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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嬴     欢喜记事txt下载     欢喜记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七章 罚跪

    沉香轩。

    苏锦吃过午饭后,有些乏了,就躺在贵妃榻上睡了会儿。

    正睡的香,就被杏儿摇醒了。

    “姑娘,你醒醒啊,”杏儿急道。

    苏锦迷迷糊糊醒过来道,“叫我做什么?”

    “池夫人被南漳郡主罚跪在牡丹院里,”杏儿心急如焚。

    这天气,就是从外面走一圈,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跪在地上。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人登时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杏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小丫鬟只禀告了她这件事。

    天气太热,丫鬟们也不愿意到处走动,消息没那么灵通。

    苏锦从贵妃榻上起来。

    “走,去看看。”

    从沉香轩到牡丹院。

    一路上苏锦尽量从树荫下走,都热的她两眼发昏。

    主要是身上穿的衣服太多了,至少三层。

    脚上穿着绣花鞋,还不透风。

    牡丹院内,没瞧见丫鬟婆子扫落叶。

    只有池夫人和喜鹊跪在地上。

    虽然只看见背影,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痛苦。

    杏儿蹲下来,摸了下青石地面。

    真的。

    打个鸡蛋都能烤熟了。

    苏锦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池夫人说不了话。

    但汗如雨下。

    喜鹊嘴唇干裂,几乎要晕厥过去。

    杏儿找丫鬟要水,但是没人理她。

    杏儿知道牡丹院的水井在哪儿,跑过去自己打水。

    丫鬟哪里容得杏儿在牡丹院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跑过来抢水桶。

    杏儿力气大。

    丫鬟抢不过。

    但杏儿是个谦让的好丫鬟。

    抢到一半的时候。

    她手一松。

    丫鬟带着木桶往后一摔。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被太阳烤的炙热的地烫的小丫鬟嗷嗷直叫。

    喜鹊望着苏锦,断断续续,吐字艰难的把发生了什么事告知苏锦。

    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前,喜鹊和池夫人在屋子里待着。

    南漳郡主突然叫人把她们叫了来。

    问池夫人的银票是哪里来的。

    杏儿说池夫人给钱给苏锦买药膏,老王爷才让南漳郡主赔了池夫人五千两。

    老王爷发话,南漳郡主不敢不听。

    但就这么赔了名声赔银票,南漳郡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天气又热,是气的她上火牙疼。

    一个妾居然有一万两银票在身上,这可能吗?

    这绝不可能!

    这钱一定来路不正。

    要么就是子虚乌有,是苏锦故意这么说来搪塞她的。

    池夫人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妾。

    谢景宸和苏锦有药膏送给池夫人,却不孝敬她,传扬出去,也会被人笑话。

    所以他们就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池夫人的药膏是花钱买的。

    可越这样猜测,南漳郡主就越愤怒,不给苏锦一个教训,她这当家主母算是白担了。

    正好三太太来找南漳郡主,说起那一万两银票。

    前两年,三太太的娘家兄嫂来王府找三太太,丢了一个荷包,里面正好有一万两银票。

    这事和三太太提过一句,便做了罢。

    没人能证明三太太的娘家兄嫂真的丢了一万两。

    事情抖出来,反倒能说明镇北王府手脚不干净,毕竟拾金不昧是美德。

    一个妾室不可能有一万两在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银票是她捡来的。

    失主找来,自然要物归原主。

    南漳郡主把池夫人找她,就是问她银票打哪儿来的。

    如果说不出来,她们就当她是捡来的,让她交出来。

    池夫人说不了话。

    南漳郡主让丫鬟端了笔墨纸砚给她,让她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池夫人不写。

    喜鹊不知道。

    南漳郡主见不得她们硬骨头,就让人把她们拖了出来,跪在地上。

    池夫人身边就一个喜鹊,她们反抗不了。

    就这样,她们已经跪了两刻钟了。

    苏锦没想到这祸事尽是她和杏儿给池夫人招惹来的。

    她将池夫人扶起来。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走出来,冷道,“我还是镇北王府当家主母,管教妾室,还轮不到世子妃你来插手!”

    的确。

    做主母的管教妾室轮不到苏锦一个儿媳妇来管。

    但她还就管了。

    事情因她而起,她有责任摆平。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那一万两银票如今在我手里,郡主觉得我不该管吗?”

    “假如真是捡来的,郡主是不是不打算让我交出来?”

    “呦,王爷没有封郡主为王妃,世子妃连母亲都不叫了?”三太太火上浇油道。

    苏锦可不怕她。

    “三婶不也没叫大嫂吗?”苏锦反击道。

    “……。”

    苏锦转身将池夫人扶起来。

    这般挑衅,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黑。

    “放肆!”她冷道。

    赵妈妈赶紧叫人把苏锦拦下。

    苏锦冷笑一声,“谁规定做妾室的身上就不能有一万两银票了?!”

    “丢银票的时候,没见有人吭一声,如今知道池夫人身上有一万两银票,就有人丢银子了,未免太巧合了些!”

    “池夫人一年也难得出清秋苑几回,何况是来人会客的时候,三婶的娘家兄嫂也不会在王府里四下溜达,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也有人陪着。”

    “这样丢的荷包都轮得到池夫人捡,我看三婶直接说你娘家兄嫂把荷包丢到了清秋苑里,可信度还更大一些。”

    三太太气的脸都绿了,“你!”

    苏锦懒得和她们说话。

    先前是偷,这会儿更是直接抢了。

    抢就抢吧。

    还用这样倒打一耙的手法。

    下作的她都羞与她们同处一个屋檐下。

    南漳郡主冷道,“一个被毁容还哑巴的妾室,她身上哪来那么多的银票?!”

    虽然苏锦也很好奇。

    但她不会这么咄咄逼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锦回头望着池夫人。

    池夫人抬手比划了几下。

    她要说什么,苏锦肯定是不懂的。

    “我家夫人要笔墨纸砚,”喜鹊道。

    丫鬟赶紧端来。

    池夫人写了几个字:是从南梁带来的。

    三太太讥笑一声,“看来池夫人在南梁还是大户出身啊,不然怎么可能有一万两银票带来大齐朝?”

    “三婶果然慧眼如炬,”苏锦夸赞道。

    “不是大户出身,怎么会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字?”

    三太太,“……。”

第四百五十八章 鞭痕

    苏锦一句话,没差点把三太太噎死。

    没办法。

    池夫人的字是写的真漂亮。

    要拿出来比的话,远在三太太和南漳郡主之上。

    连一个妾室都比不过,算哪门子大家闺秀啊。

    这一巴掌打的不响亮,但是够疼。

    三太太眼神冰冷。

    “既是南梁带来的,为何刚刚不承认?!”南漳郡主道。

    “母亲这话就和我质问三婶,为什么之前荷包丢的时候不说一个道理,”苏锦回道。

    嗯。

    又是一棍子朝三太太敲过去。

    没人能证明池夫人说的是真的。

    但也没人能证明三太太说的是真的。

    这就是一个死局。

    说白了,南漳郡主就是看池夫人不顺眼了,想找她的茬。

    鸡蛋里挑骨头。

    偏偏还真有几根骨头在。

    南漳郡主刨根究底,苏锦也不好护着池夫人。

    但她要继续罚池夫人跪,那是不可能的。

    双方僵持不下。

    镇北王府。

    王爷从军营回来。

    刚下马背,李总管就迎上来道,“王爷,池夫人被南漳郡主罚跪在牡丹院,世子妃也去了,您去看看吧。”

    李总管实在琢磨不透世子妃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池夫人救了世子妃的狗。

    世子妃对池夫人就这么掏心掏肺。

    世子妃与人相交,与身份无关。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虽然他没宠幸过池夫人,但毕竟是他的妾室。

    撒手不管,肯定不行。

    然后——

    王爷就去了牡丹院。

    见一堆人围着,王爷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赵妈妈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与王爷听。

    南漳郡主根本不愿意和王爷说话。

    三太太道,“王爷来的正好,世子妃护着池夫人,这事大嫂没法管。”

    王爷看向苏锦。

    他眉头微皱道,“那一万两银票呢?”

    “我在屋里,”苏锦回道。

    “去取来,”王爷道。

    苏锦不懂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杏儿道,“我去取。”

    她飞似的跑出了牡丹院。

    她一路小跑回沉香轩,然后再跑回来。

    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珠。

    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王爷。

    王爷看过后道,“这银票的确是南梁的。”

    苏锦,“……。”

    杏儿,“……。”

    这银票是南梁的吗?

    她们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没看出来的不止她一个。

    “王爷不是偏袒世子妃吧?!”南漳郡主冷道。

    王爷瞥了她一眼,“南梁银票和大齐朝银票看起来一般无二,但毕竟是两国,银票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

    “拿张五千两银票来对比下,”王爷吩咐道。

    赵妈妈赶紧回屋取了张五千两银票来。

    她仔细对比了下,面色难看的望着南漳郡主。

    “银票真的不同,”赵妈妈道。

    苏锦望向三太太,“现在银票证实是南梁的,三婶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银票是您娘家兄嫂的?”

    三太太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证明不了的话,可是连累母亲没弄清楚事实就罚池夫人跪了半天,偏听偏信,处置有失公允,有损威信,”苏锦微笑道。

    苏锦的话再一次证明南漳郡主做不了当家主母。

    这是南漳郡主心底的恨。

    苏锦就这么当着王爷的面戳破,南漳郡主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王爷望向南漳郡主。

    三太太就道,“我说的是真的!”

    “池夫人一个妾室,她身上有一万两银票本就不正常。”

    王爷看向苏锦道,“这事世子妃觉得该怎么处置合适?”

    苏锦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既然三婶的娘家兄嫂丢了一万两银票是真的,又确定是在王府里丢的,不如就让母亲帮三婶的娘家兄嫂把那一万两找到吧?”

    “以前没人知道这事,不妨碍王府名声,如今传扬开,不帮人把银票找到的话,未免叫外人觉得王府捡了东西不还,德行有亏。”

    三太太,“……!!!”

    南漳郡主,“……!!!”

    王爷嘴角勾了勾。

    宸儿这媳妇是真聪明。

    坑是她们自己挖的。

    她们得自己跳。

    “那就把那一万两银票找出来,十天之内找不出来的话,以后王府内宅之事就交给世子妃管了!”王爷一锤定音。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王爷还有事要忙,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眸光从池夫人脸上撇过。

    池夫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似乎……

    池夫人就没正眼看过他?

    这个觉悟让王爷不爽。

    他刚刚好歹也帮了他一把。

    就算说不了话,行个礼也算是道谢了,她不道谢,竟然还躲着他。

    王爷把这点还不足以影响心情的不愉快抛开,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锦扶池夫人道,“我扶你回去。”

    杏儿扶喜鹊。

    虽然跪的时间不算久,但青石地面烫的厉害。

    两人膝盖烫伤了。

    杏儿不止拿了银票,她还带了药膏来。

    不得不说,这丫鬟就是聪明心细。

    “屋子好闷,”杏儿道。

    “待会儿去冰窖揍人,以后该清秋苑的冰块,连着以前的一并送来,”苏锦道。

    “嗯嗯,奴婢待会儿就去,”杏儿欢快道。

    苏锦让池夫人把裙子撩起来,她帮忙上药。

    池夫人不愿意。

    喜鹊道,“夫人身上有伤疤,不愿意被世子妃你看到。”

    “有伤疤?”苏锦一愣。

    “夫人身上许多鞭痕。”

    苏锦脸色一冷。

    池夫人愣神之际,苏锦将她裙摆撩到膝盖处。

    小腿上有不少鞭痕。

    杏儿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

    “怎么这么多鞭痕啊?!”

    “是谁打的这么狠?!”

    池夫人摇头。

    喜鹊哽咽道,“夫人说不疼了。”

    这能是不疼的事吗?

    现在是不疼了,可是挨打的时候呢。

    杏儿是挨过鞭子的人。

    虽然挨的是自己和姑娘的鞭子,还是不小心抽到的,都疼半天。

    她还没有留疤,没有见血。

    这些伤痕至今未消,当时肯定被打的遍体鳞伤。

    她们一直以为池夫人只是脸上有伤,却没想到身上也有。

    连小腿上都这么多,何况是其他部位。

    杏儿鼻子酸酸的。

    苏锦对池夫人同情之余,越发好奇了。

    一个身上有这么多鞭痕的人,还有一万两银票。

    这种不和谐的反差——

    让苏锦抑制不住的对池夫人的身份好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上心

    池夫人从不让丫鬟伺候她沐浴,就是怕丫鬟看到她身上的伤痕。

    可是一个屋檐下住几年,丫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池夫人不争宠,甚至连院门都不出,没人关心她身上的伤痕罢了。

    在看到池夫人身上的伤痕后,喜鹊就知道她家夫人这辈子都不会受宠了。

    王爷连南漳郡主都不喜欢,何况是毁容的池夫人?

