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 血色盐风城
东海嗣王国，阿拉贡大省，盐风城。
最后一个抵抗的伊比利亚据点被潮水般的恐鱼和海嗣淹没，宣告伊比利亚东部的最后的抵抗势力被终结。
海嗣对整座城市展开了三天三夜的屠杀，截止到25日，盐风城已经彻底沦为废墟，大火将整座废墟上的哭叫都掩盖下去，死寂弥漫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潮汐拍打着大战后的沙滩，盐的气息和血的余息搅拌在一起，酿成了战争独特的苦涩味道，令每个心智道德正常的人都会感到哀沉。
海风倏忽吹过，卷起几阵淡淡的波痕，海面暂时风平浪静，一缕破碎的帆布在断戟上飘荡。
“……什么啊，这是…”
“这么多人，那些…所有人…所有人难道全都死完了吗？”
少女细如蚊呐的惊恐呢喃从暗处传出。
她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明亮，那种头晕目眩的嗡鸣感好转不少，至少远方海湾的冲击声已经能听得清了。
黑暗的天空中暴雨已经停息下来，偶尔有一两声雷鸣划过，闪电照亮了艾莉亚惨白的脸。
她大口喘着气，白雾在寒冷的夜晚有些显眼，大雨过后身体也被冻的瑟瑟发抖，近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现在的状况极其糟糕。
血液漫过了她的脚踝…湿漉漉的，带着难以忍受的粘稠和腥气，弥漫在空气中的胶体被月光照射，散出一片莹蓝色的光芒，冷的彻骨。
斐迪亚少女，两眼迷茫无神，目睹着悲剧呈现在面前，她暂时已经无法思考了。
——面前的沙滩上，密密麻麻的恐鱼尸体，和那些死去的士兵，伟岸高大的审判官，边防军将官，甚至燃烧的巨舰堆在一起。
“唔…呕！咳呕！”
一股脑冲入鼻腔的腐朽臭味还有新鲜的腥味超出了承受能力，让艾莉亚不禁干呕起来，将自己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面前一个大约八米多深的巨坑，那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血泊了…凝固的血湖这种描述或许更加恰当一些。抽干血液的干尸，凌乱的肢体毛发和那些甲壳类碎屑漂浮在血湖的表面…其中还有抽搐的某种怪异生物，趴在尸块表面贪婪着吸食着。
“呃…呜！”
艾莉亚连忙偏开视线不敢再看哪怕一眼，她现在倒在地上，刚从昏迷中恢复意识，勉强借着自己的法杖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昏过去前的记忆缓缓涌入脑海。
她记得那些大审判官冲上了海岸，那些在艾莉亚看来强大的，仅仅需要一炮就可以摧毁一整个街道那么强的手炮一直在开火，在她的印象中，那些审判官还没有多少次用过这样的武器。
她还目睹了那些飞速航行的炮舰快速靠近灯塔，整个岸边都在燃烧，灯塔的结构都被巨炮炸出的冲击波撼动。可怕的风犹如刀子，和真正的刀子没什么两样的，能把人刮飞，摔倒在地失去意识。
但是那些怪物还是顶着这样的攻击冲上来了，一个巨大到就连仰头都看不清的怪物用难以忍受的触手撕碎了船只，将那些大审判官都给砸死了。
撕咬，砍杀，铁铠钢板的碎裂声和那些咔咔的人肉咀嚼声几乎是混在了一起无法分辨。
自己吓坏了，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最后…她好像是…被什么硬硬的东西击中了头。
“啊…糟糕…！”
艾莉亚突然面露惊恐，她视野捕捉到的最后一幕…是老灯塔人满脸急色的朝她跑了过来，手里的钢叉…还在淌着血，而他的后面跟着的全都是恐鱼。
既然她还活着，那…
想到这里艾莉亚再也坐不住了，握了握自己的法杖，心慌气躁，高声喊了起来。
“老师…老师…黎博利爷爷！你在哪？”
“啊…”
刚想站起来，额头一阵剧痛，腰肢也一阵脱力让她狼狈的趔趄在地，手掌被磨出浅浅的伤痕。
艾莉亚震惊的瞪大眼睛，她发现自己腹部的创口正在溃烂，针扎般的刺痛传来，她打了个哆嗦，勉强动起僵硬的手指戳了一下腹部的伤口。
剧痛让她痛苦的抿起嘴角，不可思议的呆在原地，微微思索着移开了手掌。
她这是被恐鱼咬伤了，利齿般的伤口盘踞在她的皮肤表面，里面的毒素正在扩散，这些神经毒素被恐鱼的尖牙注射进来，含量是如此之多，几乎是将那里的皮肤都浸泡了一遍，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艾莉亚后怕的叹了口气，幸好自己从小就有很强的抗毒性，不然换成一般人肯定早就全身神经麻痹，全身抽搐呼吸痉挛而死了，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能力…但是现在这确实救了她的命。
稍事休息，她简单的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用相对清洁的布料草草扎了起来，恢复了一丁点力气便吃力的站了起来。
“爷爷！您在吗？”
“唔…你们全都…”
“……不要，求求你们，是谁都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扶着手臂，眼神黯淡的独自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艾莉亚什么也没能发现，少女有些崩溃，心里的悲哀情绪占据了头脑，完全不能冷静下来。
目之所及，视野所至，皆是尸体。海风呼啸，吹来血腥。
少女绝望的瘫坐在尸堆上，深深的垂下头，那原本漂亮惹人注目的棕黄色长发现在也凌乱的披散在双肩上，浑身颤抖的样子像极了可怜的小兽，能让人升起很强的保护欲。
“艾、艾莉亚…”
突然一声粗砺嘶哑的嗬声让她猛地一惊，随后是无限的惊喜，连忙朝着那声源摇摇晃晃的跑了过去。
“老师…老师！你还好吗？”
被埋在尸堆里面只剩下一个头的老黎博利奄奄一息，他的四周满是恐鱼的尸体，都是被一个一个用钢叉戳死的。
艾莉亚咬着牙用尽力气，几乎把自己的伤口又弄得更严重了，才把这个侵泡在血海中的可怜老头拉了出来，当艾莉亚定睛看到老师的模样时，她的眼泪忍不住决堤了。
——老黎博利全身上下都是恐鱼利齿带来的撕裂伤，而最致命的那个…就是右臂，整个右臂都几乎被扯下来了，只剩下一小层皮肉和筋骨链接，其实和断掉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那把钢叉还紧紧的握在他的左手，上面的源石回路还在闪烁着属于灯塔守护者独特的光辉，这是这位老者的荣耀，伊比利亚黄金时代的证明。
艾莉亚心如刀绞，她宁愿是自己这样，自己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只要老师没事，就算是她断掉四肢也无所谓！
从小自己就对灯塔感兴趣，常常趴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远方的舰队离去，带走一批珍贵的货物，水手们的依依惜别，还有那闪耀的灯塔明珠。
艾莉亚依旧记得那阳光明媚的一天，沙滩上风和日丽，她坐在一块礁石上，用手上的长棍无聊的拍打着沙地。陶醉的仰望那座直冲天空的灯塔建筑，在她印象里整个镇子上最显眼的标志。
她还看到那个很凶很凶的守望者老人，一如既往的板着可怕的脸从灯塔走出来，气势汹汹的举起钢叉作势要打自己。
“不要打我！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看，求您了！”年幼的斐迪亚女孩吓的抱住头，她可怜的苦苦哀求，老人明面上还是一副不嗤的样子，冷哼几声。
