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上神国
1093年9月,泰拉中陆。
传说拉特兰的迷途花盛开之时,神主的光辉就会眷顾这片土地,天灾永远不会侵袭到神国。
不过今年,似乎是个例外,令人不安。
迷途花已经绽开了白色的花瓣,远方若隐若现的迷雾将花海完全笼罩。
拉特兰戍卫队照例用冷漠的眼光注视着城市边缘的火炬,几个机械装置带动着城区的移动模块。
“梵蒂卡即将出发,天灾期间实施宵禁,在几小时后关闭所有城区出口开始迁移,现在请所有主教大人不要私自外出。”
“另外现在执行火刑,把那些人都带上去!”
拉特兰国,梵蒂卡城门外人山人海,无数犀利的叫骂和指责声连在一起。压抑的狂热氛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感染者,魔鬼的化身!是他们的出现引来了天灾,神主震怒!”
“烧死他们!神主不会容忍他们出现在圣城,他们玷污了这里的纯洁!!”
“异端...他们根本不理解我们的信仰,这群人自私傲慢而没有远见,应该让神主救赎他们!”
通体青红的花纹柱体上用铁链拴着好几十个流血的人,他们的种族样貌年龄各有不同,从年轻人到年迈的老妪都有,唯一的共同点身上存在黑色的裸露源石。
几个身居高位的萨科塔牧师轻蔑的扫过他们遍体鳞伤的身体,看到那些皮肤上遍布的淤青和瘢痕时也不为所动,黑色玄袍发出骇人的寒光。
这些感染者在三天前反抗他们的主人并杀死了一个戍卫队成员,他们得到的下场就是这样——接受主的烈焰。
审判庭牧师挥出权杖,举起双手大声说话:“还有五分钟了,这些邪恶的源头将会得到神主的惩戒!”
“他们的灵魂会得到救赎,邪恶的化身将就此洗脱罪恶,前往神主的天国得到精神的洗涤...愿神主的愤怒得以平息,阿门!”
下方的农民和市民纷纷欢呼起来,火刑现场如同圣地,所有人都化身成为审判者,而罪名仅仅是因为几个感染者不想被饿死而反抗了他们的主人。
扭曲的法律在这里成为真理,苦修和冥想才是值得称赞的道德。
欢迎来到拉特兰,罪徒,我们很确信你会在这里得到心灵的救赎。
在这里,感染者就是最大的恶,十字教徒们相信,他们是魔鬼的化身,必须接受火刑以来净化躯体。
神主的光辉照耀着你,这座城市是泰拉大地上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这是肉眼可见的地上神国!萨科塔十字教的圣城!
中陆的子民们,向教皇恭敬的奉上你的虔诚吧——!
“火刑开始!愿神主宽恕他们的灵魂!”
五分钟转瞬即逝,随着审判庭主教冷漠的下达指令,几个黑面罩刽子手迅速扔下点燃的木柴,早就浇筑好的热油被烈火迅速点燃,高温让难以承受的感染者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
“你们——才是魔鬼!!”
“咿呵呵呵——感染者会杀光你们!!感染者一定会赢!!”
在他们面目全非的狰狞嘶吼和讽刺笑容中,烈火吞没了他们挣扎的躯体,绷直的铁链很快便彻底松弛泄力,随后在一声黑色的源石爆炸下,一切归于寂静...
“恶魔的灵魂得到了救赎...”
“十三个红月在长空远去...”
“十字架圣辉高悬于神国...”
“若以神名,则必彰神韵...”
随着牧师开始唱起神赞歌,所有盲目从心的信徒们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虔诚的跪地赞美起来,双手合十表情安详,仿佛眼前的数十堆黑色灰尘什么都不是。
嗯,没错...或许的确什么都不是。
在圣洁的唱词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隐秘的身影远远看着这一幕,拉下自己的帽檐,悄悄从路边溜走了,避开了那些严肃威武的拉特兰守卫兵。
在安静的转角,她才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深深叹了口气。
“斯卡蒂,外面怎么样?”
幽灵鲨靠在墙边,身上的白披风在风中摇曳,她此时与斯卡蒂一样打扮成了拉特兰牧师,在一直看向雾气中的一个固定方向,仔细聆听一阵后才放下心来。
“很糟糕,拉特兰教团最近的捕捉行动越来越频繁,多个主教区联合行动,大有把所有梵蒂卡的感染者赶尽杀绝的趋势。”
“看起来是有主教之上级别的萨科塔下了命令,很可能是枢机主教,十字教徒也被动员起来了,感染者在城内几乎无路可逃。”
斯卡蒂脸色有点难看,回想起亲眼看到的火刑现场,那些惨死的焦尸仿佛扎根于脑海中挥之不散,一个个凄厉的嘶吼和刻薄的诅咒久久在耳边依稀萦绕着。
“我真不理解...那些自诩正义的拉特兰牧师在晚上真的不会做噩梦吗?”斯卡蒂握紧拳头,暗暗锤了一下石墙。
幽灵鲨摸了摸下巴,忍不住评价起来:“啧,陆地人是这样的。”
“奇奇怪怪的宗教真是不可理喻,阿尔戈人肯定理解不了,不过听说十字教徒生了病还很喜欢放血疗法?只要懂得法术的人都一概沦为女巫?”
斯卡蒂感到头疼,她转过头去在这里的墙壁上刻下了第37个正字。
——这代表着一周之内,这是举行的第185次火刑,处决的感染者数量在三千左右,其中大多是萨卡兹人,还包括少数菲林。
“拉特兰...以前不是这样的...呜呜...”
“都变了,他们...牧师爷爷...还有教皇大人,他们都变了...”
“......为什么我们感染者会被讨厌,为什么我们是魔鬼的化身...为什么啊?呜呜呜!”
这时旁边的萨科塔小女孩哭泣起来,她伤心的蹲下身体保住自己的膝盖,咬着下唇很是害怕。
仔细一看,她的手臂上有一块明显的黑色源石,粉色的双瞳蓄满了泪水,黑色长发及腰,黄色光翼稚嫩的插在背后,但感染者的身份昭然若揭,而她头上那小小的光圈也明暗不定的闪烁着。
如果被发现,这就意味着小女孩要接受火刑乃至更可怕的迫害。
拉特兰审判庭的人对待感染者可不会手软,哪怕对象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幽灵鲨有点哀伤的哼起一首短歌,将哭泣的女孩扶起,耐心的哄着她:“别害怕,妮莉亚。”
“你不会有事的...斯维尔和我们都会保护你,希之翼的事情,哼,那群头顶电灯泡的萨科塔秃驴可管不着!”
女孩微弱的点了点头,继续断断续续的抽噎着。
斯卡蒂暗暗叹了口气,幽灵鲨想的太简单了,她愈发感觉到形势的严峻。
审判庭已经多次要求搜查希之翼驻地,如果交涉失败,那么他们庇护感染者的事情很快就会暴露,这样下去...与拉特兰官方的冲突在所难免。
斯卡蒂攥着拳头,冷静的思考着解决方法,红色瞳孔里闪出寒意。
而这一切悲剧...就仅仅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天灾事件,就将所有罪过都怪罪到感染者身上?!
哼,阿尔戈人和所有深海猎人都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第二章 躁动的季节
罗姆涅大街,旋花教堂上的玻璃窗被仆人擦的整洁明亮,低着头的教徒与市民在牧师的安排下从赎罪长廊走过,接二连三的向门口的箱子里丢下金马克。
每到这时旁边观察的牧师就会满意的点点头,不会吝啬口舌,如此夸奖一句:“很好,愿这声清脆的敲击让你直达神主身边,洗脱罪孽得偿所愿...”
“让开!都让开!!”
此时一队批甲骑士快速冲过街道,行人慌忙避让,能在他们的重装板甲上看到公证所的标志,闪耀长枪上附着的源石技艺散发毁灭性的黄光。
这批骑士引起了斯维尔的注目,他拢了拢手臂,悄悄将这一幕拍了下来,走过转角的第三栋高楼,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这个房子陈设普通,装修也十分平常,尖顶与一般的拉特兰地区建筑并没有区别,乍眼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委托事务所,不过它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希之翼驻拉特兰间谍网络的所在地。
四个月前,斯维尔接到李澄的指令,前来拉特兰建立间谍网络并伺机夺取矿石病抑制剂,依靠威廉姆斯家族在拉特兰的剩余势力,斯维尔进行的很顺利,利用初始资金在梵蒂卡地区顺利的发展出了一支希之翼势力。
驻分部成员除了斯维尔的H2精英小队,还有斯卡蒂领导的一支深海猎人分队,这算是阿尔戈帝国对希之翼的小小礼物,一同部署在拉特兰地区。
“......队长。”
打开大门的Eint勾起笑容,左右看了看,把他快速拉进房间内。
斯维尔舒了口气,放下兜帽默不作声,将胶卷如数拿出放在桌子上:“Eint,把这些传回本舰。”
“公证所成员正在集结在广场上,这些天出入圣城的教宗铳骑也越来越多了,就连广场的气氛都很压抑。”
“另外,你有看到六翼机甲吗...”
Eint摊起手,努了努嘴:“老实说,我没看明白拉特兰人独特的源石装备。”
“不过再怎么样,那足足有两层高楼的机械巨兽从我眼前走过,我还是没办法无视...”
斯维尔简单画了张图,简洁意赅的描述了那个钢铁怪物是怎么样的存在:“拉特兰的源石技艺发展出了独特的光翼科技,一些特别的武器也在随着时代革新。”
“六翼机甲就是其中之一,靠着那些东西,教皇的军队才能保持他的威严,而数门六翼源光炮齐射的威力...可以瞬间摧毁任何反抗者的意志。”
“拉特兰正在调集军备...动向不明,提醒领袖多加小心。”斯维尔最后补充道。
Eint认真的将这些东西抄了下来,如数整理成一份档案,通过源导电密机传回本舰。
哒哒哒哒...
地球的摩斯电码被转录到一张纸上,上面的信息被用独特的暗匙加密,如果没有希之翼本舰提供的密码本将无法破解。
相关信息被信使带走,不过斯维尔脸上的忧虑却一点没有消失,他转身走上楼。
许多感染者在这里被庇护着,他们每个人脸上都不掩忧伤,感染者灭杀令让他们被迫离开自己的房子,亲人也遭到牵连。
到处都是追杀他们的拉特兰卫戍军,无路可逃,也无处可躲,平民对感染者的态度如同面对洪水猛兽,几乎无人接纳他们。
幸而这些感染者得到了希之翼的庇护,斯维尔收拢着这些遭到迫害的感染者,并对他们提供抑制剂。
在这里,希之翼公司拥有外交豁免权,依靠这个,斯维尔能够拒绝拉特兰人的搜查,直接救了他们的性命。
看到斯维尔,感染者们的眼神里满是感激,纷纷站起身打起招呼。
“斯维尔先生...愿神主保佑您。”
“啊,斯维尔先生...再次感谢您...”
“呜呜...先生...”
斯维尔耐心的安抚着这些可怜人,他们一边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一边还要承受同胞的背叛。
他本以为自己对拉特兰再熟悉不过,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利欲熏心的枢机主教,到底能为了自己的权威做出怎样的暴行...
他悲哀的发现,即使他当时努力推行对感染者的宗教宽容政策,但是对感染者的迫害从翁迪尼亚到梵蒂卡仍然一直没有停下。
这一次更是采取赶尽杀绝的手法...比起他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先前在主教区的改革终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我们还是拉特兰人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
“神主啊...睁开眼睛看看吧!”
一个新来的中年人声泪齐下,看起来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是因为在矿场工作生了病!这都要怪监工用了不合格的防护设备,难道这也要怪罪于我们?”
“我要见教皇陛下!我要见红衣主教!”
突然,这个新人挣扎起身,扯大嗓门喊叫起来,想要冲出大门,让周围的一圈感染者都惊怒不已,连忙拉住。
“蠢货!醒醒吧!那些冷血的低级动物,他们早就不把你当成同胞了!”
“比起拉特兰人,我们现在是魔鬼!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还做什么祈求原谅的美梦呢!”一个性格暴躁的感染者狠狠骂道。
那人恼羞成怒,狠狠挣扎着破口大骂:“呸!感染者——!都是你们这群人惹恼了教宗!他们才会这样对待我们!”
“你这个垃圾!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从主教的管理?难道与教皇陛下对着干的下场是什么还不清楚吗?”
那人表情讥讽:“哈,可笑的感染者?那么你现在是什么立场呢?”
“......你!”
斯维尔叹了口气,任凭他们在里面发泄怒火,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他知道很快一切都会平息下来。
“迪克,最近有人找上门来吗?”
迪克是斯维尔的管家...准确来说,是威廉姆斯家族的管家,是一个性格温厚良善的萨科塔忠仆,在翁迪尼亚主教区被摧毁后,他就独自看管着家族的剩余财产。
希之翼能在拉特兰站住脚跟,多亏了威廉姆斯家族的剩余遗产,斯维尔这个被革除教籍,逐出拉特兰的旧日主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迪克管家露出温和的表情:“是的少爷,我深表遗憾...”
“戍卫队今天也到访了...而且态度很坚决,要求我们十天内开放驻地。”
迪克的嘴唇颤了颤,说到这里停住了。
“少爷,他们的队长是您的旧识...奥雷加利,苏米蒂亚小姐的叔叔。”
斯维尔叹了口气,对此深表头疼,他都快要忘记这个对他偏见万分的家伙了。
苏米蒂亚,这个熟悉的名字如同一道蜿蜒的伤疤烙在斯维尔心头,还有那惋惜不已的数年时光。
迪克担忧不已,搓着双手:“少爷,这样下去...我担心...”
“拒绝他。”斯维尔口吻坚决的打断了他。
“我不信戍卫队敢强闯驻地...至少尽可能拖住他们,我会去解决这个问题的。”
在前台昏昏欲睡的艾斯黛尔听到他们的议论,揉了揉眼睛,勉强精神了一些:“唔,斯维尔,你听说了吗?”
“在萨尔贡的希之翼军队已经胜利了,嗯...我们为什么不向本舰求援呢?”
斯维尔犹豫片刻。
“我会考虑的。”
第三章 拦截
可莉莎被一阵吵闹从浅睡中惊醒,长久以来的警觉性促使她立刻起身查看情况,发现陆行舰窗外满是燃烧的火炬,船只在黑夜中被包围了。
怎么回事,这里不是维多利亚。
难道是遇到哨卡了?
可莉莎想了想,但是她没听说过中陆航线上还有哨卡这种东西啊?
少女正在困惑,几声不善的呵斥就从四面八方传来...是拉特兰语,她这才发现那一个个显眼的天使光圈。
拉特兰人,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
历史上的拉特兰针对感染者的火刑和猎巫行动历历在目,一股不妙的预感在心里生出。
少女脊背发凉,瞬间意识到很可能要出事,凭借着长期的直觉和作战经验,她头也不回便连忙朝船上的货堆跑去。
一个重甲骑士骑在高头大马上,举起长剑大声呵斥:“拉特兰公证所例行公事!现在,船上的所有人不得移动,站在原地接受公证所检查!”