    她们也不是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偏安一隅,不愁吃喝,不日晒雨淋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没想到还是招惹上了南漳郡主,要不是世子妃救她们,喜鹊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晒死。

    两人膝盖都伤的不轻,行动不便,偏偏清秋苑内只有喜鹊一个使唤丫鬟。

    苏锦道,“我挑两个丫鬟送来。”

    池夫人望着她,连连摇头。

    没有做世子妃的,往妾室院子里送丫鬟的道理。

    苏锦对她的心意,池夫人感激,但她不能让苏锦落人话柄,遭人诟病。

    苏锦觉得池夫人想太多了。

    以她和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她们的恩怨,往清秋苑送两个丫鬟不过是往海里塞了两滴水,不值一提。

    不过池夫人既然表了态,她送人来,她也不会安心。

    所以这人要送,但不能是她送。

    “我不送沉香轩的丫鬟来,”苏锦道。

    “你们歇着,我先回去了。”

    出了清秋苑,杏儿望着苏锦道,“真的不送丫鬟来吗?”

    “找李总管挑两个忠厚老实的丫鬟来,”苏锦道。

    “姑娘真聪明,”杏儿欢快道。

    “那我去前院揍人了。”

    苏锦,“……。”

    看着杏儿如一只欢乐的小鸟般往前院跑,苏锦嘴角不自主的抽了抽。

    这丫鬟的快乐也太简单了。

    让她打劫,让她揍人,她就高兴了。

    只是杏儿高兴了,那就注定有人要哭。

    冰窖就在大厨房边上,毕竟府里最需要冰窖的地方就是厨房。

    问清楚谁是冰窖管事的。

    杏儿掏出鞭子,一鞭子抽了上去。

    可怜冰窖管事的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鞭子抽懵了,疼的是嗷嗷直叫。

    抽了三鞭子后,冰窖管事的跪地求饶,“姑奶奶,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没有得罪我,你得罪池夫人了,”杏儿道。

    “这鞭子是我替她抽的。”

    池夫人?

    冰窖管事的更懵了。

    他都没见过池夫人的面,怎么得罪她?!

    冰窖管事的理直气壮的质问。

    回应她的是杏儿的鞭子。

    做错了事,居然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不抽你抽谁啊?

    “我问你,池夫人是王爷的妾室,她能不能用冰块消暑?”杏儿问道。

    “……。”

    冰窖管事脸色一变。

    怎么是为了这事抽他的?

    “问你话呢,是不是鞭子还没挨够?”杏儿小暴脾气道。

    “能,能。”

    “每天多少冰块?”杏儿再问。

    “府里的姨娘,每天的份例是一块冰,每年提供一个月。”

    “那池夫人的份呢?!”杏儿眯起眼睛问。

    冰窖管事的想哭。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扣下来了啊。

    池夫人又不受宠,冰块二两银子一块。

    当然,现在一块只要一两银子。

    钱再少,那也是钱啊。

    不扣着点,怎么一层层的往上孝敬?

    何况不给池夫人用冰,这事南漳郡主知道的,她没说不行啊。

    谁想到居然会有人给池夫人出头。

    而且出头的还是镇北王府里最最最不能招惹的人。

    冰窖管事的想死。

    “我,我这就差人往清秋苑送冰块,”冰窖管事的道。

    “送多少?”杏儿问道。

    “一……一块啊。”

    杏儿瞅着他,道,“你再说一遍,是几块?”

    “是,是几块?”冰窖管事的心肝儿颤抖。

    杏儿瞪着他,“这么多年,冰窖就没往清秋苑送过冰块,池夫人攒了不少的冰块,以后每天往清秋苑送五块冰,少一块,我来抽你一鞭子。”

    冰窖管事的脸色难看。

    毕竟南漳郡主身为当家主母,她一天的用冰也不过六块。

    白天四块,晚上两块。

    池夫人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居然用五块,说不过去啊。

    冰窖管事的可不敢得罪南漳郡主。

    杏儿望着他道,“真的不行?”

    “是真的不行,”冰窖管事的道。

    正好李总管过来,冰窖管事的就向李总管求救。

    李总管也为难的看着杏儿,“府里还没有妾室用五块冰的先例。”

    李总管是好人。

    杏儿不怼他。

    “那看在李总管的面子上,不要五块冰了,”杏儿道。

    李总管有点感动。

    没想到他在世子妃的丫鬟面前面子还挺大。

    刚这样想——

    就听杏儿的声音传来:

    “冰窖把过去十五年欠池夫人的冰块钱交出来,我让人去买冰块进府。”

    李总管,“……。”

    冰窖管事,“……。”

    这是退让吗?

    这分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李总管嘴角抽搐不止。

    杏儿望着他,懵懂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李总管,“……。”

    有道理。

    就是这道理能把人活活气死。

    在杏儿眼里,该她的东西,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欠冰块还冰块,天经地义。

    不还冰块,那就还钱。

    以前冰块二两银子一块,现在就按照二两一块赔给池夫人就行了。

    这样想,那池夫人每天能用十块冰了。

    “还是赔钱吧,”杏儿道。

    “赔钱划算。”

    “……。”

    李总管默默的看向冰窖管事的,道,“虽然依照家规不该怎么做,但冰窖克扣池夫人十几年的冰块,理应赔偿。”

    “我看不妨就依照杏儿姑娘的意思,每天往清秋苑送五块冰。”

    冰窖管事的能怎么办,送冰块总比赔钱好。

    看冰窖管事一脸不甘不愿的模样,杏儿觉得刚刚鞭子抽少了。

    要不是怕惹人怀疑,她家世子妃送池夫人多少冰块都行,用得着来争么?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送冰块去啊!”杏儿催道。

    冰窖管事的连忙爬起来,找人送冰块。

    杏儿望向李总管道,“清秋苑的李妈妈被杖毙了,喜鹊和池夫人罚跪伤了膝盖,没人使唤了,我家姑娘让李总管您挑两个忠厚可靠的丫鬟去。”

    李总管,“……。”

    这事不归他管啊。

    然而杏儿怕晒,传完话就跑了。

    李总管一个头两个大。

    牡丹院发生的事,李总管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联手给池夫人挖坑,结果被世子妃推坑里去了,这会儿正愁着怎么找三太太娘家兄嫂丢的那子虚乌有的一万两银票,他这会儿去找南漳郡主,这不是送去给她骂吗?

    李总管没那么傻,想着王爷在书房,便去问王爷的意思。

    王爷眉头拧成一团。

    银票的事,世子妃管管也就罢了,毕竟与她有关。

    这往清秋苑送丫鬟的事,她怎么也上心?

    想到池夫人躲闪的眸光还有那一万两银票。

    王爷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王爷?”李总管唤道。

    王爷回过神来,“罢了,就依照世子妃的意思办吧。”

    李总管退下。

    然而,李总管还没有出门。

    王爷又补了一句,“挑两个心腹丫鬟去。”

第四百六十章 听见

    南漳郡主管内院,外院归老王爷管。

    如今老王爷卧床养伤,王府也传给了王爷,自然归王爷管。

    老王爷和王爷忙于政务,无暇管这些俗事,李总管尽职尽责,安排妥当。

    可以说,外院都在李总管掌握之中。

    当然,外院也有不少南漳郡主的心腹,甚至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

    李总管做到心中有数,但睁只眼闭只眼。

    这会儿王爷叮嘱挑两个心腹丫鬟去。

    李总管就在他所有心腹中挑了两个忠厚老实的送去清秋苑。

    虽然人是苏锦要求添的,但丫鬟是李总管奉王爷之命送的,池夫人收下了。

    两丫鬟有点不愿意,毕竟池夫人不受宠,又得罪了南漳郡主。

    外院人多,热热闹闹,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人少不说,池夫人还不会说话。

    但李总管挑中了她们,她们也只能听话,再者她们的卖身契在王爷手里。

    只要她们不做错事,南漳郡主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来的路上,两丫鬟还有点觉得这辈子没什么前途的悲伤,进了清秋苑,问喜鹊她们要做什么之后,两丫鬟就觉得自己上了天堂。

    因为池夫人不会说话,所以对丫鬟的要求特别低,从来不骂丫鬟。

    喜鹊做的活不多。

    每三天扫一次落叶,早上擦一遍屋子,再把自己和池夫人的衣服洗好晾干,余下的时间就待在屋子里端茶递水,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池夫人自己动手。

    因为比划的时间,都够池夫人倒完茶了。

    最重的活就是去大厨房领饭菜和烧水沐浴。

    这些活,喜鹊一个人干都不嫌累。

    现在这些活,由她们三个丫鬟分摊。

    两丫鬟,“……。”

    清秋苑的活也太轻松了点吧?

    见池夫人教喜鹊绣针线,两丫鬟围着一起看,因为没人叫她们干活,闲的无聊。

    池夫人见她们对针线感兴趣,干脆一起教了。

    两丫鬟有点懵了。

    她们到底是来做丫鬟的还是来学针线的?

    嗯。

    她们是来清秋苑避暑的。

    五大块冰,够她们从早凉到晚。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气的想杀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被人蹬鼻子上脸。

    要完冰块要丫鬟。

    最叫南漳郡主生气的是——

    明明要帮池夫人的是苏锦。

    偏偏她帮的迂回委婉,叫人抓不到把柄。

    丫鬟是王爷派李总管送去的,她往后要想对池夫人做些什么,瞒不过王爷的眼睛!

    最可恨的是那一万两银票的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一万两是子虚乌有,现在王爷要她找银票,找不到就得交出管家权。

    这坑是她挖的,她得填满了。

    只是许久之前掉的一荷包,里面藏着一万两,找起来谈何容易?

    即便是装样子,也得装的有模有样。

    大热天的,南漳郡主让牡丹院的丫鬟去找。

    丫鬟婆子们没少在心底埋怨。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抓了一把东珠放在石舀里,用力捣碎。

    东珠碎裂声叫人不舍。

    但池夫人那一身的伤疤更叫人心酸。

    虽然池夫人不一定是赵诩的娘。

    但毕竟是一个可怜人。

    又塞给她一万两。

    收了人家的钱,苏锦觉得有责任帮人把伤疤去掉,不只是脸上。

    等谢景宸回来,苏锦把鞭痕的事和谢景宸一说。

    谢景宸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个柔弱女子,在被送进王府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又是被谁送来的?

    谢景宸的疑惑,也是苏锦的疑惑。

    “可惜这些事除了池夫人,没人知道,”苏锦叹息道。

    “偏偏她什么都不说。”

    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想帮她都不知道从何处帮起。

    “能来大齐朝做使臣,送给父亲妾室,父亲还回绝不了,身份必定不一般,”谢景宸猜测道。

    “池夫人大概是觉得说了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反倒会惹祸上身,故而只字不提。”

    苏锦觉得谢景宸的猜测有道理。

    然而谢景宸说起另外一件事,“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李大夫,他说崇老国公没什么起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逼毒的方式有问题,让你有空去给老国公看看。”

    “那我明天去,”苏锦道。

    “对了,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苏锦问道。

    “应该已经做好了,明天一早让狄青去将作坊取,”谢景宸回道。

    ……

    翌日,吃过早饭后。

    谢景宸就送苏锦回东乡侯府。

    烈日当空,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大半。

    连叫卖声都焉了吧唧的。

    有一声,没一声。

    杏儿撩起车帘望向外面,道,“天这么热,不会干旱吧?”

    “不要乌鸦嘴,”苏锦道。

    “……。”

    杏儿连忙闭嘴。

    东乡侯府前。

    两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崇国公府老夫人走了出来,丫鬟扶着她。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熟悉的府邸,陌生的匾额。

    眼底寒芒闪烁。

    崇国公夫人走过来,眉头拧的紧紧的,不虞道,“怎么也没个人出来迎接下?”

    迎接?

    不存在的。

    大门就在那里,敞开的,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进了。

    崇国公府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那神情,仿佛暗处随时会射出寒箭来,夺他小命。

    “有,有人吗?”小厮唤道。

    喊了两声,才有人回应。

    “来了,来了。”

    一小厮快步走过来,问道,“何事?”

    “我家老夫人和夫人来了,”小厮道。

    “你家?”