“我们国家历史上，光荣而伟大的滨海灯塔，守护着这片大地上唯一的海岸。”
“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意义？可不能让你一个小娃娃随便进去。”
“只有灯塔守护者，才有资格进来。”
艾莉亚也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但就是有这个勇气说出那句话。
“那…那我成为灯塔守护者不就好咯？”女孩幽怨的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老人愣了愣，笑的更加开心了。
“哈哈哈！你？胡说八道的小丫头，三天不到就被酷热的海风吹回去了！”
“小丫头，确切郑重的告诉你，吃不了这个苦头，就不要说这种无聊的大话。”
艾莉亚当时很生气，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老人的腿就不松开了。
“我不！你今天要是不带我进去…”
“那我就挂在这儿不走了！”
老人诧异万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孩子像这样死缠烂打。
他不认为灯塔是一个多么轻松的职业，比起许多能够靠念书获得的，更加体面的工作，实际上在灯塔充当看守者是非常没前途的事情，而且也很无聊。
但是眼前的女孩…那眼里的光芒，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老人陷入沉思，最后，和蔼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小家伙，如果你进来，可就不能反悔了，你真的确定么？”
艾莉亚坚定的点了点头，眼里璨然如光。
或许是艾莉亚纯真的可贵态度，也或许是老人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总之从那以后，老人就对灯塔里多了这么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孩习以为常了，默许了她的存在。
等到她的年龄稍大一些，老人开始教她有关灯塔的知识，维护流程，使用操作，甚至是如何管理灯塔。
如果有时她做错了，老人就会用幽默犀利的话来嘲弄她的低级错误，常常让艾莉亚气鼓鼓的盯着这个怪脾气的小老头。而有时老人也会展现出体贴的一面，在夜晚来特地给她送饭，让深夜里的看守工作不会变的因为饥饿变得那么难熬。
艾莉亚学的很快也很细致，她很努力的想要了解有关灯塔的一切，梦想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真正的灯塔看守人，这种痴迷出自兴趣，也出自她对大海的向往…
和老人在灯塔共同相处的美好时光，深深刻在艾莉亚的脑海中，视线穿过模糊的泪水逐渐定格在面前血淋淋的老人身上。
她的心都碎了，好像被人狠狠踩在地上痛苦的蹂躏着。
都怪自己，都是自己太没用了，才让老师变成这样…她嘴唇发颤，哭泣中左右张望着。
“呜…这…这怎么办？老师你在这里坚持住，我、我现在去找人帮忙，我一定会救你的！”
“周围肯定会有什么人…肯定会有治愈术士之类的…对…没错！”
见慌张的少女就打算奔走而去，奄奄一息的老灯塔人竭力咳出几口血沫，用虚弱的低吼叫住了她：“艾莉亚！”
黎博利老者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又生出几抹迷茫，随后逐渐的认真起来，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孩子…陪我一会儿吧…咳咳！”
“我们…在这里说说话…就好。”
艾莉亚痛苦的摇着头。
“我…求您了…老师，给我个机会…我可以救您！”
“别闹了，这里不会有人的...”老人平静的说道，有了一股‘轮到我了’的使命感，他抬头四顾，远方的残骸还在燃烧。
这里准确意义上来说已经沦陷了，海嗣大军早已扑到了更内陆的地区，剩下的只不过是一片掠杀干净的荒原，要是能有人就怪了。
“真可惜...这大概是这片海岸矗立的最后一天了。”老人呵呵笑了笑，“这群深海的畜生到底还是胜利了...咳咳咳！”
艾莉亚想说点什么，但她只能无力的感到老师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流失，蹲在这里备受煎熬。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少女不自信的嘟哝了一句，“没了海岸...很多人可能都得饿肚子，他们肯定不能容忍。”
“伊比利亚肯定会回来的。”
老灯塔人沉默片刻，这话的逻辑没有错误，不过具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吃饭。
现在抬眼看去...大概东部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吧？
这种破坏力，大概和大静谧也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上一次是阿戈尔，这一次是未知的怪物罢了，换了一套模样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老灯塔人苦笑几声：“孩子，走吧。”
艾莉亚惊恐的摇着头。
“别傻了，孩子。”老灯塔人艰难的伸出手，抚上艾莉亚早已湿润的眼眶。
“快点吧，灯塔的光芒，需要有人来继承。”
“只要…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在，伊比利亚…就…亡不了！”
……
……
艾莉亚跌跌撞撞的，失去目标的走向海洋，眼底毫无神采。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里已经变成了海嗣的王国，变成了深海的领地。
老师死了，国破家亡，那自己还有什么苟活下去的意义？
艾莉亚站在盐风城的悬崖上，海风撩起她的长发。斐迪亚少女流着泪，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慢慢闭上眼睛。
“对不起…老师。”
她迈步向前，纵身一跃坠向大海！
第六十五章 深海族裔本一体
深海地区，距塔塔娜拉五百海里，狂涛海域。
索菲的剿灭作战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阿戈尔旧领即将全部光复，第七军团和第一军团配合，从两个方向收拢了庞大的包围圈，其中的海嗣一个都逃不掉。
阿戈尔军团正在前进，从浅海掠过的海鳞发射出几道光束，摧毁了不远处的高垒，欢呼的战士持剑攻入了海嗣的环形巢穴。
报应来了。
“给我杀！这些亵渎者，一个都不要放过！”
“赞美海神！”
对于海嗣，阿戈尔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无论男女老少，凡高于车轴者，皆屠！
鲜红的颜色点缀了深海地区的昏暗。
这里的战斗依然没有完全停止，针对广阔海域的清扫行动还在继续，布琉的蜂群对每个海嗣巢穴都做了细致的清剿，此时仍在苟延残喘的海嗣也算是百战精英了。
不过就算再怎么逃，在蜂群全方位无死角的侦查下也显得有些乏力，每当它们想要找一个地方安心藏起来的时候，往往就会发现自己刚刚发现的洞穴草坑或者是什么别的地方被扔下了炸弹。
毫无机会的海嗣有些绝望的四处逃窜，在它们看来战斗已经完全失败了，但是它们没办法阻止那些阿戈尔人屠杀自己。
一堵危墙被巨力砍翻，它竭力支撑的建筑也跟着轰隆隆的垮塌下来，其后藏身的，惊恐的海嗣士兵四处逃窜，还没等做些什么就被几剑斩杀。