一群守卫兵应声而动,在船员怔愣的目光中就要冲上巨大的陆行舰,陆行舰的守卫固执的挡住了他们,双方发生了短暂的肢体冲突和谩骂。
舰长恼怒的走上舰桥,平息了短暂的混乱,挥手呵斥着正打算涌上来的拉特兰守卫兵:“嘿!嘿!电灯泡伙计们先停一停!”
“这是恰鲁重工的官方商船!我们受到萨尔贡帝国的保护,我们的所有行为都符合中陆航线法案,你们不能随便上船检查!”
拉特兰军官体面的出现在眼前,他拍了拍优雅考究的制式白袍,勾出一抹平淡的笑容:“现在是非常时期。”
“感染者的出现已经令神主震怒,天灾侵袭梵蒂卡就是最好的证据。”
“为了神国的纯净性,让神主平息怒火,船上的所有感染者都需要交给我们,希望你们不要包庇或者抵抗,否则结局可能不会美好。”
拉特兰军官说完,露出一个阴森的惨笑,凑近了一点,带着恐吓的意味。
“简单来说,我们会把感染者像流浪的菲林一样淹死在木桶里,明白么?”
阿达克利斯船长嘎嘎笑了笑,被眼前自傲凌人,出言不逊的军官气的不轻,不满的推开了他:“别开玩笑了,拉特兰的法律只能约束这片土地上的人。”
“听着,灯泡小子,现在船上的所有乘客都归我管,萨尔贡帝国的宪法可没有淹死感染者这一条,你不如回去问问你的教皇大人该如何处理外交事务?”
然而他的阻挡有些无力,嘲弄的言辞也没能说服气势汹汹的拉特兰长官,几个守卫兵听完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轻蔑的笑了笑。
“哈?萨尔贡异教徒?怪不得如此粗鄙无礼...你们为什么来中陆?”
另一个戍卫队成员大声哄笑:“看啊看啊,兄弟们,这里有一个大言不惭的异教徒,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某种莫名的邪恶能量,可怕至极。”
“阿达克利斯人的脑袋都不怎么灵光,呆傻蠢笨,全都是除了肌肉一无所有的傻瓜!”
一个大胆的守卫兵更加直接,上前重重推了舰长,举起长矛大声威胁:“哈哈哈,听明白了吗,快滚!南陆异教徒,趁我们还没有改变主意!”
“以教皇陛下的名义,这艘船只必须服从!特别时期,任何通往拉特兰地区的载具都需要接受管制!”
“不然就夹着尾巴滚回你们的沙漠掏粪去!快滚!”
船长一听生了气,这种侮辱让他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参加过大萨尔贡战争,曾经是一名阿卡胡拉士兵,彪悍的阿达克利斯男人对这些刻薄的萨科塔秃驴抱有本能的厌恶。
历史上,双方爆发多次战争,百年前第三次十字军的屠杀和奴役历历在目,萨尔贡和拉特兰早已是不共戴天的宿敌。
大先知如此伟大!萨尔贡的荣誉绝不容许这群小人肆意践踏!
“哈?那你们就来试试啊?”
船长戏谑一笑,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咬了咬牙,直接顶住了最前方守卫兵的头。
“走啊!你他妈有胆子再向前一步我看看?!”
“我看今天谁敢踏上我的船!这是萨尔贡的商船!装满了受大先知保护的财富,不是你家!拉特兰灯泡佬!”
然而舰长没意识到,他这一个简单的威慑动作却直接引爆了现场,所有萨科塔震惊而愤怒的瞪大眼睛,高声尖叫起来。
“嘿!那是拉特兰铳!”
“异教徒...居然盗取了我们的武器?”
“哼,无耻的垃圾!这艘船绝对有问题!抓住他们!”
愤怒的守卫兵涌上前来,与船员在狭窄的舱门前对峙,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船长也没想到这群狂热的家伙竟然真的敢硬冲商船。
砰——!
终于,失手间,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空的沉寂,别样的气味在狭窄的空间里蔓延,所有人心头一震。
猩红的血液满地都是,打穿脑袋的子弹飞了出去。
死不瞑目的尸体倒在地上,船长目瞪口呆,扣动扳机的手指在发抖——他竟然杀死了对方的军官。
见对方开火,拉特兰人大为恼怒,随后是扭曲的脸庞:“卑鄙的偷袭!让我们解除这群异教徒的武装!”
“干掉他们,强行登舰!他们的船上一定有猫腻!!”
船长见状咬了咬牙:“混蛋!拉特兰佬欺人太甚!”
“杀光他们!萨尔贡的战士们!保护帝国的财产!”
拉特兰士兵的锐矛直接挥了上来,拔出枪械的萨尔贡船员也开了火,皮肉被撕裂,脑壳被子弹轰穿。
船舱内顿时一片惨叫,双方战成一团,血腥的尸体铺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血雾,术士炮制的源石技艺也开始在舱门前爆炸。
“啊啊啊啊!死人了!”
“救命啊!救命!”
受到惊吓的乘客纷纷抱头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混乱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寡不敌众的萨尔贡船员最终还是被源源不断的拉特兰卫戍队淹没了,愤怒的萨科塔挥出尖锐的长矛将船长活活剁成了肉馅。
一个守卫兵轻蔑的啐了一口:“该死的异教徒!他们居然杀了我们几十个人!长官也死了!”
“拿上他们的铳械!这些该死的杂种...!”
愤怒至极的戍卫队终于冲入了船只,大声嘶吼:“逃跑的人会被杀死!现在所有人站成一排,接受矿石病检测!”
“这艘商船现在属于拉特兰!”
可莉莎心下惊惧,她早就听到了冲突争执,还有接下来的枪声惨叫和厮杀...果然出事了。
他们是来处决感染者的...再不跑就要被淹死在木桶里了!
“迷迭香...快点,不要磨蹭了!”
“呜——!我也不想啊...帮帮我!”
可莉莎气急,见迷迭香卡在集装箱里还动弹不得有些欲哭无泪,伸手扯住她的手臂使劲往外拉。
“你也不胖啊?!”
迷迭香从来没这样尴尬过:“是集装箱太小了啊!”
“算了,你不要乱动。”
可莉莎吸了口气,抽出自己的贵族长剑狠狠一甩,划出一抹刀光将集装箱的上侧劈断,迷迭香这才得以摆脱这东西。
“接下来往哪跑?”迷迭香喘息未定,此时也有点惊恐。
“快,那边走!”可莉莎左顾右盼,惊喜的发现了一个排气窗,里面的管道应该可以直达陆行舰外面。
可惜,似乎有点晚了,可莉莎浑身一抖,听见了来自拉特兰守卫兵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站住...你们两个可疑分子,给我转过身来!”
“等等...不用了...你...”萨科塔士兵瞪大眼睛,清楚的看见了可莉莎右肩的源石结晶。
“快来人!货仓这里有两个菲林!至少其中一个是感染者!”
“可恶!”可莉莎大为懊恼,回身一剑将那没反应过来的守卫兵当场抹了脖子!
“迷迭香!看什么呢,快走啦!”
第四章 更改路线
“呼喂…停…停下吧,他们好像没有在追了!”
迷迭香快步跟上,拉住飞奔的少女,抬手抹掉了头上的细汗:“唔,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可莉莎舒了口气,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大概因为我是贵族出身吧…耐力是日常的训练项目之一。”
“救了我不知道几条小命了...”
迷迭香无语,与她一起靠在石头背后,仔细聆听地面上的轻微震动逐渐远去,代表着铁蹄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看起来没问题了,不过这里是哪?”迷迭香的声音有点慌乱。
“我们到中陆了,这里是拉特兰。”
少女有些沉闷的答道,很轻易的从路边的灯火小镇中看出了端倪。
这些镇子冷冷清清…很显然人们正在收拾行囊准备转移,大规模的民团和迁移设施正在乡野中部署,很快移动城市将会指引他们踏上躲避天灾的航线。
大陆上的泰拉文明会不可避免的定期组织这样的活动,但是可莉莎还是第一次见拉特兰人的迁移…
在他们的土地上,天灾可不经常光顾。
“迁移…很奇怪吗?”迷迭香眼神微动,不安的看向可莉莎狐疑的表情。
“不,拉特兰人迁移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可莉莎叹气,她没少从米塞拉和她的同学那里听有关中陆的故事。
这些虔诚的十字信徒建立起的“地上天国”上一次遭遇天灾不知道是几百年前了,仿佛神主真的拥有神奇的力量在庇护这片净土免受源石的侵扰一样,
而现在他们在做的事情...明显是打算溜之大吉。
“他们杀了船长...还有那些...”
迷迭香耳朵微颤,她突然听见了远方的一场爆炸,她们逃来的路上火光冲天...
毋庸置疑,那艘商船被摧毁了。
可莉莎也看到了火光,烈红色的天际线仿佛还飘荡着冤魂,她咬牙切齿:“一群无耻败类...”
“等等...可莉莎...!”
少女回过头,看到迷迭香吃惊的走了几步。
她面对着一个方向,表情震惊,身体突然一阵冷颤,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如同一个静止的雕像。
可莉莎承认她还没见过迷迭香这个样子,不知道她透过那里的迷雾看到了什么东西。
“天啊——这...!”
迷迭香惊叫起来,空气中一股腐败的酸臭味道冲入鼻腔,而视线的尽头是一股淡黑色的光。
可莉莎猛然意识到什么,恐惧的信号涌入脑海,她快速冲上前抱住受到惊吓的小猫狠狠向后拉:“够了!别看了!”
“快离开!屏住呼吸!!”
随后一股热量和暗紫色的光从雾气中释放出来,在那里发生了爆炸。
轰——!
爆炸产生的黑色粉尘随风飘散,眼前是堆积成山的糜烂肉块,散乱着支离破碎的躯壳,空洞的目光望着无穷远处。腐烂的衣片混杂着泥水,和发着红光的源石一同浸泡。
与此同时,迎面走来数个守卫兵,可莉莎连忙低下身,两人大气不敢多喘一口,如果在这里暴露,又要面对一群人的追杀。
黎博利人的尖矛在雾气中寒光闪闪,依稀可见锋利的轮廓,他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哼,这些尸体在这里堆着会引发矿石病瘟疫的...守卫长难道不管一管吗?”
“不用管,天灾会把这群东西全都扫干净,扔在这里就行了。”
“最近越来越多的感染者试图浑水摸鱼,审判庭要求加强警戒,拦截过往载具,眼神都灵光点!任何感染源石的东西都不能踏入神国!”
几声闷响,看来巨坑里面又增添了新成员,守卫兵的身影逐渐远去。
这是一片万葬坑,各种赤条条的感染者被堆在这里,没有一个活人。
震撼的场景吓坏了迷迭香,她张着嘴剧烈喘息着,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算是焚风热土上最激烈的战斗,她也没有露出如此慌乱无措的表情。
“为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
可莉莎表情复杂,这和她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是不过又是一场针对感染者的群体性杀戮罢了。
死死拉住迷迭香的手把她拽了回来,可莉莎担心的叮嘱了一句:“别多想,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这不怪我们...他们在迫害感染者,曾经的萨克多斯有更多这样的事...我也同样没能阻止。”
迷迭香不理解这种事,嗫嚅开口:“但是...屠杀...就只是因为他们生了病?”
“对,就因为这个。”可莉莎心情低落,同样不想多说了,“感染者管理法案上有关于这一条的说法。”
“好听一点的说辞叫作...解决感染者问题,中陆处理感染者的传统由来已久,现在看来不是谣言,我们接下来要小心了。”
迷迭香点着头,有些低沉的平静下来,她显得有点不满,失望的注视着附近的环境,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拳头。
暂时躲过了穷追不舍的拉特兰人,现在可莉莎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有时间分析一下她们的处境了。
“直通维多利亚的商船被拦截,看来我们得换个方式出发了。”
“如果运气好,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的城镇里面找到直达威塞克斯郡的民团,进入维多利亚境内。”
“只需要装作难民悄悄混进去,应该不会很艰难。”
少女说完计划,用一件厚厚的风衣将自己的肩膀裹了个严实,确保衣服的厚度可以遮盖住源石晶体,顺便回头嘱咐:“现在我们是来自维多利亚的难民,你一会儿跟紧我,明白吗?”
可莉莎的方案让迷迭香的表情一阵微妙,语气不掩担心:“但是能混过去吗,看起来前面有不少哨卡?”
“我们从小路走,绕过那些守卫兵,尽力一试吧!”
可莉莎迈步动了起来,她心里恨透了任何这样对待感染者如此极端的土地。
大家和谐共处难道不好吗?但是总有那么一些疯子认为感染者的存在是不合理的!但是最可笑的是,那类疯子却往往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第五章 艾斯特主教区
由于认不清道路,大雾弥漫以及没有身份等原因,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误入一片泥沼地几乎耗干了可莉莎的体力,而迷迭香还被锋利的植物划伤了。
因此她们走得很慢,缓慢的沿着一条小路不断前行,小心翼翼的避开沿路的哨卡,绕着一个个崎岖的远路。
靠着警觉的判断力和快速行动,两人躲开了一些巡逻的守卫兵。
相对的,消耗的体力得不到补充,很快她们便感觉口干舌燥,在抵达梵蒂卡之前,不得不停下来靠近沿途城镇来寻找补给了。
“可莉莎,这里有个东西,你看得懂吗?”
迷迭香回过头苦恼的问道,她对这种鬼画符一般的拉特兰文显得束手无策,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嗯,艾斯特主教区?”
可莉莎看到了这个立在地上的木头牌子,上面用复杂的文字写着某个地名,笔迹已经有些模糊了,看来她们已经走到城镇边缘地界了。
少女心下腹诽,只能在心里暗暗感谢康斯坦丁,是他固执的让她学了泰拉各国的所有语言。
这大概是在利兹音乐学院学的最有用的知识...除了她的钢琴以外,还有安琪拉那只菲林兽...大概吧。
“看得懂一些,不过别指望我能说明白。”少女开口和她商量起来,“我们进去找点东西吧...”
水,还有食物...这关系到她们能不能活着走到十几公里外的圣城梵蒂卡。
而且现在对于嗓子冒烟的两人来说,看见任何可以饮用的东西,就算是难喝的源石虫汁,眼睛绝对都会冒出绿光的!
悄悄溜进城镇里,这个安静的小镇子还没有被完全废弃,装有移动设备的房子已经迁移了,然而剩余的人似乎还没有离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街道上冷冷清清,时不时看到的几个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然而镇子北方却火光冲天,人影耸动,看起来在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要不...还是算了?”迷迭香紧张不已。
可莉莎仔细权衡了一番:“不行,谁知道过了这里,前面还有没有其他城镇?”