    “麻烦说清楚点,你家是谁家?”东乡侯府小厮道。

    “……。”

    “我家老夫人就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小厮涨红了脸道。

    “原来是崇老国公夫人,”东乡侯府小厮绵长道。

    “事先也没派人来打声招呼,我家夫人都不知道,也没来迎接下。”

    “有劳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进府稍等片刻,我去禀告我家夫人前来迎客。”

    崇国公老夫人的脸都绿了。

    崇国公夫人道,“带我们直接去见老国公。”

    小厮领着他们去了正堂。

    崇国公夫人的丫鬟道,“我家夫人的话你没听见吗?!”

    “这里是东乡侯府,”小厮淡漠道。

    “没有大少爷允许,谁也不能去见老国公。”

    崇国公老夫人差点没气炸肺。

    她去见老国公,见自己的夫婿,还需要别人同意?!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尴尬

    可惜这个别人不是东乡侯和唐氏。

    是苏崇。

    崇老国公嫡亲的长孙。

    做孙儿的不让人随便打扰自己病重的祖父,是他对祖父的孝顺和慎重。

    崇国公老夫人冷着脸坐在那里,等苏崇来见她。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唐氏才姗姗来迟。

    “老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唐氏笑道。

    崇国公老夫人上下打量唐氏。

    崇国公夫人也一样,她道,“东乡侯夫人面生的很,莫非也易容改貌了?”

    唐氏笑了一声,“不论我以前是谁,长什么模样,我现在都是东乡侯夫人。”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唐氏道,“霆儿从小就离了崇国公府,是东乡侯和你管教他。”

    “他既然认祖归宗了,我身为她的祖母,他都不用去给我见礼,敬杯茶吗?!”

    “东乡侯夫人就是这么教他的?!”

    唐氏望着崇国公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大嫂还在病中,身子未愈,等她痊愈了,自会带崇儿去给您老敬茶。”

    “崇儿虽然也叫我一声娘,但这件事我没法代劳,还望老夫人见谅。”

    崇国公老夫人眼神冰冷如霜。

    崇国公夫人则发难道,“那霆儿失踪十五年这件事,东乡侯夫人也不打算解释一番了?!”

    “这么多年,老国公和老夫人思念大少爷以至夜不能寐,身子每况愈下!”

    唐氏斜了崇国公夫人一眼,“崇国公夫人若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便请回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脾气不好,你是崇儿的婶娘,我不希望到时候让崇儿夹在中间为难。”

    崇国公夫人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唐氏笑了。

    “崇国公夫人的态度就是登门对我颐指气使吗?”

    唐氏话音一落,小厮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崇国公夫人最好对我家夫人尊敬些,否则休怪我们这些莽汉不客气了。”

    赤果果的威胁。

    崇国公夫人气的唇瓣发紫。

    本以为她做回了冀北侯府二太太,脾气会收敛些,没想到一点没变。

    京都里的贵夫人,便是王妃和皇后都不敢这么和她说话!

    然而唐氏是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看在崇老国公的面子上,她们连东乡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唐氏也懒得和她们多废唇舌,左右也阻拦不了崇国公老夫人探望崇老国公,唐氏领她们去了崇老国公的住处。

    训练场。

    苏崇刚和几个小厮交手完。

    大汗淋漓。

    等他罢手后,小厮过来禀告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来探望崇老国公的事。

    她们会来,苏崇一点都不奇怪。

    但小厮禀告的另外一件事,让他上了心。

    “侯府外多了几个人,是御史台的人,”小厮道。

    苏崇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这是有备而来啊,”苏崇揉脖子道。

    “我去把他们揍一顿,”小厮自告奋勇道。

    “不,把那几个小厮请进来。”

    “……。”

    东乡侯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东乡侯府门前没有小厮看门,她们早习惯了,直接迈步进府。

    走了十几步,才有小厮过来道,“天这么热,姑娘和姑爷怎么回来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想侯爷和夫人才回来的啊,”杏儿欢快道。

    “小少爷挨打了吗?”

    “……。”

    两句话的氛围有着天渊之别。

    然而上一句的欢快没能收敛干净,就问下一句,以至于后面一句话听上去带了几分期待。

    “打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趴着呢,”小厮道。

    “姑娘,咱们去探望小少爷吧,”杏儿道。

    苏锦没说话。

    小厮道,“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来了,夫人陪着。”

    苏锦朝天翻白眼,怎么回来的这么不赶巧啊。

    “姑娘,你不用担心夫人,”杏儿道。

    “……。”

    “我没担心。”

    “……。”

    这里可是东乡侯府。

    苏锦不担心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就不错了。

    她们对上她娘能有胜算,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苏锦抬脚朝崇老国公住的院子走去。

    屋内。

    崇老国公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子。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盖上被子睡的更舒适些。

    从太阳下走进来,崇国公老夫人觉得身上有点冷。

    她走到床前,坐在床边,握着崇老国公的手说话。

    崇国公老夫人眼眶通红,道,“你我夫妻多年,临老了还分开,我这就接你回府……。”

    话音淹没在苏崇推门的吱嘎声中。

    苏崇来了。

    带着一身的汗臭味走进来。

    那味儿大的——

    崇国公夫人熏的慌,还不好抬手捂鼻子。

    她望向唐氏,唐氏望着苏崇道,“怎么没沐浴就来了?”

    “屋子里冷,小心冻着。”

    “娘,我没事,”苏崇道。

    “老夫人和二婶来了,我赶着来请安,待会儿就回去沐浴。”

    说着,他望向崇国公老夫人。

    他眉头扭了扭。

    欲言又止。

    崇国公老夫人蹙眉,“有话就直说。”

    “您先把祖父的手放下吧,”苏崇恭敬道。

    “怎么?!”

    “我连老国公的手都不能握了?!”崇国公老夫人一脸不虞。

    苏崇挠了下额头道,“您要喜欢握着,我肯定是不能反对的。”

    “只是大夫刚刚才给祖父逼毒,指尖还有毒血,碰到的话可能会和祖父一样中毒。”

    崇国公老夫人脸一白。

    刚刚还夫妻情深。

    一听有毒,瞬间就把崇老国公的手松开了。

    崇国公老夫人迅速的从床边站起来。

    崇老国公的手从半空中摔下来,重重的砸在床沿上。

    唐氏的脸冷了下来。

    苏崇望着老夫人,语带讥笑,“天这么热,老夫人还来探望祖父,令人感动。”

    “我也不忍心您和祖父分离,打算送祖父回崇国公府,省的老夫人您来回跑。”

    “没想到老夫人身子骨这么健朗,从床上站起来的速度便是我这个常年习武之人都比不过。”

    “就在您起身的时候,我把这念头打消了。”

    这很符合东乡侯府的行事风格。

    你掉了脸。

    我再扒你一层脸。

    崇国公老夫人正尴尬,苏崇的话直接让她无地自容了。

    她刚刚才说和崇老国公夫妻情深,不忍分别。

    结果怕中毒,摔了崇老国公的手,无疑是当场打脸。

    崇国公老夫人暗暗咬牙。

    结果本就不稳固的牙传来一阵刺疼,吓的她赶紧松开。

    然而——

    这还没完呢。

    唐氏见几个陌生小厮,问道,“这些人是?”

    苏崇擦汗道,“他们都是御史台府上的。”

    “崇国公一直想接祖父回去,御史台没少弹劾父亲,我让他们来见祖父,省的那些御史总觉得是父亲和我扣下祖父,不让祖父回去。”

    “刚刚老夫人摔伤祖父手的事,这几个小厮都看见了。”

    “以前御史大人不知情,弹劾父亲便罢了,往后还弹劾,揪着这事不放,那我可要找御史台要一个公道了。”

    御史台府上的小厮们,“……。”

    小厮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脸懵逼。

    他们到底是谁请来的?

    他们不是来目睹崇国公老夫人中暑晕倒的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轮椅(求月票)

    崇国公为了接回崇老国公可是煞费苦心。

    从火烧崇国公府,再到出动崇国公老夫人。

    天气炎热,崇国公老夫人为了探望崇老国公,而体力不支晕倒。

    御史台弹劾苏崇不孝,皇上也不能拦着崇国公把崇老国公接回去。

    这一招棋走的极好。

    然而遇到东乡侯府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什么样的妙招都成了坑。

    只是可能指尖带毒,崇国公老夫人就把崇老国公的手放下了,砸伤了他的手。

    生同衾,死同穴。

    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

    终不过是虚情假意。

    崇国公老夫人的苦肉计才使了一半,就被苏崇给腰斩了。

    崇国公老夫人尴尬的想杀人。

    御史台的小厮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东乡侯可不好惹。

    今日所见所闻,回去禀告,他们老爷不向着东乡侯,肯定要被东乡侯揍。

    可要向着东乡侯,崇国公不会放过他们老爷啊。

    先溜为妙。

    小厮们刚准备告辞。

    外面,苏锦和谢景宸走进来。

    杏儿推着轮椅跟在后头。

    安静的屋子里,轮椅的车轱辘声越加响亮。

    苏崇眸光围绕轮椅转了一圈,刚要开口,苏锦朝他摇摇头。

    “大哥,你给崇老国公定制的轮椅送来了,”苏锦微笑道。

    唐氏对轮椅赞不绝口。

    “老国公卧床三年,有了这轮椅,清晨、傍晚天气不热的时候也能去花园转转,”唐氏道。

    “不止能去花园,崇国公府离东乡侯府也不远,要是老国公愿意,也能让大哥推着他回府瞧瞧,”苏锦道。

    嗯。

    前提是崇老国公愿意。

    如果一直不去的话,那肯定是崇老国公不愿意了。

    既然崇老国公不愿意,做儿孙的就不要强求了,不然就是不孝。

    床榻上,崇老国公艰难的动了动指尖。

    苏崇望着他,“祖父是想现在就坐轮椅上吗?”

    崇老国公眨了眨眼。

    苏崇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掀开被子,苏崇将崇老国公抱起来,坐到轮椅上。

    崇老国公只穿了亵衣,唐氏拿了薄毯给他搭在膝盖上,又让小厮把冰盆抬去。

    苏崇推着轮椅,崇老国公看向窗外。

    显然是现在就想出去了。

    苏崇望着苏锦。

    苏锦轻点了下头。

    苏崇就推着崇老国公出门了。

    苏锦望着那几个小厮,“你们从老国公的脸上看到了想搬回去住的意思吗?”

    小厮们,“……。”

    小厮们不说话。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小厮们背脊蹿过一阵寒芒。

    “没有!”

    “一点没看见!”小厮们飞快道,仿佛慢一点就要挨打了。

    “崇国公府大少爷对待崇老国公尽心尽力,崇老国公很高兴。”

    “有崇国公府大少爷悉心照顾,崇老国公站起来是迟早的事。”

    崇国公老夫人脸都紫了。

    苏锦很满意。

    “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责,也会写奏折褒奖那些两袖清风的官员,朝廷主张以孝治国,像我大哥这样的,够不够资格让御史台写奏折褒奖?”苏锦问的很认真。

    小厮们,“……。”

    东乡侯府真是够了。

    一个比一个狠。

    刚刚大少爷才威胁他们家大人不要再帮着崇国公。

    轮到镇北王世子妃就成了要他们家大人帮东乡侯府了。

    再不赶紧走,指不定会被要求弹劾崇国公。

    “够,够资格,”小厮们异口同声。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晚了,我家大人赶不及写奏折。”

    说完,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转身就走。

    崇国公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唐氏见了道,“老夫人难得来一趟,不陪着老国公四下转转?”

    唐氏都这么说了,崇国公老夫人能不陪着吗?

    不止她要陪着。

    陪着她一起来的崇国公夫人也得一起。

    崇国公夫人扶着崇国公老夫人走出去。

    头顶上的太阳炙热的能把人烤熟透。

    崇国公老夫人是奔着中暑来的。

    东乡侯府岂能让她败兴而归?

    崇老国公虽然卧床三年,但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烈日晒不伤他。

    他太久没有出屋子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花园,崇老国公觉得自己半条命回来了。

    苏锦扶着唐氏。

    唐氏拍拍她的手,笑道,“可惜你爹不在府里,你刚刚说的话,他还不知道怎么夸你。”

    “娘夸也一样啊,”苏锦笑道。

    “还是我女儿聪明,”唐氏夸道。

    “……。”

    苏锦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的人夸人都这么简单统一吗?

