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买卖
谢景宸怕控制不住自己愉悦的心情,转身走了。
走之前,眸光从画上撇过,眼底有不舍。
见他出院门,杏儿凑到苏锦身边道,“姑爷好像很喜欢这幅画。”
苏锦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她看的出来谢景宸喜欢这幅画。
可她说找皇上要一幅,他居然同意了?
不过好像不同意也不行,皇上赏赐的画,怎么能轻易损毁,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他要告诉皇上画毁了,皇上肯定要训他。
想到谢景宸有事没事就被皇上训斥,十有八九是被训怕了。
画毁了是肯定的,不是晒干就能补救的。
这画的真伪,苏锦是肯定辨别不出来的,杏儿就更别提了。
杏儿心疼啊。
皇上赏赐的画怎么也值几千两吧,指不定还价值连城呢。
正肉疼着,碧朱跑过来道,“世子爷,皇上派福公公来宣旨了。”
这时候宣旨,肯定是册封苏锦为公主的圣旨。
虽然皇上在议政殿当着百官的面封苏锦为公主了。
但是口头封还是不够的,还要圣旨。
杏儿把画放下,跟着苏锦去前院接旨。
走了几步之后,她又转身把画拿了。
可以让福公公把画带回去,让皇上再赏赐姑爷一幅画,那样姑爷就能早点高兴了。
前院,济济一堂。
皇上派福公公来宣读圣旨,王府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到场。
有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她们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份难看还不只是针对苏锦的。
王妃小腹微隆,不止扎南漳郡主的眼,还扎她的心。
还有苏锦
当初谢锦瑜想封县主,封郡主,最后都无疾而终。
南漳郡主虽然只是王爷的侧妃,好歹还有个郡主的身份,没人敢小瞧她,王妃也不能要求一个郡主给她晨昏定省。
结果苏锦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还是皇上最宠爱的云妃所出。
这一头,这是把南漳郡主压的死死的。
往后对苏锦说话大声点,那都是对公主大不敬。
老王爷、王爷知道皇上今儿会宣旨,半个时辰前就回府了。
这会儿都跪在地上,等苏锦一到,福公公便宣读圣旨。
那些夸赞的词,苏锦听的都面红耳赤。
和当初东乡侯夸她把谢景宸气的吐血差不多,只是说的更委婉,辞藻更华丽。
意思都一样。
然后
苏锦就多了个名字。
莫锦宁。
锦宁公主。
名字、封号和大家猜测的一样。
宫里的公主封号里都有宁字,如寿宁公主、淑宁公主、怡宁公主……
到苏锦这里自然也不会例外。
皇家又姓莫。
她的名字呼之欲出。
福公公笑面如花,皇上得偿所愿心情好,他们这些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心情也就跟着好。
等苏锦接圣旨后,福公公给苏锦行礼,“老奴给公主请安。”
“福公公快请起,”苏锦忙道。
王爷请福公公坐下喝茶。
福公公推辞道,“茶我就不喝了,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往后少不了来府上喝茶的时候。”
王爷亲自送福公公出府。
李总管塞给福公公一份厚厚的茶钱。
福公公倒也没推辞不收。
但凡宣旨是喜事,都会有赏钱来,也给他沾沾喜气。
只是这会儿杏儿拿着画追出来,道,“福公公,皇上赏赐给姑爷的画,姑娘不小心给弄脏了。”
她把画打开给福公公看。
画比之前看到的毁的更严重了。
一幅赝品画,毁了也不值得心疼,只是福公公觉得太凑巧了些,他道,“真是公主毁的画?”
王爷眉头微蹙。
福公公这么问,似乎是话里有话?
杏儿没听出来,道,“是姑娘毁的啊。”
为了说清楚这件事,杏儿把画毁掉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福公公嘴角抽抽。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镇北王世子不是打算借花献佛,把皇上赏赐给他的画给公主,就是想借公主的手毁了这幅画,反将皇上一局。
只是计划失败后,又成功了。
当着王爷和一众下人的面,福公公可不敢说皇上赏赐给谢景宸的是幅假画。
杏儿把画塞给他,福公公不接也不行。
就这样
那幅刚送出去还没半个时辰的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皇上手中。
看着皇上气闷的脸,福公公觉得镇北王世子这颗软柿子也没那么好捏。
“皇上,公主还等着您再赏镇北王世子一幅画,”福公公小声道。
“怎么赏?”皇上斜了福公公一眼。
“宫里除了这幅赝品画,还有别的赝品吗?”皇上问道。
“……。”
连皇上珍藏的画都有赝品了,遑论其他了。
只是这话不能说啊。
“你出宫买幅赝品画给他送去,”皇上笑道。
“……。”
“朕倒要瞧瞧,他毁一次,还敢不敢毁第二次,”皇上道。
“……。”
福公公能怎么办?
只能听皇上的话出宫买赝品画了。
福公公没有换衣裳,直接进了京都最大的字画铺子。
铺子掌柜的殷勤招待。
一听福公公要赝品画,铺子掌柜的都懵了。
还没见过这么正大光明的要买赝品画的。
他们铺子可是号称只卖真迹的,这不是来砸场子吗?
但福公公那身衣裳,一看就是宫里的大公公,铺子掌柜的不敢造次。
“要挑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画给我,”福公公道。
“……。”
铺子掌柜的请福公公坐下喝杯茶,他稍后便来。
正巧东家就在楼上铺子。
铺子掌柜的上楼问东家,东家的意思是打出来。
铺子掌柜道,“不像是一般的公公。”
东家推开窗户看了眼楼下。
见是福公公,当时就没吓的双腿发软。
“东家?”铺子掌柜的扶着他道。
“拿幅真迹给他。”
“可他要的是赝品画。”
“给他真的!”
铺子掌柜的去取了幅真迹给福公公。
福公公看过后道,“瞧着真不错,看不出是假的。”
掌柜的肉疼。
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这就是真的。
“多少钱?”福公公道。
“一百两,”掌柜的道。
福公公看了他一眼,“你这个掌柜的真不厚道,一幅假画也卖一百两?”
掌柜的心头一慌,随即镇定道,“做买卖,得给顾客一点还价的余地,让顾客乐在其中。”
“公公不喜还价,那我就说个实在价,十两银子。”
福公公付了十两银子,拿着画走了。
画直接送到后院竹屋,苏锦对画没什么研究,直接给了谢景宸。
谢景宸看的仔细。
苏锦忍不住问道,“这画怎么样?”
“娘子在皇上那儿的面子就是这画的价值,”谢景宸道。
嗯。
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画就是老王爷也能静下心来看一夜,足见有多珍贵了。
福公公听的有点心虚。
这画不至于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吧?
他把话传给皇上听,皇上很生气。
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利用他女儿不算,还敢讥讽他这个老丈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 劳累
苏锦以为册封公主只是一道圣旨的事。
谁想到接下来三天,她是累的脚不沾地。
她册封为公主,来王府向她道贺的是一波接一波。
前脚送走一拨,刚回沉香轩,觉得可以喘口气了,又来一拨。
人家来道贺的,苏锦就算再累,也得去招待。
而且,只有她一人招待。
谢锦瑜和苏锦关系不睦,南漳郡主和王妃的关系自是不必说了,那些是来巴结讨好苏锦的,谢锦瑜不会上前自讨没趣。
而谢锦绣和谢锦欢倒是愿意帮苏锦,可那些来道贺大家闺秀对她们两是爱答不理。
三老爷是假老夫人亲生的,假老夫人偷梁换柱,闺中时还有人私奔,这是一早就六窍流血了,不然那些流言蜚语也能把她淹个半死。
二老爷是丁老姨娘的生的,丁老姨娘虽然不是主谋,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知情不报,还以此为要挟,也不是个善茬。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王爷的敌人。
谢锦欢和谢锦绣是二房、三房的女儿,那些要和苏锦交好的,自然和她们要划清界限。
为了两个没有什么未来的人惹苏锦不快,这样的蠢事,没人愿意干。
她们高高兴兴的迎接宾客,结果一再的热脸贴人冷屁股,谢锦欢和谢锦绣都是心高气傲的姑娘,哪里忍受的了这样的冷落?
几次之后,两人也不露脸了,红着眼睛回屋,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被人这么对待?!
见她们这样,二太太和三太太心底更是不好受。
以前二房三房没出事,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巴结,想求娶她们的女儿,想她们把女儿嫁给她们的儿子。
自打假老夫人的事败露后,就再没有一人求娶过谢锦欢和谢锦绣。
两人都到了及笄之年,该踏破门槛的年纪,竟无人上门求亲。
要说没有也不绝对,前几日还有人求娶谢锦绣的,娘家兄嫂方大太太保媒,要替一个丧妻半年的将军求娶谢锦绣做继室填房。
方大太太一开口,三太太险些和她断绝关系。
让她的女儿给人做继室填房?!
亏得她说的出口!
要不是三房失势,没了老夫人做靠山,三太太如今能倚仗的只有娘家了,非得和娘家兄嫂撕破脸皮不可。
三太太忍着一肚子气,好言好语的回绝了方大太太。
但方大太太说的话,压了三太太几天喘不过气,是翻来覆去睡不好。
“假老夫人的事人尽皆知,三老爷丁忧在家,仕途是别想了,连个登门提亲的都没有,瑜儿还能指望嫁什么好人家?”方大太太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瑜儿,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何尝舍得,可女儿大了,总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吧。”
“这会儿年纪小,还能嫁的出去,往后年纪越来越大……整个朝堂上有几个敢冒着得罪王爷的风险娶瑜儿?”
王爷手握兵权,不只和东乡侯是亲家,更是和皇上结了亲。
他跺一跺脚,整个京都都要颤抖大半天。
男子好美色,更爱权力。
因为有了权力,就拥有了更多的美色。
娶妻讲的是门当户对,娶的是背后的助力,一个自身难保的三老爷,能帮未来女婿什么?
未来女婿的大腿是有多粗,才不怕被他牵连?
方大太太的一番话,言犹在耳,三太太心里明白,可这么直白的听人说出来,那是心都结了一层冰块。
谢锦瑜的亲事就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长到如花似玉的年纪居然嫁不出去……
三太太心如刀割。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已经不止一次去见假老夫人了。
她心底恨啊。
她不明白,假老夫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手除掉了,为什么不狠狠心把王爷和大姑奶奶一并除了?!
就算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压着又如何?
她们既然有心谋夺老王爷手中的兵权,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了。
她安享了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却是把他们给害苦了。
假老夫人躺在椅子上,虽然还活着,但瘦的皮包骨,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因为王爷说过,假老夫人活多久,丁老姨娘就活多久。
虽然这样活着生不如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也不知道死后会怎么样,丁老姨娘内心恐惧死亡。
是以伺候假老夫人倒也尽心尽力,再加上三老爷孝顺,给假老夫人请大夫,好药像是不要钱似的送来,假老夫人才能活到现在。
假老夫人还剩一只耳朵能听,三太太的指责,她何尝不悔?
一失足成千古恨。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她之所以忍到现在,就是想瞧瞧三老爷能不能替她报仇。
她想活着看那些人跌入地狱。
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苏锦几乎没再见过二房和三房的人,即便她有事没事去花园闲逛,也碰不到二太太三太太她们。
见不着好,没人堵心。
可没人帮忙招待宾客,苏锦累出一脚的水泡。
谢景宸见了都心疼,帮她擦药膏道,“明儿再有人来求见,不要再见了。”
苏锦看着谢景宸,郁闷道,“怎么就没人来道贺你成了驸马呢?”