少女谨慎的绕着城镇侦查了好几圈,确保没有看到任何拉特兰守卫,才低着头拉着迷迭香走进这里,远远看起来就像两个可怜的流浪孩子。
离她们最近的屋子是一个漂亮的三层小屋,粉刷着美轮美奂的白色花纹油漆,并且外面的庭院养了不少花草,一看家庭条件就处于上流社会。
“我们进去讨口水喝吧...?”迷迭香干渴无比,嗓子沙哑,低低建议道。
可莉莎点头,略一迟疑,做好心理准备后还是伸手试探性的敲了敲门,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和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平静。
咚咚咚——!
没有任何反应...里面一片死寂,似乎没有人在家。
可莉莎狐疑的皱起眉,不甘心的又敲了敲门,迷迭香也走到窗边想要往里面看,不过漆黑的窗户什么都看不见。
“看起来没人。”迷迭香淡淡说道。
“唔...”
可莉莎颔首,气馁的垂下肩,无奈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此刻,大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隙,一个略带警惕的面孔出现在她们的眼前,是个有些年迈的黎博利妇人,脸上横纵交错的皱纹彰显着她的岁月痕迹。
“姑娘们,有什么事情吗?”
当看到门外是两个年轻的菲林女孩时,那妇人似乎安心不少,吐出疑问的话语。
迷迭香呆了呆,她听不懂对方晦涩的拉特兰语,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可莉莎也脸颊通红,对方的本地口音同样让她一阵头疼——她的拉特兰语也就是勉强及格的水平,还没到这种翻译方言的程度...
“那个...水...吃的...!”可莉莎尴尬一笑,用几个蹩脚的拉特兰单词艰难表达自己的需求。
那妇人一听低下头,似乎迟疑了一会儿,随后二话不说,直接狠狠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啊...?”迷迭香额头前的刘海被大门刮起的风吹起,她眨了眨眼,面呆。
“看来大家都很艰难啊...”
可莉莎叹气,看来对方是不怎么愿意,她眨了眨眼睛,示意迷迭香去下一家看看。
第二家同样是一个三层高楼,美丽的栅栏和漂亮的后院,里面还有着一个巨大的喷泉雕塑,看上去就很高端大气。
这次两人均乖乖在门前站好,露出最大的笑容以来起到卖萌的作用,抱着谨慎的心情敲了敲门。
“......你们是谁?又是审判庭的...不对...你们不可能是。”
“菲林,你想要做什么?”
这次出现的萨科塔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丝质睡袍,没让她们等太久。
不过很明显她的表情不太友善,漂亮的脸蛋冷冰冰的,瞪大杏眼上下审视着可莉莎,令少女感到一丝不妙。
她的自言自语同样再次让可莉莎懵了圈,没能听出具体意思。不过她还是双手合十,率先直奔主题。
“你好,漂亮的女士...我们是来自维多利亚的流浪者,这是我妹妹。”
“我们不会惹麻烦的,能给我们喝口水吗?”
没想到女人听完,表情冷漠,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晃动着,说出三个简单的维多利亚单词拒绝了她。
“NO...NO...NO...!”
她是如此的迷人而冰冷,萨科塔女人拒绝的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不打算委婉一点,三个单词如此的精炼。
她头上的光圈似乎都刺眼了不少。
尴尬的沉默了几秒后,可莉莎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以至于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当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险些当场高血压。
拜托,要不要这样子啊,就是想喝口水至于这样吗??
堂堂希之翼锐锋特战队长,要是在这里走半路渴死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回过神来,可莉莎继续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继续苦苦央求她:“Please...!”
“听着小黑猫,还有小白猫,我家没有水了,现在请你们离开...!”
女人的口吻很是糟糕,她冷冷扫了可莉莎一眼,用维多利亚语下了逐客令。
可莉莎感到一丝生气,暗暗腹诽这女人真是性格糟糕。
迷迭香失落下来,她隐隐感觉出被拒绝的意思,她有点头晕眼花,干渴和奔波几乎让她脱力。
可莉莎仍不死心,她隐约间看到房间内有一个大水缸,很明显她在骗人,不过如果对方不想给也没有办法。
于是她咬了咬牙,拉起迷迭香直接撞开这个女人冲入了房间。
“啊——你们!”
“抱歉抱歉...小姐,我们喝完就走!”可莉莎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水缸里涰饮着,心想喝完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叽里咕噜喝完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头舒畅的喘息着,这下总算解决干渴问题了...
抬头看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少女发现这不是一处简陋的地方,和建筑外面的光鲜亮丽一样,这里的名贵器皿很多,珍贵的陈列在柜子上。
“呼...我们快走吧!”迷迭香有点不安的催促道。
“嗯...!”
可莉莎捋了捋头发,视角余光看到那个气急败坏的萨科塔女人从二楼冲了下来,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铳械,此时正对着她们两个!
“快点离开这里!”女人白皙的手臂握着狰狞的火铳...冷冰冰的威胁道。
两人都吃了一惊,这个女人居然有拉特兰铳!
可莉莎举起双手缓步后退,心下来了兴趣。她的脑海中很快冒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趁着女人松懈的时刻急促低吼。
“迷迭香!解除她的武装!”
第六章 叙拉古瘾品
在希之翼长期的战斗让可莉莎变的十分强大,不管是心理素质还是法术洞察力。
虽然女人一直拿枪指着自己,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在虚张声势,这个女人并不懂源石技艺,没能感觉到丝毫法术造成的攻击前兆。
“呃…!”
毫不费力,迷迭香的思维手臂飞速探出,将女人的手腕抽飞,她的枪就到了迷迭香的手上,她稍微思忖了片刻,将这把枪扔在了角落。
“你们…”
女人欲言又止,漂亮的金色眸子里闪过无数慌乱,似乎根本没意料到会有这种事情。
现在,双方四眼瞪两眼,局面变的有意思起来了。
可莉莎沉了沉心,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打破现在的僵局。
“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只是想喝口水而已?”
少女表情不太开心,无奈的看着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礼貌。
女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似乎有恃无恐,恢复到了那迷人的冷漠表情,双手抱臂,俏脸浮上些许怒意。
“我是主教的女儿,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动我?!”
“快把我的铳还给我!!”
可莉莎被她气急败坏的反应搞的一头雾水,这里的拉特兰人都有什么毛病?
“我们把你怎么样了?”
迷迭香眯起眼睛,她听到了一些东西,冷不防开口质问道:“你家楼上有什么?”
可莉莎也感觉到了,女人的视线一直不自觉的看向楼梯口,刚才是故意放大声音扯开话题,似乎在极力试图掩饰什么。
女人的反应验证了所有事情,她脸上再度出现慌乱,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那是什么?”
可莉莎脸色古怪,轻声询问,顺便悄悄向楼梯挪动,打算抢先一步上楼,但是被女人死死拦住。
“站住!你们不能…”
可莉莎若有所思,感到愈发蹊跷,她望了一眼女人背后黑漆漆的楼梯,眉头紧锁,用蕴含深意的目光看了女人一眼。
“给我让开!”
重重推开这个女人,随后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了!你们在强闯我家!”
女人愤怒的挣扎起身啸叫,背上多出了一道淤青,不甘的看着两人风风火火直接上楼。
来到二楼,眼前的景象让可莉莎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空气污浊的地方,占据房间内大部分空间的是一个臃肿肥大的萨科塔肥猪。
他全身一丝不挂的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整个身体下陷进去,不该暴露的部位一览无余,嘴角还吐着止不住的口水,看起来跟一头死猪睡得一样安详。
衣挂上挂着白洁的主教袍,出现在这个地方显得极其讽刺。
震天响的呼噜声让可莉莎怀疑他的鼻子里到底塞了几吨橡皮泥。
无数难以入目的东西丢在地上,这里散发着淫靡的气味,可莉莎看的脸色发热,连忙把身后迷迭香的眼睛捂上。
“唔…可莉莎?”迷迭香似乎有点懵懂,不安的在她怀里挣扎着。
可莉莎喃喃细语:“别看…乖,快出去。”
“嗯…好!”
可莉莎回头稍微恶心了一下,劝走迷迭香以后,视线扫动。
她这才发现一具尸体被扔在地上,是一个瞪大眼睛的黎博利年轻女孩,已经没气了。
她美丽的红色耳羽已经被剪光,身体又青又紫一塌糊涂,面容下陷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凿击过,但还能看出原来美貌的轮廓,从桌子上带血的锤子看来,似乎不需要确认什么了。
那里还有一只空的枪套,数十包白色粉末,可莉莎拿起一包闻了闻,皱起眉头,是叙拉古白粉。
叙拉古白粉,一种致人上瘾的药品,一旦吸食就会产生极高的依赖性,一度被泰拉各个国家所禁止。
结合这一切,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憎恶的看向床上死睡的萨科塔混球!手已经放到了腰间贵族长剑的剑柄上。
此时楼下的萨科塔女人也惊恐的冲了进来,迷迭香没有拦住她。
“不…请你不要…!”她看到可莉莎愤怒的眼神,还有她腰间那把长剑,突然跪在地上,眼神有了极大的变化,语气里带着不少哀求。
可莉莎回头看向她,强忍怒气,指着地上的尸体。
“你怎么解释?”
女人避而不答,哭泣出声:“我的身体已经给了…只有他能保护我…但如果秘密败露,他不会在意我的!”
“如果你杀了他,或者举报我们…他会把我扔出去顶罪,我会被审判庭的人烧死的!”
可莉莎脑子轰隆一下炸开了,虽然早就对中陆人的玩法有不少了解,但还是对她透露出的丧病事件无法理解。
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吧?她难道现在是在400年前的中陆不成?
“你…?”
“床上这个居然是…?”
女人哭着点了点头,低低抽泣着,她再一次央求道:“哦……Please…!”
这个有点困难的抉择落到了她的头上,可莉莎吸了吸气,还是很难保持平静,床上这头糟糕的死猪一如既往没任何反应。
如果不杀掉这个主教,那么肯定还会有许多无辜女孩和感染者被他抓来发泄欲望,最后活活折磨死,叙拉古白粉说不定还会继续流通。
如果杀死他,那么她肯定很快就会被镇子里的人杀死,她或许同样是无辜的。
可莉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为“电车难题”的道德困境,康斯坦丁和她讨论过不止一次。
她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嫌恶的拔出长剑,她的项链闪了闪,一抹锋利紫色剑光释放出来。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种人,贵族才会这样声名狼藉…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嘁!”
“你们为什么不能高尚,皇帝也好,主教和公爵也罢,你们明明有能力,却为什么不能像爸爸那样…为什么不能做一点好事,像一个美好的贵族传说里描述的那样伟大宽容??”
“有多少感染者死在这儿?你们做了什么?不,你们没有,你们拥有所有的力量和权利,却选择冷眼旁观!”
“够了!给我让开!你没资格哭!”
复仇的怒火让可莉莎心生杀意,她想起了萨克多斯的懦弱者,想起了那座萨尔贡城市黑暗的一面,想起了别有用心的贵族和贪婪的财阀一起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让瞭望塔的所有人做的努力沦为笑柄。
她不顾女人的央求,推开她,走到床边用长剑狠狠地刺入主教的心脏,顿时血花四溅。
“啊啊啊——!”
主教被难以想象的剧痛惊醒,这个体态丑陋的胖子睁开眼更吓人了。
但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惊惧的看到可莉莎愤怒的面孔,胡乱挥舞着手臂,没过一会儿就两眼突出咽了气。
一股恶臭传来,死前他还留下了不美妙的东西,污浊的东西流了满床,和神圣沾不上半点关系。
可莉莎连忙向后靠了几步,甩干剑上的血珠,她看到女人痛苦的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失声痛哭。
“不…天啊…神主在上…”
咚咚咚!此时一楼响起了沉闷的声音,有不少人隔着门询问起来。
“玛丽小姐,主教大人在吗…嘿嘿嘿…我们想买白粉!”
可莉莎闻言不是滋味,气的胸闷,又是一剑将桌子劈翻,手上凝聚出一抹源石技艺诞生的火花,将这里直接点燃!
“迷迭香,我们走!”
意识到再停留下去会有危险,可莉莎带着迷迭香直接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还好这里的地形并不空旷,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小镇错综复杂的道路中…
第七章 戍卫队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直到视野中昏红色的天际线逐渐落下,阳光终于驱散了潮湿的迷雾,可莉莎的耳边听得见人声熙攘。
由于口干舌燥,食物的问题再一次困扰着两人,不过很幸运的,这一次她们终于遇到了好人。
香喷喷的糕点从烤炉里端了上来让两人大饱口福,这算得上出发以来吃的最好的食物,没有之一。
“谢谢您...我们会付钱的。”
可莉莎心有余悸的小口抿着温暖的茶水,感激的睁大眼睛望着坐在前方的萨卡兹。
“没关系的,孩子...”
她的血色眸子感情充沛,一头略显灰尘的白发,耳边有一个小巧的金边吊坠。此时正专心致志的扫着地,不过表情并没有多少淡漠,这是一个友好的妇人。
“嘻嘻...妈妈又在接待客人了!”
一个调皮的萨卡兹女孩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回了屋子。
她的另外三个男孩围坐在火炉边,拉特兰的秋冬并不算温暖,从北方吹来的寒风让温度骤降。
三个小家伙身上厚厚的棉袄看起来颇为可爱,不过其中一个眼神呆滞,另外两个也怯生生的,看样子沉默寡言。
可莉莎心下默默感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刻。
在拉特兰境内很难看到萨卡兹人,他们由于历史上的原因被萨科塔人所憎恶,这或许就是妇人被迫在危险的郊外居住的原因。
迷迭香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白昼,她抬头仔细打量,看得出萨卡兹女人忧心忡忡,眼睛上时不时闪出担忧之色。
“您是有不方便的事情...?”她忍不住问道。
妇人愣了愣,随后她只是摇头。
“......说一说...或许我们能帮你呢?”可莉莎想了想,低低开口,左右看了几番,有些奇怪。
“冒昧打扰...您的丈夫呢?”
妇人不言,听完这话脸色苍白,似乎不打算多告知什么:“他不在家。”
“你们吃完就快走吧...”
可莉莎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看样子妇人不太高兴,她有点懊恼,放下糕点尴尬一笑:“咳,抱歉...”
“对不起...”迷迭香也乖巧道歉,至少她不想再被粗暴的赶出去了...
可莉莎突然感觉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漫长。
妇人与她们两个正面相对,她的孩子也一副沉默的样子,火炉边噼里啪啦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门外的风声仿佛一个狰狞的魔鬼,只能传来大门“啪啪”的拍打噪音。
或许妇人终究是看出气氛有些太沉闷了,还是迟疑着说出了她们家的情况。
“其实我丈夫是一个萨科塔人,他为戍卫队工作...但是他最近...最近在捕杀所有的感染者。”
“你们知道吗...我看见他抓走了几个邻居,还有之前帮过我的朋友,然后我再也没看到他们。”
眼前风貌犹存的妇人红了眼睛,抹了抹泪水,声音颤抖。
“他...我很担心...我很担心我们终究会被分开。”
——拉特兰戍卫队?