    苏锦道,“娘,我去看看弟弟。”

    “去吧,”唐氏道。

    苏锦和杏儿去见苏小少爷。

    远远的,就看到两道小身影飞快的往院子里跑。

    是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沈小姑娘没见着,但远处有“等等我”声传来。

    屋内。

    苏小少爷趴在床上。

    九皇子佩服道,“你大哥真聪明,他用轮椅推崇老国公在花园里走。”

    “轮椅长什么样?”苏小少爷好奇道。

    “就是椅子加轮子啊,”沈小少爷道。

    “……。”

    “我大哥果然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苏小少爷眸光闪亮。

    “给我拿纸笔来,”他伸手招呼道。

    沈小少爷去拿纸笔,九皇子望着他道,“你要纸笔做什么?”

    “我画个轮床啊。”

    “我屁股疼坐不了,我在床下面装个轮子,我趴在床上,以后我再挨打,你们就可以推我去逛花园了,”苏小少爷道。

    “整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疯了。”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嘴角抽抽。

    就没见过这么不盼着自己好的。

    像他们挨打,肯定会反省,以后不会再犯。

    但从苏小少爷身上压根就没看到反省两个字。

    要不是沈老夫人心疼他,他肯定还会偷溜出去,还会挨打。

    真是让人操碎心啊。

    苏小少爷觉得轮床对他来说就是必需品。

    而且他已经脑补出那轮床是什么样子了。

    他真是太机智了。

    有那么聪明的哥哥。

    做弟弟的怎么可能笨呢?

    等真要画的时候,苏小少爷又犯难了。

    “这轮子怎么加上去?”他问道。

    “你等等啊,我再去看看,”九皇子道。

    他一阵风跑出去。

    差点和进门的苏锦撞上。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反省

    “怎么跑这么急?”苏锦道。

    “我怕崇老国公回屋子了,”九皇子回道。

    他只说了一句就跑了。

    东乡侯不许他们去打扰崇老国公静养。

    要是崇老国公回屋了,就看不到轮椅了。

    苏锦忍俊不禁。

    她走到床边,苏小少爷道,“不许笑我啊。”

    苏锦坐到凳子上,道,“伤还没好啊?”

    “还有点疼,”苏小少爷道。

    “我给你看看,”苏锦道。

    她伸手去扯被子。

    苏小少爷脸涨的通红。

    他死死的压着被子道,“虽然你是我姐姐,但你也不能看我的屁股啊。”

    苏锦,“……。”

    她怎么那么想揍他。

    她看的是伤口好不好。

    沈小姑娘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飞快的躲到屏风后。

    捂着眼睛探出小脑袋来。

    两根手指缝隙越来越大。

    苏小少爷抓着被子往床里面挪。

    大概是这回揍的真狠了些,养了几天也没好。

    挪动间,扯动屁股上的伤口,疼的苏小少爷龇牙咧嘴。

    苏锦扶额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

    “早该这样啊,屁股人人都有,有什么好看的,”苏小少爷乖乖躺好。

    “不一样啊,你屁股上有伤,”杏儿道。

    苏锦,“……。”

    苏小少爷,“……。”

    他怎么那么想死。

    苏小少爷趴在枕头上装死。

    他一点都不想和别人聊他的屁股。

    杏儿道,“小少爷别害羞啊,不就是屁股有伤吗,之前皇上的屁股还被马蜂蜇了呢。”

    “不过皇上的屁股不叫屁股,叫龙臀。”

    苏小少爷,“……。”

    他侧了脸。

    自己的屁股不能聊。

    皇上的龙臀还是能聊聊的。

    “上回我带了几只虱子进宫,也咬了皇上的龙臀,”苏小少爷得意道。

    虽然虱子的威力不及马蜂。

    但他比姐姐还小很多呢。

    也不算辱没了东乡侯府的威名。

    杏儿笑的花枝乱颤。

    苏锦手扶着额头。

    内心十万分的同情皇上。

    可怜皇上碰到他们姐弟,顺风顺水的人生多了不少难以启齿的体验。

    花园内。

    崇国公老夫人被太阳晒的两眼发黑。

    崇国公夫人帕子湿透又被晒干。

    实在扛不住了。

    丫鬟道,“夫人,府里还有事,咱们该回府了。”

    崇国公夫人顺着台阶下了,扶着崇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再陪您来探望老国公。”

    连崇国公夫人都坚持不住了,何况是崇国公老夫人。

    “回去吧,”她道。

    苏崇推着崇老国公送她们出府。

    这边崇国公老夫人坐进软轿内,打道回府。

    那边御史府上的小厮各回各府。

    回去之后,当即把在东乡侯府的所见所闻说与御史大人听。

    御史大人脑壳一阵阵抽疼。

    他看着书桌上自己刚刚写好,墨迹未干的弹劾崇国公府大少爷不孝的奏折,眼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为了不惹怒东乡侯和冀北侯。

    这份弹劾的奏折写的极尽委婉。

    现在却告诉他,要写奏折夸崇国公府大少爷孝心可嘉?!

    御史大人气了半晌,把奏折撕碎,认命的重写一份。

    只是笔提起来,迟迟难落下。

    最后出了门,找其他御史商量这奏折该怎么写,毕竟是得罪崇国公的事。

    其他几位御史也犯难。

    但真算起来,这事不怪他们,是崇国公老夫人事情办得不够圆滑,被东乡侯府逮住了把柄。

    而且小厮被威胁,也是当着她的面的。

    想来崇国公会谅解的。

    几位御史大人不好明着褒奖苏崇,所以写了道反省的奏折。

    之前是他们没有弄清楚东乡侯和苏大少爷的身份,误会他们对崇老国公另有所图,没少弹劾他们。

    认错之后,再是夸赞苏崇对崇老国公的孝心,有他照顾崇老国公,崇国公尽可放心。

    虽然知道他们是被逼无奈,但崇国公还是被气的不轻。

    尤其崇国公老夫人晒了半天后,回去头昏昏沉沉的,中了暑气。

    假中暑变成了真中暑!

    没能把崇老国公接回去,皇上还当着百官的面夸赞东乡侯教子有方,让百官多向东乡侯学习。

    幸好崇国公被禁足在家,否则也得被气的中暑不可。

    崇国公府,书房内。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眸光冰冷道,“朝堂上还商议了些什么事?”

    朝堂上商议的事情就多了。

    李忠捡几件重要的事说。

    他望着崇国公道,“镇北王和东乡侯赞同放了北漠王。”

    “放了?”崇国公冷冷一笑。

    “辛辛苦苦把人活捉了,千里迢迢送回来,却要把人放了?”

    “他们就不怕别人说他们活捉北漠王是假的?!”

    李忠没有接话。

    因为不会有人怀疑是假的。

    被活捉,对北漠王来说是奇耻大辱。

    就算最后被放回去,他的威望也远不如从前。

    什么样的交情,能让北漠王为了镇北王和飞虎军牺牲如此?

    这么为飞虎军考虑,就不会起兵戈,而是直接投降归臣了。

    “不过赞同放了北漠王的大臣不多,皇上不会草率做决定的,”李忠道。

    “倒是钦天监夜观星象,接下来半个月都不会下雨,大齐朝怕是要闹旱灾。”

    钦天监说的很肯定。

    半个月内不会下雨。

    钦天监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事崇国公没什么反应。

    天气热的这么异常,连云都看不到几朵,会闹旱灾不足为奇。

    不过要真干旱了,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把。

    崇国公的心思还在北漠王身上。

    虽然赞同放了北漠王的大臣不多,但飞虎军和东乡侯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举足轻重。

    是以这事最后皇上会不会听东乡侯和镇北王的,崇国公不敢把握。

    他不能顺了东乡侯的意!

    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外面,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刑部尚书派人请勇诚伯去了刑部问话,好像是为了账册的事。”

    小厮盯着崇国公的脸。

    他以为崇国公会勃然大怒。

    谁想到崇国公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似乎在等这事的发生,这会儿如愿以偿了。

    东乡侯呈给皇上的两本账册,皇上交给了刑部尚书。

    只是这账册是最近十几年的,查起来不容易。

    刑部尚书仔细研究了账册,发现其中一批粮草是勇诚伯护送的,故而差人把勇诚伯请去问话。

第四百六十四章 账册

    刑部的人去请勇诚伯。

    勇诚伯没有推辞就去了。

    只是刑部尚书问粮草的事,他是一口咬定被东乡侯抢了不少。

    绝非东乡侯记载账册上的数目。

    他怀疑东乡侯作假了。

    要么就是刑部尚书看错了数。

    刑部尚书将账册给他看。

    勇诚伯翻了几页,就把账册还给了刑部尚书。

    至于粮草的事,勇诚伯是怎么问都不改口。

    虽然有账册,但要先证实上面的粮草数目是对的,才能定运粮官的罪。

    勇诚伯有恃无恐。

    问不出什么,勇诚伯要走,刑部尚书也不能拦着。

    只是勇诚伯走后,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好好的账册就自己冒烟了。

    就算刑部极力挽救,账册也被烧的面目全非。

    看着被烧毁的账册,刑部尚书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仵作嗅了嗅账册后,道,“账册上被人抹了磷粉。”

    磷粉容易燃烧的事,刑部尚书知道。

    这明显就是勇诚伯干的。

    只是勇诚伯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没有当场逮住他,账册被毁只是刑部之过。

    而且!

    最重要的是他没法和东乡侯交待。

    刑部尚书看着账册,脸寒如霜。

    刑部左侍郎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东乡侯府还有没有备用的账册?”

    刑部尚书斜了刑部左侍郎一眼。

    “刑部办案这么多年,像账册这样的东西,你见过有备用的吗?”刑部尚书没好气道。

    刑部左侍郎讨了个没趣,不敢多言。

    刑部尚书拿着被烧掉的账册去了镇北王府。

    他是老王爷的女婿,现在出了摆不平的事,想看看老王爷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账册被毁,还是因勇诚伯被毁,老王爷脸色难看。

    尤其前几日才出现老夫人偷药膏给勇诚伯女儿用的事。

    勇诚伯若是朝廷栋梁,老夫人护着他倒也罢了。

    可勇诚伯明显就是和崇国公是一丘之貉。

    “岳父?”刑部尚书一脸祈求。

    老王爷也没有好的补救办法,他道,“你就如实和东乡侯说吧。”

    东乡侯的脾气——

    刑部尚书要是敢,就不会在老王爷养伤的时候来求助了。

    只是老王爷帮不了他,纸又保不住火。

    他身为刑部尚书,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他带着烧毁的账册去了东乡侯府。

    东乡侯不在。

    小厮道,“这时辰,侯爷差不多也该回府了,刑部尚书若是急着见侯爷,不妨等会儿吧。”

    刑部尚书就坐在正堂里等东乡侯。

    林总管亲自给刑部尚书奉茶,见他坐立不安,他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刑部尚书尴尬道,“侯爷交给皇上的账册被毁了。”

    “就这事?”林总管笑道。

    “……。”

    就、这、事?

    他都急的背后发凉了,他语气怎么这么的轻松?

    林总管道,“那账册府里还有七八本,我去取来。”

    刑部尚书,“……。”

    等林总管把装账册的箱子抱来,刑部尚书还懵着。

    等真见到了账册,他才相信这账册有不少本。

    “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刑部尚书激动道。

    “侯爷是猜到账册会被毁吗?”

    林总管嘴角抽抽。

    侯爷哪有那么神机妙算。

    “这些都是侯爷亲笔抄的,”林总管笑道。

    “这么多年在青云山,侯爷的字越来越粗狂,抄了几遍,夫人都不满意,让侯爷重抄。”

    “这些账册有些地方涂鸦,有些地方字写错了,但数目都是对的。”

    “因为是侯爷亲笔抄的,便没有当成柴火烧了,都装在了匣子里。”

    “……。”

    刑部尚书把账册打开,果然字不是一般的粗狂。

    林总管笑道,“就算账册全部毁了也无妨,这些年青云山打劫了朝廷多少粮草和银子,哪一天打劫的,侯爷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行默写下来便是。”

    毁账册,这么低劣的手段对东乡侯府没用。

    刑部尚书拿着账册,起身道,“这次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回。”

    “等侯爷回来帮我告罪,我就先回刑部了。”

    林总管送刑部尚书出府。

    虽然林总管是东乡侯府总管。

    但他是飞虎军旧人,论功行赏,他们这些旧人都是头功,身上是有官阶的。

    只是现在飞虎军不打仗,崇老国公又待在府里,林总管便没有去军营。

    刑部尚书坐在软轿内,看着手里的账册。

    想到什么,他道,“不回刑部了,回府。”

    小厮有点懵。

    但刑部尚书说什么,小厮照办。

    回了府后,刑部尚书把自己的儿子叫到书房,让他去查勇诚伯护送粮草一案。

    既然账册是勇诚伯动的手脚,那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会儿账册毁了。

    他不妨将计就计,派人去查粮草一案。

    交给别人刑部尚书不放心,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惊才逸逸,是人中龙凤。

    他儿子自是比不过的。

    但他都能独当一面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历练过,一直在他羽翼之下。

    刑部尚书反省,觉得在教育儿子方面,他远不如东乡侯。

    他也要学会放儿子飞。

    南安王只有南安郡王一个儿子,都舍得送去东乡侯府挨了两个多月的揍。

    被自己爹委以重任,刑部尚书府大少爷高兴不已,看了那么多卷宗和有关查案的书,但一直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机会历练,他早就想试试了。

    只是刑部尚书夫人不放心,“真的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铭儿去办吗?”

