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打发
谢景宸把暗卫叫进来,吩咐了几句,暗卫便跳窗出去了。
谢景宸盯着苏锦脖子。
雪白的颈脖上没有丝毫的瑕疵。
苏锦捂着脖子道,“我没受伤。”
论受惊吓程度,她可能还比不上北漠公主。
毕竟刀在北漠公主手里,挨撞的是她。
她被挟持,背对着上官凤儿,也没有和她直接接触。
这样处境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如果不是北漠公主反应迅捷,她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历过和谢景宸坠崖,死里逃生,她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多了。
谢景宸把苏锦的手移开,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他指腹有老茧,从苏锦的皮肤上划过。
一个觉得刺疼。
一个觉得像是在摸绸缎。
脖子是苏锦敏感的地方,谢景宸手一摸,她脖子缩了起来,皮肤呈现淡粉色。
想到宁王世子妃生产,叫的死去活来。
严家大少奶奶难产,差点没命。
一个寒颤袭来,苏锦连忙把脖子移开,转移话题道,“北漠公主为了见北漠王,不惜挟持我,看来瞒不了北漠了。”
都是熟悉北漠王的人。
不是简单易容就能蒙混过去的。
也不知道北漠王有没有回到北漠。
他们在帮北漠王,居然还要被北漠公主如此对待。
苏锦心底那叫一个郁闷。
等真相大白后,她一定要向北漠公主讨回场子。
谢景宸道,“北漠公主挟持你,朝廷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再晾北漠两天,北漠郕王也无话可说。”
“那我今儿受惊还顺带立功了?”苏锦笑道。
笑着笑着,她眉头就扭了起来。
她手捂着肚子。
小腹处一阵揪疼。
“怎么了?”谢景宸担忧道。
苏锦涨红了脸。
她能说大姨妈来了吗?
上次坠崖受惊,情绪受影响,大姨妈推迟了七八天。
今儿受惊,倒是把迟迟不来的大姨妈吓的驾到了。
苏锦把谢景宸推出去。
谢景宸眉头皱的紧紧的。
“上回你是故意骗我的?”谢景宸黑着脸道。
“谁骗你了?!”苏锦瞪眼。
“快出去,快出去!”
谢景宸拧着打结的眉头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谢景宸走后,杏儿跑进来,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去给我熬碗药来就行了,”苏锦揉着肚子道。
杏儿赶紧去后院熬药。
苏锦喝了药后,用汤婆子暖小腹,一边等暗卫带消息回来。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不见五指。
兰芝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丫鬟,王妈妈不在,她更是寸步不离的伺候老夫人。
要么出行都有丫鬟跟着巴结讨好,暗卫找不到下手之机。
好在今儿不是兰芝值夜,等她回房歇下,暗卫跳窗进去,点晕了同房间的另外一丫鬟,把刀架在了兰芝的颈脖子上。
兰芝吓的双腿发软,被点了哑穴还叫不出声。
惊吓过后,暗卫才点开她的哑穴问话。
这丫鬟怕死,招的很快。
等暗卫回沉香轩,苏锦已经歇下了。
他便没有禀告,天刚亮了一点,街上不宵禁了,他便去大佛寺找人。
等她回来,苏锦刚吃完早饭。
暗卫把兰芝交代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苏锦,然后道,“属下一早去大佛寺找过,那丫鬟应该没有说谎,属下在她招认的地方检察过,确实有人滚下山坡的痕迹。”
“属下还在山坡下一片血迹旁捡到一个荷包。”
暗卫把捡到的荷包递上。
荷包样式很简单,杏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王妈妈的荷包。”
“那王妈妈人呢?”杏儿问道。
暗卫看了丫鬟一眼。
总算这丫鬟愿意和他说话了。
结果暗卫一瞥眼,杏儿想起不和他说话的事,把头扭过去。
暗卫,“……。”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暗卫望着苏锦,摇头道,“属下找遍山坡,也问了大佛寺的小和尚,都不知道王妈妈的下落。”
苏锦眉头拧的松不开。
王妈妈要掐死老夫人?
老夫人要除掉王妈妈?
昨儿早上出门前,王妈妈还特意给她递了消息说她猜测是错的啊。
怎么出趟门就成这样了?
但愿王妈妈还活着。
苏锦起身要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只是起身时,小腹一阵抽疼。
杏儿拦着她道,“姑娘,你别去了。”
“不去不行,”苏锦道。
她答应了要帮红袖,就不能食言。
缓了会儿,肚子没那么疼了,苏锦方才起身。
苏锦是难得碰到老王爷下朝后直接回府。
看来王妈妈在老王爷心中的分量还挺重。
老王爷怕下人寻找不尽心,亲自过问。
老夫人神情凄哀,一脸悔意,“我要知道她会失踪,我昨儿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山了。”
装。
真能装。
完了,老王爷怕她伤心,还宽慰她,“王妈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老夫人抹眼角的泪花。
见苏锦在,红袖转身去给老王爷换茶。
端了茶来,刚走到老王爷跟前。
哐当一声,托盘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托盘还在红袖手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的大家都蒙了,只见红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老王爷、老夫人恕罪。”
“没规没矩!”
“连个茶都端不好!”老夫人呵斥道。
红袖右手在颤抖。
抖的幅度有点大。
老王爷见了道,“手怎么了?”
红袖哭道,“奴婢也不知道,从昨儿晚上起,奴婢手就一直抖还使不上力气。”
从沉香轩回去。
昨儿晚饭时,红袖摔了饭碗。
睡觉前,摔了洗脚盆。
今儿早上掉了肉包子,筷子连菜都夹不起来。
刚刚又摔了茶盏。
苏锦坐在一旁看着,对红袖的演技很满意。
“打发去庄子吧,”老夫人摆手道。
红袖连连求饶。
从一个大丫鬟被贬去庄子上,是个丫鬟都接受不了。
但她手抖摔东西,肯定做不了大丫鬟了。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我看红袖像是病了,要不我给她瞧瞧?”
红袖跪着挪到苏锦跟前,让苏锦帮忙把脉。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等收了手,她眸光闪亮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您把红袖赏给我吧。”
“给你?”老夫人眉头皱着。
“我对红袖的病感兴趣,”苏锦激动道。
“……。”
杏儿附和道,“是啊,我家姑娘对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当初就是这么一时昏了头把姑爷给抢了。”
因为骗人,杏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众人,“……。”
丫鬟们面面相觑。
不是看中了世子爷的美貌才抢的吗?
怎么是看中了世子爷的病?
老夫人不同意。
不过有老王爷在呢。
“这丫鬟你也是要打发去庄子上的,就给世子妃了吧,”老王爷道。
第六百零七章 供词
老王爷都这么开口了,老夫人能不给老王爷面子吗?
拿了红袖的卖身契,苏锦没待会儿就告退了。
她实在没心情听老夫人的虚情假意。
多听会儿,午饭吃不下事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戳穿她。
兰芝站在一旁,看她的眼神都在飘。
显然昨儿暗卫威胁她的事,兰芝没敢禀告老夫人。
暗卫自打跟了谢景宸,已经成明卫了,兰芝不会不知道是她和谢景宸派去的。
苏锦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王妈妈为什么掐老夫人的脖子。
不是知道老夫人是假的。
王妈妈不会如此。
上回老夫人拿王妈妈的命逼她暴露医术,王妈妈也只是对老夫人失望,没有丝毫要她命的心。
不然王妈妈贴身伺候,想杀老夫人有的是机会。
行宫内。
王妈妈躺在床上,大夫在帮忙把脉。
北漠公主见了道,“怎么人还没醒?”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救她?”北漠公主没什么耐心道。
大夫惶恐,“公主息怒,臣一定尽力相救。”
“不知这位老妇人和公主是什么关系?”
北漠公主看了大夫一眼,不虞道,“一定要有关系才能救吗?!”
“救不活她,你就给她陪葬!”
大夫,“……。”
这老妇人看着就是个奴婢啊。
他好歹也是个太医,就这么给大齐一个奴婢陪葬,公主也太贬低人了吧。
北漠公主转身离开。
大夫问北漠公主的丫鬟,“她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丫鬟道。
“她是公主在大佛寺捡的。”
“……。”
大夫心口堵的慌。
为了一个捡来的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大齐人,公主用得着这么上心,还拿陪葬威胁他吗?
北漠公主走出去,正好见北漠大皇子走过来,她快步迎上去。
“皇兄,大齐皇帝允许咱们去见父皇了吗?”北漠公主心急道。
北漠大皇子敲了北漠公主脑袋一下,“你急着见父皇,皇兄能理解,但你怎么能挟持镇北王世子妃?”
“还险些被人利用要了她的命,大齐皇帝宠爱她,你越是心急,他们就越不让你称心如意。”
“我看这两天是别想见到父皇了,你老实待在行宫内反省,或许还能早日见到父皇。”
北漠公主嘴撅的高高的,“那我也没打算伤她的命。”
她往北漠大皇子身后瞧,东张西望道,“郕王呢,怎么没和皇兄一起回来?”
“郕王有事,让我回来看着你,”北漠大皇子道。
提到郕王的时候,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他比北漠公主知道的多,顾虑的也多。
只是做兄长的护着妹妹,不愿意她想太多,或者坏事,故意瞒着她。
远处,一护卫走过来。
北漠大皇子把北漠公主打发回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北漠大皇子问护卫道。
“郕王身边的人警觉性高,属下根本没机会靠近,还险些被发现,”护卫道。
“可知道郕王是去见什么人?”北漠大皇子问道。
“属下无能,没有查出来。”
嗯。
不是护卫无能。
而是北漠郕王压根就没等到他想见的人。
崇国公自身难保。
勇诚伯身陷囹圄,不许任何人探监。
他对刑部大牢里的事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勇诚伯招了没有。
东乡侯摆明了是想弄死他。
他哪敢随便赴北漠郕王之约?
万一被东乡侯逮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轿子从望春楼下路过,都没有停一下。
崇国公的态度,北漠郕王知道了,阴着张脸下了楼。
结果出门的时候,被一小厮撞了下胳膊。
“对不起,”小厮连连道歉。
然后小声道,“真的北漠王在崇国公府。”
小厮道歉完,就赶紧走了。
北漠郕王眼底寒芒闪烁。
好一个大齐!
还真是会挑地方藏人!
护卫望着北漠郕王道,“要不要属下带人……。”
北漠郕王抬手打断他,“不可轻举妄动。”
刑部大牢里的人是假的,派人去正中别人圈套。
人关在崇国公府,崇国公重任在身,也不可能让他得手。
“再等两天,”北漠郕王道。
“大齐还不让我见人,我便启程回北漠。”
……
崇国公的软轿在刑部前停下。
从轿子里出来,崇国公直接进了刑部。
他要见勇诚伯。
刑部尚书一脸为难,“上头有命令,在勇诚伯招认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见他,还望国公爷见谅。”
“上头有命令?”崇国公冷笑一声。
“刑部尚书的上头是皇上还是东乡侯?!”他冷声质问。
刑部尚书不说话。
如果崇国公去问皇上,皇上肯定会说是他的意思。
崇国公望着刑部尚书,“不让我见人,那罪证总能让我看看吧?”
