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愿我们能被救赎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是火苗燃烧的声音。
可莉莎的眼前一片漆黑，灰尘灌满了鼻腔，直到那股恶心的反胃感将人唤醒。
记忆逐渐链接，她想起来先前看到的可怕景象，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可怕，能用出那样夸张的法术...真的还算得上人吗？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拓印”法术，但至少也所差无几了。
“可莉莎...没事吧...？”她分辨出来了，是迷迭香虚弱的声音。
水润的感觉落在脸上，黏黏的，令人心惊肉跳，又令她满肚疑惑。
当那些成批成批，灌满天空根本看不到头，无法理解的实相物质倾泻下来时，可莉莎本以为自己完蛋了。
那种程度的法术弹雨，估计结局也就是直接变成灰，瞬间回归大地轮回，可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子。
“可莉莎...太好了...我抓到你了，你还活着！”
迷迭香虚弱的声音越来越真切了，其中不掩惊喜。
可莉莎也终于摸到了对方的身体，湿漉漉的，还有那种可怕的粘稠感。
“迷迭香？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泛起颤抖的涟漪，吃力的睁开眼睛，想要努力看清现在的情况，更想知道迷迭香的情况。
可惜眼前的黑烟太浓太浓，烈火围绕着两人，温度已经失去了真切感，视线被烟雾屏蔽，只能感知到四肢都仿佛在熔化...
“没关系，我还能走，抓住我。”这里的烟尘太浓，可莉莎颤抖开口，随手抹了抹脸上的灰，试图扶起身上的迷迭香。
“嗯...”她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音，无力的趴在他的背上。
她受伤了，肯定是为了救自己...
可莉莎顿时心烦意乱，努力不去想迷迭香身上的粘稠会是什么...她总是一次次让同伴受伤，而她却无能为力。
从黑暗中辨别出一个方向，一深一浅背着小猫向光芒走去，径直穿过那些黑烟中微弱的浅黄色火苗。
“我好冷...唉...早知道应该带上塞雷娅给我的战术装备的。”
“可莉莎，你说我还能见到塞雷娅...还有嘉维尔吗？”
迷迭香温暖的笑了笑，这时说这话似乎晚了点，她显得心情低沉：“我是不是没起到作用？”
可莉莎听着心里闷闷的：“别这么说...你比我更有用。”
“闭嘴，你既然跟我出来了，我就必须把你送回去！”
迷迭香听话的闭嘴了，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止不住的抖。
“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回去全都买给你！”可莉莎强提住眼泪，沙哑的开口问道。
迷迭香有气无力，悻悻道：“没有。”
“......要不要这样直白。”可莉莎无奈，“选一样吧，或者想要的东西...？”
迷迭香轻微蹭了蹭，迷蒙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对她说：“唔哦...那就一张照片吧？”
可莉莎心下疑惑：“什么照片？”
“本舰上，大家的合照。”迷迭香呢喃道，“我真的很想要一些家人。”
可莉莎一阵惆怅心酸，暗暗记下了，努力绷直身体继续向前走。
沿着光芒一路前进，直到走出黑烟区域，踏过外围燃烧的火炭，可莉莎大喘一口气，两腿发软瘫倒在地。
她背上的迷迭香也跟着有气无力倒在旁边，两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呼...出来了...”可莉莎终于能看一看迷迭香，后者此时也被灰烬活活给熏成了和她相同品种的黑猫...
她的伤口触目惊心，沿着后背一路而下，暴露在外的皮肉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全部高度烧伤。那条原本细长的银白色尾巴也变成了黑棍，整个人都血淋淋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分心用法术壁垒给自己构筑护盾才会变成这样，可莉莎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
迷迭香表情释然，眯起眼，舔了舔她脸颊上的泪痕：“没关系的...”
“唔...我、我只是有点累，很快就能好起来。”
锵轰——！
深渊底部突然一声爆震，惊醒了伤感中的少女，可莉莎警惕的看向那里，发现斯卡蒂气喘吁吁的跳了上来，急切的看向她们。
“迷迭香的情况怎么样？”
“快走，没时间磨蹭哀嚎了，拉特兰人的增援来了！”
远方的平原出现黑压压的人影，显眼的旗帜正在飘扬，重蹄的踏动声沿着地面清晰的传播过来，肃杀的军号已经吹响。
——拉特兰审判军。
可莉莎这次是真没忍住，一句粗口已经爆了出来：“*维多利亚粗口*，这群烂灯泡都是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深渊底部也传来声势骇人的巨吼：“深海猎人！！你别想走！！”
斯卡蒂脸色微怒：“连脊椎都断掉了...居然还有力气说话？！”
她一把背起迷迭香，看了一眼可莉莎：“你还能跑吧？”
可莉莎也有点虚，摇摇晃晃站起身：“现在还勉强可以...你快走吧！”
斯卡蒂点头，背上大剑，脚尖发力率先向前冲去，随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可莉莎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不愧是斯卡蒂。
就连撤退的速度也如此风驰电掣...
“唉...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她苦笑一声，连忙向前跟去，后面的审判军已经开始冲锋了。
脚底突然一滑，准确来说是被拉扯住了，可莉莎惊惧回头，发现是一个精巧的法术线条拴住了她。
菲莉达此时在几十步外，静静看着她，脸上同样满是灰尘，用极其“友善”的目光凝视着她。
我的天，这是什么大号催命鬼。
可莉莎本人当场炸毛，这下真是婴儿摸电线，迟早完蛋了！
她嘴角止不住的抖，很认真的看着她：“好巧，你也没死啊？”
菲莉达可能是没意料到刚才还大英勇无畏的她能说出这话，脸上的轻笑破天荒的僵住了：“......”
“你刚才为感染者赴死的勇气呢？”菲莉达摇了摇头，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可莉莎快哭了，她一边看着那边逼近的审判军，一边嘴炮拉满：“您看！！现在的情况有差别不是？”
“要不我们谈谈，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你先把我藏起来也行？”
菲莉达饶有趣味的坐在了草地上，托腮露出坏坏的表情：“哦？我的人要来了，你看起来终于乖了不少？”
可莉莎咬了咬唇，使劲拉扯着脚上的“白线”，这法术真是有够无赖的。
“唉，要杀就杀吧，反正逞英雄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找不到武器，队友一不小心先溜了，可莉莎有点绝望的跟着她坐了下来，失魂落魄的和她对视。
菲莉达好笑起来：“不挣扎一下？”
可莉莎心里难受，干脆躺了下来：“习惯绝境了！”
“早死早利索。”
菲莉达被她弄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呵，你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豁达呢。”
可能是幽怨的小眼神打动了菲莉达，也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菲莉达突然迅速挥手驱散了她脚上的奥伦兹法术“线”。
“快走吧，我没看到你。”菲莉达简短的开口，默然偏过头去。
“咦？”可莉莎愣，随后惊喜的看了她一眼。
菲莉达皱起眉头，焦急的左右看了看，低低怒道：“快走...这场战斗本就是错误。”
“别再回来！想害死我吗？”
说完，她又将一小块纸条扔了过来，可莉莎连忙接了过去，明白了什么，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谢谢您，主教小姐！我会报答你的！”
菲莉达郁闷的注视着可莉莎远去，这才缓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全然残破的裙子，呢喃自语。
“愿你平安...愿拉特兰还能够被救赎，愿一切回归正轨。”
说完，她凝聚出数个法术光刃，竟然直直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咳...嘶...力道用大了，真疼...”菲莉达忍不住抱怨着，倒在地上，咬牙抱住自己娇小的身躯。
弗朗索瓦终于从坑里跳了出来，怒不可遏的吼道：“菲莉达！给我抓住他们！”
菲莉达在地上轻笑，嘲弄般的看了他一眼。
“你...废物！”
弗朗索瓦仰天长啸，手中破碎的失乐园，逐渐飘飞成随风而逝的弥散光线...
第三十二章 渡鸦
当最后一束火光也从视野中消失，珍奈的心沉了下来，就像是冷冰冰的锥子最终在寒风中断裂。她明白，包围网被感染者突破了。
教宗铳骑被不明队伍拦下了，而马奎特据说也被一个奇怪的伊比利亚剑士挡住，他们居然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数百个感染者在他们的手心下溜走了。
“唉...神主垂泪，天灾非我所愿。”
珍奈无奈的摇了摇头，驱动了法阵中的施术单元，一个个实相物质节点泛着幽兰色的神秘光，最终那枚拓印出现了裂痕，碎裂开来。
“让天灾焚灭他们吧，所有人可以撤退了。”
拓印法术迅速生效，强烈的明光比任何战场上的火都要明亮，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这里，犹如山洪般的能量爆燃出来，掠扫向远方。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不起眼的身影已经悄悄摸进了战场，艾丝黛尔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紧手中的医疗包，对天灾法术的恐怖威力有些畏惧。
斯维尔目光微低：“......珍奈啊，几年过去，你的法术依旧没有长进。”
“奥伦兹·十二音贯弹。”
他在战场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那把长铳，瞄准了法术风暴的中心。
艾丝黛尔跟着看向那边，握起拳头紧张的开口：“这，能拦下来吗？”
斯维尔不言，十二把幻铳出现在附近，随着他扣动扳机，横飞的子弹汇成一点，形成了另一股强悍的淡金色洪流。
最终，两种力量震荡出的驱散光淹没了旷野，暴露在光球和炽焰下的草地被彻底烤焦，半径足足达到数百米宽，这样的放射光持续了数分钟才逐渐消散...
天灾法术并没有被完全阻挡下来，但这样的爆炸已经阻挡了投射路径，大量的抛射物质都在半途就被高温湮灭，那里成了无法忍受的地狱火海。
艾丝黛尔被眼前的光焰所震撼，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艾丝黛尔，去照顾伤员吧。”斯维尔将那枚弹壳捡起，目光微蜷，“棘刺脱身了么？”
艾丝黛尔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啦，那个笨骑士追不上的！Eint也已经回来了！”
拉特兰的漩涡终究是将所有人卷入其中，这次希之翼的立场代表着他们已经无法在圣城继续安稳下去。
“唉，恐怕这次之后...我们也该离开了。”斯维尔愁眉苦脸，紧锁眉头。
另一边，拉特兰军阵中，珍奈久久失神，错愕的望着那道清晰可见的弥散光，咬牙切齿的看向金色铳弹射来的方向。
“是渡鸦...那个流放者！”
“神主啊，这是叛国！”
塞琳也看到了那道威力不俗的铳弹抵消了拓印法术，她死死握住拳头，最后不甘的看了一眼感染者逃窜的方向。
几个守卫兵急匆匆的：“殿下！我们的源光炮被不明队伍突袭，七门主炮损毁！马奎特主教也受伤了！”
塞琳不太意外，有些唏嘘：“斯维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感染者迟早会把你锁死在责任的坟墓里。”
副官气得不轻：“他...渡鸦大人？他身为十二枢机怎么能这样做？”
塞琳冷哼：“他早不是枢机了，注意你的言辞。”
“......够了，不能这样轻松放过他们，全军追击，清理战场！”
“戍卫队！给我封锁所有希之翼驻地！”
随着塞琳回响的命令，很快，战场上余下的光焰也慢慢熄灭。
只留下空气中的些许余烬还在飘飞...
......
......
梵蒂卡，希之翼驻地。
街道上的市民们议论纷纷，他们不安的看着天灾级法术的白色光球在郊野上取代了半个太阳，将黄昏照的恍若晨曦，街道上都铺上了一层金光。
下午的血色夕阳逐渐蔓上天际，寒风凛凛，驻地内的情况不是很好。
这里一片混乱，慌慌张张的干员们互相吆喝着，紧锣密鼓的收拾行囊，并且有序的疏散这些感染者。
棘刺匆匆将所有文件打包，随后一把全都甩到了火堆里：“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走了！”
极境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嘴里嘚嘚个不停：“哎哎，我说你慢点，着什么急？”
“跟那个枢机主教打的有来有回，那时候都没看你那么着急！我们跑什么啊？”
棘刺无语，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拉特兰人会放过我们？”
“这次傻子都看出来是我们做的！源光炮阵地被Eint都给一锅端了！等审判军开来我们就完蛋了！”
棘刺骂了几句，看向周围面面相觑的干员：“都别愣着！销毁一些重要文件后分批出城，我们溜了！”
极境悻悻的擦了擦头顶的细汗：“哎呦喂...这不折腾人呢，好不容易进来了又要出去。”
“我说，整个圣城被戍卫队包围的水泄不通，我们怎么大摇大摆的出去？”
棘刺反问：“看见锁上的门怎么办？”
极境好像明白了：“我靠...你要一脚轰开？”
“知道就好！”棘刺说完，直接拿起那把形状怪异的长剑走了出去。
另一边，郊野上，斯卡蒂和迷迭香在一起，可莉莎也很快追上了她们，由于拉特兰人的大肆追击，所有人不得不分开。
太混乱了，红布谷感染者，拉特兰戍卫队，圣城内惊动的审判军，甚至教宗的直属部队都出动了。
各方势力混杂在一起，到处都是战斗，在村庄里，农田里，草柯丛生的沼泽地里，铳械和弩箭的爆鸣随处可见。
“唔...”迷迭香伤得很重，几乎失去了意识，缩在斯卡蒂的怀里。
“现在怎么办？我们需要一个医生。”可莉莎给她做了紧急处理，但这种程度的烧伤不可能就这样放着。
斯卡蒂头疼万分：“十二枢机为镇压感染者出动了四个，我们闹完以后，剩下的几个也都出来了。”
“我们现在的状态碰上哪一个枢机主教都得完蛋，分开走！”
可莉莎震惊：“还分开？但是到时候要怎么...”
斯卡蒂给她一个眼神：“斯维尔考虑到这种情况了，我们在陆行舰那里集合，伊比利亚分部的人会派出接应的。”
“三十公里，想办法到那里吧...聚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会引开你周围的敌人。”
可莉莎点头，于是二话不说背起迷迭香就跑：“好！斯卡蒂你保重！我们再会！”
队友情谊虽然深，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次轮到斯卡蒂愣神了，可莉莎瞬间消失的本事居然不输于她...
她忍俊不禁的低下身子，找了一个明显存在拉特兰人的方向，打算砍几个守卫兵替其他人吸引注意力...