    “他都没有离开过京都,更没办过什么案子,”刑部尚书夫人劝道。

    刑部尚书望着她道,“宸儿进刑部之前,又查过什么案子,东乡侯连女婿都信任,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吗?”

    “越是把儿子护的好,他越难成气候。”

    刑部尚书夫人无法反驳,退让一步道,“要不让铭儿去查别人吧,勇诚伯救过老夫人,老夫人待他……。”

    “不必再劝,”刑部尚书抬手打断她。

    “他毁账册,足以证明他心虚,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胞妹,查他更能牵扯出崇国公。”

    “我意已决,你帮铭儿收拾包袱,明日启程。”

第四百六十五章 腰牌

    沉香轩,后院。

    断断续续捣药声响了三天。

    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竹屋内。

    苏锦将调制好的药丸装在锦盒内。

    那天去东乡侯府,给崇老国公把了脉,又教李大夫给崇老国公施针。

    李大夫一直住在东乡侯府。

    以前是住的小心翼翼。

    自打知道东乡侯的真实身份后,就不再怕东乡侯了。

    经过李大夫的精心调理,崇老国公的气色较以前好了几分。

    苏锦帮崇老国公换了药方。

    这些药丸就是给崇老国公准备的。

    苏锦把锦盒递给杏儿,“送去侯府。”

    杏儿接过锦盒,抱在怀里,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苏锦见了嘴角抽抽。

    只是去送药,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杏儿望着苏锦。

    “奴婢去送药,你怎么办?”她道。

    “要不要我叫碧朱进来伺候?”

    苏锦准备说不用,见杏儿眼底笑容溢出来,她捉弄道,“使不惯,我看还是把送药的差事交给碧朱吧。”

    杏儿抱着锦盒道,“碧朱不知道小少爷的喜好,姑娘上回空着手去探望小少爷的,欠小少爷的探望礼还得补上呢。”

    “我还要帮池夫人买绣线。”

    “我先去了啊。”

    生怕苏锦不让她去了,杏儿跑的飞快。

    自打姑娘嫁进镇北王府,她就没再单独出过门。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机会啊。

    她让马车跑快一点,就能多点时间在街上多逛会儿。

    杏儿拎着包袱,轻快着脚步往镇北王府大门口走。

    半道上,就看到一丫鬟往前院走。

    看背影有点眼熟。

    “彩菊?”杏儿唤道。

    听到背后有人唤自己,那丫鬟转身回头。

    见是杏儿快步走来,她高兴一笑。

    “是你啊,”彩菊道。

    彩菊是李总管奉王爷之命给池夫人挑的两个丫鬟之一。

    另外一丫鬟叫绿翘。

    彩菊端着一托盘,见杏儿拿着包袱,她道,“你这是去哪儿?”

    “姑娘让我送东西回侯府,”杏儿回道。

    “你这是送什么?”杏儿好奇道。

    彩菊举了举手里的托盘道,“王爷帮了夫人,还把我和绿翘送去伺候她,夫人为了答谢王爷做了锦袍。”

    两丫鬟聊着天迈过二门去前院。

    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分道而行。

    彩菊朝书房走去。

    杏儿则出府。

    书房内,王爷正在看账册。

    咚咚敲门声传来。

    “王爷,池夫人的丫鬟彩菊来了,”小厮道。

    王爷眉头微皱。

    彩菊?

    好像是李总管送去的丫鬟。

    这会儿来找他应该是清秋苑有情况了。

    “让她进来,”王爷道。

    小厮把门推开。

    彩菊端着托盘走进去。

    等给王爷请安后,王爷问道,“何事?”

    彩菊把托盘呈上,“池夫人感激王爷,特意给王爷做了一身锦袍让奴婢送来。”

    王爷眸光从托盘上扫过。

    这些年,池夫人每年都会给他做一两套锦袍。

    王爷从未穿过,也让她别做了。

    她倒是固执的很。

    锦袍既然是做给他的,他不收,池夫人也没地方送。

    “放下吧,”王爷道。

    “清秋苑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王爷问道。

    彩菊知道自己是派去伺候池夫人,也是盯着池夫人的。

    但待了几天,彩菊真心觉得没什么好盯的。

    池夫人一整天过的太简单了。

    但既然王爷问了,什么都不说,显得自己太无能。

    万一王爷觉得她办事不利,把她换了……

    彩菊不想丢了清秋苑的差事。

    她绞尽脑汁想了两个禀报点。

    “前两日,世子妃差丫鬟给池夫人送了不少药膏去,”彩菊道。

    “池夫人身上有不少鞭痕,那些药膏是给池夫人祛伤疤的。”

    “鞭痕?”王爷眉头皱紧。

    “奴婢没亲眼看见,是听伺候池夫人几年的丫鬟喜鹊说的,”彩菊道。

    “池夫人跪伤膝盖,世子妃帮她服药时发现了鞭痕,所以送了不少的药膏给池夫人。”

    “未免给世子妃惹事,喜鹊还叮嘱奴婢不要往外传药膏的事。”

    王爷眉头拢紧的松不开。

    他摆摆手,彩菊退下。

    这边彩菊顺利的完成了差事,那边杏儿却是一再的碰壁。

    杏儿走到王府大门前,刚准备出府,就遇到谢锦绣和三太太回府。

    看到杏儿拎着包袱,谢锦绣蹙眉道,“什么时候丫鬟出府也能从王府大门走了?”

    杏儿有点懵了。

    为什么不能走王府大门?

    “我一直都是从大门走的啊,”杏儿道。

    她有点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飞出去的。

    真是没规矩!

    谢锦绣眼底带着鄙夷。

    跟在她身侧的丫鬟道,“跟着世子妃,你当然能从大门走,你自己一个人,只能走侧门。”

    “这是规矩!”

    最后四个字,丫鬟咬的格外清楚。

    同样是丫鬟。

    同样在镇北王府里当差。

    杏儿的月钱是她的五倍,而且连最起码的奴婢都不称呼,张口就是“我”。

    这么一个没规没矩的丫鬟,惹的祸事,都能平安无事。

    丫鬟羡慕妒忌恨。

    既然是丫鬟,就得守丫鬟的规矩!

    杏儿没反驳,鼓着腮帮子抱着包袱就往小门走。

    然后——

    在小门,也被拦下了。

    “没有腰牌,不许出府,”守门婆子面无表情道。

    能捞到守门这样的油水差事好,已经是丫鬟婆子中的人精了。

    杏儿一脸郁郁的过来。

    显然是从大门走碰了壁才走二门的。

    而且拦她出门的还不是一般人,不然那些守门小厮谁敢拦世子妃的丫鬟?

    这守门的任务可松可紧。

    就看丫鬟有没有眼色了。

    很显然,杏儿是没有的,嘴不甜,也不会塞银子。

    作为一个曾经的土匪,打劫两个字还刻在骨子里没剔掉,贿赂,不存在的。

    杏儿小脸不快,“什么腰牌?”

    “就是出府的腰牌,”守门婆子道。

    “没有腰牌出府,那是偷溜出去,我看守不利,是要挨罚的,杏儿姑娘可不要为难我。”

    杏儿的小暴脾气,有点想打人了。

    她还想走快点,腾出时间来逛街。

    结果被人拦下在大门和二门之间来回打转。

    大门不让她走,二门还不让,难道她要扛梯子来爬墙出去吗?!

    杏儿气呼呼的抱着包袱转身走了。

    走到半道上,她才想起来她不知道腰牌长什么模样,她抓了一过路丫鬟询问。

    杏儿恍惚想起来好像姑娘嫁进来后,李总管是送去了几块木牌,上面还刻着沉香轩字样。

    雕刻精美,她很喜欢,不知道做什么用,她拿自己屋子里挂着做装饰品了。

    挂了整整一排。

    杏儿,“……。”

    这会儿回去拿,耽误时间不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单独出门,结果连门都出不去,多丢人啊。

    她还就不信出不去了。

    杏儿转身朝大门走。

    小厮看着她走过来,有点懵。

    不是才教训过她,不能从大门走吗?

    杏儿走过来,被小厮拦下。

    杏儿叉腰道,“我是小丫鬟,我也没有腰牌,但我跨包里有皇上赏赐给我家姑娘的鞭子。”

    “御赐之物,我看谁敢让它走侧门。”

    小厮,“……。”

    杏儿翻跨包。

    没拿鞭子,她掏出来一块玉佩,亮给小厮看,“这玉佩都能进皇宫了,再不让我出府,我拿鞭子抽你们。”

    小厮默默的跪下了。

    这还是丫鬟吗?

    身上带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

    有皇上的随身玉佩在,别说是他们小厮了,就是王爷也不敢拦着啊。

    杏儿出门后,东张西望。

    “马车呢?”她问道。

    “……。”

    “在侧门,”小厮弱声道。

    杏儿,“……!!!”

第四百六十六章 醉酒

    王府大门离二门有点远。

    杏儿抱着包袱走到马车处时,已经晒的不想说话了。

    她靠着马车,一脸的生无可恋。

    给苏小少爷买礼物很顺畅,结果她越着急回东乡侯府,越事与愿违。

    闹街上两马车相撞,两家车夫互推责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了大半天。

    等巡城官过来疏通,才恢复通行。

    等杏儿赶到东乡侯府,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把药送给了崇老国公后,杏儿就朝内院跑去。

    屋内。

    苏小少爷裹着被子,连打喷嚏。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姑娘围在桌子上吃饭。

    “这菜真好吃,”沈小少爷道。

    “比宫里的御膳都不差,”九皇子道。

    “鸡腿好香,”沈小姑娘囫囵不清道。

    苏小少爷臭着张脸,恨不得把人都丢出去。

    他都说了不吃饭。

    他们故意发出香喷喷的声音馋他就算了,还大声说出来,有这样的吗?!

    苏小少爷哼了一鼻子,背过身去。

    杏儿高高兴兴的拎着一堆礼物进去,苏小少爷兴致缺缺。

    杏儿望着他,“小少爷怎么了?”

    “我……。”

    “阿嚏!”苏小少爷打了个大喷嚏。

    他揉着鼻子,“我没事,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杏儿倒没担心苏小少爷有事。

    她好奇道,“那轮床呢,还没制好吗?”

    “啊啊啊!”

    苏小少爷抱头大叫,吓了杏儿一大跳。

    沈小姑娘啃着鸡腿跑过来,“苏阳哥哥不许别人提轮床两个字。”

    “为什么?”杏儿一脸茫然。

    “不许说,谁都不许说!”苏小少爷炸毛道。

    怕杏儿追问,沈小姑娘转身跑回去继续吃饭。

    留下杏儿心里跟猫挠似的。

    没人告诉她,她更好奇啊。

    出了苏小少爷的屋子,她出府,半道上拉了个丫鬟问出什么事了。

    被拉住的丫鬟笑的花枝乱颤。

    “昨儿那轮床就送来了,小少爷几个玩的高兴,九皇子他们推着他在花园里跑,结果跑的太快,没能拉住,轮床滑到了莲花池边,撞到了石头,小少爷连人带轮床一起翻进了莲花池里,”丫鬟憋笑道。

    杏儿,“……。”

    “好惨,”杏儿心疼道。

    “可不是惨,我们下巴没差点笑掉,”丫鬟道。

    “……。”

    苏小少爷从莲花池里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淤泥。

    除了九皇子几个没笑之外,其他人差点没笑疯。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脸都掉在了莲花池里,不许别人提这事。

    那轮床更是被他送去厨房当柴火烧。

    嗯。

    杏儿去厨房吃饭,还看到了那轮床。

    从莲花池里拉出来,湿漉漉的不好烧。

    厨娘等晒干了再劈成柴火。

    吃了午饭后,杏儿坐马车去闹街帮池夫人买丝线。

    以前李妈妈能出府,也能花点钱从绣房买,或者让绣房帮忙带。

    如今绣房归三太太管,三太太和南漳郡主联手坑池夫人,结果被苏锦坑了回去,气大了。

    绣房管事是三太太的心腹,哪敢帮池夫人触三太太的眉头。

    喜鹊膝盖还没好全,不能出去。

    彩菊和绿翘还不够资格,喜鹊没办法,只能拜托杏儿了。

    池夫人拟了单子,杏儿照单子买了一包袱。

    好在包袱看着大,一点都不沉。

    又买了些糕点和几朵簪花,杏儿就打道回府了。

    马车在二门停下,结果杏儿刚从马车内下来,就看到三老爷骑马在侧门停下。

    一身的酒气,老远就闻见了。

    闻见了酒味就罢了,三老爷还扶着门大吐特吐。

    杏儿觉得她和三房绝对有仇。

    出门的时候碰到三太太和二姑娘,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三老爷。

    还都是将她拦在门外头。

    杏儿只好拎着包袱往前走,从王府大门进府。

    小厮们看着她,眉头微扭。

    马车刚刚不是走过去吗?