“之前东乡侯交给我刑部的账册,给勇诚伯看过后,就被烧毁了。”
“万幸的是东乡侯府还有很多份,这一次,恕我不能给国公爷您看。”
刑部尚书态度坚决,崇国公也没辄。
但他要做什么,总会成功的。
这不,第二天,崇国公就弹劾刑部没有确凿证据,蒙蔽圣听,查抄了勇诚伯府,企图对勇诚伯滥用酷刑,意图屈打成招,要求三司会审,以确保公平公正,没有冤假错案。
这一招,要是以前肯定管用。
但前不久,崇国公才用过这一招,最后导致犯人被杀,正好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三司会审,刑部大牢人多手杂,没法确保勇诚伯安全,再者北漠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万一叫人混进去,那可是危及江山社稷的事。
虽然知道刑部大牢里的北漠王是假的,但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议政殿公然抖出来,只能拿眼睛瞪着东乡侯,让他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上顺了东乡侯的意思,没有准许三司会审。
但崇国公要求看证词,皇上答应了。
下朝后,崇国公和刑部尚书一起去了刑部。
那证词看的他是心惊胆战。
他以为派人去杀人灭口就能没事了。
没想到已经有证词了,还摁了手印,是罪证确凿。
难怪东乡侯敢直接派人查抄勇诚伯府。
勇诚伯已经完了。
要是勇诚伯把他供了出来……
假传圣旨,私吞贡品,这罪名便是太后也保不住他。
崇国公背脊发寒。
这人——
是留不得了。
第六百零八章 挟持
接下来两天,京都过的很平静。
到了第三天,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北漠使臣要见北漠王,朝廷不许。
北漠郕王爆脾气发作,挟持了崇国公,到了刑部大牢前。
刑部阻拦不让,结果北漠郕王用刀刺伤了崇国公的胳膊,血流了一地。
北漠郕王不是北漠公主。
他为了救北漠王,向南梁借兵十万,兵临城下。
他不是闹着玩的。
他动的是真格。
千里迢迢来了大齐,却一再阻拦不让他见人。
他怀疑他们北漠王是不是已经被大齐杀害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一个北漠王爷有大齐权倾天下的崇国公做垫背的,就是死也值得了。
话说的重,再加上给了崇国公一刀,刑部狱卒可不敢拿崇国公的性命开玩笑,把路让开了。
北漠郕王拿刀抵着崇国公的脖子进了刑部大牢。
可是在刑部大牢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北漠王的人影。
出了刑部后,北漠郕王一把将崇国公推开。
要不是刑部尚书扶的及时,崇国公都能摔倒在地。
北漠郕王怒道,“明日,大齐还不让我见人,就等着开战吧!”
说完,骑上马背,扬长而去。
崇国公受伤,摇摇欲坠。
刑部尚书扶着他去刑部衙门,大夫帮他包扎。
伤口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一段时间就成了。
包扎完伤口,崇国公就回了府。
只是他人走了不打紧,刑部大牢却是出事了。
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毒发身亡。
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她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毕竟她怀疑勇诚伯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死了个勇诚伯世子,老夫人都发疯似的要弄死她和谢景宸了。
现在勇诚伯死了,老夫人还不得疯掉?
而且死的还那么凑巧,崇国公被北漠郕王挟持进刑部大牢,过后没多久他们就死了。
说这事和崇国公没关系谁信啊。
不止是苏锦,东乡侯也是这么怀疑的。
刑部仵作给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验尸。
起初什么都没有验出来,又验了一遍,最后在勇诚伯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个非常小的针孔。
经过解刨,仵作用镊子夹起来一根和头发丝差不多粗细的针。
针上含有剧毒。
显然,要勇诚伯性命的就是这根毒针。
刑部尚书面色凝重。
东乡侯望着他。
刑部尚书摇头。
他知道东乡侯在怀疑崇国公。
其实他也有此怀疑。
可怀疑没有用。
当时崇国公被北漠郕王挟持。
他们进了刑部大牢后,走到哪里,身后都有狱卒跟着。
那些狱卒并没有看到崇国公下手。
而且北漠郕王在刑部大牢里没有看到北漠王后,曾有一段时间松开了崇国公。
崇国公压根就没靠近勇诚伯关押的大牢,把勇诚伯的死怀疑到他身上,十有八九会被崇国公反咬一口。
再者若是瞧见了,勇诚伯或许不会死,刑部尚书若赶的及时,或许能说服勇诚伯临死前说出那批贡品的真相。
现在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这种明明知道是崇国公在背后作祟,距离拿到罪证也只有一步之遥,最后却前功尽弃,实在叫人觉得窝囊。
刑部尚书觉得有负东乡侯嘱托。
东乡侯则道,“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我就不信他能次次逃脱!”
翌日,早朝。
崇国公重伤后,带病上朝。
他弹劾刑部看守犯人不利,导致勇诚伯被害。
刑部尚书差点没在议政殿气炸肺。
勇诚伯是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
他没有逮到崇国公的把柄,结果他还反咬一口,倒打一耙。
勇诚伯虽然罪该万死,但他并没有画押认罪,也没有供出背后的真凶。
就这么被人杀害了,的确是刑部失职。
皇上训斥了刑部尚书一通,罚了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不过训完了爹,又奖了儿子。
勇诚伯谎报粮草,又贪墨贡品一案是曲大少爷离京找的证据,年少有为,皇上大家夸赞,并让刑部尚书好好培养,为朝堂培育栋梁之才。
这一罚一奖,刑部尚书郁闷,崇国公更郁闷。
他还想趁机打压刑部尚书,没想到人家有个好儿子。
谁都有好儿子,唯独它儿子……
始终是陪衬。
……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二太太和三太太走出来。
身后还跟着谢锦绣和谢锦欢。
她们都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但老夫人谁也没见。
苏锦走上前,谢锦欢道,“大嫂,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今儿早安免了。”
“免了?”苏锦挑眉。
“大概是因为勇诚伯被害,老夫人心里不好受吧,”谢锦欢道。
只是心理不好受?
苏锦不觉得老夫人承受能力大了这么多。
不会是气的吐血不敢请大夫吧?
别说。
还真叫苏锦猜对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害怕。
屋子里只有兰芝一个丫鬟在伺候。
看着老夫人那没有血色的脸,兰芝小心翼翼道,“老夫人,要不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昨天老夫人一听到勇诚伯死在刑部大牢后。
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要请太医,老夫人却拦着不让。
她刚要劝两句,老夫人就晕了过去。
兰芝吓坏了。
她又不敢擅作主张。
只能把老夫人扶上床,拿了服平心静气的药煎了喂老夫人服下。
她不明白,老夫人都吐血了,为什么不让请太医。
小病不治,容易养成大病,到时候就晚了。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双目空洞,兰芝怀疑她说的话是不是在老夫人耳边打了弯就溜走了。
“老夫人,您别吓奴婢啊,”兰芝跪在床边哭道。
老夫人鼻子一酸,眼泪直往下掉。
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源儿。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
老夫人慌乱的擦掉眼泪,道,“何事?”
“崇国公弹劾刑部尚书看守不利,导致勇诚伯被杀,皇上罚了刑部尚书,”丫鬟禀告道。
“不过皇上又奖赏了表少爷。”
“这一次勇诚伯的罪证,是表少爷找到的,皇上还夸他年少有为来着……。”
丫鬟禀告的话,说的兰芝心肝儿胆颤。
她怕老夫人又吐血。
她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勇诚伯三个字了,这丫鬟居然敢来禀告。
这丫鬟不会是觉得红袖走了,她能提拔成大丫鬟吧?
她觉得表少爷被夸,老夫人会高兴?
可惜,表少爷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远没有勇诚伯重……
想到这里,兰芝身子一僵。
一个外人居然还没有亲外孙在老夫人心目中分量重?
这……明显有问题啊。
锦被下,老夫人的手攒的紧紧的。
第六百零九章 商议
崇国公府。
北漠郕王昨天挟持崇国公,撂下狠话,今日再见不到北漠郕王,他便要同朝廷开战。
早朝上,皇上决定让北漠郕王见北漠王。
其实,皇上一直就没打算阻拦过。
是东乡侯和镇北王一致决定要晾北漠几天。
皇上想着北漠挑起战事在前,北漠王被俘虏了还不安分,向南梁借兵同朝廷施压。
北漠公主来大齐和亲还嚣张的要抢镇北王世子。
晾上几天,挫挫北漠的锐气也是应该的,便同意东乡侯和王爷的提议。
晾了这么多天也够了。
崇国公下朝后,就去了关押北漠王的地方,毕恭毕敬的把人从铁牢里迎出来。
被关在屋子里许久,北漠王走出来,还真不大适应外面的太阳光。
屋子里有冰盆,一点也不闷热。
外头可就不同了。
他戴着人皮面具,热气扑面而来,再被太阳一晒,只觉得脸痒的厉害。
他是强忍着不挠。
但是——
没忍住。
隔着一层人皮,挠不到重点,与隔靴搔痒无异,还越挠越痒。
崇国公急了,“这是怎么了?”
北漠王用力一抓。
人、皮、面、具、破、了!
准确的说是烂了。
一直戴在脸上,也没有护理过,人皮已经很脆弱了。
抓破之后,崇国公的护卫都吓住了。
“北漠王”见瞒不住了,一把将人皮扯了下来。
面具下的脸长了红斑,他叫道,“哪有水?!”
在大家怔愣中,假北漠王朝远处的水井跑去,捧起水就朝脸上喷。
崇国公惊呆了。
他望着两看守护卫,见他们神色如常,就知道他们是知情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崇国公咬牙道。
人关在他崇国公府。
他却不知道人是假的。
护卫望着崇国公道,“关在崇国公府的是假北漠王,我们只是奉命看着他不被戳破,其他的事,我们一概不知。”
瞒了这么多天,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一出门就露馅了。
但愿没有坏东乡侯和镇北王的事吧。
崇国公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因为这两护卫是皇上派来的,寸步不离的守着北漠王,崇国公就是和北漠王说话,也循规蹈矩,不敢威逼,更不敢利诱,就怕被护卫跟皇上告状。
他规规矩矩的,没想到东乡侯不和他讲规矩。
他又被东乡侯摆了一道!
“真的北漠王在哪儿?!”崇国公问道。
护卫摇头,“我等只是奉命看着他,其他事,我们也不知道。”
“真的北漠王在哪儿,或许在刑部大牢,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东乡侯说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崇国公,“……!!!”
真的。
崇国公差点就吐血了。
他这是被东乡侯耍的团团转啊。
他只想着东乡侯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
却从来没想到这烫手山芋可能是假的!
假北漠王揭下人皮面具,用水洗了脸后,舒服多了。
只是还忍不住想挠。
他是忍不住把脸泡在盆里才好。
来迎人的大臣更是一脸懵逼。
“北漠王是假的,那我们上哪儿接人去?”左相问道。
这一问,直接撞崇国公枪口上了。
“你问我?”
“我问谁去?!”崇国公吼道。
崇国公袖子一甩,迈步走人了。
东乡侯和镇北王都防备着他,他还管这事做什么?!
崇国公回了书房,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暗卫李忠过去把鸽子抓住。
从鸽子脚上取下竹筒。
看了一眼,他脸色一变。
“国公爷,属下知道北漠王在哪儿了,”李忠道。
“在哪儿?”崇国公问道。
“在北漠。”
“……。”
崇国公猛然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北漠王在哪儿?!”崇国公手撑着桌子。
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胳膊还受伤,用力过大,疼的他额头青筋都在跳动。
李忠把信递给崇国公看。
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北漠王已经回到了北漠。
北漠王谎称被人下毒,才体力不支,被镇北王所擒。
北漠将士继续拥戴他。
北漠王把南梁借给北漠郕王的十万兵马遣回北漠了。
毕竟北漠郕王借兵就是威胁大齐放了北漠王。
如今北漠王已经回去了,南梁十万大军也没有了继续待在北漠的理由。
“好一个东乡侯!”
“竟敢擅作主张放了北漠王!”
“这可是欺君大罪!”