第三十三章 踏上新途
队伍散开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这样的混战中，可莉莎只能硬着头皮背着迷迭香徒步向集合点赶去。
但是这一路上遇到了数个不顺利的意外，让她发现自己似乎改变目前的决定比较好，按时赶到集合点几乎不可能了。
第一件事，红布谷领袖很“幸运”的倒在了她面前，随后她差点被几个感染者当成拉特兰走狗给劈了，还好及时解释清楚了误会。
第二件事，梵蒂卡的所有希之翼驻地被包围拔除，拉特兰律教士倾巢出动，圣城附近的主要航线被完全堵死。
第三件事，天灾降临周边地区，山火几乎烧光了前路，再走下去，迷迭香大概率就撑不住了。
“唉，这可咋整。”
可莉莎愁眉苦脸，暂时委身于一个隐蔽的废弃房屋，与一些感染者战士，看着眼前的三个躺在这里的家伙。
从左到右三个人。
——依次是迷迭香，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感染者领袖“红布谷”津特，全身也伤的很重，失去了意识。
——还有一个倒霉的黎博利人，被紧紧捆了起来。
值得一提，这个拉特兰人似乎隶属于戍卫队，当时她正在与感染者激烈交战，并几乎用手戟重创了津特，与此同时可莉莎也看到了这一幕。
接下来的场面十分暴力，可莉莎费了一番功夫把这个黎博利小队长制服，救下了这位奄奄一息的红布谷领袖。
接下来，在圣城的河流旁边，可莉莎遇到了数十个被冲散的红布谷战士，他们见津特在这里，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可莉莎的队伍。
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与其他希之翼成员失去了联系，只能各自为战了。
“你叫什么？”可莉莎伸手挑起这个黎博利的下巴，后者似乎有点恼怒。
“翎羽！”
“别碰我！”女孩愤怒的瞪着她。
“呦，脾气不小...”差点被她咬到手指，可莉莎皱起眉头，转过身把翎羽丢在角落里不去理会了。
几个感染者战士在这个破屋子里与可莉莎商量起来：“怎么办，希之翼的朋友？”
“我们很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是现在的情况...”这几个战士的心情十分悲痛，这场糟糕的战斗让红布谷几乎全军覆没。
——领袖垂死，干部半损。
——平原之战，感染者血泪。
“别担心，你们的领袖不会有事的。”可莉莎叹气，顺便帮津特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她发现自己做这种事情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这些感染者战士磨着牙，浑身的怨气无法释放，这份憋屈自然全都释放到了这里唯一的拉特兰人身上。
他们把不善的目光放在了角落里的翎羽，拿着镰刀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呼啦啦围了过去。
“打死这个戍卫队的走狗！”
“我要割掉她的内脏下酒菜！”
翎羽毫无惧色，盯着那几个气疯的感染者，勾起嘴角：“来啊？来杀了我？”
“神主终会保佑我们直抵天堂，而你们都将得到惩罚！”
一个感染者走上前，举起那把生锈的砍刀：“我要砍下你的狗脸，看看你的神主还能不能辨认出祂忠实的信徒！”
可莉莎赶快跑上来：“都住手！还想不想出去了？”
倒不是她有多待见翎羽，或者对拉特兰士兵有什么怜悯，而是她还需要一个当地人作为引路人，否则这种情况下再迷路就完蛋了。
可莉莎勉强制止了盛怒中的感染者战士，他们出于对希之翼的感激勉强没有动手，不过一个个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翎羽，眼看下一秒就能把她生吞活剥。
翎羽盯着可莉莎，还没等她开口就冒出一句：“滚！！”
可莉莎擦了擦汗，也不多废话，一脚险些给翎羽隔夜饭踢出来，随后又是照着脸蛋就是几下友情破颜拳。
“呕咳咳...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莉莎认出了翎羽衣服上的戍卫队标志，她记得菲莉达好像身上也有一个差不多的，皱了皱眉：“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听话。”
她给了翎羽选择，要么带他们远远离开圣城，要么自己会冷眼旁观，让感染者们砍下她的腿泄愤。
可莉莎用冷冰冰的口吻威胁着，笔画着手里的小块源石：“我听过很多不幸的死法...用源石从食道里刺进去，让人无法呼吸，你肯定不想试试吧？”
“......！”翎羽在听到死这个字眼时身体抖了抖，瞳孔一阵收缩，她屈辱的咬了咬唇，绿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珠。
“无耻的感染者！你们果然都不该活着！”
“做决定！”可莉莎不耐烦了，给旁边一个砍刀大哥使了个颜色，后者冷笑的走上前。
“不——！我带你们离开！”
恐惧终究盖过了一切，翎羽垂下头，咬着牙答应了她。
可莉莎给翎羽伪装成了奴隶，这些感染者也脱下了身上染血的衣服，又到附近另寻找了一些平民的衣服。
至于那些衣服是怎么来的...
可莉莎已经不想知道了，感染者能用什么样的“友善”方式讨要她可管不着。
给津特身上染血的血红盔甲脱下，擦洗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那只忠诚的红布谷鸟居然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可莉莎颇为惊讶。
经过一番整顿，对于附近的守卫兵而言，这支队伍现在显得不那么可疑了。
带上几把镰刀，几兜子角落里的谷物，可莉莎扎上粗布头巾，确保身上所有关于希之翼的东西全都收好，这支队伍沿着河流缓缓而上，迎着血色夕阳向远离梵蒂卡的方向走去。
途中又有不少感染者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绕过了几个戍卫队的搜寻，可莉莎最终清点了队伍里的人数，发现有13个孩子，56个男人，还有18个伤员。
到了晚上，队伍里几个重伤者还是没能挺过去，可莉莎被迫停下，处理这几个感染者兄弟的遗体。
一个面容刚毅的感染者战士拄着大剑，站在小山坡上，回过头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圣城的方向，那里是他曾经的家，他曾经的祖国和故乡。
几座无名的小坟包被立在了这里，一些遗物，刀剑也被一同埋入地下，有人找来了迷途花瓣，他们举行了小小的葬礼。
“你们共事了多久？”可莉莎难受的看着这个地方。
“......上个月到现在。”一个中年人说道，他脸上胡子拉碴，眼袋满是红肿。
“那时候我们有三千个人，我们聚集在津特的周围，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第一个提出抵抗的是老埃里森。”
“老埃里森最后死了，津特接过了他的布谷鸟，从那时起我们就自称红布谷了。”
“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事迹。”
可莉莎静静的听着，他们在粗劣的陶瓷碗里面扔了一些闪耀的石子，那些石子在河边泛着油亮的光，像是拉特兰索菲亚大教堂上最美丽的红宝石。
“我们要离开了。”可莉莎犹豫着说道，“你们跟我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流着泪的中年人举起手，他仰着头，发出几声呜咽的“啊啊”声，随后朝可莉莎点了点头：“我们虽然暂时失败了，但我们一定会回来！”
“红布谷不会就这么完了！津特还在！我们还在！我们迟早要回来，看到我们的旗帜挂在索菲亚教堂的穹顶！！”
“梵蒂卡属于每个人！感染者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所有感染者都大声应和着，他们眼中没有任何涟漪，即使在经历了这样的惨败过后依然坚定。
可莉莎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发现这些感染者的眼里是有光的。他们的信念支撑着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持续抵抗，坚持在这个充满恶意的圣城继续活下去。
“同胞，领袖的布谷鸟为什么是红色的？”
“......请不要这么说，那是感染者用血染红的，不死布谷鸟。”
可莉莎当时想，应该有人把这些记录下来，哪怕是留于民间非正式的野史，她拿出了笔，把这一切重新整理思路，写在了随身的纸张上。
那是有关红色布谷鸟，还有拉特兰枢机主教的故事。
——可莉莎·冯克劳斯，记于1093年。
第三十四章 风波尾声
9月26日，拉特兰梵蒂卡。
对感染者的剿灭逐渐结束，一切战斗仿佛突然消失了，感染者也的的确确，彻底从这里消失了。
人们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他们发现再也没有那些恼人的戍卫队走来走去，也没有丑陋的感染者犯罪。
生活回归了平静，拉特兰《神主报》今天早上就公布了神谕的全面完成，各个主教区都组织了庆祝活动。除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天灾云之外，一切和以前别无二致。
不过大多数平民不会了解，也不会想去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这场清理行动中，他们沉浸于完成神谕的幸福中，并坚信他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好。
啤酒，浴场，还有赞歌，商店重新开业，港口的封锁也开始逐步解封，天灾也会很快过去，美丽的拉特兰重新复苏了起来。
——毕竟，讨厌的感染者没有了，不是么？
“塞琳殿下，已经查封了所有希之翼驻地，他们都提前撤走了。”
“值得一提，我们在那里发现了感染者的踪迹。”珍奈走上前，语气平淡的汇报道。
座位上的拉特兰公主眉头微蹙，手指突然敲打在桌子上：“有没有发现源导技术相关档案？”
“是的，我们找到了一些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看起来很有意思。”
塞琳站起身，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的结果还不算坏，一场战役她解决了红布谷，希之翼留在圣城的钉子，而且在圣城取得了威严。
接下来，只要消除天灾的影响，那么拉特兰目前的乱子很快就能平定下来，格里芬高王朝也能转危为安。
塞琳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让她极其头疼的事情——对萨尔贡帝国的十字军准备，她完全没有任何思路可言，拉特兰没有能力准备一场新的战争。
“公主殿下，枢机教廷已经开幕。”一个侍从恭恭敬敬的上前提醒。
塞琳颔首，收回了纷乱的思绪，迅速赶到了拉特兰宫，她的车辆经过排列整齐的街道。
两边的民众正在欢呼，山呼海啸的狂热声音盖过了车子的笛鸣，塞琳有些恍惚，他们认为自己是解决感染者威胁的大英雄。
“塞琳殿下万岁！拉特兰的护佑者！”
“圣战士之荣光！”
不知为何，塞琳越听越烦躁，这些赞美配合上她看到的一切，仿佛变了一层味道，她伸手关上了车窗，疲惫的靠在座椅上。
教皇陛下已经等了很久了，格里芬高今天召开了枢机教廷，要求十二枢机必须全部到位。
在这次枢机会议上，拉特兰的三个派系悉数出席，菲莉达代表戍卫队出席，审判庭的代表依旧是弗朗索瓦，而塞琳则代表公证所出席。
至于珍奈、马奎特、瓦西里、罗泽以及其余六位枢机也悉数到位。
当塞琳抵达时，她发现菲莉达的位置上没有人，她正在疑虑这件事，周围的人就小声提醒：“听说菲莉达大人受伤了。”
“......或许戍卫队能派其他人参加会议？”塞琳的副官担心的说道，菲莉达是为数不多支持【拉特兰改良主义】的枢机主教。
当然，也是塞琳在教廷坚定的政治盟友，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改良派的影响力将会岌岌可危。
塞琳闭了闭眼，稍稍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事。”
事情如她所愿，菲莉达最终还是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拉特兰宫门前，但是她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面色虚弱而憔悴。
有人担心的看着她，建议教廷改日再开，不过弗朗索瓦照例没有给她好脸色：“哼，所有人等她一个么？”
“没关系，各位，可以开始了。”菲莉达冷眼注视着一屋子的主教，默不作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神采奕奕的教皇走了出来，作为拉特兰的最高首脑，所有人全部起身致意。
格里芬高丝毫不像一个五十岁的中年人，声音依然富有底气：“各位，请坐吧...今天的议题是有关十字军的。”
整场会议菲莉达都默不作声，处于一个低落的状态，她只听到格里芬高的声音徘徊在耳边，逐渐变成禁锢心灵的符号。
她之前故意放掉了可莉莎，现在她身上的法术开始“惩罚”她了，心灵烙印正在折磨他的思维，还有心灵。
每个枢机都是“绝对忠于”拉特兰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枢机主教能背叛教皇。
这绝不是个夸张的形容词，也不是单纯的口号。
教皇的心灵烙印注定了每个枢机都是可悲的，他们被剥夺了情感中的“反抗”因素，一旦生出背叛的倾向就会被源石技艺强制影响精神。
很难形容被“洗脑”的感受，菲莉达似乎曾经体验过了一次，也或许早已经忘记了，她记得自己模模糊糊的疯狂模样，还有教皇慈悲怜悯的表情。
——枢机们，你们是忠于拉特兰的。
——永远不会变！
“啊...！”菲莉达突然惊醒，心脏的灼烧感愈来愈重，令她的脸颊上浮出一抹虚汗。
她现在突然羡慕起斯维尔了，他最起码能从这样的地狱里逃出去。
“不行！十字军不能如此草率！统帅必须统一由教廷派出！”塞琳青筋狂跳，一拍桌子，将她拉回了现实，现在这里又开始吵得人仰马翻了。
弗朗索瓦一如既往与“改良派”唱反调：“哈？难不成公主有更好的人选？”
弗朗索瓦昂着头，挥着手阴阳怪气的。
“十字军是中陆各国的军队，如果让教廷派出统帅，难免落人话柄，你来承担这个污点吗？”
塞琳据理力争，冷笑不已：“多国指挥，各自为战，这叫联军？还有比这更蠢的事情？”
“珍奈，菲莉达，瓦西里，哪个不能担任总统帅？”
弗朗索瓦反唇相讥：“你打算让莱塔尼亚士兵听从拉特兰指挥官的调令？”
“到底谁是愚蠢之人？你的傲慢会毁了十字军！反而是萨尔贡异教徒根本不足为惧！”
塞琳失望的摇了摇头：“到底谁才是傲慢的蠢材...”
投票时间到，格里芬高拿捏不定，要求枢机们发表对十字军指挥构成的观点，最后的结果是6：5，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了尚未投票的菲莉达身上。
菲莉达咬了咬牙，已经没有抬起手的力气了：“我...”
“我弃权。”
塞琳瞪大眼睛，她张了张嘴：“你...为什么...？”
整场会议的内容都没能听下去，菲莉达浑浑噩噩的走出拉特兰宫，明眼人都看出今天她的失态，不过大多数人都把原因联想到了她身上的伤，没人细想太多。
菲莉达的家门前有一块崭新的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很少有人知道这位主教还有一位亲人。
她回到这里，每个月2000马克的小房子，枢机主教的生活并不比平民奢华，他们没有任何特权，没有获得土地的权利。
由于心灵烙印的作用，枢机主教的全部都是拉特兰的——甚至不如那些普通主教。
心灵烙印同样规定，他们不能对拉特兰同胞出手，否则同样会被判定为叛国，得到的就是“惩罚”，或者是“洗脑”。
这样残酷的源石技艺，在拉特兰其实少有人知，枢机主教背后的忠诚，是被一个极具控制力的法术保证的。
菲莉达呆呆的站在那块坟墓前，感染者清理神谕让每个感染者几乎都失去了生命，活下来的也至少失去了家人。
——其中也包括她的弟弟。
塞琳不动声色走到她的背后，她悠悠叹了口气：“我们失去了主动权...现在十字军要被一群蠢货掌控了。”
“你今天怎么搞的？”
菲莉达捂着灼烧的心口一阵轻颤，语气有点发慌：“咳...”
“是那个...法术...”