来的不是贵夫人就是大家闺秀。
她奔前跑后,谢景宸闲的在后院练剑看书。
人比人,气死人啊。
谢景宸觉得苏锦是真的累着了。
没有公主,哪来的驸马?
而且除了南安郡王他们,应该没多少人会叫他驸马。
驸马虽然看着风光,实则依附公主而活,有实权的驸马寥寥无几。
谢景宸则不同,他是镇北王世子,是将来的镇北王。
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和一个兵权在握的镇北王,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那些人叫他驸马,估计还担心他会不高兴。
至于南安郡王他们
谢景宸要是高兴了,他们还不叫了。
谢景宸让苏锦闭门谢客,苏锦虽然很想这么做,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了坚持。
已经招待了一天的宾客了,第二天不招待了。
那些人只怕会惶惶不安。
再者闭门谢客总要有个理由吧?
病了?
皇上担心,东乡侯和唐氏也会担心。
累着了?
谢景宸肯定要被传进宫挨训。
大部分人都招呼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忍忍就过去了。
苏锦想的很好,然而劳累才刚开始,更累的还在后头呢。
第七百八十七章 计策
皇家封公主,可不是一道圣旨就完事的,还要祭祀,上告天地,下禀列祖列宗,还要进宫聆听训诫。
皇家规矩多,这些步骤哪怕再从简,也不能省。
皇后痛失爱女,卧病在床,没法给苏锦训诫,后宫里其她后妃倒是精神好,可惜分量不够。
让苏锦跪在她们面前听她们训诫,她们受不起。
然后
苏锦就成了大齐朝第一个听皇上训诫的公主。
苏锦就那么望着皇上,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训诫了。
这活是他打着体恤皇后的幌子抢来的
活好抢,不好训。
这么乖巧、懂事、落落大方的女儿,哪点需要训诫了?
这就是公主的典范。
要是后宫的公主有苏锦一半,皇上做梦都能笑醒了。
最后苏锦陪皇上吃了一顿御膳,抱了一本厚厚的宫规回了王府……
从宫里回来,苏锦直接趴贵妃榻上了。
谢景宸心疼道,“训惨了?”
“吃撑了,”苏锦道。
“……。”
为了祭祀,吃了三天的素。
嘴里本来就淡出鸟了,皇上又让御膳房做了一堆好吃的。
一下子没把控住,多吃了不少。
一直坐着吃,没感觉到撑。
等站起来走了会儿,差点没撑炸。
马车坐了一路,感觉一点没消化。
又累又撑,苏锦是不想动了。
她只想静静的躺到明天。
一想到明天不用再招待宾客,不用再有礼部的人来跟她讲礼仪,苏锦就觉得人生很美好。
她趴在床上,让碧朱给她捶背。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很好。
自打东乡侯让皇上下旨封苏锦为公主后,皇上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苏锦早早的就嫁人了,没法回宫多陪他这个父皇些时日。
这是皇上心底唯一的遗憾。
皇上端茶轻啜。
小公公进来道,“皇上,负责修建公主府的刘大人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退出去,没一会儿刘大人就进宫了。
刘大人有些惶恐。
皇上刚认回公主,正在兴头上,把修建公主府这样的肥差交给他办,他却办不好,不能不惶恐啊。
刘大人上前,给皇上行礼,然后道,“皇上,臣依照您的旨意在镇北王府附近修建公主府,只是紧挨着镇北王府的李家怎么也不肯卖宅子……。”
公主出嫁,都是有公主府的。
这是公主尊贵身份的象征。
就连端慧长公主出嫁没多久就搬去封地常住,也还有她的公主府,而且紧挨着婆家。
一般公主府和婆家仅一墙之隔。
两府分开,仅隔的墙上开扇门,来往也方便。
苏锦被封为公主,虽然早早的就出嫁了,但皇上不想委屈了她。
给苏锦修建的公主府要大而气派。
可是第一步就卡死了。
紧挨着镇北王府的几户人家知道是修建公主府,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给他们钱,爽快的就搬了。
可是那点地方根本不够修建公主府。
要达到皇上要求的大而气派的公主府,李家宅子是必须要买下来的。
那宅子是李家祖宅,李大人是外放的官,家中只有老母和妻儿在。
李老夫人是一口咬定不搬。
刘大人威逼利诱,人家李老夫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李大人是崇国公的心腹,外放的也是个富庶之地,手里有实权,刘大人一个管修建府邸的还真惹不起。
没办法,刘大人只好来找皇上了。
见皇上蹙眉不悦,刘大人颤巍巍道,“李老夫人说她找算命大师算过,李宅不能搬,否则子孙不孝,家破人亡,让朝堂体谅李家……。”
刘大人心累啊。
镇北王府的位置好,距离皇宫近。
别的大臣为了赶早朝都出门了,王爷还能在床上在小睡一会儿。
这条街上的府邸,要是有人卖,那是要抢的。
左边靠近沉香轩,刘大人官阶不高,还好买些。
右边是魏国公府,让一个国公府为公主修公主府腾位置,刘大人可不敢张这个口。
本来以为是桩好差事,办好了能讨锦宁公主和皇上欢心。
可真等接手了,才知道是苦差事,难怪没人抢,落到了他手里。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塞进去一个大而气派的公主府谈何容易啊?
刘大人觉得除非是下旨,否认这地是肯定腾不出来的。
可这圣旨不好下啊,没道理皇上为了女儿就要人家李家搬家吧?
皇上脸阴沉沉的。
他想给女儿修个公主府怎么就那么难呢?
东乡侯迈步进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皇上臭着一张脸。
“这是出什么事了?”东乡侯问道。
皇上没说话。
福公公把事情和东乡侯说了。
福公公的意思是想东乡侯帮忙出出主意。
他一向是主意最多的。
结果东乡侯听后朝皇上来了一句,“国库有钱了?”
皇上,“……。”
福公公,“……。”
一刀子直接扎在了皇上心口上。
本就气闷的皇上更气闷了。
这人怎么敌我不分呢?!
他修建公主府还不是给锦儿的,他一张口就问国库有没有钱。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国库空虚,连军中将士的饷银都一拖再拖,眼看着就要打仗了,又是一大笔开销,国库那点钱怎么都囫囵不过来,皇上还要挪一笔修建公主府。”
“锦儿在镇北王府里住的好好的,要什么公主府?”
“将来镇北王世子继承镇北王之位,她就是镇北王妃,公主府修建了最后也还是要合并到镇北王府去。”
“那么大一个王府,立在京都,不知道多少人觊觎。”
东乡侯是不请自来。
但他是王爷请来做说客的。
为的也是修建公主府的事。
王爷不想皇上给苏锦另外修建公主府,浪费人力财力不说,对子孙后代还是个祸患。
只是皇上一心想给女儿最好的,王爷开口不合适。
他倒是想让苏锦找皇上说,但苏锦一旦开口了,将来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让东乡侯来阻拦,将来苏锦觉得王府住的不高兴,还能找皇上给她修建公主府。
皇上蹙眉道,“可公主出嫁,连个公主府都没有,成何体统?”
“死要面子活受罪,”东乡侯嫌弃道。
“……。”
皇上两眼瞪他。
东乡侯道,“臣给皇上想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吧。”
“什么计策?”皇上问道。
“国库空虚,锦儿自愿放弃修建公主府,并捐赠十万两与朝廷,皇上感念她孝心可嘉,赏赐她一块丹书铁。”
“……。”
福公公眼睛睁大。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丹书铁可不是那么容易给的。
必须要百官心服口服。
难道真的要女儿掏十万两出来?
东乡侯从怀里拿出十万两银票递到皇上龙案上。
“阳儿前几日去镇北王府道贺,无意间说起我要买马匹,朝廷不给钱的事,锦儿便让世子给我送了十万两,”东乡侯道。
“这十万两先放在皇上这里,明天下朝后我来拿。”
皇上,“……。”
福公公,“……。”
真是服了东乡侯了。
银票从皇上手里转一圈,就卷了个丹书铁走。
第七百八十八章 糊涂
东乡侯事情办完了,就告退了。
留下皇上坐在龙椅上对着十万两,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他这个皇上亲爹,想给女儿修建个公主府,既没钱,吩咐的人还办事不利,连地都没有。
女儿自食其力,不但自己丰衣足食,还能帮他这个父皇。
这钱虽然是给东乡侯的,可最后买马匹装备的是飞虎军,那是朝廷的军队。
皇上对着银票走神半晌。
最后
皇上恼谢景宸了。
他怎么就不知道先把银票送进宫和他说一声,然后再把银票送去给东乡侯呢?
丹书铁是他这个皇上给的。
可功劳都是东乡侯的啊。
皇上这个亲爹的面子往哪里放?!
出了御书房,东乡侯就浑身松快了。
这十万两在他手里放了三整天了,还给苏锦吧,飞虎军又确实需要配上马匹,提高战斗力。
可不还吧,做爹的用女儿的私房钱,颜面无存啊。
不论是皇上还是东乡侯,那都是很好面子的。
这十万两银票,苏锦是直接给东乡侯的,用刀背坑来的钱花在刀刃上,值得。
她不缺钱用。
美人阁就是个人人艳羡的摇钱树。
这些银票在她手里,基本上只能藏在箱子底,除了杏儿偶尔翻出来数一数少没少。
苏锦是肯定不会数的。
苏锦没时间送去,再者她亲自送给东乡侯,他肯定不会收的。
苏锦便让谢景宸送去。
东乡侯让谢景宸带回给苏锦。
谢景宸推脱不掉,便道,“就当是娘子借给岳父大人的。”
至于是借给东乡侯还是皇上都一样。
东乡侯要给飞虎军配马匹,这钱肯定得朝廷出。
谢景宸把银票放下便告辞了。
东乡侯很清楚,这钱借给朝廷,那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谢景宸也很清楚。
他只是找个理由让东乡侯手下。
这十万两,搅的东乡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正巧王爷找他帮忙,东乡侯一瞬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女儿的东西肯定不能白占的。
丹书铁的价值非金钱能衡量。
若是十万两能换一条人命,那崇国公世子就不用死了。
事情解决了,东乡侯浑身轻松的回侯府。
半道上,他瞧见一顶软轿往另外一边走。
那顶软轿他碰巧认识。
他眸光一动。
看来去永州查文远伯贪墨一案的官员回京了。
这方向是通向崇国公府的。
崇国公世子虽然被砍了脑袋,但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他有功,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崇国公府不能不报。
文远伯的案子说重很重,说轻也很轻。
全看查案的官员怎么往上呈报了。
皇上久居皇宫,就算有心腹,也不可能遍布大齐各个州郡。
天子是最好骗的。
因为他听到的都是别人转述的。
什么样的案子都能压的下来,推一两个替死鬼出去,就能把文远伯摘个七七八八。
文远伯对唐氏的凉薄,东乡侯一直记着呢。
唐氏顾念文远伯是老文远伯仅剩的独苗了,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一忍再忍。
东乡侯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文远伯府胆敢威胁他,那是鸡蛋自己个想不开往石头上撞。
东乡侯的怒气挑了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消。
看着那顶软轿走远,东乡侯笑了一声,骑马回府。
崇国公府。
崇国公这些天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差。
在府里待着闲的慌。
自打崇老国公出事后,他继承爵位后,在朝堂上是叱咤风云。
东乡侯一回京,要被逼的连喘息之机都没有。
现在丁忧在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乡侯翻弄风云。
这种心情,真的是不能更糟糕了。
还有漳州铁矿山的事,更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她的喉咙里,不吐不快。
崇国公烦躁的揉着眼窝,外面王总管推门进来道,“国公爷,去永州查文远伯府案子的郑大人求见您。”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让他进来,”崇国公冷道。
想到文远伯府,崇国公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他一回,结果他最后还是走上了绝路。
文远伯府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可要整垮文远伯府的也是他。
要因此放过文远伯府,就中了东乡侯的下怀了。
只要东乡侯高兴,他崇国公就不会高兴。
郑大人进了书房,把去永州查案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崇国公知道。
御史弹劾文远伯的事属实。
这事不用郑大人禀告,东乡侯很清楚。
不贪墨,文远伯哪来那么多钱贿赂他?