快速，凌厉，果断的出手方式。很快就让它们明白来者是什么人。
“不...我们投降了！我们已经停止抵抗，放过我们！”
惊恐的海嗣们手脚并用，死神正在朝它们一步步的逼近，那把巨剑的寒芒似乎更显眼了几分，就连漆黑暗浊的深海都盖不住。
深海猎人从暗影中逼近过来，浑身那令人发颤的威压只持续了一瞬，随后又变得无影无踪。
“......噗嗤，停止抵抗？”
“那你们当时屠城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们的同胞有没有停止抵抗？”
斯卡蒂冷冷的话彻底将它们送入了绝望，阿戈尔少女抬起自己的帽檐，眼里的厌恶夹杂着一万分的怒火。
唰唰！
脚步微顿，两刀看不清出击轨迹的寒光闪过，那两个还在挣扎想要说点什么的海嗣瞬间被斩杀，喷涌的鲜血被海水瞬间稀释的无影无踪。
“你...我...我曾经是阿戈尔人！不要杀我！”
情急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个海嗣挣扎的大叫出这句话。
斯卡蒂瞳孔一阵骤缩，随后是涌上来的怒气，一把将那个海嗣提了起来，在后者大呼大叫的状态中冷冷问道。
“你说什么？”
“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那海嗣战战兢兢，两只眼睛晃个不停：“就是我说的意思！”
“我原来是阿戈尔人，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同胞的事情，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海嗣瑟瑟缩缩的，不管怎么看都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
斯卡蒂抿起嘴，语气微阴：“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你不如说你曾经是海龙虾。”
望着斯卡蒂那越来越不好的表情，海嗣几乎是惊吓到去世的开口，崩溃的哭喊道：“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骗您！”
“我甚至原本是第三军团的战士！我对海嗣的怨恨绝不在你们之下啊！”
海嗣声泪俱下，开始哭诉起来：“那场战斗，军团长被突袭杀死了，我们的几个弟兄也全都被冲散，我身负重伤勉强跑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我死定了，但是第二天，我就发现身上已经长满了细小的鳞片，虽然只有很浅的一层…”
“我、我…被那些恐鱼咬伤了，然后，我就想不起什么了，昏昏沉沉的直到第二天，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变更严重了。”
“不信你看这个，深海猎人！”说到这里，海嗣眼神一跳想起了什么，将自己身上的一枚小物件掏了出来，令斯卡蒂瞪大眼睛，整个人呆在原地。
——那是一枚精巧的铁钩锁，阿戈尔战士的象征。
斯卡蒂心慌意乱，沉了沉眉心。
“可能是你捡来的。”
海嗣咬了咬牙，用自己古怪的腔调不可置信的开口：“拜托！！”
“这群亵渎者不会有这个心思的！”
“谁能保证？”斯卡蒂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海嗣呆了片刻，随后露出破罐子破摔的决然。
“那你杀了我吧！”
“如果你执意不相信我的话，那我要怎么能证明我曾经是阿戈尔人？”
海嗣苦笑着，面容可悲的抬起自己的“爪子”，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倒刺，这样的结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能拥有的，甚至连骨骼都发生了畸变。
“杀掉我吧，反正对于我来说，阿戈尔已经是外族了。”
“你真可笑…深海猎人，我们的战斗其实一直都是在…内战。”
啪！斯卡蒂的眼神无比可怕，表情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将它摔在地上，手中的巨剑狠狠砸落。
嘭！！！
海嗣浑身一颤，大脑思绪瞬间当机，浑身的每根汗毛都被这股巨力震慑的一颤，忘记了怎样去呼吸，好半天它那停滞的呼吸才顺通起来。
那把巨剑，在它的身边砸了一个大坑。
“滚！快滚！”
“在我打爆你的脑袋之前，别进入我的视野！”
海嗣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离去之前，它留下了一句令斯卡蒂思绪纠结的话。
“海嗣已经不受恶神的约束了…”
“深海猎人，放过我们，我们不想继续与你们战斗。”
“别让海嗣被迫成为第二个阿戈尔。”
斯卡蒂不禁陷入一种斗争的情节中。
放过你们，那自己的种群为之斗争的几百年，那些死去的无数人都怎么办？
难道这些仇恨最终就全都轻飘飘的归功于一句“全都是那个神的原因”，而这些实质上做出畜牲不如事情的人都毫无罪过？
对这个海嗣的话，她相信了七分，有些颤抖的捡起那枚散落在白色海沙土上的铁钩锁。
上面用小字刻画着阿戈尔战士的基本信息，其实也是一种变样的记录。
——卢卡·贝戈尼亚，于暗流156年入伍，第三军团百夫长。
她笑了笑，将这枚别样的勋章细心收好。
“歌蕾蒂娅，你跟了我这么久…”
“都看到了？”
斯卡蒂猛的回头，看向那不远处的暗影，那里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渐渐的走了出来，显出完整的身形。
手持绞链，右手提着一个毫无声息的海嗣，相比于斯卡蒂内敛的气势，歌蕾蒂娅相对来说要更加深沉，难以令人用毫无顾忌的眼神去打量。
“你放走了那个怪物。”
斯卡蒂皱眉：“别岔开话题。”
“你一直都知道…这些怪物其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瞒着我们？”
“深海猎人呢，我们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
歌蕾蒂娅微微侧目，将手里的海嗣一把捏爆，脚步轻顿，原地的海水整个爆出不可思议的环形漩涡。
当斯卡蒂再次睁开眼睛，歌蕾蒂娅那阴恻而难以揣度的脸庞已经近在眼前。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其实这些东西就如你所见，全都是我们自己人？”
“还是告诉所有人，你们的战斗其实毫无意义，我们应该丢下武器，原地接受怪物的统治？”
斯卡蒂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深吸了几口气，说真的，严肃的气氛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我们可能都太激动了。”
歌蕾蒂娅的话趋于严肃：“斯卡蒂，不管它们之前是什么，从哪里过来，是阿戈尔也好，其他海底族裔也好。”
“别对它们有怜悯，异种的血肉在他们身上生长。”
“这片海病了，在杀光它们之前，这种恶疫不会被根治。”
“它们不值得原谅和同情，别忘了，我们的家园是怎么被摧毁的。”
斯卡蒂静静的听着，直到面前的阴影走开，阴郁的歌蕾蒂娅走开了，这位刻薄不留情面的军团长很清楚的承认了——海嗣之中也存在阿戈尔人。
斯卡蒂突然感觉到好笑。
“歌蕾蒂娅，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海嗣。”
“你也会坚持这么说？不接受它们？”
