。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进来禀告福公公说李嬷嬷被杏儿拿扫把撵了。
福公公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拿扫把撵了?”
“不止撵了,还是从沉香轩一路撵到镇北王府大门前,”小公公语气里都带着佩服。
没办法。
李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平日在宫里没少狐假虎威。
他们这些宫人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背地里不知道多嫌弃。
如今镇北王世子妃和丫鬟挺身而出把李嬷嬷痛打一顿,实在是打的他们这些宫人的心窝子里了。
因为激动,小公公禀告声有点大。
皇上离的近,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去过沉香轩,但皇上也能猜到沉香轩离镇北王府大门有多远……
皇上抬手扶额。
另一公公进来禀告说李嬷嬷求见。
“让她进来,”皇上道。
李嬷嬷一瘸一拐的进了御书房,脸上被扫把扫过,看上去颇为凄惨。
李嬷嬷避重就轻,道,“奴婢是太后的人,奴婢说是皇上让奴婢去传话的,公主怀疑奴婢是假传圣旨,让丫鬟把奴婢打了一顿,传世子妃去给齐王妃治病的事,还得劳烦福公公亲自跑一趟。”
福公公憋笑。
皇上道,“你去一趟吧。”
福公公就亲自出宫传话了。
嗯。
福公公是传皇上的口谕到的镇北王府,最后成帮苏锦给皇上传话的了。
皇上知道太后以苏锦没医治好端慧郡主,把给苏锦的一万两诊金要了回去,是勃然震怒。
苏锦是他的女儿,是大齐公主。
太后就是赏赐她一万两也不是什么大事。
使唤他女儿,还要她女儿把到手的钱吐出来,皇上岂能容忍?
皇上在御书房发脾气,自然有小公公传给太后知道。
太后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李嬷嬷借钱付诊金,最后又把钱拿回来的事。
知道李嬷嬷和南漳郡主干的蠢事,太后是气的浑身无力。
“你……。”
“你们是要把哀家给活活气死才肯罢休是不是!”
李嬷嬷跪在地上,“太后息怒!”
太后能息怒吗?
李嬷嬷拿回那一万两,是从此绝了她再使唤镇北王世子妃看病的机会了。
齐王妃还疼的在床上打滚,之前皇上还肯帮忙,现在非但不肯,还动怒了。
这事传出去,以后没人会说镇北王世子妃不敬太后,而是在背后笑话她这个太后不会做人!
太后恨铁不成钢,颓声道,“你是跟在哀家身边的老人了。”
“南漳郡主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就为了一万两银子,就让哀家做这么授人以柄的事?!”
李嬷嬷掴掌自己,“奴婢知错了,太后息怒。”
这不是太后息怒不息怒的事,而是齐王妃的病该怎么说服镇北王世子妃替她医治的事。
太后是没辄了。
齐王府。
齐王妃疼的嗓子都叫哑了。
宜安郡主……
不,现在是李宜安了。
她站在床侧,哭成泪人儿。
齐王是焦头烂额,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整个齐王府都在等苏锦去给齐王妃医治,虽然不一定能治好,但她是齐王妃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一等再等,只等回来李嬷嬷传皇上口谕最后被撵出镇北王府的消息。
还有李嬷嬷和南漳郡主干的蠢事,齐王就知道想镇北王世子妃出面救治齐王妃是没多大可能了。
无奈之下,齐王想起了崇国公和他说的另外一件事,他眸光凝重道,“备马,我去东乡侯府一趟。”
第八百二十二章 送客
皇上那里已经走不通了。
能让苏锦出面救齐王妃的只有东乡侯了。
齐王骑马到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侯府大门处,没有小厮守门。
门前空荡荡的。
齐王下马后,直接迈进了东乡侯府。
苏小少爷几个在不远处玩,见有人来,抱着乌龟就要过来。
九皇子拉住他道,“别去,那是齐王。”
“齐王?”苏小少爷小眉头一扭。
“你确定没认错人?”苏小少爷问九皇子道。
“我在宫宴上见过齐王好几回,在御花园也见到过,怎么可能会认错?”九皇子笃定道。
别人,他或许记得没那么清楚。
但齐王,他记得清楚着呢。
在御花园玩的正起劲,知道齐王过来了,宫女太监就拉着他避开,唯恐他冲撞了齐王,惹祸上身,牵连他们。
不过齐王妃不是伙同文远伯夫人给东乡侯夫人下绝子药吗?
他居然还敢来东乡侯府?
苏小少爷觉得京都不怕死的人特别的多。
这些个他爹娘的仇人。
他们还没有找上门来,人家接二连三的寻上门来了。
“我爹好像不在府里,”苏小少爷道。
林总管迎上来,知道是齐王,林总管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我家侯爷在军营,齐王请回吧,”林总管道。
“东乡侯不在,我找东乡侯夫人也行,”齐王道。
倒是不挑,林总管淡漠道,“我家夫人不见外男。”
“齐王请回吧。”
苏崇走过来。
他刚刚在训练场训练,满身大汗。
他道,“来者是客,请齐王去正堂坐会儿,派人去请我爹回来。”
林总管眉头一皱。
大少爷怎么对齐王这么和颜悦色?
但苏崇的话,林总管会听。
他派人去请东乡侯回府。
苏崇请齐王进正堂说话。
苏小少爷过来拽苏崇的手道,“大哥,你吃错药了?”
苏崇一手拍在苏小少爷的脑门上,“会不会说话?”
“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切几刀肉就放他走,这不是我东乡侯府的作风。”
“……。”
“你要怎么切?”苏小少爷好奇道。
“还没想好呢,”苏大少爷道。
“先把人留下,我切不了,还有爹呢。”
苏小少爷觉得自家大哥说的有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已经没法正视苏小少爷和苏大少爷兄弟两了。
齐王啊。
那可是齐王。
在他们眼里居然只是一头肥羊。
要命的是跟在他们进正堂后,他们看齐王也觉得是在看肥羊。
小厮去找东乡侯。
东乡侯第一反应也是不见。
若是在府里,或许会见齐王,看看他登门所为何事。
但他在军营,专程回去见齐王,齐王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但小厮说是苏崇请他回府,东乡侯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自家儿子留齐王见他做什么?
