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威郡工厂
威塞克斯工厂的生产线上，这里火热的空气令人心潮彭拜，空气中漂浮的源石尘埃让这里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危险。
源导工业的奇迹在这里展现，动力锤不断砸下发出规律的声音，希之翼公司最先进的步枪生产线在这里建设，将数不尽的源石和异铁变成泰拉最可怕的热武器。
子弹如同流水般在眼前划过，变成了一个个精密封装好的弹夹，然后流入到一个大箱子里，被汗流浃背的工人拖拽到另一个位置放好。
“神主啊...这真壮观。”白锋被附近的气氛所感染，打量着那些子弹生产线与正在工作的冲压机。
可莉莎随手拿起一个弹夹掂量了几番，然后看向他说，“你觉得怎么样，这个工厂大致能满足公国现阶段的常备武装计划，如果我们继续扩大军工，那就需要更多的成本维持了。”
“我计划现阶段...武装出一批能与萨尔贡人质量相当的军队。”她缓缓说道。
白锋深感认同，他也见识过源导步枪的威力，这些武器帮助可莉莎夺得了公爵的位置，他只是感慨于未来的战争似乎不再需要他这种凭借蛮力的战士了。
于是可莉莎与震惊的白锋漫步在这个庞大的厂房内，直到几个希之翼干员跑了过来，对公爵挥手致敬。
希之翼公司的技术人员相继走来，告诉可莉莎目前的相关情况。
“公爵大人，这里每天都能生产出200支步枪和上万发子弹，配合上其他地方的产房还能够更多，包括一些短途的支援武器也可以配套生产出来，比如60毫米和71毫米迫击炮，还有94式飞梭火箭筒。”
“我们预计在2月末就能凑齐所有计划清单上的武器了。”负责人恭敬的低着头，向可莉莎汇报着有关工厂的具体数据。
可莉莎有点无奈，对他这番样子不太适应，“不用这么陌生吧，不认识我吗？”
“哈哈...”负责人一愣，他觉得自己还是做足表面功夫比较好。
希之翼本舰援助是促进威塞克斯工业发展的一大助力，可莉莎简单的扫视了几眼清单上的内容，这里的所有机床设备和配装线都是公司从近东和南陆运输过来的。
威塞克斯有了这些基础设备援助，才得以快速支撑起这些军用工业，不然她如何能在短时间建立起源导军工就是一大麻烦。
威塞克斯陈旧的产业升级自然也需要源导装置助力，这些军工业完全是由希之翼公司援助创办。
子弹，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难以搞定的东西，在地球要自行生产步枪弹药怎么说也都是一个五年计划才能搞出来的东西，涉及到冶炼厂，化学厂，火药厂，制造厂，乃至一系列的原材料开采供应链才能完成，当然还需要有配套这些领域的技术人员。
不过在泰拉世界，源导装置的能量替代了激发药，这使得子弹的生产工序有所优化，硝化棉等化学领域上的需求被源导所替代了，源导装置激发的源石同样能达到无烟火药的强劲效果。
只需要源石处理和满足要求的金属与工业设备便可以生产子弹，源导装置在一定程度上简化了“火药”的要求，威塞克斯拥有这样的工业基础，因此只要技术人员到位，生产出源石装置，装入源石粉末的金属定装弹并不难以实现。
李澄给予了中陆分部一定的战略优先级，许多的工业设备，包括十二台大型的冲压机和导孔模具，源锭碾压机，供料管和相关的化学原料。
但是制造子弹的异铁和其他稀有金属就需要当地自己解决了。
幸运的是，威塞克斯本地的冶炼厂担负起了子弹的原料供应计划，梅耶尔财团帮助希之翼完成了当地的生产线，制造子弹所需的异铁和源石都由他们的工厂生产供应，这也让梅耶尔能从军事订单上获利。
可莉莎下意识感觉到维多利亚内部的现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她希望能迅速在公国武装起一支常备军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因此在整顿好领地现状之后，军工就被提上了日程。
威尔枪械公司因此成立，主要成员是希之翼公司的部分顾问，以及当地的技术专家所组成，部分企业家参与了投资。
他们在希之翼穆卢步枪的基础上向可莉莎提供的新的枪械设计方案，对穆卢步枪的配件和弹夹进行了优化，将装填弹夹改为八发，另外减轻了枪身重量和长度。
新式步枪被命名为威郡-1095式步枪，相比于希之翼公司的穆卢步枪更加轻便，利于越野，使用7.62毫米子弹，在射程、精准度和可靠性方向上都有提升，但穿透力和破坏力比起穆卢步枪有所下降，总体来说更加适应威塞克斯的原野环境，是一款合格的武器。
第一批威郡步枪的订单是50000支，预计三月完全交付，另外还有数十万发子弹，这些订单被分别交给了希之翼公司、威尔公司、还有公国外的洛克威尔枪械厂来生产。
白锋这时忍不住提了一嘴，“公国的新式军队全都打算采用源导武装吗？”
可莉莎点了点头，她很确信再没有任何编制的军队能打过全副武装的源导军团了，这些步枪和轻机枪能把近距离下才能发挥作用的术士军团或者盾卫全都打崩...
“但是我们的预算很明显超标了吧。”白锋看着这里的子弹有些头疼，他拎起了一把步枪，却发现自己不太会玩。
“啊...原来你担心这个。”可莉莎思索片刻，其实这个问题早就被解决了，希之翼免去了这些订单的费用，这些生产都是无偿在进行的。
李澄给了威塞克斯无数援助，这些输送是为了在中陆扶持起一个希之翼势力，可莉莎很清楚这一点，她怎么可能需要在这种地方花钱呢，本舰早就承包了这些。
实际上，可莉莎不知道的还有很多，那就是李澄对中陆的援助是北境分部的十倍有余。
大量的物资和技术人员都被转运到了这边，这导致希之翼在远东和乌萨斯的力量较为薄弱，伽林和帕斯玛得到的援助跟可莉莎一比简直就像不是亲生的，要是公布这份清单，另外两个分部的负责人可能会气死吧。
但是可莉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依靠本舰援助，希之翼同时在北境，中陆、近东、乃至远东进行部署，压力绝对超乎想象。
或许很快，李澄就不得不缩减对中陆和其他分部的援助了。
“不用担心，这个绝对负担得起，而且我们一个子都不需要掏。”可莉莎低声说，顺便也拿起了一把步枪，笑眯眯的看向费解的白锋，“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射击呀？”
“听起来真不错。”白锋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她轻车熟路的将弹夹塞入枪膛。
“来，跟我出来...嗯，你要知道这个是扳机，开火需要扣动这个，当然先要打开保险。”
第十六章 理想之路
大雪早就化了，城市里也是一片水淋淋的样子，踩在地上稍有不留神就会踏进水坑里。
砰！靶场里传来一声枪鸣，子弹打在金属标靶上发出巨响。
“打的不错，看来学的很快嘛。”
可莉莎侧身坐在草地上，托腮瞧着白锋熟练的拉动栓机退出弹壳，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侧发。
他学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可以自己掌握射击的技巧了，不过还是有一些小问题，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身上的草叶。
在连续开了好几枪之后，白锋有点上瘾，打枪可比法术有意思多了。
迷迭香每一次听到枪声都下意识抖动一下，她没有什么安全感，不过眼神还是忍不住向靶场的方向瞄去。
可莉莎于是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长裙漫步朝着白锋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放松一点，你绷的太紧了，这不是长剑。”
“嗯，你看，就像这样对准，然后扣动扳机，轻一点。”
比起白锋，可莉莎的个头稍稍矮了一些，头顶刚刚能够到他的下巴，这让她握住白锋的手臂显得有些吃力，她只能踮起脚在他的耳边嘀咕，暖洋洋的话语从脖颈间划过。白锋不禁放松下来，感受着身边少女身上头发上散发出的，令人安宁的气味，有点像是花叶。
砰！又是一枪，这一发子弹打的很准，正中靶心。
可莉莎稍稍愣了愣，随后开心一笑，“太棒了，这可比一些我教过的新兵学的快多了，你真聪明。”
白锋松了口气，然后将这把步枪立在地上，四周又回归了静悄悄的状态，两人的眼神不由得碰到了一起，随后这里的气氛有点凝滞。
“休息一会儿吧。”可莉莎自顾自回过头，躲开了白锋的目光，看起来颇为轻松，她踩过脚下的露水，看向不远处的迷迭香。
“那是什么味道？”白锋回过神来，笑了笑，他忍不住问道。
“嗯？”可莉莎困惑起来。
“你的身上有种香气？”白锋跟了上来，不假思索说，他以为是某种香水，威塞克斯反正也盛产这些东西，她身上带着一个也不奇怪。
可莉莎愣了愣，她知道白锋想说的是什么，于是将自己的项链解了下来，那紫色的宝石在眼前闪闪发光，“是我的项链，里面用源石技艺固定着永恒的薰衣草，这个项链也就叫这个名字。”
“嗯，它也是我的法杖，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用它施加法术了。”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落寞，这个项链陪着她见证了许多事情，也代表了一段弥足珍贵的感情。
骑士青年被这个精巧的项链吸引了，他接过这个项链赞叹道：“很不错，看起来是个精致的法术造物，是你亲手做的吗？”
可莉莎简单笑笑，语气里有些惆怅失落，“当然不是，这是...我的哥哥送给我的，他已经不在了，好像是因我而死，又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我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如果我没有那么任性，他们就有可能逃过一劫。”
白锋有点诧异，只好低声道，“很抱歉听到这些。”
可莉莎从来都没忘记，她只是不想去提这件事，但这个项链又一直如影随形，和安琪拉共同告诉她，自己还有那个永远消失的家，就在萨克多斯的西南一角，那个温暖的地方承载了她几年为数不多的幸福回忆。
天空上已经开始下起小雨，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雨，标志着悠扬的冬日快要走到劲头了，天空没有乌云。暖辉伴随着细雨洒落在可莉莎的紫色长裙上，稍稍让身上的精致布料显得更加柔软起来。
“这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好像还在我的眼前，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
少女思忖着，一边说，一边拂去了自己额头前刘海的细密雨水。她跟白锋快速跑到了附近的大树下，迷迭香也紧跟其后。
“我已经让卫队来接我们了。”迷迭香擦去了头发上的水珠，上前说道，外面的雨逐渐变大了，有转为暴雨的迹象。
白锋看了看四周，一时半会儿看来是出不去了，于是他困惑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一场动乱杀死了他们，顺带也造成了一场灾难。”可莉莎思索着，继续说，“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啊，其实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离不开养父的教导，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包容，还存在希望感染者能够正常生活下去的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可能也就对感染者再也憎恶不起来了，他教会了我几乎一切东西，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还有人们内心真正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她长话短说，从萨克多斯的事情，再到后来的希之翼，最后走到今天，有许多事情都让白锋感到不可思议，可莉莎甚至不吝于说出自己看到的，来自未来世界的末日景象，她本身的故事就相当多了。
少女在眼前用语言勾勒出了那个世界末日的景象，名为“源械”的怪物入侵了世界，就像是源石的化身一样，他们迅速摧毁了现在的文明，然后仅剩的人只能在废墟和感染中死去，这片大地到处都是怪物。
她说的十分清晰，就像是真实的，连每个细节都描述的相当精准。白锋听完也忍不住为之侧目。
“你觉得，理想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说着说着，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可莉莎很希望听到白锋的答案。
白锋思考了片刻，他拷问了一下自己的内心，道：“我想每个人都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追寻的幸福，那就是最理想的世界了。”
“是啊...”可莉莎高兴的望着白锋，她现在是随心所欲的在聊天，“看到那个绝望的末日，我反而觉得那个时候的人们要比我们更团结。”
“他们没有任何歧视，也不会有任何斗争了，这反而让我感觉十分荒谬，他们就像是彼此从未分离。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追寻自己的幸福，这反而让我感觉到了一股温暖，我们的世界显然缺少这种情怀。”
白锋觉得匪夷所思，他内心是不相信这个所谓的末日的，因此他就当可莉莎是在讲故事，他笑了笑，“那么在那个末日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莉莎稍微深思，“你说我吗...我没有扮演任何角色，我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结局，当然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我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只能见证他们的事情，不过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在绝境中也没有放弃，相信生命会找到出路，希望长存。”
“我想，我也要把这种精神带到这里，结束泰拉的战乱，结束维多利亚的纷争，我就是抱着这种观念才会去渴望攫取权力吧...权力对我而言就像是理想本身，这份理想像是灯火一路照耀前路到了今天。”
“有人说那个理想的世界像是一个梦境，但是如果人人都去做这个梦，那它也就不难实现了，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跟我来做梦，去梦一梦自己理想中的样子，然后跟我实现它。”
“这就是我想做的，也永远不会变，我会从现在开始尝试，把我们的世界改造成只要凭借努力就能获得成功的模样，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那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界，你愿意跟我完成这些吗？”