郑大人本来是打算直接上报皇上的,他刚从永州回来,还不知道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的事。
听了之后,不敢擅作主张,赶紧来问崇国公的意思。
崇国公想了想道,“给他定个御下不严的罪。”
这罪名可大可小。
大了肯定要降低官职,小的话训斥几句,罚个一年半载的俸禄就算了。
如何拿捏,全看文远伯在皇上那里的眼缘了。
郑大人心里有数,知道崇国公心烦,把从永州得到的稀罕玩意送给崇国公把玩,便告退了。
只是他前脚回府,刚把奏折写好,后脚他的妻兄便匆匆赶了来。
孙大人是来给郑大人报信的,“我刚得到可靠消息,永州文远伯一案,皇上不止派了你去,还派了心腹去。”
郑大人脸色一变,“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崇国公的人,东乡侯心知肚明,定是对你不放心,怂恿皇上另外派了人去。”
“东乡侯和崇国公斗的不死不休,就等着逮崇国公的把柄呢,你可别这时候撞上去。”
郑大人心慌了。
他在永州查案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他把罪名都推给文远伯手下的官员,给他找两个替死鬼。
回头他呈上的供词和皇上另外派去的人不一致,这不是自己跳进了粪坑里不想好了吗?
郑大人赶紧把奏折撕了,提笔沾墨,另外写一份。
只是笔提起来,却迟迟下不去。
孙大人望着他,“你还在犹豫什么?”
“崇国公要保文远伯……。”
“糊涂!”孙大人道。
“要整垮文远伯的就是崇国公。”
“只是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崇国公世子一命,崇国公碍于名声不能不保文远伯,他哪里是真的想保他?”
“你如实禀告,也显得对皇上忠心。”
第七百八十九章 宣旨
郑大人被说服了。
笔走龙蛇,很快就把文远伯贪墨一案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折里。
不管皇上的心腹是怎么禀告的。
他写的是事实。
事实是不容争辩的。
当时天晚了,奏折没有送进宫。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郑大人才把奏折带进宫。
他还没来得及把奏折呈给皇上。
早朝上,皇上主动问他永州一案查的怎么样了。
郑大人把奏折呈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是雷霆震怒。
他把奏折扔在地上,让刑部依照律法处置文远伯。
刑部尚书不在,刑部侍郎默默的把奏折捡起来,等下朝后去带人去文远伯府抓人。
这事暂告一段落,有大臣禀告其他事。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朝政商议完,没大臣说话了。
一般这时候,接下来便是宣布散朝了。
突然
一大臣站出来,对苏锦是大家夸赞,夸的那是天上有地上无。
虽然苏锦不在,但苏锦是皇上的女儿,这马屁拍的皇上龙颜大悦。
满朝文武都纳闷,怎么突然这么拍镇北王世子妃的马屁?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不要皇上给她修建公主府,还捐了十万两银票给朝廷?
如此阔气,令人震惊。
但一想到美人阁的生意,就只剩下羡慕了。
而且是羡慕不来。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的高超医术,一盒药膏一万两,那简直就是在公然抢劫啊。
要命的是,你再不乐意,也得乖乖把银票双手奉上。
还得担心人家收不收。
捐十万两对镇北王世子妃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有这么孝顺的女儿,难怪皇上高兴了。
有大臣开头,皇上再顺水推舟要赏赐苏锦丹书铁。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议政殿都沸腾了起来。
丹书铁券可不是那些良田宅子、金银珠宝,那是免死金牌。
一般是颁授给功臣、重臣的。
苏锦虽然捐给朝廷十万两银子,但皇上因此授予她一块丹书铁,实在难以服众。
皇上坐在龙椅上,静静的听那些大臣劝他打消这念头。
皇上就那么看着大臣,看的大臣都心虚。
这一招,还是从苏锦那里学来的。
活学活用。
很管用。
那些大臣越说声音越小。
他们傻啊。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有皇上护着,她难道还会有性命之忧吗?
皇上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新皇继位,到时候薄待他女儿,给她一块丹书铁以求心安。
一个父亲为女儿着想到这种地步,实在令人感动。
有些大臣圆滑些,见皇上如此,不再出头阻拦。
有些大臣则执拗的很,大有死谏之势。
对于这些老大臣,皇上是一点辄没有。
为了劝你改主意,甚至连命都能豁的出去,执拗的可怕。
“若是捐赠十万两,就能得一块丹书铁,那还有谁会抛头颅洒热血,都去贪墨了,左右换了丹书铁能保命,”老大臣道。
东乡侯看向老大臣,道,“镇北王世子妃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她立的功劳可一点不小。”
那老大臣瞪向东乡侯。
别人怕东乡侯,他可不怕。
东乡侯也很敬重他。
虽然脾气是执拗了些,但为人刚正不阿,没有和崇国公一党同流合污。
他忠于朝廷,忠于律法。
这样的人,让人敬重,又遭人嫌弃。
东乡侯看着他道,“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当初我送粮草去边关,救镇北王的药就是她亲手调制的。”
“救不活镇北王,朝廷损失一员大将,他不痊愈,谁活捉北漠王?”
“还有她送给边关的药方,药效是普通药方的十倍不止,还有止血的方法,救活的将士不下千人。”
“难道这些都不是军功吗?”
“这些也就罢了,她还救过皇上两次!”
“于边关有功,还救过圣驾,再为朝廷捐赠十万两,这样的人,不论是谁,皇上赏赐他丹书铁券都是应当的!”
东乡侯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时候老王爷站出来道,“当日臣受伤回京,若非公主给太医支招,臣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苏锦做的这些事,不拎出来说一说,还真当她丹书铁券得来便宜。
救皇上、救王爷、救老王爷……
这样的功劳,满朝文武有谁有?
皇上眸光横扫,那些刚刚还在苦口婆心劝皇上收回成命的大臣都低了头。
“怎么没人说话了?”皇上问道。
武城侯望着皇上道,“锦宁公主立下的功劳,大部分都没有传开,臣等并不清楚,如果东乡侯所言属实,那丹书铁,锦宁公主当仁不让。”
武城侯是李贵妃的兄长。
他积极的帮苏锦,是为了博皇上欢心,让皇上能饶了李贵妃。
武城侯的话,没有人站出来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皇上便下旨赏赐苏锦丹书铁。
事情办完了,福公公宣布下朝。
消息一阵风传到永宁宫,太后躺在凤榻上,是气的五脏俱焚。
贬她女儿,却把自己的女儿捧上了天。
丹书铁。
那是她想都没敢想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赏赐给了镇北王世子妃?!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要说生气,还属皇后。
她是气的眼泪不止,她的女儿被害身亡,生前处处被镇北王世子妃压制,被皇上罚背宫规。
若非皇上禁足,寿宁也不会偷溜出去,被南安郡王所救,遗失一颗芳心,最后送了命。
但凡皇上还记着她女儿一点,也不会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丹书铁!
十五年前,他眼里只有云妃。
十五年后的今天,他眼里只有云妃的女儿!
皇后气的心口绞痛。
周嬷嬷劝她想开些。
皇后哭道,“叫我如何想开?!”
“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到什么地步了,唯恐我委屈了她,连训诫这样的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若是寿宁还在,还不知道因着他的偏疼多么的伤心。”
周嬷嬷无话可说。
下朝后,东乡侯去了御书房,把在皇上手里焐了一晚上的十万两银票揣入怀中,潇洒离去。
他前脚走,后脚福公公就去镇北王府宣旨了。
丹书铁。
这么大一馅饼砸头上,直接把苏锦砸懵了。
杏儿从李总管那里得知丹书铁的用处,福公公前脚走,后脚她就凑上去摸丹书铁。
除了花样别致了些外,就是个铁疙瘩啊。
想到这东西能保命,杏儿望着苏锦,双眸闪亮道,“这东西这么好,赶明儿姑娘你一定要再找皇上多要几块。”
苏锦,“……。”
众人,“……。”
福公公身子一软,差点没摔趴下。
这是丹书铁啊。
多少人做梦都想要。
怎么在这丫鬟嘴里就成了街上的大白菜?
第七百九十章 爱好
在杏儿眼里,好东西,当然手里头越多越好了。
这东西是皇上赏赐的。
皇上又是最疼她家姑娘的。
只要她家姑娘撒个娇,要多少没有啊?
杏儿不知道皇上赏赐丹书铁给苏锦,百官是如何反对的,更不知道苏锦给东乡侯的十万两银票还去皇上手里头转了一圈。
在她眼里,这丹书铁就是个铁疙瘩,首饰那么复杂都制造出来了,制造丹书铁不在话下。
只要想要,能制造几马车……
福公公颤抖着一颗心回了御书房。
皇上问起赏赐丹书铁给苏锦,她是什么反应。
福公公如实说苏锦很高兴,皇上更高兴了。
福公公默默的补了一句,“杏儿那丫鬟觉得是好东西,建议公主向皇上您多讨几个……。”
皇上,“……。”
福公公不敢欺瞒啊。
虽然这话是杏儿说的,但谁知道镇北王世子妃会不会受蛊惑?
她们主仆向来行动一致。
提前告诉皇上,也好让皇上有个心理准备。
万一镇北王世子妃真开口了,皇上也能提前想个理由拒绝她。
思及此,福公公觉得皇上今儿午膳是肯定吃不好了。
皇上最想做的就是弥补公主。
公主的私房钱比皇上都多,赏钱赏地,公主都不稀罕。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皇上还给不了……
再说福公公走后,杏儿就挨训斥了。
她那话虽然是和苏锦说的,但说的声音大,当时在正堂内的人都听见了。
包括老王爷和王爷在内都是一脸黑线。
但想到苏锦和杏儿的性子,他们是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可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就不会容忍了,冷笑道,“丹书铁,岂是你想要多少个就能要多少个的?!”
苏锦转身看着谢锦瑜,杏儿嘟嘴道,“我家姑娘都还没有向皇上讨要,皇上就赏了一个了,再要几个怎么不行?”