但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了解,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下人的。
东乡侯骑马回府了。
东乡侯迈步进屋的时候,苏大少爷迎上来道,“爹回来了?”
“留齐王做什么?”东乡侯问道。
“儿子有个想法,但怕坏父亲的事,不敢擅自行动,”苏崇回道。
东乡侯看着苏崇。
苏崇从怀里掏出一药瓶来。
那药瓶东乡侯再熟悉不过了。
是苏锦从崇老国公体内逼出的毒血里提炼出来的毒素。
本来有三颗小毒米粒。
那是东乡侯给崇国公准备的。
只是崇国公为人狡猾,为了逼他放弃救崇国公老夫人,让刑部衙差放了话,打草惊蛇了。
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世子接连出事,崇国公就极少来东乡侯府了。
即便是来,待的时间也不多。
丫鬟给他奉茶,崇国公从来不肯喝一口。
之前两粒毒药下在了茶里都浪费了。
这是最后一颗了。
苏锦之所以把毒药分成三颗,就是怕一次成功不了。
而崇老国公逼出的毒血太多,不能再逼了。
看到齐王的时候,苏崇就觉得机会来了。
崇国公对东乡侯府有所防备,但齐王没有啊。
崇国公谋逆,也不过是把齐王扶上位,齐王要是中毒了,他肯定会拿解药救他。
如果他不拿,齐王肯定会和崇老国公一样。
如此一来,不仅帮他娘报了仇,还顺带帮皇上除去一心头之患。
至于齐王出事,谁会怀疑是东乡侯府所为?
若是东乡侯府有这毒药,自然就有解药救崇老国公了。
东乡侯笑了,“去办吧。”
林总管接过药瓶,才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林总管,“……。”
林总管一脸黑线。
哪有大少爷这样的。
都把毒药给齐王服下去了,再来征求侯爷的同意。
东乡侯迈步进正堂。
齐王把茶盏放下,道,“侯爷可真叫人好等。”
东乡侯笑了一声,“齐王不请自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齐王等了许久,已经耐心全无了,他道,“人命关天,我就不与侯爷虚与委蛇了,我今儿来是拜托侯爷请镇北王世子妃出面救内子一命。”
“我什么要帮齐王你?”东乡侯坐下道。
“凭这份婚约。”
齐王从怀疑拿出当年文远伯和他签下的文远伯府大姑娘嫁与齐王做侧妃的婚约。
齐王不是来求东乡侯,是来威胁他的。
不过东乡侯一点都不生气,他笑道,“想不到文远伯府大姑娘出事这么多年,齐王还留着婚约在呢。”
齐王眉心一皱。
东乡侯如此反应不在他预料之中。
“正好,我也有份东西给齐王过目,”东乡侯道。
东乡侯看了林总管一眼。
林总管去书房取了文远伯夫人的供词来。
林总管拿了供词,齐王看过后,那脸像是被人狂煽了几巴掌似的。
当年,他是真的喜欢唐氏,真心想娶她。
他永远记得自己在封地,等着花轿把她抬来的焦灼等待和喜悦。
齐王府张灯结彩,只等她过门。
可等回来的却是她跳崖自尽的消息。
这么多年,他也没舍得把这张婚约给毁了。
他没想到,齐王妃会在他一再叮嘱下伙同文远伯夫人给唐氏下绝子药。
齐王脸阴沉的可怕。
他的手攒的紧紧的,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东乡侯动了下锦袍,端起丫鬟奉的茶,轻轻拨弄道,“齐王要去衙门告我,麻烦把我这份供词一并带去,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送客。”
第八百二十三章 污蔑
东乡侯没有给齐王留丝毫的颜面。
齐王手攒的紧紧的。
手里的婚约书和供词在他手里扭曲变形。
现在那封婚约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要他敢告,在唐氏受惩罚之前,要先处置齐王妃。
虽然唐氏治好了病,生了苏阳,但绝子药给她带来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唐氏毁约另嫁,最重的处罚不过是挨四十大板,而齐王妃至少要在牢房里待三年。
齐王是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会做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蠢事。
齐王转身离开。
他为了救齐王妃而来,却没想到东乡侯会抖出十六年前,齐王妃背着他干的好事。
别说救齐王妃了,齐王想掐死齐王妃的心都有了。
齐王妃善妒,他不是不知道。
在宫里的时候,齐王妃知道齐王倾慕唐氏,没少刁难唐氏,坑害于她。
唐氏聪慧机智,屡屡避开。
齐王妃不知道,唐氏越聪明,齐王就更欣赏她。
齐王警告过齐王妃,齐王妃不敢要唐氏的命。
可齐王怎么也没有想到,齐王妃会给唐氏下绝子药!
如果不是齐王妃和文远伯夫人做的太绝,唐氏当年未必不会嫁给他!
出了正堂,阳光打在齐王身上,齐王只觉得身子冰凉。
苏小少爷几个看着他走远。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等这么半天,唯恐错过了他爹从军营回来磨刀宰羊的场面。
现在羊就这么走了……
苏小少爷望着苏大少爷,“大哥,你骗我。”
苏大少爷敲了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是暗刀子。”
“是下毒吗?”九皇子问道。
在宫里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苏大少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小少爷一脸傲娇道,“大哥,我和你想一块去了。”
苏大少爷黑线道,“你是指七星瓢虫?”