迷迭香微微动容，这个时候突然插嘴，“我愿意，我也愿意为这样的世界奉上心力，是属于普通人的世界，不是贵族和强者的。”
白锋回想起自己的家庭，他们告诉自己，贵族天生就是人们的领导者，其他人只能拜倒在一个权威的领导者脚下。这个世界也绝不平等，不是只靠努力就能获得幸福与成功的，机遇要更加重要。
他觉得很有意思，如果那个目标可以实现，那他为什么不把它作为事业，跟眼前这个雄心勃勃的少女一起走在理想的道路上呢？
迈出第一步并不难，只要每个人都走在这条路上，总有某天会有变化的，白锋点头，然后握住了她的手，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少女这富有骨感的手掌握住了。
他背叛了自己的阶级，但似乎也通过可莉莎的话看到了一个平民的时代，让普罗大众可以参与到世界走向中来，也只有在那个时代，泰拉世界才能腾空高飞。尽管白锋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实现它。
“你真是个神奇的人啊，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喜欢你了，包括那个吝啬的梅耶尔，你真的有一种吸引人去追随你的魔力。”白锋感叹道，直到外面的雨渐渐停下。
“我想能不顾自己的利益去给别人谋求幸福的人，这种人简直太少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可莉莎。”
可莉莎听完，表情浮现出一股莫名的伤感和忧郁。
“因为我除了理想，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她随后迈出了步伐，走向那道雨后的晨曦，然后回过头朝着白锋伸出手，脸上笑容满面，俏丽的面貌难以形容，“我们走吧！”
“白锋，让我们先让威塞克斯公国成为这样的地方！然后是整个维多利亚，整个泰拉！”
第十七章 诺曼底烈阳
2月1日，高多汀郡，波瓦堡。
南维多利亚的天气已经迎来了暖风，人们在市场上寒暄着最近的物价，新年的气氛已经被冲淡，大多数市民不关心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然后互相在沉闷的气氛中开玩笑，营造出生活积极的样子，然后尽可能去无视掉街道上的阴暗拐角里的贫民窟。
一车一车的干面包被拉进了移动城市，带着笑容的荒野居民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公国之都，南维多利亚的心脏。来自地中海的水汽从胜利港的方向吹拂而来，而胸前戴着番红花的年轻女孩们则排队走过大街，今天是他们的开学日。
有人说，乔治四世是帝国最富有学识的领主，也有人给予了他“疯王”的绰号，因为他的行事总是令人摸不到头脑。
他可能前一秒钟还在笑眯眯的面对某个人，而下一秒钟就会命令随身的侍从砍下对方的脑袋。对侍从的态度也暴怒无常，其他人难以判断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乔治的身体在领地内随着时间愈发消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恍惚不定，经常念叨起一些奇怪的东西。公爵在表面上营造出的是古板，威严，一丝不苟的形象，同时有着冷酷无情的手腕。尽管他不算是仁慈的领袖，但也称不上暴虐的人。
很难有人预测乔治四世的意愿，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一旦有人想要反抗他们的领主，肯定会招致祸患。
诺曼底公国在这种气氛下运行了二十年，逐渐变成了乔治公爵的掌中之物，他通过法律掌握控制工商，确保贵族体系的稳定并确立了自己的统治。
公国位处帝国南境，拥有得天独厚的贸易位置，东部临近塔拉人和约克地区，是东、西维多利亚的陆地枢纽，也是商人们必须支付一笔通行费的必经之地，诺曼底航道成为了帝国最繁荣的商道之一，带来的是一笔无穷无尽的钱财。
同时公国借助这笔钱发展海上贸易和公国内部的工业产区，彻底确立了富饶的地位，大大小小186位贵族全都对他宣誓效忠，这片土地数千万的维多利亚人听凭公国吩咐。他们都是这道烈阳下最忠诚的子民。
而维多利亚帝国本身，相比于乔治四世这个词本身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自维多利亚空位期以来，他的权利也逐渐上升到了足以让伦蒂尼姆为之忌惮的地步...乔治四世是帝国的大公爵，是南维多利亚毋庸置疑的掌权者，在万众簇拥之下，他的野心也逐渐膨胀——他想成为维多利亚皇帝。
“不，我不打算干涉奥斯特伐利亚领，以及跟它有关的所有事情，那是你们的问题，而不是我的。”
乔治·布拉德雷那威严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手指放在座椅的支架上，他身披暗红色长袍，宛如一个皇帝。此时正端坐在黄金打造而成的王座上扫视着万里无云的窗外，想必真正的维多利亚皇帝之奢华，也就不过如此了。
他也开始自诩“乔治四世”，用这样的称呼本身就是僭越的表现，不过没有人理会这位大公，伦蒂尼姆已经没办法管束他们了，正如日薄西山的维多利亚甚至无力管束自己的南陆殖民地。
波瓦堡内金碧堂皇，公爵很享受高多汀郡议事厅的设计。
这座堡垒能给他一种独特的安全感，工程师因此被他招募为了公国的首席建筑师，负责把高多汀郡建立成帝国的南方中心。他的计划相当庞大，希望征发至少五十万劳工参与到建设中来，把这座城市修筑成他想要的模样。
公爵思考着自己的计划，轻蔑的目光扫过窗外徐徐而过的柳叶，看向高多汀郡的白日蓝天，然后逐渐收回视线，定格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
在乔治四世的脚下匍匐着两个商人，他们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恳求着来自领主的帮助，他们上个月居然一个子都交不上来了，税务官愤怒的向领主报告了这种行为，然后这件事不知道怎么闹大了，最后捅到了公爵这里。
商人不交税，在他们的领主看来是贪婪的表现，是会威胁到统治的。
因此乔治四世没表现出多好的态度，心情处在一个上下浮动的状态，两个商人来自奥斯特伐利亚领，他们据说在那边遇到了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在可莉莎允许公国资本并购重组后，威塞克斯公国出现了几家大公司——分别是经营香料领域的威塞克斯·冯特公司，钢铁领域的梅耶尔财团，纺织领域的奥塞公司，军工方向上的威尔公司，还有运输领域的加洛斯格公司。
在以往，这些小规模经营者在维多利亚市场受到领主的压迫，他们在贵族体系下很难发展壮大，绝大多数资产阶级的财富在积累到一定规模后就会被贵族侵占，或者变本加厉的盘剥，因此发展缓慢，产业只能维持一个相对较小的水平。
各个公国差不多都是这样，因此大家都是小规模经营，那么竞争自然也就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许多的个体之间竞争，靠着自家店铺的水平和努力来抢占市场，因此没有出现任何碾压的态势。
总体来说，诺曼底公国的许多商人在生意上还要胜过威塞克斯商人，诺曼底的商人在某种意义上更加团结，他们私下里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优先排挤外地商人，让市场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得益于这种团结，威塞克斯的散户难以在竞争中胜过他们。
但可莉莎的改革让这些一去不复返了。
威塞克斯被压抑的资产势力得以迅速改组释放，成规模的大公司开始出现，这带来的是全新的战略...以及质的改变。
新成立的冯特公司与梅耶尔财团在政策支持下迅速收购并购了其余的产业，因此重组成为了这一领域的巨无霸。
一个大公司相比于许多散乱的个体，他的优势是极大的，大财团意味着更多的资本，更大的生产规模，能快速总结出经营计划，更新先进的技术，洞察市场上的流动，相比于经营规模小很多的诺曼底商人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来自威塞克斯的商品批量涌入，大公司的价格战和生产能力都不是一般商人能比的，他们显然无力在这种攻势下支撑，来自威塞克斯的商品已经快把他们挤出市场了，商人们自然难以继续维持，更别提还有公国居高不下的税收。
“威塞克斯的产品让我们濒临破产...他们最近加大了往公国的货物输送，而且他们的香料质量也很好，完全不是之前的样貌能比得上的。”那个香料商人抱怨道。
另一个香料商也点了点头，“是啊，而且他们还把价格压得很低，这样人们就全都去买他们的香水了，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是冯特公司的东西。”
“如果...如果领主您愿意给我们一些资助，比如更多贷款...我们就能继续跟威塞克斯人把价格战打下去了。”最后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两个商人都小心翼翼的。
乔治四世思索片刻，高贵的布拉德雷家族什么时候需要去帮助两个落魄商人？
他本能的想要拒绝这些事情，但他敏锐的神经又从这件小事上嗅到了不一样的感觉，于是乔治勾起嘴角。
“很好，我会给予你们一些施舍。”
公爵站起身走了几步，他下意识觉得，威塞克斯正在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因此他也要做出一些什么来应对了。
第十八章 贸易问题
威塞克斯公爵府内，可莉莎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望着眼前她的两位财团首脑，最近与议员代表们的沟通越多，她就觉得军改的事情愈发紧迫。
乔治四世在昨天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件里面用犀利的笔法指责了冯特公司在南维多利亚制造的诸多问题，有关于香料贸易和钢铁贸易的不正当竞争已经严重威胁了两地的友好关系。
乔治用这些话来暗示可莉莎最好能收敛一下影响范围，尤其是在贸易上的，威塞克斯的大公司已经将诺曼底公国的商人群体快要揍趴下了，集团资本的强劲可见一斑，这是对外的经济长矛，也是资本主义形态的基础构架。
但实际上可莉莎只把那封信看了十分钟就丢进了垃圾桶，她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封毫无道理的威胁信就让领地内的财团们收手，自己把公国的财路断掉，于是这些天两地的价格战和贸易战愈发火热起来。
诺曼底商人发起了反击，他们愤怒的联合起来开始跟冯特公司打起了价格战，但是他们的商品相对于冯特来说几乎毫无竞争力，因此他们不得不承受更低的价格去赢得市民的心，但实际上冯特公司的利润并没有因此下跌多少，所谓的抵制行动也只是让他们遭遇了小小的麻烦，财报波动不大。
冯特公司大量抛售低价香料来冲击诺曼底市场，同时老冯特综合了威塞克斯的生产工艺，改制出了一种较为廉价但有效的平民香料，然后将其推广到普通市场里。
诺曼底公国的财富经由这条道路源源不断的流向威塞克斯，出现了严重的贸易逆差，大量商人破产让诺曼底公国的税收锐减，而威塞克斯的商品却得以高歌猛进。想必乔治四世又快要坐不住了，毕竟商人们都没钱了，他能收上来一个子就怪了。
冯特还有一个野心，那就是让威塞克斯的香料，彻底占领整个维多利亚！让冯特公司将成为帝国在香料领域的垄断集团！
实际上，在可莉莎的改革过后，威塞克斯公国已经具有的物质基础迅速释放，这里已经出现了寡头阶级的萌芽。
“那么，跟我说说你们的计划吧，有关于诺曼底公国的市场，还有乔治公爵的问题，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可莉莎没有抬头，示意伊娜将这些她批复完的方案誊写到另一张文件上，然后她打算开始撰写给乔治四世的回信。
伊娜做事很快，她的性格有些怯懦害羞，在书记官的职位上完全是听凭可莉莎吩咐，不敢写下公爵没吩咐过的任何话。
站在公爵身旁的查尔斯暗暗思索，瞥了几眼没出息的妹妹，他认为这里真是有趣，于是沉默的旁听着这场谈话。
老冯特率先开口，他今天的声音中气十足，扶了扶自己的单框眼镜，“我们都知道，源导设备是公国的优势，同时公司也有充足的财力与诺曼底商人竞争，实际上我们已经基本成功了，现在威塞克斯的香料在南维多利亚完全是畅销品。”
“我们的车队带着威塞克斯的货物运到帝国的每座城市里，上面都带着冯特公司的标签，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一个商人能把自己的货物带到另一个地方去卖掉就已经差不多了，而财团的组织把效率翻上了几十倍，当然这带来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
冯特说完摆出一个无所谓的姿态，然后轻松的对可莉莎说，“得益于公国内的大财团重组，不管乔治公爵如何愤怒，我们都没有理由因为他的愤怒就抽身离开市场吧？他们的商人竞争不过我们！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莉莎微微点头，听完这些事心中涌动起一股奇妙的情绪，然后她看向旁边的梅耶尔，示意他说话。
梅耶尔听完冯特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他觉得这个满脑子只有生意的小老头根本就不明白政治是怎么回事，用经济上的问题来衡量本身就是错误的，于是他担心道，“梅耶尔的钢铁生意也在过去一个月有所提升，在我们的生产规模扩大后，我们可以着手将货物运到北边的市场。”
“荷卢亚商人很青睐我们的货，他们跟我们的贸易协议让公国能免除部分关税，老实讲这是梅耶尔公司过得最舒坦的一个月，不过公爵您要看到乔治很可能不会坐视我们把他们的商人挤出市场。”
“他们在生意上竞争不过威塞克斯，很可能就要从其他地方找麻烦了，我可不相信公爵之间涉及到税收问题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谈判桌上当老好人，除非我们主动割肉。”
冯特对此满不在意，他直接对梅耶尔驳斥道：“那又怎么样，他们能做什么？向大公谴责我们吗？还是直接做强盗？”
“前者毫无意义，而后者会让他的恶名从炎国到哥伦比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梅耶尔一口气说完，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脸色古怪的瞥了一眼冯特，“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贸易航道要依靠诺曼底人。”
“他们要是把航道封闭，拦截我们的商队该怎么办？”
冯特听完，一边在脑中思索一边快速说，“这不可能，他们敢这样做，那就是意味着与威塞克斯彻底撕破脸。”
“我不信他们能忍受失去西边的货物，维多利亚市场早就结合成一体了，诺曼底许多的货物就比如衣物或者农产品都依靠我们...”