    世子妃的丫鬟怎么在后面?

    杏儿抱着包袱道,“可不是我不长记性,一定要从正门进,是三老爷在侧门吐了一地。”

    三老爷不止吐了,还晕倒了。

    他是被小厮抬回南院的。

    梧桐苑。

    老王爷坐在床上,赵太医帮他换药,道,“老王爷伤口恢复的不错。”

    暗卫站在一旁,看着老王爷的伤口心疼。

    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庸医,肉不知道刮掉多少,伤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严重。

    若不是世子妃医术高超,教会赵太医,老王爷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赵太医帮老王爷上药后,绑上绷带。

    天气炎热,长肉的伤口容易发痒,老王爷便没去军营了,否则他哪里按捺的住。

    赵太医忙完后,便告辞。

    他前脚走,后脚一李总管进来道,“老王爷,三老爷喝醉了酒,在侧门吐了一地。”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今儿不是休沐,怎么会喝醉酒?”老王爷问道。

    “不只是今儿,这几天三老爷回来,身上都带着酒味,”李总管道。

    三老爷这么反常,老夫人又不在府里。

    之前三老爷叮嘱不要告诉老王爷,李总管就想禀告了,只是忍着。

    现在三老爷在侧门吐了,李总管哪还敢替三老爷瞒着?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吩咐道,“把三老爷的心腹小厮叫来。”

    很快三老爷的小厮就来了。

    老王爷问他三老爷为什么喝醉。

    小厮眸光躲闪,支支吾吾。

    “说!”老王爷声音冷冽。

    小厮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三老爷心里苦,才借酒浇愁的。”

    三老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三老爷不举,之前为了治病,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从花楼买了一花魁回来,本来病好的差不多了,”小厮道。

    “老夫人知道老王爷不喜欢三老爷纳花楼女子为妾,尤其还是在老王爷和王爷在边关杀敌的时候,在您回京之前,逼着三老爷把妾室卖了。”

    “可是三老爷的病没有好全,赶在人牙子把妾室卖掉之前又把人买回了回来,如今将那妾室安置在偏院内。”

    “三老爷求老夫人,老夫人怎么都不肯松口,只说让三老爷说服您。”

    “只要你点头,老夫人不会反对。”

    “三老爷不敢跟您提这事,他不想养外室,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憋闷……。”

    老王爷脸黑成锅底。

    “怎么会不举?!”他问道。

    “治不好吗?!”

    小厮低着头不说话。

    老王爷望向李总管。

    李总管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厮没有说完的部分补齐。

    事情要说清楚,就得从老夫人让苏锦捏脚说起。

    老王爷听了个开头,脸就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再到南漳郡主假借苏锦名义去东乡侯府骗止泻药——

    老王爷气的伤口一阵阵揪疼。

    “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她们就是这么管王府的?!”老王爷怒不可抑。

    李总管不敢接话。

    小厮大着胆子抬头道,“不少人背后笑话三老爷,有好几次要不是小的拦着,三老爷就和人打起来了。”

    “老王爷,您就让三老爷把雪姨娘接回府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琴音

    老王爷一共生了三子两女。

    虽然三老爷不及王爷沉稳,得他欢心和看重,但毕竟也是老王爷的儿子,做父亲的哪里舍得让儿子一直病着。

    “叫他把人接回来吧,”老王爷松口道。

    小厮脸上一喜。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南院,屋内。

    三老爷晕在床上,酒气熏天。

    三太太站在床上,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不知道三老爷为什么醉酒,但瞒不过三太太。

    不就是为了雪姨娘那个狐媚子吗?!

    她已经退一步,让他养雪姨娘做外室了,他还不满足,一定要把人接回来!

    为了一个女人醉酒,有什么出息?!

    三太太不会承认她嫉妒了。

    嫉妒雪姨娘的年轻和美貌。

    她好不容易才把雪姨娘弄出去,要是被接回来,她当家主母的脸面往哪里放?

    往后雪姨娘还不得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可三太太不松口,三老爷就不再踏进她房门一步。

    三太太狠狠咬着唇瓣,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口。

    小厮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禀告三老爷知道了,但三太太在屋子里,他不敢吭半个字。

    好在三太太待了没多会儿就走了。

    三太太走后,小厮凑到床边,小声道,“老爷,您醒醒啊,老王爷同意让您接雪姨娘回府了。”

    三老爷眼睛猛然睁开。

    小厮吓的跌坐在地。

    三老爷要下床去接雪姨娘。

    只是刚起身,他就觉得头一阵晕眩。

    三老爷虽然是装醉的,但为了装的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坐下道,“你去通知雪姨娘收拾包袱,我待会儿就去接她。”

    “小的这就去,”小厮殷勤道。

    三老爷躺回床上,得偿所愿,心情极好。

    小厮知道雪姨娘在三老爷心中的分量,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偏院。

    雪姨娘正在抚琴。

    清冷的脸罩着面纱,看不出息怒。

    至于琴声里的绵长韵味,小厮也听不出来的,只觉得动听。

    等雪姨娘抚琴完,他才上前道,“老王爷让三老爷接您进府了,您先收拾东西,三老爷一会儿来接您。”

    面纱下,雪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没有做爹的不疼儿子的。

    她手从琴弦上抚过,道,“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这架琴带上,我们回去。”

    丫鬟望着她,“不等老爷来接吗?”

    当初她们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去的。

    今天也该一样。

    只有从正门进,才没有人敢瞧不起她们。

    但雪姨娘不这么想,“镇北王府老王爷不是老夫人,我若提这样的要求,只怕这辈子都休想再踏进镇北王府一步了。”

    为了任务,她牺牲那么大。

    要是最后连镇北王府都进不去,就是将三老爷千刀万剐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当初提那样的要求不是为了立威,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如今清白早没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小厮找了驾马车,雪姨娘和丫鬟坐进去,就直奔镇北王府了。

    等雪姨娘到王府的时候,天边一缕晚霞绚烂。

    小厮带雪姨娘进府,守门婆子有点吃惊,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三太太知道雪姨娘回来,可就没那么镇定了,等知道是老王爷同意的。

    三太太彻底坐不住凳子,匆匆赶到前院找老王爷。

    三太太哭哭啼啼。

    老王爷不厌其烦。

    “你愿意自己的夫婿终日酗酒消沉,被人耻笑?”

    老王爷一句话就让三太太哑口无言。

    再一句将三太太打发了。

    “我镇北王府不允许子孙后辈做宠妾灭妻的事,如果老三做了,他就不是我镇北王府的子孙。”

    老王爷顶天立地,一言九鼎。

    如果三老爷宠妾灭妻,老王爷会让他和妾室一并扫地出门。

    这是老王爷给三太太的承诺。

    不止说给三太太听的,老王爷还让李总管把这话传给三老爷和雪姨娘听。

    三太太生气也忍了。

    李总管传完话就走了。

    三太太见不得雪姨娘矫揉造作,三老爷和她眉目传情的样子,气咻咻的走了。

    她就不明白了,三老爷怎么就对那狐媚子着了魔,为她神魂颠倒?!

    在偏院弄不死那狐媚子,进了南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信还弄不死她!

    等人都走了,雪姨娘扑在三老爷怀里哭。

    三老爷心疼坏了,“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雪姨娘轻捶三老爷胸口。

    “你哪有心?你要有心,就不会醉成这样叫人担心,”雪姨娘嗔怪道。

    乱捶的手被三老爷捉住,他道,“怎么等不及我去接你就来了?”

    雪姨娘没说话。

    丫鬟道,“听小厮说老爷喝醉里吐的一塌糊涂,姨娘就坐不住了,东西都没收拾就来了。”

    三老爷只觉得怀中人是他的心肝,恨不得揉碎了藏在心底才好。

    “没收拾就算了,我给你置办新的,”三老爷道。

    “都是好东西,让小厮改日搬来就行了,”雪姨娘道。

    丫鬟端了果子来,雪姨娘剥给三老爷吃。

    三老爷可舍不得她干这样的粗活。

    “你的手是用来抚琴的,”三老爷道。

    “那我给你弹琴,”雪姨娘道。

    “你要听什么曲子?”

    三老爷想了想,其实他没什么想听的。

    “只要是你弹的,我都爱听。”

    雪姨娘坐到琴台边。

    十指芊芊,拨动琴弦。

    一首曲调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凄凉婉转。

    花园内。

    池夫人吃过晚饭后,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了清秋苑。

    她是不想出来的。

    架不住喜鹊和彩菊她们求她。

    整日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出毛病来了。

    到处走走,心情也要好些。

    池夫人便带着她们出来了。

    她站在湖畔吹风。

    风掀起她的衣袂,仿若神女遗世,美的叫人陶醉。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雕像。

    忽然——

    这座雕像动了。

    几缕琴音飘入耳来。

    池夫人鼻子一酸。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听到南梁小调。

    是谁在抚琴?

    难道镇北王府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南梁人?

    那玉佩是不是就是抚琴之人遗落下的?

    池夫人太想知道了。

    寻着琴声,她走到了南院门前。

    跨院没人守门,她抬脚走进去。

    忽然一道身影一闪,将她的手抓住。

    池夫人心头一惊。

    一道熟悉又叫她害怕的声音传来:

    “南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重合

    南院?

    池夫人怔了一瞬。

    虽然她在镇北王府住了十几年,但镇北王府对她来说陌生的很。

    最熟悉的一条路就是去栖鹤堂的路。

    因为要参加家宴。

    她虽然知道南院的方向,但刚刚只顾着寻找琴声,根本无暇想其他。

    王爷抓她的手用了两分力。

    池夫人疼的眉头皱紧,她奋力挣扎。

    挣扎的结果不是挣脱,而是王爷拽的更用力了。

    王爷抓着池夫人的手往回走。

    走了十几步,池夫人这才觉察到不对劲。

    她是带着喜鹊和彩菊出来的,留下绿翘看着清秋苑。

    这会儿两丫鬟去哪儿了?

    池夫人担心丫鬟,她不愿意走。

    王爷脚步未停,池夫人只能踉跄的跟在身后。

    她用力拍打王爷抓着她手腕的手。

    几下之后,王爷停下来,回头望着她。

    夜空很美。

    繁星灿烂。

    但这样的夜空并不招人喜欢。

    因为它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夜色昏暗,但丝毫不影响王爷的视线。

    他对池夫人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不敢看他。

    但在夜色掩映下,池夫人倒是丝毫不惧,甚至努力看清他。

    她脸上罩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一双眸子胜过头顶上的皓月繁星。

    王爷看走了神。

    这双眼睛和记忆深处的眸子一点点的重合。

    “恒儿,”王爷唤了一声。

    池夫人鼻子一酸。

    王爷的手伸过来,池夫人下意识的瞥过头去。

    王爷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他连忙松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池夫人泪流满面。

    南院离清秋苑有点远,池夫人又不大记得路。

    迷路了半天,才走到湖畔。

    借着朦胧夜色回清秋苑。

    她脸上泪痕犹在,没人发现。

    见她回来,绿翘唤了一声夫人。

    “喜鹊和彩菊怎么没回来?”绿翘问道。

    池夫人径直回了屋。

    绿翘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记不住夫人说不了话呢。

    她还问夫人,能不能当作她刚刚是在喃喃自语?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人回来。

    绿翘有些着急了。

    天气闷热,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提灯,万一脚上踩到什么可怎么办啊。

    绿翘站立不安。

    “夫人,奴婢去找她们。”

    绿翘拎着灯出院门。

    刚走了没几步,喜鹊和彩菊就回来了。

    两丫鬟哭的那叫一个惨。

    “出什么事了?”绿翘迎上去道。

    “夫人丢了。”

    “……。”

    绿翘懵了。

    “夫人好端端的待在清秋苑内,怎么会丢呢?”绿翘道。

    喜鹊和彩菊愣住。

    “你没骗我们?!”喜鹊叫道。

    绿翘连连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会觉得夫人丢了?”