塞琳听完大为震惊，明白过来，连忙心慌的看了看四周。
“你...你居然叛国了？”塞琳低低开口，咬牙切齿，“但既然现在还没有把你洗去记忆和感知。”
“你做了不严重的事？”
菲莉达沉默片刻：“故意放走了一个敌人。”
“呵...这个法术还真是聪明，能辨别出敌我，还能人性化的施加惩戒。”她自嘲道。
塞琳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别再挑战心灵烙印了，它是你生而为人的本能。”
“如果你认为你能绕过这个法术，还是早点死了吧...这会连累到改良派。”
菲莉达戏谑的看了她一眼：“放心，你的拉特兰大业我不拦着。”
塞琳皱眉，看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墓碑：“是我的问题，没能救下他。”
“......少假惺惺，你只是需要我在戍卫队的影响力，对吧？”菲莉达敛起眉头，轻轻跪在墓碑前，她的脸蛋毫无血色，像是一个惨淡的瓷娃娃。
“我自己杀了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的光刃穿透了他的胸膛。”
“我没办法控制我的身体，我眼睁睁看着他哭着叫姐姐，哭着在我面前求饶。”
“我曾经也爱这个国家，但现在为什么会这样...？”菲莉达惨淡的笑了笑，无言的擦试着墓碑。
“格里芬高知不知道，他是我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唯一的亲人？”
塞琳听完一阵寒心，她知道那是神谕发出的第一天，教皇的命令会传递到所有枢机主教，而心灵烙印达到活跃状态，就会自动发出相关指令——诛杀所有感染者。
菲莉达自然会被法术操控，对她的感染者弟弟痛下杀手，这实际上是一个控制不当造成的悲剧，教皇本人的错误。
“呵，一定要用心灵烙印？”菲莉达又问，她这次换上了一副怨恨的目光。
“乌萨斯内卫，炎国禁军，莱塔尼亚女皇之声，其他国家有那么多保证忠诚的手段，为什么只有我们要被这样对待？”
塞琳说不出话，她只能低下身抱住了哭泣的菲莉达，两个人默默无言，互相分担着巨大的苦痛。
“让我们试着改变这一切，好么？”
“......”
第三十五章 兰登修道院
可莉莎的队伍一直向前走，在翎羽的引导下走出了梵蒂卡地界，跨过了一条蜿蜒的小木桥，终于彻底摆脱了所有追踪者。
翎羽灰心丧气，她认为自己好像辜负了许多人的期待，乃至菲莉达的提携，成日闷闷不乐的缩在一边独自失神。
津特也在出发后的第三日就醒了过来，这让红布谷的感染者们欢呼雀跃，他们劫后余生，每个人都唏嘘不已。
津特表达了对可莉莎的感谢，这个年轻的感染者领袖五官端正，气宇轩昂，很有贵族的谈吐风范：“谢谢您，我代表所有同胞...感谢你们的帮助。”
可莉莎笑了笑，打趣道：“可惜了，你要是见到导师，他肯定会很乐意给你封个城主之类的。”
队伍振作了起来，士气仿佛积攒的火焰，逐渐沸腾起来，可莉莎清点了一下人数，13个孩子...53个感染者，还有一头骡兽，是一个年轻人拉着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携带有五袋谷物，一些收割的镰刀，几双多余的布鞋，还有她从梵蒂卡带出来的一些金钱币，一共196拉特兰马克。
感染者们也对翎羽大多没有好脾气，将她经常性的赶到野外篝火的最外围，只把发硬的黑面包丢给她，给人饿得头昏眼花。
可莉莎默认了他们的发泄，毕竟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们死了太多太多人，如果还不能做点什么发泄心情，那就太不讲道理了。
虽然她还是私下偷偷给翎羽加了点面包，但没有让感染者们看到，一来二去，翎羽似乎对她也没那么大的敌意了。
今夜，迷迭香再度痛苦的发出可怕的低吼，她身上的伤口不断恶化，再怎么处理也压制不下去了。
可莉莎担心的在旁边走个不停，队伍里长吁短叹，几个有过经验的老战士告诉她说：“这孩子活不久了。”
可莉莎当即就红了眼睛，一巴掌给几个人抽了过去：“不可能！”
“她是不会死的！”
可莉莎一遍一遍如此说着，几个感染者窃窃私语，他们目光忧伤，从女孩的焦急心态看出了他们队伍中的影子。
“一定要救这个女孩！”队伍里的感染者互相看了看，努着嘴下定了决心。
有经验的汉子每天都会到附近的草原和山坡上寻找能用的草药，他们把草叶放入自己的嘴里试药，不少人因此尝到了毒草，暂时失去了味觉。
看着几个大着嘴巴走过来，还呵呵傻笑说这药材有用的男人，可莉莎莫名一阵心酸感激。
而脚步快一点的年轻人健步如飞，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几个人怂恿着，这些莽撞大胆的感染者直接给一个流浪医生捆到了可莉莎的面前。
她看到以后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这些家伙给哪个村庄劫了：“你们这是...？”
“哎哎，姐，快让这家伙给小猫治病。”几个感染者笑哈哈的，咧嘴说道。
再看这倒霉的医生，被绑在棍子上跟个烤乳猪似的抬过来，头昏眼花吐个不停，可莉莎对此真是哭笑不得：“下次还是不要...”
“......唉，算了，迷迭香为主。”
结果这个医生还特别的耿直，在一众凶神恶煞的感染者包围下，居然还能很硬气的说出老子打死不给治这种话来！
可莉莎气个半死，于是一张巴奥德银行的支票拍在了他的脸上，顺便把刀了拔出来插在了地上。
“要么你拿钱给人治病！”
“要么我用刀给你治病！”
周围的感染者纷纷震惊，眼看那医生的那张脸都麻了...
旁边萎靡的翎羽泛起嘀咕来，这还真有感染者作风，津特也莞尔笑了笑，跟旁边的几个人开玩笑说：“可莉莎小姐是个老实人，所以不要惹老实人生气。”
流浪医生给迷迭香重新清理伤口，上药，乃至用了一个不算强大的治疗法术，稍微缓解了她的发热。
这几天，可莉莎没日没夜守着她，红布谷小队们则纷纷给找来食物，小队就这么慢慢前进着，直到迷迭香的治疗最终结束。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在一再追问下还是缓缓道：“她还是有危险，必须找一个地方静养。”
“不能继续这样赶路了。”
大家一商量，这个好说，反正出了梵蒂卡地界，也没有人在屁股后面追个不停了不是？
津特等人一致赞成，但可莉莎郁闷的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在哪里停下来呢？”
“不能一直野营吧？”
队伍里的一个年轻人也抱怨起来：“是啊，我源石虫都已经吃吐了。”
津特的红布谷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侦查作用，他本人也是一个优秀的斥候，在几天前就把周围的地形差不多摸清楚了，他拿出了自己的手绘地图。
望着细致的地图，可莉莎不得不感叹，真应了那句人多力量大啊。
“你们看，这里是兰登主教区，再往前是兰登城，那里人口不多，是一个小城镇。”
“最重要的是，那里对感染者没有敌意，梵蒂卡的神谕影响不到那里，我们可以去那边。”津特条理清晰，侃侃而谈。
不过队伍里有了质疑的声音，有些感染者不相信那里的情况，毕竟经历了屠杀那样的事情，没人还想去接近一个拉特兰城市，那里的回忆太糟糕了。
不过看着沉睡的迷迭香，可莉莎还是同意了：“嗯...去碰碰运气吧。”
“不想跟着我们的可以离开。”
但是最后也没有人离开，几个反对声大的人也闭嘴了，红布谷是一个团结的整体，剩下的人都支持津特，也对这支红布谷小队有深厚的情谊。
于是可莉莎继续带领这支队伍出发，他们的补给勉强支撑他们在几天后走到了兰登地区，这里是拉特兰位于西北的城市，主要以农业和轻工业为主要产业，安静而偏僻。
无数白色的小房子坐落在田地的中央，这里似乎种植着许多金黄色的小麦，信风吹过，白云悠悠，眼前铺的笔直的鹅卵石大路上有几个老妇人在推着车子前进。
感染者们纷纷唏嘘不已，真是一个平静的好地方。
可莉莎则四处观望着合适的借宿地点，他们最后选中了一座位于主教区附近的小规模建筑群，经过打听，附近的居民告诉了他们，那里是兰登修道院。
“哈哈，他们可是一群快要倒闭的包皮工，成天到我家来发广告传单，你们要去那里可要当心被忽悠投资！”几个居民如此说说笑笑。
可莉莎怪异的看了看那里，含笑道谢：“嗯，明白了。”
津特迟疑起来，他现在看着那些教堂建筑也有些犯哆嗦，他们这从梵蒂卡跑出来才几天啊？
可莉莎眼神无奈，表示理解：“要不我先进去打听打听他们对感染者的态度？”
津特咬了咬牙：“你出不来怎么办？”
可莉莎囧，还真没想出怎么回答。
“算了...一起去吧，实在不行把他们那里砸完一把火烧了！”津特发了狠心。
可莉莎惊悚：“别啊！什么土匪？”
红布谷的感染者们突然全都一本正经：“不，按照我们的革命纲领，这叫打倒主教阶级！”
“这可是老埃森说的！”
可莉莎敷衍的应了一嘴，她现在只想大家和气一点：“别乱来...求你们了...”
总之，一行人怀着忐忑而期待的心情，敲响了兰登修道院的大门。
“咦，有客人？”
开门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黎博利少女，也是一双漂亮如同宝石般的异色瞳，金黄色的长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让她整个人如同这里金子般的麦田一样。
她看见那么多人第一时间呆了呆，随后表情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活力。
“啊——！居然是客人欸！！”
“你们好你们好！我是这里的修道士席德佳！叫我空弦也可以，你们是来支持修道院慈善事业的嘛？！”
可莉莎嘴角微抽，戳了戳她的头，有点尴尬：“那个...你先放开我...”
“我们只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
第三十六章 啊！是麦田
兰登修道院的建筑不能说富丽堂皇，只能说是非常穷逼，反正当可莉莎看到他们那秃噜的墙壁，歪斜的十字架，还有修道院里面坍塌的座椅时是震惊的。
得，不用说，一看就知道兰登修道院没存几个子儿。
在得知他们不是来投资时，空弦难得表现出了几秒钟的失落，不过元气满满的小狮鹫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开始大大方方的朝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介绍宁静祥和的兰登修道院。
但是不管空弦怎么努力用修辞为修道院贴金，那些破旧到不成样子的地方还是一看就清楚了嘛！
她队伍里的几个感染者率先发表了不合时宜的惊叹，特别是在看到那“精心翻修”的落魄教堂时：“天啊，你们是被强盗洗劫了吗！”
空弦听完之后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啊啊...没办法，因为拉不到赞助的原因嘛...”
“塞琳殿下最近在兰登投资...又开设了许多新工厂，那些冒着黑烟的大东西把我们的小伙子都抢走啦！”空弦如此悻悻然的抱怨道。
在过去的一百年里，由于受到维多利亚工业革命的冲击，拉特兰逐渐推进的工业化也在逐渐取代着一些传统行业。
在中央地区，一些农村逐渐消失，变成了新立的都市群。新的生活方式将人们带往了不同的未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乡下，走向梵蒂卡乃至修尔洛、费拉拉等大城市寻找机会。
不过需要看到，尽管拉特兰核心城市群逐渐发展壮大，但由于十字教对天灾不会侵袭拉特兰的迷之自信。他们坚持不需要安装移动设备，于是大地上成片成片的固定都市在抵抗天灾方面的能力效果奇差。
——结果，粮食都被天灾烧没啦！
这也是在山火侵袭之后造成灾荒的主要原因，并最终促成了感染者清理神谕，问题的实质是过于激进的工业化导致的产业链断裂，拉特兰的本土农业渐渐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不比炎国的茂野千里，乌萨斯的西陆农耕区，萨尔贡的印地斯坦沙海粮仓，大国扎实的农业基础注定了他们有充足的实力让天灾可劲祸祸。
但是拉特兰作为旧高卢帝国的一块碎片，在泰拉仍然算是一个中陆小国，只要出现一丁点意外就会酿成危机。
在这个时代，没有全球化，几乎不存在对外进口来满足本国人口需求。内循环还没能完全建立，经济的相对封闭往往会导致许多危机，采用龙门币和至纯源石的国际交易并没能起到出色的调节作用。
可莉莎微微思忖，观察了一小会儿，这里确实如同空弦说的那样。
打从进来开始就没看到几个年轻人，修道院里要么是没精打采的中年油腻守卫，要么是几个肥胖的游荡术士，总之每个人都没什么上进心。
虽然可莉莎对他们能否守护好修道院抱有怀疑就是了...
“嘿呦，那狮鹫小姐你怎么没走？”津特怀着逗弄的心思问了一嘴。
空弦仰着脸，握着拳头语气很是执着：“为了兰登修道院！这里才不会没落下去呢！”
“虽然...虽然我们连下个月的租子都快交不上了，但是我相信主教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到这里，队伍里的几个感染者莫名为他们之前想要打劫这家修道院的想法而羞愧...他们可能比红布谷还穷，真是离了个大谱！
感染者在这里被允许正常生活，但是需要接受隔离和观察，于是空弦给他们额外安排了几个房间，体现出了十足的热情。
尽管梵蒂卡的神谕实质上对整个拉特兰都有约束作用，但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实际上拉特兰的地方主教区和领主对教皇的神谕全都是爱搭不理...
——清理感染者？一看就是一件麻烦又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梵蒂卡神谕管我兰登主教什么事？
——反正大家因为天灾饿肚子都会骂教皇是个白痴，审判庭都是一群无能虫豸，又管我什么事？
所以也可以说拉特兰体制的弊端救了他们的命，这不得不说是红布谷的幸运，感染者们纷纷为此而庆幸...
兰登主教也是一个没精打采的老人，经空弦介绍，这位老爷爷已经差不多可以当可莉莎的祖爷爷了，他甚至经历过三百年前的高卢时代...令人望而生畏的年龄。
现任教皇？
开玩笑，我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老师！
作为长生者，兰登主教早就丢掉了那份无趣的往昔荣誉，他经常无规律的低头打瞌睡。看着兰登主教区逐渐衰落，工业城市将年轻人都拉走，而为数不多几个围在他身边的也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兰登修道院的人们都说：“主教只是太孤独了，他想找几个陪伴的孩子，但又不愿意让他这个老头子拴住他们的前途。”
兰登主教微笑着想要为这批远道而来的朋友举办弥撒，并给他们每个人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以神主之名给他们赐福。
不过感染者们不领情，他们生气的把十字架丢进了牛屎里，大声嚷嚷着新时代的感染者战士们不信这个有的没的。
兰登主教显得很伤心。
空弦则一如既往充当和事佬，她富有感染力的笑容让感染者们的怒气似乎也没那么重了...一码归一码，和梵蒂卡的恩怨不能算在这里吧？
于是在可莉莎的劝说下，这些红布谷战士最后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作为纪念品，兰登修道士还赠送了他们整整两瓶圣水...据说再不喝就要过期了。
可莉莎听完汗颜：“你们这里多久没人来了？”
空弦委屈巴巴：“三个月哇！三个月没见过来这里祈祷的人了！”
“再不来人我都快发霉了！实在是无聊死了！”
午餐肉，凉啤酒，射箭游戏，还有大嘴巴的兰登牧师，称兄道弟的空弦。这就是勾勒在一张大圆木桌子上的图景，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金黄色的麦穗被堆在一边，谷物则被修道院里的大磨坊变成稀碎崭新的面粉，天灾对这里的影响并不大，他们依然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迷迭香被安置在这里，兰登主教怜悯的看着她：“蒙受苦难的孩子...”
“让奥伦兹女神拯救你的苦难...”
主教级别的治疗法术十分可靠，可莉莎望着房屋里充盈着绿光，她十分好奇，于是趴在窗框向里面看了一眼。
“嗯...”
“嗯？！”
可莉莎吓了一跳，连忙冲进去：“啊喂喂！你、你怎么拿个拉特兰铳啊？！”
兰登主教显得有点慢吞吞的，他旁边的律教士气个半死：“主教的治疗一直都是用铳的！”
“快出去！”
总之，到了晚上，迷迭香的烧彻底退了，这让可莉莎羞愧的赔礼道歉，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治愈法术从枪膛里打出去...