梅耶尔冷着脸，他随后打断了老冯特自以为是的话，“首先乔治是个贵族，他不可能看不到威塞克斯的改革对贸易带来的好处，先不说他会如何面对我们的冲击，但是让双方在这个时候交恶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对臣民的控制力极强，你这么就敢担保乔治不会这样去做？就算是提高关税也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我希望公爵能够想好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我不想看到公司的商道在这个时候被截断，毕竟领地内的资金流转几乎一半都要依靠贸易。”
冯特冷哼，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不必作出任何退让，公国有这个资本让诺曼底人屈服。
查尔斯在一旁听完这些眯起眼睛，两个人的争论围绕贸易问题异常尖锐。
他在脑海里搜寻了有关于自己对维多利亚市场的了解，通常来说威塞克斯在贸易中不占主导地位，毕竟西南地区一直都只是作为帝国的产粮区。
可莉莎对当地的工业补贴和外来输送让这里的重工业有迅猛发展的态势，不过源导装置真能有这么神奇，让威塞克斯一夜之间就从农产区变为能与贸易中心的诺曼底掰腕子的地方？
哈。
查尔斯思考过后，觉得这可真是太荒谬了，他认为威塞克斯仍然没有余力跟诺曼底来一场全面的价格战，香料领域和钢铁领域的胜利都算不上什么，公爵应该能看出这一点吧？
可莉莎并没有因为两个人在眼前的争论而不满，正如查尔斯所预料的，她最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先试图跟乔治达成共识。
她必须见这位公爵一面，然后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才能继续做出下一步的决定，当然她同样不赞同用让利来解决问题。
这让冯特高兴不已，他认为这意味着可莉莎打算采纳他的意见，因此得意的瞧了瞧梅耶尔，让诺曼底人滚出市场吧！
梅耶尔有点郁闷，他用双手捂住脸颊，然后上下揉搓，最后说：“公爵大人，我只是不希望这个问题引发冲突。”
“我会尽可能回避冲突。”可莉莎只好对梅耶尔保证道。
第十九章 中陆牌局
在初步解决完领地内政后，可莉莎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外交上。
她终于可以正式登上维多利亚舞台，在这里施展自己的才华了。
多年来，她无数次梦回南陆，梦回希之翼的房间内，在那个萨尔贡小城市里孕育待发的理想已经深深扎根，现在她要亲手将这个属于自己的国度铸起。
威塞克斯是这个理想的起点，这个理想终将传播到整个中陆世界——平等与包容。
那么，在1095年，维多利亚的现状是什么样的呢？
只能说相当混乱。
在李澄导致的蝴蝶效应下，这个泰拉世界1095年的情况已经大大不同了。
维多利亚帝国进入空位期后，二十余年来这个国家充满了阴谋和诡计，这个自四皇战争以来的中陆霸主已经无力继续维持它的地位了。高卢战争的胜利荣光已经远去，那个帝国战无不胜的时代随着一次次内乱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个正在不断积攒矛盾的火药桶。
随着萨尔贡崛起，哥伦比亚飞速发展以及莱塔尼亚在东边的重振旗鼓，帝国又一次陷入到了四面环敌的窘境。
在西方，哥伦比亚结束了南北战争带来的伤痛和泥潭，开始在源导革新的指导下向海洋探索，并最终展开了北斯特兰的大规模殖民，确保了原材料产地后，哥伦比亚的工业品输出很快在中陆引起了一波经济狂潮。西陆霸主开始在国力上全面反超维多利亚，截止到1095年，哥伦比亚工业产值位居世界第二，仅落后于萨尔贡帝国，几乎是中陆产值之和。
在南方，萨尔贡帝国在李澄的强势扩张下崛起，用一次征服扫荡了焚风热土及余下的萨尔贡地区，几百年来第一次统一了整个新月世界！随后大先知主导的征服行动直接打崩了中陆几个世纪以来对南陆的控制，让汐斯塔和米诺斯等南方地区都脱离了中陆的控制，而且对拉特兰造成了莫大威胁。
即便大先知在安顿好祥宁洋贸易圈后便宣布退位，去除了萨尔贡的宗教派系，但随后接替帝国的艾伯图同样野心勃勃，让维多利亚面临严峻挑战。同时萨尔贡的源导革命也让南陆焕发了勃勃生机，现在他们要向泰拉世界宣布，这个时代名为萨尔贡！
在东方，莱塔尼亚正在巫王的白色恐怖下飞快复苏，双子女皇不止一次强调莱塔尼亚将挑战维多利亚的中陆秩序，要求重新分配中陆地区的利益，双方的军备竞赛持续了漫长的二十年时间。
维多利亚的陆军从1070年的200万上升到了1095年的560万，而莱塔尼亚的陆军数量也从1070年的120万人极速上升到了400万，随后是1095年的600万左右。飞速发展的军事工业给人们也带来了某种预感。
在第五次十字军战争的大败后，拉特兰彻底失去了宗教威权对中陆的影响，也让双子女皇感到莫大压力，萨尔贡愈发的表现出了掌控性和侵略性，维多利亚的衰落也让莱皇看到了机会，如果莱塔尼亚能够趁这个机会夺取中陆其余地区的控制权，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个光明的未来。
抱着这种想法，莱塔尼亚参与了突袭希之翼本舰的行动，并获取了最新的源导技术图纸，在本国展开了一系列武器和技术革新，当然也在1094年开进了北叙拉古，对于莱塔尼亚试探性的侵略行为，维多利亚只保持了抗议和谴责，这让莱皇更加信心倍增。
在各大势力的碰撞中，一场世界大战正在酝酿，而中陆两个大国的军备竞赛只不过是点燃这场大战的一环，卡西米尔早早就撤出了核心圈事务，在维莱斗争之间保持了中立的地位，他们很清楚卷入两个强权的战争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卡西米尔的利益在于西北地区，他难以继承任何中陆核心圈的市场。
至于乌萨斯，在新皇登基后，乌萨斯的现状一直不怎么好，频繁的感染者暴动和内部贵族斗争困扰着北境巨熊，他们也缺乏源导技术的传播路线，因此在这一时期难以有什么动作。
回到维多利亚内部，帝国公爵们心怀叵测，对于伦蒂尼姆的命令丝毫不感兴趣，大多数人都渴望取代当前的王室成为新的维多利亚皇帝。这也让帝国的现状如履薄冰，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围绕继承问题的混战。
除去维多利亚外部的军备竞赛，其内部公爵领的军备扩充也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帝国的内部斗争已经让完整的维多利亚粉碎为了一个个各自执政的公爵领，只在名义上效忠帝国，而私下均具备效忠于自己的军队，实力最强的约克公国已经拥有170万陆军，这已经远远盖过了伦蒂尼姆的一万名城防军。
在东部，约克四世当然愿意“为吾王守东疆”，防御来自莱塔尼亚边境的威胁，但另外一方面约克公国也在不断谋求自身地位，东维多利亚人也希望出现一位瓦伊凡皇帝，这能让他们在西维多利亚占有特权地位，毕竟比起西部的菲林人来说，东部的瓦伊凡聚居区较多。
而西维多利亚希望能出现一位菲林皇帝来改善他们在帝国内的地位，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一位德拉克继位还是瓦伊凡人成为皇帝都不能让他们的生活得到改善。
长期以来，西部地区饱受东帝国的剥削和压迫，在工业剪刀差中沦为了落后贫穷的开拓区和农耕区，还要长期承担与瓦伊凡帝国的战争任务。然而维多利亚50%的菲林人口却只占有不到20%的财富，这让帝国的种族矛盾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菲林们希望一位强大的菲林皇帝来改善这一切，维多利亚终究是菲林人的文化母国，他们不希望再有外来种族的皇帝统治他们了，因此西帝国反对任何不是菲林的公爵继承帝位，他们担心再出现一位嗜血暴君。
各个公爵均将彼此视为假想敌，觊觎着伦蒂尼姆的皇冠，每个大公都认为自己有资格继承维多利亚帝国和瓦卢瓦王室的遗产，这场漫长的军备竞赛持续了一整个空位期。
在二十年的军备竞赛后，维多利亚初步形成了两个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主要大公——兰开斯特公爵和约克大公，作为两个军备实力最强的公爵，其他公爵围绕自己的利益互相进行着妥协与让利，寄希望于和平解决继承问题。
至于维娜，她在维多利亚显然没有太多支持者，公爵们甚至懒的去看一眼这位毫无实力的正统继承人，只有少数公爵支持了维娜的正统宣称，但收效甚微。
由于李澄的穿越潜移默化更改了泰拉的发展轨迹，随着源导时代带来的迅猛军事革新，总体战时代已经初见倪端。而希之翼在近东地区的封锁也让特雷西斯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前往伦蒂尼姆。
于是指望萨卡兹人打破局势的想法破灭，军事同盟成为了这一时期各大公爵领的外交方针，这场继承斗争还在苦闷的僵持着。
约克公国与东维多利亚的各个分散城市签订了保护协定，将这些游离在外的东部城市拉入了公国的保护圈内。同时在1093年与诺曼底公国签订了《高多汀协议》——这份条约规定了双方对彼此负有军事义务，当一方处于战争状态，另一方有义务履行条约内容出兵协助，这几乎已经是在向伦蒂尼姆施压。
1094年，可莉莎的威塞克斯公国头衔得到了荷卢亚的承认，荷卢亚大公洛朗主动示好，在他的推动下，双方签订了《威荷互助条约》——这个条约规定了双方任何一方遭到攻击时，另一方有义务提供任何领域上的援助，并在有必要时派出军队，其具有明显的军事同盟定位。
但公爵领之间的牵制反过来让帝国的继承问题迟迟得不到结局，在1095年初期，格兰公爵被西部贵族推举成为维多利亚皇帝，这个消息被提交到了贵族议会，还没有经过审理就出了事情。
第二天格兰公爵的尸体就在街道上被发现，狂热的瓦卢瓦王朝保皇党宣称主导了刺杀事件，但人们有理由怀疑这是法兰贝尔公爵主导的阴谋。最终调查不了了之，没人能够对这一事件有任何深究，于是帝国继承问题再度搁置。
1091年，前王室瓦卢瓦继承人维娜遭遇迫害，受到几位公爵的指示，有人在伦蒂尼姆的某处公寓安放了炸弹，企图送这位正统继承人上西天。
爆炸案的原因难以查清，随后维娜的踪迹淡出了维多利亚的高层视野，生死不明。
在中陆牌局的复杂多变中，可莉莎敏锐的抓住了保持和平的关键，那就是维持当前的均势，任何一方出现明显的实力差距都一定会引发战争，因此她毅然决然向兰开斯特公国写了一封信，邀请他加入到威荷协议的内容中，即让西维多利亚结为一个军事同盟，以此防备东帝国的施压。
她一手推进的外交进程起到了作用，当威塞克斯大使约翰·伦德斯向兰开斯特公爵试探性的提到了这一点时，菲利克斯态度温和。
他回复说自己当然愿意同结盟问题磋商，但兰开斯特不可能因此付出任何难以忍受的代价，暗示可莉莎不能将威荷同盟作为威胁他的筹码，毕竟如果荷卢亚与威塞克斯南北出兵，那么兰开斯特会陷入被夹击的窘境。
于是一场四位公爵之间的谈判将在高多汀郡进行，可莉莎希望借由这个会谈一劳永逸的解决维多利亚内部的矛盾和问题，然后呼吁人们把目光放在真正的威胁上...