    喜鹊不敢信,快步往回走。

    彩菊向绿翘解释。

    “夫人往前走,我们在后面追,突然脖子一疼,我们就晕倒了,”彩菊道。

    “醒来的时候夫人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夫人。”

    王府很大,白天走都容易迷路,何况是晚上。

    再加上池夫人甚少出门,喜鹊笃定她肯定迷路了,要么就是被人给掳走了……甚至被人给杀了。

    毕竟池夫人才得罪南漳郡主,内院是南漳郡主的地盘。

    两丫鬟越想越害怕,然后就哭了起来。

    结果——

    池夫人回去了。

    清秋苑,凉亭内。

    池夫人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

    神情落寞的叫人心疼。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觉得醉酒神志不清的不止三老爷,还有他。

    刚刚扔下池夫人走后,王爷准备回前院了,结果半道上停了下来。

    女人在他眼里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任由池夫人乱跑,到时候出点什么事,丢的还是他的人。

    王爷便又回来了。

    把人扔了,又回来,太丢脸。

    再加上池夫人一直在哭。

    王爷便没再现身,看着池夫人在王府绕来绕去,看的他都心急。

    王爷觉得他应该是多心了。

    使唤这样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女人来做奸细也太看不起镇北王府了。

    但池夫人身上揣了一万两银票,还是从南梁带来的。

    王爷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就这样,王爷想看看丫鬟走后,清秋苑只剩下池夫人一人的时候,她会不会露馅。

    结果她就在凉亭待到现在。

    王爷觉得这应该是他今年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了。

    大半夜跑清秋苑喂蚊子。

    手背脖子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

    依稀有脚步声传来,王爷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只是王爷没注意,他腰间佩戴的荷包挂在了树枝上。

    王爷走后,喜鹊几个跑进来,见池夫人在凉亭,她赶紧跑过去哭道,“刚刚吓死奴婢了,夫人你没事吧?”

    喜鹊自打被卖进府,在前院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就被使唤来了清秋苑。

    她已经拿池夫人当亲人了。

    她对池夫人的担心远不是才来几天的彩菊和绿翘能比的。

    池夫人抹掉眼泪,将面纱罩上,轻摇了摇头,告诉喜鹊她没事。

    再说王爷回到外院,刚进书房,就发现腰间佩戴的荷包不见了。

    李总管洗完澡,刚准备睡下,就被王爷叫去,让他带人找荷包。

    李总管有点懵。

    只是丢个荷包,王爷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找吗?

    小厮们都困顿的很。

    “王爷丢什么了?”小厮们问道。

    “一块玉佩,”李总管道。

    “对了,还有荷包。”

    “别磨蹭了,赶紧去找,找不到谁也别想睡。”

    李总管匆匆带了丫鬟小厮提着灯从书房一路找到南院门口。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找到。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庭院内喝茶。

    夜里闷热的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有些困意了,方才起身准备回屋歇息。

    刚起身,一丫鬟快步走来,道,“郡主,王爷在内院丢了东西,正派人寻找。”

    “丢了什么?”南漳郡主问道。

    “一块玉佩,”丫鬟道。

    王爷腰间的荷包她们都认得,是绣房的绣娘做的。

    别说丢一个,就是丢十个,王爷也不会在乎。

    “玉佩?”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王爷最宝贝的一块玉佩不是给了世子爷吗,还有他在乎的玉佩?”南漳郡主不信。

第四百六十九章 见识

    没人接话。

    世子爷的生母是王爷的心尖儿,也是她们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爷越是在乎,郡主就越憎恨。

    这个话题,便是连赵妈妈都不敢接一个字,何况是这些小丫鬟。

    寂静了半晌。

    一小丫鬟挪过来道,“郡主,奴婢先前从南院回来,瞧见清秋苑的丫鬟在哭着找池夫人,好像池夫人丢了。”

    丢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

    “这事先前怎么没禀告?”赵妈妈声音泛冷。

    “那会儿郡主已经歇下了,奴婢怕禀告了让郡主为难,”丫鬟颤声道。

    身为当家主母,妾室丢了,不能不派人去找。

    如果不知道,清秋苑的人又没来禀告,万一王爷责怪起来,不知者不罪。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她狐疑道,“莫非王爷这么大张旗鼓是在找池夫人?”

    “派人去看看,”南漳郡主道。

    几个丫鬟提着灯出去。

    很快,丫鬟们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赵妈妈问道。

    “李总管让我们回来的,说人够用了,”丫鬟回道。

    “池夫人没丢,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把她的丫鬟打发回来,这是怕东西落到她手里吗?

    她还真好奇丢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

    天黑,丫鬟又多。

    两个小丫鬟混进去,就如同滴水入海,毫不起眼。

    两个想趁机立功的小丫鬟找的格外认真。

    只是弯腰找了一夜,腰都直不起来,既没找到丢的东西,也没打听到丢的到底是什么。

    天渐渐亮了起来。

    丫鬟小厮疲惫不堪。

    有丫鬟扛不住望着李总管道,“这一块都被咱们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玉佩和荷包,还要继续找吗?”

    李总管也不想找啊。

    他一把年纪了,一宿没睡,眼皮子都能黏到一起了。

    可那荷包是王爷要的,王爷能不知道大晚上找东西不方便吗?

    “再找一遍,实在找不到就回去,”李总管道。

    ……

    沉香轩,内屋。

    苏锦醒来,喊了两声,也没见杏儿进屋。

    她眉头微微一皱。

    这丫鬟跑哪儿去了?

    “杏儿,”苏锦再唤了一声。

    外面,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杏儿姐姐去花园找东西了,还没回来。”

    “她丢东西了?”苏锦随口问道。

    “丢东西的是王爷,李总管昨儿带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碧朱回道。

    “杏儿姐姐知道后,就带丫鬟去花园找了。”

    苏锦一脸黑线。

    李总管亲自带人在花园找了一夜都没找到。

    杏儿带丫鬟去能找到?

    不过想到青云山的运气,这还真说不一定。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碧朱过来伺候她。

    杏儿怕苏锦提前醒过来,她又不在,让碧朱帮她顶回来。

    碧朱刚帮苏锦穿好裙裳,杏儿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脸红扑扑的。

    “东西找到了?”苏锦问道。

    杏儿摇头,“没有找到。”

    “帮王爷找东西的人太多了,花园都快被翻烂了。”

    “……。”

    杏儿洗了把手,过来帮苏锦绾青丝。

    不过杏儿回来了,沉香轩还有不少丫鬟在帮王爷找东西。

    谢景宸不在,杏儿陪苏锦吃的饭。

    吃饱了后,苏锦出门,准备去后院竹屋。

    刚准备下台阶,那边一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里放着一锦盒,雕刻精美。

    杏儿眨眨眼,欢快道,“又是谁给姑娘送了赏赐来吗?”

    丫鬟上前,福身道,“锦绣坊把丝线送来了。”

    “是我买的啊,”杏儿一脸的小失望。

    昨天她送药丸回东乡侯府,回来后帮池夫人买丝线。

    只是缺了两种线,还有几种色线分量没买够。

    池夫人买的都是上等丝线。

    京都的丝线以锦绣坊最佳。

    杏儿付了钱,让锦绣坊线到了之后送镇北王府来。

    杏儿把锦盒打开,里面丝线摆放齐整,赏心悦目。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笑道,“给池夫人送去吧。”

    清秋苑。

    杏儿拎着包袱,抱着锦盒走进去。

    没见着人,但听到说话声传来,“绿翘,你小心点啊。”

    杏儿望过去,就见喜鹊和彩菊扶着绿翘往树上爬。

    绿翘紧紧的抱着树干,但是爬不上去。

    杏儿走过来道,“你们在做什么?”

    喜鹊一回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一点的绿翘又滑了下来。

    喜鹊看着杏儿,指着树上道,“那里有个荷包。”

    “是王爷的荷包吗?”杏儿脱口问道。

    “……。”

    喜鹊嘴角抽抽。

    杏儿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王爷的荷包好像不大可能会挂在清秋苑的树上。”

    “那荷包又是谁的?”她问道。

    “不知道,我们就想拿下来看看,”喜鹊道。

    喜鹊左右望望,也就不问有没有梯子这样扎人心窝的话了。

    清秋苑不止没梯子,连根竹竿都找不到。

    荷包莫名其妙的挂在树上,喜鹊不敢去借梯子,万一被南漳郡主借机生事,污蔑她们夫人偷人,那可是生了几张嘴都说不清。

    没办法,几个丫鬟才想到爬树,只是被踩了半天,根本就没上树。

    杏儿把锦盒和包袱递给喜鹊,把袖子撸起来,就开始爬树了。

    青云山长大的,有谁不会爬树啊。

    这棵树比青云山她爬过的容易多了,难不倒她。

    杏儿往上爬。

    爬到一半,她就哭了。

    天天吃好的,长胖了不少,挂不住了。

    杏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她怕掉下去太丢脸。

    站到树干上,杏儿抱着树喘气,她把荷包取下来,左右看看。

    荷包上绣着墨竹,栩栩如生。

    这荷包看着有点眼熟。

    “快下来啊,”喜鹊催道。

    杏儿拿着荷包,小心的抱着树干往下滑。

    刺啦。

    裙裳勾着树枝,在滑下来的时候勾破了。

    杏儿心肝儿肉疼。

    这破荷包虽然好看,但还比不上她衣服值钱。

    瞪向荷包的时候,杏儿突然反应过来。

    这荷包她见王爷佩戴过。

    不会真是王爷的吧?

    可王爷的荷包怎么会挂在清秋苑的树上呢?

    难道王爷偷看池夫人?

    王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

    怕把王爷的荷包刮掉,杏儿扔给喜鹊。

    结果喜鹊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杏儿心都抖了下,可别把王爷的东西摔坏了。

    喜鹊捡起来,直接把荷包打开了。

    然后几个丫鬟眉头扭成麻花。

    荷包里面还有一个荷包。

    但这个荷包——

    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喜鹊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荷包。

    嗯,是从来没想过荷包能丑到这种程度。

    杏儿默默的不说话。

    她不会说她家姑娘做的荷包比这个还要丑。

    这样的见识,她一点都不想要。

    而且不止丑,荷包还有点破了。

    喜鹊把荷包打开,就看到荷包里藏着一缕青丝。

第四百七十章 尴尬

    几个丫鬟都懵了。

    没想到她们折腾大半天的荷包,里面装的竟然是一缕青丝。

    杏儿猜这青丝是自家姑爷亲娘的。

    但喜鹊她们不这么想。

    王爷是不可能会来清秋苑的。

    所以这荷包铁定不是王爷的。

    荷包挂在清秋苑的树上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放在那里污蔑她们家池夫人与人有染,给王爷戴绿帽子的。

    要么是挂在那里咒池夫人的。

    都是经过府里婆子熏陶的丫鬟,一致觉得是第二种可能。

    然而就开始破口大骂。

    “这人心肠也太歹毒了吧,我家夫人都说不了话,还咒我家夫人死,”喜鹊气道。

    彩菊和绿翘帮着喜鹊一起骂。

    杏儿也被她们带歪了。

    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这荷包不是王爷的?

    池夫人从屋子里出来,就见丫鬟围在树下。

    她抬脚走过来。

    “夫人来了,”彩菊道。

    喜鹊把荷包往背后一藏。

    她藏东西的动作没有瞒过池夫人。

    池夫人看着她。

    喜鹊懂池夫人的意思,她把荷包拿出来,哽咽道,“不知道是谁咒夫人您。”

    池夫人双眸紧紧的盯着荷包。

    泪水渐渐涌出来,将视线模糊。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荷包了。

    那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个荷包。

    她羞于拿出手。

    他却珍藏至今。

    那年。

    十里凉亭。

    她送他离开。

    她说等再见,她会送他一个世上最漂亮的荷包。

    他说礼丑情意重。

    只要是她送的,便是世间最美,值得藏一辈子。

    他果真还留着。

    留了十九年。

    池夫人鼻子酸涩,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颊滑落。

    这破荷包把她家夫人气哭了。

    喜鹊气鼓了腮帮子。

    “我这就拿去烧了,”她抬脚就跑。

    池夫人抬手将她拦下。

    喜鹊望着她。

    池夫人比划了下。

    喜鹊眼珠子越睁越大。

    这……这荷包……

    彩菊推了喜鹊一把,“夫人说什么?”