“是七星瓢虫蛊,”苏小少爷纠正道。
“……。”
苏大少爷嘴角抽抽。
看着苏小少爷几个得逞的喜悦小模样。
苏大少爷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们,他们放在齐王身上的七星瓢虫被齐王一指弹开,撞到墙壁掉下来摔死了。
林总管站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
还是夫人技高一筹。
小少爷不肯学音律。
夫人就和秦姑娘联手坑了小少爷一把。
效果还挺好。
这才多少天,小少爷已经从不识五音到勉强能吹一两首曲了,虽然……不是一般的难听。
以前是压着小少爷学,现在是小少爷求着学,还得看夫人乐不乐意教他。
之前苏小少爷他们只顾着下蛊,忘了取萧来。
把七星瓢虫放到齐王身上后,就转身跑了。
等他们回来,七星瓢虫已经不见了。
只当蛊虫已经钻入了齐王体内,便借口齐王等的无聊,他们三个吹箫给齐王解闷。
齐王客随主便。
只是那箫声
林总管听惯了,无所谓。
可对齐王来说,那是在荼毒他的耳朵。
苏大少爷默默的出去透气。
齐王是事情没办法走不了,不然早被苏小少爷他们三的萧给吹走了。
苏大少爷拍拍苏小少爷的肩膀,叹息一声。
苏小少爷蹙眉,“大哥叹气什么?”
“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只蛊虫啊,”苏大少爷道。
“人家秦姑娘的箫声多动听,蛊虫听惯了她的吹的萧,你们三的箫声,蛊虫十有八九没听懂。”
苏小少爷颓败道,“难怪齐王没多少反应了。”
“我们以后要更努力的练习吹箫才行,”苏小少爷一脸斗志昂扬。
苏大少爷怕笑出来露馅,转身走了。
等走远了,才肆意的笑出声来。
他这弟弟上当的时候不多,也就秦姑娘能把他骗的团团转了。
不过也难怪了,秦菡儿御蝴蝶是苏小少爷他们亲眼所见的事。
能用箫声控制蝴蝶,那控制七星瓢虫怎么不行?
这个坑是给他们三量身打造的。
看他们在坑底待的舒服模样,一时半会儿的是别想从坑里爬出来了。
齐王府。
齐王骑马回府。
看着齐王阴着张脸下马,守门小厮就猜到事情没那么顺利。
齐王大步流星的去见齐王妃,莫承娴见只有齐王一人回来,急道,“父王,镇北王世子妃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你先出去,”齐王温和道。
对待唯一的女儿,齐王严厉不起来。
莫承娴不肯出去,丫鬟将她拉了出去。
不止莫承娴,丫鬟婆子都走了,只剩下齐王妃一人痛苦的看着齐王。
她太难受了,只求一个痛快。
齐王把那张供词扔在齐王妃的脸上。
齐王妃拿起供词,扫了几眼,脸色大变,矢口否认道,“这是文远伯夫人在污蔑我!”
齐王冷笑一声,“污蔑?”
“文远伯夫妇这会儿还在刑部大牢,还没有流放出京,要不要随我去问问她?!”
文远伯被判了流放。
但文远伯府大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崇国公世子夫人。
刑部就当是卖崇国公府一个薄面,把文远伯的流放之日往后延了延。
刑部大牢的日子不会比流放轻松,所以也没有人追究文远伯至今还没流放出京。
齐王妃脸色一变,再没有否认了。
她望着齐王道,“如今她已经是东乡侯夫人了,王爷再追究我这桩陈年旧事,又能改变什么?”
“她肯不肯嫁给王爷,难道王爷心里没数吗?!”
“你!”齐王脸色铁青。
他一把抓住齐王妃的喉咙。
呼吸不畅,齐王妃的脸因为缺氧而泛青。
这时候
门外传来丫鬟的敲门声,“王爷,二皇子来了。”
齐王深呼一口气,把手松开。
齐王妃摸着自己的脖子,见齐王出去,她咳了几声后,冲门外道,“请二皇子进来。”
今儿来齐王府的人都是来探望齐王妃的。
齐王出门,就看到二皇子走过来。
二皇子也是来探望齐王妃的。
但齐王没让他进屋。
齐王妃在屋子里一等再等,也没等到二皇子来。
“二皇子人呢?”齐王妃问道。
“王爷带二皇子去书房了,”丫鬟回道。
齐王妃面容扭曲,紧紧的抓着被子。
等她手松开时,又疼的嘶叫起来。
第八百二十四章 惩罚
齐王妃,外院。
二皇子待了一刻钟,齐王就送他出府。
刚出书房,莫承娴就跑了过来,“父王,母妃她疼的实在难受,您快想办法救她。”
齐王心底的气还没消,但当着女儿和二皇子的面,齐王也不能把齐王妃的命不当回事。
他叹息道,“我去找了东乡侯,他不肯帮忙。”
没能见到齐王妃,但二皇子对齐王妃的关心一点不少。
从小到大,齐王和齐王妃对他都很好。
再者他要想夺储君之位,少不了齐王相助。
这一回端慧郡主割腕自尽,漳州有铁矿山的事,让二皇子生了几分疑心。
他不信铁矿山的是齐王不知道。
只是齐王膝下无子,只有莫承娴一个女儿,太后也很疼他。
二皇子觉得自己不该怀疑齐王有谋逆之心。
莫承娴望着齐王道,“我去求镇北王世子妃……。”
她转身就要跑,被二皇子抬胳膊拦下。
莫承娴望着二皇子,二皇子道,“镇北王世子妃不是你跪下来求就会心软的人。”
“你要求,就进宫求父皇。”
二皇子和苏锦打交道不多。
但寿宁公主是二皇子的亲妹妹。
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回宫了,会把莫承娴的跪求看在眼里吗?
她敢把李嬷嬷撵出镇北王府,就敢撵莫承娴。
但皇上就不同了。
皇上爱面子,要顾着皇家颜面。
莫承娴是小辈,跪在御书房前,皇上能视若无睹吗?
莫承娴听了二皇子的话,匆匆进宫。
她要见皇上,但皇上不肯见她。
莫承娴就在御书房前跪下了。
御书房内,皇上的脸色阴沉沉的。
太后施压不成,又让莫承娴来跪求。
为了使唤他女儿,还真是不遗余力。
福公公无比庆幸自己早就站在了东乡侯这边,而且坚定不移。
崇国公接管崇国公府,在朝堂上排除异己的手段,着实骇人。
论阴的,可能东乡侯玩不过崇国公。
但有句话叫邪不胜正。
自打东乡侯回京,崇国公一党都干了多少蠢事了。
把公主当一般大夫使唤,讨回诊金,自绝后路,又来求皇上。
怎么的,还想太后帮他们欺负公主吗?