——萨尔贡入侵。
中陆牌局，正式开幕。
第二十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一）
四大公国的谈判地点被安排在小丘郡，可莉莎将会面地点选在这里很值得玩味。
首先，小丘郡地处威、诺、法三地交界，这座城市没有被纳入任何一个公国的管理，游离在三国边境之外。同时这里对于兰开斯特公国的使团而言也是最近的会面地点，可莉莎认为在这里进行会议让所有人都安心，这一方案得到了菲利克斯的支持，洛朗也没有对此大加反对。
但乔治对此不太满意，他希望会谈能够在更靠近东边一点的城市进行，比如威塞克斯公国内的卡西姆市。
那里距离诺曼底公国的边境只有六十公里，虽然也位于威塞克斯公国境内，但比起小丘郡无疑要好上太多，诺曼底军队可以很快的抵达那个位置，没有太多风险。
而小丘郡距离威塞克斯公国实在是太近了，这座城市位于威、法两国腹地，距离诺曼底又太远，乔治担心自己只身赴约会不会在当地遭到威胁。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乔治只好又额外要求带上自己的亲卫队士兵，并且要求小丘郡全程处于非军事区状态，在公爵会谈期间一切当地军队都必须撤离到指定地点。
可莉莎同意了这些，于是在经过了两天的车程后，她带领的使团就抵达了小丘郡。
在出发前，她就带上了迷迭香和菲莉达两个强者以防出现变故，白锋则留在威塞克斯公国在谈判期代管公国内政。可莉莎亲自安排了她出行这段时间公国需要完成的事务，详细的告诉了白锋应当怎么完成，然后才满腹心事的踏上了前往小丘郡的道路。
在小丘郡见到乔治的第一眼，他们两个的手就紧紧握在了一起。
可莉莎率先表现出了彬彬有礼的风范，向乔治露出标准的笑容，轻声道，“这是我第一次与帝国知名的大公爵见面，您的领地多年来经营的欣欣向荣，这都值得我学习。”
“南维多利亚长久以来的兴盛离不开您的努力，伦蒂尼姆想必也会看重你的能力。”
她这番好听的恭维让乔治也露出一丝笑容，乔治当然不吝于称赞可莉莎，“生活往往能给我带来惊喜，看到这样一位年轻的公爵真是帝国的幸事，我希望我们两地能保持长久的友好。”
在表面，他们都表现出一副朋友与和睦的样子，在外人看来维多利亚浑然一体，关系上没有任何隔阂。
不过公爵们私下的表现可就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了。可莉莎跟着公爵走进了市政厅房间，避开了旁人和记者的镜头，然后直到会谈的人员全部落座。
“让我们开始吧。”可莉莎喝了一口水，眼睛盯着对面端坐的乔治，这位公爵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
威塞克斯和诺曼底的外交问题主要集中在关税协议和双方的航道合作上。
威塞克斯在东部的市场依赖于诺曼底航道，这条重要的道路是从南维多利亚到东维多利亚的重要通道。
如果这里被切断，那么对威塞克斯的影响不小。他们就只能通过北维多利亚的航路绕行，这将大大提高成本和风险性，也会让香料市场出现波动。
“威塞克斯的改革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贸易基础，你们的财团正在肆无忌惮的向我们的商人施压，市场上到处都是你们的货物，现在领地内的商人们向我抗议，要我出手解决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乔治缓缓说到这里，不屑的撇开嘴角，他自认为自己对于经营的问题还算清楚，于是他直截了当的说：“让商人们集合成一个大规模的财团是危险的事情，可莉莎阁下，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这件事情只能有两个解决方式，威塞克斯停止正在进行的价格战，或者是我提高关税来保护诺曼底商人的利益，不然的话我会采取一些强势行动。”
乔治的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说明了问题的本质，可莉莎对贸易问题有自己的理解，于是说，“如果你也能让商人们自己用并购方式解决问题，我们就不用这样麻烦了。”
“公国完全可以用政策让他们自己解决，而不是要我去约束威塞克斯的公司，毕竟公国的政策已经给了他们自由经营的特许权。”
她空灵的声音没能打动古板的贵族们，现场发出了几声唏嘘，诺曼底的骑士们不禁侧目，今天让商人们合并成财团与大公司，明天他们就敢用这个要挟领主。
乔治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当然不可能接受威塞克斯改革，于是听完反问，“那么您能不能收回这道命令呢？让某些商人明白自己的地位？然后把贵族摆在贸易的头等位置，这样我们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可莉莎觉得十分搞笑，她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话激怒乔治：“很抱歉，毫无机会。”
于是气氛一下就僵硬下来了，乔治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打量起可莉莎，他觉得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正在破坏贵族之间的规则，把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推去，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贸易应该由贵族间的指令主导，而不是让那些财团和公司自由竞争，乔治坚持己见，他现在不得不出手以公国的名义给威塞克斯施压了。
乔治意味深长道：“那我便只能提高关税来保护商人们，顺带一提，如果情况继续恶化，我不会再向威塞克斯自由开放南部航道。”
谈判集中在贸易问题上撕扯，可莉莎希望能用自己的口才打动乔治，于是她抛出了一些诱人的条件。
比如威塞克斯可以给诺曼底公国提供技术援助和农产品援助，她知道诺曼底公国缺乏威塞克斯的冶炼技术和农产品，这已经算是相当有诚意的筹码。
不过她在具体数字上也留有余地，她从来没说援助多少，也没说什么时候援助，这个商谈又是可以扯上十天半个月的问题。
借此机会，可莉莎希望乔治不会在关税和航道问题上继续难为她。
另外她也指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那就是帝国现在最应该担心的问题是迫在眉睫的萨尔贡入侵和瓦伊凡入侵。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内斗，不然肯定会出现很大问题。
“萨尔贡自1094年以来的扩军行动并没有停止，在萨尔贡大先知离开后，并不意味着南陆帝国就不会停止它扩张的步伐了，相反，大先知是一个对战争抱有保守观念的人，他不会将它视为解决问题的手段。”
“现在拉特兰边境还有上百万萨尔贡士兵，南陆的态度依然处在谜团中，艾伯图政府从来没有像是大先知一样有过任何保证，汐斯塔协议还有多少约束效力已经是谜团了，维多利亚必须做好准备。”
可莉莎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继续警告说，“新任议长就不一定会保持和平的现状，他们可能撕毁条约。”
乔治笑了，他反问可莉莎，当年你难道没有参与萨尔贡的北征吗？现在你这个曾经帮助萨尔贡人打到拉特兰的人，说出这番话不是很可笑么？
“我希望你不是在转移话题，萨尔贡人能威胁汐斯塔和拉特兰，想必你最清楚是怎么回事，米诺斯还在铁蹄之下，你现在开始呼吁维多利亚肩负起抗击南陆的责任？”乔治归根结底认为这个问题难以被他们解决，他郑重说，“我们不可能出兵在拉特兰战斗，这对我们毫无意义可言。”
可莉莎思索着，用巧妙的语言回击了乔治，“当年四皇战争，难道弗雷德里克三世在与莱塔尼亚结盟时还会纠结干涉莱塔尼亚战争有没有优势吗？”
“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事情，不然等到拉特兰灭亡，等待我们的就是独自面对一个更强大的萨尔贡了，西维多利亚必须肩负起这种责任，等待伦蒂尼姆的决策就太迟了。”
于是乔治松口了，不过他列出了一份清单，上面要求了10.6万吨各式各样的农产品援助和钢铁，作为诺曼底公国加入到同盟中的筹码。
乔治四世一点都不肯吃亏，他规定了条约的内容，那就是诺曼底公国不会在其他战争中跟威塞克斯有一点关系，他只会在拉特兰受到萨尔贡的威胁时与威塞克斯一同加入南方作战，维持起十字军防线不至于被突破。
可莉莎暗暗头疼，这份清单真是狮子大开口，瞧着波澜不惊的乔治，她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精明狡诈的老狐狸。
第二十一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二）
塔拉人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斗争。
名为“深池”的塔拉独立运动长期以来在南维多利亚发起反抗，他们摧毁驻地，破坏航道，杀死守军，劫掠仓库，每一条罪行都足以吊死一百遍，让诺曼底公国十分头疼。
在深池背后是一个个与维多利亚有仇恨的塔拉家庭，他们被维多利亚压迫，被贪婪的帝国税务官苛以重税，有家人死在铁牢中，这是一支充满了复仇欲望的队伍，期待着将维多利亚用烈焰点燃。
乔治四世不止一次对这些塔拉人和高卢余孽发起围剿，他也欣喜的看到自己的军队一次次把那些叛乱军队绞杀殆尽，深池领袖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塔拉反抗人士就如同稻草般被一波波割下。
不过维多利亚控制了高卢四十年，控制了塔拉数百年，也不能将两地的人民彻底驯服，这两片地区已经成为了帝国的顽疾，每年都需要高昂的军费开支去压制两地的独立运动。
乔治不喜欢这座城市，他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就对可莉莎说，“小丘郡有着一股卑劣的气息，这里已经被浸染成了我难以忍受的样子，我看到那些塔拉人就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光。”
终其一生，乔治都是坚定的反塔拉人士，国家主义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他反对任何形式的分裂主义思潮，塔拉人表现出的独立性让他深恶痛绝，历史上两次塔拉战争，公国杀了无数的塔拉人，坐看那些尸体堆积如山，不知道多少抱有高卢思想的后裔在干柴烈火中覆灭。
在小丘郡的廉价公寓里，在每个角落里都可能有塔拉人在窃窃私语，妄想要推翻帝国的统治。小丘郡一直以来都存在深池活动的踪迹，政治是最热烈的话题。
不少塔拉人都有这样的看法，塔拉应该作为一个独立地位的国家，脱离维多利亚的体系并在南方建立一个塔拉王国，这样的思潮很早之前就在维多利亚蔓延。
乔治认为要把这些人彻底驯服就只能打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左翼人士，再放任解放主义和民主主义大肆横行只会让他们愈发骚动，因此他格外看重贵族在镇压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作用，也是乔治反对威塞克斯改革的原因之一。
可莉莎对此稍稍侧目，她认为塔拉战争的原因在于帝国一直以来不平等的税收政策，“如果帝国能在待遇问题和税收问题上不至于对塔拉地区大肆盘剥，对旧高卢地区的援助不大肆克扣，那么现在的问题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剧烈的模样？”
不过可莉莎也认同一点，那就是现在维多利亚人和塔拉人的仇恨已经难以弥合，不过她在这个问题上的解决办法与乔治略有不同。
“哪怕现在实行怀柔政策也难以解决问题了，塔拉人追求独立，帝国如果还想避免一场叛乱将维多利亚拖入第三次塔拉战争的泥潭，你们就只能给他们自治权，或者是在必要的时刻体面的退出塔拉地区。”可莉莎如此说，她的话迅速引起了乔治的愤怒和不安。
“这不可能，镇压塔拉人的起义已经是我们做了上百年的事情，这一点自始至终不会改变，要么是我们灰溜溜的撤离，要么是塔拉人彻底屈服。”
乔治四世不太认同自治，他当然也不认为赋予一个所谓的自治区就能安抚塔拉人想要独立的心思，几十年的自治反而会助长他们独立的火焰，倒不如现在一劳永逸的掐死反对者和煽动者。
“就算再打一次塔拉战争也无所谓，他们在帝国仍然算是少数人群，在公国大军面前还是会灰飞烟灭。”乔治如此说。
他想，如果今天给了塔拉人独立，帝国的其他民族会怎么想？
西部的威塞克斯人、兰开斯特人、林恩人、东部的瓦伊凡、约克人、荷卢亚人都会抱有这种心思，再加上后续正在融入的高卢人很可能也有相同的复国愿望，如果开了这个头那就停不下来了。
到时候任何一个野心家都能拿着“民族独立”的借口去煽动起叛乱，组织起一支大军反抗帝国，到时候维多利亚会成什么样子，很可能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最初的核心圈都市。
可莉莎面色古怪，她听完这些，对塔拉战争的前景还是感到悲观，“这又陷入到死循环的怪圈了，你可以镇压塔拉人，你也可以把深池像是其他的独立运动一样剿灭干净，但问题在于当地的叛乱仍然需要长期的治理去弥合。”
“这个问题要得到解决仍然需要依靠自治。”
维多利亚在南方的投入太多，而得到的回报太少。她觉得塔拉这片土地已经不值得维多利亚继续投入这么多的资源去压制了，与其保住曜日帝国的脸面，还不如他们主动让步，从南方泥潭中抽身。
即便塔拉独立，四面环维多利亚的独立王国也只能投入帝国怀抱，塔拉人会在经济上高度依赖维多利亚，那与直接控制还有什么太大区别呢？
乔治四世勾起微笑，他诉说着自己对塔拉人的解决方案，那就是要么我死，要么他们死。直到最后一个敢于反抗的塔拉狗杂种死完前，他都不会放松对塔拉诸郡的控制。
可莉莎只能祝他好运，另外她在塔拉问题上补充了一句，“如果未来塔拉问题激化，威塞克斯可能会介入到事件中来，这个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乔治四世本能的对这件事感到警惕，他担心塔拉问题在日后成为威塞克斯干涉公国内政的借口，但另一方面他也期待于在塔拉问题上避免太大的损失，如果威塞克斯人能帮忙摆平塔拉问题，他无疑是高兴的。
毕竟正如可莉莎所说，诺曼底公国在塔拉问题上解决的相当吃力，他们需要耗费庞大的成本才能镇压塔拉地区的暴动，这对于他争夺伦蒂尼姆的继承权可没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乔治回答说，“当然，如果塔拉问题出现更进一步的复杂变化，我会允许威塞克斯直接参与到解决方案中。”
“不过我不赞同怀柔和进一步的退让政策，这一点我希望我们能点明。”
可莉莎听完对此不以为然，她甚至觉得，如果现在不去争取塔拉人的支持，她还在等什么呢？
维多利亚的皇冠代表着一段自由，不只是她的，而且还能是塔拉人的。