崇国公起身,出了书房。
再说行宫内,东乡侯正和北漠郕王商量放了北漠王一事。
毕竟抓人不容易。
绝不能轻易放了。
北漠郕王答应让北漠荆山公主和亲,但和亲的人选由荆山公主自己选。
气势很足,反正东乡侯是没从北漠郕王脸上看到丝毫北漠战败的感觉。
东乡侯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强硬了。
因为他比别人更硬。
“我大齐要求不多,北漠公主和亲,陪嫁两座城池,至于嫁给谁,由我们大齐皇帝赐婚,”东乡侯道。
大齐就这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底线。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东乡侯把条件说完,就坐在那里喝茶。
“你们商议吧,什么时候同意了,什么时候准许你们见北漠王,”东乡侯道。
这个商议,绝对能把人活活气死。
连大齐的大臣都觉得有点咋舌了。
商量,那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
东乡侯给北漠的只是选择同意的时间,这哪叫商量啊?
这分明叫霸道。
只是霸道的叫人很过瘾。
对待北漠,何须客气?
不论北漠郕王怎么愤怒,东乡侯都不为所动。
嗯。
也不能说一点没动。
茶水喝多了,还是需要方便的。
东乡侯方便回来,崇国公就杀到了,“东乡侯!”
“你向天借胆,敢私自放了北漠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北漠郕王。
他从椅子猛然起身,脸色青的吓人。
东乡侯走到崇国公身边,捏着他受伤的胳膊道,“崇国公,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啊。”
“我在这和北漠商议和亲,你倒好,跑来告诉北漠,北漠王已经回北漠了。”
崇国公冷着脸道,“和亲?!”
“你还是想想怎么躲过欺君死罪吧!”
东乡侯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替君分忧也成死罪了?”
“崇国公消息这么灵通,难道北漠兵临城下的十万南梁大军没有撤退?”
崇国公的脸绿了。
东乡侯回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大臣们,“……。”
这哪还有剩下的事啊?
第六百一十章 蛮力
行宫,百花殿。
是北漠公主的寝殿。
她正烦躁的坐在床上,心慌不安。
东乡侯态度强硬,北漠不答应大齐的要求,大齐就不放了她父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丫鬟快步跑进来,北漠公主起身道,“郕王答应了?”
“没有答应,”丫鬟高兴道。
“皇上已经回北漠了。”
北漠公主懵了,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父皇回北漠了?”
“你不是在故意骗我?!”
丫鬟连连摇头,“这么大的事,奴婢怎么敢骗公主?”
“是东乡侯冒死放了皇上。”
“这会儿皇上已经安全的回了北漠,南梁借的十万兵马也回南梁了。”
“公主不用和亲了!”
北漠公主高兴的跳起来。
北漠大皇子走进来道,“不要高兴的太早。”
北漠公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
“皇兄说这话……。”
“不会是大齐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这么说的吧?”
“父皇其实还被关在大齐?”
北漠大皇子走过来,“那倒不是。”
“父皇的确回了北漠。”
北漠公主眉头拧的紧紧的,“皇兄这么确定?”
“早在来大齐的路上,我就有此怀疑了,”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公主望着他,“为什么皇兄这么怀疑?”
她就没有这么怀疑过。
北漠大皇子坐下来道,“来的路上,在一歇脚的茶棚处,我看到了父皇画的图案。”
“那图案是父皇一次信手涂鸦画的,只有我见过。”
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那是出自北漠王的手笔。
北漠王应该是知道北漠郕王会带他和荆山公主来大齐,所以在必经之路上给他留了记号。
北漠大皇子想过了。
北漠王想逃走应该没那么容易,定是有人放了他。
一边放了北漠王,一边点名了要北漠郕王来接人,这明显是支开北漠郕王。
这说明大齐是友非敌。
只是这个猜测一直得不到证实,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包括身边的亲信。
“不知道父皇私下答应了东乡侯什么条件,东乡侯才放了父皇,”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公主小脸一下子就垮了。
还能答应什么?
肯定是让她和亲啊。
不止北漠公主是这么想的,北漠大皇子也一样。
毕竟历来和解,多是用联姻的方式。
嗯。
要是他们两兄妹知道他们的父皇主动提和亲,人家东乡侯都不答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北漠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父皇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北漠,我就很高兴了。”
她既然来大齐,原本就是做好了和亲的准备来的。
只是原本她很讨厌大齐,现在知道大齐在放了她父皇的同时,还帮了北漠王一把,内心没有那么抗拒了。
北漠大皇子宽慰北漠公主几句。
然后——
北漠公主瞪着他,“你早知道父皇不在大齐了,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北漠大皇子哑然。
“别人利用我,你都不提醒我一声!”
“我没你这么狠心的皇兄!”
北漠公主豁然起身,抬脚就走。
自家皇妹不高兴了,这可不是小事,北漠大皇子赶紧追出去。
他拉着北漠公主的手道,“皇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万一露馅了,被郕王发现,父皇就凶多吉少了。
连他都不一定能装的那么好。
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不用装了。
北漠公主甩开北漠大皇子的手,“别拉着我!”
“不要生皇兄的气了,”北漠大皇子道。
“谁有空生你的气?”北漠公主瞪眼。
“我在行宫都要憋出病来了,我要出去逛街了!”
北漠大皇子,“……。”
不是在生气吗?
怎么是出去逛街?
北漠大皇子有点懵了。
北漠公主伸了手,“把你身上的银票都给我。”
“父皇都回北漠了,就算要和亲,我也会从北漠出嫁。”
“我要多买点东西带回去。”
大齐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东西是真好。
她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眼,都没敢多看。
父皇还身陷囹圄,做女儿的却买买买,太不孝顺了。
现在知道北漠王没事了,她也就不用压抑自己了。
北漠公主把北漠大皇子带上街。
她买东西。
他负责付钱。
两兄妹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北漠郕王就没那么舒坦了,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虽然抖出东乡侯放了北漠王消息的是崇国公。
但北漠郕王还是不敢相信,他宁肯相信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大齐皇帝施压,崇国公不得不配合的骗局。
可很快,北漠就送了信来,打破了北漠郕王最后一点期望。
送信来的是北漠郕王的亲信。
由不得他不信。
北漠郕王想杀了东乡侯的心都有了。
成也东乡侯,败也东乡侯。
若不是东乡侯训练飞虎军,配合镇北王活捉了北漠王,没有他这么好的夺权机会。
可没想到唾手可得的北漠皇权,最后又败在了东乡侯顾全大局上。
东乡侯为了免除大齐和北漠开战,竟然私自放了北漠王。
北漠王虽为王,却也重情重义。
东乡侯此举,以他对北漠王的了解,北漠王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大齐举兵了。
他多年隐忍谋划,这一次奔波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还向北漠王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北漠郕王想到回去要如何给北漠王解释他这几年装病的事,就脑壳涨疼。
很快,东乡侯放了北漠王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堆大臣上奏弹劾东乡侯擅作主张。
皇上龙案上弹劾的奏折占大半。
只是时辰已晚,皇上忍着没传东乡侯进宫。
但皇上也更恼火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用和他这个做皇帝的商量下。
没商量就算了,现在捅破了也不进宫说一声,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翌日早朝,百官当面弹劾东乡侯,请皇上严惩东乡侯,以肃朝纲。
东乡侯看着那些大臣道,“一个个皮都痒的厉害是不是?”
“北漠郕王向南梁借兵兵临城下的时候,一个个只恨崇国公坏事,阻拦皇上放了北漠王。”
“现在我把人放了,兵临城下之危解了,又来弹劾我?”
“不要以为我认祖归宗了就脾气变好了!”
一部分胆小的大臣不敢说话了。
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崇国公。
他望着东乡侯道,“不知道北漠王答应了东乡侯什么条件,你才放了他?”
“什么条件都没有,”东乡侯道。
百官,“……。”
皇上望着东乡侯,“什么条件都没答应,你就把人放了?”
“用蛮力只能让人暂时屈服,重要的还是要以德服人,”东乡侯道。
皇上,“……。”
百官,“……。”
第六百一十一章 道歉
嗯。
这话说的一点错没有。
可这话从东乡侯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大问题了。
他还知道以德服人?
他干过以德服人的事吗?!
王爷站出来帮东乡侯说话,他道,“这件事臣知道。”
“东乡侯同臣商议的时候,臣就觉得过于冒险了些。”
“万一北漠王不能活着回到北漠,东乡侯犯的就是杀头之罪。”
“但臣还是被他的大仁大义所感动,万幸的是北漠王安然回到北漠,边关之危已解。”
崇国公望着王爷道,“万一回不去呢?!”
“镇北王可想过后果没有?”
王爷看了崇国公一眼,“看来崇国公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了,那当初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你的时候,你又为何推辞?”
崇国公嗓子一噎。
其他大臣站出来道,“那东乡侯也不该瞒着皇上。”
“够了!”皇上冷道。
“一个个遇到事就成了锯嘴葫芦,等事情解决了,挑刺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怎么?一个个是要联手让朕砍了东乡侯的脑袋吗?”
皇上虽然生气,但他还不糊涂。
这件事他这个皇帝不知道是最好的。
难道他这个皇帝怕打仗,就让臣子偷偷的把人放了?
他这个皇帝不要脸啊?
他生气的是东乡侯事后没有及时进宫请罪。
这一请罪,他都不用罚他了。
现在倒让他左右为难,不得不公然袒护他。
那些大臣赶紧跪下,“臣不敢!”
皇上望向东乡侯。
“边关之危解了,有功。”
“欺瞒于朕,有过。”
“功过相抵,此事不得再提。”
“皇上圣明!”有大臣高呼。
东乡侯,“……。”
东乡侯没有抗议。
人前还是要给皇上留点脸面的。
等下朝后,东乡侯就去御书房找皇上拿赏赐了。
“你还有脸要赏赐?”皇上瞪他。
“为什么不要?”
“臣又不抢了还没地方贪墨,穷的厉害,就指着立功得赏赐过日子,”东乡侯道。
至于有多穷。
他儿子的鞋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谁都知道东乡侯府穷了。
东乡侯很无奈。
这穷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丢掉的脸找回来。
说起这事,皇上就来气。
他还真当东乡侯府穷。
事后才知道那鞋是拂云郡主做的。
顾着云王府的脸面,皇上也不好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反正不管上不上脸,东乡侯出御书房的时候,手里拿着幅画,怀里揣着一墨玉镇纸。
镇纸不是皇上赏赐的,是皇上拿来砸他的。
皇上的小金库已经彻底见底了。
“朕没钱了!”皇上磨牙道。
“没钱可以打欠条,”东乡侯道。
皇上心口一堵,抓起镇纸就朝东乡侯扔过来。
东乡侯稳稳当当的接住。
随手揣在了怀里。
送回去?
不存在的。
走之前,瞥到墙上挂的画,东乡侯夸了两句,然后把画摘了下来。
皇上,“……。”
福公公,“……。”
……
北漠郕王急着回北漠。
但北漠大皇子和北漠公主不急着回去。
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多待些日子。
前些天,他们可是什么心情都没有。
再者还不知道北漠局势有没有稳定,没道理东乡侯他们帮着拖延时间,他们做儿女的急巴巴回去拖亲爹后腿。
北漠大皇子和北漠郕王意见不一。
北漠郕王是敢怒不敢言。
他大势已去,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办好,还真不敢忤逆大皇子。
但现在不回去,时间拖的越久越对他越不利。
这会儿回去没准儿还有转机呢?