都说过河拆桥,这是河都还没过,就把桥拆了,掉水里喊救命啊。
觉得一万两诊金贵了,舍不得掏。
现在好了吧,想掏一万两都不给机会了。
莫承娴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
时值傍晚,皇上要用御膳的时辰了。
御书房外跪着一个人,皇上都没食欲了。
福公公劝莫承娴离开,莫承娴不肯走。
皇上不答应她,她就长跪不起。
二皇子也来帮莫承娴求皇上,总不能让莫承娴在御书房外跪一夜吧?
皇上摆手道,“让她回去。”
二皇子心上一喜。
父皇这是答应了。
他出去,让宫女把莫承娴扶起来,送她出宫。
翌日,早朝后,皇上就派福公公出宫找苏锦了。
皇上答应了,但苏锦不答应。
福公公找苏锦的时候,苏锦正在认真的看医书,她道,“前几天才在端慧郡主府被人羞辱了。”
“但凡我治不好的病,都是我不情愿治。”
“吃一堑长一智,可是不敢再送上门遭人羞辱了。”
福公公知道苏锦生气。
其实这事不止皇上,就是福公公也听着也恼火啊。
但莫承娴跪求皇上,皇上也没法不管。
福公公望着苏锦道,“公主要怎么样才消气?”
苏锦翻书不语。
杏儿望着福公公道,“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太后赔礼道歉啊。”
福公公,“……。”
这么轻松的语气,福公公眼角都在抽。
太后拿回那一万两已经够丢脸了。
再把那一万两还回来,太后的脸岂不是放在地上任人践踏了。
都不用说,福公公都知道这事不大可能。
“公主,事关皇家颜面,您……。”
福公公话还没说完,杏儿不高兴了,“皇家要面子,我家姑娘不要啊?”
福公公,“……。”
苏锦把书放下道,“我也不为难福公公,拿回银票的蠢事,我相信太后不知情,李嬷嬷是太后的身边人,居然假传太后口谕。”
“我只要太后处置了李嬷嬷,让南漳郡主亲自把那一万两银票给我送来。”
“之前的事,我一笔勾销。”
苏锦是要把丢的脸加倍找回来。
反正丢脸的是太后,福公公麻溜的应了。
回宫后,福公公都没回御书房,直接去了永宁宫。
把苏锦的要求告知太后,完了,还来一句,“公主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齐王妃。”
真的。
最后这一句,杀伤力不要太强了。
太后没差点被活活气死。
可能怎么办呢?
太医已经明确表示没办法救齐王妃了。
镇北王世子妃是最后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去争取不是吗?
李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太后认错。
最后
太后杖责了李嬷嬷四十大板。
福公公在永宁宫前盯着宫人打的板子。
四十大板打完,李嬷嬷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
福公公回御书房复命。
太后压抑的怒气这才爆发。
宫女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后咬着牙道,“去给南漳郡主传话,让她拿一万两给镇北王世子妃!”
这一万两
是太后对南漳郡主目光短浅的惩罚。
从齐王妃疼的在床上打滚,太医束手无策后,南漳郡主就忧心这把火最后会烧到她身上来。
南漳郡主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太后不仅让她掏一万两,还要她亲自去给苏锦送去。
公公传话的时候,南漳郡主的脸就很难看了。
知道这回把太后坑了,当着传话公公的面,南漳郡主没敢吭一个字。
但公公一走,南漳郡主就爆发了。
桌子上的茶盏糕点被她摔了一地。
赵妈妈也不敢劝。
自打世子妃进宫,郡主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
要不是实在没钱了,她也不会要拿回那一万两。
借出去的是钱,收回来的却是烫手山芋。
果然……钱是不能轻易借人的。
南漳郡主撑着桌子,面容扭曲,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她牙缝间挤出来。
“去拿一万两给她!”
第八百二十五章 治标
赵妈妈不甘不愿的带着一万两银票进沉香轩。
可惜,连苏锦的面都没见着。
苏锦让赵妈妈把银票原样带回了。
回了牡丹院后,赵妈妈没敢说话,只把银票摆到南漳郡主跟前。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谢锦瑜脱口骂道,“要钱也给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赵妈妈叹息。
人家世子妃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前不久还捐了十万两给朝廷,换了块丹书铁。
钱是最打动不了她的。
齐王妃昨儿疼了一宿,再耽搁下去,只怕连命都要没了。
太后为了请世子妃出面救齐王妃,连李嬷嬷都杖责了四十大板。
要是最后没能救下齐王妃,太后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南漳郡主拳头攒的紧紧的。
修剪齐整的枝丫掐进肉里,啪嗒一下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原就扭曲的面容变的更加狰狞。
她撑着小几站起来,赵妈妈扶她出了牡丹院。
这一回,苏锦见她了。
南漳郡主进沉香轩的时候,苏锦正闲情逸致的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她不但要南漳郡主道歉。
她还要南漳郡主当着沉香轩所有丫鬟婆子的面道歉!
比起南漳郡主要她把诊金还回去,真正惹怒苏锦的还是在端慧郡主的病榻前,谢锦瑜质疑苏锦不肯救端慧郡主。
虽然苏锦不靠治病救人吃饭,但她从没有忘记自己是名大夫。
谢锦瑜在质疑她的医德。
这是苏锦没法容忍的。
虽然南漳郡主丢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尤其这回太后脸丢的更大。
但让她一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郡主给苏锦赔礼道歉,南漳郡主还是拉不下那个脸。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苏锦比她更高了。
在公主面前,而且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面前,一个郡主还真不够瞧。
苏锦瞥了南漳郡主一眼,继续剪花枝。
南漳郡主能怎么办?