此时空弦抱着一捧麦子，哼着歌走过去，整个安静的修道院弥漫着稻田的香气。
收获的日子差不多过去了，信风带来北方的寒潮，但炉火依然温暖。
对于兰登修道院的大家，今天又是大地上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罢了，只不过是来了新客人。
第三十七章 珍贵的馈赠
在兰登的日子过的飞快，红布谷小队力所能及的帮助修道士们磨好面粉，几个光滑崭新的圆木家具从修道院里面的作坊里被打磨出来。
可莉莎也曾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没有收入，空弦很诚实的回答说因为参拜的人变少了，十字教的信仰正在缺失，而他们的麦子也根本卖不出去。
这番话让津特不可置信的大吼出来，他被空弦激怒了：“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在活活饿死，梵蒂卡的许多人会为了一只可以果腹的源石虫大打出手！”
“该死的拉特兰人！你们分明是故意让我们饿肚子，好找个理由处理掉我们！”
“你吼什么嘛...？”空弦也不高兴了，听完之后生气的问他是什么人，津特则固执的回答：“反正不是拉特兰人！”
空弦听出了他的口音，于是纠正了他：“哈，应该是梵蒂卡人吧？”这番奚落激怒了敏感的津特，两人险些当场打起来，幸好可莉莎拉住了津特。
空弦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实际上她有点委屈。
修道院里的收入一天比一天少是事实，而他们收获的谷物在兰登却一文不值...低贱的像是平淡无奇的迷途花瓣，根本没有像津特说的那样。
“根本就是乱发脾气嘛...”空弦朝可莉莎抱怨道，她发现那些感染者对这里一点都不友好。
实际上，这里大量积压的谷子不能很好的运往南方，兰登地区的糟糕路况和低下的贸易效率阻止了粮食的流通。
“唉，原谅他吧，这些可怜人遭的罪太多了。”可莉莎的口吻略带歉意。
但是问题没有解决，兰登修道院穷逼的现状没有改变，穷逼到哪里都直不起腰来...非常的现实。
拉特兰的赎罪税一点没少，每个农民和修道士都要按月缴纳120马克，或者相当于这么多钱的任何东西。整个修道院上上下下有5000多人，加在一起就是一个负担不起的数字，就算他们卖掉所有用以过冬的麦子也是入不敷出。
这里的修道士各个愁眉苦脸，每天喝着啤酒浑浑噩噩，空弦伤心的表示如果再这样下去，交不起圣城规定的租子的话，修道院一定会倒闭的。
可莉莎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个平静的地方如果因为交不起租子被没收，她也不会高兴的。
她发现，这里留存的木料其实很好，亮澄澄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表面的油脂能反射出法术一样的光泽。
可莉莎力所能及的想要帮这个地方重新散发活力，于是她集合了修道院里的所有人手，指着红布谷小队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把木头变成你们的钱币，为什么不试试呢？”
这话让修道院的一些修士表示疑惑，他们看了看库存里堆积的腐朽木料，上面生长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管理员对可莉莎说：“那些东西有的都是三年前砍来做柴火的啦。”
可莉莎苦恼，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感到费解：“为什么不用它们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呢？”
空弦感到奇怪：“呃...烧柴很有意义啊？”
可莉莎有些无奈，苦恼一笑，与她相视沉默。
于是接下来，可莉莎为他们展现了一个萨尔贡人所独有的制造技艺，来自萨克多斯人的工匠精神，还有出自机械研究世家的素质。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清理修道院里的磨坊，还有旁边堆放工具的走廊，让空弦把教堂阁楼里的所有工具全都拿出来——包括几卷砂纸、一个染墨板、纺盒、锉刀、磨具、准线、还有标尺。
空弦拍了拍手，费力的把这些东西装到一个大箱子里，用了吃奶的力气拖到后院：“喔...这些都是之前一个流浪商人留下的，我们觉得可能会有用，一直留到现在。”
可莉莎笑了笑：“确实很有用。”
修道士们被号召放下手里的啤酒前来集合，可莉莎认真的告诉他们需要跟自己学习如何制作出合格的工具，还有一些精密的机械装置，修道士们虽然迷惑，但还是照做了。
可莉莎讲的很细致，先是一个异铁块被锉刀切开，打磨，调制，怎么加工看起来粗糙的部分，如何将法术和源石技艺的能量留存到异铁材料里。
到了下午，几枚光滑的齿轮被制作出来了，随后是又一段标准的木料握把，一块卷曲的软刃，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金属部件。
就像是魔法一般，空弦看的目瞪口呆，全程目睹了可莉莎是如何用杂乱的材料拼装成崭新的精密零件。
大麦虽然不那么值钱，但制作成香喷喷的面包，那么价格就会成倍上涨。
到了晚上，可莉莎擦了擦汗，打量着眼前堪称典范的搅拌机，还有几个与烘焙相关的工具，释然的出了一口气。
于是所有人开始思考起这些看似无用的木料，他们纷纷动起手来，摆弄着那些木块。用锉刀试着切开无用的部分，一点一点把这些东西用铆钉连接，最后做成值得一看的大盆或者木碗...
发酵是一个问题，不过可莉莎在郊野转了几圈，很惊喜的发现了这里有一些乳白色的石头，上面冒着不少细小的气泡。
再然后，在修道院众人的帮助下，准备好的面粉被倒入了磨坊里，加入了白糖和乳白石头的粉末，高高燃起的炉火照亮了漆黑的夜...
第一批面包的成色不算太好，不过对于新手来说可以谅解，可莉莎尝试着咬了一小块，味道一般般，但是也比干巴巴的麦粉饼强太多了。
“我们出发了！”于是感染者们拖着骡兽，拖着出炉的面包还有做好的精密零件，互相吆喝着走向了兰登城，兰登主教在窗前打着瞌睡，欣慰的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兰登城的人们看见了崭新的传单，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呦呵！这不是小修士嘛！又来发小广告了？”
空弦抱着一叠传单，兴奋点头：“是的，请您看一看吧！”路人低下头，只看见上面印着几个引人注目的大字。
——兰登烘焙坊开业大酬宾！兰登贸易站工具零件供应！瘤奶面包新产品！
可莉莎给修道院撰写了一份教材，标题是《如何将异铁块变为手里的金币》，上面细致的描述了如何制造一个生产线去使用原料制造机械装置，如何经营一个贸易站和烘焙作坊。
这实际上是她在萨克多斯学到的东西，其中大半部分是她哥哥的笔记，其中还包含了一些她自己的理解。
但是很可惜，可莉莎对源导的细节了解的不多，所以这份笔记并没有涉及过多的工业化学流程。
路人有些意外，风风火火的空弦一溜烟跑走了，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兰登城，每个人都不由得冒出了来尝一尝甜面包的想法。
“萨尔贡人都这么厉害吗？”修道院里的一个术士惊奇的浏览着这些指导手册，询问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可莉莎昂起头，一时有些恍惚，她说：“曾经萨科多斯的源石工匠可以将至纯源石打磨的光滑无暇，装入火炮中可以打出800步远，那是落日火，这才是萨尔贡的精华。”
过了几天，兰登修道院门前排起了长队，可莉莎询问了津特有关情况，她其实也有点担心他们的面包能不能在这里受到欢迎。
津特灿烂的笑着说：“你的面包已经卖光了，干得不错。”
几个小时后，空弦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她抱着一个比她娇小身材还要大不少的钱袋子，看起来很不协调，令人忍俊不禁。
“可莉莎！你快打开看看！”
这个结实的袋子里面是90000个堆叠的整整齐齐的金马克，金币在修道院里闪着明黄色的微光，而他们几天来做的所有面包消耗的原材料才花掉了3000个马克那么多的麦子。
空弦欢呼起来，忍不住红着眼睛抱住了少女：“呜！我们赚钱了！”
可莉莎开心的笑了，那一天整个修道院充盈着幸福。
很快，那些精密的机械零件也拼装成了16个崭新的机械装置，在修道院众人的汗水结晶中，它们被卖到了兰登的工厂里。
那些懒散肥胖的工厂主一开始对这些修道士有些不甚在意，毕竟一群只会念经的家伙能懂什么？
但是当空弦把那些拼装的整整齐齐，光滑无暇的齿轮装置和异铁底盘放在那里时，他们一个个都瞪直了眼。
“真不可思议。”几个小吏惊讶着，报告了兰登城总督这件事。
后来，这些装置又以每个30000马克的价格被收购了，他们达成了一笔愉快的交易。并且城主一再追问他们还能不能制造出类似这种品质上乘的机械装置，一份合同订单被签订下来。
赎罪税不再是问题了，这份合同解决了未来几年的问题。
现在轮到空弦苦恼了，她在想自己该怎么把足足有三个她那么高的钱袋子运回修道院。
当她办完这些事回到修道院，想要找到可莉莎告诉这些好消息时，兰登主教却跟她说：“他们早上离开了，那个受伤的菲林今天醒了。”
“什么？怎么会...”
空弦大失所望，她不相信的冲进他们的房间，只看到了可莉莎留下的那些笔记...还有一封盖上红戳的信件。
上面用好看的维多利亚文写着题头。
——这是来自格拉摩根伯爵的馈赠。
空弦迎着风冲出修道院，她只看到了北方火烧云似的天空，还有那随风飘扬的麦穗，成片成片的迷途花田散发着香气...
一座繁荣的贸易站即将在这里建成，它或许会长久的存在下去。
第三十八章 维多利亚
“欸，所以我们不回去了？”迷迭香有点惊讶，对自己一觉醒来突然快离开拉特兰这件事感觉有点不真实...
“没办法啊！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可莉莎心有余悸，“反正还是要去维多利亚的！只能祝斯维尔万事顺利。”
迷迭香总感觉有点微妙，不过依旧没有说什么，她总是会感到冷，这大概是受伤的副作用吧...
可莉莎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找了个机会，询问翎羽是否想要自由，翎羽点头并问：“能放我回去么？”
这个答案自然是不可以。
翎羽听罢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于是可莉莎给了她选择，要么加入他们，要么她会把翎羽当做战利品送给希之翼。
翎羽深思熟虑，觉得留下也比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强得多，欣然答应了下来，并提出底线是绝不会帮助他们对付自己人。
红布谷小队不太乐意，本来就对戍卫队满腔怨气，不过看在翎羽还算安分的份上并没有发作。
于是翎羽也加入了这支队伍，在告别了兰登修道院后，那里的人给了他们还算体面的衣服乃至一些新的麦种和工具，现在他们有精力穿越拉特兰-维多利亚边境了。
两国中间的荒漠距离并不遥远，对于中陆来说，数个密密麻麻的大型都市圈早已占据了大地的每个角落，国与国之间的联系要紧密的多。
幸运的是，边境地区一直很和平，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跨越了荒原，进入了维多利亚境内。
维多利亚，天命昭昭。
作为中陆双雄之一，曾经的曜日帝国即使进入了衰落期，其积攒的势力对于中陆各国而言绝对是一个庞然大物，仍然拥有大量的西陆殖民地和开拓区。
数不清的炮舰群就像是繁星落在大地的每个角落，维多利亚的世界影响力依旧强悍，即便她正在内乱的浪潮中不断失血，维多利亚也依旧是能让乌萨斯望而生畏的中陆守卫者。
维多利亚也是一个交通枢纽，北面是乌萨斯和卡西米尔，南部链接拉特兰，东南航线对接叙拉古，东邻莱塔尼亚，西面与瓦伊凡联盟接壤，并拥有与哥伦比亚对接的西陆航线。
同时，维多利亚也是由少数德拉克统治，以菲林为主体民族。阿斯兰和瓦伊凡共同存在的多种族国家，这实际上是维多利亚发生动乱的根本原因之一。
迷迭香的耳朵激动的拍打着，维多利亚，同文同种的菲林族母国，这对他们有强烈的吸引力。
要在这里建立间谍网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可莉莎暂时没有什么头绪，她凭着自信来到这里。
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去投奔好友米塞拉，要么就得先找个地方自力更生。
最后由于这里距离兰开夏郡实在太远，可莉莎经过深思熟虑，还是打算先拿回李澄的私人领地。
“摸清附近的情况了，这里是威塞克斯公国，再往前，沿着娜姆河一直向前走到源头才是格拉摩根领。”津特早就打听好了相关消息。
可莉莎颔首：“威塞克斯公国...当地领主怎么样，应该允许过路的感染者通行吧？”
津特给出了肯定：“没问题，当地领主很和善，并且对感染者没有明显的敌意，只设立了相应的隔离区。”
红布谷小队的众人有点迷茫，他们跋山涉水走到维多利亚，这里已经不是拉特兰了，不禁怀疑起自己这样做还有没有意义。
可莉莎对他们劝说道：“如果没有根据地和实力，你们在拉特兰是没有办法持续抵抗下去的，你们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不是吗？”
队伍里陷入了讨论，最终红布谷小队还是达成了一致，他们势单力孤，实在是太需要一个盟友了，可莉莎目前是一个很好的依靠。
“哈！老大，我们护送你到格拉摩根，到时候那个伯爵领可就是我们的了！”几个感染者如此打趣。
可莉莎无奈开口：“我身上只有一个领主的凭证，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能否顺利取得领地还是两说。”
“不过我不介意哦，领主可以给津特当，我只是负责收集情报的。”
她这番话反倒让那些感染者不好意思了，津特摆了摆手，很实诚的说道：“我可不当，贵族老爷的叽叽歪歪不是我这样的粗糙汉子做的来的。”
总之，队伍路过威塞克斯公国，决定在这里购买寄养，顺便找机会搜罗一些情报信息。
威塞克斯郡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几个世纪前就已经是维多利亚边境重镇。作为繁荣的区域中心，这里的都市圈以香料贸易为经济来源，并向叙拉古和拉特兰等地出口上好的染料。
这里的领主，法比安·霍斯公爵野心勃勃，年轻气盛，三十岁正值贵族事业的上升期，他统治下的公国也呈现出一副生机蓬勃的样貌。
跑了一路了，可莉莎看见这些感染者一个个望着街道全都直了眼，干脆直接下令解散自由活动，在晚上八点之前回来集合。
“迷迭香，快点，之前答应你的，带你去下馆子！”
“咦？”迷迭香还没等说话，便被拉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高端餐厅。
店门上挂着招牌——如果你发现服务员没有微笑服务，那么通知店主可以全额退款。
于是可莉莎发现，门口的服务员直接鞠躬180度，脸上挂起无比浮夸的灿烂笑容...
“你好！欢迎光临！”
望着菜单上看不懂的菜名，迷迭香犯了难，眼巴巴的瞧着可莉莎。
可莉莎看的有点心急，顺便催促：“这次给你好好补补，想吃什么随便点！”
迷迭香托腮，菜单翻了好半天，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菜单的右下角，可莉莎还以为她看见了啥好吃的，结果...
“黑咖啡...谢谢...”