歌蕾蒂娅脚步一顿，寒光闪闪的眼神扫了回来，斯卡蒂默然等着她的回答，她心下微沉，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心下的犹豫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然。”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我会自裁。”
第六十六章 显露的矛盾
一支雷冕战斗群悄无声息的在海底浮动前进，在中间巨大铁律卫缓缓降低高度，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些骇人的蜂群单位令附近的阿戈尔士兵心有余悸。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来自陆地的造物实在是神秘无比，他们完全不敢多加揣度。
“呜呜呜呜！！”
隐隐的哭声从细小的地方传来，紧接着几个阿戈尔人走了过去，长刀锋利的斩过血肉，那凄厉的哭声便戛然而止。
这种恐怖的气氛让整座城市一片死寂，蜂群完成了这座城市的攻击任务，已经进入跃迁状态，很快就会将另一座城市陷入火海之中。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停止屠杀，告诉他们，我需要看到一个完整的城市，而不是整片整片的瓦砾和血水。”
“蜂群将对任何违反的阿戈尔军队施加惩戒。”
在看到第四个血光弥漫的城市时，索菲的脸上浮现出一整片的阴影，忍不住冷冷开口对凯尔特说道。
她心下对这场战斗厌烦起来，圣女不想看到士兵在战争中施加暴行，特别是任何针对平民的行为，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能为屠杀辩护。
凯尔特怔了怔，他想说点什么来辩驳，但目光触及索菲不悦的面孔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点头回应：“明白了。”
“但是…索菲女士，我要提醒您这样做很可能会让许多人有意见。”
索菲看着他，稍显奇怪：“什么意思。”
凯尔特苦笑几声：“你知道，每个人对海嗣的深仇大恨早就酝酿已久，这种偏见可不是靠着一句口号能解除的。”
索菲恹恹的听着，用那把剑将自己稍稍支撑起来，促尔道：“我知道，所以用武力来让他们保持纪律也是没问题的。”
“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继续掠夺屠杀的军队，将被蜂群惩戒。”
凯尔特哑然，对圣女的固执己见不做言语，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招致许多不满，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
命令被迅速传达到阿戈尔军队中，果不其然，许多人表现出了抗拒的姿态，他们声称对海嗣的杀戮是正当的，不应该放过任何的亵渎者。
这是一场复仇，也是许多人认为阿戈尔人确保自身安全的唯一实现方法——那就是从肉体到精神干掉所有的海嗣！
歌蕾蒂娅是这种思想的代表人物，绝大多数的激进阿戈尔人都在她周围。其中深海猎人团体更是占去大半，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或者朋友在对抗海嗣的战争中死去，任何对海嗣的宽容行为都是他们不能饶恕的。
歌蕾蒂娅在接到命令后冷哼：“不用管她…她不清楚我们遭受的苦难，也没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那些陆地人的首领也不是她。”
歌蕾蒂娅进一步加强了屠杀的力度，直接绕过了执政官，命令军队可以不经允许就突袭任何海嗣控制地区，反正在现在这种海嗣被蜂群打崩溃的局面，阿戈尔人已经不会遭到什么太多的抵抗了。
于是在歌蕾蒂娅的默许下，以阿戈尔第二军团为代表，加上许多其他支持歌蕾蒂娅的阿戈尔军队无视了索菲的禁令，反而变本加厉展开了更严格的搜查屠戮。
情况很快被索菲发现，毕竟整片海域都在蜂群的监视下。在她又一次看到阿戈尔人大摇大摆的冲入海嗣聚集地，毫无底线的摧毁那里的一切，索菲莫名生出一股难以忍受的怒火。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总喜欢把仇恨散播到更广的地方。”
“这样做能让你们得到什么？”
“复仇的爽快感？还是胜利者的自豪？以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完成自己祖辈没能做到的事情？”
凯尔特满脸冷汗，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位圣女的怒火已经溢满了，尽管她现在还是满脸浅笑的状态，不过他没从那眼睛里看到一丁点的笑意。
“我说过的吧，违反的军队将被惩戒？”
凯尔特咽了咽口水，急忙想为自己的同胞说点话：“这…女士…我想歌蕾蒂娅军团长肯定不是…”
索菲摆了摆手，直接给他吃了闭门羹：“我不想听你的辩解，你们看来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连自己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知道。”
“连蜂群都已经停止了无意义的肃清行为，你们却还在这么做。”
索菲掌控着一部分的蜂群单位，一支海鳞战斗群很快将数个海嗣部落保护了起来，同时两支雷冕战斗群放弃了对海嗣控制区原定的打击，用暗物质壁垒封锁了阿戈尔第二军团的驻地。
这爆发了蜂群和阿戈尔人的冲突，双方在海嗣部落的争执上擦枪走火。事情的起因是第二军团的一名阿戈尔士兵正在追逐一个瘦小的海嗣，结果那个海嗣被海鳞给保护起来了。
数台海鳞机械严肃的警告阿戈尔士兵向后退，结果一个暴躁的士兵忍不住将手里的武器狠狠挥向了海鳞子个体，一边破口大骂蜂群管的太宽了。
结果海鳞的自卫反击当场将那个阿戈尔士兵轰杀——那可是他们的百夫长，这下惹了大麻烦。
前来支援的其他阿戈尔士兵居然和蜂群在那里爆发了小规模的混战，最终结果是四台海鳞消灭了一百多人的阿戈尔小队，这下惹下了难以处理的问题。
歌蕾蒂娅听说消息愤怒无比，索菲正在不断的挑战她的底线，双方的裂隙增加了阿戈尔人对于蜂群的排斥感。虽然大多数人感激蜂群给他们在战争中的压倒性帮助，但他们也不愿意成为蜂群的傀儡。
面对歌蕾蒂娅气势汹汹的质问，索菲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如果你们可以接受，那四台海鳞交给你们处置？”
索菲轻松的答应了，这下轮到阿戈尔人们傻眼了。
毕竟要是真把那四台可怕的东西给他们…他们也不敢收，其实说实在的也没什么好办法对付…
歌蕾蒂娅要求索菲收回屠杀禁令，并且对阿戈尔人诚恳道歉，而索菲的态度也很坚决——你想得美。
最后这个远在前线的争端还是被捅到了李澄那里，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解决好，得到大部分阿戈尔人支持的歌蕾蒂娅要是决定跟蜂群闹翻可不好解决。
……
……
距塔塔娜拉884海里，阿戈尔城市亚特多拉废墟。
这座城市正在忙碌，人们正在繁忙的搬运必要物资，许多的阿戈尔人重新聚集在这片废墟之上，虽然蜂群的一炮摧毁了这座城市，不过这里的地基尚且存在。
相比于战争胜利，其实长期的建设以及发展才是更困难的事情，刚刚复国的阿戈尔人面对的问题很多。人手不足，国库空虚，毫无底蕴，科技遗失。