北漠郕王以承了南梁恩情,需要赶回去道谢为由,劝北漠大皇子和北漠公主尽快回北漠。
这个理由,北漠大皇子也不能反驳。
虽然北漠郕王包藏祸心,但也的确是因为南梁借兵十万,大齐才不得不放了他们的父皇。
但和北漠郕王一起回去,难保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北漠大皇子决定让北漠郕王先行一步。
他和北漠公主随后几天再启程。
他们不执意要北漠郕王依着他们,北漠郕王也不好强求他们一起回京。
毕竟他们是皇子和公主,没有让君依着臣的道理。
只回去一部分,朝廷就没有举办送行宴。
第二天一早,北漠郕王便带着亲信启程。
北漠公主在京都玩了两天,也就兴致缺缺了。
热的。
太阳跟火一样炙烤大地。
北漠公主觉得自己晒了两天,人黑了一圈。
再后面两天,说什么也不肯出行宫了。
也没人来找她玩,是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一无趣,就想早点回北漠了。
然而,他们和大齐朝说好了三天后再启程,送行宴定在后天,他们也不能改期。
行宫内。
北漠公主在敷着面膜。
丫鬟剥了荔枝往她嘴里递。
北漠公主手里把玩着香皂,嘴里嚼着荔枝,含糊不清的吩咐丫鬟道,“这香皂买一箱子带回去。”
“不!”
“买两箱子带回去。”
“还有这面膜……。”
“公主,这面膜带不了,还没等咱们回北漠,面膜就不能用了,”丫鬟忙打断她的话。
北漠公主摸着脸道,“那怎么办啊,我好喜欢这面膜。”
“不知道能不能在送行宴上问镇北王世子妃讨个秘方?”丫鬟小心提议。
她是真小心。
都说镇北王世子妃特别记仇,有仇必报。
公主挟持过她,虽然很快就把人放了,但毕竟挟持过。
向她要秘方,肯定不会给的。
这面膜是真不错,不止是公主,她们也喜欢,带回去,皇后肯定也喜欢。
北漠公主没说话。
北漠大皇子走进来,北漠公主捂着脸道,“快出去!我这样子,皇兄怎么能见?!”
“怎么不能见了?你再丑的样子我都见过,”北漠大皇子笑道。
“……。”
北漠公主两眼睛瞪他。
丫鬟是想笑不能笑。
北漠大皇子强忍笑意道,“虽然活捉父皇的是飞虎军和镇北王,但他们毕竟没有伤害父皇,还帮了父皇。”
“挟持镇北王世子妃一事,于情于理,你都该登门向镇北王世子妃道个歉。”
“我才不登门!”北漠公主哼道。
“最多我在送行宴上向她赔句不是!”
第六百一十二章 热情
北漠公主性子随北漠王,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说在送行宴上向苏锦赔不是,她还真做到了。
舞姬们翩翩起舞之际,她端起酒杯,走到苏锦跟前。
百官们都盯着她,怀疑北漠公主是不是又想不开了,找镇北王世子妃挑事。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北漠公主朝苏锦举杯,赔礼道,“那天,我急着见父皇,挟持了你,还差点杀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北漠公主道歉,苏锦还真有点没想到。
她还打算临别送北漠公主一点大礼。
人家赔礼了,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苏锦起身道,“既然荆山公主诚恳道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不一笔勾销会怎么样?”荆山公主小声问道。
“也不能怎么样,最多也就让公主你从大齐拉肚子拉到北漠吧,”苏锦小声回道。
荆山公主,“……。”
“这么厉害的毒药你送点给我吧,”荆山公主期盼道。
“……。”
“不行的话,面膜秘方能卖我两张吗?”
“……。”
“还不行的话,你能帮我救个人吗?”
“……。”
苏锦嘴角狂抽。
“救什么人?”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出门闲逛的时候随手捡的,”北漠公主一脸惆怅。
“我北漠的庸医没日没夜的治了几天,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人还没死,还有气,我也不能把人带回北漠。”
“要不,我就把她送给你了吧?”
苏锦,“……。”
这北漠公主也太热情了。
这礼送的也太特别了吧?
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
还聊的特别小声,像是在说悄悄话。
女人的感情都来的这么迅猛吗?
前些天还见面就抽鞭子,现在居然咬耳朵了。
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忘了荆山公主来的时候要和她抢男人的事?
皇上和百官一脸黑线。
皇上咳嗽了两声。
北漠公主反应过来,对苏锦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啊,等宴会散后,你随我去行宫。”
说完,她坐回去。
苏锦都拒绝不了。
人家北漠公主随手救的肯定是大齐人。
没道理人家北漠公主都这么善良了,她见死不救。
没人挑衅苏锦,上官凤儿在家养伤,寿宁公主又被禁足了。
北漠公主和苏锦握手言和,其他人,没人敢挑衅苏锦。
是以宴会过的格外平静。
宴会散后,北漠公主就跟着苏锦,生怕她撂挑子不干。
她好不容易捡个人,就这么放任不管,肯定死路一条。
苏锦能怎么办?
她若不去的话,这公主十有八九会把人送到镇北王府。
苏锦随她去行宫。
谢景宸有事没有跟去,让护卫陪着。
到了行宫,北漠公主在前面带路。
进了偏殿,苏锦一眼就认出了王妈妈。
北漠公主走在前面,没看见苏锦眸底的震惊。
她指着王妈妈道,“这就是我捡的人。”
苏锦望着北漠公主,“你是在在大佛寺捡到她的?”
“你怎么知道?”北漠公主一脸惊讶。
“你认得她?”
是了。
她们肯定认识。
这人晕倒前就是要找她。
苏锦没说话,坐下帮王妈妈把脉。
还好。
还有脉搏。
苏锦松了口气。
这回,她是真的承了北漠公主一份大礼。
“这人,我带走了,”苏锦道。
苏锦让丫鬟找了大箱子来,把王妈妈抬进去。
北漠公主也没有阻拦。
这原本就是她想看到的事。
她望着苏锦道,“之前在宴会上,有些话我不方便说。”
“我可不是故意要抢你男人的。”
“是郕王让我这么做的。”
“他说如果我不想和亲的话,就执意要嫁东乡侯府大少爷或者镇北王世子。”
“你相公比较倒霉,他先见到了我,不然我就抢你大哥了。”
“……。”
北漠兵临城下,给了北漠提要求的底气。
北漠公主如果执意要嫁谢景宸或者苏崇,最后真的可能是不用嫁了。
苏锦笑了笑,“没事,我相公向来比较倒霉。”
杏儿,“……。”
北漠公主,“……。”
聊着天,就到了行宫门前。
箱子就放在马车里。
道别后,苏锦坐上马车。
马车汩汩往前。
杏儿看着大箱子道,“没想到王妈妈会被北漠公主给救了。”
“这是王妈妈的福气,”苏锦道。
“是回侯府吗?”杏儿问道。
“不,直接回王府。”
苏锦迫不及待的想从王妈妈口中知道她为什么要掐老夫人脖子。
虽然送去东乡侯府能确保王妈妈安全。
但王妈妈待在沉香轩后院,有暗卫看着,应该也没有问题。
只是苏锦抬着口大箱子进府,实在是招摇。
进门的时候遇到了二老爷,过二门的时候,遇到了三太太。
二老爷没有问什么,但三太太就好奇了,问道,“这是抬的什么东西进府?”
“没什么,”苏锦道。
“当真没什么?”三太太不信。
苏锦皱眉,“三婶这语气是在怀疑我往府里带不该带的东西?”
三太太还真这么怀疑的。
可偏偏苏锦这么问,她还有点心虚了。
“我只是好奇北漠公主送了你些什么,”三太太笑道。
“容我先卖个关子,回头会让三婶知道的。”
苏锦往前走。
小厮抬着箱子紧随其后。
苏锦越是遮掩,三太太就越好奇,给丫鬟使眼色,让丫鬟盯着点。
可惜,苏锦回了沉香轩,就直奔后院了。
沉香轩的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能进的都是信的过的,套不了话的。
丫鬟无功而返。
后院,竹屋。
红袖正在竹屋里擦拭桌子。
看到小厮抬大箱子进来,她拿着抹布的手一抖,抹布掉在了地上,被她飞快的捡了起来。
红袖生性谨慎,但小厮还真没注意那么多。
苏锦一人赏了五钱银子。
小厮们觉得再辛苦也值了。
世子妃出手就是阔绰。
高高兴兴道了谢,赶紧退下。
等小厮走远了,杏儿把箱子打开。
见箱子里躺着的是王妈妈,红袖是又惊又喜,她以为箱子里装的是药材。
“王妈妈还活着?!”红袖声音打颤道。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同心
“先扶王妈妈躺好,”杏儿道。
红袖和杏儿把王妈妈扶到小榻上躺好。
苏锦抓药。
等把药给王妈妈服下后,苏锦给王妈妈施针。
王妈妈头颅内有淤血。
淤血不散,她才一直陷于昏迷中。
苏锦只盼望着王妈妈醒过来,人别狗血的失忆了才好。
看着苏锦把银针扎王妈妈脑袋上,红袖吓的脖子都缩了起来。
杏儿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苏锦收了手,杏儿问道,“姑娘,王妈妈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要看王妈妈对药效的吸收程度,早的话,半夜就会醒,不过最迟明天晚上也醒了,”苏锦道。
一晚上,王妈妈并没有醒。
红袖晚上就住在竹屋里伺候王妈妈。
第二天,苏锦没有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她不去,而是老夫人“崴脚”了,卧床休养,不让人去打扰。
对于老夫人崴个脚养七八天,苏锦也是服气的很。
不过不用请安,苏锦乐的清闲。
北漠公主今日启程回北漠。
她救了王妈妈,苏锦感激她。
去竹屋看了王妈妈后,苏锦就坐马车去了城门口。
嗯。
她在城门口望穿秋水,北漠公主却迟迟没来。
等了又等。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北漠公主的马车过来。
谢景宸走在最前面,苏锦望着他,“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前就出城的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谢景宸一脸黑线。
“北漠公主绕道去了美人阁,把美人阁买空了。”
苏锦,“……。”
苏锦默默的把先前等的不耐烦都收了回来。
难为人家北漠公主临走前还去光顾她的铺子,给她送一拨钱。
她多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看到苏锦,北漠公主从马车里钻出来,高兴道,“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苏锦笑着把两个锦盒递给她。
“这是送给你的,”苏锦道。
北漠公主有点惊讶。
没想到临别,苏锦会送她东西。
她更没有想到苏锦送她的是她想要的毒药和面膜秘方。
美人阁里的东西但凡能扛到她回北漠的,北漠公主都一扫而空。
唯独面膜没买多少,她心底正懊恼呢。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妃直接把面膜秘方送给她了。
还是三种。
足够她用了。
北漠公主把另外一个锦盒打开。
锦盒里赫然是那颗夜明珠。
“你把夜明珠送给我?”北漠公主不敢置信。
“希望北漠能和大齐世代交好,”苏锦笑道。
北漠公主感动坏了,望着苏锦道,“真要和亲的话,我就嫁给你相公,和你做好姐妹。”
苏锦,“……。”
那啥。
夜明珠能不能还我?
北漠公主喜滋滋的看着夜明珠,望着苏锦道,“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不还礼,你等我会儿。”
她转身进马车,翻箱倒柜找出来一锦盒。
她把锦盒递给苏锦道,“这同心玉是我从北漠带来的,本来打算留着给我未来的心上人用的,现在送给你当作回礼了。”
“这么贵重,那我不能收了,”苏锦道。
“比不上夜明珠贵重,再说了,本公主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果不和亲的话,希望你能来我们北漠玩,”北漠公主热情道。
除了北漠公主想和苏锦做好姐妹外,苏锦觉得北漠公主人还不错。
和谢景宸送他们出城十里,方才打道回府。
苏锦和谢景宸并肩走在前面。
杏儿跟在后头。
她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同心玉。
小嘴撅的能挂夜壶了。
这同心玉是挺不错的。
但比起夜明珠还差太太太远了!