可莉莎无语，发现孩子太没有贵族手笔了，她只好抢过菜单，帮她把所有补血补肝补眼补脑的菜都来了一份。
“您好...3号桌的碳烤沙虫腿...”服务员有点微妙，手忙脚乱的记着。
可莉莎摆了摆手：“来五份！”
“吃不完的！”迷迭香急了。
可莉莎不紧不慢的翘起腿，喝了几口茶水：“那就带走慢慢吃！”
菜最后上了一桌子，从两人截然不同的品尝方式就能看出区别，可莉莎每样都浅尝几口，迷迭香则是抱住一样细嚼慢咽...
看起来这是一家贵族餐厅，周围有不少富家子弟瞧见了迷迭香，忍不住低头悄悄嗤笑：“没见识的感染者。”
可莉莎听完上火，恼怒偏头，声音力贯全场...
“感染者吃你家大米了？”
“感染者用你家厕所了？！”
这个少爷哥被吼的脸色惨白，大概是没想到对方如此凶猛，当时哑巴了。
总之，除了某些指指点点的无聊声音外，还算是一顿成功的晚餐。
“我出去透透风，你慢慢吃...”可莉莎被周围的家伙烦的有点郁闷，走出大门，无聊的望着城市大街的风景。
“这位小姐，介意和我家主人谈一谈吗？”
这时一个身穿西装，和颜悦色的中年人走到面前，恭敬邀请。
可莉莎纳了闷，撇了撇嘴，还以为又是哪个发情的公子哥，于是对此没有丝毫兴趣：“介意。”
她正要走开，没想到这家伙还紧追不舍，声音有点着急。
“小姐，我家主人是威塞克斯公爵！”
可莉莎一听，愣了。
“......谁？？”
第三十九章 领主
跟着这个中年管家走，可莉莎见到了公国的法比安公爵。
这个帝国一方的大领主在面对她时没有摆出任何高架子，甚至有几分长者和前辈的亲切风度，代表尊贵的紫纱钻袍衬托起他魁梧健壮的身躯，可以在上面看到金雀花王朝的三蕊标识。
“向您致敬，尊敬的公爵。”可莉莎做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发挥出了她所学到的一切贵族礼仪，得体的姿态令公爵露出几分满意的眼神。
公爵目光闪烁，啧啧称奇的夸奖了一番，随后他告诉可莉莎：“我们现在正在招募雇佣兵为公国而战，帝国西边的瓦伊凡人正在不断侵边。”
“那群瓦伊凡佬认为威塞克斯属于他们，林恩郡也屡次遭到洗劫，他们突袭牧场，掠夺农田，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懦夫。”
“我知道你有一支感染者队伍，但是你们并不属于这里，我想你可能会接受我的提议，为光荣的维多利亚而战？”
公爵说完，这个菲林公爵将一枚帝国勋章放在了桌子上，语气和蔼：“当然，事后的报酬好算。”
“每杀掉一个瓦伊凡佬，我会付给你2000磅，你的人只需要割下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带给我作为证明。”
可莉莎思考一番，她现在并不缺钱，但还是耐心发问：“谢谢您公爵先生，具体需要我们做什么？”
法比安喜颜悦色，口吻格外认真：“瓦伊凡佬在西边建立了一个哨站，我的人没办法正大光明通过塞水河摧毁它，瓦伊凡佬的斥候随时在盯着我的军队。”
“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情，在他们的视线之外，干掉那里的瓦伊凡领主，以维多利亚之名，把他们全都杀光！”
可莉莎沉默了片刻，倒不是不愿意为这位出价慷慨的公爵做事，但她不是来这里当雇佣兵的。
她终究没忍住说出自己的身份：“大人，我其实这次就是来收回领地的，请恕我暂时没办法为您作战。”
“这里是格拉摩根领的任命文书，还有伯爵徽章，恐怕我不能接受成为您的雇佣兵...”
法比安惊讶起来，他旁边的管家也诧异不已，连忙上前端详起可莉莎提供的几样东西，文书上的镀层金边和家族徽记上面的材质都证明了这个文件的真实性。
“谁给你签发的这份文件？”管家脸色难看起来，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小姐，还有没有别人看到这个？”
可莉莎听出他口吻里的冷淡了，对于这句话突然警惕起来：“这个职位是萨尔贡总督区的吉斯提尼伯爵任命的，出自一个正统的伯爵之手，上面也有他的亲笔签名。”
“就算你们不认可，这份文书也已经上报伦蒂尼姆，上议院已经有相关备份，我已经是那里的领主，不是其他力量所能改变的。”她很快补充道，担心的看着他。
管家叹了口气，明白她的意思，朝法比安点了点头：“大人，看来这位小姐说的是真的，她是一位高贵的伯爵。”
公爵大失所望，他本以为自己能找到一支合适又强力的队伍帮自己解决领地上的麻烦，没想到现在却找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同行，而且还要来他的公国分担权利。
在维多利亚，公爵下属的封臣权利很大，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同样适用于这里，伯爵直属领地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点什么，他就无权干涉了。
更何况，萨尔贡总督区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沦陷了，现在居然还认命了这样一个年轻的领主，真是死了都不安分！
“哼，原来是总督区的暴发户！”
法比安的脸色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冷冷的拉了下来，不满的拂袖起身离开，只丢给可莉莎一个阴沉的背影，几个卫兵立刻抽身跟随。
“这...”可莉莎苦笑几声，对他的表现有点奇怪，“公爵大人这就生气了？”
管家将徽记放了回去，以长辈训话的口吻朝她道：“伯爵女士，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即使这份文件是正当的，但是从今以后你就是公爵殿下的封臣了，在见到大人时要懂得揣摩他的意图，不要做让公爵不高兴的事情。”
管家说完，又低声补充道：“你知不知道前格拉摩根伯爵在与瓦伊凡人的战斗中被杀死了，他的领地在这之前一直是由公爵保管！你来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够聪明，为什么去上任之前不帮公爵摆平一个麻烦呢？这样公爵至少不会讨厌你。”
“要知道，年轻的小姐，公爵想要处理一个不听话的小封臣有很多办法，你不想卷进一个黑暗的政治阴谋里吧？”
面对管家疾言厉色，甚至是由衷的建议，可莉莎生出些许错愕，面对管家的训斥不知所措的想了想。
随后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拔掉那个瓦伊凡哨站的。”
“不知道这样能否让公爵高兴？”
管家听完表情缓和了一些，他向后走了几步：“相信会的...”
“小姐，记住我的忠告，贵族政治的核心就在于不要树立任何死敌，并尽可能拉拢更多的朋友。”管家说完就离开了。
心情沉重的回到座位，可莉莎暗暗忧心于自己上来就把自己的领主得罪了，并思考起接下来该怎么干掉一个全副武装的瓦伊凡哨站。
之前她就对贵族的权利游戏有所了解，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得来。
“怎么了？”迷迭香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能感觉出少女的忧虑。
“哦，没事。”可莉莎勉强一笑，漠不经心的问道，“迷迭香啊，可能又要拜托你了。”
“又要杀人吗？”迷迭香眨了眨眼，冷不丁的问道。
可莉莎心情沉重：“抱歉...我不想把你当成兵器...但是似乎没有选择。”
“嗯...如果是坏人的话...没关系的。”迷迭香迟疑的咽下最后一口布丁。
到了晚上，可莉莎集结起自己的人手，红布谷们已经回来了，他们精神充足，看来今天在这座城市过得不错。
除去那些妇人和孩子，这里有53个感染者战士，不过想要攻陷一支正规军武装的哨站还是有很大风险，可莉莎再三思索，鼓起勇气对他们说：“我们接下来要去杀死一些瓦伊凡侵略者。”
“那里有三百名瓦伊凡士兵，像是一根绞索套在了威塞克斯郡的脖子上，掐死了附近的道路线。”
“那些人无恶不作，对这里是一个威胁，我希望你们可以支持我，捣毁那里的据点。”
感染者们听完窃窃私语，有点惊讶于突然改变的目标，津特同样有些诧异，他不太明白：“我们不去你的领地了？”
可莉莎有点为难：“我们做完这件事就可以去...就是这样...”
津特沉默下来，他看出对方有难以明说的苦衷，于是干脆直言：“我们会跟着你，放心。”
“红布谷从来不会背叛同胞，下命令吧。”
可莉莎有点感激，这些感染者没有一个提出异议，他们就像是自己手里可靠的盾牌一样。
“谢谢你们，我保证，会把你们每个人毫发无损的带回格拉摩根领！”
第四十章 拔除要塞
瓦伊凡哨站安置在塞水河对岸，背靠一条狭窄的河谷，一旦出现危险，瓦伊凡人可以通过那个几百米宽的小通道源源不断的增援哨站。
根据情报来看，上面安装了数台“诺瓦”源石重炮，口径高达155mm，十米高的壁垒，并且配备有两层外围壕沟。向外延伸的四个三角堡封锁了外围的平地，中央堡垒外堆砌了具有三十度的坡脚，呈现出放射性布局。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红布谷小队顺利到达了这里并进行了前期侦查，可莉莎在远远观望这座堡垒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坚固的防御工事让她想起了萨克多斯战争的巨蔁防线。
感染者战士们经过商讨，大家一起想了办法，最后一致决定通过渗透的方式悄悄夺取堡垒控制权，绝对不能提前惊动里面的瓦伊凡守军。
红布谷的战士们各个有着非凡的素质，虽然和锐锋部队有一些差距，但可莉莎已经非常满意，他们迅速构筑了几个备用的隐蔽据点和反击工事，便于为后期撤退提供依托。
“这是一次自杀，我听说过维多利亚人的炮舰群，也听说过瓦伊凡军队相似的火炮，我们没有重武器，怎么才能拿下一座军事堡垒？”
翎羽不满的找到可莉莎，如此急切说道。
“那个白痴公爵真的让你来执行这样的任务，你应该拒绝的！”
可莉莎叹了口气：“是我没能和公爵解释明白，所以现在这变成我们自己的任务了。”
“嗯...如果拒绝，那个公爵可能会对我们不利。”可莉莎缓缓道。
“别太着急，现在有两个方案，坚固的堡垒并不是不存在弱点，不要被它的外表所吓住。”
“第一个方案，用钩锁潜入堡垒内部，堡垒守军的心理往往会寄托在墙垣上，只要我们能暗中通过奇袭突破壁垒，那么就胜利了一半。”
“第二个方案，迷迭香使用法术暴力突破墙壁，轰塌一段壁垒，然后我们立刻从缺口杀进去，这样能确保他们的火炮来不及开火，直接展开白刃战。”
“鉴于第二种会有伤亡，我选第一种。”可莉莎淡淡道。
翎羽有点迟疑，她不明白战争的一些战术，对于可莉莎的阐述有不小的疑问：“该怎么绕过哨卫的视野呢？”
“他们坚壁清野，堡垒周围寸草不生，根本没有隐蔽的地方，那些瓦伊凡的视力可不差。”
可莉莎突然悠悠一笑：“如果守军足够谨慎我们当然没有机会。”
“可是他们的换岗频率很低，岗哨和岗哨之间也没有盯梢，只要用弩箭先解决掉关键位置的守卫，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摸到堡垒底部。”
“然后使用钩锁攀上要塞...或者用炸药击毁城墙，方式随我们定。”
翎羽有些意外，她神色怪异起来：“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可莉莎有点感叹，最后检查了自己身上的冰雾手枪：“最开始吗？大学生，学音乐的。”
翎羽有点哑然，摇了摇头握紧自己的斧刃：“看起来真不像...”
可莉莎有点郁闷：“别废话，下次拿钢琴来给你弹一首，现在希望你能起点作用。”
“我给你分配一支小队，你能管理好吗？”
翎羽听完来脾气了：“你说这话是瞧不起我！”
于是队伍分配完毕，可莉莎将红布谷分为三队，分别由自己和津特带领两支，翎羽带领一支，三支队伍同时从三个方向攀登要塞。
目标分别是要塞内的军械所，弹药库，还有领主所在的中央堡垒，只要攻占这三个地方，这个要塞基本也就瘫痪了。
从晚上一点准备到晚上三点，津特跑了过来：“炸药准备好了！”
“我们的兄弟随时可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迷迭香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可以作战，她准备了几枚巨大的石头，临时替代她的战术兵器来压制敌军士兵。
可莉莎吸了几口气，举起自己的手枪：“津特，我们行动！”
两个人分别从要塞视野外的草丛快速推进，趁着卫兵转头的功夫进入射击距离，随后可莉莎屏气凝神，举起冰雾手枪瞄准高台上的敌军卫兵。
咻——！
无声无息的蓝色冰束直接贯穿了高台上的士兵，那个瓦伊凡人瞬间就被零下几百度的低温夺去了生命。身体化成一具冰雕，摇晃着坠下要塞，摔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津特也扣下了弩机，红色的赋能弩箭如同耀眼的霹雳流星，直接射爆了另一个哨兵的头。
无声无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两个卫兵全部毙命，而要塞内部依旧静悄悄的。
“哎？约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少犯神经！大概有人出去撒尿了吧！”
翎羽目睹了全程，有点震惊的咽了咽口水：“漂亮...”