遗海战争带来的进一步萧条和荒凉正在折磨新成立的阿戈尔帝国，几乎所有地方都被蜂群的火力战术给摧毁了，那问题来了，吃饭和住所问题一样不少。
失去了城市中的深海作物种植区，阿戈尔人处于饥荒的边缘，也有很多人在深海寒流中瑟瑟发抖，身上的布片都没李澄的内裤多，简直惨到见者落泪，就是伊拉克人民都要直呼国家富强。
没办法，李澄只好让布琉令蜂群去陆地上悄悄的收集一些必要的物资加工，然后给这些惨兮兮的深海咸鱼送下来，避免发生饥荒等很多不太美妙的问题。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蜂群的攻击同样将源石带到了海底，虽然含量没有达到足以引发法术爆燃产生天灾的地步，但李澄也担心会将矿石病引入深海，于是将这些蜂群遗留的源石全部回收。
总之，紧锣密鼓的重建还需要很久，阿戈尔人面对的问题还需要解决。包括新帝国的统治方式还没有一个定论，塔塔娜拉的老古董们一天从早吵到晚，在为推举一个新皇帝建立帝国体制，还是成立一个执政官议院为首的共和国体制纠结不休。
“嗯…无止境的无意义屠杀行为应该被制止，我觉得没有问题。”
“在胜利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达不到任何战略意义，只是发泄自己的不满，那和种族灭绝的疯子没什么区别。”
李澄叹了口气，他正构思于新亚特多拉的重建计划呢，就被这种有点糟心的事情打断了。
看向忐忑不已的卡图斯，这位废墟中的老者现在已经是塔塔娜拉的新执政官之一了。据说权利还不小，虽然李澄不认为这个懦弱的老人可以为亚特多拉在首都发什么话，但他也尊重这里的人自己的选择。
“所以…您打算惩罚歌蕾蒂娅么？”
卡图斯有点恐惧，他是第一个接触到蜂群的阿戈尔统治者，也是他和李澄签订的遗海同盟，这个还算老实的执政官太清楚蜂群的力量了。
布琉一听很不高兴，她才不想理会这些对错问题，她只在乎她索菲姐姐。敢反对正确的索菲姐姐，肯定是低级的碳基生物出现了痉挛性脑子短路，多半是不想活了。
“有人敢欺负索菲姐姐？”
布琉带着征求的眼光看向李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还有那嘴角标志性的坏笑。
“布琉可以去帮忙吗？”
卡图斯闻言整个人都吓没了，他明白了这支可怕的蜂群大军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全权掌控的。
这要是她亲自过去了，卡图斯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收到“第二军团全军覆没，歌蕾蒂娅本人被烧成灰”的惊悚消息了。
卡图斯在心里暗骂歌蕾蒂娅不懂低头的道理，在这里无事生非，连忙与李澄求生欲极强的交谈道：“尊敬的陆地统治者…我相信她的意思肯定不是所有她手下阿戈尔战士的意思。”
他显得有点惶恐，口舌打结的说道：“我们绝对没有打算对抗陆地的意思！反倒是那些亵渎者每个人都有阴险的心思，我想歌蕾蒂娅军团长不是有意违抗索菲小姐的命令。”
得，他还没说什么呢，就自己先站到蜂群那边了，李澄有点无奈，同时也对卡图斯这不知道哪安来的“陆地统治者”这个称号大感无语。
说来也巧，就在几小时前，他接到了来自海嗣方面的停战请求，古神死后在海嗣部落之间的混战终于结束，深海地区的海嗣最终选出了一个新领主，称号是“铁马克”的海嗣大力士。
奇奇怪怪的人，反正海嗣方面终于能出现一个说了算的人，李澄也就答应了它的停战请求，前提是海嗣必须无条件投降。
古神不接受无条件停战，被连人带渣子给扬了，这个五百斤的海嗣大力士也没这个胆子对李澄说不，能听到准许停战的字眼就已经能让它感激到跪下大哭了。
这场战争对海嗣来说简直就是梦魇，它们用尽解数也毫无办法，被蜂群逐一歼灭毫无反抗之力，到停战准许为止，深海地区的海嗣势力范围已经退化到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好吧，让索菲和歌蕾蒂娅回来，这些事情我们一次性解决。”李澄沉吟道。
“让所有人到塔塔娜拉去，正好一次性解决所有深海的问题，蜂群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包括阿戈尔问题，海嗣问题，还有战后恢复问题。”
“我将会确保深海有一个崭新的，稳定的秩序让人们生存下去。”李澄如此朝卡图斯保证道。
卡图斯则感到一阵莫名的担忧，因为这话并没有表示李澄会倾向阿戈尔人。
他说不出什么字眼，只好欣然接受李澄的调停：“我明白了…再次感谢您的公正。”
第六十七章 塔塔娜拉仲裁
塔塔娜拉，新阿戈尔首都，一座武装起来的大型城市。
说起这座城市的起源，根据记载，一千年前的阿戈尔远古遗民就已经在这里建立起了据点，这里的人有着古老的风俗，高尚的道德情操，也有自己的文化艺术，早就被誉为“阿戈尔最初的文化发源之都”。
这也是少数几座保全古帝国风貌的城市，一块漆黑方大的厚板地基作为坚实的城市底座，海嗣的入侵没能摧垮这里高耸的海墙，曾有无数阿戈尔勇士在那里与海嗣抛头颅洒热血，那里矗立着一座纪念海嗣战争的方头纪念碑，上面用金边雕刻着“阿戈尔永不屈服”几个大字。
古代的设施建筑依旧在这里保留完好——尖尖的法术塔楼，环形的大竞技场；排布成波浪形状的古典剧院，四通八达的疏通管道和蔚蓝色的古堡，这座城市与深海的颜色融在一起，街道上的青斑石经历时间的摧残也依旧光洁无痕。
因为主要战场不在这里，所以蜂群也没有对这里造成太多破坏。毋庸置疑，比起被彻底摧毁掉的东阿戈尔地区，西阿戈尔的动荡不安，这里的情况简直好了不知道多少，很适合作为新帝国的都城。
至少人们在这里还能感到安全，街道上存在不少巡查官，城市的秩序井然。并没有多少市民受到战争的影响，他们正在欢腾庆祝，因为就算再迟钝的市民也已经知道他们胜利了，海嗣被打的抱头鼠窜，很快这里将作为新首都重新跃迁为深海的中心。
“好时代来临了！同胞们，我们已经永远的终结了这场战乱！”
“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热烈的氛围让每个路人都笑容满面，逢人开口就是那两句诸如“你知道了吗，海嗣投降了。”以及“你们见没见过那些陆地人，是他们帮我们打赢海嗣的！”或者是“我们未来会怎么样，会出现一位皇帝陛下吗？”这样关心时政的话题。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讨论政治话题，不少人更关心的是他们生活的变化。不会因为时常出现的恐鱼袭击或者海嗣入侵而被迫拿起刀刃，这就是他们最希望的事情了，至于是帝国还是共和国，按照他们的话来说...
“谁在乎呢，大总督阁下和皇帝陛下其实都差不多！”
总之，热烈的讨论气氛还是展现出了一副欣欣向荣的风貌，这在塔塔娜拉过去的日子可基本上见不到。
在外城范围，那里的市民们找到了和往日生活不太一样的东西，在街道上驻足看向远处的发光建筑，每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纷纷议论起来。
“喂喂，你们看那边的怪东西...陆地人都是坐在那里面的吗？”
“谁知道，我只看过他们的东西可以升的很高，还能发出亮的刺眼的火光，海神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说的那种...那大概是它们的火炮吧...和我们的军舰差不多？”
“你别胡说，拿我们的军舰比简直太扯淡了！根本不是一种东西。”
“......我也觉得不像，我有一次见过那些陆地人的钢铁怪物，你见过什么样的火炮发射的炮弹呈现发光柱体的模样？而且打完以后那一片地方都是热的，瞬间就烤化了那种，把那几十米高的怪物变成粘糊糊的东西...”