不过北漠公主好歹是回礼了,也算是弥补了一点点拦不住姑娘把夜明珠送人的心痛。
把锦盒合上,杏儿跟在身后朝沉香轩走。
远远的,就看到两人急急往栖鹤堂方向走。
“那不是王妈妈?”谢景宸皱眉道。
“怎么可能是王妈妈?王妈妈那身子出不了门,”苏锦语气笃定。
“姑娘,姑爷没看错,那真是王妈妈,是碧朱在扶她,”杏儿道。
苏锦,“……。”
过分了啊。
欺负她一个人眼神不好。
苏锦盯着看了会儿。
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好像还真是王妈妈?
她不是叮嘱红袖看着不许王妈妈出后院吗?
王妈妈走的很快,但走不了一会儿,就停下来,又继续往前。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王妈妈失血过多,虽然在行宫的时候,北漠太医帮忙补身子,但现在还很虚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有什么急事也该等她回来才是,怎么这么着急?
苏锦不放心,抬脚追上去。
那边红袖捂着额头跑过来,苏锦见了道,“出什么事了?”
红袖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早上您前脚出门,后脚王妈妈就醒了,问了许多事,还让奴婢盯着栖鹤堂,奴婢刚刚告诉她老夫人传了大姑奶奶和表少爷进府,王妈妈一听,就火急火燎的要出门。”
“奴婢拦着不让,她还推了奴婢一把。”
红袖一脸委屈。
就是这一把,她撞到了门上,疼的半天没能看清东西。
等好转了些,就急急忙追了出来。
世子妃叮嘱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许王妈妈出后院一步,她不敢不听啊。
苏锦快步朝栖鹤堂走去。
她是真着急啊。
她觉得王妈妈是不是疯了。
好不容易才从老夫人手底下捡回来一条命,不知道珍惜,还往栖鹤堂送。
栖鹤堂上下都听老夫人的啊。
她以为自己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
栖鹤堂。
二太太、三太太都在。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大姑奶奶望着她,“娘,您找我和铭儿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老夫人望着曲大少爷道,“铭儿也不小了,可曾给他定亲?”
“还不曾,”大姑奶奶回道。
老夫人望着她道,“勇诚伯已经没了,当年若不是他救我,我就算不死,只怕也要在床上躺着过下半辈子,他贪墨贡品,罪有应得,但娇儿是无辜的,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
“我打算让铭儿娶她。”
曲大少爷脸色变了一变。
大姑奶奶脸都绿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觑。
第六百一十四章 败露
老夫人是疯了吗?
勇诚伯的罪证就是曲大少爷收集到的,虽然勇诚伯罪有应得,却也是曲大少爷一手送进刑部大牢的。
老夫人却想让表少爷娶勇诚伯府嫡女。
就算她想救勇诚伯仅剩的骨血,也用不着这样做吧。
这是想刑部尚书府永无宁日吗?
老夫人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大姑奶奶一口回绝。
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宁肯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不娶媳妇,也不愿意让陈娇进门。
老夫人见她执意不肯,便道,“我也只是这么一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作罢吧。”
兰芝给曲大少爷上茶。
曲大少爷端起来,准备喝一口。
茶盏都递到嘴边了,王妈妈冲过来,一把将茶盏打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曲大少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剩一个茶托了。
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泼洒的地方有泡沫呲呲。
“茶里有毒!”碧朱叫道。
大姑奶奶惊站了起来。
比起大姑奶奶和曲大少爷的震惊,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才叫可怕。
王妈妈居然还活着?!
兰芝不止信誓旦旦说她死了吗?!
为什么人还活着,还进了栖鹤堂?!
“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叫着。
王妈妈噗通一声给大姑奶奶跪下了。
“大姑奶奶,奴婢对不住您,”王妈妈哭道。
大姑奶奶懵了。
刚刚才救了她儿子一命,怎么就对不住她?
王妈妈素来待她不错,又失踪许久,总不至于是她要给她儿子下毒吧。
正纳闷呢,就听王妈妈抬手指向老夫人道,“她不是您的亲娘,她是老夫人的孪生姐姐!”
王妈妈这话无异于是平地起惊雷。
不仅震懵了屋子里的人,还把赶来的苏锦和谢景宸震的不轻。
怎么会是孪生姐姐?
但瞧见地上腐蚀地毯的茶水,苏锦总算明白王妈妈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身子了。
她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了解老夫人。
曲大少爷找到勇诚伯贪墨的罪证,才导致了勇诚伯入狱,最后死在刑部大牢里。
老夫人专程找他来,就是给自己的儿子报仇的。
王妈妈是赶着来救表少爷性命的。
不过这茶水不是剧毒,服下后,要毒发身亡还要几天。
曲大少爷要真中毒死了,又隔了几天,任是谁也猜不到是外祖母要杀自己的亲外孙儿。
老夫人怒道,“这疯婆子在胡说八道!”
“还不快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当真进来两婆子要拖王妈妈。
毕竟是栖鹤堂,老夫人的地盘。
在栖鹤堂,老夫人的话形同圣旨。
谢景宸冷道,“我看谁敢动!”
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两婆子当真不敢动了。
老夫人望着谢景宸,眼底冷的骇人,“你敢?!”
“我自是不敢,但王妈妈说的事太过严重,她的命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动她分毫!”谢景宸的声音掷地有声。
大姑奶奶望着王妈妈,她的声音在颤抖,“这么大的事,王妈妈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没觉得老夫人有多疼爱她,但大姑奶奶也没想过老夫人是假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还有个孪生姐妹,她还有个姨母。
王妈妈哭着道,“是奴婢疏忽,没有发现三十多年前,老夫人生下您之后,在大佛寺马车出事时,就被人李代桃僵了。”
“她谎称失忆,奴婢也没有多想。”
“到前些天在大佛寺,宁王世子妃生了一双女儿,奴婢才反应过来,她是当年与人私奔的太姑奶奶,是勇诚伯的生母!”
“太姑奶奶与人私奔,王家羞于提她,甚至为了她举家迁移,这么多年,我一直当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就在眼皮子底下!”
王妈妈悲痛欲绝。
她自诩对主子忠心耿耿。
可笑的是主子被人在眼皮子下换了,到现在才发现。
三十多年啊。
她伺候老夫人的时间还没有伺候一个仇人的时间长。
她罪该万死。
王妈妈哭的不能自已,那痛哭声连苏锦都动容了。
王妈妈是真的在悔恨,在自责。
哭着哭着,王妈妈就晕了过去。
“王妈妈!”红袖急唤道。
老夫人跌坐在罗汉榻上。
三太太脸色极其难看。
她没有疏忽王妈妈刚刚说的话。
老夫人是在生下大姑奶奶之后就被人给换了,也就是说三老爷是假老夫人生的?
王妈妈人晕了,可她刚刚一连串的话,大家是半天没能消化。
红袖和碧朱把王妈妈扶坐在一旁。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大姑奶奶望着老夫人,眼眶通红道,“王妈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脸色铁青,抬手指着王妈妈,“你要信一个贱婢的话怀疑你自己的亲娘吗?!”
大姑奶奶哭着笑了。
亲娘?
刚刚她的亲娘要她儿子娶一个罪犯之女。
她没有答应,丫鬟就端上来一盏有毒的茶。
王妈妈是奴婢。
可这个奴婢刚刚才救了她儿子!
大姑奶奶现在心乱如麻,王妈妈说的事是她以前从未听过的,甚至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
从小到大,她就觉得王妈妈待她亲厚,远胜过老夫人。
王妈妈说勇诚伯才是她亲生儿子。
大姑奶奶不愿意相信。
可事实由不得她不信!
自打勇诚伯入狱,她被老夫人叫回来两次,被骂了两回没良心。
前儿就让她和铭儿一起回来,她知道是挨骂,她自己挨训也就罢了,不想儿子也和她一样。
她以为拖着拖着就能不来了。
这三天,老夫人每天都派人去,她拖不过去了,才不得不来。
没想到……
大姑奶奶泣不成声。
三太太走过来,递帕子给大姑奶奶道,“一个贱婢的话,你也放在心上?”
“王妈妈前些天在大佛寺就失踪了,这突然冒出来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别有人心怀不轨,中了她的圈套,伤了老夫人的心就不好了。”
苏锦很不想对号入座的。
但架不住三太太说心怀不轨的时候朝她瞥了一眼。
王妈妈是碧朱扶着进来的。
碧朱是她进沉香轩第一个信任的镇北王府的丫鬟。
说这事和她无关,也没人信。
当然了,和三太太她们解释,苏锦是不屑的。
这时候,三老爷走了进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孪生
三老爷脸色也不好看。
王妈妈冲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丫鬟婆子不少。
这么大的事,那些丫鬟早八卦出去了。
老夫人望着他,指着王妈妈道,“来的正好,快把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我撕下来!”
三老爷朝王妈妈走过去。
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谢景宸抓住了,“有什么话等祖父和父王来了再说不迟。”
王妈妈说的事距离他们都太遥远了。
遥远的甚至连祖父都未必清楚。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杀人太容易了。
只要手在王妈妈太阳穴轻轻一点,王妈妈可能就等不到老王爷来便一命呜呼了。
这个人证,谁也不能碰。
谢景宸的阻拦惹恼了三老爷,他一把甩开谢景宸的手,“你就是贵为镇北王世子,我也是你三叔!”
“让开!”
谢景宸站在不动。
苏锦笑了,“急什么,如果王妈妈人是假的,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也变不成真的。”
“这么火急火燎的,莫不是急于杀人灭口?”
三太太望着苏锦,“她公然诋毁老夫人,老夫人要杖毙她,你们拦着不让。”
“这里是栖鹤堂,有你们小辈这么没规没矩的吗?!”
“别忘了,王妈妈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
有卖身契在手,王妈妈任凭老夫人处置。
苏锦摸了下耳朵道,“你们不是怀疑她是假的吗?”
“真王妈妈的卖身契还能管假的王妈妈?”
“行了,都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老王爷和王爷,有我和相公在,今儿谁也休想碰王妈妈一根头发。”
“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轮武功,三老爷肯定不是谢景宸的对手。
论下毒,苏锦抬抬手,就能撂倒一屋子的人。
没点真本事,能在这龙潭虎穴里活到现在?
镇北王府前。
老王爷、王爷骑马回来。
王妈妈出沉香轩的时候,就告诉丫鬟赶紧找老王爷和王爷回府,说是府里出了天大的事。
丫鬟不敢耽搁,急急忙给李总管传了话。
老王爷面色冷沉,迈步进府。
李总管迎上去,“老王爷、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老王爷蹙眉,“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们都叫回来?”
“这回是真出大事了,”李总管道。
“王妈妈说老夫人是假的。”
老王爷脚步一滞。
“假的?”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王妈妈说现在的老夫人其实是原老夫人的孪生姐姐……。”
李总管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话。
他伺候老王爷老夫人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但王妈妈似乎也没有理由骗人。
和李总管一样,老王爷也对这事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老夫人还有个孪生姐妹的事。
但内心还是被这件事震撼不轻。
“王妈妈不是失踪了吗?”