“你要不了,不代表我家姑娘也要不到。”
“……。”
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小得意。
谢锦瑜脸气成猪肝色。
丹书铁的珍贵,丫鬟小厮都知道。
杏儿之前的话他们在心底发笑,听了杏儿怼谢锦瑜,他们把之前的嘲笑给收了回来。
别人办不到的事,不代表世子妃也办不到了。
她过个生辰,皇上不止办花灯节,还大赦天下了呢。
大赦天下这可不是小事,一般多是新皇登基,或者太后六十大寿,皇上过整寿……
为了一个公主贺生辰就大赦天下的,大齐朝还是头一回。
苏锦带着丹书铁回沉香轩,一路上给杏儿解释丹书铁的来之不易。
十万两银子,救皇上、救王爷、救老王爷……
每一桩都是大功劳,才攒了这么一块丹书铁。
苏锦还真怕不说清楚,杏儿见到皇上会帮她讨丹书铁。
可是解释的很清楚,杏儿还是很固执,“还不到一年,姑娘就攒了一个丹书铁。”
“往后就算十年攒一个,等姑娘老了,也能攒七八个呢。”
“……。”
从杏儿的脸上,苏锦看到了这丫鬟的新爱好
盯着她攒功劳兑换丹书铁。
没忍住,苏锦拍杏儿的脑门,“要那么多丹书铁做什么?”
“我还能犯那么多回死罪吗?”
杏儿摸着脑门道,“姑娘当然不会犯死罪了。”
“李总管说丹书铁能当作传家宝,代代相传,不多攒几个,万一姑娘生七八个小少爷,哪够分啊?”
“……。”
然后话题一转,就变成了苏锦为什么还没有怀小少爷。
杏儿的急性子。
拂云郡主才嫁给大少爷就怀了身孕了。
姑娘都出嫁这么久了还没有音讯。
杏儿着急啊。
她是恨不得自家姑娘今儿怀身孕,明儿就把孩子生下来的。
“姑娘,你可是答应夫人早点怀的,”怕苏锦食言而肥,杏儿提醒道。
“……。”
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眸光看过来。
苏锦耳根一红。
这丫鬟能不能把姑爷当外人一点儿?
什么话都当着谢景宸的面说,这不是给她招事吗?
“娘子想早点怀身孕?”谢景宸含笑问道。
“……。”
苏锦想死。
她要说自己没说过,杏儿绝对会炸起来。
这丫鬟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怀疑她的实诚的。
她会把苏锦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说的这句话详细道来帮苏锦回忆。
根本就无从反驳。
苏锦望着谢景宸,果断转移话题道,“皇上赏赐我丹书铁,我得进宫谢恩。”
“我想皇上这会儿应该不想你进宫,”谢景宸道。
“为什么?”
谢景宸就那么看着苏锦。
苏锦默默的抽了下嘴角。
不用说,肯定是怕她进宫再要丹书铁。
回了沉香轩,谢景宸上台阶的时候,就把杏儿打发了。
苏锦心慌慌,把丹书铁往谢景宸怀里一塞,准备去逛花园。
刚转身呢,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文远伯夫人带着女儿在东乡侯府门前长跪不起……。”
苏锦眉头一紧。
这些人怎么这么招人嫌弃呢。
她爹娘的态度那般坚决,还敢上演苦肉计。
以为长跪不起,她爹娘就会心软了?
东乡侯府门前。
文远伯夫人和文远伯府大姑娘跪在地上。
两人眼眶通红,面容憔悴。
尤其是文远伯府大姑娘,脸都泛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悔意顺着肠子爬上了脸颊。
为了救文远伯府,她不惜委身崇国公世子。
可崇国公府居然一点恩情不顾,把罪证一五一十的呈给皇上知道。
案子已经查清楚了,就差定罪了。
刑部侍郎还没有下朝,文远伯就知道他大势已去的消息。
他一脸颓败的等候刑部抓他入狱。
文远伯夫人不死心,或者说她不想死心。
她去刑部探监过,那阴冷潮湿的刑部大牢,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一步。
整个京都,如果说还有谁能救文远伯府,就只有东乡侯了。
东乡侯不在乎文远伯府是不是被抄家流放,可唐氏就未必了。
她不信文远伯府爵位被夺,唐氏能视若无睹。
她知道唐氏恨她怨她。
她赔礼道歉,给她当牛做马偿,只求她高抬贵手救救文远伯府。
第七百九十一章 努力
文远伯夫人跪在地上。
东乡侯府大门敞开的,除了小黑在门口溜达外,没有人进出侯府。
远处,刑部侍郎亲自带人过来抓文远伯夫人入狱。
文远伯夫人盯着大门没动。
她想冲进去,可她也怕小黑咬她。
文远伯府大姑娘听到马蹄声,往这边看了一眼,急道,“娘,刑部侍郎来了。”
文远伯夫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心也慌了。
一旦被抓进刑部,还能结了唐氏的心结,救文远伯府吗?
她飞快的转过头,磕头起来。
洁白的额头撞在青石地面上,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疼。
刑部侍郎是一脸嫌弃。
刑部管的都是大案,接触的多是死刑犯,可还真没见过文远伯府这样没脸没皮的。
若非东乡侯夫人,文远伯府早就没了,文远伯若是还活着,现在还流放边关做苦力。
受人恩惠,不思图报,还为了荣华富贵,卖妹求荣,甚至受人蛊惑给东乡侯夫人下绝子药。
外人那么好,现在出了事,怎么不去求外人,跑来求东乡侯夫人?
想到东乡侯的脾气,居然对文远伯府一再的容忍,就是刑部侍郎一个外人都忍不了了。
刑部侍郎骑在马背上,衙差望着他,“大人,是不是直接把人拖走?”
“再等等吧,”刑部侍郎道。
因为东乡侯对文远伯府的宽忍,足见唐氏对文远伯府还有感情。
就当是给东乡侯夫人面子,等一刻钟。
文远伯夫人磕的脑袋砰砰响。
苏小少爷、九皇子、沈小少爷三个就在门后头观望。
“这得多疼啊,”沈小少爷摸脑门道。
“你不要瞎心软,林叔说了,因为文远伯府贪墨,害的不少人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苏小少爷道。
“你连她们都心疼,那些受她们迫害的人你心疼的过来的吗?”
苏小少爷一说话,沈小少爷就把那点同情心收敛的干干净净了。
苏小少爷多看了几眼后,转身要走。
九皇子拉着他道,“你做什么?”
“我去看看,我怕我娘会心软,”苏小少爷不放心道。
苏小少爷跑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面面相觑。
留在门口看文远伯夫人磕头没意思,又磕不出花样来。
两人起身,追着苏小少爷走了。
苏小少爷一口气跑进内院。
就看到唐氏从屋内出来。
不过唐氏不是出院门,而是去小跨院。
苏小少爷眉头一转,道,“跟我来。”
他一阵风往前跑。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是卯足了力气追。
只见苏小少爷扒开草丛,钻狗洞进了小跨院。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苏小少爷屁股还留在墙外头,声音传开道,“要进来就快点,别叫我娘发现了。”
他往前爬。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犹豫了下,还是跟着爬狗洞了。
苏小少爷拍了拍灰,溜进了屋。
三人前脚进屋,后脚唐氏就进了跨院。
屋子里很空荡,摆的是两块无字牌位。
虽然这两块牌位祭拜的是谁大家都知道了,但东乡侯并未在牌位上刻字。
这两块牌位一块是先崇国公世子的,一块是云妃的。
但这么多年,飞虎军每死一个将士,他们的名字会写在纸上烧给牌位。
在东乡侯的心里,这牌位也是祭拜那些死去的飞虎军将士的。
尤其唐氏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上三炷香。
多年的习惯,唐氏没有打算改了。
文远伯贪墨罪证确凿,他犯的还不只是贪墨罪,那些罪名足够文远伯府抄家流放了。
流放虽然还有条活路,但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多少人甚至都没有到流放之地就死在了半途中。
可以说,文远伯府一旦被流放了,文远伯府十有八九就此绝后了。
若不是为了给文远伯府留后,文远伯早就被东乡侯给活剐了,哪里会容忍他活到今天。
只是没想到东乡侯不要他的命,他自己作死了。
唐氏恨啊。
老伯爷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获得赏赐无数,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硬生生的在老伯爷留下的家产没花完之前就把自己给葬送了。
她这辈子只在这件事上犹豫过。
唐氏不喜犹豫。
与其左右徘徊,不如让上天帮她做决定。
她从怀里掏出杯。
如果她掷出圣杯,她就不管文远伯府了。
唐氏诚心祈求,把杯掷地。
她闭着眼睛,苏小少爷是亲眼看见那杯掉在地上的。
他飞快的把杯换了下。
九皇子,“……。”
沈小少爷,“……。”
唐氏睁开眼睛就看了笑杯。
她眉头皱了皱。
她起了身,转身离开。
出了门后,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供桌下的帘布轻轻晃动。
确认唐氏走远了,苏小少爷才从供桌下钻出来。
沈小少爷望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换杯?”
九皇子也看着他,表示不理解。
东乡侯夫人掷出来的就是圣杯,他给换成笑杯。
他这不是让唐氏帮文远伯府吗?
苏小少爷坐在蒲团上,叹息道,“我掀开帘布看到圣杯的时候,突然就改主意了。”
“我怕我娘将来会后悔。”
“还是让她努力救文远伯府吧,反正有我爹在,她也成功不了。”
“……。”
“既然成功不了,那你还让你娘救?”九皇子很不理解。
“我娘教育我的时候说过,不管做不做的成功,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苏小少爷道。
唐氏出了小跨院。
出门时,她还眉头紧皱,等出跨院时,她已经浑身轻松了。
江妈妈见了诧异,道,“先崇国公世子和云妃帮夫人做了决定?”
“是阳儿帮我做了决定,”唐氏道。
江妈妈一头雾水。
唐氏道,“她把我掷出来的圣杯换成了笑杯,让我救文远伯府。”
江妈妈更糊涂了。
小少爷怎么会赞同夫人救文远伯呢?
他不是恨不得把文远伯府扔出京都的吗?
唐氏一脸欣慰道,“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顾全我的感受,我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们父子难受?”
“这世上,他们才是与我最亲的人。”
江妈妈展颜一笑,“夫人早该想开了。”
“文远伯若是懂得顾全列祖列宗,就不会葬送文远伯府了。”
“这世上,人心才能换人心。”
新年快乐~
祝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这几天更新少,不定时,等出山了就恢复了哈~~
第七百九十二章 绝情
江妈妈是唐氏的乳母,从小看着唐氏长大的,在她心底,是把唐氏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她知道唐氏的性子。
既然想开了,就不会反复钻死胡同,优柔寡断,犹犹豫豫来折腾自己。
不仅不会,还会干脆果断。
唐氏一直避开见文远伯府的人,是她实在是厌恶他们。
看见他们,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们做的那些事。
如果不是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哪怕不用东乡侯出手,她早让文远伯府生不如死了。
从院子里出去,她抬脚朝正院走去。
苏小少爷三个在后头远远的跟着。
跟了一路后,又换了个狗洞钻,比唐氏更快到前院。
这样就能给唐氏一种假象,他们一直待在前院,不曾进过内院,更没有动过杯筊。
唐氏迈步出侯府。
文远伯夫人一个劲的磕头。
抬头间看到唐氏,心底涌起一阵酸涩和悔意。
她是真后悔了。
她要知道唐氏会嫁给东乡侯。
东乡侯会养大先崇国公世子之子,会重建飞虎军,还养大了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这个公主还嫁给了镇北王世子……
打死她,她也不会把唐氏许给齐王做侧妃,还听信齐王妃蛊惑给她下绝子药。
有东乡侯这么厉害的妹夫,还有公主做外甥,整个京都他们都能横着走。
文远伯夫人肠子悔青,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请唐氏原谅她。
唐氏眸光从她脸上扫过,不带丝毫的温度。
江妈妈眼底满是恨意。
眼前跪着的人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
唐氏狠不下心报仇,她就更别想了。
仅凭她一个奴婢,如何斗的过一个伯府?