可莉莎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血液冰凉冰凉的,直透心底。
她和迷迭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些许慌乱,这下可真是自投罗网了。
“萨科塔...和萨卡兹人?”可莉莎犹犹豫豫的开口,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家庭。
两个不共戴天的种族相爱在一起,颇有一种说书故事的离奇。
“但是萨卡兹人如果被发现也会被驱逐,你们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可莉莎惊奇道。
妇人难过的点着头:“是的,所以我丈夫去参加戍卫队,就是为了保护我们。”
“我真希望他没有这份工作,这太危险了,那些感染者...那些感染者如果被逼急了,肯定会反抗的。”
“我担心我们迟早会被发现,这些天从门外经过的戍卫队越来越多了...我和孩子们大部分时间只能躲在地下室里,祈祷我丈夫快些回来...”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早点结束。”妇人如此祈祷着。
可莉莎迟疑:“您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大肆清理感染者吗?”
萨卡兹妇人听完怔了怔,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垂头丧气:“都是因为天灾。”
“天灾的侵袭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我听说罗姆涅和费拉格的人们已经没有了食物,山火烧掉了所有的农田和水车,挤奶的瘤兽也都死掉了。”
“这和十字教宣称的神国永远不会遭到天灾侵袭完全相悖,民众们冲进教堂向主教发泄怨气,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沦落到这样。”
“于是格里芬高教皇为了寻找原因,在索菲亚大教堂举行了一次弥撒。”
妇人的口吻心情复杂:“在那次典礼上,教皇声称自己得到了神主的启示,他说...圣城里面的感染者是祸乱的源头,是他们惹来了神主的天罚,这就是天灾突然侵袭神国的真相。”
“教皇大人并没有说应该怎么处理,他只是说...应该妥善的解决感染者问题,以平息神主的怒气...于是...”妇人说到这里就停下了,神色悲伤。
可莉莎认真听完,心下略微不满,听懂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解决掉感染者问题,按照管理法案上的约定,应该怎么解决呢?
——很好理解嘛,肉体意义上的消灭就可以解决了!
她撇撇嘴,这种措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仅仅凭借一个弥撒什么都说明不了。
“但是...解决感染者能解决问题吗?”
迷迭香她的话被说糊涂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摊开手:“难道他们死了,天灾就不会继续侵袭?”
“难道戍卫队不应该去对抗山火吗?这才是问题的源头啊!”
妇人哑然苦笑:“可拉特兰主教们不会这样想...”
可莉莎挥了挥手,眼神不太高兴:“他们才不在乎天灾为什么来,或者接下来怎么对付天灾,他们只是想把罪责推到感染者身上。”
“引导民众的怒火烧向感染者...他们就能轻而易举从民愤中抽身,这种手段对于贵族而言早就轻车熟路了。”
妇人唉声叹气,低低摆弄着针线:“噢...让这一切快结束吧...”
“你们吃完就快离开吧,我丈夫回来的话...你们会被他抓走的。”
可莉莎思忖起来,有些可怜眼前这个妇人,建议道:“你们为什么不离开拉特兰呢,再这样下去这里肯定不会太平。”
“不管谁出事...对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妇人看着她:“我们能去哪?”
“去萨尔贡吧,那里的新帝国会接受感染者,也会接受其他人...伊娜姆陛下的共和政府正在致力于建设家园,你们肯定能在那里找到一个安宁的地方。”可莉莎笑着说道。
妇人哽咽起来:“我丈夫不会答应的!”
“他是虔诚的十字教徒,最痛恨的就是萨尔贡人,还有异教徒...去投奔萨尔贡会令他的家庭蒙羞。”
可莉莎有点头疼,这种时候命和荣耀之间,到底哪个更重要?
连她这个刚来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现在究竟有多糟糕。
首先,距离梵蒂卡几公里的地方都爆发了骚乱,感染者在胡乱奔逃,卫戍队大杀特杀,无数尸体堆在荒野,这样下去随之而来的肯定是瘟疫...
那些肥胖如猪的萨科塔主教为了完成任务,根本不考虑后果,矿石病人的尸体一旦成片爆炸,粉尘漂浮在空气中,随之而来的将是更恐怖的灾难。
大量新的感染者很可能会充斥卫戍队,隐瞒和包庇将会成为常态。
到时候感染者清理令...还能不能执行的这样顺利,这里的感染者会不会发起暴动可就不好说了...又会是一场血腥残酷的战斗。
可莉莎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妇人,希望她能采纳,她不想看到这个幸福温馨的家庭因为卷入感染者和普通人的争斗中而丧命,这太可悲了。
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那怎么办?天啊...我丈夫不会什么法术,怎么可能敢去打仗?他又能打得过谁?”
妇人刚开始半信半疑,但在最后她还是站了起来,话语中带着哭腔,抓紧手绢焦急不堪。
“还是去萨尔贡吧...或者不去那里,也要远远离开拉特兰,这里太危险了。”可莉莎眼神怜悯。
“那...你...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妇人哭了起来。
“不然他是不会答应私自离开的,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他的荣誉感很强...”
迷迭香担心的看了可莉莎一眼,暗示最好不要答应,直面一个戍卫队成员,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莉莎沉了沉,看向火炉旁三个可爱的孩子,她冲到嘴边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夫人...我...”
“我......”
“......”
第八章 疯狂的队伍
可莉莎还是答应了妇人的请求,李澄曾经告诉过她,于心不忍将是她最大的恶习,这点有的时候让少女会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白痴老好人。
不过...可莉莎还是服从了自己的本心。
于是她们就这么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门外正在下着小雨,这个屋子淅淅沥沥的泥土墙正在渗入寒气,妇人多加了点柴火。
这期间迷迭香十分不安,再三劝说可莉莎。
“这样绝对不行的...如果她的丈夫也不听我们的,那该怎么办?”
“一个戍卫队成员看到了我们,行踪肯定就暴露了,我们接下来还怎么浑水摸鱼。”迷迭香如此低低开口。
“太草率了吧...”
可莉莎早有想法,自顾自逗弄着一脸开心的小萨卡兹,回过头来。
“身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可以换一个,如果对方执意不听,那我们就直接溜走。”
“嗯,相信我吧,小猫猫?”
迷迭香略笑一声,只好放下尾巴,有点无奈的陪她坐在旁边。
直到下午,妇人的丈夫才回来,是一个很欣喜的声音,其中满是温柔,不过这话的内容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我回来了,黛莉...!我今天杀掉了21个感染者,其中还有几个还在反抗的暴徒!天啊,这真是赚钱的事情,一张感染者的头皮在审判庭足足值30金马克!”
“队长今天夸奖了我,你看啊...这是他给我的...等等,你们是谁?”
进来的萨科塔男人冒着风霜雪雨,将一把血淋淋的长刀放在了门前的桌子上,一双皮鞋满是泥污,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盯住了可莉莎。
“你!肮脏的菲林,离我儿子远点!”
萨卡兹女人被他的可怕模样吓傻了,捂着嘴颤抖个不停:“天啊...安德里斯,你怎么搞的...?”
男人转过头,不可思议的朝她怒吼起来:“你怎么让她们进来的?她们...她们是感染者,我闻到了,那股特别的气味...”
这个萨科塔咬牙切齿,一瞬间就把那把带血的刀攥在了手里,一股凌厉的杀意转瞬间压倒了房间里的温馨。
可莉莎连忙起身,叹了口气,她会怀念几分钟前的这里。
看见男人的一刹那,迷迭香也吓了一跳,他的披风上还带着血,更不用说浑身的狼狈了。
可莉莎皱起眉头,将吓坏了的男孩抱在椅子上:“说真的,你吓到我了。”
“你好...我是维多利亚人,如你所见我只是个菲林,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
尽管好心好意试图和平交流,不过对方根本不领情,萨科塔大吼大叫,用刀指着她的鼻子骂着听不懂的拉特兰脏话。
“噢...亲爱的,我们离开这里吧...孩子们不想过这种充满杀戮的生活了...你听她跟你说...”妇人也开始抽泣,祈求劝说着她的丈夫。
“你疯了吗?你敢背着我藏匿几个感染者杂种?”萨科塔愤怒的朝她大吼道,声音响亮把妇人当场就吓傻了。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丢了命?几个感染者杂种竟然敢袭击我们!他们杀了我们的三个同胞,拔了他们的光圈用绳索扔了进来挑衅!”
“前天,斯拉格也死了!他被活活刺瞎了双眼丢进了水井!这都是那群感染者干的,然后你现在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
妇人忍不住放声大哭,指着可莉莎诉苦道:“可她们只是两个孩子而已!那些感染者这样做也是想活命啊,为什么要这样?”
“如果按照律法,那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也会被放上火刑架活活烧死,这难道是合理的吗,亲爱的?”
被妇人顶嘴令男人恼羞成怒,冲昏了头脑让他重重将女人推向一边,拿起那把刀就朝可莉莎冲了过来!
“我今天就要活剐了你们这群祸害!都是因为你们,天灾才会降临!”
“你们都应该去死!!”
“呃...!”可莉莎躲闪不及,锋利的刀锋顺势割伤了手臂,一条鲜红的血丝从光洁的皮肤上蔓延出来。
迷迭香大怒,眼神逐渐蔓延出强烈的紫色,手上的思维震动几乎要甩出来。
“别用法术!会惊动别人!”可莉莎咬咬牙,一把扇开了他的手臂,用手肘狠狠一顶将刀子撞飞。
男人不甘示弱,狠狠一拳痛殴在她的小腹上。可莉莎微微后退,擦了擦嘴角,一个闪身,右勾拳灵敏的轰在他的侧肋。
男人飞了出去,直接撞翻了朴实的茶几,滚烫的沸水洒了男人满脸,烫的他哇哇大叫,房间里顿时一片狼藉,妇人也吓傻了。
“呜啊啊啊...!爸爸...你们别打了...!”
令人心碎的哭声从房间内传来,萨卡兹小女孩抱着一个洋娃娃站在卧室门前,揉着眼睛大哭不已,伤心的看着她的父亲。
“这...可恶...”迷迭香看到这一幕,咬了咬牙,心如刀绞一般,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思维法术。
她只能焦急的看着可莉莎,她除了法术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手段了!
“......你...菲林...老子今天一定要掐死你!啊!!”
男人回过神来,暴怒的双眼几乎凸了出来,不依不饶的再次挥着双手,狠狠的扑了上来。
可莉莎眼神微紧,迟疑一阵,还是不打算拔出自己的长剑或者手枪,连忙侧步闪开。
男人扑了个空,转身抓起火炉里的柴火砸了过来,可莉莎再次一闪,顺势一脚直接将火把蹬飞!
遇招拆招,锐锋特种部队的单兵素质极其强悍,男人很快被少女的灵活周旋消耗着体力,落入下风,只剩下招架的力气了。
不过萨科塔男人突然怒吼一声,用巨大的力气冲了过来,可莉莎脸色冷淡,抬手直接泼出了桌子上的茶水,打湿了地板。
他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滑了几滑,狼狈的摔倒在地上,随即他眼神阴狠,直接气恼的狠狠一个猛扑,张开双手竟然直接死死抱住可莉莎的大腿。
可莉莎呆。
这是干嘛?抱大腿求饶?
男人狰狞的笑了笑,似乎胜券在握,手臂用力狠狠一勒!
“唔...!”
腿骨撕心裂肺的疼让可莉莎心底大惊,眼看这家伙是下死手,而且招式变态,她生气的握起拳头,朝着男人的面门狠狠一拳!
“够了!你这个无礼的家伙!”
嘭——!!
这一拳打的男人眼冒金星,鼻血瞬间飞了出去,疼的他嗷嗷大叫,捂着鼻子头晕眼花的向后退了几步,被迫松开了她的腿。
项链闪烁,可莉莎发动了法术,数十个紫色的锁链凭空锻成,牢牢把男人锁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呼...”
双方终于有限的拉开了距离,萨科塔男人倒在房间的地上挣扎着,粗重的喘息着,摆动着自己的四肢,似乎也失去了力气。
“可莉莎...!”迷迭香吓了个半死,连忙冲了过来,刚才她差点就忍不住用法术将男人撕成碎片。
“我没事!”可莉莎一阵气恼,心有余悸的活动着自己的脚踝,还好似乎受伤并不严重。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打了...”妇人抽泣着,回过神来急忙跪下来恳求道。
“呼...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
可莉莎气恼的瞪了男人一眼,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刀伤。
第九章 布谷鸟
“你...感染者...你要做什么!”
男人脸涨的通红,被法术锁链捆住,终于消停了下来,只是眼神仍旧凶狠。
“我才不打算把你怎么样,少自作多情。”可莉莎侧目冷冷瞥了他一眼,及时收手,顺势解除了他身上的束缚。
这种具有骑士精神的高尚行为让他感到一丝羞愧,发现家里一片狼藉,冷静下来也不打算继续大打出手吓到家人,只好闷闷不乐的坐在原地生着气。
“爸爸...!”
萨卡兹小女孩迎上来抱紧了男人,眼里含泪瑟瑟发抖,男人只是疲惫的抚摸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
沉寂的夜色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房间里的低声细语,还有妇人苦闷的叹息,沙沙的扫帚处理着摔碎的玻璃。
“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家。”
可莉莎用绷带简单的包扎了自己的手臂,低下头认真的看着他。
“听着,我接下来的话完全出于真心,这里一点都不安全,你该不会真的产生一种可笑的错觉吧?”
可莉莎轻笑:“你们可以肆意去屠杀感染者,而感染者却不能拿起武器杀死你们?”
她的话让男人沉默下来,随后不屑的勾起嘴角:“胡说八道的贱人!”
“他们缺衣少食,连基本的武器都没有,要怎么反抗?他们又凭什么反抗?”
“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不知道耍了什么把戏让我妻子言听计从,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废话?”
还真是不可理喻的傲慢自大,少女心下微沉。
到这个地步都不愿承认感染者的力量,他们明明才是这片大陆最具破坏力的群体...不仅拥有天然的法术增益,而且一无所有,在压迫下拥有极强的组织能力。
可莉莎嘴角微扬:“......上一个认为感染者什么都不是的人已经腐烂在坟墓里了。”
“我来自萨尔贡,那里有一座名为萨克多斯的城市,拥有无数炮舰、军队,还有健全的议会;最后却还是毁于感染者的手中。”
“完备的工业城市尚且敌不过逼入绝境的感染者,那么你有什么自信,坚信你能从这场混乱中幸存下来?”
少女叹了口气:“收手吧,带着你的妻子和孩子连夜离开这里,向南走,走到萨尔贡去,我可以给你们写一封推荐信。”
“找到希之翼公司或者任何一个萨尔贡官员,这封信都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可莉莎极其诚恳的建议并没有打动男人,他只是保持无言,脸色没有丝毫动摇,一字一顿的说出拒绝的话。
“我不会离开这片祖辈的土地!更不会与任何一个异教徒谈论什么未来,如果感染者真的要做些什么,那我就会把他们全都杀光!”
“神主在上!感染者不该存在,这是神的意志,也是教皇陛下的神谕,我会用我的力量保护我的家人!谁都别想夺走他们!”男人面色坚定,话语中不掩狂热。
“你们走吧...赶紧离开这儿,我向神主起誓,不会去镇子上举报你们的!”他说完偏过头,再也不说话了。
迷迭香拉了拉她的袖子,摇了摇头:“我们还是算了吧...”