齐王妃还等着苏锦去救呢。
她都到沉香轩了,拉不下脸也得拉下来。
南漳郡主陪着笑,把过错都推给了李嬷嬷。
是李嬷嬷让她找她拿钱的,她也没多想……
苏锦笑了一声,“原来是李嬷嬷一人之过啊,那杖责她四十大板就太轻了。”
南漳郡主后槽牙都差点咬松了。
稳了稳心神,南漳郡主咬着牙诚恳的给苏锦赔礼。
四下丫鬟婆子有点后悔。
这么围观南漳郡主丢脸,万一回头南漳郡主报复她们该怎么办啊。
现在走貌似也来不及了……
苏锦知道南漳郡主赔礼不甘不愿。
但让她心甘情愿的认错,她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场子找回来就行了。
把剪刀放下,苏锦带着杏儿出了府。
马车早准备好的,暗卫赶马车去齐王府。
虽然太医治不好齐王妃,但齐王府还是不放弃请大夫,万一有大夫之前见过这样的病症呢?
前几天,苏锦才来给齐王妃诊脉,这才几天,齐王妃已经消瘦一圈了。
苏锦坐下给齐王妃把脉。
从脉象上,能感觉到一点问题,但不是中毒症状。
南疆距离大齐有千里之遥,风俗民情和大齐全然不同,接触不多,了解自然就少。
苏锦很肯定齐王妃的疼痛是蛊虫引起的。
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帮齐王妃把蛊虫引出来。
看到齐王妃看她的眼神,苏锦坚定了。
这蛊虫决不能由她取出来。
苏锦收回手,道,“上回给齐王妃看诊,回府后,我翻阅医书古籍,在医书上见到一例案子和齐王妃的极为相似。”
齐王忙问道,“是什么病?”
“也不能算是病吧,”苏锦道。
“齐王妃能自行解毒,她体内的毒解完了,才会浑身难受,只要继续喂毒,就没事了。”
苏锦说的轻松,但一屋子人包括太医在内齐齐色变。
哪有喂毒治病的?
莫承娴要说话,被齐王用眼神阻拦。
他们费了多少力气才把镇北王世子妃请来,其他太医并不能医治好齐王妃,他只能听苏锦的,死马当成活马医。
“喂什么毒?”齐王问道。
“先喂一点毒性温和,半个时辰后才发作的毒药吧,”苏锦道。
太医有毒也不敢拿出来,
但有些药材分量加了就是毒药。
赶紧煎了一碗来给齐王妃服下。
齐王妃喝了。
她实在忍不了了,她不信苏锦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毒死她。
一堆人都在等齐王妃喝下毒药后看她是相安无事还是发作。
过了没一会儿,齐王妃就不疼了。
太医一直在帮齐王妃把脉,最后啧啧称奇道,“毒在快速减弱。”
苏锦嘴角抽了下。
可怜的蛊虫,这是饿狠了啊。
这只倒霉蛊虫跟着谁都改不了饥一餐饱一顿的命。
疼了一天一夜,这会儿不疼了,齐王妃浑身都舒服了。
齐王眉头皱紧道,“还会不会再发作?”
苏锦看了齐王一眼。
这还用问吗?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齐王妃惶恐道,“难道以后我每日都需要服毒?”
“我母妃不能根治吗?”莫承娴急问道。
苏锦摇头,“我也不知道。”
太医问道,“医书上没写吗?”
苏锦叹息,半真半假道,“医书受潮了,字迹模糊不清,隐约能瞧见最后中毒之人去了南疆……。”
“怎么治好的,书中并没有写。”
南疆?!
太医身子一怔。
两位太医一对眼。
他们虽然对南疆蛊毒之术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一点点。
据闻南疆皇族喜欢拿死刑犯来养蛊。
给犯人喂食各种毒草……
只是齐王妃这样服下毒后,通体舒泰,太医又觉得和书上提到的情况不大一样。
但这明显是齐王妃体内有东西,需要投毒喂养。
这些身份尊贵的人生病,尤其是棘手的病,太医担待不起啊。
太医望着齐王道,“南疆擅长用蛊,医术和我大齐不同,王妃的病症古怪,世子妃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还是尽快从南疆请位医术高超的大夫来给王妃瞧瞧吧。”
南疆距离京都太远,再加上寻觅医术高超的大夫,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两个月了。
齐王妃能撑两个月吗?
太医有点担心。
第八百二十六章 连襟
从齐王府出来,苏锦坐上马车。
等马车走远了,杏儿才望着苏锦道,“姑娘为什么告诉齐王府,南疆有办法救齐王妃?”
苏锦靠着马车道,“齐王妃的症状太特殊了,我相信太医迟早会猜出来和蛊虫有关。”
“与其最后都猜到,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
杏儿想了想,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理。
她掀开车帘看向车外。
过了没一会儿,杏儿脸就臭了。
倒霉。
看到了福清郡主。
杏儿看福清郡主脸色不善。
福清郡主更不想看到杏儿。
这些天,她一直随九陵长公主待在行宫,虽然行动没有受限制。
但她在大齐待的远没有在南梁舒坦。
没有朋友。
也不能说没有朋友,她还是有两个盟友的。
一个是莫承娴,一个是李宜安。
一个从郡主被贬成了庶民,一个一家老小都被贬成了庶民,要不是太后护着,都要去看守皇陵了。
想到这两盟友还信誓旦旦的说能帮她。
福清郡主嗤之以鼻。
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吹牛能帮她?