“怎么找到的?”王爷问道。
李总管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的,没人瞧见王妈妈进府,她是直接从沉香轩去的栖鹤堂。”
老王爷抬脚往内院走,王爷紧随身后。
李总管也跟了去。
栖鹤堂,内屋。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老王爷来了”。
声音入耳,不少人心都往嗓子眼一提。
最先坐立不安的就是老夫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锦和谢景宸已经死个百八十回了。
其实苏锦还是觉得王妈妈做事冲动了些。
但这事也不能怪她。
她根本来不及和她商量,就要赶着来救表少爷。
她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老王爷走进来,谢景宸和苏锦给他请安。
“是你们找到王妈妈的?”老王爷道。
苏锦望着老王爷,“是北漠公主在大佛寺救了王妈妈,我昨儿去行宫时,王妈妈还昏迷不醒,我便将她带回了王府。”
老夫人望着老王爷道,“那日去大佛寺,王妈妈疯似的掐我的脖子,今日又信口胡诌,说我是假的。”
“我是家中独女,活了大半辈子了,竟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孪生姐妹!”
老夫人声音凌厉,底气十足。
苏锦默默的来了一句,“老夫人不是失忆了吗?”
众人,“……。”
打脸要不要打的这么迅猛?
老夫人失忆了,是连老王爷和王妈妈都不认得的那种程度。
其他兄弟姐妹那更是不必说了。
她知道的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现在信誓旦旦的说这话,真的不合适。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外面,杏儿端着药进来,“姑娘,药熬好了。”
“给王妈妈服下,”苏锦道。
等王妈妈喝下药,苏锦在帮忙施针。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妈妈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屋子,见到老王爷和王爷,王妈妈挣扎着要起身。
奈何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红袖将她扶起。
王妈妈给老王爷跪下。
老王爷虽然进屋待了半天,但没有人重复王妈妈的话给他听。
除了李总管说的,老王爷一无所知。
“为什么说老夫人是假的,是孪生姐姐?”老王爷问道。
王妈妈把之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王妈妈才说了一句老夫人的孪生姐姐当年与人私奔,老王爷就脸色铁青了。
有老王爷和王爷坐镇,没有人敢打断王妈妈说话。
等王妈妈说完,三老爷就问道,“谁能证明你说的属实,老夫人有个孪生姐姐?”
证明?
几乎是瞬间——
王妈妈眸光黯淡下来。
老夫人有孪生姐妹的事连老王爷都不知道,何况是其他人?
当年瞒的太严实,如今找不到人帮她作证了。
王妈妈一脸颓败的坐在地上。
她浑身弥漫着一股凄哀之色,实在叫人心疼。
老夫人抬手道,“把人给我拖出去!”
过来两婆子,要拖王妈妈。
苏锦阻拦道,“镇北王府是没人能证明王妈妈说的是真的,可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人能证明了!”
“据王妈妈所言,王家当年也是殷实人家,就算搬迁了几十年,我相信当年闹的沸沸扬扬的事定还有人记得,派人去一查便知。”
“如果王妈妈当真撒谎了,老夫人再处死她也不迟。”
三太太望着苏锦,“看来世子妃是信了这疯婆子的疯言疯语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疑点
要不是信了,她犯得着趟这趟浑水帮王妈妈说话吗?
她这么明摆着向着王妈妈还用的着问么?
她否认说没有,她会信?
要是老夫人不是假的,往后她小鞋有的穿。
谢景宸望着三太太,“因为这件事还有不少疑点没有弄清楚。”
“王妈妈对待老夫人的忠心,府里上下都知道。”
“去了栖鹤堂一趟,王妈妈要掐死老夫人,她自己也险些丧命。”
“明明人在大佛寺滚下山坡,被北漠公主所救,为何说她上街买东西了,还派人大肆寻找?”
“曲表弟不常来府里,和丫鬟更谈不上结仇,他的茶里又是谁下的毒?”
三太太哑然。
谢景宸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污蔑老夫人对王妈妈有什么好处?”
“她赶来救的可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儿。”
“前脚立功,也还没有指责老夫人什么,就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锦望向兰芝。
茶是她端给曲大少爷的。
杏儿朝兰芝走过去,把她揪出来。
兰芝噗通跪倒在地,王爷冷看着她,“茶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兰芝只摇头,“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苏锦勾唇一笑。
“茶是谁泡的?又是谁端来的?”
“一五一十的招来,谋害表少爷,罪魁祸首找不出来,栖鹤堂上下一个都逃不掉。”
兰芝只叫冤枉。
老王爷抬手道,“拖出去打!”
两小厮过来拖人。
兰芝脸色刷白,“老夫人救奴婢!”
可惜,老王爷打她是为了查给曲大少爷下毒一事。
护着一个丫鬟,让案子查不下去,难道曲大少爷这个外孙儿在外祖母心目中就没有半点分量?
老夫人就是再想护着兰芝,她也得忍着。
很快,板子啪啪声就传来了。
没有捂兰芝的嘴。
惨叫声不绝于耳。
老夫人飞快的拨弄着佛珠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苏锦淡笑相对。
做了三十多年的老夫人,应该没少打人板子逼供,她应该很清楚,这样的板子下,是没几个丫鬟能抗住不招供的。
嗯。
苏锦刚这样想,那边兰芝就招了,比她想的要快的多。
暗卫拿刀架在脖子上,这丫鬟就招了,显然是个怕死的。
李总管走进来,看了老夫人一眼,望着老王爷道,“兰芝晕倒前招认是老夫人让她给表少爷下毒的。”
如果表少爷答应娶勇诚伯府大姑娘,那就不下毒。
如果不答应,就下毒。
对勇诚伯好到这份上,李总管相信王妈妈的话了。
这若不是亲娘,那绝对是中邪了啊。
老王爷冰冷的眸光扫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都凉了半截,却还镇定道,“栖鹤堂的事,我一向交给王妈妈在管。”
“兰芝可是她一手挑来栖鹤堂伺候的。”
“她赶来正好打翻兰芝端给铭儿的茶,又污蔑于我,这时间掐的还真是好。”
要是时间掐的不好。
曲大少爷命不一定的保住了。
苏锦没见过老夫人这么巧舌如簧的,简直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王妈妈也没想到老夫人会把兰芝算在她头上,可怜她那天还差点死在兰芝手里。
王妈妈泪眼模糊。
她抬手擦掉眼泪,清晰之际看到屋子里挤着一丫鬟。
那丫鬟——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望着老王爷道,“丁老姨娘应该知道老夫人是假的事,她曾威胁老夫人说服老王爷您帮二老爷谋官!”
红袖忙道,“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那回,奴婢在窗户外偷听了,可以作证。”
王妈妈心底暖洋洋的。
她紧紧握着红袖的手。
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挺她,这丫鬟她真的没白疼。
老夫人脸冷的泛寒光。
二太太背脊一阵阵发麻。
她一直知道丁老姨娘可能是握了老夫人什么把柄,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事。
丁老姨娘是怎么知道老夫人是假的?
这事连老王爷都不知道啊。
流霜苑。
丁老姨娘正在屋子里喝茶。
她住的地方偏,栖鹤堂发生的事又太大,丫鬟们顾着八卦,一时间还真没想起她来。
等想起来,赶紧来禀告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脸色僵硬,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愉悦。
老夫人倒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刚得知消息,就有丫鬟进来道,“姨娘,老王爷让您去栖鹤堂回话。”
丁老姨娘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栖鹤堂的事怎么也和她无关,为什么叫她过去?
但老王爷请,丁老姨娘还真不敢不去。
进了栖鹤堂,她正打算进正堂,就被李总管请去了花厅。
丁老姨娘找老夫人为二老爷求官的事,谢景宸提议单独审问。
红袖的话,老夫人是极力否认。
现在只有丁老姨娘能证明红袖和老夫人谁撒谎了。
帮老夫人欺瞒这么大事,还握着把柄谋私利。
等事情查清楚了,老王爷绝不会轻饶了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和老夫人其实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当着老夫人的面审问丁老姨娘,丁老姨娘能说实话才怪了。
“如果丁老姨娘和她们任何一人说的话都对不上,后果是什么,丁老姨娘心里清楚,”李总管道。
“我年纪大了,连走路都要丫鬟扶,记性哪会那么好,”丁老姨娘道。
“记性差点无妨,说个大概就行了,丁老姨娘不常来栖鹤堂,请老夫人帮忙谋官也用不着把所有丫鬟都屏退屋外不是?”
“我不记得了,”丁老姨娘只这一句。
李总管抬了抬手,小厮拿着板子过来。
真不记得了,还是有板子帮着长记性的。
作为姨娘,丁老姨娘日子过得是格外的滋润。
这里面明显透着不正常。
以前只当是老夫人贤惠大度,现在只觉得老王爷身边围绕的全是狐狸,一个比一个奸诈狡猾,一个比一个深藏不露。
丁老姨娘脸色变了又变。
她为老王爷生了二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老王爷为了查案,不惜对她用刑。
丁老姨娘心寒。
她转身便要走,“我要见老王爷!”
两婆子把丁老姨娘摁住,小厮拎了凳子来。
丁老姨娘被摁在板子上。
二老爷走过来,呵斥道,“我看谁敢打!”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掀翻
二老爷从小厮手里夺过板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板子蹦跶了下,撞到小几停了下来。
李总管望着二老爷,面不改色道,“审问丁老姨娘是老王爷的意思。”
“那老王爷也没让你打人!”二老爷冷道。
“你们是不是想把姨娘给打活活打死?!”
小厮们是有话不敢说。
这板子都还没上身呢,就说他们要把丁老姨娘活活打死了。
摁罪名也不是这么摁的。
再说了,谁敢打死丁老姨娘?
胆敢威胁老夫人的,又能是什么善茬?
二老爷把丁老姨娘扶起来,正打算出门,结果丁老姨娘脸色一变。
她年纪不轻,面容一扭曲,那真是不能看。
别说丫鬟,就是小厮看了都胆怯。
丁老姨娘疼的在地上打滚。
只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
二老爷心急如焚,揪着李总管的脖子,“你们给老姨娘下药了?”
李总管忙道,“没人给丁老姨娘下药。”
但丁老姨娘那样子,分明像是中毒了。
丁老姨娘疼的直叫。
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比打她板子还叫她难受万分。
浑身都在痒,两只手根本不够挠的。
而且挠根本不管用,除了留下抓痕。
二老爷叫道,“快请大夫来!”
说完,又怕来不及,“去请世子妃来!”
丫鬟赶紧出去,苏锦没来,杏儿来了,“我家姑娘说了,等丁老姨娘招认了再帮忙解毒。”
“省的解了毒,还要再拿板子吓唬她,这样省事了。”
省事?
二老爷额头都在跳动。
他现在怀疑给丁老姨娘下毒的就是苏锦。
只是苏锦和谢景宸都待在屋子里,他没有证据贸然怀疑,那是污蔑。
丁老姨娘强忍着。
可那种挖心蚀骨般的疼不是她能忍的。
杏儿就站在一旁看着,姑娘的毒真是千奇百怪,叫人喜欢的不行。
丁老姨娘揪着心口,“我招!我招!”
“老夫人的确是假的!”
李总管忙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给我解药!”丁老姨娘道。
杏儿忙把解药扔给李总管。
药瓶没到李总管手里就被二老爷抢了去。
二老爷喂丁老姨娘服下。
服下没一会儿,丁老姨娘就浑身舒坦了,李总管再问话,丁老姨娘矢口否认,“我不那么说,你们会给我解药吗?”
李总管气的都想打人了。
杏儿小脸一沉。
这是耍她吗?
她望着丁老姨娘道,“你确定你服下的就是解药?”
丁老姨娘脸色变了一变,“不是解药是什么?”
是解药。
但既然能下一次毒,就让暗卫再下一次毒解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敢骗我家姑娘的药解毒,你就等着下次毒发身亡吧!”杏儿转身就走。
暗卫哪里等得及下次?
这丁老姨娘的狡诈程度远出乎她的意料。
二老爷扶着丁老姨娘进正堂,暗卫正好从身边路过。
等丁老姨娘进屋,毒性再一次发作,而且比上次更为猛烈。
丁老姨娘抓苏锦的裙摆,“给我解药!”