可莉莎沉下心:“......那打扰了。”
平民们的偏见和固执,盲目自大的品行,过分的荣誉感,最后交织在一起变成了贵族手中的利刃,往往还不自知。
于是这又是一场失败的说服,可莉莎悲哀而失望的收回了目光,有些气馁的走出这家大门,思忖着接下来的行走方向。
里面的妇人急急忙忙追了出来,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表情带着抱歉:“感谢你...善良的姑娘,虽然我那个固执的丈夫没有听。”
“唉,我没什么能帮你们的,这些食物请都带上吧。”
妇人苦涩开口,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木篮子递了过来,里面装满了食物和水。
“愿神主保佑你们一切顺利...虽然我并不信这些。”
太棒了,至少接下来的路程不用为补给犯愁了。
可莉莎简单道了谢,沉吟片刻,还是将提前写好的推荐信给了妇人。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艰难的绝境...那么希望这个能帮到你们,去找希之翼干员,他们看到这个就会庇护你们的。”
可莉莎认真的说道,不敢在这里多留,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现在还算温馨的郊野小屋,朝在门前驻足送别的年轻妇人挥了挥手。
“希之翼...?”妇人动容的握着手中的推荐信,念叨着仔细将它收好。
这时天空中有一颗闪亮的彗星划过,这被许多平民看做不详之兆,妇人远远看到了那个景象,神态复杂,自言自语的呢喃起来。
“我希望生活在一个更开明的时代。”
两人告别妇人后继续前进,踏过一片小森林,路过一处废弃的驿站,看到了成群的废弃车辆,这里的村庄空无一人,看来已经迁移了。
她们接着发现了村庄边缘烧毁的废弃小屋,里面满是遗留的源石残骸,墙壁上刻满了诅咒,还有许多触目惊心的痕迹,感染者在这里死难,被活活烧死。
可莉莎眼神微悸,手指抚上这里千疮百孔的墙壁,站在废墟前独自黯然神伤了一小会儿。
“我们走吧...离城市应该不远了。”迷迭香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担心的看着她。
再度走了两个小时,她们终于远远看到了山火,那是天灾衍生出的灾难,人们都说,那也是泰拉苦难的源头。
源石流在天空中聚集,高大的天灾云黑压压的盖过天际,不管是双月还是天空的星辰都被完全遮盖,只剩下无尽的死亡洒向大地。
火焰平地而起,无情的焚烧着那片繁茂的森林,源石的黑光伴随烈火四处纷飞,巨大的爆炸伴随粉尘和更加剧烈的火焰,将整个地平线完全照亮。
轰隆隆——!!
宛如天崩地裂的震动让两人傻了眼。
“快跑!!”可莉莎头也不回,近距离看到天灾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轻则患上矿石病,重则小命不保。
刺眼的光线先于冲击波扫过大地,随后是强烈的飓风,迷迭香惊惧不已,凝聚出思维巨壁狠狠立在后方。
轰——!!
惊人的剧烈撞击竟然让法术巨壁也扭曲起来,两人趁机逃出了山火的光爆区,一路跑的飞快,直到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听不到后方的巨响。
之前那片森林被山火瞬间吞噬,繁茂的土地什么都没有留下,很快就会沦为一片贫瘠的源石死地,繁衍出古怪的源石怪物。
天灾云逐渐前进,摧枯拉朽消灭着一路上的东西,逐渐远去了...
可莉莎郁闷的坐了起来:“真幸运,走在路上都能碰上这东西。”
迷迭香吐了吐舌头,显得不那么悲观:“不过幸好我们跑得快。”
可莉莎满脸黑线,指着那边的熊熊大火:“可是,我们又要绕远路了?”
“呃呃...?”迷迭香的微笑逐渐凝固在脸上。
......
......
黑色的乌鸦被脚步声惊起,嘎嘎的粗哑鸣叫令可莉莎一阵心烦意乱,她抹掉头上沾上的树叶,突然发现前方的小道出现了灯火。
迷迭香见状瞬间警惕起来,在这里看到活人,要比看不到人可怕许多。
“不对...没有人,只是火堆而已。”可莉莎仔细看了几眼,直接判断道,大步走了出去。
这里的火堆烧的还旺,但是周围空无一人,配合上荒郊野岭有点不太对劲。
“有人来了。”迷迭香提醒道。
少女正怀疑,一阵脚步声将她拉回原地,同时她看到一只鲜红色的布谷鸟极快的飞了过来。
就像是秋天的翩翩红叶。
可莉莎正好奇的注视着那只有些奇怪的红鸟,突然浑身感到一阵战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注视着这里。
第十章 洁白十字
布谷鸟掠过长空叫了几声,当它飞远的时候,那股被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迷迭香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似乎走远了。
“刚才那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迷迭香咬了咬唇,有些迟疑。
可莉莎暗暗发怵,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对方不打算暴露,那么至少不会是敌人。
她赶紧熄灭了脚下的火堆,半拉着迷迭香向前,三两步就消失在了小路中。
在第二天的晴空来临前,她们便越过了最后一个小镇。
眼前看到的不是遮天蔽日的钢铁轮廓,也没有想象中的绿茵风光,简单朴素贯穿了整个梵蒂卡地区,林立的修道院和麦田花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但是天灾的黑云仍旧笼罩天际,黑压压的让大多数人喘不过气,随处可见忧心重重的流民。
钟声敲响,悠长弥远。
圣城矗立在前方,宏伟的索菲亚大教堂上的十字尖顶是这个位置唯一可以辨认出的标志,能够听到悠扬的赞美诗回荡在郊野,成片高耸的楼房群构成了墙壁内的景象,意味着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同时可莉莎也注意到郊外布置着许多不知名的大型法术装置,远远看去如同一座擎天巨垒,几十米高的巨塔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某种重型抛射设备,黑洞洞的炮口遥遥指向远方。
而这样的巨塔足足有四个,坐落于城市的边缘,背靠一望无际的拉特兰平原,气势磅礴,威武雄壮。
十米宽的护城河似乎是新挖掘出来的,无数泥土堆在一边,形成了许多新的土包,脏兮兮的民工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嘴里吃着粗劣的黑面包。
郊野,山峦,巅峰的十字高楼,再加上美轮美奂的圣洁教堂构成了拉特兰的威严。但是在高耸的繁荣轮廓下,仍然存在不为人知的阴暗。
可莉莎在很久以后都没有忘记梵蒂卡城门前那些人的眼神。
他们面容枯燥乏味,毫无生气。手里抓着几颗腐烂的樱桃,就那样泡在看不清的污水里草草冲洗,便狼吞虎咽的一口吞下。
而在另一边,盔甲擦的明亮的卫戍兵从旁边经过,有时还会留下几句鄙夷的讥讽,他们所有人脱帽敬礼,也得不到片刻正眼注视。守卫兵们胸前闪亮的拉特兰徽记,宛如梵蒂卡上最纯洁的红宝石。
“...…十字教圣城。”
可莉莎收回眺望的目光,感叹了一句,以前只在古书上看到过关于这座宗教重镇的描述,拉特兰十字教的发源地。洛斯河贯穿整个城市,借由这条河流带来的水力,周边的农业才得以蓬勃发展,成为了萨科塔人的母亲河。
“距离初代萨科塔教皇华尼耶在这里继位已经足足有一千年了,这里还能看到古典时代的许多遗产,还有圣人们的遗物。”
可莉莎的口吻有些浮动,不过迷迭香对此不太关心,她只是耸了耸鼻子:“在这里应该能找到离开的办法吧?”
“肯定会有迁移民团,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可莉莎想了想,率先迈动脚步:“走了,进去看看,运气好我们今天就能坐上前往维多利亚的船。”
“仔细点,躲开那些戍卫队。”
迷迭香耸肩慢慢跟上,心里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城门口的盘查并不严厉,她们甚至没能用上先前编织的谎言和身份来伪装,便轻松通过了盘查,可能是因为懈怠懒散的守卫也并不相信,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感染者敢来到圣城。
整座城市此时正笼罩在教廷制造的白色恐怖中,狂热的空气随处可见。
平民们人人自危,关紧门窗不敢开门,大街上遗留着凌乱的玻璃碎片,有一些地方已经被查封了。无数队手持斧戟的守卫兵在来街道上来回巡查。
“神主的怒火必须得到平息,萨科塔们!不要心怀怜悯,你们现在正在执行的是一个神圣的事业!”
“打倒所有亵渎神主的魔鬼!天灾会被我们亲手赶出去!”
来自拉特兰各主教区的代表在召开宣讲,对着民众大话其词,叫嚣着要驱散神国的邪恶。
他们不止一次重复强调着教义的神圣性,随后下方便是一呼百应的赞美之词,其中大多数人都是盲从的十字教狂信者,绝对的教廷拥护人。
这样的环境对于她们不太友好,两人有意识的躲开了所有主要街道,直奔城市的三个主流港口。
“封港…?”
来到路丁港,可莉莎被港口守卫不耐烦的回复震惊到了。
“但是天灾就快来了吧?按照这个速度…难道城市不应该赶紧疏散人群,城市准备迁移才对?”
守卫讥笑一声,饶有趣味的吐出一句:“城市已经迁移完了!我的小姐!”
可莉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的意思是移动了五公里的距离?”
“看到天灾壁了吗?主教们已经布置好了,山火会在进入城市范围内就被驱散!”守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外地人吗?连这个都不知道?封锁港口可是危机合约的意思,赶紧离开吧!”
可莉莎稍稍吃惊,城市正面对抗天灾。
这种尝试在目前也算是惊天骇俗的事了,她惴惴不安的离开,城市的封锁意味着接下来恐怕还要在这里耽搁许久。
“接下来怎么办?”迷迭香差不多已经习惯听从她的安排了,丝毫不慌。
“不走运,看来只能等天灾过去了。”可莉莎有点焦虑,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维多利亚,赶到兰开夏郡好好看一看那里的情况,而不是困在这个鬼地方。
此时街道上突然吹响尖锐的哨声,三排风风火火的守卫兵从尽头走了过来,前面押解着不少被捕捉到的感染者。
“让开!都让开!审判庭净化!”
“糟糕透了...”可莉莎低低暗骂,连忙低头,这里没有岔路,只能硬着头皮迎面穿过去。
“喂!你们几个!站到队伍里!”
可惜几个守卫兵还是注意到了她们,一个骑士皱起眉头大声呵斥,挥舞着武器走了过来,两人无奈,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只能乖乖就范。
“什么事,老爷?”可莉莎嘴角微颤,瞧着这个肥硕的拉特兰骑士。
这骑士似乎喝醉了,脸颊通红,满口胡言乱语。
“你们...嗝...给我站到里面!加入光荣的净化队伍,给审判庭去搬运柴草!”
可莉莎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露出惶恐的模样:“那个,对不起啊老爷!我们今天有急事...家里老人生病了!”
“您看...神主慈悲,我们下次一定?”
骑士摇头晃脑骂了一句,嘟嘟哝哝似乎很是不爽,不耐的挥了挥手:“哼,偷奸耍滑的家伙...”
“那就快滚!”
可莉莎纳头便拜,顺便把看的愣愣的迷迭香也跟着按了下去:“嘿嘿...谢谢老爷,快迷迭香,说,谢谢骑士老爷!”
迷迭香无比心累,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吐槽比较好:“谢、谢谢老爷...”
看着一溜烟的审判队伍离开,可莉莎才默默嘀咕起来:“下次出门骑马可别摔死你...”
迷迭香没忍住:“噗...!”
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可莉莎大惊,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没走,连忙回头一看,随即心酸起来。
“嗯嗯?”
“亲人呐——!!”
斯卡蒂握着一杆附庸风雅的权杖,顶着微妙的表情,再三确认了一番,两人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怎么不在本舰?”
第十一章 风雨飘摇
没什么比在异乡看到自己人更兴奋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偶然碰见队友,可莉莎都快忘了这里还是存在希之翼分部的。
这解决了迫在眉睫的住所问题,总的来说算是好运眷顾,可莉莎默默思忖着,心想厄运不会永远缠身。
斯卡蒂有意无意的搭起话来,她还是第一次与可莉莎共同相处:“嚯,看来你们两个这一路上还真幸运,能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可莉莎摇头苦笑,摊开双手,跟在旁边托腮吐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做的都没有做,而不应该做的也基本做了,现在还没死大概是因为迷迭香。”
斯卡蒂微微抿唇一笑:“真谦虚啊,总队长。”
“这话也对,几天前拉特兰驻守在这里的E.G.O部队才刚离开,带着一群耀武扬威的教宗铳骑,那些家伙才是真正的恐怖。”斯卡蒂淡淡说道。
“那么,是李...领袖派你们来的?”
可莉莎摇了摇头:“不...我的目的地不是拉特兰。”
两人简短的与斯卡蒂深入浅出的交流了情报,还有一路上的诸多见闻,谈及了附近地区的糟糕局势。
“是嘛...你们看到了天灾?”斯卡蒂意外的发现山火居然已经开始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出现,她的脸色顿时担忧起来。
“是,而且外面相当不友好哟~”可莉莎打趣道,“有不少人想要淹死得病的菲林。”
“想得美~!”
“嗯,这是一个月前才下达的神谕,也就是算上今天,屠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斯卡蒂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此黯然神伤。
“我们尽力保护了一些人,接下来斯维尔打算将那些感染者送到南陆避难,领袖会妥善安排他们,我们只需要把那群可怜人送上通往萨尔贡的船只。”
一直没说话的迷迭香表情奇怪:“可是城市港口不是已经关闭了?我也看到那些高大的工事了,要怎么把他们送出通往外界的船?”
斯卡蒂语气笃定:“当然是用我们自己的。”
“希之翼掌握了一部分原料和食物贸易,每个月都会有货船来到这里,于是我们每次都能趁机送走一些感染者,这也是他们想要活命唯一的机会。”
“斯维尔买通了检查船只的人,没有人会拦截希之翼的陆行舰,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可莉莎对此有点惊叹:“在教皇的眼皮子底下偷运感染者。”
“你们真是厉害大了,不过你们在审判庭和戍卫队里面难道也有人?”