刑部侍郎骑在马背上,见唐氏走出来,虽然脸色很难看,但他心底还真有些打鼓。
能教出先崇国公世子,镇北王世子妃还有苏小少爷三个玲珑剔透的孩子,绝不可能只是东乡侯一个人的功劳。
重建飞虎军,还要分身管孩子,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何况等闲之人,如何入得了东乡侯的眼,尤其当年唐氏嫁给东乡侯的时候,是服过绝子药的。
这么一个聪慧的人,却容忍薄待的文远伯府,就算心善,也没有这般良善的。
刑部侍郎把心底的疑惑压下,翻身下马,给唐氏见礼。
唐氏对文远伯夫人没好脸色,对刑部侍郎脸色温和许多,道,“林大人是来抓文远伯夫人母女入狱的吧?”
刑部侍郎点头,“正是为此事来此的。”
唐氏笑了笑道,“那就有劳林大人把她们带走了,就这么跪在侯府门前,我东乡侯府虽然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但毕竟碍事了些。”
文远伯夫人身子一凉,急道,“我可是你的大嫂啊!”
唐氏轻笑一声,“我的大哥当年卖妹求荣,我的大嫂给我下绝子药,你是他们吗?”
文远伯夫人脸色一僵。
喉咙就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
虽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四下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能公然承认她就是唐氏口中的大嫂吗?
只要她敢承认,他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她个半死。
刑部侍郎和唐氏见过,但还没见过唐氏为人处世。
刚刚唐氏反问的这一句,刑部侍郎是心服口服。
半晌没人接话。
江妈妈没了耐心道,“我家夫人被一双狼心狗肺的兄长伤透了心,离家十几年,未再见过他们,早已经忘记了他们的模样,既然文远伯夫人不是,那还不赶快走?!”
江妈妈是恨不得拿扫把来撵了。
唐氏知道文远伯夫人不会承认,她丢不起那个脸。
唐氏和刑部侍郎寒暄了两句,转身进府。
苏小少爷小眉头扭着。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齐齐望着苏小少爷,“这情况好像不对啊。”
东乡侯夫人掷出圣杯了,她已经努力的救文远伯府才对啊,怎么把文远伯夫人往大牢里送?
东乡侯抚养公主有功,父皇还未赏赐他们。
如果东乡侯夫人向父皇求情,父皇肯定会给面子,对文远伯府从轻处置。
虽然这案子是崇国公的人查的,但文远伯府大姑娘对崇国公世子有救命之恩。
父皇要网开一面,崇国公也不会劝阻。
但现在这情况,实在出乎九皇子的意料了。
不止九皇子想不通,连苏小少爷自己都糊涂了。
若是他娘铁了心要救文远伯府,就不会说这些绝情的话。
苏小少爷看着唐氏走远的背影,小眉头拢的松不开。
爹的心思摸不透就算了,娘的心思也这么难捉摸。
这根本就不是他这颗小脑袋瓜能想明白的。
但看到刑部侍郎让衙差强制的把文远伯夫人和文远伯府大姑娘抓起来,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崇国公府。
书房内。
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都在。
下人把东乡侯府门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崇国公知道。
崇国公眉头拧紧。
崇国公夫人望着他,道,“东乡侯夫人竟对文远伯府这般绝情?”
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该不遗余力的救文远伯府吗?
小厮不知道东乡侯为崇国公要整垮文远伯府请崇国公吃过饭,他道,“岂止是绝情,那是恨不得撵文远伯夫人走,免得她脏了东乡侯府门前的地。”
崇国公脸色更难看。
虽然他不是真心想护着文远伯府,但也没再整垮,郑大人特意来询问他,最后却没听他的吩咐。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崇国公派人找郑大人来国公府,一问之下才知道皇上派了心腹去永州查文远伯府的案子。
崇国公脸黑成了锅底色,“皇上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查文远伯府的案子?!”
郑大人抬头望着崇国公。
崇国公气的吭哧吭哧,崇国公夫人道,“国公爷确定皇上不会?”
崇国公笃定道,“虽然东乡侯夫人没认文远伯府,但她的身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文远伯和她有仇,但毕竟还是她的娘家。”
“谁知道她会不会帮文远伯府求情?”
“只要东乡侯开口,皇上会不网开一面吗?”
“文远伯府贪墨的罪证是真是假,对皇上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他何必派人去查?!”
第七百九十三章 马屁
皇上是铁定不会派人去查的。
在他要保文远伯府的时候,却有人告诉郑大人这个消息,这不是逼着郑大人如实禀告文远伯在永州的所作所为吗?
顺藤摸瓜,最后就摸到了东乡侯身上。
崇国公是气的倒仰。
这消息是东乡侯和南安王说话时,不小心被人听去,然后传到郑大人耳中的。
东乡侯是真的要整垮文远伯。
当日在醉仙楼,东乡侯请客吃饭说的都是真话,言犹在耳,崇国公是气的脸色铁青,呼吸不畅。
他想整死东乡侯,却帮东乡侯除掉了他想除却不能除的人?!
崇国公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哏死过去。
更让他后悔的还在后面。
文远伯夫人和大姑娘被送进刑部和文远伯团聚。
文远伯问她情况如何了。
文远伯夫人是破口大骂。
骂唐氏没良心,文远伯府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就这么不顾列祖列宗,眼睁睁的看着文远伯府出事也不帮一把。
就在这时候,文远伯府大姑娘坐在牢房的床上。
她瞥见床上一团饭,已经发霉了,散发一股臭味。
胃里翻江倒海,她跑到牢门口处呕吐不止。
文远伯看着她,眸光闪了闪,道,“老天终究是待我文远伯府不薄。”
文远伯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见文远伯一直看着女儿,再见女儿作呕的样子,渐渐的也反应过来了。
这一天傍晚,刑部一衙差收了文远伯夫人塞给她的金簪,去给崇国公府送了句话——
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扔进崇国公府,激起数仗高的水幕。
崇国公世子是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的嫡长子,从小疼爱长大的,因为误杀寿宁公主被砍了脑袋,这才几天,还没能从痛失爱子的悲痛中走出来。
崇国公世子没那么洁身自好,后院里也有不少被他宠幸过的丫鬟,但世家大族,在儿子还没有娶嫡妻之前,是不可能允许暖床丫鬟生下庶子的,这会影响儿子说亲。
是以崇国公世子宠幸过的丫鬟不下十人,可肚皮有动静的一个没有。
只要有哪个丫鬟被幸了,第二天保管会赐一碗避子药。
自打崇国公世子出事后,崇国公夫人对着后院那些哭哭啼啼的丫鬟心底很是后悔。
若是当初没送绝子药,至少她儿子还能给她留一两个孙儿。
就在这后悔还没有机会挽救之际,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的消息传了来……
这叫想什么来什么啊。
哪怕是看在自家儿子唯一存在世上的血脉的份上,也得不遗余力的救文远伯出刑部。
救不了文远伯,文远伯府大姑娘和她腹中的胎儿是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救下啊。
这一夜,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翻来覆去没能睡好。
儿子孝顺,临走了还给他们留了个孙儿。
只是想救文远伯不容易,郑大人呈给皇上的罪证足够判文远伯抄家流放了。
要救文远伯,就得推翻郑大人上呈的罪证。
郑大人是他的人,他查案有误,这是送到皇上面前给皇上贬的。
这是自断一臂。
崇国公还没有蠢到这地步,他在朝中的威望已经不比从前,在对心腹下手,那些大臣谁还敢给他办事?
这是把自己人都推向东乡侯那边。
为了想怎么救文远伯,崇国公是一夜没能睡好。
第二天还进宫求见太后。
太后知道崇国公世子还有一血脉在世上,也赞同崇国公救文远伯府。
早朝上,一半的大臣站出来保举文远伯,把东乡侯都保懵了。
除了弹劾文远伯的郑大人,崇国公**是有一个算一个。
那种不把文远伯从刑部捞出来不罢休的架势真的把东乡侯吓着了。
他怀疑崇国公是不是吃错药了。
要整垮文远伯的是他,现在要救的也是他。
就算文远伯府大姑娘对崇国公世子有救命之恩,但他崇国公是那么念恩情的人吗?
崇老国公还是他的生身父亲,为了权势地位,不也狠下杀手?
很显然有问题啊。
皇上坐在龙椅上,是一脸黑线。
福公公嘴角狂抽。
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叫人无语了。
没办法不无语,实在是那些大臣太搞笑了。
他们拿十几年前文远伯府大姑娘进京替父伸冤做说辞,让皇上一定要彻查文远伯府一案,万一其中有冤屈,将来朝廷颜面无存啊。
可当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就是东乡侯夫人啊。
东乡侯夫人没帮文远伯府求请,崇国公的人态度积极,舌灿莲花。
皇上几次看向东乡侯,东乡侯都是一脸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皇上,“……。”
这个早朝,郑大人上的惶恐不安啊。
他是崇国公**的人。
可现在的情况,他看上去更像东乡侯**。
他依附崇国公,为的是权势富贵,现在被抛弃了,他肯定要拼死挣扎。
不论崇国公**其他人怎么帮文远伯府,他都是一口咬定文远伯府不存在冤屈,再派人去永州查,结果也一样。
就这么内讧了……
这个早朝,上的东乡侯不止懵,还上火啊。
他是最想整垮文远伯的人,可碍于唐氏,不能明着出面。
他是几次话到嘴边都忍了。
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算唐氏和文远伯关系不睦,但这案子关系的是文远伯府爵位,是老文远伯传下来的东西,他们落井下石总归不好。
没人帮忙,还不能自己上,东乡侯心底火急火燎啊。
没辄的东乡侯无奈之下——
又给皇上使眼色了。
皇上,“……。”
福公公,“……。”
东乡侯那一眼带来的火气,皇上正好全部撒在了崇国公**身上。
派郑大人去永州查案的是他们。
现在郑大人把案子查清回来了,又说要再查。
既然怀疑郑大人查案的本事,当初为什么要举荐他?!
要是每个案子都要一查再查,朝廷要养多少臣子才够用?!
一番训斥,把那些大臣训的狗血喷头。
训的差不多了,刑部侍郎站出来道,“依照朝廷律法,文远伯所犯之罪要抄家流放八百里。”
皇上就依照刑部侍郎说的判刑。
东乡侯趁机道,“皇上,还是我带人去抄文远伯府吧。”
皇上眸底的火苗能把东乡侯给烧成灰烬。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下朝了。
东乡侯去御书房找皇上。
皇上把奏折拍在龙案上,瞪着东乡侯道,“你怕得罪夫人,就让朕做这个坏人?!”