可莉莎挥了挥手，红布谷小队开始行动，几个汉子抄起钢索在空中画着圆，随后一个大力猛掷，挂在要塞的墙垛上。
“小心点，潜入进去优先解决守卫，刺杀领主，然后爆破掉里面的弹药库，烧掉所有军械，随后迅速撤退！”翎羽再次强调了一遍所有注意事项，三支队伍迅速散开，麻利的爬上钢索。
在威塞克斯看似平静的黑夜下...一个又一个杀气腾腾的感染者战士举起了寒光闪闪的钢刀，两眼冒着凶光。
“呜...唔？！”
从背后一刀结果了要塞内游荡的士兵，瓦伊凡人的力量无从发挥。
“放置炸药，快点。”感染者们动作迅速，可莉莎则擦了擦汗，看向面前的军械库，点亮了手里的火折子。
“快点...别磨蹭。”可莉莎紧张的看向其他两个位置。
很快，中央要塞和弹药库的位置也都亮起了一束细小的火光，在黑梭梭的夜空下十分显眼。
可莉莎神经一跳：“点火！”
感染者手脚发颤，看着源石炸弹冒出的黑烟连连后退：“快走！一分钟就会爆炸！”
轰隆——！！轰隆——！！
连续相隔的三声爆炸惊醒了营地内所有的士兵，尤其是弹药库的殉爆，高温顺便引爆了所有里面堆积的重型炮弹，爆炸足足把几十吨的弹药架送上了几千米的高空。
黑色的源石结晶出现在了要塞中，随着火光的照耀，灿烂耀眼。
军械库蔓延出来的大火继续引燃了周围的营地，顿时四处的惊呼和惨叫接连不断，被袭击打蒙了头的瓦伊凡士兵一个个赤条条的从睡梦中醒来，迎来的却是红布谷们的钢刀。
“该死！反击！是敌人的夜袭！”
“我们的哨兵在做什么？这是可耻的失败！”
“神主在上啊！领主死了！”
瓦伊凡们做梦也没想到，维多利亚人居然趁着黑天摸进来了！
见营地陷入混乱，大部分士兵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可莉莎心底一阵焦虑，三百多名士兵在这里乱成一片很容易出现问题。
可莉莎一剑砍倒附近的敌人：“敌人的援军很快就会来，必须快点解决他们！”
“迷迭香！拆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砸了他们的要塞！其他人立刻离开！”
“如你所愿...”迷迭香出现在营地的中间，她身边的思维法术已经酝酿完毕，整个空间震慑出不正常的冲击波。
撕碎，斩裂，切割，无法理解的瓦伊凡们惊恐的被她的法术撕碎，思维法术造成的血腥一幕让不少红布谷都头皮发麻。
四枚巨石仿佛有了自己的思维一样，在营地内横冲直撞，被法术加速出极高的动能，无情的将敌人碾成淅淅沥沥的肉泥，随后撞破墙壁。
轰——！！
直到可莉莎与所有红布谷逃出要塞，那里的冲天大火已经势不可挡，迷迭香的法术将那里蹂躏的一片狼藉，碎石嶙峋。
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什么都不剩下了，直到迷迭香的瘦小身影走出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样夸张的破坏力居然是她一个人做到的。
“一切都结束了...希望他们好自为之。”可莉莎甩了甩剑上的血。
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少，居然全灭了三百人的瓦伊凡哨站。
所有人唏嘘的望着这里的大火，津特举起一个袋子，丢在可莉莎面前，沾满鲜血的脸嘿嘿一笑。
“这是什么？”可莉莎愣了愣。
津特神秘兮兮：“他们的耳朵。”
可莉莎听完差点没吐出来，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
“把这破东西给我扔了！”
“那还怎么找公爵领赏钱？？”
“你...我让你扔啦！！”
“啧...不懂赚钱的小姑娘。”
第四十一章 娜姆河上的伯爵
第二天的黎明升起之前，红布谷小队就回到了威塞克斯，甩掉了紧追不舍的瓦伊凡军队。
在踏入公国范围内的那一刻，瓦伊凡人就再怎么样也不敢度过塞水河了，威塞克斯的整编步兵师可并不好惹。
当可莉莎终于回到公国，把哨站被摧毁的消息告知管家时，他说公爵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并且很高兴她能做出这样的壮举。
“法比安公爵想要见你一面，你做的不错，那些瓦伊凡人需要很久才能重整旗鼓，这保护了周围的农庄。”管家的表情很放松，看起来心情不错，这稍稍让可莉莎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不会在某个早上起床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下毒了呢，可莉莎听完暗暗腹诽着。
进到城堡里，公爵此时正享受着自己的早茶，几个美丽的女仆正帮他撤走洗漱用品，看见可莉莎的一刻，纷纷提裙致意。
“你来了？”法比安听见声音，只是抬头用威严的目光郑重的注视着她，随后促而一笑：“很好，看来你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我的封臣。”
“沿着河流一直走，走到这片区域的尽头，在那个源头有一座显眼的石头岗哨，进到那里就是你的领地了，我希望你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除此之外，公爵还询问可莉莎，给了她另一个建议——愿不愿意留下来在公国担任他的外交总管，他承诺这可比经营那个老旧的格拉摩根领强多了，是一份风光体面的差事。
“维多利亚近卫学院最近在招收外交系的学生，我看你的素质不错，如果有机会我会向他们引荐你的。”他顺便如此说道，话语看起来很真诚。
维多利亚近卫学院她早有耳闻，作为大陆上最好的军事学院，已经培养出了无数素养极高的骨干军官和战术家、军事家。
不过可莉莎还是婉言拒绝了，比起在公国养尊处优，或者被推荐到军事学院上学，她更想自己经营一块领地。
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且让希之翼干员的驻地得以运作，最重要的是可以参与到维多利亚的贵族政治中。
这样才能帮到米塞拉...哪怕只能尽到绵薄之力。
“好吧...这都是你的选择，年轻人。”公爵听完，耸了耸肩似乎有些遗憾，还是挥了挥手，另一个仆人递过来了一个钱袋。
“这是之前答应你的报酬，哼，就算不是雇佣兵，我也不会欠别人什么。你的领地如果出了问题，也少来找我。”他不耐烦的说道，但能听得出来并没有多少恶意，更像是一种耍威风。
可莉莎思索片刻，有点好笑，没有多推诿什么，伸手接过了钱袋：“多谢公爵大人了。”
“唉，走吧走吧。”公爵似乎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
法比安应允他的书记官陪同可莉莎一起去她的封地报道，从书记官那里，她听说了有关领地的情况，前格拉摩根伯爵还留下了他的遗孀和两个未成年儿子。
这出乎可莉莎的意料，她没想到理论上李澄的封地里竟然还会有其他人。
按照维多利亚法律，如果贵族的继承人未成年的话将无法继承封地，那么领地将会自动归属于上层领主所有，这也是一种变相削弱小贵族的手段。
但是由于伦蒂尼姆的混乱，阿斯兰王的死造成了帝国管理失灵，半年之内格拉摩根领都没能迎来新的领主，直到吉斯提尼册封李澄为止，这个领地都还是由公爵暂管。
“可莉莎伯爵，那里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地方很穷，格拉摩根经常遭到匪徒劫掠，公爵也只是把那里当成一个税收地罢了。”书记官讥笑着，有点说风凉话的意思。
可莉莎有点无奈，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要接手的可能是一个烂摊子：“那么...前伯爵的遗孀我该怎么办？”
书记官哑了哑，怪异的看了一眼可莉莎，语气颇为委婉：“一般来说，如果家族没有人能够继承贵族遗产，而领地又被封给了其他人，那么他们对于新领主来说无关紧要。”
“领主有资格把他们全都赶出去，这不会触犯任何法律，也合情合理。”书记官的话多少有一点凉薄，但也给她直接提供了建议。
可莉莎听完心下有点嗟叹，为国而死的伯爵大概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有一天会被这样无情对待吧？
“我...”
书记官皱起眉头，看出了她的疑虑：“伯爵大人，恕我提醒您。”
“前领主的家人是一个不定的风险因素，我见过太多因为怜悯而在某个早上把自己的命丢掉的倒霉虫，那些人很容易会被你的政治对手收买，他们会因为一个保护承诺或者是一袋金币割掉你的脑袋。”
“不要犹豫了，那里是你的领地，你有资格把他们全都赶出去。”书记官的魄力十足，格外严肃认真。
可莉莎哂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不禁心下吐槽，这个领主干脆让他来当算了，这可比自己明白多了。
“对了，一位伯爵不能没有自己的旗帜和马兽。”书记官又补充道，于是将一面没染色的旗帜递给她，牵来一匹毛色棕黄的马，将与前伯爵一摸一样的装备拿给了她。
“哦...好沉的盔甲...”可莉莎感叹起来，在骑士阶级落寞的今天还能看到这样力量的象征实属不易，上面切割整齐的鳞片简直就是无上的艺术品。
这么一来，换上伯爵专有的制式盔甲，她还真有一位领主的样子了，迷迭香看完不禁亮了眼，夸奖个不停：“这样子帅气多了啊...”
于是在为公爵尽到义务后，可莉莎就领着队伍出发了，急切的赶往自己的领地，途中她在城市外围遇到了50多名掷弹兵，他们由一位骑士率领着。
“您就是格拉摩根的新任领主吧？”这个骑士很年轻，身上的白色盔甲也打磨的锃亮，像是一片片瓦玉，上面赋予了法术的神秘能量。
“能独自击退瓦伊凡人，还攻下一座要塞！您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国！请让允许我向您效忠！”年轻的骑士兴奋起来，他语气坚定，想法不可动摇。
可莉莎一时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愣在了那里。
津特咬了咬牙，见状不对，悄悄怼了她几下：“快点回应啊，别傻看着。”
“呃，可以，我允许了。”可莉莎尴尬，她总感觉这样好像有点随意，但一时没想出更好的台词。
顺带一提，维多利亚的骑士制度与中陆大多数国家不太一样，他们奉行【独一原则】即每个自由骑士一生只能效忠一位领主。无法改立他主，他们与领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保证了骑士的战斗力和忠诚度，也让维多利亚的骑士精神成为了泰拉中陆的典范，他们的无数忠诚故事往往流传后世，被文学赋予极高的意义。
虽然骑士编制已经在维多利亚新式军团中全面凋零，但作为强悍的战力之一，大量的自由骑士依然是领主私人武装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骑士皆为领主而战！
——帝国荣耀赋予其身！
可莉莎收编了这些掷弹兵，还有从塞水河闻名而来的几十名农夫，不少人都听说格拉摩根来了一位女伯爵，这吸引了不少穷困潦倒的流民。
他们的队伍居然神奇的壮大了起来，当可莉莎最终走出威塞克斯郡时，她的队伍里居然已经有了几百个人，每个人都是抱着对新领主的期望聚集在这里。
可莉莎瞬间就感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身为贵族，身为领主，对这些依赖自己的领民肩负起的义务。
终于，自己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贵族了，她抓紧缰绳，马蹄扬起稀碎的烟尘，周围的清风拂起发梢，杨梅的汁液在草地上熠熠生辉。队伍越过缓和的山坡，芳草萋萋的小溪边有几个吹动的纸质风车。那些高大的树木仿佛撑开的高大绿油伞一样，遮住了寒冷的北风。
焦黄的落叶归根，可莉莎舒了口气，她看向迷迭香，迷迭香也看着她。
两个人都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战斗，她们只想过上宁静祥和的日子，苦难总会过去的，大地上的人都这么说。
“为了希之翼，为了感染者们，为了大家的和平。”
“迷迭香，我们加油吧？”
迷迭香脸色还是没有什么血色，不过她笑的很开心：“嗯...！”
娜姆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悄悄见证着一位新伯爵的诞生，维多利亚安静的田间小路，走过了安静祥和的队伍。
第四十二章 河畔上的岁月（一）
当可莉莎的队伍抵达娜姆河的源头，他们看到了那座砖石垒成的城堡。与城市不同，那个小城镇上很少看到钢铁的光泽，蔓延的青苔，敦实的重木，少量的铁痢疾组成的装饰性栅栏，那就是他们看到的一切。
没有先进的源石工业，没有移动城市，没有热火朝天的商业街风光，只是一个安静的偏远小镇，有着自己生活的农业镇。
——这里是格拉摩根伯爵领。
他们到了。
可莉莎笑着找到了在河边玩耍的一个小女孩，问她能不能带她到他们的小镇里去，为此她递给了女孩一块随身携带的太妃糖，还有一个雕刻精致的小玩具。
小姑娘笑嘻嘻的，她身上穿的很单薄，但是显得很快活，不是很怕生，大胆的站在红布谷战士的面前鼓着嘴：“你们是谁呢？”
可莉莎认真的告诉她：“我以后就是你们的领主了，我叫可莉莎·冯克劳斯，你们的新伯爵。”
女孩又咯咯的笑了，光着脚踩在青苔上，炫耀着自己知道的东西：“骗人！我们的领主是公爵才对！”
“他不会来领地的，只会从妈妈那里拿走面包和金币。”
可莉莎莫名心酸，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弹给了她一便士的硬币：“带我进去吧？”
“跟我来！”女孩撒起脚丫从河边噔噔噔一路跑回镇子，队伍缓慢跟在她后面，出于礼貌，可莉莎要求红布谷们收起所有武器，她也把自己的长剑放进了包裹里。
镇子里面的人有点害怕的打量着远方的陌生旗帜，有一些慌慌张张的年轻人甚至敲响了铜锣，他们还以为是瓦伊凡人的军队又来劫掠了，要么就是那些暴力收租的可恶领主走狗。
他们警觉的集合起来，自发拿起锋利的农锄或者生皮蒙住的钉耙就冲了出来，数十人堵在镇子的门口绷紧了精神，点燃了低矮墙垛上的火把。
“放肆！这可是伯爵大人的队伍！你们这是都要造反吗？！”跟随可莉莎的年轻骑士一看气的不轻，指着那些包围过来的莽撞农夫痛骂道。
人们在看到帝国的蒸汽骑士时震惊无比，表情支支吾吾：“啊啊...这...对不起先生！但是我们还以为...”
可莉莎宽恕了这些人，并用自己的钱赏赐了每个出来的农夫：“你们做得很好，如果我们是敌人，你们就救了整个镇子上的人。”
“你们不用感到自责或羞愧。”
但这让那些莽撞的年轻人羞愧万分，不知所措的拿着硬币，感激的看着新任伯爵的队伍走进鹅卵石铺满的大街。很快一面画着蓝色鸢尾花的旗帜在领地城堡升起，和那高悬的维多利亚狮鹫旗一起在晴空万里的冬日中迎风飞扬。
在领主城堡外，可莉莎跳下马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这引起了除迷迭香之外所有人的暗笑，这位伯爵的马术和小学生的四则运算差不多一样糟糕...
“咳咳，谁笑出声谁就不用呆了。”津特撇了撇嘴，朝红布谷们努努嘴。
之前那个小姑娘喊来了她的姐姐，还有她的妈妈和两个跟在后面的老头，一个胖女人担心的跟在他们后面，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畏首畏尾。
可莉莎了解到这个女孩的妈妈是领地里的书记官，也差不多是这里唯一的文化人，她把领地的任命文书和领主徽记都交给了她。女人戴上眼镜，细致的看了几遍，随后由衷叹了口气。
“大家，这位以后就是我们的领主了，向格拉摩根伯爵致敬！”
场面有点尴尬，下面是寂静的几百个领民，他们面面相觑，表情并不十分高兴。反而呈现出担忧的模样，只是一直将视线停留在可莉莎的脸上。
这副丧气的景象激怒了津特和一些红布谷战士：“你们这里是不欢迎我们吗？”
书记官女人吓坏了，她担心领主会因此降罪于所有人，连忙举起手：“格拉摩根伯爵万岁！！”
在书记官慷慨激昂的呼吁下，终于陆陆续续有人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必须给足领主的面子，他们犹豫着举起手。
然后像是饿了几天的靓仔没吃饱饭一样：“格拉摩根伯爵万岁...维多利亚万岁...”