“你说的真吓人。”
在他们观看的位置，几座基础的钢铁基站地基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更多的焊接钢筋正在被搬运进来。那些快速运作的蜂群工蜂正在施工，光粒引导阱正在将合金框架在那里慢慢的构筑起来，这引起了不少阿戈尔孩子的好奇心，他们远远的围观起来。
“哇...这是什么虫子吗？”一个阿戈尔孩子冲上去，手欠的就打算上去摸工蜂。
“别碰！”妇人吓掉半个魂，忙不迭的把自家熊孩子抱了起来，她可不清楚这种‘虫子’有没有危险性。
工蜂似乎对他们的接近有了反应，不过也只是淡淡的转过头，象征性的转了转头部，发出一声急促的‘哔哔’声，也算打了招呼了。
在后面，两个有棱有角的雷冕拖来了一大批建材，几个海鳞接管了这些东西，一个固定的跃迁通道已经被打开，这些物资会被转运到更远的地方。
这里的工蜂充当了阿戈尔人的一部分劳动力，他们残破的工厂比起蜂群核心来说生产效率还是太慢了，布琉专门留了一半的节点算力到生产建筑材料上，就算是这样还是供应不足的状态。
太多的地方需要重建，消耗的物资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在大部分地区尚未恢复生产的情况下，只能先把精力放到这些重镇上来。至少先拉动几个城市地区的活力，再慢慢恢复稳定的生产条件。
所以这是蜂群的‘特别工蜂重建队’专门帮助阿戈尔重建一些基础设施，以及必要的大路将城市连接起来，恢复被摧毁的设施，接纳灾民不至于使盗匪横行。
实际上...盗匪也确实没法横行，在蜂群编队的高强度跃迁巡查下，基本是每个地方都平均的分配了一到两个海鳞或者雷冕维持秩序。
就这样，你敢跑去打劫？
先不说有没有人可以抢，怕不是嫌弃自己没体验过械炮糊脸...
布琉对自己的蜂群用来充当低级设施建筑工有点不满，一度表示阿戈尔人直接全都住到蜂巢里就可以了，她可以无限提供，直接把这里变成蜂群领地。
这个提议直接被李澄拒绝了，问题主要是蜂巢里面都是修缮仓，给这些子个体住一住还可以，毕竟那些个玩意儿自己断电休眠就完事了...让人进去住那属于是蜂群特殊酷刑了。
相信在蜂群的帮助下，阿戈尔人会很快清除掉废墟上的瓦砾，恢复一个安然的秩序。
......
塔塔娜拉DC区，‘贝洛门’所在地。
“尊贵的陆地客人，欢迎来到塔塔娜拉！”
一排排的阿戈尔卫士整齐列队，一板一眼紧张的看着城市不远处的队伍，他们瞪大了眼睛，之前虽然被提醒过陆地朋友可能会‘有一点夸张’，不过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表情不变。
那是一支威武雄壮的蜂群编队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不只是雷冕上镶镀了许多金边，就连海鳞的身上都挂上了许多的横幅，上面用阿戈尔语写着‘和平守护者’的大字，让人感到颇为迷惑。
在蜂群大队的中间，数个铁律卫在中心变形成了一个巨大金轮的形式，海鳞编队在四周联合飞行，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环形王座在海底悬浮，声势颇为夸张。
很快，数十个雷冕在两侧停止，同时朝上举起了械炮，轰轰轰的朝海面上开始射击。海鳞也没闲着，快子光矛纷纷朝天开火，于是所有市民讶异的发现天上满是黄光和蓝光，气泡一连串的翻腾到了城内，场面煞是壮观。
这是布琉研究过后的主意，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的历史数据库里翻了翻低级文明是如何彰显威严的，于是特别搞了个阵仗，尽管李澄不断地尴尬到提醒她这是征服者入城的阅兵仪式...固执的机械姬仍然不为所动，反而觉得更妙了。
不过市民们很显然也不在意，而且大为震撼，整个城市和海底都被这光芒照亮，让他们欢呼起各种新时代万岁之类的口号，把气氛炒到了最为火热的状态。
拿好几千万吨级别当量的火力，相当于几百枚核弹，当礼花来使...也就不缺能源的蜂群能这么玩了，不过讲真确实很有面子，至少看着爽。
在壮观的能量轰炸结束后，海洋重归平静，蜂群才开始入城。
那些卫队士兵压力山大，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弄的头皮发麻，一些人看着那些毁灭性的光柱蒸发一片海水逐渐变成细小的光点。他们面面相觑，打量着各自徒劳修饰的落魄盔甲互相露出一个苦笑，这仪仗队和对面比起来实在是有点寒酸。
“喂，杰尔夫...我们...其实在他们眼里是原始人吧？”
这个有点邋遢的老卫队长侧目轻瞥了他一眼。
“自信点，是原始细胞。”
说完，老卫队长扯起高昂的嗓音。
“挺直腰板！小子们，别让这群陆地人看扁了，别以为他们科技强就可以瞧不起我们！”
蜂群大队很快入城，入城礼花停息下来。人们挤满了道路两边争先恐后想看一看陆地人的模样，这些新奇的事物打破了几百年来的冷寂生活，对他们的吸引力很强。
不过很可惜，李澄几人在铁律卫内部的镂空结构中，他们也只能欣赏一下蜂群编队强势队形带来的压迫感了，不过这也让他们颇为激动了。
“人们很兴奋啊...”
李澄擦了擦汗，很庆幸这里的人们还算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比较强，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跪地然后直呼神明降临，或者是误会他们打算做出攻击。这要是换到陆地上，怕不是直接口口相传变成神明降世了。
“低效的城市。”布琉百无聊赖，托腮随便朝窗外瞟了一眼，依然总是把评价目标的重点放在了‘高不高效’上。
因为铁律卫可以随心所欲的按照想法变形，所以布琉按照李澄的想法。直接搞出来了一个VIP贵宾室，不过李澄在地球的阅历太低，也没去过五星级酒店。
他的想象力实在是不怎么丰富，于是布琉按照他的想法搞出来的VIP贵宾室看起来更像酒店里的劣质中包房间...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最终李澄还是放弃了瞎指挥，让布琉自己来吧，总之舒服就行了...最后的定局就变成酒店大号中包房间了。
卡图斯悠闲地在那边的靠椅上悠哉悠哉，直呼李澄太会享受了，能想出这么舒服的房间布局，简直是天才。
这夸张的赞美词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澄救了他八辈老祖，搞的李澄怀疑他在阴阳怪气自己...他寻思自己要是真的能想出五星级酒店那种还不让你爽上天啊？
“呼，湿哒哒的地方就是难受，还是陆地上比较好。”
“我说，差不多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史尔特尔吐了口闷气，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躺在床上，在铁律卫内部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毋庸置疑她不怎么喜欢海洋环境，冰冷的海水和少女的体温会打架。
说起来她也没干什么，到更像是跟着李澄到这里溜达了一圈...蜂群解决了全部问题，这搞得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史尔特尔突然发觉自己的地位有点危险。
不对...地位是什么鬼，自己也不是什么雇佣的头号打手，少女脸色黑了黑，突然发现自己搞错了重点。
看着她这不爽的样子，大概是真的很讨厌水，李澄想了想，道：“那要不给你做个套子？”
“什么套子？”史尔特尔闻言微愣，抬头好奇道。
李澄忍不住想笑，连续看了好几眼郁闷的史尔特尔，开玩笑道：“你听没听说过仓鼠球？”
“相信隔水性挺好的。”
“整一个？”
史尔特尔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少来，滚！”
旁边的布琉听着他们的对话，歪头想了想，然后就很给力的...真的用传送过来的固态合金捏了个仓鼠球！
卧槽...