苏锦两眼直翻,“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
她死不认罪。
苏锦就不给解药。
反正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毒。
就看谁更能扛了。
看神情就知道谁更气定神闲。
丁老姨娘扛不住疼痛道,“我招!我招!”
“老夫人是假的!”
“快给我解药!”
二老爷也帮丁老姨娘催。
苏锦能给她解药才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老夫人是假的?”苏锦问道。
不回答这个关键问题,想要解药那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捏着佛珠道,“你这是在拿解药诱惑丁老姨娘指认我!”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这案子没法审了。”
“打板子是屈打成招。”
“拿解药又成诱惑丁老姨娘指认。”
谢景宸握着苏锦的手道,“再等等,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什么消息?”苏锦有点懵。
谢景宸朝苏锦摇头,让她先别多问。
不过苏锦运气好,那是真真的。
一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宣武老将军来了。”
“快请,”谢景宸道。
过了没一会儿,就来了个老将军。
宣武将军官职不高,才从四品,等闲是进不了镇北王府的。
今儿被请来,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请宣武老将军来是?”
谢景宸回道,“刚刚世子妃的话给我提了个醒,我想起来宣武老将军就是原州人氏,年纪比王妈妈还年长两岁,或许听说过当年王家的事也说不一定。”
回答完,谢景宸就望着宣武老将军,“老将军可还记得三十多年前,原州曾有一王家,因女儿与人私奔搬迁的事?”
“这事怎么不记得?”宣武老将军声如洪钟。
“那么恬不知耻的人家,人人喊打,那会儿我还年轻,还没有参军入伍,凑热闹去人门前砸了几颗臭鸡蛋。”
“……。”
“那王家声名扫地,不得不变卖家产,连夜离开了原州,也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老夫人望着宣武老将军,“不是受人指使这么说的?”
宣武老将军脸一沉,他虽然官职不高,却也顶天立地,其容人这般侮辱?!
“这是原州人尽皆知的事,有什么好指使的?”
“朝中在原州任职过的官员也不止一两个,老夫人不信,大可以找人询问,总有知道的!”
谢景宸朝宣武老将军作揖,“有劳老将军跑这一趟,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宣武老将军有些好奇,好端端的镇北王府怎么打听起原州王家的事,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宣武老将军走后,丁老姨娘就扛不住了。
她中毒的样子不便让外人瞧见,被二太太扶进了侧屋。
扶丁老姨娘出来的是丫鬟。
二太太胳膊被丁老姨娘抓伤了,见了血。
丁老姨娘跪在地上道,“我招,我全招……。”
这回,丁老姨娘是真招了。
三十三年前,她才被老夫人挑给老王爷做通房没几个月。
那时候老夫人刚怀身孕,心情正好。
她想让丫鬟出府买东西,老夫人同意了。
丫鬟上街买东西,有人骑马路过,她避让时,撞到了一抱着孩子的妇人。
丫鬟道歉时,看到那妇人的容貌,竟是和老夫人一般无二。
丫鬟回府后,就把这事和丁老姨娘说了。
丁老姨娘还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但丫鬟是她的心腹,信誓旦旦,只差没和她发誓。
那时候丁老姨娘就有大胆的念头,她让丫鬟上街去找那妇人。
丫鬟找了两天,最后见到人了,却是被人请进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内。
丫鬟追不上马车,此事便做了罢。
半年后,老夫人生下大姑奶奶,满月后,去大佛寺还愿祈福。
马车出事,老夫人撞伤脑袋,失忆了。
那天,她带着丫鬟去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的丫鬟。
过了没几天,丫鬟吃了老夫人赏赐的一块糕点,便毒发身亡。
丁老姨娘怕和丫鬟一样的下场,出言威胁老夫人,如果她死了,明天她是假老夫人的事便整个京都都知道,才活到今天。
丁老姨娘说着,老夫人痛心道,“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也和他们……。”
话还没说完,老王爷手一伸,直接把老夫人从罗汉榻上掀翻在地。
第六百一十八章 发作
老夫人重重砸在地上。
那声音听得人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
活该!
这么多罪证都指着她还死鸭子嘴硬。
只要是个人证,就是在污蔑她。
连宣武老将军都能说成是谢景宸收买来的。
亏得老王爷够能忍,到现在才发作。
老王爷要起身。
撑着小几站到一半,还是跌坐了回去。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王爷到这会儿才发作,大概内心也是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吧。
他宁肯相信老夫人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迷失了本性,也不愿意接受和他相濡以沫走过那些艰难岁月的老夫人可能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给害死了。
这么多年他信任的、尊重的、愧疚的其实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这个女人当年还曾弃家族于不顾,与人私奔。
这么一个人人唾弃的女人却在他枕榻边睡了三十多年,还给他生儿育女了?!
他却一直蒙在鼓里,把内院放心的交给她!
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一股血腥味涌上来。
老王爷一口血吐了出来。
两眼一黑。
人晕了过去。
“祖父!”
“外祖父!”
谢景宸和曲大少爷异口同声。
老夫人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妈妈朝老夫人扑过去,揪着她的衣领问,“我家老夫人呢,她在哪里?!”
王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三十多年了,老夫人还有可能活在世上吗?
可任凭王妈妈怎么逼问,老夫人都不吭一个字。
反倒因为王妈妈揪衣领子太过厉害,惹恼了三老爷。
纵然他娘千错万错,她也给老王爷生了他和二姑奶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的她一个贱婢放肆?!
三老爷要把王妈妈甩开,刚把王妈妈抓起来,就被王爷抓住了胳膊。
三老爷不肯松手。
原本王府和和睦睦,就因为这老婆子多事,害的老王爷吐血,她死不足惜。
王爷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三老爷不松手,他便用力。
三老爷死扛着,后果就是胳膊被王爷给卸了。
红袖和碧朱扶着王妈妈。
王妈妈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再加上悲伤,身子都站不稳。
王爷望着倒在地上没人敢扶的老夫人道,“关进柴房!”
两婆子过来把老夫人拖了出去。
牡丹院。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
自打王爷请封池夫人为王妃后,南漳郡主就没再出过门。
心情不好,药也不肯吃,所以到现在还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外面,赵妈妈快步走进来道,“郡主,出事了。”
南漳郡主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能出什么事?”
最糟糕的事她都经历过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打击她了。
赵妈妈摆手,让丫鬟都退下。
等丫鬟都走了,赵妈妈才急道,“老王爷信了王妈妈的指认,认定老夫人是假的了。”
“这会儿老夫人已经被关进柴房了。”
南漳郡主脸色变了一变。
“这么大的事,只王妈妈一面之词能作证?”南漳郡主不信。
赵妈妈叹息。
如果平常时候,王妈妈一面之词很难作证。
可老夫人把勇诚伯看的太重。
为了给勇诚伯报仇,不惜给表少爷下毒,还被逮了个正着。
亲外祖母给亲外孙儿下毒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王爷本就不待见郡主了。
如果知道老夫人是被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联手给害死的。
他拿不了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如何,但折腾郡主还是易如反掌啊。
现在镇北王府还保持中立,要是老王爷和王爷气头上支持大皇子,那对二皇子可就太不利了。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王妈妈知道那么大的隐秘,老夫人竟然留了她三十多年,她是活腻了想找死吗?!
“速把这事禀告太后知道。”
赵妈妈知道这事重大,派了心腹丫鬟红缨拿了南漳郡主的令牌进宫。
柴房,在小厨房最里间。
里面是用来堆放柴火和杂物的。
味道实在不好闻。
两婆子把老夫人拎进府后,直接把老夫人往前一推。
老夫人摔倒在地,手心从粗糙的地面擦过,磨掉了一层皮。
在老夫人之后,丁老姨娘也被扔了进去。
知道那么大的事却不禀告老王爷,如果她说了实话,老王爷何至于蒙在鼓里三十多年?
丁老姨娘攥着这么大把柄,过了三十多年的舒心日子,往后可没有好日子给她过了。
老夫人爬起来,眼泪模糊了双眼。
三十多年前的旧事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时间过了那么久,她竟然一点也没有遗忘。
但她从没有后悔过。
王家太老爷重情重义,当年王太夫人还身怀六甲,便给腹中胎儿定下了一桩亲事。
只是未婚夫身体孱弱,缠绵病榻。
她嫁过去,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便要守寡。
她不同意。
王家不肯背信弃义,只能委屈她这个女儿。
同样一天出生,只因为她早了一刻钟,便要过那般凄苦的人生。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早已有了心上人。
王家对她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
那天借口上香,她与人私奔了,一去不归。
做姐姐的跑了,做妹妹的只能代嫁。
可惜在出嫁前夕,她私奔的事泄露,未婚夫气急之下,一命呜呼。
王家一时间如丧家之犬,人人喊打。
她与人私奔后,日子起初过的很好,可等她怀了身孕,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男人流连花楼,彻夜不归。
两年后,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金银首饰花完,男人被花楼毒打,再加上瘟疫爆发,没能扛过去。
那段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便是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中苦涩。
若不是王太夫人心疼她这个女儿,暗中接济,她可能都活不下来。
后来,接济也没有了。
战乱爆发,到处都是难民。
她为了活下去,跟着难民走南闯北,若不是还有个儿子在身边,她早坚持不下去了。
这一走,就到了京都。
那天,大佛寺赈灾施粥,她牵着源儿去领馒头。
朦胧中看到轿帘掀开一角,她看到了一张她做梦都不敢相信的脸。
她的妹妹坐在一顶奢华的软轿内,由人抬着上山,身边还跟着丫鬟。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她是来大佛寺上香祈福的。
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施粥行善。
她偷偷跟上去,正好看到老夫人唤王妈妈。
她身怀六甲,雍容华贵,活出了她不敢想的样子。
她甚至怕被她认出来,嘲笑她,不敢上前相认。
在老夫人回头之际,她飞快的走了。
她蓬头垢面,与乞丐无异,她听到那是镇国公夫人,心中羡慕酸涩。
从大佛寺下山,走在闹街上,被崇国公老夫人发现。
崇国公老夫人把她和源儿收留在别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太后出宫见她,也为她和镇国公夫人一模一样的容貌所惊讶。
她们让她取而代之。
她心动了。
她做不到不心动!
一母同胞,凭什么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吃糠咽菜,任人欺凌,做妹妹的却能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如果不是她,王家不会搬迁,自然也就遇不到老王爷!
这份荣华富贵,是用她的痛苦换来的!
这不公平!
只是老夫人身怀六甲,她们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半年时间,她就在别院学习规矩礼仪,手从粗糙变的柔软,头发从枯黄变顺滑,行为举止判若两人。
她和妹妹一母同胞,从小到大身上有什么伤疤,她了如指掌。
为了不露馅,还找了她妹妹身边亲近的丫鬟盘问。
满月后,大佛寺之行,她成功的取代了自己的妹妹,一跃成为了镇国公府老夫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人情
屋内。
老王爷躺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双眸紧闭。
嘴角还隐约能看见血迹。
苏锦给老王爷把脉,道,“是怒急攻心导致的吐血,需要静养。”
苏锦觉得这病症说不说都一样。
任是谁都猜到老王爷为何吐血。
只是静养,怕是静不下来。
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连她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怒火中烧,何况是老王爷?