津特脸色铁青，要不是他们嘴里真的说的是“万岁”，他还以为这群家伙是在纪念前任死去的领主，维多利亚已经亡国了。
不过可莉莎不太在意，她倒是很开心这里的领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麻木，书记官抱歉的告诉她：“这里的人们不喜欢任何领主，因为之前几位做的事情很难让大家对贵族留有好感。”
“再加上公爵苛以重税...”她说的很委婉，几乎是恳求的样子。
可莉莎颔首，好言安慰了她：“我明白的，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有苛刻的要求。”
领主的保证让书记官神色复杂，她点了点头，希望这位看起来年轻的少女能履行自己的诺言。而不是第二天就对难以下咽的食物抱怨，要求她去找来三分熟的鲍鱼或是香甜红酒。
“我叫安娜，领主大人，安娜·莫森，很荣幸成为您的书记官和内务总管。”
可莉莎笑了笑，与她握了握手：“我们能合作的很愉快。”
接下来需要处理领地上前领主的遗孀，尽管公国的书记官给她提出了建议，驱逐那些旧领主的家人，但可莉莎依旧不打算这样做。
她见到了城堡的女主人，这个前伯爵的夫人黯淡无光，面容憔悴，躺在床上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全身披着轻纱。
城堡里的陈设灰土弥漫，黯淡无光，角落里的水桶已经织上了好几层蜘蛛网，而那些仆人战战兢兢，在伯爵战死后，他们之前一直不把这位前伯爵夫人当回事了。
可莉莎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样的景象，厌恶起那些落井下石的仆人：“从今天起，你们不必再来城堡了。”
卫兵把那些哭天喊地的奴仆全都拉了下去，整个过程那个女主人都静静的看着，没说任何话。
“您要来赶走我们吗？”她没有多大反应，努力起身，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缩手低下头颅。
可莉莎沉默，她同情起这个不幸女人的遭遇：“我不会，我不是来夺走你的城堡的。”她给出自己的伯爵徽记，女主人在看到这个时眼睛动了动，很快就移开了。
可莉莎笑着建议道：“你的儿子还有半年就成年了对吗？如果不是我来到这里，他很快就能继承领地，现在我把徽记给你，领地我会帮你暂管。”
“但是...这毫无道理。”女主人听完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她吓坏了，她不敢去接那枚伯爵徽记，慌忙跪倒在地，“您才是领主，这是帝国的决定，我不敢改变，只要您大发慈悲不赶我们走就好了！”
反复推诿到了最后，女人依旧坚持不收下，她不断念叨着神主，只希望可莉莎能给他们家一个在领地内的容身之所，对权利没有任何贪恋了。
“我的丈夫因为他的豪言壮语死了，带着二十多个卫兵就去与瓦伊凡人厮杀，我甚至没能看到他的一件遗物。”
“这没有丝毫意义，我不想继续在政治漩涡中失去我的两个儿子。”女主人哭泣道，她捂着自己的脸，伤心的样子令人心碎。
可莉莎无奈，允诺女主人可以在城堡里继续生活，她会让新的仆人来照顾她的起居，这让女主人几乎是感恩戴德。
津特十分不赞同这个决定，他生气的看着可莉莎：“嘿，你要明白，之前那个谁不是跟你说过了？”
“你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中，谁知道那个女主人在领地里还有没有旧势力？她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伯爵夫人！”
可莉莎嘟哝着：“我能照顾好自己，更不担心什么。”
“他们只是一群失去父亲和丈夫的可怜人，明白了吗？”
津特听完怨气满满：“我明白个锤子，你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小家伙。”
到了第二天的晚饭，可莉莎也终于见到了女主人的两个儿子。
他们气势汹汹，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五岁，据说两个少爷先前的性格懦弱贪玩，但在父亲死了以后，就突然变得凶狠好斗起来。
特别是年长的那个，他不能接受父亲经营了一辈子的领地随便被一个比自己看起来大不了多少的小丫头夺走，他居然就那么提着剑冲进了可莉莎的房间，指着她像是教训奴仆一样。
“你不配拥有这个地位，这个领地应该是属于我的，你这个没有任何荣誉的懦夫根本就是个骗子！！”他放肆的大吼着。
可莉莎当时正在房间里喝茶，顺便与安娜翻阅着领地内一个月的财税账目，两个人诧异的被打断了，怔愣的盯着这个莽撞的年轻人。
安娜的脸都白了，她不明白以前的小少爷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现在伯爵有理由直接把他驱逐出去了，没有任何人会有异议的。
可莉莎皱起眉头，撇起嘴，把伯爵徽记直接丢给了他：“拿去吧，半年后你就是领主了。”
徽记掉在地板上滚了滚，被炉膛里的篝火照的闪闪发光，伯爵大儿子的脸色满是怒容，他当场拔出了长剑：“你这个懦夫，是在瞧不起我！”
可莉莎纳了闷了，她噗嗤一笑：“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伯爵儿子哑了哑，他这次没真想能够从她手里抢来爵位。他只是单纯的想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气，最好能把这个高傲的女伯爵按在地上好好揍一顿。
他在过去的一年里随时可以肩负起领主的职责经营领地，尽管法律上并不认可，但他没有这个才能，也不懂得该如何处理那些繁琐的事，规划领地的发展，编制财务报表。
女主人听到消息惨白着脸跑了过来，她看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拔剑对准可莉莎的时候几乎快要脑溢血，失声尖叫起来：“基里安！你会毁了我们家！”
那一晚上整个城堡都没睡着觉，可莉莎淡定的看着眼前上演的家庭伦理剧，默默的喝了一口红茶。
啊...炎国的茶叶。
舒服了。
第四十三章 河畔边的岁月（二）
闹剧最终得以平息，在女主人的训斥下，那个伯爵长子不情不愿的朝可莉莎道了歉，但眼神里的凶狠还是藏不住的。
不过她不打算与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斤斤计较，可莉莎直接原谅了他，允许他在领地内自由活动，她的这份大度让安娜都已经有点震惊了。
“不过...我要与你有一个约定。”可莉莎笑了笑，用笔快速写下有关纸张的配方，轻轻递给了他。
伯爵长子显得有点奇怪：“这是什么？”
“如何造纸。”可莉莎如此解释道。
“你要在一个月之内，按照上面的内容，建立起一座造纸坊，不然你就没有资格继续呆在城堡。”
“领地内的人手你可以随便调用，有困难也可以跟我说，只要能完成随你怎么做。”
“如果你做成了，我答应你，我会搬出去。”可莉莎笃定说道，认真的看着他。
伯爵长子有些不屑，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难的，更何况上面的配方写的很清楚，因此他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好，那你就等着搬出去吧！”
女主人有些诧异，她摇了摇头，担心的看了几眼可莉莎：“基里安的动手能力很强...”
可莉莎点头，口吻释然：“我更希望他能成功。”她的话让女主人久久回不过神，只能拜谢。
......
......
目前的领地仅仅能维持几千名疲惫的农夫，可莉莎从安娜的账目中了解到之前公爵到底从这里压榨走了多少财富，那是足以堆满一座仓库的数额。
收获的粮食要上交八成，除此之外每个人还要付出23磅的财产，那些足够每个人购置无数新的生活物资，不过公爵的苛刻让这一切都泡汤了，也难怪领地上对贵族如此民怨沸腾。
更不要说附近处于战争状态，时刻虎视眈眈的瓦伊凡军队了，这对残破的格拉摩根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威胁。
“如您所见，我们的库房里连一个便士都没有了。”安娜用钥匙打开了库房，对可莉莎抱歉的挠了挠头，她不知道这位伯爵该如何解决这样的困境。
可莉莎感叹起来，这里还真是穷的一无所有，她安慰着安娜，心下一条一条梳理着领地的不足。
她继续带着安娜视察了荒芜的田地和残破的城墙，那些青藤攀上高高的墙沿，像是在和她打着招呼，她们走了一天，逛遍了这个镇子。
时间紧迫，从现在开始，她要在短时间内横扫这里的满目萧条。
重新团结人心，建立领地的防御是当务之急。
可莉莎打了个响指：“就从这里开始吧，召集领地上的工匠，我们必须先把城墙的漏洞补好，保证领地的安全。”
安娜苦笑几声，她显得有点寒酸：“但是我们没有材料了，伯爵大人。”
可莉莎口吻平淡：“上公国去买，这里的市场不会连材料都没有，用我的钱垫付。”
“除此之外，我带来的所有人都要投入到生产中，我们的目标是开垦那些荒废的五十亩田地，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外围墙壁，以继续将作物区扩大到一千亩的田地。”
可莉莎井井有条的向安娜吐露了自己的全部计划：“领地的东边还存在闲置的土地，那边就那样荒废太可惜了，河岸边有不少黏土，我需要一百个人花上几天的时间去收集它们。”
“把仓库里那些没用完的砖石拿来，领地里的瓦泥匠和小伙子们也有事情做了。”
“还有足够的燃烧物，木柴，乃至更多的石灰...”可莉莎说完，自顾自叫来了津特，又对他说，“我还需要一些木锤，这些就要拜托你们了，用木料打磨出精致的边缘。”
安娜手忙脚乱记录着伯爵的话，忍不住问道：“还需要其他的吗？”
可莉莎思考片刻：“暂时不需要了。”
领地里陷入了忙碌，所有的掷弹兵也都被可莉莎要求放下武器，去帮助领民们收集必须材料，搬运工具和砖石。
现在已经不是士兵摆出一副臭脸大喊荣誉的时候了！
什么男的女的大人士兵，现在全都是建设领地的人力！
——大兴土木，工程起始。
领地里的几百个壮丁全部按照可莉莎的命令行动起来，他们起初的积极性并不高，但在看到可莉莎每天第一个走出城堡，在天光未明的冬日里独自搬运砖头时，领主的做法打动了那些麻木的年轻人。
“如果领主打算帮我们做些什么，我们有什么理由冷眼旁观呢？”他们互相质问道，纷纷走出了自己的木屋。
很快，仓库里剩下的石砖被运到了空地上，可莉莎又开始教那些泥瓦匠如何将水泥烧制的更加上成。
可莉莎告诉他们，她坚定的话彻底打消了人们的疑虑：“现在那些工业城市能做的事情，你们也能做，伦蒂尼姆的小姐们手中的玛瑙项链，你们同样能做。”
“让格拉摩根的产品，风靡整个维多利亚，从今天开始。”
津特则带领人们砍伐了山坡上的荆棘，打通了河畔边的近路，红布谷们撸起袖子，按照可莉莎的意思开始用箩筐收集那些不起眼的黏土，还有石英砂。
这里的异铁资源也被开发，那里被树立起了新的木桩，确保矿洞的上方安全，人们吐出寒冷的白气，一个接一个拿着锄头走进黑暗的矿洞发掘珍贵的异铁。
安娜到市场上采购了必要的材料，她一次就花掉了3800磅，购置了模具，纺织机，锤凿机乃至更多的零件，包括一台大型的离心机，尽管她并不知道领主要这些做什么。
一周后的晚上，一座小型的制造厂已经出具轮廓，窑窟亮起了火焰，几个火焰术士负责解决一些能源问题。
可莉莎把自己关在城堡里，开始闷头将那些安娜带回来的材料变成崭新的机器。
津特则在河畔边放置了方方正正的作业坑，搞到了几个铁推车，便于将异铁和原材料源源不断的运回到领地中。
一周后，黏土和沙子烧制的玻璃光滑无比，第一批产品让所有工匠亮了眼，领主提供的方式是没问题的。
他们将这些玻璃染色，成色良好，切割开来，并制作成各种各样的漂亮小玩意儿，最终送到了公国内的一个商人手中，让那位商人很满意。
安娜惊奇于他们的第一笔收入这么快就来了，那些玻璃卖了不少钱，当她拿到这些的时候还在怀疑是不是对方寄错了数目。
更多的石砖也在几百度的高温被烧制而成，一个月之内，工匠们迅速开动起来，热火朝天的领地开始了大基建。
道路被翻新。
坍塌的河流堤坝被重铸。
矿洞的保险设施再安置，高耸的警戒塔也被修建。
他们将那些残破的地方补足，墙壁逐渐延伸出去，被建的又高又大。包围了外围的农耕区，农民们也开始开拓起领地上荒芜的土地，在隆冬到来之前，来自萨尔贡的良种被播种下去。
直到10月末的最后一天，可莉莎完善了她手中的第四个工业装置，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满意的丢下了扳手。
“嗯，就这样吧。”
津特已经挖黏土挖的一点脾气没有了，他跑过来开玩笑说：“我从来不知道挖泥原来这么累。”
领地内的制造速度被进一步加速，可莉莎送来的机器将效率提高了好几倍，将工作速度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老工匠们错愕的发现自己的手艺活没那么好用了。
更多的产品，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化为了更多的玻璃、砖石、还有异铁利刃，他们将这些东西用碾压机包装起来。现在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制造公司生产的产品，而不是出自几个工匠之手。
财政的亏空很快就被补足，更多的商人闻讯而来，许多贵族也看上了格拉摩根的花纹玻璃，那些好看的玻璃装饰品很受小姐们的欢迎。
更多的钱被可莉莎精打细算，她编制了最近一个月的财务状况表，并且要求安娜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分配公共财产，除此之外她又买了一辆拖拉机。
——用瘤兽耕田太慢了！
——大人！这个好使！
可莉莎到达领地的第二个月，漂亮的砖石堡垒已经演变成了恢宏的要塞，来往商队络绎不绝，更多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不断带来更多的财富。
同时希之翼干员也开始陆续来到这个领地，他们前来支援可莉莎的工作，更多来自本舰的技术被带到这里。
新的源导机械，先进的工具，带来新的生活方式。
干员笑着拿来了一个大箱子：“可莉莎队长，这是工程部专门支援给你的。”
“领袖希望维多利亚的间谍网可以快速建立起来。”
可莉莎打开箱子，从本舰干员那里拿到了久违的一百支步枪和几万发子弹，她舒了口气，安全感这不就来了？
——希之翼本舰支援。
——源导枪械供应。
村子里的一部分小伙子被要求做一些基本的训练，维多利亚的掷弹兵也开始学习这种新型枪械比起破城矛该怎么用。
领地里，五百亩方方正正的田地开拓完毕，拖拉机静静地停在一边，人们在山坡上驻足远远看去，那就像是隆冬前播撒下去的希望一样，娜姆河边的神圣之地。
当公国的税务官从安娜手里接过税款，他惊讶的发现格拉摩根伯爵领焕然一新的变化，止不住的询问可莉莎是怎么做到的。
“您还是去见伯爵吧...老实说我也很惊讶。”安娜笑了笑，她迷迷糊糊的度过了两个月，仿佛干了两年的工作。
可莉莎那时还在砖窑旁，亲自指导着那些熟练的技工安装第十一台宝贵的机械，那里还在烧灼着新一批的玻璃，就像是烈火之心在发热发烫。
她只对税务官说了质地极重的八个字。
“耕战为本，商工为重。”
第四十四章 河畔边的岁月（三）
维多利亚，威塞克斯公国。
来到格拉摩根领，已经快要两个月了，这里的人口也迅速增加到了一万人。
在可莉莎的努力下，格拉摩根领的名声一天天大了起来，也逐渐成为了附近颇有影响力的地区，甚至在公国内都是一个为数不多的稳定城镇，吸引了大量的难民和流浪者。
可莉莎逐渐习惯了自己的领主身份，整个领地也在稳步发展，一批从公国购买的给养足够他们度过整个冬天。
她在领地内重新任命了一批自己的管理团队，让一个学士将写好的新法律张贴在墙壁上，有关于感染者问题，流民安置，以及义务权利划分都有详细的规定。
安娜一直笑呵呵的，她的账目上还留存了不少空闲金额，这些钱甚至超过了前任伯爵的全部积蓄，她一时飘飘然。
11月的第一场雪降临了，格拉摩根伯爵领浸润在白色的世界中，树叉上凝结出一层浩荡的雾凇。骤降的气温也没能挡住活泼的孩子，他们穿着纺织机穿缝的，光鲜亮丽的棉袄，仿佛大城市中的市民一样。
封冻的娜姆河变成了孩子的冰雪乐园，上面厚实的十米冰层成为了天然的溜冰场，上面被堆起一个个精致的雪人，里面包含了孩子们的天真烂漫。
大人们则没有那么悠闲，他们还需要将家里的炉火烧的旺盛点儿，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雪暴这些极端天气，这在威塞克斯公国可并不少见。
可莉莎被远远飞来的雪球砸了个正着，几个男孩嬉皮笑脸的远远挥着手：“可莉莎快来和我们玩啊！”
可莉莎抹掉头上的雪，打了个冷颤，悻悻然的挥了挥手，显得兴致缺缺：“你们玩吧，只有小孩子才玩雪。”
领地上的人们对可莉莎的态度逐渐从畏惧敌视变成了如今的亲近，离不开这些孩子的“放肆”。他们将可莉莎当成了一个和蔼的大姐姐，而可莉莎也丝毫不在意他们直呼其名和其他一系列僭越的行为。
这实际上在贵族队伍里是惊世骇俗的，效忠于可莉莎的白锋骑士一直为此多次跟她直言——身为贵族绝不能如此被轻慢！
当然，可莉莎全当耳旁风，两个月以来没少跟那群小屁孩疯在一起...让骑士险些原地炸裂。
“唉，伯爵大人，如果您的事迹被公爵知道了，想必您就要出名了。”骑士如此摇着头。
“历史上没有多少贵族会和平民打成一片，这会有损统治的威严，也让你的话不会被人重视。”
可莉莎一如既往不甚在意：“那又能怎么样？”
“白锋，我最讨厌的就是刻板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放下你的架子吧。”
可莉莎仰起头看向夜空，双手合十，微微闭眼低声祈祷：“我的养父对我说过，贵族的意义在于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如果每个贵族都拥有无私奉献的品质，那么这个世界就会无比美好，贵族将永远受到拥戴和尊重，他们的统治将永远正统。”
“这是威严和鞭子换不来的，我坚信贵族不需要暴力去奴役他的领民，更不需要用谬论麻痹他们的心智，而是用真诚对待每个麾下的子民。”
“帝国子民皆发自心扉为皇帝陛下而战，皇帝陛下也为帝国子民倾其所有，这便是黄金王朝，帝国最坚固的盾。”可莉莎的语气坚定不移。
骑士听完只是苦笑一番，对她的行为方式又有了新的了解，他只是叹气，单膝下跪：“愿您永远健康，我执拗的伯爵，我将永远护佑在您的左右，为您的事业而战。”
可莉莎有点动容，伸手扶起了他：“谢谢你白锋，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健康。”
回到城堡里，维多利亚的风笛声缓缓响起，乐师正在演奏冬日曲，两边的卫兵立刻抬枪敬礼。
“格拉摩根伯爵万岁！”
维多利亚的多孔风笛总有一种天生的沧桑气质，悠扬的笛声总是让人勾起对往事的回忆，甜蜜而又悲伤，幸福而又怅然，就像一壶岁月沉淀的老酒，那滋味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这里正在召开一场宴会，看起来是津特布置的。
“哈哈——隔！你们是不知道，我们红布谷可不是什么俗人！”
“我当年啊...差点就考上公务员了，要不是该死的矿石病...哈哈，我现在没准是个书记官！”
津特打着饱嗝，嘴里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杯了，红布谷们七扭八歪躺在地上，呼噜震天响，听着他们吹牛的领民们倒是津津有味。
可莉莎无奈，悄悄叫来翎羽：“一会儿去扶他们一把。”
翎羽听完一脸麻，嘴角微抖：“伯爵大人，你看我有这个本事吗？”
可莉莎嘿嘿几声：“没关系，多叫几个人，外面的卫兵不是闲着呢？”
女主人的房间似乎传来了不小的争执声，随后愤然而出的伯爵长子让可莉莎愣了愣，女主人惊慌的追了上来：“基里安！”
“你赢了...我今天就离开这儿！”长子的表情有点复杂，低着头，死死握住自己的剑柄，好像在试图抓住自己最后的遮羞布。
可莉莎这才想起来，他们之间好像还有一个约定。
“你一张纸都没造出来吗？”她皱起眉头，这声平淡的询问被长子理解成了其他的意思，他恼怒的抬头。
“是的！我没有...那些东西...根本不成样子...我...”说到最后他自己好像都有点羞愧起来，领地在可莉莎的接手下呈现复兴的状态，而他绝对不会有这个本事。
温暖的壁炉边，可莉莎静静盯着面前神色几番变化的伯爵长子，她暗暗无语。
她是真没想到，给了他配方都造不出纸来...这也太...太...