丢不丢人啊。
福清郡主心情很不好。
她是想随南梁使臣回南梁的,可是九陵长公主不同意,她还没见到南梁使臣的面,南梁使臣就被赶出京都了。
大齐的意思她知道,父王不亲自来大齐,母妃是不会回南梁的。
还不知道要在大齐待多久,福清郡主狠狠的撕扯着手中绣帕。
苏锦没有逛街,不是因为福清郡主在这条街上,而是老王爷决定两天后就去边关了。
苏锦把竹屋的药都收拾了一遍,在战场上可能用到的都给老王爷带上。
但觉得还不够,苏锦打算这两日就安心调制药丸。
两天后。
老王爷和南阳侯启程去边关。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冀北侯。
因为边关还没有正式开战,所以皇上就没有犒赏三军,亲自给老王爷他们送行。
苏锦和谢景宸送老王爷出城。
苏崇和苏小少爷他们都来了。
苏锦到城门口的时候,苏小少爷正骑在马背上,坐在冀北侯的怀里。
当初在城门口,冀北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孙儿。
祖孙两正说悄悄话呢。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冀北侯是哈哈大笑。
东乡侯看了苏小少爷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仔细皮痒。
苏小少爷坐在自家亲爹的亲爹怀里,有恃无恐。
见到冀北侯,苏小少爷总少不了告自家亲爹的状。
冀北侯也少不了说东乡侯几句,“阳儿还小,也不要对他太过严厉了。”
东乡侯一脸无奈。
都敢告他这个做爹的状了,说明还不够严厉啊。
冀北侯抱着苏小少爷道,“过不多久,你爹去战场,你可要听你娘的,万不能在做出溜出府玩这样的事了。”
苏小少爷点头保证。
沈小少爷道,“祖父,我会帮您看着他的。”
冀北侯失笑。
他能看着苏阳?
没得把自己一起看丢了。
叮嘱完苏小少爷,再叮嘱沈小少爷,待在东乡侯府,一定要听婶娘的话。
沈小少爷无不答应。
只要不让他回府,他什么都答应。
沈大太太觉得自家这小儿子算是白养了。
人家九皇子待在东乡侯府好歹知道进宫给皇上请安。
自家儿子待在东乡侯府,就没想过回来,每每去看他,还都躲着,唯恐她要带他回去。
要不是看着自家儿子个子一天天长高,读书没落下,骑马射箭也都学上了,小身板结实了,胆子大了,饭量长了,气色也红润了……养在别人家,比养在自己身边还要好,沈大太太能忍着母子分离吗?
看着沈小少爷的变化,沈大太太没少被沈大老爷打趣她这个亲娘养儿子更像后娘。
沈大太太那个气啊。
沈大太太怕儿子离自己久了,将来跟唐氏亲的胜过她这个亲娘。
可沈小少爷也不跟唐氏相处,他就是黏苏阳。
可要说黏吧,她又是亲眼见沈小少爷和苏小少爷打架的,打不过牙都用上了。
不止和苏小少爷打架,也和九皇子干架。
沈大太太的心肝有多颤抖就不提了。
道别完,唐氏和沈大太太去逛街,让苏小少爷他们逛半天街后去冀北侯府给老夫人请安,住一晚上,明儿吃了早晚回府。
这等于是给苏小少爷他们三放了一天假。
整个城门口都能听到苏小少爷他们的欢呼声。
唐氏和沈大太太还有沈三太太逛了半条街,进了美人阁,正好靖国侯夫人也在,凑了一桌麻将。
靖国侯夫人有些日子没打麻将了,道,“都有些生疏了。”
南安王府办丧事,南安王妃这些天几乎没出过门。
她们一般是挨家打,今儿你家,明儿我家,要么在美人阁叫个包间,边打边聊天。
沈大太太笑问道,“靖国侯府不是早早就派人去南疆迎亲吗,哪天办喜宴?”
说到这事,靖国侯夫人就叹息道,“南疆太远了,到现在也没消息传回来,我连喜帖都准备好了,只等填日子派发出去了。”
唐氏看着靖国侯夫人是欲言又止。
秦菡儿和楚舜是假定亲的事,她是知道的。
看着靖国侯夫人这样,唐氏还真想告诉她实情,她一个长辈帮着小辈隐瞒,总归不好。
唐氏想了想,这事还得靖国侯世子自己说。
苏锦逛了半天街,就坐马车回府了。
竹屋里就剩下点毒药了,她得多调制些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想着过不多久王爷他们就要上战场了。
一旦打仗,多少药都不够用。
苏锦一有空就调制药丸。
时间在忙碌中过的飞快。
转眼,北宁侯世子迎娶周七姑娘回京了。
北宁侯府办喜酒,苏锦肯定要和谢景宸去喝杯喜酒的。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中,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拜了天地,被前呼后拥的送进了洞房。
南安郡王勾着楚舜的脖子道,“怎么样,迎亲有不有趣?”
楚舜看着南安郡王道,“别提了,这回得亏是把赵兄拉着去了,不然就真丢人了。”
“这么刺激?快说说,”南安郡王催道。
“……。”
“周老爷虽然没有儿子,但是有六个出嫁的女儿,六个女婿啊,一个不落的全到了,再加上族中堂兄弟,什么表哥啊,乌压压的堵在周家门前,全是拦路官,一个一个题目。”
“我跟你说,沐兄那几个连襟出的题,其刁钻程度,比苏小少爷出的有过之无不及,周家迎亲这一关过了,我觉得状元之才都不足以形容我和赵兄了。”
“……。”
南安郡王不敢相信,“这是连襟吗,我怎么听着跟仇人差不多?”
“现在还不是仇人,但将来保不齐真有可能成为仇人,”楚舜道。
“……。”
第八百二十七章 喜宴
楚舜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这回去周家迎亲,不止北宁侯世子,连楚舜他们都感觉到了周家其他女婿对北宁侯世子的敌意。
起初楚舜和赵诩都他们的敌意是因为北宁侯世子摘了周家最后一朵金花的缘故,毕竟周七姑娘是周老爷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还未出闺阁的女儿了。
可最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周老爷膝下无子,周七姑娘女扮男装不肯出嫁就是出于招赘,让周家家业有人能继承,替周老爷分忧。
只是谁能料到跟着周老爷进京增长见识,碰到了北宁侯世子手欠,把她当兄弟看待给抱了,如果只是抱了也就罢了,没人知道也就不损闺誉,周七姑娘没事,北宁侯世子有事……
断袖之名天下闻,只能抖出她女扮男装的事来破流言。
周七姑娘出嫁了,周家偌大家业无人继承,周家族人纷纷把孩子送到周老爷跟前,供他挑选。
周老爷那个气啊。
本来膝下无子就是周老爷心底的一根刺了,再加上最小的女儿出嫁又舍不得,这时候还有一堆人送儿子、孙儿给周老爷过继,这不是存心的给他添堵吗?