第二十二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三）
可莉莎走在小丘郡的大街上，在这里，她亲眼目睹了与豪宅一墙之隔的贫民与游离失所的感染者，对于这些人来说，帝国的发展和他们无关。
市民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忧愁，维多利亚已经不复以往，那个强盛的黄金岁月已经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去，剩下的是一个萧条苦闷的现实。
这是贵族统治的顶点，人们在压抑的氛围中挣扎，可莉莎看到了这些东西。
她随手拉住了一名路过的市民，然后问他对现在的小丘郡有什么看法。
那个市民张了张嘴，见可莉莎似乎不像是当地人，于是直接说：“孩子，不要在小丘郡多做停留了，这座城市只能让你不幸。”
“贵族们从来不会理会任何请求，市政厅也长期难以办成什么事，外地人只能祈求有奇迹降临才能在城市里通行无阻，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打工都很艰难，工厂和店铺随时都可能破产，被贵族强行霸占。”
“还有，你也要小心不要惹上什么麻烦，这里的法律也让人难以理解，不要相信任何写在条文上的东西可以保护你。”市民说完重重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煎熬，以至于我看不到有什么希望。”
“让生活过得开心点吧，谁知道哪天会成为最后一天？”
可莉莎听完这些悲伤的话语，只好点了点头，然后道了谢，看着那个市民自顾自的走开了。
菲莉达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铁质面具，默默开口：“维多利亚似乎都是这个状况，大差不差。可莉莎，我想我们已经没必要继续打探消息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
可莉莎双眼微垂，没有反驳她，不过她还是看出了那么一些差别的。
威塞克斯人单纯是对生活的压力不满，可能是先前法比安的统治还不算那么丧心病狂，而小丘郡的人，明显还在害怕另外一种东西——贵族与暴政。
维多利亚的底层阶级通常都是塔拉人和感染者，他们在感染者管理法案和一系列特殊条例的约束下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是向工厂主和私人庄园主出卖劳动力，不然的话就是铤而走险去危险性较高的荒野谋生，有人幸运儿可能会加入某些叛军。
对于底层阶级来说，他们是最渴望改变现状推翻帝国的人，维多利亚荒野上的叛军也就主要是这些人组成——矿工、流民、感染者、塔拉人、高卢人，还有其他一些遭到贵族迫害的政治犯。
而维多利亚的中产阶级呢，那些店铺主和小工厂主，手工业者、经营者、还有商人，他们对贵族的统治抱有容忍和妥协的态度。不希望一场激烈的革命摧毁他们现在的生活，也不希望失去现在他们拥有的生产资料，尽管贵族的法律会在他们身上薅下不少羊毛，但他们能在这个现状下有吃有喝，还需要在乎什么呢？
支持民主制度的生力军反而是大资产阶级，诸如大工厂主和企业主，他们的利益遭到了来自贵族的严重威胁，在贵族至上的体系下，生产力难以解放，同时也面临着随时被强占产业的窘境，因此他们希望掀起一场革命来消灭目前的专制贵族。
不过维多利亚的政治光谱是如此的混乱，在西帝国，从支持完全解放无产阶级的极左翼可以一直划到希望维持贵族议会制的中右翼，甚至还有支持独裁帝国的极右翼保皇党人士存在。
每个阶级都可以在这道光谱上找到他们想要的点，劳动工会、民主政党和保皇党在每座城市里都有支持者，他们不停的在各个地区争取支持，如同一锅新鲜的浓汤。
可莉莎暗暗恼火，维多利亚人还在为要不要废除君主制而争吵不休，对于共和与民主该如何实行意见不合，连伦蒂尼姆都分裂成了好几个民主派系和保皇派系。
维持君主制，那么要让哪个贵族上台呢？
稍有不慎可能引发继承战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维多利亚一旦打响内战，那对于中陆秩序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保皇党有支持正统瓦卢瓦家继位的，有支持德拉克一族继位的，也有支持菲林贵族和瓦伊凡贵族的。
不管把皇冠给谁，另外三方都会相当不满，更可怕的是不管哪个派系都在相当的地区拥有影响力，都几乎一定会引爆战争。
转向共和呢，又要如何确立内阁人选，如何解决尖锐的民族问题呢？况且大公爵和贵族们对此深恶痛绝。
民主派系也有不同意见的党派，有希望实行代议制民主的，也有人希望实现哥伦比亚式的民主，另外还有主张高卢民主的改革路线，这都被贵族广泛的批评过。
可莉莎渐渐明白，指望维多利亚达成共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萨尔贡人已经要打上门来了，她没时间等待伦蒂尼姆解决空位期问题了。
可莉莎突然想对菲莉达说一说这些事，然后听听这位朋友的看法：“如果有民主人士煽动革命，他们必须争取这些中产阶级的支持。然后尽可能拉拢底层的帮助才有可能成功。问题在于这些民主派人士在大部分市民看来也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绝大多数维多利亚人都对民主抱有疑虑。”
“我想这条道路最难的一点就是，几乎全维多利亚都会反对这样的民主运动，因为这意味着把贵族秩序给彻底砸碎，随之而来的是全帝国的镇压。”
可莉莎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她随后继续问道，“不过如果有一个地区率先爆发民主革命，那么随后扩散到全维多利亚的民主运动就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僵局，贵族们也不一定就会及时应对，对吧？”
菲莉达何等敏锐，明白了可莉莎的意思，作为十二枢机，她不可能对政治没有自己的看法：“我不看好民主革命有可能在维多利亚成功，保守派首先就会跳出来反对，然后是首都的那些顽固分子。”
“最重要的是，只有资产阶级支持民主运动，但问题是他们比起维多利亚庞大的贵族派系微不足道，维多利亚的保守派势力非常强大，这些人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一个民主政权，除非另辟蹊径，能拉拢到相当一部分的保守派和底层阶级。”
总结来说，菲莉达不看好民主运动，也不希望可莉莎用这种方式攫取权力。
威塞克斯公国没必要与民主派扯上关系，最好的办法是继续站在保皇党这边静观其变。伺机在混乱的局势中争取到贵族们的支持，这样她才有可能走到维多利亚的皇冠面前。
一旦可莉莎有机会拿到皇冠，成为维多利亚人的共主，她想改变什么都可以做了，菲莉达由衷希望她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莉莎...我知道你心向民主，也同情这些在贵族统治下的穷苦人。”
菲莉达声音空灵，上前握住她的手诚恳的说，“但是你一定要忍耐下去，好吗？”
“我不希望看到你在无谓的斗争中死去，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装模做样也要在贵族规则里低头。”
“我会坚定不移的跟着你，直到你走到那一天。”菲莉达缓缓说，她笑了。
可莉莎点了点头，心中暖洋洋的，感激的反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我会谨慎行事的。”
除去打探小丘郡的消息，她也要来打探有关塔拉抵抗运动的具体细节，可莉莎想要了解一下塔拉人的现状。
小丘郡的塔拉聚居区无疑是最好的入手点，她事先没有通知当地市长，也没有带上自己的显眼的卫队，穿上平民的轻装就来到了塔拉人的城区。
只有菲莉达仓促的跟在她身边，她内敛目光，谨慎的扫视着周遭的动静，她们两个出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附近的暗处投来的目光都带有疑虑。
越往塔拉聚居区深处前进，这里的情况就与外面的情况差距越大。
患病而无法得到救治的人无力的躺在路边，满地饥民，残破的建筑和糟糕的卫生环境，角落的垃圾桶已经发酵出了令人感到不安的气味，然后是那些身处其中的塔拉人，他们浑身恶臭，衣着残破，就好像与外面的维多利亚人不在一个世界。
可莉莎曾经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她对这些流浪者和穷苦人抱有同情，她在萨尔贡流浪的时候比这个也强不了太多。
当她路过这名年轻的流浪汉时，伸手将一张大额钞票丢到了对方面前的铁碗里。
“拿这些买点吃的吧。”可莉莎叹了口气，轻声道。
流浪汉浑浊的双目先是一怔，随后显得尤为激动，连忙抬头道谢，“谢谢您，好心的女士，神主会保佑你的...！”
“我可以问问你，小丘郡最近有深池的消息吗？”可莉莎微微一笑。
这个年轻的流浪汉听到这里眼神微变，他抬起头困惑的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两个姑娘，看眼前的这个菲林不太像是维多利亚的探子，他才鼓起勇气，透露了一小点有关于深池的事。
“听说他们确实在小丘郡有驻地，但具体在哪我就不知道了。”流浪汉揉了揉自己额头上的白藓，“可能更深处的人会知道吧，你可以去商店里看看。”他笑着说。
“好，我会去问问其他人。”可莉莎点头。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菲莉达这时感受到了源石技艺的波动，她皱起眉头，看到街道尽头的几个黑影已经开始聚集起来。
于是她稍稍上前，忙些低声细语，“可莉莎，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多走动了。”
“这里的人对我们抱有敌意，看起来我们不是很受欢迎，很可能会出问题。”
可莉莎微微思索，她感觉自己今天没有穿什么华丽的衣袍，应该不至于被当成贵族看待才对，她略有担心的看了背后几眼：“真是奇怪，我们从来都没有表明过身份吧？”
菲莉达叹了口气，在手上，她的奥伦兹法术已经在凝聚中了。发出炽热而明亮的白色光芒，她转过身去，盯着黑暗的道路尽头。
小丘郡的塔拉人聚居区一向冷清，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走进来的外人怀有什么心思呢？
刀锋出窍的声音从黑暗的尽头传来...然后从那边走出了数十个不怀好意的菲林，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可莉莎的脸。
菲莉达心头一紧，连忙挡在了公爵身前：“请放心，您不用出手。”
“我后悔没带上迷迭香了。”可莉莎忍不住说，稍有心悸的攥住了自己的袖子，轻声说，“菲莉达，不要杀人，也最好不要伤害他们。”
“嗯...”
第二十三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四）
一瞬间，源石技艺绽放出的光芒就粉碎了这些塔拉人的武器。
十二枢机的法术相当可怕，作用范围在100米以内都可以轻而易举完成缴械，这些人想要近战简直是疯了，菲莉达甚至没打算甩出雾刃和重压。
当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刀锋和利刺都在奥伦兹法术下融化成滚烫的铁水时，几个惊慌失措的菲林跌坐在地，然后他们之中爆发了尖叫和骚乱。
“那是个术士！”
“天啊...我早就说过这行不通，现在我们都要完蛋了。”
“这都怪你们！”
这些塔拉人的态度急转直下，见对方展现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他们纷纷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如果现在时间倒流，有人再提出趁着天黑处理掉这两个维多利亚人，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加入的，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
菲莉达紧接着用两道屏障封锁了这条街道，把这些袭击者都困在了法术构成的闭锁空间里，然后她后退几步，顺带把两边的人和这个空间隔离开来。
于是，他们就只能把命运交给这两个维多利亚人，直面可莉莎的问询了。
或许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惊疑不定的塔拉青年才在同伴惊惧的目光中，鼓起勇气走上前，“很抱歉，大人。”
“刚才的一切只是个误会，这些吓坏的人是被某些东西冲昏了头，才打算袭击您，希望你大发慈悲，放过他们，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青年说到这里，咬住牙低了低头，耻辱的跪了下去：“如果您还是无法泄愤，就请杀了我吧，饶恕我的同胞。”
可莉莎扫视着这个谈吐有度，勇敢端正的塔拉人，发觉这个青年语言清晰，看起来像是一个值得说上话的人。
“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可莉莎冷淡开口，然后眼神从这几个塔拉人的脸上扫过，这里总共有九个男人，六个女人，地上融化着他们手中刚才拿着的钢刀，她的眼神很好，确信在融化前上面是有血的。
青年纠结不已，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还需要问吗？哪个塔拉人内心里都无比憎恶维多利亚人，想要让家里的菜刀在他们的肉身上开开光。
“回答我，不然你们都得死。”可莉莎走了几步，轻声询问，顺带着从菲莉达身后转了出来，这次她加重了语气。
青年浑身颤抖，他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因为昨天维多利亚宪兵闯入这里，当着他们的面打死了四名塔拉人。
因为他们没有及时缴清政府规定的税款，是菲林伯爵亲自下的令。他们甚至不打算宽恕几天，因为这点事情就杀了他们的朋友和至亲。
“说的倒是挺诚恳的，瞧瞧你们做的事情，不敢去攻击宪兵，就对无辜的维多利亚人出手？”
“你们真该死。”菲莉达冷哼几声，听完抬头看向可莉莎，手中再次燃起一簇极白色的光团，眉目清冽，“公爵，怎么处置他们？”
可莉莎思索片刻，还是主动道：“我不会杀你们的，我也能告诉你们，我是威塞克斯公爵。你们口中憎恨的维多利亚贵族。”
“别担心，我只是想来这里问几个问题，另外听一听当地人的想法，不是来找什么麻烦或者收租子，不然我让一队士兵来会更有效。”
说完，这几个塔拉人无不面露绝望，青年也脸色发白，他们当然知道落到贵族手里是什么下场。
就算是不死，恐怕也要被发配到工厂或者是其他地方劳作至死，这些人可没那么好脾气。
青年垂头丧气，知道自己的后半生恐怕就此暗无天日了，直到后面有一个人喊道：“等等，您是威塞克斯公爵？”
那个喊话的塔拉人惊讶的抬起头，他听说过威塞克斯的事情。