“他们难道不会检查驻地吗?”可莉莎怀疑的问道。
斯卡蒂脸色暗了暗,再度回归标志性的忧郁眼神:“你说的没错,我们没有人在公证所里面,所以这条希之翼生命线很可能不会持续太久了。”
“我们正面临巨大压力,审判庭的走狗要求我们开放驻地,在过去的一周里不断施压。一旦他们得逞,这些感染者也会被处决,甚至希之翼的窝藏罪名也难逃制裁。”
可莉莎沉吟片刻,听完这些暗暗感觉不妙。
她们很快就来到由斯卡蒂的深海猎人管理的据点,这里是一座廉价宅邸,从一个落魄的骑士身上收购过来的,作为威廉姆斯家为数不多的遗产。
至于现在,这里的一切当然都归于希之翼所有,里面满是拥挤的感染者,他们大多数人都很安静,对这里的希之翼干员抱有极度的感激,因为在这里他们能免于虐待和处刑。
比起外面的混乱,郊野上时不时发生的小规模天灾,这个希之翼临时驻地可以算得上安全感满满了。
可莉莎颇为满足,回应着几个陌生的分部干员,还有正在严阵以待的幽灵鲨。
“稀客。”幽灵鲨有些冷淡,保持着毫无变化的表情,她正在专心致志的分析着桌面上的几张材料。
迷迭香好奇的看了看幽灵鲨和斯卡蒂,实际上她对深海猎人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包括她们所在的这个房间。
“快进来,现在外面对你们不安全,我们来谈一谈接下来的事情。”
斯卡蒂放下兜帽,将那把手杖放在一边,淡红双眸微微闪烁着寒光。
几个阿尔戈干员均在这里充当联络员,使用精密的电报机将一份份信息传递到处理站,由那里的间谍本部将消息发回本舰,这样的间谍网络由数百人组成,已经基本形成了在这座城市的全面监控。
两人对这里的间谍网规模有些惊讶,短短几个月就能发展成这样,看来斯维尔这段时间的确没闲着,这样周密的地方让人大开眼界。
“这都是因为有很多人不满拉特兰的现状,我们才能这样顺利。”斯卡蒂见状补充了一句。
“那么你们打算去哪?”
可莉莎没打算对自己人隐瞒:“原来的目的地是维多利亚,现在完全是阴差相错,守卫队袭击了我们的商船。”
少女耸了耸肩,语气随意。
“这肯定会引发战争的...针对商船的攻击行为不会被容忍,而且导师早就对拉特兰有这方面的想法...源导军团现在还在北方要塞整装待发呢。”
“我想...大概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在麦地耶的十字军王国和米诺斯将会成为导师的第一个侵略目标。”
“教皇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萨尔贡军队会越过北沙山脉,踏平米诺斯的群山,彻底收复北萨尔贡,并让整个拉特兰承受他们始料未及的怒火。”
斯卡蒂笑了笑,对她游刃有余的这番话表示了赞同:“那么你也这么觉得,战争不远了,对吧?”
可莉莎淡淡颔首,感觉出了她话语中的胸有成竹,好奇的看向她:“怎么,难道你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
斯卡蒂话锋一转,谈到了其他事情上:“但是我们有一个与拉特兰人的密约,理论上来说我们处于互不侵犯状态。”
“只有我们或者他们找一个理由撕毁这个密约,领袖才能动手。”
——顺带一提,这份密约史称【安条克协议】,在新月大征服期间保证了萨尔贡的北方安全,避免了拉特兰可能发起的十字军武装干涉,否则维多利亚总督区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打下来。
——这份协约由李澄秘密派遣使者,以伊娜姆的名义与拉特兰高层接触并签署,教皇格里芬高也出人意料的同意了。
可莉莎当时还认为有些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原来是有原因的,意外的天灾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斯卡蒂随意靠在墙上,从桌子上重新拿起了那把造型熟悉的修长大剑,深海猎人的力量可以直接击垮山脉,斩断河流...可莉莎莫名感到一股寒气。
她的声音较为沉闷:“实际上,在三个月前间谍网就已经收到相关情报了,我们安插在圣座内部的线人察觉到了许多次军事调动。”
“公证所...审判庭...主教区,还有许多拉特兰卫戍军的指挥官都得到了不同的调令,包括一些隐秘的特战小队...”
“拉特兰人早就准备动手了,所以唯一让拉特兰接受我们密约的,除了天灾之外,我找不出其他原因。”
斯卡蒂说到这里,神情顿时严肃了不少:“我们分析了所有的情报,其中一些真正重要的情报和无数个地点混淆,斯维尔花了很长时间去分辨,最后发现这些调令全都指向萨马拉沙漠。”
可莉莎不以为然,轻描淡写的吐槽起来:“嗯哼?拉特兰人三个月前对萨马拉的军事调令?”
“可那个时候萨尔贡已经尘埃落定,西北也基本平定下来,他们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迟缓?”
斯卡蒂摇头:“我不知道,但这些军队仍然在做准备,在萨马拉的拉特兰人也绝不是去闲度假。”
“或许教皇真的打算做些什么,在萨马拉战争和大萨尔贡战争都有拉特兰人的影子,我担心他们也早有准备。”
可莉莎头疼不易,对政治上的事情唉声叹气:“算了,比起那些没来头的事情,我们还是关心自己比较好。”
“既然来都来了,在继续出发前,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可莉莎靠上前询问,迷迭香也十分诚恳的点了点头。
斯卡蒂点头,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名片,上面刻画着一个用维多利亚文写下的名字,詹斯·豪克。
“这是我们在梵蒂卡其中一个信使联系人,告诉他,明天会有一支公证所的检察队伍去那里,让他转移所有的感染者到其他驻地。”
可莉莎接过那封信,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暗想又是一份跑腿的活儿。
“好的好的,交给我们。”
第十二章 拉特兰教廷
9月7日夜,梵蒂卡,拉特兰圣宫。
宏伟的殿堂屹立在漆黑的穹顶下,天灾山火持续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拉特兰毫无防备的土地正在被天灾肆意摧毁。
苦不堪言的人们站在宫殿外围发声抗议这份悲惨,但是卫戍队已经和他们足足和他们搅和了几个小时的稀泥。
不过教宗格里芬高这时候连个屁都没听见,他正在虔诚的进行每日的例行礼拜。
“贪欲焚身,自当忏悔。”
“若以神名...则必彰神迹...”
美酒和果实陈列在黄金雕琢成的圣塑面前,地板上的铭刻符文在黑夜中熠熠生辉,源石通路令整个房间始终充斥着法术产生的微光。
源石技艺照亮大地,点燃源石引擎,带来工业,更照亮人类的心灵。
一个身躯消瘦却神采奕奕的萨科塔男人始终望着高大的圣象,低低念叨着这些刻板的教条,十分钟过去了,他依然带着复杂的神情,如同一个岿然不动的雕塑。
作为一位上进而野心勃勃的教皇,格里芬高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那一双不耐烦和不高兴的目光。
“父亲!您该休息了才对,已经四个小时了!没有任何十字教徒会连续做四个小时的礼拜!”
“神主在上,就算是祂真的看到这些也绝对不会高兴的!”
格里芬高惊愕回头,看向这个大胆的女孩:“......赛琳!谁让你进来的?”
圣殿卫队的数位侍从连忙出现在门口,啪的一声脚跟磕在一起,露出惶恐的表情:“抱歉!教皇陛下,赛琳公主执意面见您...”
“我们没能拦住她...现在...”
还没等这几个诚惶诚恐的家伙说完,赛琳回头怒目相视,指向门外放声大吼:“闭嘴!滚出去!!”
这个昂首走出的年轻女孩雍容华贵,姿态不凡,全身被洁白的羽衣所衬托起来。腰间金黄色的细剑熠熠发光,手臂微微蜷缩在两侧。
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仿佛充斥着神主的魔力,目光锐利而饱满,萨科塔金黄色的标志性光圈也点缀着她性格中的侵略性。
她是拉特兰最高尚的“圣人”,也是一位值得敬畏的圣战骑士,至少在拉特兰人们心中的印象是这样的。
“我不是来吵架的,更不想跟你继续讨论教条主义会对拉特兰带来怎样的影响。”
赛琳叹了口气,公主敛下眉头,将一把精密的武器放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一把整齐的源导步枪。
“您现在最该看看这个,而不是祈求神主宽容。”
“......即使在我不断向您强调异教徒到底有多么强大的现在,你却仍然执意在这个时候集结军队来激起不必要的冲突?”
格里芬高的脸色阴了阴,这个拉特兰地位无上的人在面对公主时格外的宽容,不过这回他的语气不是很好:“我们必须保持信仰,赛琳,神国因此而生。”
“如果没有信仰凝聚我们,萨科塔人将一无所有。”
“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进步探索,很可能令神国为此蒙羞?”
赛琳抱起双臂,戏谑的自嘲一笑:“可我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如果神主执意认定我所做的事情为亵渎,我试图改变拉特兰的措施是可怕的,那我自然会义无反顾承受这份灾难。”
格里芬高冷哼,无视了她的话,看向这支来自萨尔贡的穆卢步枪:“这是什么?又是来自萨尔贡人的某种花哨玩具?”
“这种仿制我们的亵渎品,异教徒的亵渎品,只会激怒神主的东西还有什么必要拿给我过目吗?瓦伦主教才刚刚证明过...”
他显得没有耐心,三言两语便打算敷衍了事,仍然将注意力放在了没有完成的礼拜上。
赛琳心下恼火,彻底翻了脸,面色铁青的走上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用全部力气提高了音量。
“我没开玩笑!好好看看吧,异教徒现在已经完成了可怕的战争技术革新——!!”
“这些枪支不是拙劣的模仿品,那些蠢笨如猪的主教傲慢惯了,没有意识到这种装备会怎样改变战争的规则,父亲您不能被他们的盲目赞歌冲昏了头脑!”
公主轻车熟路抄起这把枪支,拉动栓击开膛上弹,随后直接瞄准了硕大宫殿内三十米开外的一座小雕像,扣动了扳机。
砰!火光和刺鼻的味道从房间内炸开,一发子弹出膛,随后在法术的作用下化为黄色的烈焰光束,准确将雕塑外加桌子烧成了一团灰。
赛琳没有说话,退壳,继续瞄准了窗外,这次距离几乎是一百米:“来人!”
门外应声而答:“赛琳公主...?”
砰!刚刚出现的一个圣殿骑士迎来了第二发子弹,很荣幸的被正面击中,这发子弹直接在他厚重的方正盔甲上留下了一个恐怖的黑色弹孔,将这名骑士的健壮身体打的后退数步。
“啊啊啊!袭击!保护教皇陛下!”
听见枪响,周围的骑士纷纷拔出长刃冲入宫殿,惊恐未定的看着公主手里的枪支。
“好了!我没事!都出去!”赛琳放下步枪怒吼一声,打发了这群吓坏的护卫骑士。
公主实地演示了步枪的威力,在教皇的面前把这款武器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格里芬高的面前,就是要证明某些主教大言不惭的谎言,还有拉特兰目前技术的实际差距。
赛琳回头看向格里芬高:“看到了吗?瓦伦主教有没有告诉你这些?”
“那个家伙有没有告诉你,萨尔贡人的拉特兰铳可以做这些?可以连续快速装填射击而在这个过程中不需要任何复杂的辅助法术?”
“你认为蚀刻子弹可以到达这个程度吗?”
格里芬高沉默下来,他的面容有些诧异,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礼拜,这才认真的将视线放在穆卢步枪上,嗓音愤怒。
“这不可能!这是恶魔的法术!源石不可能被射到那个位置!”
赛琳头颅发热,毫不留情的质问道:“那你猜一猜它的最大有效射程是多少?”
“足足达到一千米!”
教皇震惊了,要知道最远的赋能弩箭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距离,他握住权杖的手死死抓在一起:“骗子!异教徒的阴谋!”
赛琳冷哼一声,傲然抬头将枪扔给他:“信不信由你,但是这就是可悲的事实,萨尔贡人比我们先一步发现了真理。”
格里芬高自然清楚,他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更是在过去十多年里精通许多道理,他很明白拉特兰铳的缺陷在于其短小的射程,导致往往在更远的距离下,赋能弩箭要更加实用与战场地形。
但是现在异教徒的武器弥补了这唯一的缺陷,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担忧,似乎已经能想象出这种武器在一个相对遥远的距离上全力开火将会是一场怎样的可怕灾难。
要知道,刚才公主击倒的圣殿骑士,可是拉特兰最精锐的士兵之一,这样能批量生产的装备才是最恐怖的。
沉默了好一会,格里芬高明白了一些事情,赛琳才凝重的发起建议。
“......停止你的神谕吧,停止对感染者的迫害,这会损失我们的力量。”
“威胁已经在我们头顶,萨尔贡人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夺回他们的圣城,麦地耶就是第一个目标。”
“莫斯提马已经在萨尔贡证实了这一点,公证所的一切情报表明,萨尔贡人的闲置兵力超过一百万。”公主的话严肃无比。
“不要继续激怒萨尔贡人了!最近的行为只会给那个邪恶的大先知送去战争理由!”
格里芬高缓缓颔首,他突然对主教们的谎言感到深深的失望,在那之前他听到的言论全都是关于异教徒的虚弱,他似乎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赛琳...你不明白。”教皇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脸上满是难言之色。
“关于第四次十字军召令已经秘密向中陆诸王发出。”
“来自卡西米尔,莱塔尼亚,叙拉古方面的响应都很积极,各方贵族已经集结了军队,随时准备为神主而战,你要让我如何收回呢?”
赛琳瞪大眼睛,闻言气愤的上前一步:“你真是疯了!组建十字军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她没想到这一切来的如此之快,几乎是手足无措的在强调自己的意见:“不行!我们还没有准备好!这次十字军一定会惨败而归!”
“这不是一百年前了!还记得维多利亚的炮舰怎么杀掉成千上万的萨尔贡人吗?我们很可能会在这次十字军行动中重蹈覆辙!而这次我们是不幸的那一方!”
格里芬高的眼神一如既往,并很快恢复了冷漠的样子:“这是所有教廷主教的意见,枢机主教们一致赞成,我们虽然错过了最好时机,但现在整个中陆忠诚的教徒全都支持我们。”
“如果现在退缩了,那么拉特兰的威信将荡然无存,这次十字军必须被组织起来。”
“至于你说的感染者问题,我坚持原来的观点,他们必须消失。”
“否则天灾不会平息的。”
“赛琳,去做你该做的事,拿出对付异教徒的方案。”
赛琳失望的摇了摇头,她并不是第一次劝说教皇解除这种毫无意义的屠杀神谕了,这样的内斗毫无意义,他们的戍卫队居然在对同胞痛下杀手。
“您肯定会明白这到底有多么愚蠢,感染者已经不是玩具了。”她冷冷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抱臂离开。
“我会去处理山火问题,我再次希望您仔细考虑...否则这场战争将会很艰难。”
赛琳脸色惨然:“至少...要给我一点时间,研究源导的弱点...”