大姑奶奶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心如刀绞。
擦干眼泪,她把王妈妈叫到一旁询问,“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怀疑过老夫人,为何……。”
王妈妈愧对大姑奶奶,所以大姑奶奶问什么,她都回答,哪怕身体虚弱的坚持不住了。
她第一次觉得老夫人变了是老夫人把那颗掉在地上的药丸吃了。
再到她指使李妈妈偷池夫人的药膏。
还有为了暴露世子妃会医术,要给表姑娘下毒……
听到这里,大姑奶奶是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
曲大少爷抱着他娘,道,“娘,我先扶您回府吧。”
王妈妈看向苏锦。
她只是怀疑老夫人变了。
却从未怀疑过老夫人其实换了个人。
谁能想到会有人预谋偷梁换柱,借着一顶软轿偷天换日。
是世子妃给她灌输了这样的猜测。
她才能及时的反应过来。
但关系到苏锦,王妈妈忍着没说了。
世子妃心地良善,如果不是有她,如今的镇北王府……
只怕早就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的了。
她是她的恩人,更是镇北王府的恩人。
王妈妈身子摇摇欲坠,红袖扶着她。
苏锦道,“先扶王妈妈回沉香轩。”
老王爷需要静养,她给老王爷留了药丸,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忙。
谢景宸和她一起回了沉香轩。
杏儿跟在身后。
快到沉香轩门前,杏儿啊了一声叫了起来。
苏锦望着她,“怎么了?”
“北漠公主送给姑娘的同心玉落在了栖鹤堂。”
“我回去拿。”
杏儿转身就朝栖鹤堂跑。
杏儿怕东西被人顺走,跑的很快。
等她回来,苏锦一盏茶都还没喝完。
杏儿擦着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道,“这回多亏了北漠公主救王妈妈,她送给姑娘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她把锦盒递给苏锦。
苏锦还没有认真看过北漠公主送给她的同心玉。
人家北漠公主打算留给自己用的,必定不会差。
锦盒里是一整块的玉。
这块玉为什么叫同心玉苏锦还真不明白。
玉雕刻精美,仔细看能发现这块玉是能分开的。
苏锦轻轻一转。
玉便一分为二。
一块稍小一些,应该是女子佩戴的。
另外一块大点的,苏锦看了看,随手递给了谢景宸。
谢景宸正要端茶盏,苏锦递玉过来,他便接了。
刚接到手心,就感觉从玉上掉了什么东西到他掌心。
等他一看,却什么也没见着。
然后就听杏儿大叫,“有虫子!”
苏锦也感觉到有东西在她手背上爬,吓的把玉给扔了。
“虫子呢?”谢景宸问道。
“好,好像钻进姑娘手背里了,”杏儿声音打颤。
太可怕了!
苏锦毛骨悚然。
“是这玉佩的缘故。”
苏锦想哭,北漠公主到底给了她什么东西啊。
她赠她夜明珠,她不至于对她恩将仇报吧?
苏锦给自己把脉,可是什么也把不出来。
但浑身燥热,心也越来越慌,好像被千万根羽毛在撩拨,想挠挠不着,人快要疯了。
谢景宸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浑身血液沸腾,快要炸裂开一般。
他把暗卫叫进来,“追上北漠公主,问问她,这同心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这就去。”
暗卫不敢耽搁,跳窗离开。
杏儿看着苏锦,又看看谢景宸,看着两人快红成猴屁股的脸,心抖成筛子,“姑娘,你和姑爷不会有事吧?”
“你先出去,”谢景宸声音沙哑,呼吸急促道。
杏儿赶紧出去。
出珠帘后,她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自家姑娘一把扑到了姑爷怀里。
杏儿,“……。”
她捂着脸。
姑娘真是太猴急了。
她终于忍不住要霸王硬上弓了。
……
暗卫骑马直奔出宫。
北漠公主他们离京回北漠。
一路上行走不快,但毕竟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了。
暗卫怕出事,用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追上北漠公主。
等追上的时候,暗卫勒紧缰绳,没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北漠大皇子认得他,毕竟是跟在谢景宸身边的人。
“这么急的追来,可是有事?”北漠大皇子问道。
暗卫朝北漠大皇子作揖,“我是奉命来找荆山公主询问同心玉的事。”
北漠公主掀开车帘道,“怎么了?”
暗卫走过去问道,“同心玉里怎么会有虫子?”
虫子?
“那是蛊虫,”北漠公主道。
“同心蛊。”
“……。”
暗卫嘴角狂抽。
“为什么要在玉里藏蛊虫?”暗卫嗓音有点飘。
“因为藏了同心蛊,所以才叫同心玉啊,”北漠公主解释道。
“我母妃怕我和亲,不得善终,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南疆人手里给我买了同心蛊。”
“据说拥有同心蛊的一方死了,另外一方活不过七天。”
暗卫,“……。”
北漠皇后爱女心切。
那么多和亲的公主成了牺牲品,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也牺牲。
有了同心蛊,就算和亲不受宠,也因为性命相关,不得不善待她。
同心蛊北漠公主用合适,给其他人就不妥了吧?
想到谢景宸和苏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种下了蛊虫,暗卫问道,“同心蛊能解吗?”
“当然不能解了,”北漠公主道。
“同生共死,多么感人啊,为什么要解呢?”
“……。”
“那为什么种下蛊虫后,会浑身发热?”暗卫再问。
北漠公主一头雾水。
母妃没和她说过这样的情况啊。
只说成亲后,让她把同心玉的另外一半交给未来夫婿。
难道母妃被人给骗了?
有人卖假蛊?
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北漠公主担忧了。
北漠大皇子掩嘴轻咳一声。
暗卫望向他。
北漠大皇子小声问道,“你们家世子爷不至于娶了媳妇至今还没有圆房吧?”
暗卫,“……。”
暗卫脸一红。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家世子爷没和世子妃圆房为什么大家都猜到了?
有那么明显吗?
他们感情好的如胶似漆,难道看不出来吗?
“当然圆房了!”暗卫一脸严肃,不容人质疑。
“嗯。”
“也对,这会儿要还不圆房,该爆体而亡了,”北漠大皇子闷笑道。
他用手中折扇敲了暗卫胸口一下,“你家世子爷可是欠了我妹妹一个不小的人情啊。”
暗卫,“……。”
暗卫就站在那里。
一人一马,看着北漠的马车渐行渐远。
第六百二十章 动静
暗卫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回京。
等他回到王府时,天边晚霞绚烂。
他是翻墙进的沉香轩。
嗯。
今日的沉香轩安静的叫人觉得可怕。
不仅安静的可怕,床板吱嘎声也大的吓人。
暗卫面红耳赤。
还是这些丫鬟识时务,没待在院子里听墙角。
暗卫走远了些,然后就发现院外似乎很热闹。
他抬脚走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杏儿站在大门前,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院门口站着一堆丫鬟婆子。
暗卫,“……。”
“这是做什么?”暗卫问道。
小厨房管事妈妈忙道,“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屋子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我们怕出事正想问问,杏儿姑娘就把我们都轰了出来,还死活不让进。”
“这都两个多时辰了。”
“其他人就算了,我们还要赶着去做饭呢,不然晚上该饿肚子了。”
“我们饿一晚上也就罢了,世子爷和世子妃饿着怎么办?”
有些话,管事妈妈是不好明说。
就算是世子妃把世子爷往死里打,她们也不会帮世子爷的,没那份胆量。
压根就不用把她们拦在院外头啊。
小厨房管事妈妈想暗卫帮着劝杏儿,结果暗卫向着杏儿,“今晚就在大厨房用饭吧。”
屋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还是不靠近不路过为妙。
众人,“……。”
小厨房管事妈妈心底叹息不止。
她真是糊涂了。
沉香轩是世子妃的地盘,世子爷都没说话的份了,她能指着世子爷的护卫劝动世子妃的丫鬟,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尤其暗卫望向杏儿的时候,杏儿撇过脸去,一副不搭理的模样。
小厨房管事妈妈道,“我去大厨房说一声吧。”
沉香轩虽然不大,但人也不少,尤其世子爷和世子妃的饭菜也要大厨房做,着实给大厨房添麻烦了。
不过现在南漳郡主永远只能做侧妃,老夫人又自身难保了,让小厨房做沉香轩的菜,谅小厨房也不敢有半句微词。
……
清正院。
是王的院子。
屋内,王妃靠在大迎枕上,喜鹊端了燕窝羹给她。
王妃食欲不佳,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王妃,您再吃点吧,”喜鹊担忧。
这样要么不吃,要么一吃就吐,喜鹊怕王妃身体受不住。
彩菊望着王妃,“王妃可是担心世子爷、世子妃?”
沉香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丫鬟婆子都被赶了出来,也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她们做丫鬟的都担心,何况是王妃了。
喜鹊劝道,“王妃放心,世子爷武功高,世子妃医术强,他们不会有事的。”
喜鹊说的时候声音就有点虚。
要是没事,杏儿为什么把丫鬟都轰出来?
“王妃不放心,奴婢去问问杏儿,”喜鹊道。
她把燕窝羹递给彩菊,然后一溜烟跑出门。
从书房前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三老爷和三太太还有谢锦绣他们朝书房走去。
三老爷胳膊被王爷卸了,还请了大夫进府,老王爷被老夫人……
不!
是被假老夫人气的吐血,世子妃说需要静养,他们怎么来这么多人?
而且还不止三房,二姑奶奶也带着儿子女儿回来了。
喜鹊八卦,就多看了两眼。
三老爷要见老王爷,被护卫拦在门外。
结果三老爷跪下了。
他这一跪,其他人跟着跪下,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喜鹊趴在门口看了会儿,觉得无趣,就走了。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死不足惜,可她又给老王爷生了一双儿女,现在三老爷和二姑奶奶跪在门口,明显是求老王爷饶了老夫人。
不知道老夫人最后会如何?
沉香轩,门前。
杏儿蹲在地上画圈圈。
喜鹊走过去,杏儿见了她,高兴道,“喜鹊,你怎么来了?”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不让进院子,王妃不放心,我来问问你出什么事了,”喜鹊问道。
杏儿左右看看,示意喜鹊附耳过来,她小声嘀咕两句。
喜鹊脸腾的一红。
“大,大白天的……。”
“所以我才把人都赶了出来,多不好意思啊,”杏儿脸红道。
“那我先去和王妃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世子爷和世子妃圆房了是大喜事。
喜鹊迫不及待的回外院。
彼时王爷正好在屋子里,不过在屏风后更衣。
喜鹊不知道,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王妃别担心,杏儿把人赶出来,是因为世子爷和世子妃圆房动静太大了……。”
“咳咳!”
不等喜鹊说完,王妃就赶紧咳嗽打断她。
这丫鬟什么时候也和杏儿一般,说话不知道拐弯了。
嗯。
喜鹊是太激动了。
她知道王妃是很盼望抱孙儿的。
杏儿告诉她的话,也没有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就禀告王妃知道。
屏风后,王爷一脸黑线。
把世子妃娶进门这么久,迟迟不圆房,王府里出这么大的事,他反倒……
这还大白天的就……
大白天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王爷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喜鹊这才发现王爷在,脸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放后脑勺上才好。
王爷什么都没说,直接迈步出去了。
老夫人是假的,极有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老王爷气的吐血,哪一桩都是大事,王爷没有心思管其他事。
沉香轩外。
杏儿等不耐烦了,但又不敢进去。
她敢肯定,她一走,其她人就进院子了,再想轰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暗卫靠近内屋,没听到动静,然后出来道,“可以放行了。”
杏儿连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赶紧跑进院子。
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到动静,方才松口气。
刚刚在院外蹲着,这会儿进不了屋,只能坐在回廊下抱柱子继续发呆了。
屋内。
苏锦昏睡着。
她青丝凌乱,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退,眉间添了几分初为人妇的妩媚。
谢景宸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颈脖子上和胸前被亲吻出来的红印,心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又有些懊恼先前的粗鲁。
她如一盘珍馐,怎么吃都不够,恨不得揉碎了吞入腹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