于是他对其他人说，“她可是废除了感染者法案的人，而且还准许领地内的自由经商和平权运动，我想这样的贵族应该值得一谈！”
可莉莎也点了点头，皱起眉头说：“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像其他贵族那样残暴，实际上我原谅你们了。”
“不过你们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威塞克斯公爵来过这里，知道吗？”
“现在站起来，然后诚实一点，你们也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吧？”
说完她示意菲莉达撤除了法术，这让萨科塔少女还有些疑虑，不过见可莉莎坚持也就照做了。
这些塔拉人一边感激涕零，一边逃到了看不清的地方，只剩下那个青年留在了原地，他有些彷徨不安，不过也相当勇敢的挺着胸膛。
“我叫纳特。”青年不等可莉莎开口，快速说。
“很好，带我去你的住处吧。”可莉莎环顾四周，为了避免继续深入还会引起麻烦，她不打算继续走下去了。
纳特的住处是一个腐败的地方，这里的房子已经塌了半边，正所谓移动城市除了高大的作坊和工厂。富人的豪宅和一掷千金的别墅城堡，大多数城区就是这样随意搭建起来的老民房了。
灰尘遍地，沾染在民房的外墙上，青年随手拉开嘎吱嘎吱作响的破门，然后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这东西看起来有几十年没修。”菲莉达突然想起自己在梵蒂卡买的房子，轻盈抿嘴一笑，“......呵呵，有种老式古董的美。”
可莉莎眼神忧伤，她又想起自己在萨尔贡荒野搭过的小小棚屋了，“你猜贵族们会不会掏钱维护居民区，真有意思，他们觉得这移动城市不塌就行。”
“富人可以聘人修缮自己的房子，穷人可没这个闲情雅致。”
菲莉达听完这话郁闷无比，她觉得自己被攻击了，小声嘀咕起来，“贵族都是？这就怪了，我在拉特兰也买不起房子。”
可莉莎怜悯的看了看她，十二枢机是穷逼贵族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少女随即将目光定格在房子的招牌上，那里写着看不清的文字，这里似乎以前是一家商店，然后她迈步走了进去。
纳特的家里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她患有很严重的气肿病，从肺子里冒出的干闷咳嗽声让房间里蒙上了沉重。对于这个老人，纳特心力憔悴，他每天都需要负担老人的医疗费，还要额外抽出40镑去购置药品。
而他的家人感觉这个老人已经没有什么必要继续救治下去了，于是纳特的父亲率先离开了家，塔拉人在维多利亚很难找到正经工作，这个固执的男人希望在某处找到塔拉人的家园，不负丝毫责任。
可莉莎见状，直接丢给了纳特两张一千镑的钞票，这让青年相当愤怒，他感觉自己被眼前的公爵侮辱了，他说自己不会要来历不明的钱，要他做什么坏事更是不可能。
不等可莉莎开口，菲莉达就有些好笑的说：“我们是让你做坏事？你觉得就你们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坏事值得公爵贿赂你去做？”
“长长脑子，然后用这笔钱照顾好你母亲，才能让公爵的善良不至于喂了狗，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纳特听完一阵哑然，他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抓起了那两张钱...喉咙哽动，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他一个月也只能赚不到90镑。
“你们...呃不...公爵大人想知道什么？”纳特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平静下来，但眼神里抱有一丝敬畏和复杂的情绪。
第二十四章 维多利亚会谈（五）
可莉莎从纳特这里获知了塔拉人在小丘郡的主要活动是依靠集会进行的，在塔拉人聚居区内，一个很有名望的旧高卢贵族成为了他们的领导者，他名叫特罗胥·巴什尼托，是小丘郡的塔拉人领导者。
在高卢帝国毁灭后，已经很少能看见自诩高卢贵族后裔的人了。
因此在可莉莎看来，这个人无疑足够勇敢，她向纳特询问了这件事的细节，并且获知了特罗胥并不是独立运动深池及其相关的人。
特罗胥的见解与深池大为不同，这引起了她的兴趣，可莉莎随后向纳特询问了更多细节。
纳特不算胆小，他直接就对可莉莎提议去见一面特罗胥，或许这位塔拉人的领袖能跟她达成一些共识，仅凭他的话语说明不了什么。
可莉莎与菲莉达互相看了几眼，然后公爵点了点头：“可以。”
跟纳特抵达目的地后，她们见到了特罗胥，那是一位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位“塔拉公爵”面色不善，不过还是耐心接待了可莉莎。
他同样很好奇，这位威塞克斯大老远特地拜访塔拉人的想法，特罗胥认为这是一件稀奇事。
实际上，特罗胥并不是什么高卢贵族，那只是他用于坑蒙拐骗的把戏而已，他找来了高卢贵族的肩章与配剑，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上流阶级的人士，然后借此恐吓那些倒霉的平民支付一笔不菲的冒犯费——简称碰瓷。
一来二去，还真的有不少维多利亚人都相信了他的贵族身份，虽然高卢人在维多利亚同样处于被压制的地位，但特罗胥的贵族身份能很好的规避这一劣势。
他靠着这样的生活流浪了十年，编造出了许多故事来为自己的经历添砖加瓦，比如他在乌维战争时亲手斩杀了六名敌军，手上的佩剑早已经染血无数，又对平民说他在约克郡一掷千金的宴会和高大壮丽的私人城堡，大方的许诺别人去做客。
这些他构想出来的虚幻之物被不少人当真了，因为特罗胥的描述十分生动真实，谈吐有力神情自然，让人猜不出这是一个骗局。
他最终认识了许多小丘郡的上流人士，然后用自己积攒的财富和他们每个人都搭上了关系，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一名来自远方的慷慨贵族，而且对平民有着难以想象的亲善心。
连小丘郡当地的市长都对这名年轻人青睐有加，当知道他不是维多利亚贵族时，主动提出帮助他过渡到维多利亚的骑士队伍中，尤其是当地的康坦伯爵正在招募随从。
特罗胥委婉以自己是高卢贵族的身份推卸了三次，最后才装模做样的答应下来，这又让人们感觉这是一个坚守贵族荣誉，不追逐名利的人，这在维多利亚很受欢迎。
就此，他用着自己卑劣的小技巧，登上了泰拉人人都羡慕的贵族之位，特罗胥装到了最后一秒。
1093年，特罗胥被册封骑士，堂而皇之的从街头流浪汉转变为了伯爵手下的精英，他懂得明哲保身，在成为贵族后经常宴请那些他许诺过的平民，然后对自己高卢时期的经历便只字不提以免暴露，他自己给出的解释是，“既然已经为帝国效忠，就不能继续提及以前的荣誉了。”
然而，进入了贵族世界后，眼界也就不一样了，特罗胥之前还是一个戴着假贵族头衔的平民。
他便只能时时刻刻紧绷精神，一边为自己的谎言增加合理性，一边注视着这个繁花似锦的小丘郡艰难谋生，试图让自己融入进去，而忽略了那些阴暗的角落。
在成为贵族后，特罗胥亲眼目睹了塔拉人悲惨的生活和命运。
他们成批成批的被维多利亚人杀戮，在断头台上的高卢人和塔拉人低垂着头，而他们在台下的同胞就那么用麻木的眼神围观，每位伯爵或骑士在谈及塔拉人时都会或多或少露出轻蔑的神情，然后大谈特谈他们是帝国的蛀虫。
在城市一墙之隔的塔拉人聚居区，特罗胥目睹了此生难以忘却的景象，繁华的维多利亚都市下是成群的病人，是苦难与贫瘠，是犯罪的天堂与平凡人的地狱。物价在难以忍受的边缘游荡，每个塔拉人身上还要为他们的父亲儿子承担一笔不小的赋税，最关键是菲林宪兵没日没夜在这里抓人，送到各个难以忍受的劳动场所去充当燃料。他们是上好的牲口和畜力，而不是人。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特罗胥的内心，仿佛看到了在林贡斯坚守高卢文化，同样惨痛的同胞们，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继续坑蒙拐骗了，于是他主动走到了塔拉人的世界，去尝试获取他们的信任。
特罗胥用了三年，他与维多利亚人周旋，与当地市长搭线，得益于自己广泛的人脉和贵族身份，他说服了当地伯爵改善塔拉人的环境，用自己的口才赢得了其他人的承认，用自己的努力在小丘郡为塔拉人建立了一个更为宽容的制度。
这里成为了塔拉人较好的去处，比起南塔拉诸郡，小丘郡近几年来对塔拉人的盘剥已经大大缓解，当地伯爵颁布了有利于民族调和的政策，因此特罗胥也得到了全体塔拉人的拥护与热泪。
不过，特罗胥内心一直隐藏着那颗火苗，他无数次梦回林贡斯，灵魂一路飘荡到四皇战争的硝烟上。
他没有见过高卢帝国的军旗，也没见过三色旗昂扬在祖国天空上的时刻，在特罗胥出生之际，那座城市就已经被维多利亚人摧毁了二十年。
他在林贡斯的废墟上诞生，又孤身一人走出废墟，最终屈服于维多利亚营造的秩序中，特罗胥不止一次讽刺命运弄人。
高卢的血还在体内流淌，每当那些维多利亚贵族用放肆的声音去高谈阔论，夸耀他们祖先的胜利和高卢的失败时。特罗胥就会神色复杂的盯着这一幕，他远远站着，没有立场去打断这些人的话。
因为他们所说都是事实，但这位公爵想要摧毁维多利亚的心情却一次比一次深刻，特罗胥·巴什尼托...至死都要摧毁维多利亚。
或者说——摧毁这个曜日帝国。
于是，两位都对帝国现状或多或少存在不满的贵族，终于碰面了。
可莉莎的外表同样给特罗胥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位处事不惊的菲林公爵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一眼就能将目光放在她的眼神上。
特罗胥在含蓄外表下表露了自己的话语：“我想您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好玩，或者只是看一看塔拉人落魄的现状，对吧？”
在这个过程中，可莉莎也更深刻的获悉了塔拉人的困难，他们在帝国遭到歧视，地位长期处于最底层，不管是食物药品还是取暖都供给不足，有时还会遭到来自贵族的盘剥与平民的攻击。
可莉莎也不会去许诺什么空洞无力的话，她明亮的双眸盯着特罗胥，说出了一句直击人心的话。
“渴望推翻帝国吗？”
特罗胥的身体一阵轻颤，这句话从谁的嘴里听到都不足为奇，但从这位威塞克斯公爵嘴里说出，他本能的从心里感到不妙，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恐惧与兴奋！
仿佛上天赐予给他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可莉莎看到眼前的中年人瞬间抖擞精神，特罗胥谨慎的抬了抬头，然后她也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那道锋芒。
那道光芒，就和自己一样。
第二十五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六）
在这个小房间里，可莉莎与特罗胥交换了政治观点。
她希望能建立一个“普通人主导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的贵族权利受到压制，法律和人追求幸福的脚步应该占到主导地位，各个民族也应该得到解放，而不是压制在瓦伊凡至上的贵族体系下。
在新维多利亚内，一个相对自由的民主共和体系将代替现在的贵族体系，专制的维多利亚将走向开放包容，这将是全中陆的解脱，乃至最好的未来。
对于塔拉人和高卢人，可莉莎表明了她的观点，如果是她做主。塔拉人会在南方获得独立的地位，维多利亚人会撤出南方泥沼和北方雾霭，这些国家将得到解放，他们应该建立一个平等的地位。
这意味着，主动结束维多利亚百年来的中陆霸主地位，体面的走下统治者的王座，避免她被民族独立的浪潮彻底摧垮。
不过，这也是高卢人、塔拉人、乃至西部瓦伊凡人的自由时代，维多利亚皇帝将不再是压在人民头上沉重的磐石，而中陆将借此迎来一个新的繁荣期。
可莉莎的愿景止步于此，她诚恳的吐露了自己全部的政治观点，她绝不是一个保守的贵族，恰恰相反，她对于这个贵族头衔没有任何留念。对残酷的专制剥削也抱有厌恶，她深受其害，也渴望将其彻底杀死。
特罗胥深受触动，当谈及这样的情况，建国后该如何构建权利框架时...他尤为担心，因为解放各种族和地区就意味着撕裂维多利亚，这个庞大的中陆帝国一旦开裂，要如何再次稳定下来呢？
很可能就如同是古叙拉古帝国一样，只要裂了，就永远不可能合上了，他想推翻帝国，不意味着让维多利亚彻底碎掉。
可莉莎沉默半晌，对于这个问题，她静静吐出一个词。
“联合王国。”
然后这番话让特罗胥陷入深思，他随即开口。
“虽然你说的都很好，但是要怎么推翻帝国呢？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区区公爵，像你这样的大公爵，帝国内随处可见，少说也有三十多位，虽然你的势力很大，威塞克斯公国也是一片沃土，但也不意味着你就能颠覆千年的传统吧？”
可莉莎看着他，她笑了笑，然后主动邀请：“你愿意支持我吗？”
“这个事业，需要无数人的参与，你可能认为它做不到。但如果没有人任何人帮我，我又要如何去实现它呢？”
“看看你背后的塔拉人，你也可以选择无视我，那么我不会再来拜访，我会认为你们放弃了通往自由的道路，也放弃了为此而战，我会失望的独自走在这条路上，直到更多的人站在我身边。”
“因为这是公理、正义、还有无法杀灭的东西。我不去做，也会有人去做。”
特罗胥的脸色就像是僵硬在了原地，他在那一瞬间从眼前的菲林脸上看到的东西震撼了他。这个人侃侃而谈，所说的事情都是很现实的东西，面包和甜酒，财富和权力，她解剖了帝国的本质，也在这里邀请他颠覆这个世界，而她本身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也回想起了半个世纪前的高卢革命，如果它没有失败，现在本该不是如此...极度的不甘从特罗胥胸中升起，他积攒了二十年的怒火就此炸开了。
他要向维多利亚贵族证明，高卢民主终将颠覆中陆！
“好...！”特罗胥红着眼睛咬着牙，嗓音嘶哑，“可莉莎阁下，我向您宣誓效忠。”
“希望您能履行今天的诺言，小丘郡的塔拉人还有我本人都一概听从您的调遣，我会前往威塞克斯，协助您的事业！”
可莉莎有些惊喜，她握住了特罗胥激动的手臂：“嗯！”
“我会的，我希望每个塔拉人...都能参与到支持自由的斗争中来！”
随后就是一些细节和寒暄，特罗胥表示小丘郡的塔拉人约有120万人左右，占小丘郡居民的40%，如果他们全部得到武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推翻当地的统治并占领城市，他向可莉莎表露了获得武器的渴望。
一旦事情出现变故，他的人就可以拿下小丘郡，进而帮助威塞克斯公国卡住法、威边界的战略航道。
小丘郡地处内陆，没有多少驻军，这里驻扎的军队只不过一个师，他们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这能为威塞克斯公国在未来与法兰贝尔公国可能的冲突中赢得某些先机...