    “夫人说荷包是王爷的,”喜鹊小声道。

    杏儿小脸上带着惊讶。

    喜鹊手里只拿了一个破荷包。

    精致的那只在绿翘手中。

    池夫人居然认得这只破荷包是王爷的?

    她怎么会认识呢?

    她不是极少出清秋苑,很少见王爷吗?

    杏儿觉得有问题。

    因为池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池夫人比划问喜鹊荷包是从哪里捡到的。

    喜鹊抬手指了指树。

    池夫人看着树,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会是在树上捡到的?

    丫鬟告诉她王爷丢了玉佩和荷包,让下人找了一夜。

    难道那天她捡到的玉佩也是王爷遗落在清秋苑的?

    喜鹊把荷包恢复原状,然后望着杏儿。

    喜鹊胆小,可不敢把荷包给王爷送去。

    要论胆量,整个镇北王府的丫鬟婆子的胆子找不到比杏儿大的。

    “我给王爷送去,”杏儿接过荷包道。

    杏儿福身告辞,喜鹊送她出去。

    半道上,杏儿问道,“池夫人没吃药吗,怎么还说不了话啊?”

    喜鹊,“……。”

    她正想问杏儿这事呢,结果被杏儿抢了先。

    给池夫人治病的是世子妃,她应该很清楚啊。

    喜鹊摇摇头。

    杏儿和她聊了几句,就走了。

    花园里还有丫鬟找东西,但人比早上少了很多。

    天太热了,碰过运气后,丫鬟没觉得没希望了就不再找了。

    杏儿揣着荷包朝外院走。

    她刚走到外面书房前,王爷下朝回来。

    小厮将她拦下。

    “有事吗?”小厮问道。

    “我找王爷,”杏儿道。

    小厮望着走过来的王爷,“王爷,世子妃的丫鬟找您。”

    杏儿,“……。”

    她回头,就看到王爷走过来。

    李总管跟在身后。

    王爷进了书房,李总管道,“进来吧。”

    杏儿跟进去。

    等王爷坐下,才问杏儿找他何事。

    杏儿从怀里把荷包掏出来,道,“这荷包是王爷您的吗?”

    王爷眉头一皱。

    他望向李总管。

    李总管觉得自己脸疼。

    他昨晚带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的荷包,怎么在世子妃的丫鬟手里头啊。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荷包?”李总管问道。

    “荷包挂在清秋苑的树上,”杏儿回道。

    “清秋苑的丫鬟发现的,不过是我爬上去取下来的。”

    李总管,“……。”

    真的。

    李总管真想给自己来一拳。

    他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这丫鬟也太太太实诚了点吧?

    她怎么就不知道说的委婉一点呢?!

    即便没看王爷,他也能感觉到王爷的尴尬。

    堂堂王爷,跑妾室的院子里树上待着,还被人发现了,有损王爷的威严啊。

    没人说话,书房安静的有点可怕。

    杏儿看看王爷,又看看李总管。

    她一点都没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人家问她,她当然要说实话啊。

    骗王爷也是要挨板子的。

    杏儿把荷包放在书桌上,然后脸上挂着期盼的神情。

    李总管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讨赏的眼神。

    这丫鬟——

    怎么那么的想赏赐她板子呢。

    李总管拽着杏儿的胳膊将她拎了出去。

    杏儿,“……。”

    杏儿有点懵了。

    “不是有重赏吗?”杏儿问道。

    “……。”

    这要是别的丫鬟,李总管真打了。

    世子妃的丫鬟,他惹不起。

    代替王爷赏了杏儿十两银子,杏儿特意要了碎银子,她怕喜鹊她们不好分。

    李总管问杏儿,“荷包你的东西,你们都见过?”

    杏儿轻点了下头。

    李总管虽然好奇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却也没问。

    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不得泄密,否则严惩不贷。”

    杏儿连连点头。

    杏儿拿了赏钱高兴的出门,谁也没注意到门口一道身影闪过。

    等杏儿走后,丫鬟悄悄跟上去,见杏儿进了清秋苑,她转身朝牡丹院走去。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办法救谢锦瑜出来。

    女儿关了这么多天,惩罚足够了。

    再不放她出来,还不知道怎么埋怨她这个做娘的。

    一丫鬟走进来,道,“郡主,王爷丢的东西好像找到了。”

    “找到了?”南漳郡主眉头拧紧。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她问道。

    “是世子妃的丫鬟送去给王爷的,好像是清秋苑的丫鬟找到的,”丫鬟回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 小心

    南漳郡主脸色微冷。

    想到昨晚清秋苑的丫鬟找池夫人,捡到王爷丢的荷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东西早被她们捡走了,李总管再带人把花园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去打听下,王爷丢的到底是什么,”南漳郡主吩咐道。

    清秋苑。

    杏儿把得的赏钱分给喜鹊她们,再把李总管的叮嘱转告喜鹊她们知道。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王爷的荷包是在清秋苑的树上找到的。

    堂堂镇北王偷窥妾室,颜面无存的事。

    叮嘱完,杏儿就打道回沉香轩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还有两小丫鬟在找,太阳晒的人发晕。

    远处一丫鬟跑过来道,“不用找了,王爷丢的东西找到了。”

    “啊,找到了?”小丫鬟吃惊道。

    “李总管带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是谁运气那么好找到了?”小丫鬟羡慕道。

    “是世子妃的丫鬟找到的,”丫鬟回道。

    正好杏儿走过去。

    几个丫鬟围上来,问道,“真的是你找到了王爷丢的东西吗?”

    杏儿轻点了下头。

    “王爷丢的是什么啊?”丫鬟问道。

    杏儿看了丫鬟一眼,“不是都知道王爷丢的是玉佩和荷包吗?”

    “连丢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花园里找星星啊?”

    丫鬟嗓子一噎。

    杏儿没理她,迈步走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想从世子妃的丫鬟嘴里套话谈何容易啊。

    但南漳郡主交代的事,完不成是要挨罚的。

    杏儿不好欺负,但清秋苑里还有别的丫鬟呢。

    丫鬟把绿翘叫出来,逼问她。

    绿翘不肯说,丫鬟道,“本来天热,不想你跑一趟,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牡丹院,让郡主当面问话吧。”

    南漳郡主传话,绿翘不敢不去。

    南漳郡主倒也没怪丫鬟没问出来,把人带到她面前来。

    一个小丫鬟,她还没放在眼里。

    赵妈妈看着绿翘道,“王爷的荷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老实交代,你今儿休想走出牡丹院半步。”

    “你虽是王爷派去伺候池夫人的,但郡主还是当家主母,杖毙你一个丫鬟,王爷还能拿郡主怎么样吗?”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你也该懂的。”

    绿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一个丫鬟,南漳郡主要想她死,有千百种方法。

    可杏儿说荷包在清秋苑树上找到的事不能说给别人听。

    真说了,逃过了南漳郡主这一劫,也躲不过李总管那一劫啊。

    “说还是不说?!”赵妈妈没有耐心道。

    两婆子过来拖绿翘。

    绿翘吓白了脸,急道,“我说,我说。”

    两婆子松手,绿翘摔在地上,磕的膝盖生疼。

    “荷包是在花园里找到了,”绿翘回道。

    “荷包里装的是什么?”赵妈妈问道。

    绿翘见没人怀疑她的话是假的,她道,“荷包里装的是块玉佩。”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当真是胆子不小,竟敢忽悠我。”

    “若荷包里是块玉佩,李总管为何叮嘱杏儿不能往外说?”

    “什么时候玉佩也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绿翘被逮了个现行,无法反驳。

    赵妈妈叫人把绿翘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绿翘实在扛不住了,虚弱无力道,“招,我招。”

    婆子又将绿翘拖回屋内。

    绿翘趴在地上,脸色惨白。

    “荷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南漳郡主冷道。

    “是……是一缕青丝。”

    绿翘的声音软绵无力。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她摆摆手,让丫鬟把绿翘拖回清秋苑。

    她若是知道王爷丢的荷包里装的是一缕青丝,她就不追问了。

    这样的结果问出来,除了扎郡主的心,有什么用?

    那青丝也不用问了,肯定是世子爷的生母的。

    一缕青丝,竟然被王爷珍藏至今。

    传扬出去,这是把南漳郡主的脸放在地上供人践踏。

    当年要死要活非要嫁给王爷,十八年过去了,他的心底依旧没有她。

    这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南漳郡主疯了似的乱砸一通。

    噼里啪啦声吓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心惊肉跳。

    绿翘被两丫鬟拖回清秋苑,扔在门口,两丫鬟就走了。

    彩菊发现了她,吓了一跳,“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喊喜鹊,将绿翘扶进院子。

    池夫人走过来,绿翘哭着认罪道,“李总管叮嘱不许说荷包的事,南漳郡主逼问奴婢……。”

    “奴婢招了。”

    池夫人看着绿翘身上的伤,让丫鬟扶她进屋上药。

    她没有怪绿翘什么。

    荷包里面藏着青丝的事,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倒是荷包是在树上找到的,有损王爷威名。

    李总管不让丫鬟说,是为了维护王爷威名,也是怕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引起她妒忌。

    沉香轩,内院。

    竹屋。

    杏儿一去大半天。

    见她回来,苏锦道,“怎么送绣线一去这么久?”

    杏儿藏不住事,把荷包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全告诉了苏锦。

    包括池夫人一眼就认出了那破荷包的事。

    和杏儿一样,苏锦也觉得池夫人认得那是王爷的荷包很不寻常。

    更奇怪的是,王爷居然躲在清秋苑的树上。

    她能说王爷在她心中的形象塌了一半吗?

    而且这还不是形象坍塌的事。

    王爷既然对谢景宸生母那么深情,对池夫人不屑一顾。

    那王爷为什么大半夜的跑清秋苑去?

    苏锦在走神。

    杏儿伸手在她眼前乱晃。

    “姑娘,你可要小心了,”杏儿面色凝重道。

    “小心什么?”苏锦不解道。

    “小心姑爷啊,小少爷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杏儿道。

    “王爷喜欢偷窥别人,谁知道姑爷会不会啊。”

    “咱们要把姑爷盯紧了。”

    苏锦,“……。”

    谢景宸,“……。”

    可怜谢姑爷刚走上台阶,就听到杏儿说这话。

    他还无法反驳。

    他比苏锦更难接受王爷去清秋苑偷窥池夫人的事。

    这怎么可能是父王做的出来的事?

    咳咳!

    暗卫咳了一声,把屋子里的谈话打断。

    谢景宸走进去。

    杏儿直接躲苏锦背后了。

    虽然她说的是真心话,但她也算是在背后说姑爷的坏话了。

    杏儿心虚。

    谢景宸望着苏锦。

    苏锦的眸光从他的脸扫到脚,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景宸脸黑了几分。

    他抓着苏锦的手,磨牙道,“你这女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的可都是正经事,”苏锦理直气壮道。

    “正经事?”谢景宸气笑了。

    他稍稍一用力,苏锦就撞他怀里去了。

    杏儿悄悄从一旁溜了。

    苏锦撞到谢景宸的胸膛,满脸飞霞。

    有时候胸太丰满了也不是件好事。

    苏锦望着谢景宸,开口打破尴尬,“你有没有觉得你和赵大少爷眉间有几分神似?”

    谢景宸眉头打结。

    苏锦继续道,“池夫人认得的玉佩,王爷恰好也认得。”

    “王爷荷包里藏着荷包,里面是青丝,我想你这个做儿子的都未必知道,池夫人却知道,王爷还偷偷去看池夫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苏锦反问。

    “玉佩的事的确奇怪,”谢景宸道。

    “但偷窥的事,以我对父王的了解,他应该是怀疑池夫人对王府有不轨之心,私下查探,仅此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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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事介绍:
穿越到刚刚招安封侯的土匪一家。
亲爹,威武勇猛爱闯祸。
亲娘,貌美如花爱爱闯祸。
亲哥,英俊潇洒爱爱爱闯祸。
……
你问她啊?
她就比较懂事了,刚刚从街上抢回来一压宅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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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嬴新书《嫁偶天成》~欢喜记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喜记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喜记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