“怎么是坏人?”东乡侯一脸严肃道。
“皇上是明君。”
“……。”
东乡侯不擅长拍马屁。
皇上也没指望他会拍马屁。
东乡侯突然拍过来的马屁,皇上一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
福公公懵在那里。
他见过各种各样拍马屁的,但没见过东乡侯这样一脸严肃拍马屁的。
皇上都被他拍的半晌没说话了。
“皇上?”福公公唤道。
皇上瞪了东乡侯一眼,“还不退下?!”
东乡侯就告退了。
虽然皇上没答应,但皇上也没否认把查抄文远伯府的差事交给他。
东乡侯就当皇上默认了。
只是东乡侯前脚走,后脚太后就派人来请皇上去永宁宫说话。
第七百九十四章 查抄
太后找皇上去,从来没好事。
除了叫皇上为难还是叫皇上为难。
皇上是听惯了奉承话,东乡侯的马屁拍的太生硬。
皇上的怒气压根就没消多少。
太后一派人来请,皇上刚压下去三分怒气蹭的一下涌上来七分。
要是往常,皇上肯定会去见太后。
但皇上正在气头上,回绝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等忙完了,就去见太后。”
皇上不去,传话的公公也不敢硬拉皇上去,匆匆回去禀告太后知道。
太后有多生气自是不必说。
可太后是非见皇上不可。
文远伯府大姑娘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已经判了抄家流放。
刑部大牢没去过的人都知道那地方有多可怕。
正常人待里头都受不了,遑论是怀了身孕的文远伯府大姑娘。
那是崇国公世子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了,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她万无一失的。
为了文远伯府大姑娘腹中那块肉,太后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坐着凤撵到了御书房,被李嬷嬷扶进殿。
太后进殿的时候,皇上正在看奏折。
见太后进来,皇上道,“太后身子好了?”
太后脸色苍白,哪里好了。
可既然没好,就该待在永宁宫休养,而不是来御书房。
太后望着皇上道,“哀家有事找皇上,皇上没空去见哀家,哀家只好亲自来了。”
皇上眉头拧紧。
福公公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这话可是扣了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皇上就算再忙,去见太后的时间也挤的出来。
太后急着找皇上,找不到人,只好拖着病歪歪的身子亲自来御书房了。
皇上让李嬷嬷扶太后坐下,然后道,“太后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找朕不可?”
太后脸色变了变,她找皇上的事是急,但那是对崇国公府,不是对皇上。
太后看着皇上道,“皇上判了文远伯府抄家流放?”
“这会儿东乡侯应该已经带人去文远伯府抄家了,”皇上道。
“太后还病着,怎么关心起文远伯府来了?”皇上望着太后,眸带不悦道。
太后才不会关心文远伯府。
她只是关心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知道东乡侯带人去抄文远伯府,太后就知道这事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她既然来御书房找皇上了,文远伯府其他人她不管,文远伯府大姑娘她是一定要保下来。
太后如实道,“花灯节那天,文远伯府大姑娘救了崇国公世子,虽是件小事,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
皇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显然,他对这事一点都不关心。
太后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道,“文远伯府大姑娘救崇国公世子的时候,崇国公世子遭人算计中了春、药,与文远伯府大姑娘有了夫妻之实。”
“这事之后,崇国公府和文远伯府也定了婚约,因崇国公老夫人才刚过世,不便举办喜宴,打算等孝期过了就迎娶她过门。”
“崇国公世子出事了,这桩亲事本来也无疾而终。”
“谁想到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
皇上,“……。”
福公公,“……。”
先前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这会儿都明白了。
难怪崇国公一党一边倒的要保文远伯府,原来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这要换做任何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救文远伯府大姑娘,让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太后望着皇上,道,“文远伯贪墨,他被判流放是罪有应得,哀家不会帮他求情。”
“但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情况特殊,她虽然还是文远伯的女儿,但她已经许配给崇国公世子了,腹中还怀着崇国公世子的骨肉。”
“她已经是崇国公府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朝廷还没有娘家抄家流放,连累出嫁的女儿的,哀家来找皇上,是让皇上看在崇老国公的面上,赦免文远伯府大姑娘。”
太后知道在皇上眼里,崇老国公的面子最大。
文远伯府大姑娘怀的是崇国公的孙儿,也就是崇老国公的重孙儿了。
皇上头疼了。
这情况以前没遇到过。
文远伯府大姑娘失身于崇国公世子了,说是他的人并没有错,尤其现在还怀了身孕。
说是是崇国公世子的人,但她又没有出嫁,待嫁闺中,就算不得是出嫁之女。
说是也行,说不是也可。
这要闹到朝堂上,那些大臣非得争个面红耳赤不可。
而这点小事也不值得文武百官争执。
寿宁公主的死虽然是崇国公世子造成的,但他并非故意,寿宁公主自己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崇国公世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皇上的怒气也消的七七八八了。
留文远伯府大姑娘一条命,权当是给太后和崇国公府一个薄面了。
“让崇国公府拿着婚书去刑部接人吧,”皇上道。
太后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说服了皇上,出了御书房后,就赶紧差人把这个好消息禀告崇国公府知道。
崇国公府犯难了。
文远伯府倒是想把女儿塞过来,但是崇国公府看不上她,以办丧事为由拒绝谈婚事。
崇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婚书。
不过造一个婚书也容易,毕竟花灯会上崇国公世子和文远伯府大姑娘翻船了的事是人尽皆知。
一般这样情况,是肯定要结亲的。
崇国公亲笔写下婚书,摁了手印,让王总管带人去刑部接崇国公世子妃回府。
王总管带着软轿去刑部。
因为让崇国公府拿婚书接人的是皇上,刑部侍郎看了婚书两眼,就让他们去大牢接人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又喜又忧。
喜的自然是不用流放了,忧的是崇国公世子已死。
她这个崇国公世子妃进了崇国公府就只能守一辈子寡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是含着泪上的软轿。
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盼着她救他们出狱。
这边文远伯府大姑娘以崇国公世子妃的身份进崇国公府。
那边东乡侯带着唐氏进了文远伯府。
东乡侯没有立即带人去查抄文远伯府,而是先回了侯府,带唐氏来。
这本来是公事,但东乡侯就是以权谋私了。
以前的文远伯府并不在京都,后来抄家后,先皇还了文远伯府清白,查抄之物悉数归还,还赏了这座伯府大宅当做给文远伯府的补偿。
唐氏在这座宅子里住的时间不算久,这座宅子带给她的都是痛苦的回忆。
但这座宅子里应该有不少老伯爷留下的遗物。
不说能全部让唐氏带走做念想,拿个三五十件还是可以的,剩下的记在账册上,回头再找皇上拿。
唐氏看着这座陌生中又带了几分熟悉的大宅,心情毫无起伏。
进了屋,找了半天才看到一件老伯爷留下的东西。
衙差把找出来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
好东西不少,但老伯爷留下的东西寥寥无几。
唐氏和江妈妈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六件老伯爷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江妈妈都不敢置信,“老伯爷留下那么多好东西,都去哪儿了?”
衙差肯定是不知道的。
文远伯府管事的声音颤抖道,“老伯爷留下的好东西,除了这几件伯爷实在喜欢的,其他的伯爷都拿来送人了。”
当年文远伯以庶子的身份继承文远伯府。
他一没有才华,二没有本事,根本就继任不了文远伯府。
他白捡了一个伯爵,遭人羡慕妒忌恨,走到哪里都被人鄙视,为了站稳脚跟,文远伯大肆结交权贵,老伯爷留下的那些东西都给他做了开路的垫脚石。
十几年下来,原来的家当已经被败的七七八八了。
不过文远伯在永州,也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所以积攒的钱财也不少。
最后
唐氏带走了那仅剩的六件东西和两座牌位。
第七百九十五章 惋惜
坐在马车里,唐氏怀里抱着老伯爷生前最喜欢的端砚,指腹描摹着上面的竹纹,脑海中浮现老伯爷提笔沾墨写公文,她挽着他胳膊撒娇的情形。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双眼。
虽然打定主意不帮文远伯府,可看着这些东西,想起老伯爷,唐氏就心中愧疚。
她紧紧的抱着端砚,泣不成声。
东乡侯骑马走在前头。
他几次转身看向马车,心底叹息连连。
江妈妈和唐氏一起的,但她没有坐马车,在马车外步行。
远处,一妇人带着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角落里。
看到江妈妈,妇人快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发现少年还站在那里,又赶紧回去抓他。
“江妈妈,”妇人声音颤抖的呼唤。
江妈妈寻声望去,只见一年约三十二三岁的妇人朝她走过来。
面容有几分熟悉,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喊她之人是谁了。
妇人带着少年走过来,江妈妈看着她道,“你是?”
“是我啊,”妇人激动道。
江妈妈有点懵。
她是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不过妇人稍稍一提醒,她就记得了,“你是翠儿?”
妇人连连点头。
江妈妈看着她,再看向她身侧有几分神似她的少年。
江妈妈连声敲车窗,“夫人,是翠姨娘。”
唐氏一时间没能想起来翠姨娘是谁。
她擦干眼泪,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妇人和少年。
少年眉宇间有几分熟悉。
似乎神似她二哥?
而翠姨娘当年正是她二哥房里的人。
那这少年……
“快请他们上车,”唐氏吩咐道。
江妈妈知道唐氏在想什么。
她扶翠姨娘上马车,少年自己上去的。
马车里摆了东西,再进来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妇人和少年就挨着马车门,唐氏问道,“这孩子是……。”
妇人看向少年道,“良儿,快给你姑姑请安。”
少年一脸疑惑。
但妇人催他,他只好照做。
唐氏倒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神情和二哥太过相似了,至少有七八分像。
唐氏询问妇人,到底怎么回事。
妇人鼻子泛酸。
老文远伯膝下只有一嫡女,也就是唐氏。
唐氏生母过世后,他没再续弦,膝下只有两个庶子。
长子是文远伯。
老伯爷被冤枉致死,唐氏进京替父伸冤,朝廷把爵位还给文远伯府,唐氏虽然更想二哥继承爵位,但他是庶次子,长幼有序。
再者把爵位还给文远伯府的时候,朝廷已经定下由长子继承,唐氏只是妹妹,她没有权利左右爵位继承人。
就这样,爵位落到了文远伯的手中。
文远伯心胸狭窄,目光短浅,连唐氏的主意他都打,不惜卖妹求荣,让他把一半的家产分给庶弟,他岂会甘心?
文远伯继承爵位后,以要留在京都打点事宜,腾不出空为由,让二弟夫妻回老宅变卖田产,拿了钱回京再买田买地。
二少爷不愿意去,但架不住二少奶奶要去,二少奶奶是二少爷在老宅那边娶的,思乡心切。
只是他们夫妻没能回去,半道上被人暗杀了。
翠姨娘他们留在伯府,没有跟去,才逃过一劫。
死训传来,文远伯府又办了一场丧事,这事,唐氏是知道的。
文远伯在堂前哭的是哭天抢地,后悔不应该让他们去老宅,不然他们就不会死了。
二房膝下无子,夫妻双双毙命,自然不用分财产,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好打发,留下来伺候或卖了都行。
只有翠姨娘这样的通房丫鬟不好处置,毕竟是二少爷的人。
文远伯夫人是要卖的了,当时唐氏还在府里,她不同意卖掉翠姨娘她们。
毕竟是伺候过她二哥的人,怎么能轻易卖掉?