太智慧了...
“......嗯，要不再试试？”可莉莎心下尴尬无比，只能微笑建议道。
长子失落的摇了摇头：“愿赌服输，我今天就离开这里！”
女主人哭了起来，她在后面抱住长子，不断恳求他不要离开，这番景象让可莉莎头疼，她好像成了什么拆散家庭的恶人。
“哥哥，你不用走，我做出来了！”伯爵次子急冲冲的走了进来，他浑身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手里只拿着一沓黄色的粗纸，还没有经过后续的漂白和润色处理。
可莉莎赶快借坡下驴，拉住了伯爵长子：“干得好。”
“听着，你应该在这里陪你的母亲，而不是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到荒原上又能怎么样？”可莉莎严肃的盯着长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在如果你还要脸，就留下来，帮你弟弟把纸给我造明白，不然我会把你的母亲和弟弟也赶出去，省的你们一家两地相隔。”
长子显得尤为彷徨，死死咬着牙，更多的是另一种恼怨：“这...唉！”
“好吧...感谢你，伯爵大人...”长子表情复杂，他灰溜溜的离开了，最终消失在窗外的风雪夜色中。
白锋暗暗不屑，憋屈的伯爵二代只是个无能的废物，他在心里下了犀利的评价。
可莉莎把注意力转回到伯爵一家的小儿子上，他的眼神富有洞察力，乍眼一看比他的哥哥多了几分精明和沉稳，很有领导气质。
可莉莎有点意外，他倒不像他哥哥那样莽撞：“......你把我给你的那份配方研究明白了？”
次子闷着个脸，话说的断断续续：“没什么难的。”
“那些工匠们已经学会了...这算是我替我哥哥做的。”
“......谢谢，至少，你没赶我们走。”
可莉莎摆了摆手：“这座领地不是我的，我说过了，我只是暂管。”
“所以我没有资格处置你们，只要你把那些纸造好就是对我最大的贡献。”
“你会写字吧？”她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次子愣了愣，随后点头，有自信的挥了挥手。
“很好。”可莉莎想了想，莞尔轻笑，“那就拜托你了。”
“顺便教孩子们一些知识吧？”
第四十五章 河畔边的岁月（终）
小规模的学校出现在了领地中，在水槽边给牲畜喂水的胖女人擦着额头，她最近看不到那些四处乱跑的孩子了，这让她每天的工作失去了一些东西。
领地里的几个学者都被集合了起来，可莉莎也派遣了一队掷弹兵作为学校的保安，鉴于场地问题，领地北边的那片宽阔土地都被划给了学校。
崭新的教学楼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泥瓦匠们建成。他们把油漆粉刷的尽可能明亮，这所漂亮的建筑也就和周围的一切截然不同，仿佛是海边的淡色珍珠。
人们很好奇这所学校的老师是谁，但当看到是前伯爵的儿子时，有一些平民的表情是惶恐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让贵族来给自己的孩子上课。
“猪皮没办法蒙上牛油...这...”几个农民面色为难，他们站在城堡外，求见女主人或者是伯爵本人。
可莉莎哭笑不得，她安抚了那些找到她的人说：“每个领民都有资格在这里接受教育，这无关其他。”
“让你们的孩子去上课吧，他们应该去学习算术、税法、音律、甚至是法术。”
于是那些一辈子都没接受过教育的农民们哭了起来，他们粗糙的手掌摩过冻疮横生的脸颊，那份惆怅的表情说不清是不是在笑...
伯爵长子也安分了下来，他静下心来，似乎脱去了所有的戾气和不满，帮着弟弟经营起那家东边的造纸坊，人们都说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下完雪的第三天后，领地上的城堡就对所有领民开放了。
理由是可莉莎不喜欢阴森森的、潮湿冷清的城堡。白锋自然没能劝服她，可莉莎组织了一场最为盛大的宴会，用香喷喷的紫兰包和蓝莓浆果摆满了桌子，仆人们忙碌在周围。
二十个卫兵奉命在城堡上将彩色缎带扔出去，那些光鲜亮丽的丝带在冬日寒风中肆意飞扬，伴随着晨曦的朝阳，乐师们响亮的风笛声回荡着。
这是一段最悠闲的日子，再然后就没有丝毫波折了。
后来可莉莎仍旧无比怀念那份河畔边的岁月。
——她常常会拉着迷迭香走在城堡里，人们的呼声一直伴随着她们，钟声回荡在雪地上，美不胜收的冰雕、迎风招展的彩旗，无边无际的天空白云飞掠在头顶。
......
......
在这个不算平静的冬天，女主人生了一场大病。喉咙里的痰水化不开，安娜给她找了医生，但据悉情况不是很好，她内心日夜忧愁，沉浸在痛苦之中。
女主人用虚弱的声音请求可莉莎，照顾她的两个儿子，她清楚一个没有家族支持的落魄贵族到底有多么难走的路，可莉莎点了点头，握住了女主人的手。
在1093年，瓦伊凡—维多利亚战争进行到了如火荼毒的阶段，瓦伊凡军队入侵了帝国的西南产粮区，但很快又被南方诸郡的反击再次击退。
可莉莎也得到了来自公爵的命令，向西进攻瓦伊凡联盟的边境，她本打算亲自带领500名掷弹兵出征，但被白锋拦了下来。
“领地里不能没有领主，让我替您而战吧。”白锋的话语蕴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可莉莎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同意了。
格拉摩根伯爵的军队出发了，白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还有那神采奕奕的五百个小伙子。他们每个人都扛着来自希之翼的钢枪，可莉莎笑了笑，她并不担心战争的结果。
那一天晚上，瓦伊凡方向的荒野燃起了大火，枪鸣，炮火，嘶吼，阵斩...
当这支队伍凯旋而归时，冬天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公爵亲自写了一封嘉奖信，一封送到了可莉莎的手上，而另一封则送往了伦蒂尼姆，她的军队扭转了战况。
陆陆续续的希之翼干员开始集结在格拉摩根领，当可莉莎看到斯卡蒂时，她是被几个镇子上的卫兵拦下的。
“好久不见，领主大人。”斯卡蒂眯了眯眼，开起玩笑。
“呃哈...还真快。”可莉莎挠了挠头，“这个分部还不错吧？”
斯卡蒂轻笑几声，她显得很是悠闲。
“斯维尔已经撤离到伊比利亚了，现在拉特兰境内只有深海猎人。”
“嗯，我现在听你指挥，维多利亚和拉特兰的希之翼势力现在都归你调遣。”她的语气有点无所谓。
可莉莎心里直跳，瞬间感到担子沉了不少，她笑了笑：“那就祝合作顺利咯。”
希之翼的势力开始在公国内扎根，很快威塞克斯郡出现了第一个希之翼驻地，随后是林恩郡，阿伯丁郡，在维多利亚上如同燎原星火般散开。
可莉莎缜密的运营着这一切，以领主的身份悄悄为希之翼的据点提供支持，一个小型的间谍网在南部诸郡缓缓展开...
很快，瓦伊凡人离开了，这个冬天里维多利亚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瓦伊凡联盟的几个领主垂头丧气的签订了条约，带领他们的士兵一无所获回到了东瓦伊凡高原。
但瓦伊凡战争刚刚结束，十字军战争的消息也随之而来，维多利亚接到了来自教皇的训令。
可莉莎对此头疼不已，不安宁的世界将安宁的镇子拉入了漩涡。
1093年12月，教宗格里芬高对萨尔贡帝国的虚弱深信不疑，故在这个冬天向全中陆发表了《圣战神谕》，决定发动【第四次拉特兰十字军】
神谕规定，任何中陆信仰十字教的国家都应该视自己为神主之子，当神国遭遇到威胁时挺身而出，拿起刀剑保卫地上神国的荣耀！
——睁开你的眼睛，为神主而战！
——战士们，惩戒于异教徒！
除了信仰方面的动员以外，神谕同样指出，十字军取得的土地将全部无偿给予参加的领主所有，这实际上保证了诸王的利益，加强了十字军的吸引力。
另一方面，从伊比利亚传来的新大陆消息让人们对海岸线渴望无比，萨尔贡对中陆的封锁又阻断了重要的贸易通路，商人们计算了一下。
如果能控制萨尔贡的海岸线，那么他们的贸易不必经过东海嗣王国乃至伊比利亚的管控，利润将成倍上涨，新大陆的开拓成本也会飞速降低！！
莱塔尼亚的贵族们纷纷向萨尔贡投去了视线，来自哥伦比亚的拓荒思潮同样影响着这里，他们对海尽头呈现出的一切财富抱有希冀，同时其野心也在肆意生长。
对贸易和土地的渴望，打通海岸线的需求，人口的膨胀和工业的推进，十字教信仰的高涨，这种种因素最终促成了第四次十字军的全面狂热。
——海岸线的渴望，十字军再起！
——混乱和进步的时代。
——目标，萨斯坦布尔！
维多利亚的法兰贝尔公爵率先挑头，宣布将参加十字军，而德克尼亚公爵也几乎在同时宣布参加十字军，德法两国随即停战，立刻要求荷卢亚公爵提供后勤运输保障。
荷卢亚气恼的拒绝了德法两国无理的提议，并将仲裁上交伦蒂尼姆，声称十字军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然而石沉大海，最终在德法两国的战争胁迫下被迫屈服。
诺曼底公爵和约克公爵也分别在三天后表达了参加十字军的意愿，爱丁堡伯爵则宣布会用自己的资金支持十字军行动，这在某种程度上居然缓解了维多利亚上空的内战阴云。
值得一提，兰开斯特公爵菲利克斯直接一口回绝了教廷的信使，这让格里芬高感到颜面无光。
如果不是因为团结中陆人心在即，恐怕教皇会当场开除菲利克斯的教籍吧？
与此同时，来自梵蒂卡教廷的信使第一时间就抵达了威塞克斯公国，除此之外教廷的信使也分别前往了整个中陆传递神谕指令。
法比安公爵无比兴奋，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
让公国通过十字军名扬中陆，除此之外获得的土地也有助于他在维多利亚内取得更多的影响力。
如果维多利亚现在没有王，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多重心情让公爵第一时间就召开了贵族议会，包括可莉莎在内的所有伯爵都被急令来到威塞克斯商讨十字军一事。
然而实际上，当可莉莎抵达时，所有伯爵都一致同意参加十字军，她的意见已经无关紧要了。
尽管这样，可莉莎还是私下劝说法比安：“十字军很有可能会在第二年的夏天遭遇失败，我不建议殿下轻率参加进去。”
法比安很不高兴，他打算借助十字军的力量让自己的势力迅速扩大，于是他讥笑道：“你太胆小了。”
“我知道你可能是个经营领地的好手，但绝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我现在打算放手一搏！”
可莉莎苦笑几声，在一众伯爵的审视下立刻闭了嘴，要知道现在当面顶撞公爵就是和整个公国作对啊！
于是1093年12月，维多利亚十字军建立完毕，参加者包括...
——德克尼亚公爵腓特烈六世。
——法兰贝尔公爵卡尔八世。
——荷卢亚大总督韦伯斯特。
——威塞克斯公爵法比安四世。
——诺曼底公爵乔治四世。
——约克公爵格雷六世。
——格拉斯哥公爵纳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