一气之下,周老爷宣布他已经有了继承的人选。
周家族人纷纷追问是谁,周老爷没说,只说他立了遗嘱,交给东乡侯代为保管,如果他不幸殒命,将由东乡侯扶持新的家主继承周家所有家产,旁人不得置喙半句。
周老爷这番话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在周老爷这一次进京之前,没人知道周老爷和东乡侯走的很近。
这么多年,周家上下可是没少咒东乡侯。
原因无他,每年周家的货船从青云山脚下路过的时候,没少被东乡侯打劫钱粮。
青云山脚下的路是往来最方便的路,有时候为了怕被劫,大家绕道而行,有时候赶不及送货只能铤而走险。
被打劫了两三年后,周老爷吸取教训了,不论货船运什么,青云山的土匪只要粮食和钱,粮食优先。
此后周家货船从青云山下过,都会格外带一船的粮食……白送给青云山。
在周家人看来,青云山的土匪就是周家的仇人,最盼望的事就是让朝廷出面把青云山的山匪给剿了。
谁想到,青云山的土匪是飞虎军,他们周老爷和东乡侯是好友,被打劫是变着法的给青云山送粮食?
连遗嘱都交给东乡侯收藏,足见关系有多铁了。
周家家业是在周老爷手里壮大的,他要把家业给谁继承,谁也管不着。
而北宁侯世子之所以能娶周七姑娘,还是东乡侯夫人从中保媒牵线的,论关系,周家其他六个女婿和东乡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可避免的,大家都怀疑北宁侯世子是周老爷选定的继承人了。
周家家产遍布大齐,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这么大的肥肉眼看着北宁侯世子就要叼走了,周家人能高兴?
哪管大喜日子,北宁侯世子要不要脸面,周家老爷之前说北宁侯世子才学不错,让拦路官的题不要出的太简单了。
周家族人拿着鸡毛当令箭,题怎么刁钻怎么出,北宁侯世子、楚舜、赵诩三人差点没囫囵过来。
楚舜都不敢想要是北宁侯世子一个人去的会有多惨。
至于周老爷的遗嘱,楚舜觉得应该是子虚乌有,周家族人表现出来的野心,都快危及到周老爷了,有这么一封遗嘱在东乡侯手里,也算是给了周老爷一份保障。
周老爷为人宽厚,善待族人,可如果换了个家主,未必有周老爷这么好说话。
遗嘱在东乡侯手里,谁还敢去找东乡侯旁敲侧击吗?
再者眼看着就要打仗了,东乡侯肯定会上战场,难道他们要去边关问吗?
满腔怒气,也只能撒在北宁侯世子身上了。
想到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这桩亲事,楚舜都忍不住替好兄弟叹息一声啊。
迎亲回来这一路,足足十一天,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就没说过一句话……
南安郡王问他待会儿怎么闹洞房,楚舜听了道,“今儿还是别闹洞房了。”
“怎么能不闹洞房?沐兄这辈子就娶一次亲,错过这回可没下回了,”南安郡王不同意。
他们走了,他被拘在王府里,差点没憋疯。
今儿打算好好乐乐呢。
楚舜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小声道,“沐兄叮嘱让你和元兄别打扰他睡房梁,改日请你们喝酒。”
南安郡王,“……。”
定国公府大少爷,“……。”
“睡房梁?”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他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互望一眼,然后齐齐望着楚舜。
楚舜耸肩。
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但他真不是开玩笑。
回京的路上,见北宁侯世子状态不佳,楚舜拍北宁侯世子的肩膀打趣他,“眼看着就人生四大喜之一了,能不能高兴点,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北宁侯世子叹息,“我只要一想到要和她单独相处我就有点慌。”
“喜宴上,多灌我几坛子酒,”北宁侯世子道。
“借酒壮胆?装醉不就行了吗?”楚舜道。
“我是要真醉,”北宁侯世子心累。
“你不准备圆房?”楚舜问道。
“圆什么房啊,我打地铺睡,你们可千万别闹洞房,给我留点脸,”北宁侯世子惆怅道。
“……。”
“洞房花烛夜打地铺也太丢人了吧?”楚舜道。
“你可是我们的兄弟,你丢脸事小,不能丢我们几个的脸啊。”
“……。”
“我睡房梁总行了吧?”北宁侯世子心累。
“……。”
以上就是谈话原内容。
楚舜说完,望着南安郡王道,“虽然沐兄想喝醉,但我觉得还是少灌他点酒为好,万一从房梁上摔下来怎么办?”
南安郡王,“……。”
定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就站在他们一旁,真的,是用了大毅力才没有笑出声的。
谢景宸嘴角抽了又抽。
和楚舜待在一起,北宁侯世子别想睡地铺。
现在加上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那是房梁都别想睡安稳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主动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不让沐兄喝醉,但大喜日子不喝几杯说不过去,走,去找沐兄去。”
定国公府大少爷推着南安郡王和楚舜往喜房方向走。
走了几步之后,南安郡王停下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抬脚往前走。
楚舜看着他,“这是去做什么?”
定国公府大少爷摇头。
他不知道。
今儿来北宁侯府喝喜酒的人不少,看过拜堂后,大家就入席了。
南安郡王走过去,拍着一倒酒男子的肩膀,低语了几句。
男子摇头,“我没有……。”
“真没有?”南安郡王再问。
“……有,”男子认怂道。
从男子手里接过药瓶,南安郡王随手塞怀里,朝楚舜他们过来。
楚舜几个望着他。
南安郡王把药瓶掏出来,“待会儿掩护我点儿。”
“真的要这么做吗?”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你忍心自己的好兄弟打地铺睡房梁吗?”
“……。”
“再说了,都成亲了,能一辈子不圆房吗?”