反过来，他会说服塔拉人，为威塞克斯公爵而战！
为自由和博爱而战！
可莉莎点头，她承诺将给特罗胥提供武器，公国完全有这个能力，把武器和源石制品输送进小丘郡，另外她也表露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塔拉人的领袖是特罗胥。
不是深池。
当两人再次走出塔拉人聚居区，可莉莎平静下来，望着小丘郡的星空璀璨，她正在维多利亚布局，小丘郡是第一个棋子。
如果未来的内战不可避免，在可莉莎最悲观的设想中，她至少要保护威塞克斯的人民，就算维多利亚分崩离析。
菲莉达率先表现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件事有一些问题，特罗胥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心向共和，但他所追求的是高卢式的民主，而且我看出这个人的野心不小，他可能只是在利用塔拉人。”
“给他们武器，谁知道特罗胥会不会把枪口对准我们，要知道我们的协议很可能不会有效，他今天能与我们合作，明天就能背叛我们。”
可莉莎自然看出了这些东西，她随后说，“他对塔拉人应该有着自己的情感和看法，这一点无足轻重，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一部分塔拉人的领袖。”
“背叛我们，背叛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有哪个贵族还会接纳这支塔拉武装呢？特罗胥别无选择，他只能依靠我。”
“虽然更多的塔拉人支持深池，但只要有一部分塔拉人支持我们，那么迟早更多的塔拉人也会了解到威塞克斯，转而支持我们的事业。”可莉莎沉声说完这些，然后看向菲莉达微微一笑。
菲莉达觉得，这真是太奇妙了。
一个正在饱受帝国压迫的民族要去支持另一个维多利亚贵族上位，而这个贵族许诺将会解放他们，她自己要不是亲眼所见都是不信的，更别提一般的塔拉人。
“好吧，但是特罗胥这个人，我觉得不能太过信任，他首先是高卢人，其次...我想他也对您不会很忠诚的。”菲莉达再次强调这一点，她叹了口气，“有必要的时候，请一定要换掉他。”
可莉莎微微颔首，道：“菲莉达，你很谨慎啊。”
“我不想您受到伤害。”菲莉达眼神微垂，站在她旁边随后沉寂，“很抱歉，是我多嘴了，一切由您定夺。”
“不...我只是...谢谢。”可莉莎见状有些口舌无措。
“有你们这些朋友，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真的很温暖。”
第二十六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七）
几辆奢华的车辆碾过小丘郡平整的街道，兰开斯特公爵的旗帜在天空猎猎飞扬，丝滑的小雨打在旗帜精致的布料上。
对于这位西境大公爵，没有人胆敢有丝毫怠慢，路边的排场无比壮观，在深邃的夜色下，四排宪兵持枪伫立，在士官的指挥下高呼帝国万岁。
“天命昭昭，维多利亚！”
菲利克斯望向车外的景色微微叹气，小丘郡的建筑笔直的伸向天空，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但仿佛已经来过了无数遍。
维多利亚的每座城市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的地方，无趣，庸俗，充满乏味的审美，还有到处流窜的宪兵。这副戏码自帝国空位期的混乱以来持续了快二十年了，菲利克斯只感觉腹中作呕，想吐。
他没有对这里的任何事物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轻易的拉上了房车的窗帘，微微闭目养神，这让坐在他身边的米塞拉都感到一阵意外，以往菲利克斯都是很有精神的。
九年前，他的父亲死于兰开斯特，死因可疑，一颗炸弹莫名其妙把全屋子的人都送上了天，然后参加过会议的人在一个月之内也死的干干净净。
就这样，伦蒂尼姆某些该死的皇家探员还是把这件事归咎为“某位仆从的过失”，然后把领地分配给了另外一堆贵族，兰开斯特公国就此被撕裂了，这种荒谬程度...不亚于发表判决的人吞下一箩筐的狗屎而且还不加水。
自此菲利克斯就在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他认定父亲是死于伦蒂尼姆的阴谋，某个人主导了这一切，就是为了拆分兰开斯特公国以免对首都造成威胁。
这彻底激怒了他，尽管他恨透了那个卑鄙可耻的父亲，在家族的亲信把他送往萨尔贡的同时，复仇的种子就在菲利克斯心里埋下了。
这锅维多利亚的浓腥鲜汤只能让自己掀翻，再把里面的臭鱼烂虾一个个挑出来，皇冠是自己的，王位是自己的，帝国也只能是自己的。为了他那死不瞑目的父亲留给他的东西，还有整个家族对他的期望。
菲利克斯是一个君主制倡导者，这点毋庸置疑。他深信权威的君主在国家发展中的作用，同样也认为君主制的问题在于官僚的腐败和贵族势力的膨胀，只要铲除这些蛀虫，那么曜日帝国就将焕发生机。
在萨尔贡多年的磨炼没有将菲利克斯的意志消磨殆尽，恰恰相反，在兰开斯特公国的绝大多数贵族都认为，这位兰开斯特家的继承人在南陆已经变成废物时，菲利克斯就用铁血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手腕。
早在南陆，菲利克斯就已经着手重新联系了领地的家族，然后秘密获得了军队的支持，得益于父亲的遗产和威望，公国的绝大多数将领都愿意支持他，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相继向他效忠，并且在公爵回归之时就拿下了领地抱有不满的贵族们。
一场大清算让兰开斯特的贵族几乎被杀空了，自此菲利克斯采用集权手段重塑了领地的政治框架，将无限的立法权和行政权归于手中，同时获得了两位军团长的支持。
稳固了国内后，他的下一个目标与可莉莎是相同的，聚焦于外交。
在波诡云谲的维多利亚，这一方面必不可少，菲利克斯微微勾起嘴角，他很惊喜的看到在南方的威塞克斯公爵是他认识的小家伙，他自然也愿意参与到维多利亚的事务中来。
“菲利克斯，有什么烦心事吗？”
米塞拉这时担心的轻声开口，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稍稍偏头，今天的纱裙衬出少女苗条的身段，让她空灵的目光显得更加美丽动人了。
“没什么。”菲利克斯恍然回神，他看向米塞拉，“你知道么，这位新威塞克斯公爵是你认识的人。”
“可莉莎·冯克劳斯，这个名字很熟悉对么？她可是你的好姐妹啊，我想你们感情很深。”
米塞拉稍稍皱起眉头，她听完以后显得有些忧愁，担心说：“那不是什么好事，我更希望她能远离帝国的任何头衔。”
“那只会带来不幸，深陷权利漩涡不可自拔。她会被迫杀掉一个又一个人，直到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握住权利，维多利亚的贵族哪一个不是这样？”
菲利克斯毫无表情的笑了笑，他不认为自己继承父亲的领地有什么问题，于是说，“那你认为，我也是这样？”
“我认为是。”米塞拉闻言攥住双拳执拗道，然后是一阵沉默，只剩下汽车的颠簸。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他不想与少女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她不会理解自己为什么执着于皇冠。
米塞拉随后若有所思，她不想关心可莉莎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又是怎么成为公爵的，她现在专注的又是其他事情了：“你这次打算做什么？”
菲利克斯直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对米塞拉有保留的：“帝国空位期已经持续的够久了。”
“如果一个贵族要拿到皇冠，他必须得到大部分贵族的承认和拥护，才有这个实力向伦蒂尼姆发出最后通牒，我显然需要更多的拥戴不是么？”
“你不觉得，威塞克斯是一个很好拉拢的对象吗？”
米塞拉惊讶的瞪大眼睛，道：“你...想要可莉莎支持你成为皇帝吗？”
“没错，而且我想可莉莎这孩子没什么理由拒绝，我们都出身萨克多斯，她难道还想当皇帝么？”
“我们有共同的诉求，我们都是菲林公爵，更关键的是，我们都可以让维多利亚屈服，在利益上，我们是一致的。”
菲利克斯微微勾起嘴角，他对此势在必得，西维多利亚必须有一个人代表菲林的利益，而算来算去，能抵抗东帝国瓦伊凡佬威胁的，也只有兰开斯特公国了。
威塞克斯地处西南，太过弱小，林恩郡没有丝毫纵深，而且没有正当的皇冠宣称。其他贵族要么是没有军队效忠，要么就是对皇冠没有意愿，打算通过站队来解决继承问题，而荷卢亚人只关心他们的贸易问题。
除了兰开斯特公国，还能指望谁能为西维多利亚说上话呢？伦蒂尼姆的阴谋家们想要把皇冠随便丢给一个他们看好的人，然后让自己的宝座安稳如山，他们想都别想！
菲利克斯心下暗暗冷笑，他已经盘算着该如何解决林恩郡问题了，任何不支持自己继承帝国的贵族都死路一条。
米塞拉陷入深思，客观来说，威塞克斯是一个拉拢的好对象，只要威塞克斯人与兰开斯特家族结盟，整个西维多利亚就连接成一大片了——有了那里的产粮区，就算是伦蒂尼姆和约克公国也要考虑西维多利亚的意见。
但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米塞拉一阵悸动，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菲利克斯：“我...你听说了吗，我父亲要把我许配给康诺特公爵。”
“我...我不愿意。”米塞拉深深的注视着菲利克斯，然后苦笑几番，她知道自己这番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了。”菲利克斯微微点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真的不在意我吗？”米塞拉突然有些受伤，她微微发颤，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车快要停下的时候，她才红着眼睛抬起头，语气哽咽。
“我是真心爱着你啊...”她低喃道。
让她有些失望的是，菲利克斯没有太多动容，他甩下了一句冷淡的话，“抱歉，但是接受现实吧。”
“在拿到皇位前，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顾及任何女人了。”
米塞拉愕然，随后她抬起双手死死攥在一起，那颗跳动了二十年的心被捶的鲜血淋漓，她有点愤怒，又有点无奈。身为贵族女眷的责任或许也就是一纸政治联姻所带来的东西了。
一滴泪水打湿了胸前的白色衬衣。
“好...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少女释然，她仿佛轻盈下来了，脸上再度绽放出绝美的笑容。
“祝你成功，菲利克斯，你一定会成为维多利亚最伟大的皇帝。”
第二十七章 西维多利亚会谈（八）
对于贵族而言，宴会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四位大公一起参加的会议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宴会的排场，来自小丘郡的上流人士聚集在奢华的房间里，在这里挥洒自己用之不竭的财富。
“我不适合...可莉莎，你还是让菲莉达去吧，我真的不适合去这种地方。”
在听说可莉莎要带上她时，迷迭香对此百般推脱，她一想到自己要在公爵会议上在众人面前出现，这股复杂的感觉就会涌上心头，她怕自己会出现问题。
可莉莎想了想，在沙发上慵懒的伸着懒腰，笑着说：“但是菲莉达今天要去负责别的事情，所以只有拜托你保护我了。”
“啊...”迷迭香一阵苦笑，耳朵稍稍耷拉下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们可以换下位置吗？”
“不行的。”可莉莎心中感叹，她感觉迷迭香有点太过于担心自己的法术会失控了，希之翼的法术控制装置一向很可靠。
倒不是可莉莎执意要带上迷迭香，而是菲莉达要负责往小丘郡输送武器的事情，她已经赶回威塞克斯郡了。
于是迷迭香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可莉莎身边，在会谈上，可莉莎身边只跟着一名身着礼服的白色菲林，比起其他公爵身边簇拥的骑士群倒成为了亮眼的焦点，不过迷迭香不止一次抱怨她的礼服穿在身上有点闷。
在宴会上，可莉莎看到了米塞拉，她内心有些悸动，过去几年她们都还是在萨尔贡和维多利亚籍籍无名的人，现在能在维多利亚再次相会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
“可莉莎，好久不见了，虽然可能有点晚，但还是祝贺你获得了公爵的头衔。”
米塞拉走上前，微笑与她寒暄起来。她终于稍稍开心了一点，可莉莎与她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还是那样给人以易于亲近的样子，从她的眼睛里依然能看到那份善良和纯真。
“嗯...是啊...”可莉莎微微一笑，她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对于话题，她们之间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聊音乐或是其他的生活小事了，于是米塞拉会心一笑，也识趣的住了嘴。
她现在是公爵，而自己也有要做的事情，米塞拉想到这里黯然神伤，给她让开了道路，她们以后的交集恐怕会越来越少，直到彻底淡出彼此的世界。
可莉莎没有注意到米塞拉的失落，她只是奇怪于米塞拉让开的动作，这让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她只好专注精神，看向菲利克斯端坐的位置，这位菲林公爵一席紫袍，也是熟悉的模样，荷卢亚大公洛朗坐在菲利克斯旁边笑意满面，两人看起来之前已经聊过了，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莉莎若有所思的走过去，坐在菲利克斯的对面盯着他，然后直接开口：“抱歉迟到了一些，让我们开始吧。”
三人攀谈了很久，在宴会上的其他人还在闲聊的时候，有关于西维多利亚同盟的事情就已经被敲定下来了。
可莉莎实际上主导了会谈的进程，前两个钟头都是她在大谈特谈萨尔贡的威胁和维多利亚团结的必要性，然后是威塞克斯在瓦伊凡战争后所面临的问题，这个帝国重要的产粮区所面临的萧条远比表面上看要严重，以此暗示两地给予西南支援。
然后，洛朗也很乐意向威塞克斯提供他们无法自给自足的商业作物和必需的消耗品，他重申了《威荷协定》的全部内容，然后表明北方的铁矿砂可以一直经由航道运抵南郡，这份合约至少可以持续十年。
菲利克斯呢？他希望得到威塞克斯的支持，因为这样也就相当于把荷卢亚也拉入阵营中，于是他也趁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赞同可莉莎的联合政策。
西维多利亚应该结合成一个整体，防备来自瓦伊凡入侵和萨尔贡世界的威胁，为什么不呢？而且这也有利于他们防备咄咄逼人的东帝国。
于是菲利克斯也提出参与到威塞克斯与荷卢亚的同盟中，这个协议可以升级成兰、威、荷三国的军事同盟和贸易协定，这一系列协议将成为西维多利亚同盟的基础。
但是，对于条约的具体内容，三个人陷入到了扯皮当中。
菲利克斯希望自己获得西维多利亚同盟的主导权，他想要把这个同盟搞成兰开斯特自己主导的阵营。
另外两地可以一概听从兰开斯特公国的指令，在联盟的事务处理上高度遵循菲利克斯的引导，财政共同分配，军队共同指挥，有必要时建立兰开斯特公国主导的统帅部，这样更为简洁高效。
然后，可莉莎也是这样说的。
“威塞克斯也可以跟兰开斯特结为兄弟之邦，然后在联盟的事务处理上高度遵循我的引导，我们财富共同分配，军队共同指挥。有必要时建立威塞克斯主导的统帅部，别误会，这肯定不是附庸的意思。”可莉莎颇为好笑的说道，虽然脸上都已经快忍不住欢乐的笑出声了。
菲利克斯有些恼火，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了，强调道：“如果这个同盟在关键事项上达不成一致，那我们就是在这里花了好几个小时签了张废纸。”