就算伯府不养她们,也该善待她们。
在唐氏的据理力争下,翠姨娘得了个二进的院子和一百两银子,带着平常使唤的婆子和小丫鬟出了府。
住进院子没几天,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婆子和丫鬟是高兴坏了。
翠姨娘腹中的胎儿是二少爷的骨肉啊,就是因为二房没有子嗣,本该属于二房的一半家产才归了长房。
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往后跟着翠姨娘都不愁吃喝了。
她们高兴,但翠姨娘不高兴。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的为人了,若是叫她们知道她有了身孕,不只是孩子,只怕连着她都会没命。
她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因为乖巧听话才被二少奶奶挑中伺候二少爷。
有住的地方,还有一百两银子以及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财,养活自己和孩子不成问题。
怕时间久了瞒不住,翠姨娘偷偷把二进院子卖了,带了钱和丫鬟婆子离京了。
这事唐氏知道。
翠姨娘逃走后,文远伯夫人知道后是狠狠的呛了唐氏几句。
她给院子给钱是让翠姨娘安心待着给二少爷守身如玉的。
她倒好,把院子卖了带着钱跑了。
还不知道拿着伯府的钱和哪个男人鬼混。
她觉得自己是好心善待二少爷的枕边人,可她的好心只会更侮辱他!
唐氏不知内情,也觉得翠姨娘辜负了她的好意。
如今知道当年离京的缘由,她道,“当年离开是对的。”
翠姨娘鼻子泛酸。
她何尝想离开,她不是没想过找唐氏帮忙。
比起文远伯,唐氏和二少爷的关系更亲厚些。
只是当时唐氏自身难保,她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何况是护着她?
内宅里,想要弄死个人太容易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再回京过,直到前些日子无意间听人说起东乡侯。
东乡侯重建飞虎军,威名赫赫。
别人谈起他,难免会顺带聊起先崇国公世子和苏锦,再捎带上唐氏一句。
东乡侯府一家子都不是简单人物。
当年的文远伯府大姑娘进京替父伸冤,何等的孝顺,何等的聪慧?
他们夫妻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差?
妇人才知道唐氏还活着,还成了东乡侯夫人。
那时候她就想带着孩子回京了。
只是一直不敢来,直到前些天听说了文远伯贪墨入狱的消息。
妇人这才下决心带孩子进京。
一路上闲聊,直到马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把他娘扶下来。
唐氏朝他伸了手,少年看了东乡侯一眼,才敢扶唐氏。
江妈妈笑道,“翠姨娘把孩子教养的很好。”
东乡侯捏着少年的肩膀道,“可惜我没能早知道老伯爷膝下还有这么个孙儿。”
要是知道,文远伯的坟头上的草都枯萎几个春秋了。
唐氏也惋惜不已。
如今文远伯府已经被查封,若是早来一天,她都能帮他们母子要一半的伯府家产。
现在已经充公了,再提这事已经迟了。
唐氏陪翠姨娘聊了半天,还留他们母子吃了午饭。
等他们走后,唐氏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笑道,“这回夫人不用担心了,这孩子我瞧着还不错,好好培养,将来未尝不能凭着战功再封文远伯。”
“只是时间要久一些。”
“要多久啊?”苏小少爷问道。
“至少二十年。”
“……。”
苏小少爷嘟了嘟嘴。
二十年,在他爹嘴里就跟二十天似的,说的那么轻松。
唐氏却是松了口气。
“二十年,是久了些,但我相信安家列祖列宗等的起。”
第七百九十六章 误会
东乡侯和唐氏都是那种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的人。
就算那少年将来不能封伯爵,只要他成才了,成了朝廷的栋梁,不像文远伯那般辱没门庭,就对得起文远伯府列祖列宗。
有了这么个侄儿,有了这么个目标,唐氏对老伯爷的愧疚也好多了。
这边唐氏放开心结,那边崇国公府请了太医进府。
文远伯府大姑娘被抬回府。
在牢房里,她是吃不下睡不着,形容消瘦。
她腹中怀着崇国公世子的孩子,既然被接回府,那是肯定要善待她的。
以前崇国公夫人就见过文远伯府大姑娘,那是刻意讨好她,这样的姑娘,崇国公夫人见的多了,没多大感觉。
后来文远伯府大姑娘坑了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崇国公夫人觉得她太蠢,愚不可及。
若不是她坑了上官凤儿,崇国公也不会要拿文远伯开刀。
现在再见文远伯府大姑娘,崇国公夫人是觉得她特别的顺眼,哪怕从牢房里出来浑身脏兮兮的。
“快扶世子夫人下去沐浴更衣,”崇国公夫人忙道。
文远伯府大姑娘感动的泪眼婆娑。
可是不争气的,肚子叫饿。
崇国公夫人赶紧让厨房做饭菜端上来。
文远伯府大姑娘沐浴更衣出来,摆了一桌子的好吃的。
饿极了的她也顾不得形象了,大快朵颐起来。
一桌子十个菜,五荤五素,色香味俱全。
文远伯府大姑娘筷子夹的飞快,把十个菜吃了个七七八八,直到打饱嗝才停下来。
刚吃完,太医就进来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望着太医,崇国公夫人道,“你这两天待在牢里受委屈了,让太医帮忙把个脉,看有没有动胎气。”
这唯一的孙儿,那是无论如何也要确保万无一失的。
她不能让孩子有任何的闪失。
文远伯府大姑娘坐在椅子上让太医把脉。
太医搭脉后,眉头拧起来。
崇国公夫人站在一旁看的心都颤抖。
见太医收了手,崇国公夫人忙问道,“孩子没事吧?”
太医看了崇国公夫人一眼,继续把脉。
太医望着崇国公夫人,道,“世子夫人并未怀身孕。”
崇国公夫人脸色一僵,“这怎么可能?!”
太医惶恐。
他知道崇国公府有多盼望世子夫人有喜。
也正因为知道,才在没有把出喜脉后一再把脉确认。
但没有怀身孕就是没有。
他不能昧着良心骗人啊。
崇国公夫人的脸有多难看,太医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下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也慌了,她拉着太医的手让太医再把脉看看,一定是他弄错了。
她呕吐不止,食欲不振,爹娘都说她是怀了身孕,不可能是假的。
太医挣脱开文远伯府大姑娘的拉扯,拎起药箱子道,“我已经把过两次脉了都不是喜脉,国公夫人不信我的医术,不妨再找个太医来瞧瞧,我就先告辞了。”
走之前,太医还看了文远伯府大姑娘一眼。
刚刚她从容让他把脉,他还以为她是真的怀了身孕,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想想崇国公为了救文远伯,不惜动用了他能使唤的动的所有大臣,甚至惊动病中的太后出面求皇上,最后才以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把她接回府。
崇国公做这么多,为的只是她腹中那块肉。
没想到最后竟是一场误会。
或者说,不是误会,是阴谋。
胆敢耍崇国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崇国公夫人强忍着怒气道,“给我再请太医来!”
文远伯府大姑娘坐在椅子上,那是如坐针毡。
很快,就又请了位太医来。
王总管怕一个太医不够,还另外请了位大夫来。
太医和大夫把脉,都确定文远伯府大姑娘没有怀身孕。
崇国公夫人气头上,都不顾太医和大夫在场。
手一抬。
一巴掌朝文远伯府大姑娘扇了过去。
“向天借胆,居然敢耍我崇国公府?!”崇国公夫人脸气成茄子色。
太医和大夫见状,赶紧告辞。
等他们出门,又被崇国公夫人叫住了。
文远伯府大姑娘没有怀身孕的事,不得泄露半句。
权倾朝野的崇国公,竟然被身陷牢狱的文远伯耍的团团转,这事要传扬出去,还不知道要笑掉文武百官几颗牙。
崇国公府丢不起这人!
太医和大夫连连应下。
崇国公夫人气的站都站不住,被丫鬟扶到罗汉榻上坐下。
文远伯府大姑娘站在那里,浑身颤抖成筛子。
“夫人,她怎么办?”管事妈妈问道。
崇国公夫人看着文远伯府大姑娘。
若非是以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接进府的,崇国公夫人都有把她扒光了扔大街上的冲动。
她以为进了崇国公府,就能养尊处优,不用过流放的苦日子了?
她会让她后悔没有选流放!
“给我拖下去关进柴房里!”崇国公夫人面目狰狞道。
两婆子过来拖人。
文远伯府大姑娘跪在地上求饶。
崇国公夫人会心软吗?
没有直接杖毙她,都是崇国公夫人不想她死的太容易了。
就这样,文远伯府大姑娘从刑部大牢出来又进了崇国公府的柴房。
那是一个比刑部大牢更恐怖的地方。
阴冷杂乱的柴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刑部大牢里好歹还有她的爹娘和其他犯人。
至少有人陪着。
文远伯府大姑娘的遭遇别人不知,但她以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被接进崇国公府的事很快就传遍京都。
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人可怜她,觉得她命苦,崇国公世子还没有娶她就死了,不然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有人觉得她其实命还不错。
崇国公世子若是还活着,她就不可能凭着腹中胎儿嫁给崇国公世子做世子夫人了,最多就是个妾。
现在崇国公世子被砍了脑袋,她腹中的胎儿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才显得珍贵,白捡了个世子夫人的身份,还逃过了流放之刑。
谁又知道崇国公府已经气的快冒烟了?
就连皇后都在心痛。
崇国公世子虽然死了,好歹还留了个血脉在世上,给爹娘留下一点慰藉。
她的女儿可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除了一个女婿!
第七百九十七章 呕吐
南阳侯府。
聂瑶食欲不振,丫鬟给她熬了最喜欢的南瓜粥。
聂瑶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外面,丫鬟跑进来,把文远伯府大姑娘怀了身孕,被崇国公府以世子夫人的身份接回府的消息告诉聂瑶知道。
“呕吐不止,食欲不振,就一定是怀身孕了吗?”丫鬟一边问,一边望向聂瑶。
她是聂瑶的贴身丫鬟。
早上洗漱时,她是亲眼见聂瑶作呕的,虽然没吐。
禀告的丫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怀身孕一般都会呕吐的吧?”
“姑娘你……,”丫鬟担忧了。
她是知道聂瑶和南安郡王圆房的事的。
寿宁公主为了救南安郡王没了命,南安郡王要替她守身一年。
姑娘要一年后才能出嫁。
而且皇后的意思是要郡王爷三年后再娶……
要是姑娘怀了身孕,她该怎么办?
聂瑶摇头。
不会的!
她不会怀身孕的!
她端起桌子上的南瓜粥,三两口扒了下去。
她没有食欲不振!
她不止能吃,而且比以前还吃的多!
吃了一碗,她又盛了半碗。
让丫鬟把粥碗端下去,聂瑶望着贴身丫鬟道,“你也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姑娘……。”
“下去!”