格里芬高点头以表答应,他冷静的目送公主离开,缓缓回头,庄重的朝神主像再次躬身拜了下去。
耐人寻味的怅然喘息回荡在拉特兰宫内。
“愿神主保佑我们...保佑拉特兰人的信仰。”
窗外的乌云似乎更浓了。
第十三章 拉特兰体制
——拉特兰审判庭。
——拉特兰戍卫队。
——拉特兰公证所。
拉特兰的三方势力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掌握了数不清的权势和财富。他们在长久的内部对抗中同时互相协作,并最终形成了稳固的三方制衡。
那么,在一切开始之前,想要了解泰拉的一个势力,就要先去回溯这片土地的历史。
萨科塔人,泰拉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其来源已经不可考,但种族标志就是他们头上闪闪发亮的“电灯泡”还有洁白的碎片羽翼,是名副其实的天使种族。
他们生活在拉特兰平原这片12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近八百年的扩张中慢慢发展,最终牢牢掌控了这片地区,成为了这一地区的主宰。
截止到1093年,拉特兰教宗国下属多个十字军国家和主教区,整体类比地球时代,足足相当于两个法国的面积。
他们也代表着十字教的最高权威,以萨科塔人为主体民族,黎博利人为第二大民族,伴随着少量的卡普里尼族裔,共同让十字教牢牢统治着泰拉中陆的思想。
史载,萨科塔们依靠教皇掌握的“思维烙印”构建了一套独特的政治体系,被称为【拉特兰体制】
简单来说,教皇代表的主教阶级为统治阶级,有资格调动审判庭行使自己的管理权利,并掌握有国家财政大权。
但是他们需要受到公证所指定修道院的律教士监督,土地所有权归属公民共有,贵族无权染指。
戍卫队代表的骑士阶级由审判庭发放供给生活的日俸,反过来代表所有萨科塔的意志,监督上层公证所履行监督职责。
因此,公证所监督审判庭,审判庭调动戍卫队。戍卫队反过来同样制衡公证所的行动,成功完成了拉特兰的政治闭环。
在古典时代,这一套以十字教为主体的政治框架十分高效,不仅保障了平民的权利,而且压制了贵族的权利,让主教们得以掌握管理权,军队也保障了军饷来源。
这帮助拉特兰安然度过了包括梦魇汗国崛起和萨卡兹大征服在内的多次危机,并成功击败了高卢帝国,保证了自己的独立。
土地公有制也避免了封建制的一些固有弊病,农民得以在教廷的保护下拥有他们自己的土地不受侵犯,因此拉特兰几乎不可能出现农民起义等因为土地兼并带来的政治危机。
不过缺点也在逐渐暴露,以骑士阶级和小贵族阶级代表的戍卫队长期处于被压迫状态。受到来自上层主教的剥削。
毕竟按照拉特兰体制,发多少钱根本就是主教们说了算,其他人没办法管啊!
因此萨科塔主教们很快摸到了门路,在和平时期开始滥用职权,肆意改变发放俸禄的数额,这几乎掏空了每个守卫兵的钱包,这种情况在近百年的停滞社会中愈演愈烈。
所以能看到一个悲催的现状,这也算是拉特兰独有的奇景。
泰拉各国里面,拉特兰的贵族是唯一的“穷逼贵族阶级”,农民们吃着丰硕的果实和面包,那些威风凛凛的骑士反而穿着板甲饿肚子,并奢求农民赏他们一口饭。
他们的骑士每个人都是苦逼的打工仔,几乎全都有着一份与主教们的【契约】,简单来说就是定额债务。
这份债务的来源是因为拉特兰的税法规定了,骑士需要因为杀戮而缴纳一定的“赎罪税”,经年累月就变成了庞大的数字。
戍卫队里面的黎博利骑士们看着契约上的那张纸,一个个全都哭了。
开玩笑,我们这群人尽皆知的穷逼骑士上个月的军饷还没给,哪能交的起这种狗屁税法的赎罪税啊?!
你们教廷这不是耍流氓吗!神主不悦!
而契约上面的数额几乎是打工一辈子都不可能还得起的数字!
最初公证所还可以对主教实行惩戒,保证戍卫队的俸禄能分毫不差,这也是【拉特兰体制】设立公证所的初衷,让主教的势力不至于过于膨胀反噬整个国家。
不过,任何制度都是会腐朽的,随着时间悄然改变,包括人心。
拉特兰体制最大的弊病就在于此,随着理想主义者和英明君主的逝去...拉特兰体制的初心已经慢慢从根子里腐烂了,公证所逐渐被教皇所一手掌控。
随着主教们继续不要脸的从骑士和贵族阶级上压榨金子,骑士们无法忍受,最后干脆直接尥蹶子不干了!
教廷无视了骑士们的罢工,反正在中陆也根本没人敢对拉特兰动手!要这些无用的军队有什么用呢?
可是军队无用,人总得吃饭,贵族又没有拥有土地的权利!在公有的土地上劳作一辈子也不可能还的上契约债务!除非放弃贵族封号才能免脱赎罪税,但这对于他们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双方开始摆烂!
骑士们生气了!
僵持中,他们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好啊,你们审判庭的神职人员不是管我要钱吗?老子今天还就是不交了!
于是在泰拉856年,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梵蒂卡的骑士们在一个挑头人的带领下,聚集在城市中央的圣瓦尼凡大广场。
他们将手里的佩剑和板甲全都卖给了农民以示抗议,高喊着“夺回属于我们的血汗钱”,并大张旗鼓在索菲亚大教堂前焚烧拉特兰旗帜,上百名精壮的骑士围住了几个萨科塔牧师拳打脚踢,活生生给几名倒霉的牧师打死了!
时任教皇的尼禄六世听闻这个不美好的消息大为恼火。
好啊!
你们这群不折不扣的奶牛现在都敢对神职人员动手了?
教皇大笔一挥,发动绝招,当即把在场的闹事者全都革除教籍!并下达神谕要求主教区对闹事贵族予以诛杀!
公证所在教廷的贿赂下自然保持沉默,于是广场上势单力孤的骑士,在面对整个教廷的审判军的悬殊差距下,全都被尽数格杀!
传说当时的鲜血染红了教堂门前的台阶,一个个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尸体甚至烧起了绿色的鬼火!连迷途花都发出了骇人的声音,宛如恶鬼哭嚎。
吟游诗人将消息传到了拉特兰各地的民间,人们纷纷哗然,对那些可怜的黎博利骑士报以同情。
就连农民们都愤怒的站出来为贵族们发声——这在泰拉的黑暗中世纪真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教廷太可恶了!!”
“那些英勇的骑士守护着我们的国家,而那些主教却吞食他们的血肉!”
“我们的赋税全都交给了贪婪之人,神主震怒,枢机主教应该付出代价!”
于是在全国相应的暴动下,教皇惊恐的发现,骑士们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他们想要夺回自己失去的军饷。
戍卫队的所有高层达成了一致,他们不再执行任何来自教廷的命令,反而是拿起长剑开始跟着一些农民跨过围栏,攻击那些富丽堂皇的主教区。
双方爆发了大规模冲突,最终当一个枢机主教在光天化日下被刺杀,带血的匕首被扔到了教皇面前,整个梵蒂卡为之震惊。
尼禄六世震怒了,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奶牛造反,朝着所有主教怒吼道:“我命令你们杀光所有反抗者!”
“把那些贵族抓起来!这是神主的意志,是拉特兰的意志!所有自命不凡的人都应该上火刑架!火刑架!!”
第二天,拉特兰的所有工匠不约而同接到了来自教皇的订单。
——赋能弩箭5000把,箭矢备足,异铁剑8000具,锁链铠甲8000具,各项法杖备足,棉靴棉衣等物资一应俱全。
教皇的动作吓坏了骑士们,他开始调集自己的审判军,看样子打算惩戒所有戍卫队成员,有一些软弱的黎博利提出了妥协的意愿,他们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赶尽杀绝。
“我们斗不过教皇的,他们的装备比我们好,我们的长剑早就锈住了,只有那些腐朽不堪的法杖,根本没有用!”
老练的骑士则不赞同:“教皇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只能与教廷死战到底!”
在争论中,主战派骑士占了上风。
——我们宁愿为了荣耀站立而死,也绝不让贵族的名誉蒙羞!以神主的名义!
战争开始了。
当十字架的光辉蒙上了阴影,当骑士们流着泪发现自己钟爱的教廷已经消失殆尽,当农民们举足无措的发现宏伟的城堡在燃烧,杀戮无声无息的降临了。
幸运的是,农民站在了贵族这一边。
那些农民有许多食物,他们有自己的土地,在拉特兰体制下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他们并不喜欢上层教廷肆意破坏秩序的行为,所以他们同情戍卫队的遭遇。
双方一拍即合,骑士们决定迎战,大战将拉特兰各地搅成了一锅乱粥。
战争起初,戍卫队遭到了惨烈的打击。
三千名黎博利骑士在平原上与拉特兰大军遭遇,教皇的军队全副武装,他们的钢铁板甲是上好的圣城工艺,戍卫队粗劣的短剑面对这种可怕防护完全砍不动。
在铁蹄碾碎了戍卫队的阵列,巨刃砍飞的头颅冲天而起后,戍卫队的士气崩溃了。在山坡上的贵族们吓白了脸,他们软弱的从马上栽了下来,狼狈的祈求教皇的原谅。
尼禄六世盎然自得,轻蔑一笑:“这些罪徒,烧死他们。”
于是黑夜的火光照亮了平原,宛如黎明之火一般,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那里,教皇就这样错失了所有和解的余地。
黑暗中,幸存的骑士们阴着脸,他们用可怕的眼神注视着远方。
“我发誓,教皇会付出代价。”
虽然审判庭和公证所的串通让正面战斗毫无胜算,不过戍卫队在那之后开始采用很聪明的方法。
他们在剑刃上涂抹上毒液,在高大的斧戟上泼淋粪便,不杀死敌人而只是让他们受伤,骑士们能飞快的穿梭于拉特兰的农田上,但是疾病和伤员很快折磨着来自教廷的审判军。
斧刃,这就是骑士们的新办法,破除板甲的有效手段,分散开来四处从暗处偷袭,砍向审判庭士兵的脖颈。
照顾一个伤员要付出巨大的精力,爆发的瘟疫是古典军队的灾难,审判军在无休止的捉迷藏游戏中不断失血,面对着农民们的包庇和敌意脊背发寒。
数个月过去了,教皇起初承诺的“很快就能解决叛乱”成为了一种奢求,随着冬天降临,拉特兰无阻的平原瞬间成为了弥漫的雪原,寒风冻彻心扉。
厌战的心情开始在审判军里蔓延,他们找不到戍卫队的踪影,在自己的国土上不断流失精力。
农民们支持着戍卫队,他们积极提供食物药品和藏身之处,在夜晚一些人还会悄悄拿出割稻草的镰刀,砍向一些听命于主教的爪牙。
第二年开春,教皇才猛然发现他的军队失去了所向披靡的锐气,每个人变的萎靡不振,他们给家里沮丧的写信,心里只想要回家。
在一次激烈的兵变中,教皇做出了妥协。
“我们可以先让出这些土地,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明年你们要消灭那些骑士。”
审判军答应了,他们很乐意为教皇处理叛徒,但必须先有休息时间。
骑士们得以趁这个机会重整军备,他们得到了许多地方的支持,在平民的帮助下一路前进,在他们的支持下将斧头打磨的越来越长,越来越亮,坚定的解放着距离梵蒂卡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城镇。
最后,第二年的决战在平原爆发,教皇绝望的发现他的军队已经失去了所有胜算,无数骑士的铠甲甚至比审判军的还要坚硬。
在斧刃的抡动下,圣城沦陷了,那是梵蒂卡第一次被征服,被拉特兰人自己征服。
教皇做了让步,但这依旧不能平息戍卫队的怒火,他被吊死在城墙上,所有的主教区被愤怒的戍卫队们洗劫一空。
农民们对此欢呼雀跃,他们迫切希望重新构筑【拉特兰体制】,让一个和平的繁荣时代重新降临。
毕竟万恶的教皇和贪婪的主教都已经被消灭了不是么?骑士们一定会这样做的,他们会将公正带回拉特兰,重新选出适合神国的教皇。
......
......
“菲莉达,所以这就是现在戍卫队武器的来历?”
翎羽唏嘘的抱着自己手里的长戟,回味着这个结局还算美好的故事,她玩味的笑了笑。
“那最后骑士们选出合适的教皇了吗?”
身披白袍的萨科塔主教女孩瞥了她一眼,莫名的古怪一笑:“你认为呢?”
翎羽皱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你什么意思?”
菲莉达合上书,从她的眼前走过,眼神轻松自然,她身上的白色束带在寒风中摇摆,温暖的黄光在这位深不可测的主教周围游荡。
“主教们还是主教,教皇还是教皇。”
“赎罪税仍然存在,但是被压迫的贵族们是胜利者。”
“所以你认为呢?”
她的嗓音清脆好听,不过在翎羽看来有些不寒而栗,她突然不太舒服。
“农民们...被背叛了?”
菲莉达玩味一笑,眯起眼睛看着她。
“走了,翎羽,我们今天要去搜查希之翼驻地。”
“以...戍卫队的名义。”她意味深长的拖出了音尾。
“是的,菲莉达主教!”翎羽立刻应了一声,连忙持戟跟上,她对现在的教廷同样不甚满意,因此显得心情低沉。
戍卫队在寒风中消失在街道尽头。
仿佛百年前的那场起义一样在寒风中前进。
......
......
在战争之后,人们慢慢发现了一件事。
——审判庭的主教们有钱没权。
——公证所的律教士有权没钱。
——戍卫队的骑士贵族们既没钱,也没权,但是手里有刀。
——那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去压迫农民呢?
第十四章 菲莉达
梵蒂卡城,温岚1号城区。
——希之翼慈善公司8号临时驻地。
这里收容着上百名感染者,他们被迫挤在一起,在狭窄的房间里跟一个装满的肉罐头也差不了太多,不过希之翼干员们尽可能为他们提供了日常生活的保障。
保护这些感染者的只有区区几名希之翼干员,他们的武器也就是几把小刀,还有切菜的菜刀,十分可怜且无助。
拉特兰戍卫队在昨天晚上就包围了这个城区,在街道上的斥责和市民们不耐烦的哀叹中,戍卫队进驻了这个地方。
1号城区没有什么特别的,里面就是平平常常的居住区,戍卫队到这里来肯定不是替贵族们收租子的,看起来那些农民暂时不会遭殃。
——但是感染者可就不一定了。
香炉里的炭火静静地熏烤燃烧着,不过空气已经不再清新,人们在这里不安的围坐成一团,粗重的喘息回荡在密闭的小房间里。
每当门外传来脚步声,这些面色无光的感染者就会陡然抬起脑袋,畏惧的盯着那块遮挡世界的门帘,好像这就能神奇的起到什么效果一样。
“神主啊...保佑那些主教的爪牙不要弥漫到这里...”几个哭泣的感染者跪地祈祷着。
詹斯焦虑不安的坐在椅子前,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他正在等待着面前的发报机传回指令,哪怕是任何荒谬的指令也好,他现在特别需要来自总部的指令。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足足待满了72小时,这让詹斯筋疲力尽,同样也没什么心情继续鼓舞感染者们坚持下去了。
希之翼的事业很伟大,这种庇护行为也是名副其实的慈善,但是詹斯依然怕的要死,他看了无数遍火刑现场,几次吓的尿了裤子。
但是,在斯维尔郑重将保护1号城区感染者的任务交给他时,詹斯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对感染者恨不起来,并很希望组织能给他们一些帮助。
一个感染者把他抚养长大,这给了詹斯天然对感染者的亲近感,他不明白为什么居然有人打算迫害感染者。
三天三夜的等待耗干了他的耐心,还好在他彻底失去理智前,门外终于响起敲门声。
詹斯大喜,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看来是指令到来了。
“不...詹斯先生,不要开门!求您了!”不过感染者们很不安,他们畏惧的开口恳求。
“别担心,那会是自己人。”詹斯好言好语安慰道,鼓起勇气打开了大门。
他在门前看到了两个年轻的菲林,从面孔来看还很稚嫩,这让詹斯不掩疑惑。
“你好...小姐们?”