可莉莎认真起来，她反唇相讥说：“如果一个地区的统治者，打算把自己的威权强加到其他地区身上，那我想我们也谈不成了。”
“这不是同盟，这是不平等条约，这也是花了几个小时签了张废纸。”
菲利克斯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半大姑娘哪里懂得什么同盟事务，在听说能得到好处之后，或许直接就巴不得答应下来了，毕竟管理一个军事同盟是个麻烦的问题，但他很显然小瞧她了。
可莉莎完全知道菲利克斯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打算让西维多利亚同盟变成兰开斯特公国的一言堂，她不是好糊弄的。在涉及到利益层面上的东西时，她看的很清楚。
于是菲利克斯阴搓搓的威胁说：“兰开斯特公国有120万陆军，两个军团都效忠于我，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一概都听从我本人的命令，而荷卢亚和威塞克斯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90万人吧？”
“我想阵营的领导者有更大的义务保护所有人的安全，也应该是军力最强大的一方担任。”菲利克斯虽然这么说，但言下之意就是在炫耀武力，隐含威胁了。
刹那间，周围的气氛有点冷场，菲利克斯想了想，认为对方很可能让步了，他对同盟的领导权势在必得，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撕破脸。
可莉莎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她的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让菲利克斯相当震撼。
“行啊，那就开战吧。”
“我的脑袋放在你的桌子上，或者你的放在我的桌子上。”
第二十八章 装甲合作
菲利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一瞬间的焦躁后还是恢复了冷静，理智战胜了愤怒，他知道西帝国的大公之间开战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兰开斯特公国有把握击败威荷联军，但要知道他的东边还有一个法王呢，菲利克斯可不想让核心圈钻了空子。
可莉莎沉下心思，她一开始就抱着鱼死网破的打算，要是菲利克斯真的打算步步紧逼，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遗憾的退出同盟，当然她也不认为真的需要靠着开战来解决条约问题。
洛朗神色讥讽，面对两位公爵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慌张，他抬起高脚杯静静吮了一口红酒，“看起来我们陷入僵局了，伙计们。”
“荷卢亚有一句谚语，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想我们何必为领导权打的你死我活，各自为政并不算难以接受的事情吧？”
菲利克斯瞥了他一眼，他冷漠的笑了笑，“你说得对，但是我希望荷卢亚能遵守条约的每一条效力，而不是在关键时刻丢下盟友。”
“好吧，我可以让步。”可莉莎叹了口气，她抛出了自己的底线，“威塞克斯的领导权在我手中，兰开斯特公国也没有任何权利把手伸向条约缔约国，这就是我的要求。”
“至于其他问题，我想我们都可以协商解决。”
菲利克斯颔首同意，他也不再坚持要求统合领地的方案了，但他又旁敲侧击的对两人说：“你们认为，现在维多利亚是不是应该出现一位新的皇帝？”
“帝国风雨飘摇，国剑在首都的宝座上招手，我们何不携手共进？”菲利克斯说，他这是在侧面反应西维多利亚同盟的根本目的。
他们应该向伦蒂尼姆施压，让皇冠之位走向西帝国。
可莉莎听完心照不宣，不打算在继承问题上暴露自己的倾向，她眨了眨眼，敷衍的搪塞了这个问题：“在继承问题上，伦蒂尼姆会有最合理的决定，洛朗，你认为呢？”
洛朗老奸巨猾，自然不肯表明自己的态度，又把皮球踢了回来：“我赞成，菲利克斯阁下，您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等到以后再谈，现在不是好时机。”
菲莉克斯听完便有些失望，他觉得这场会议根本就是空谈。
西维多利亚同盟虽然成立，但是可莉莎和洛朗都没有表明支持自己继承皇位，他只被冠上了一个所谓“西帝国领导人”的身份，但是这个虚名显然没有多少意义。
在军事条约上呢？威塞克斯与荷卢亚都保证将会履行共同防御，共同作战的基础原则，但是条约上并没有写明出兵时间和军队规模，就算他们只派出一个师那也算履行条约义务了。
在经济合作上，关税同盟和贸易协定算是最有用的内容，但大部分内容都是在此前威荷协定就已经申明的事项，而且主要是威、荷两国的福利和贸易合约。兰开斯特刚刚被纳入这个贸易体系中，一些政策和关税减免还有待建立和考量。
签吧！
菲利克斯暗暗思索，最起码这个军事同盟对约克公国依然是一个巨大威慑，三人相继在条约原文上签了字，然后加盖了自己的公国印戳，代表着公爵之间的信用。
自此，在可莉莎的推动下【西维多利亚同盟】建立，这个同盟初始由兰、威、荷三国组成，具有明显的地区性质，对维多利亚的皇位继承问题上施加压力。
三国的领地在西部连成了一大片，笼罩了维多利亚的西方边境，这有助于他们在紧急事态下控制帝国的西部贸易。
同时，西维多利亚同盟也孤立了法王，让处在西帝国最前沿，与兰开斯特交恶的法兰贝尔公国陷入了三面环敌的状态...
一夜之间，路易二世就尴尬的发现自己背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军事同盟，而眼前还有一个正在打的头破血流的德克尼亚。菲利克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促使法王屈服，最好能让法兰贝尔在关键问题上对他让步。
签完字，瞧着可莉莎与洛朗神态自若，菲利克斯莫名有种郁闷的心情难以抒发，他张了张嘴最后说：“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瓦伊凡战争已经持续的够长了，是时候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了。”菲利克斯向前凑了凑，嘴角露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弧度，“我们应该优先解决同盟的后花园，不是么？”
听完这些，可莉莎顿时精神起来，笑眯眯的将手放在桌子上：“当然，我想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展开全面的军事合作。”
“维多利亚的小型装甲部队刚刚起步，我们应该建立一个体系，来保障我们的装甲兵得到充足的培训，让他们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队伍。”
可莉莎提出了她的构想，兰开斯特与威塞克斯可以联合创办一个装甲兵培训基地，在那里共同训练双方的装甲军官，这样他们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取得先机，不至于重演十字军战争的窘境。
建设一支小型化的装甲力量是未来战争的大趋势，可莉莎希望借由西部同盟的财力物力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洛朗是不想花钱做这件事的，荷卢亚现在的装甲技术已经足够了，而且他已经在领地内开设了装甲兵学校，因此荷卢亚没有参与到联合装甲计划中来，他们正在自研属于荷卢亚的坦克。
菲利克斯听完计划的全貌大为赞同，他随后询问了这个计划的细节，“这个装甲兵基地设立在哪里？还有我们的培训人员要从哪挑选才能合适？”
“最关键的是，据我所知威塞克斯和兰开斯特都没有什么坦克技术，我们的小型装甲研发缓慢无比，这批技术人员首先就是个问题，我们不可能全都依靠外来的坦克，萨尔贡人和哥伦比亚人也都对这些关键技术在保密。”
可莉莎想了想，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解决。
那就是伸手。
向希之翼本舰要人员，要技术，要设备。
菲利克斯听完她的说法以后有些微妙，他才发现可莉莎仍然与希之翼公司拥有利益关系...那么这个问题可就复杂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仍在与希之翼打交道，而不是表面上的威塞克斯，今天装甲联合研发计划的成果会不会都落入希之翼手里？
“不过请你放心。”可莉莎叹了口气，她知道菲利克斯在担心些什么，于是解释道：“希之翼给予我们的无偿援助纯粹是考虑到战略布局，导师也并没有想要控制维多利亚，只是希望能颠覆目前的中陆专制。”
“威塞克斯不是希之翼的傀儡，这与萨尔贡的情况不同，而我也完全出于自己的考量在维多利亚独立行动，这样说的话，你能安心了吗？”
菲利克斯心下冷笑几声，眼前这个人说自己不是被希之翼控制的傀儡，他反正是不信的。于是他只好转移话题，放在合作问题本身上。
“好吧，合作地点开设在哪里？”
可莉莎打了个响指，道：“当然是威塞克斯，它将被叫做黑爵计划，我希望三月前就能有一万名左右的装甲兵在那里经受培训，这将为西维多利亚的装甲部队开辟前路。”
第二十九章 交锋小丘郡
乔治四世在听说西维多利亚同盟的内容时感到了一阵不安，他放下了报纸，然后对自己的密友爱德华认真的讨论了这件事情。
乔治觉得有些纳闷，可莉莎单独没有对他透露同盟的事情，把他排除在会谈之外，却私下与另外三人达成了协议，这意味着什么？
尽管威塞克斯公爵表明，西维多利亚同盟不针对任何人，不针对任何势力，但这些话就好像去别人家做客特地带着把刀，然后对主人说我带这把刀是为了防止疯狗咬人。
爱德华是诺曼底公国的外长，在维多利亚各地都开始建立自己的文官政府后，外交就已经是各个公爵交给文职们去负责的事情了。
他简单看了看报纸上的内容，然后对此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结论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如果西维多利亚人全都抱成一团，他们对诺曼底的威胁就会大上很多，可莉莎刚刚才与乔治就贸易问题闹了个不愉快，谁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乔治四世把报纸丢在桌子上，翘起腿端坐在奢华的椅子上，复杂的说出一大段话：“说的没错啊...虽然我清楚威塞克斯大公的态度很可能是支持兰开斯特家族夺取皇冠，但我依然不希望看到内战爆发，我们与约克四世的同盟也不过是泛泛之谈，我想他们的条约很可能也差不多。”
“如果可莉莎·冯克劳斯真打算用武力迫使诺曼底屈服，哈，看看伦蒂尼姆会怎么表态，再看看她费尽心机拉拢的那两个公爵能不能为她而战。到时候连她自己领地上的人民都有可能反对她的荒唐命令，然后把这个篡权的暴发户扫地出门。”
“我想，战争不会爆发的，我们没必要把自己吓的不知所措，然后匆忙整修武备来给我们糟糕的财政再填一把火。”乔治四世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爱德华听完这话仍然表露了担忧，他谨慎说：“如果我们一厢情愿的认为继承问题可以不通过战争方式解决，那如果危机真的来临，就为时已晚了。”
“这个军事同盟绝对不是为了好玩，我们应该使用最稳妥的方法估量它的威胁，一旦这个同盟生效，我们在战争中还能否取胜？威塞克斯人会不会真的在有必要的时候拿这个威胁我们，我们到时候能依靠伦蒂尼姆的调停吗？这显然都不切实际。”
爱德华说完，他感觉有点口干舌燥，然后抛出了自己的观点，整修武备是必要的，维多利亚的紧张局势一天天在上升，他们的后院是那帮操蛋的塔拉犊子天天闹革命，这已经够他们受了。
“乔治，我真心希望你能做足准备，至少我认为诺曼底公国的人民都是支持你的，我们不应该在帝国旋涡中找不到方向，既然可莉莎打算用军事同盟保证安全，那我们也应该这样做。”
乔治四世听完有些忧虑起来，他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窗外，在这个夜色下，小丘郡外的景色一切如常，但是这深邃的夜幕下总感觉有某种怪兽在其中酝酿。
维多利亚处于风暴前夜，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如果可莉莎·冯克劳斯或者是菲利克斯·施塔勒成为维多利亚皇帝，他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可言吗？
要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规则颠覆者，他们不在乎维多利亚现在的框架，打算用自己的手段重塑秩序，他这个帝国拥护者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乔治对此深信不疑，他也绝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利。
他不是个懦弱无能的庸才，不然他也没办法从父亲的四个儿子里脱颖而出继承领地，乔治深知无论帝国继续维持下去，还是维多利亚转向共和，对于他这名大公爵来说，军队永远都是他的话语权，是他的护身符。
必须拉拢到支持他的势力，这样才能在帝国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幸存下来。
“好，那么我们也该在帝国开始部署了，第六军团和第七军团在诺曼底公国驻扎，虽然他们名义上效忠伦蒂尼姆，但是军团的实际补给和武器整修都是我们在提供。”
乔治的眼神荡漾出一丝笑意，道：“我们可以让那两名军团长轻易向我宣誓效忠，他们实际上已经是我们的人，而伦蒂尼姆不会对这些南方军队有任何指挥权可言。”
“一旦帝国事态有变故，诺曼底可以迅速武装自己，然后将利剑扫向维多利亚的任何一个位置，我会让鲁伯特去做这件事，确保军团长们对我个人的忠诚。”
“至于你爱德华，我需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在触碰到爱德华困惑的目光时，公爵的表情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他稍稍凑近了一些，然后一字一顿说：“去联系小丘郡支持帝国的贵族们，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威塞克斯和兰开斯特被扫地出门的旧贵族。”
“他们被剥夺了头衔和封地，我可以向他们许诺，一旦可莉莎或者菲利克斯倒台，我会帮助他们重新掌握领地，不过他们需要在危机时期帮助我拿下小丘郡，然后守住它，武器自然是由诺曼底来提供。”
“小丘郡只有帝国的一个师而已，这里的军队非常弱小，只要诺曼底军队每次悄悄潜伏在这里一些人，配合那些贵族的支持就可以轻而易举夺取这座城市，这将让我们卡住威塞克斯的咽喉，迫使他们不得不回头处理这个问题。”
“其他地方也不能落下，向林恩郡，多佛尔郡，安普敦自由市派出信使，你要告诉他们。只有效忠于我才能保证他们的贵族头衔，而威塞克斯会剥夺他们的现在拥有的一切，只有打倒可莉莎那个贪婪无道的暴君才有迎来自由的机会。”
爱德华听完露出了笑容，连忙应和下来：“是的，如您所愿，我会立刻去联系这些人。”
乔治一口气说完这些，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东维多利亚，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思考着，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现在约克四世确实是最好的盟友，如果要在可能爆发的内战中获得机会，约克公国的支持足以给诺曼底提供施压的底气。
“向约克四世也派出信使吧，把我的亲笔信送给他。”
乔治不安的扶住额头，看了看自己桌子前的维多利亚地图，这个帝国多么伟大啊，它曾经征服过泰拉世界三分之二的土地。中陆、南陆、西陆，高卢；她的军队踏上了这个世界几乎每个富饶的角落，让狮鹫旗成为了日不落的骄傲象征，如今日薄西山的它是什么样子呢？
在外人看来，帝国浑然一体。
在乔治看来，它已然是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