“早圆晚圆都是圆,我这可是为了兄弟做恶人,”南安郡王义正言辞。
“……。”
“你说的我都感动了,但你确定不是报画舫上的仇?”楚舜怀疑道。
“……。”
几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北宁侯世子虽然走了有一会儿了,但喜娘扶着新娘子走的慢,等楚舜他们走到新房门前的时候,喜娘才刚扶周七姑娘坐下。
楚舜他们进去,先向周七姑娘问好,然后就把北宁侯世子拉出来喝酒了。
北宁侯世子感动啊。
他还担心他们使坏,迟迟不来呢,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真是他的好兄弟。
不过很快,北宁侯世子就把“好兄弟”三个字收回来了,换成了“损友”。
他想喝酒,他们给他喝水。
进了酒宴,直接塞给他一大坛子酒,酒香扑鼻。
灌了一口。
一点酒味都不带的白凉水。
酒味是酒坛子外散发出来的。
北宁侯世子,“……。”
自家的喜酒,也不能说酒不好,北宁侯世子来了一句,“这酒不烈,给我来坛子烈的。”
小厮送了一坛子来。
这回不是白开水了,里面加了醋。
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盯着小厮。
小厮一脸委屈。
南安郡王他们要求的,不敢不从啊。
“这酒太烈了,世子爷待会儿还要圆房,还是喝刚刚的吧,”小厮把酒坛子夺走。
那坛子凉白开又回到了北宁侯世子手中。
抱着酒坛子,北宁侯世子认命了。
自己的兄弟,还能不了解。
越反抗越没有好果子吃,换一坛子是醋,再换可能是辣椒油了。
不过没关系。
楚舜和南安郡王还未娶妻,今儿喝的水还能加上盐还回去。
这边北宁侯世子喝水喝的郁闷,还一群人都夸他酒量好,千杯不醉的。
北宁侯夫人担心儿子喝多了伤身。
南安王妃瞪儿子不懂分寸,哪有这么拼命给人灌酒的?!
两大坛子灌下去,北宁侯夫人忍不住吩咐小厮机灵点,小厮道,“夫人放心,南安郡王他们让世子爷喝的是水。”
北宁侯夫人怔了下,随即笑开,“到底是一起玩的兄弟,没白推心置腹。”
灌了两大坛子后,又喝了两小坛子,北宁侯世子就扛不住了。
他要方便。
喜宴上不装醉,是别想脱身的。
北宁侯世子“醉”的站不住,没敢让南安郡王他们扶,挨着赵诩站着。
他们这些人,就数赵大少爷厚道一点了。
赵大少爷让小厮扶北宁侯世子回去。
北宁侯府管事的过来帮北宁侯世子把那些要他继续喝的人挡回去,“我家世子爷不能再喝了,再喝真要不省人事了。”
那些世家少爷笑道,“喜宴上这么实在的就数你们家世子爷了,这是抱得美人归真高兴啊。”
管事的陪笑,给他们倒酒。
北宁侯世子被扶回屋,半道上见没人追过来,直奔茅房。
差点没被活活憋死。
忘了叮嘱小厮扶他进屋,等他出来,小厮已经走了。
没辄的北宁侯世子只能自己走回新房了。
有些不能省的步骤是怎么也省不掉的,比如挑盖头,比如喝交杯酒……
喜娘倒了酒来,一人一杯。
喝完了,喜娘就退出去了,把门关上。
留下北宁侯世子和周七姑娘。
两人谁也没说话,实在不知道聊什么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尴尬。
北宁侯世子觉得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候了。
然而
更尴尬的还在后面了。
喝了一杯酒,周七姑娘觉得浑身发热,扯着衣领子散热。
北宁侯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下药了。
北宁侯世子,“……!!!”
这群损友!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新房内,春色无边。
丫鬟们躲在新房内,听着屋内的动静,被一妈妈敲脑袋,“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丫鬟们吐了吐舌头,连忙退下。
那妈妈自己贴着门听了会儿,笑着下去了。
这回夫人有大孙儿抱了。
喜宴上,南安郡王几个推杯换盏,喝的酣畅淋漓。
大半个时辰后,喜宴才散。
看着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有说有笑。
南安王妃心底不是滋味儿,上回的喜宴虽然人多,但根本热闹不起来。
聂瑶搬回鄞州,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靖国侯夫人则是心急,管家迟迟没消息传来,她儿子什么时候才把媳妇娶回门?
靖国侯前些天还和他说,一旦开战,就让楚舜跟着苏崇去战场历练。
她怕开战了,管事的还没把人接回来。
谢景宸扶苏锦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北宁侯府的果酒好喝,苏锦多喝了几杯,面带酡红,比三春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
谢景宸坐的笔直,目不斜视。
苏锦翻了一记白眼。
欠揍的挪过去,勾着他脖子,朝他耳根呼气。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你这女人!”他在咬牙。
苏锦眉梢间尽是得意。
以往在马车里,都是他胡作非为,现在轮到她了。
有大姨妈保驾护航,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苏锦好不容易借着酒意报复一回,结果碰到苏崇撩车帘了。
苏锦,“……。”
谢景宸,“……。”
苏崇喊了一声妹妹,就赶紧把车帘放下了。
苏锦脸红成猴屁股了,埋怨谢景宸道,“都怪你!”
“咳咳!”
苏崇的咳嗽声传来。
苏锦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大哥怎么没走啊?
苏锦挪到车帘旁,问道,“大哥找我有事?”
苏崇想走啊,但是不能走。
今儿齐王也来喝北宁侯府的喜酒了,但是他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从齐王的眼神来看,也不像是发现自己中毒了。
苏崇来就是问这事的。
苏锦道,“那毒药分量少,效果大打折扣,再加上齐王身强体健,估计还要几天才能毒发。”
当时逼的第一次血撒了。
第二次逼的毒血里面的毒少很多。
不过分量再少,毒性也在。
只是那毒药不是给崇国公准备的吗,怎么给齐王服用了?
苏崇骑马准备走,又敲了敲马车道,“妹夫,你出来一下。”
谢景宸从马车内出来。
他骑马随苏崇走了几步,苏崇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不能什么事都让锦儿主动。”
“虽然她是我妹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振夫纲。”
“……。”
谢景宸一口老血没差点把自己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