可莉莎没多废话,说出了纸条上给出的奇怪暗语。
“奇变偶不变。”
詹斯愣了愣,随即安下心:“符号看象限。”
可莉莎走进门内挥手打了招呼:“你好,干员詹斯。”
“我是本舰干员可莉莎,这是迷迭香,我们负责传递斯卡蒂的指令。”
“......立刻转移,斯卡蒂要求你们放弃这里,连夜离开。戍卫队很有可能在今晚进行大规模清查,这次他们不会顾及到我们的豁免权。”
詹斯关上门,听完她的话对这个指令有些震惊,一旁措不及防的几个希之翼助手也一脸担心。
“等等,小姐...但是这些人怎么办?”詹斯指向这个拥挤的房间,他慌乱起来,突如其来的转移指令让他们完全没有准备好。
“还有许多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情报,整个梵蒂卡大概有四分之一的情报文件需要我们来整理!”
可莉莎对这里一团糟糕的形势头疼不已,她发现桌柜上满是堆积的陈旧文件,如山一般的情报和纸张满地都是,再加上那些眼巴巴吓的瑟瑟发抖的感染者。
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体现出一个指挥者的镇定素质:“快,迷迭香你帮忙把文件处理掉,带不走的东西全都聚拢在一起销毁,詹斯先生,你来组织感染者有序转移。”
詹斯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
“转移一百个感染者?现在?”
“小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现在对面的楼里很可能就有十多个戍卫队士兵正在站岗巡逻或者吹号子!”
可莉莎咬了咬唇,又强调了一遍:“我让你现在就组织他们!”
“把他们身上的裸露源石用厚布料遮盖起来,过于严重的就只能用行李箱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他们现在必须用任何可能的方式滚出这个地方!”
“不然难道等到戍卫队上门吗?”她又反问了一句。
可莉莎说完便看着迷迭香将那一堆堆积的文件瞬间扯成碎片,有序的清理着这里脏乱的现场,还有那些情报文件。
詹斯满脸苦涩,向着感染者们拍了拍手:“哦!神主啊...”
“所有人都过来,我们必须走了...!”
还没等他们组织完毕,门外的争论和嘈杂就让屋子里的人纷纷呆若木鸡。
“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希之翼公司的私有驻地,我们付了钱!”
“拉特兰的士兵难道就是这样无视法律肆意妄为的吗?”
门外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传来,拉特兰守卫兵的军靴踏在光滑路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随着一声声凌乱的拉特兰语呵斥,伴随窗外的剧烈火光,傻子都知道那道木门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莉莎心头一紧,仿佛又回到了商船遭遇袭击的时刻,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该死!詹斯先生,快把这些人藏起来,快点!”
在这里被揪出来一屋子的感染者!怕不是连道理都别想讲,所有人都得直接上火刑架或者进大牢!
詹斯慌了神,连忙笔画着手指,急切的低低驱赶着感染者们回到自己的房间。
感染者大多也惊慌失措,只能拼命捂着嘴巴,全都争先恐后跑向尽头的房间死死挤在一起,关上门一声不发。
与此同时,可莉莎刚刚平静心态摆正表情,大门就被一脚踢开。
“拉特兰戍卫队!以教皇陛下的名义所有人站在原地,你们必须菲莉达主教的检查!”
迷迭香悄悄聚精会神准备好了法术,一言不发站在墙角,她紧张的盯着门外走来的那个白袍萨科塔,从她的身上传来了不容小觑的威慑感。
詹斯则止不住的流下冷汗,作为在梵蒂卡本地生活的黎博利,他太清楚菲莉达这个名字了...审判庭的枢机主教之一,掌握拓印法术的可怕怪物。
“各位,请站在原地。”
风铃般动听的声音,精致的面孔,精工细作的五官,粉色的长发反射着柔和月光,末端在她的头顶扎成了两个马尾辫。披散在双肩两侧,头顶的白色光圈衬托着这一切,而那双红绿相间的异色瞳则闪烁着令人唏嘘的笑意。
菲莉达轻轻拉起长裙,穿着主教鞋轻踏在地面的一瞬间,竟然从脚下凝结出了一层白色的扩散光晕,这个法术具有可怕的影响范围。
光晕逐渐扩散到了整个地面,占据了整个房间,可莉莎握紧拳头,克制自己下意识的反击冲动让这个源石技艺蔓延到自己的脚底。
可莉莎耸动肩膀,微微弯曲腿部肌肉保持倾斜。
迷迭香很熟悉她的这个动作,这是锐锋发起进攻的前兆,也专心致志的将意识锁定在菲莉达的身上。
“这里是希之翼的工作区域,主教大人似乎违反了一些条例。”可莉莎嘴角微抖,面对这个气势逼人的主教冷冷丢出质问。
菲莉达轻轻笑了笑:“在拉特兰的土地上,你们的豁免权没有作用。”
可莉莎皱起眉头警告道:“我们受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的保护,这是挑衅行为,你要考虑这次行动的后果。”
菲莉达不言,左右看了看这里的混乱,突然感到一阵可笑:“你们的工作莫非就是在这里处理莫名其妙的文档?”
“呵,不过我听说你们是个慈善公司?”
她随便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档,打算翻开看看,可莉莎便头皮发麻,赶紧上前一把抢了过来,硬着头皮:“商业机密!”
“这是我们研发的最新型奶粉的制造方法,不许看!”
菲莉达一愣,随后眯起眼睛,玩味的翘起嘴角审视着可莉莎此时的表情。
“奶粉?给你喝的?”
可莉莎嘴角微颤,说不出来任何话,只能固执的挡在她的面前,用各种已知的方法墨迹。
“戍卫队没有资格看我们的东西,我再说一遍,你们不该站在这儿,还是说公证所言明的收购法在你们这里不起效用?”
菲莉达似乎失去了耐心,只能挥了挥手。
“很好,拉特兰的律法是神圣的,那么你们这些文件的内容我也不感兴趣。”
“翎羽,带人好好检查每个房间。”
“还有啊...”
菲莉达突然一笑,令人摸不到头脑,猛然闪到可莉莎面前,手指搭上了她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
“这位~感染者~小姐~”
那一瞬间,可莉莎脸色煞白。
第十五章 进步的阶梯
被发现了。
可莉莎脑海飞速运转,胸膛剧烈起伏,在那一瞬间便直接摸上了腰间的冰雾手枪,死死盯着面前萨科塔少女的眼睛。
她不敢小瞧一个枢机主教级别的萨科塔,不管对方到底是否掌握有堪比神明的天灾级法术,但在原地等待对方率先出手本身就是一种失败!
用冰雾手枪先把这个诡异的主教女孩冻结,然后迅速制服其他戍卫队或许还能有一丝机会!虽然附近可能还有其他戍卫队,但现在也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了!
不过还没等举起枪,一股更加强横的力量就沿着肩部的手指一路传递,空气仿佛压上了千吨秤砣,竟然活生生将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莉莎的表情变了变,立刻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抵抗这股法术力。
项链紫光一闪,随后迅速熄灭,这还是永恒的薰衣草第一次没能起到丝毫作用,就连她引以为豪的法术锁链甚至都没能成功凝聚起来。
少女咬了咬牙,向前狠狠发力,却又被那令人抓狂的力度压死在原地,若不是依靠自身毅力勉强坚持,怕不是会直接跪倒在地。
菲莉达的眉头一挑,表情显露出几分挑逗,像是在嘲弄着她的无趣挣扎。
太犯规了!这也算是源石技艺吗?
根本看不到任何前兆,自己的手段就毫无道理的全部失效了!
短短半分钟内,在旁人看来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不过给可莉莎的震惊已经超过了先前的所有劲敌,大概也只有在那个未来时间线的蜂群单位才给了她相似的压迫感。
“很不错的法术,你的项链...希望好好保存吧。”
“现在听好了小菲林,我只警告你们一次,想活命就快离开梵蒂卡,拉特兰不是你们的伊甸园。”
菲莉达笑了笑,再次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出这番话。
少女大为诧异,她疑惑的瞪大眼睛,回味着她的话。
菲莉达随后放开了手指,向后退了几步,她发现迷迭香竟然狐疑的注视着她,当与迷迭香正面对视之时,那对闪亮的绿色眸子竟然让她也感到了威胁。
源石技艺的适应性很强,法术气息几乎同为天灾级...
希之翼居然有这等人物?看样子她似乎小看这个所谓的公司了。
菲莉达眯了眯眼睛,意外的打量了迷迭香好几眼,后者回以警惕的目光,一丝不苟的面容平静无比。
“好了,全体收队!这里没有问题!”
翎羽闻言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主教大人?”
“收队,已经够了。”菲莉达表情不悦,抿起嘴似乎不想多说,自顾自率先退出了这个地方。
“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随着萨科塔少女的离去,那环绕在整个房间,神圣万分的白色领域也随之消散。压在可莉莎身上的源石技艺被立刻抽干,她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感觉,惊魂未定的舒了几口气。
真是可怕的家伙。
翎羽见状沉默下来,主教的反常令她发觉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房间的尽头,那里漆黑一片,眼神稍微变了变。
“里面的房间是做什么的?”
詹斯满脸冷汗,只得慌张陪笑:“储存一些库存物资,只不过是一些无用的杂物。”
“大人,里面没什么重要的。”
翎羽点了点头,这番模棱两可的说辞没能让她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提起长戟离开了。
“走吧,跟上主教大人。”她也跟着轻声叫走了其他狐疑的戍卫队成员,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凝重的空气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还虎视眈眈的戍卫队迅速离开,一场危机就这样平静的被解决了。
詹斯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再度回归安静,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希之翼人员,劫后余生的庆幸充斥在四周...
詹斯擦了擦汗:“太...太危险了,快点!我们快点准备转移!”
可莉莎心头满是阴影,一时呆在原地,默默回想着主教给她的警告...
她很清楚对方有意放了一马,否则现在她大概率已经被斩杀了。
“迷迭香,那个女人你认为怎么样?”可莉莎询问起她的意见。
迷迭香眨了眨眼,表情略有凝重,用了简单的词语描述对方。
“很强...也很可怕。”
......
......
1号城区外围,戍卫队已经基本结束了今天的搜查行动,一个精干的守卫兵端正姿态恭恭敬敬的汇报起来。
“主教大人,有369名感染者藏匿于城区各处,现已经抓捕完毕。”
“该怎么处理,就地净化吗?”
菲莉达眉头微皱,下意识看了一眼那群虚弱无力的感染者囚犯,戍卫队将他们全都戴上了镣铐和枷锁,距离火刑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她仔细的斟酌片刻:“不用,把他们全都关起来。”
守卫兵似乎不太高兴:“明白了主教大人。”
翎羽跟在菲莉达后面,她表情怪异的看着离开的搜查队伍,不太明白今天为什么枢机主教突然变了一个人。
像是今天这样的搜查已经可以被称作渎职,而保护感染者这样的事情也不像是她以往做的那样。
“主教...今天为什么提前收队?”她闷闷不乐的轻声嘀咕道,“那个公司明明有问题,里面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翎羽的问话令菲莉达有些生厌,拢起长袖,把玩着自己的占卜球,语气漠然:“翎羽啊,我不打算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也是这样,对吗?”
“嘁,让审判庭的家伙去解决感染者问题,戍卫队可没这个义务帮他们执行神谕!”
翎羽观察了她一会儿,语气笃定万分:“但是里面有感染者,大人你的法术也应该一早就发现了。”
“如果让审判庭知道了我们包庇...”
菲莉达微微侧目,表情凶了不少:“闭嘴!”
“你知道,我早就看出来那个希之翼的猫腻了!他们一早就开始私下偷偷为感染者提供庇护,但说起来...谁又真的想清除所有感染者呢?”
“你以为审判庭的那帮老狐狸看不出来?他们就是在等我们先上门找茬,到时候就能把一系列破坏外交的什么罪名都甩到我们头上!”
翎羽叹了口气,她当然明白这位主教的意思:“......是的大人,然而这是神谕。”
“神谕个屁,管我屁事!”菲莉达气急败坏,见旁边无人,握起拳头朝翎羽低低抱怨起来。
“我上个月2000马克的房租也不是神主给我交的!”
“神谕能让我每天当饭吃吗?”
“在那里跟希之翼的家伙打起来,死的还全都是我的人,戍卫队的抚恤金审判庭那帮吝啬的家伙难道会给我出这笔钱吗?!”
“记住了,尽量别去跟希之翼发生冲突。让莽撞的家伙去挑起这个冲突吧!”
菲莉达气恼的几番话说的翎羽哑口无言,随即她想了想,表情逐渐由呆滞变的认真起来。
“不,但是神谕能取悦神主!而且主教大人你也应该对教皇尽心尽力才对!”
菲莉达戳了戳她的头,少女显得郁闷不已:“神主...神主...”
“唉,你这个新人还真是死脑筋的虔诚啊,格里芬高最喜欢你这样的傻小孩了。”
翎羽突然精神了不少,自豪的举起自己的斧戟:“是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加入拉特兰戍卫队了!”
“如果主教大人的队伍愿意接纳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菲莉达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就连她这个土生土长的纯种萨科塔人也开始对神主产生怀疑了。
梵蒂卡城越来越糟糕的生活,对感染者的火刑带来的紧张气氛,封闭的环境和停滞的社会,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两百年前。
再加上该死的天灾,山火烧掉了一切财富,连租子都收不上来了。人们在饥荒中死去,荒唐的倒在装满食物的城堡前,看着他们的领主嬉笑着喝下红酒。
明明以前还没有这种事情...大家都怎么了?那个繁荣的拉特兰去哪了?
“呵,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翎羽呆滞了一小下,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位知名的枢机主教居然如此没有虔诚之心。
“为什么没有?主教大人您的拓印法术可以摧毁城市,瞬间歼灭一整支军队,连全副武装的炮舰群齐射在您的法术面前都要相形见绌。”
“凡人尚且能够如此,那么神明真实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翎羽自信满满的谈及自己的观点。
菲莉达不屑,天灾法术确实存在,利用源石的力量凝聚出的法术拓印,确实能释放出不输于天灾的破坏性法术,但那又如何呢。
她已经对十字教失去了信心,这与她枢机主教的身份格格不入,在别人看来颇为荒谬。
“嗯,你说得对。”菲利达一笑置之。
“翎羽,保持你的信仰吧。”
“若以神名,则必彰神迹。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高兴起来的翎羽,菲莉达在心里默默又念叨起来,希望拉特兰的世界不会因为信仰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