李澄愣了，果然只要他能想得出来的东西，机械姬基本上什么都可以手搓。
“布琉做出来了！大姐姐你要吗？”在史尔特尔一脸生无可恋的目光中，布琉将那个大号的，做工精妙的防水仓鼠球递给了她。
史尔特尔嘴角微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回绝了进到仓鼠球内的命运：“给你了！！”
“咦，不需要吗？”布琉见状悻悻然的把仓鼠球放回到了意识网络中，“其实布琉还蛮想看看的。”
于是李澄从此有了一个奇怪的新执念，迟早要把42姐塞仓鼠球里...
“啊，塔塔娜拉！啊，塔塔娜拉！”
下了铁律卫，卡图斯就在那边好像犯了病一样，激动的嘀嘀咕咕，老爷子整个人热泪盈眶，那白胡子一耸一耸，到了这个阿戈尔的文化之都显然让他不是一般的激动。
对于他来说，在一个月前回到这里还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故乡的气息对他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强。
“疯了吧...”李澄吐槽道，尴尬的目睹卡图斯不断亲吻着脚下的地板，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就这么看着。
“经过分析，这是碳基生物无用的神经递质传递导致兴奋促使的失常性行为。”布琉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李澄无视了这两个家伙，感叹出来，面前的建筑物让他耳目一亮。
眼前的是这座城市的旧宫殿，原来是给这里的阿戈尔领主住的地方，因为缺乏修缮显得有些老旧，墙壁上还能看到裂缝和孔洞，不过看得出来阿戈尔人还是很重视这次代表陆地和海洋的首次正式会晤，特地将整个宫殿重新翻新了一遍...虽然依旧不怎么地。
“咳咳，来了来了，准备好...”
“快点快点，全都站好！”
“啊，那个，欢、欢迎陆地的朋友造访塔塔娜拉！！”
有点紧张的女仆们在门前扯起有些僵硬的微笑，她们紧张的看着那巨大到和整个宫殿差不多尺度的铁律卫，这机械居然悬浮在海里...让她们不禁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太过奇幻。
李澄一眼望去，清一色白发红瞳的女仆齐刷刷的转过头...不由得让他嘴角微抽，这场面应付不来，他不太适应的咳了几声：“辛苦了。”
板起脸，让自己有了威严的气势，作为贵族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能装出几分样子来，李澄特地准备了那身复杂的维多利亚贵族衣袍，就是为了在这种场合不至于丢人。
很快，在这座宫殿里将会决定深海未来的秩序。
“我们进去吧。”李澄很自然的牵起了史尔特尔，也不去管其他人，快步迈向大门。
第六十八章 仲裁开始
在这个大厅内，已经有许多人正在等着了，他们正在为接下来的事情争执不休。
大厅里放置着几个长长的横桌，这里的讨论声变得越来越激烈，言辞逐渐升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听着，我再次强调驱逐海嗣的重要性，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任何共存的想法出现！”
“那些亵渎者没有资格继续呆在这里，它们应该永远滚出去！”
“我们不能犯下又一次错误！”
面对深海猎人愤怒的吼叫，另一个高一点的执政官不屑一顾。
“我不这么认为，很多情况已经变了，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一味地仇恨只会让我们徒增烦恼。”
“很明显了不是么，那位索菲女士对海嗣抱有同情心，那么我们就不应该任由你们深海猎人胡来。”
嘭！桌子被锤的砰砰响，愤怒的深海猎人起身，死死盯着那看起来漠不关心的执政官。
“说得轻巧，你们这些大人物可以坐在这里，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驱使成千上万人为你们厮杀。”
“哈！你们怎么会看到有多少人惨死在那些怪物口中，有多少死不瞑目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宽容它们？”
这话令那个执政官的脸色变了变：“为我厮杀？”
“你以为我很乐意坚守这个早已沦为废墟的地方？”
“有多少同胞已经在陆地得到了更好的生活？我如果不是为了这片土地上能有阿戈尔的传承，我大可不必在这里与你们闲扯！陆地上有的是能让我安然度过一辈子的地方。”
“懂吗？满脑子肉筋的深海猎人？”
随后又是一系列的口水仗，真可惜语言不是力量，否则他们已经互相杀死一百次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马蒂亚斯很不愉快，他已经受够了这些唠叨不休的领主，忍不住稍稍起身道：“各位，我从索尔纳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们互相吵架的。”
“我想我们应该是团结的，各位都是毅然决然没有离开，决定守卫深海到死的勇敢者。”
“怎么现在变的如此令人陌生？”
马蒂亚斯试图缓和气氛，很显然失败了。
“你算什么？索尔纳有整整一支军团，就被海嗣打成那样，你也好意思在这里说话？”
深海猎人也在这件事情上和那执政官统一战线了：“少说这些，我们怎么没看到索尔纳接纳深海猎人？”
一番批判把马蒂亚斯搞成了坏人，这群不可理喻的家伙把他气的半死，索性坐下不说话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气头上，说什么多半也都是白给。
霍蒂弗和他对视一眼，他也感到面色无光，这场仲裁似乎已经快要变成阿戈尔内部的撕逼大战了。
老执政官和深海猎人之间矛盾重重，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好，肯定会演变成对立的局面，这可不是王朝新立的好迹象。
“陆地统治者，格拉摩根伯爵到！”
当门外的卫兵传出这话时，整个房间里的混乱争执瞬间消失了，阿戈尔的各大统领全部齐刷刷的看向大门，滑稽的瞪大眼睛伸长脖子，活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小孩子。
在静悄悄的气氛中，一个身配宣紫色紧身贵族服，腰悬长剑的青年大步走来，步履稳健，面色从容。视线中透着一股凌于人上的自信，就算不去在意那与深海孑然不同的服饰风格，那淡淡散发的威势感也让整个大厅瞬间沉重了很多。
奇怪的是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火红的少女，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稚气未脱的女孩。这位别具风度的贵族青年似乎也根本没有在意他们，一直将含笑的视线放在那个火红的少女身上。
这就是那些帮助他们的陆地人，所有人都很清楚，而且这个青年在陆地上拥有贵族爵位，马蒂亚斯暗暗在心里诧异，没想到陆地人的领导者居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还没有他儿子大的青年。
霍蒂弗则凝视着李澄，作为塔塔娜拉的执政官，他即使经历丰富也和马蒂亚斯一样感到些许波澜，若有所思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酒水器皿，对李澄身边的两个女孩实际上更加关注。
虽然他们对维多利亚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概念，但也知道一位贵族本身还是很具有影响力的。
“各位。”卡图斯开口了，带着谨慎的语气介绍起来，“这位就是陆地的统治者，格拉摩根伯爵。”
“他旁边的是布琉小姐以及史尔特尔小姐，格拉摩根伯爵高尚的随从。”