丫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关门声传来,聂瑶捂住嘴,跑去窗户边吐了。
刚刚吃进去的粥不止全吐了,连胃都差点吐出来。
她浑身无力的坐到床上,抱着床柱,鼻子泛酸。
她一坐就是半天。
丫鬟不敢进来,偷偷绕过窗户看她。
闻到一股子怪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赶紧进去,彼时聂瑶在翻箱倒柜。
“姑娘,你在找什么?”丫鬟问道。
聂瑶翻出男装,拿起来之后,又塞了回去。
“把你的衣服拿一套给我,”聂瑶道。
“姑娘……。”
聂瑶望着她,丫鬟能怎么办?
她只能去拿一套自己没穿过的新衣裳给聂瑶。
聂瑶换了衣裳后,带着丫鬟偷偷溜出府。
她不相信自己怀了身孕,她得找个大夫确认下,她不想自己胡思乱想。
若是病了,也要看大夫,免得祖父知道了徒增担心。
最后
聂瑶是被丫鬟扶着出药铺的。
大夫很明确的告诉她,她怀身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差点被人撞上。
这个差点撞上她的人还是赵诩。
赵诩勒紧缰绳,见是聂瑶,他道,“聂姑娘?”
聂瑶看了他一眼,道,“你认错人了。”
说罢,带着丫鬟匆匆离开。
赵诩眉头拧紧。
他记性一向不错,不可能认错人。
他看了眼药铺,再见聂瑶匆匆离开的背影,还有苍白的脸色,丫鬟打扮……
她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走远了些,丫鬟回头看一眼,反拉住聂瑶道,“姑娘,他没追来。”
聂瑶知道赵诩不会追上来的。
她虽然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但她和赵诩又没关系,怎么可能追她?
聂瑶脚步停下,丫鬟道,“姑娘,现在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告诉老侯爷啊。”
“前儿,我还听老侯爷和管事的说话,老侯爷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战场了。”
“咱们得趁着老侯爷还在京都的时候把喜宴办了。”
聂瑶望着丫鬟道,“不要告诉祖父。”
“可姑娘你怎么办?”丫鬟心急道。
这怀身孕不是别的事,月份大了,到时候肚子鼓起来是瞒不住人的。
聂瑶道,“我会想办法的。”
傍晚,南阳侯从军营回府。
聂瑶去找他,道,“祖父,我想搬回鄞州。”
南阳侯望着她,道,“怎么突然想搬回鄞州?”
“就是想搬回去了,”聂瑶道。
“祖父过不多久就要上战场,到时候留下我一个人在京都,我害怕。”
南阳侯看着聂瑶,看的出来聂瑶的脸色不大好。
南阳侯膝下只有聂瑶这么一个孙女儿了,她的归属也是他最头疼的事。
原本打算在去边关之前,把聂瑶托付给南安郡王,也好安心,哪怕就是战死沙场,他也不用担心留下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
谁想到会在出嫁前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倒是可以把聂瑶托给南安王妃照顾。
只是毕竟还未出嫁,聂瑶还得住在侯府里,南阳侯还真怕皇后会把寿宁公主的死迁怒到聂瑶身上。
万一他离开后……
鄞州毕竟是他的地盘,聂瑶回鄞州,他多少也能放心些。
“也好,祖父派人送你回鄞州,”南阳侯道。
“我后天就启程回去,”聂瑶道。
南阳侯望着她,“怎么这么急?”
聂瑶挽着他胳膊道,“瑶儿回鄞州了,祖父就能住在军营里了,不用来回跑。”
“每次都是瑶儿送祖父上战场,这回也该轮到祖父送瑶儿了。”
“祖父,你就依了我吧。”
南阳侯被聂瑶摇的乱晃。
他失笑道,“好,祖父依你。”
聂瑶站在一旁帮南阳侯研墨。
她强颜欢笑,没有流露不舍。
南阳侯觉得孙女儿不大对劲,不过想到这些天经历的事,还是离开京都为好。
南安郡王和东乡侯府走的近,一旦大齐和南梁开战,南安郡王肯定也是要上战场的。
一旦开战,一年半载都未必回的来,等南安郡王凯旋回京了,她再回来也不迟。
翌日早朝后,南阳侯把聂瑶要回鄞州的事告诉南安王知道。
南安王回府后,把这事告诉南安王妃知道。
南安王妃不舍道,“怎么要回鄞州,莫不是在京都待的不开心?”
南安王看了她一眼。
南安王妃自己叹息道,“经历这么多事,也难怪她开心不起来。”
“京都离鄞州要走半个月,我让风儿送她回去。”
南安王摇头道,“老侯爷不让风儿送,怕皇后知道了不高兴。”
南安王妃也不高兴了,“难道都要顾着别人高不高兴,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
“寿宁公主毕竟救了风儿……。”
“好了,我知道了,”南安王妃道。
“送个十里地,皇后总没话说吧?!”
南安王没接话,南安王妃起身就走了,“把郡王给我叫回来!”
之前天天喝醉酒不出门。
现在是不喝酒了,也干脆不回府了。
她这儿子怎么这么招人嫌弃呢。
第七百九十八章 绝症
那日,南安郡王在街上被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联手狠揍了一顿。
凑痛了,人也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不再借酒浇愁了。
这几天,南安郡王都在东乡侯府训练。
若是他警觉性高,就不会被丫鬟打伤脑袋,就不会和崇国公世子过招时,处于下风。
救不了聂瑶,还让自己身处险境,让寿宁公主替他挡下一剑,搭进去一条命。
这些天,他反省了很多。
他必须要让自己更强大,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南安郡王努力训练,却是苦了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
因为南安郡王不止自己训练,把他们三也拉着一起。
而且不止他们,还有赵诩。
一天里倒是有一半的时间待在训练场,药浴的分量也加大了一半。
这不,南安郡王训练完,被小厮扶着出训练场。
东乡侯训练严格,但他强制南安郡王他们不得再训练场训练一个半时辰。
训练是循序渐进的,适当的强度利于激发人的潜能,可如果强度太大,则会损伤身体,适得其反。
训练讲究的是持之以恒,那样打下的基础才更牢固。
南安郡王累的浑身酸疼,几乎是小厮抬回去的。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稍微好一点,但也要不到哪里去。
十个小厮抬他们五个从训练场出来,那阵仗着实有些吓人。
南安王府的小厮挨个的看过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从小娇生惯养的郡王爷是怎么忍耐东乡侯府的拳头的,就这样挨打,还不愿意回南安王府,也难怪王爷和王妃提起郡王爷都是一脸不满。
小厮走上前道,“郡王爷,王妃让您回府一趟。”
南安郡王看了小厮一眼,“王府出事了?”
小厮也想揍他了。
他就不盼着点王府好。
要是王府出事了,他还能这么慢吞吞的禀告么?
“王府没出事,是……郡王妃明儿要搬回鄞州,王妃让郡王爷您回府住,明儿送郡王妃出城,”小厮道。
要不是崇国公世子从中作祟,聂瑶早就是南安王府郡王妃了。
虽然亲事没办,但郡王府上下都知道聂瑶是南安郡王的人了。
喊她聂姑娘生疏了些,所以干脆称呼郡王妃了。
这个称呼,南安郡王也没有反对。
他只是心底有些闷闷的。
南安郡王没说话,北宁侯世子望着他道,“南阳侯还在京都,她怎么要搬回鄞州?”
南安郡王看了北宁侯世子一眼。
问他,他问谁去?
南安郡王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可自打花灯会后,他还真不大敢见聂瑶。
后来出事,他就更不敢了。
南安郡王没有说话。
赵诩想起昨天街上的事,对南安郡王道,“昨儿我瞧见聂姑娘一身丫鬟打扮,和丫鬟从一间药铺出来,脸色不是很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若非我反应及时,险些撞上她。”
身边跟着丫鬟,还差点被马撞上。
主子走神,丫鬟跟着走神。
这一看就有问题。
昨天回东乡侯府,赵诩见到南安郡王时就打算告诉他了。
只是聂瑶一身丫鬟打扮,明显就是不想别人知道。
赵诩本着尊重聂瑶考虑,便没有和南安郡王。
现在聂瑶急着搬回鄞州,昨天又从药铺出来,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病了。
不只是赵诩,连北宁侯世子他们都是这么猜测的。
不是病了,那么急着回鄞州做什么?
南安郡王急的去找聂瑶,奈何刚刚训练完,浑身无力。
小厮不放手,他根本走不掉。
楚舜拦下他道,“你急什么啊。”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我能不着急吗?”
“病了不找大夫进府,反而偷偷出府看病,定是病的格外严重!”
失魂落魄的差点被马撞上,南安郡王都不敢想象这是得了什么绝症。
楚舜他们谁也没接话。
南阳侯膝下只有聂瑶一个孙女儿。
南阳侯对她疼爱有加,聂瑶也很孝顺,不做让南阳侯担心的事。
定是怕请大夫进府,惊动南阳侯,让他担忧,才会偷偷打扮成丫鬟出府找大夫看。
急着回鄞州肯定也是为此,怕病了的事让老侯爷知道了担心,才想着离开。
只是鄞州的大夫医术怕是比不上京都,不说宫里的太医了,还有苏锦呢。
论医术,谁比的过镇北王世子妃?
“你要找太医去给她看病?”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
这一问。
倒是把南安郡王给问难住了。
他要真这么做了,聂瑶只会更恼他。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法可解。
找苏锦医治就行了。
她是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的女儿锦宁公主,没有人会在想到苏锦的时候,先想到她的医术。
然后——
又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是找大嫂去南阳侯府,还是找瑶儿去见大嫂?”南安郡王问道。
“……。”
楚舜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事不好办啊。
以前大嫂只是镇北王世子妃,现在她多了一个更尊贵封身份——
锦宁公主。
她去南阳侯府,那可是件大事,指不定还会惊动皇上。
让她去南阳侯府给聂姑娘看病,太纡尊降贵了。
可让聂瑶去找苏锦……
南安郡王还在守身中,为了聂瑶好,应该和她保持距离,免得徒增皇后的不快。
再者聂瑶可能病了,让一个病人出门,不大合适,而且人家未必会出门。
几人一边泡澡一边商议。
最后——
定国公府大少奶奶拜访苏锦了。
苏锦正闲的发慌呢,听到她来,赶紧让丫鬟去迎接。
等周静漪走到沉香轩的时候,苏锦到院门口迎接她。
周静漪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将她扶起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周静漪朝她一笑。
苏锦则好奇道,“你可是难得来找我,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我这儿了?”
周静漪和苏锦往沉香轩走,一边道,“是相公和靖国侯世子他们把我推来你这儿的。”
她说的是实话,苏锦却是更疑惑了。
周静漪轻叹一声,把聂瑶要离京回鄞州的事说与苏锦听,还有聂瑶偷偷去药铺看病的事。
“南安郡王还去药铺打听了,只是那大夫一天接触的病人太多,根本不记得瑶儿得了什么病,”周静漪道。
“南安郡王不放心,想让你帮忙看看,求个心安。”
苏锦听了道,“这么点小事,他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吗?”
“我也这么觉得,这不是你现在封了公主,身份不比从前了,”周静漪道。
“尤其皇上疼你,没少训斥镇北王世子,把他们几个也镇住了,这不,把我推了出来。”
皇上总不会训斥她。
杏儿觉得靖国侯世子他们太天真了。
他们以为这样拐着弯的劳烦她家姑娘就能躲过皇上的训斥吗?
她家姑娘犯错,从来都是姑爷挨骂的。
他们肯定也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