谁想史尔特尔听完这话有些不爽，“谁是他随从”这话挤在嘴边…当看到李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还是没说出来。
唰！
在场的所有领主忙不迭的站起身，全都啪啪的鼓起掌来，场面的气氛瞬间从撕逼大战变成了其乐融融的欢迎会，一个个领主都老油条到了极点，扯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面皮简直不要太简单。
“呵呵，欢迎伯爵殿下，深海欢迎你们。”
“为格拉摩根伯爵欢呼，为我们的同盟欢呼！”
谁想这群领主在这里鼓了半天掌了，李澄也依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自顾自的在那里跟史尔特尔笑着交谈着什么，这让领主们感到有些颜面无光…
深海猎人们不禁暗暗讥笑。
“一群阳奉阴违的老家伙。”
半晌，李澄才把注意力转到这里，尴尬的领主们还在一个劲的傻杵着，他感叹的点了点头，“呦呵，还都挺热情的。”
“不用这样客气，都坐，虽然我说是仲裁，但其实本质就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大家一起来这里把话说明白…”
“我们才能好-好-解-决问题，对吧？”
李澄加重的语气说完，布琉意念微动，门外的数个雷冕机械迅速通过大门，在这个大厅的两侧待命，电光瞬时间充盈了这个大厅，让所有领主的脸色有点僵硬。
“别担心，这只是为了让大家看一看蜂群有这个资格维持和平。”
马蒂亚斯心下微沉，他眼尖的看到了那些雷冕四周漂浮的大型械炮单元，这些武器模块散发出的威胁感明摆着就是一种威慑。
李澄笑了笑，对这些领主的呆滞表现很满意，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最中间的位置，和霍蒂弗对视了一眼：“您是这里的执政官，对么？”
这个中年人点了点头，阿戈尔人精壮的特征仍然在他的有所体现，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的左手拇指折断了一截，看起来不太协调。
“塔塔娜拉执政官，霍蒂弗，很高兴见到您，伯爵先生。”
李澄颔首表示清楚了，又看向其他人，“等着也是等着。”
“都跟我说一说吧，在仲裁开始前，来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一圈介绍下来，李澄也对阿戈尔人的情况有所了解，大致分为深海猎人阵营和帝国旧执政官阵营。
具体说，旧执政官派系除了索尔纳领主马蒂亚斯，塔塔娜拉执政官霍蒂弗以外，其他的领主都是一个空头称号罢了，他们的领地都被海嗣摧毁，也没有什么领民可言。
至于深海猎人方面就不是这样子了，包括深海第一、第二、第四、第五军团在内的阿戈尔力量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而且控制着大量的地区。相比之下旧执政官派系只有索尔纳的第七军团，以及位于塔塔娜拉的第六军团归他们指挥。
但是主要城市全都在旧执政官派系的手里，所以相对而言，双方的力量还算均衡，也难怪讨论一直没有结果了。
执政官们希望建立一个共和国，这样他们可以从中攫取难以想象的政治权利，在议会中有很高的地位，在自己的领地里也能享有自治权，是典型的分权模式…但深海猎人要求的帝国模式可就不是这样了。
双方派系都在一个劲的拉拢盟友，试图削弱对方，企图将阿戈尔人的未来带向自己理想的道路，如果情况必要，即使发动内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澄看清楚了这些事情，闭了闭眼，揣度着阿戈尔未来的走向…如果是议会制共和国，那么这个国度必将走向松散稳定，如果是集权帝国，那么必将走向凝聚力极强的扩张道路。
在时间悄然流逝中，李澄再度睁开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各位，让我们等待所有人全都抵达，仲裁就可以开始了。”
李澄坐在这里严肃的开口，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的有点紧涩。
每个人有点蠢蠢欲动的看着彼此，对即将进行的仲裁忧心忡忡，又满怀期待的想看一看陆地人是否能充当好这个公正的仲裁者。
“你有想法了？”见李澄从容不迫的样子，史尔特尔轻声问道，“涉及到发展方向的问题…可要严肃的多。”
“放心，我没当儿戏。”李澄随口回了一句，勾起嘴角望向史尔特尔，“你信不信，我做的决定肯定会把他们全都吓到？”
史尔特尔轻笑：“那我等着。”
没过多久，门外的卫兵再度传来消息。
“歌蕾蒂娅军团长归来！！”
唰！深海猎人席位发生了躁动，他们整齐划一的站了起来，朝对面的执政官投去了轻蔑的视线，自豪的露出笑容。
从大门大步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歌蕾蒂娅气势非凡，身上的外套泛着冷光，举手投足散发着优雅但危险的气势，给李澄的感觉好像随时能变成破海狂鲨。
另一个有点冷漠的少女则有些心不在焉，视线聚焦在其他地方，这是斯卡蒂，李澄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标志性的帽子，眼神亮了亮，不动声色的迅速偏开视线。
最后一个是幽灵鲨，面色平和无澜，一身有些宽松的长袖深蓝丝袍，扎紧的袖口上点缀着蓝色瘢痕附庸的典雅吊坠，值得一提的是三个人都没带武器。
旧执政官们发出淡淡的嘘声，一双双不善的目光聚焦在她们三人身上，尤其是霍弗蒂，脸上的厌恶表情毫不掩饰，李澄清晰的听到了他的低讽。
“哼，一些昏了头的兵器居然也能站在这里。”
歌蕾蒂娅先是凝重的看了看会场，着重的看了一眼坐在最中间高位的李澄，随后郑重上前：“很抱歉，各位领主大人，我来晚了。”
“格拉摩根伯爵，向您致敬。”
李澄颔首，温和开口：“久仰大名，可敬的军团长。”
“请就座吧。”
三个人也不客气，在深海猎人那边坐定，很显然那边的气势瞬间就强了不少…主心骨的到来让他们自信了很多。
“索菲大统领归来！！”
这话一出，旁边的布琉唰一下就窜出去了，李澄还没看清楚什么东西就无语的发现刚走进来的索菲身上贴了个限定版挂件。
“啊，嘿嘿，索菲姐姐～”
索菲窘迫的想挣脱在自己身上蹭个不停的布琉，最后由于实在是做不到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左右扫视一番，也不多给他们什么面子，直接让子个体停到了李澄的旁边。
至于跟进来的塞雷娅三人则有点犯难，一双双犀利的视线看的她们有点紧张，其实塞雷娅本身不太想来。李澄也没有邀请她们，但由于赫默想要观察一下深海的社会形态，于是塞雷娅就勉强跟索菲提了一嘴。
谁想索菲还真答应了…塞雷娅顿时发现了什么叫自找麻烦。
“喂，塞雷娅…我们也不需要自我介绍吧？”见索菲没有说话就跑了过去，赫默紧张的低声问道。
塞雷娅面色镇定，毫无惧意的向前走了几步。
“莱茵生命防卫科，塞雷娅。”
简单的说完这句话，塞雷娅面无表情的左右看了看，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盾牌放好，眼不见心不烦的开始闭目养神。她对仲裁不感兴趣，只想研究研究矿石病而已。
白面鸮歪了歪头，困惑的眨了眨眼：“赫默医生，塞雷娅主任很直接呢。”
赫默吸了吸气，不断的捏着自己的拳头显得有些紧张，这么多个大领主同时看着自己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压力，这可比科研任务刺激多了。
于是她大步上前…
什么都没说就坐到了塞雷娅的身边。
不太行…这场面太刺激了，赫默感觉自己撑不住，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白面鸮见状犯了难，不知道自己是学塞雷娅好还是学赫默比较好。
最后白面鸮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死机状态，李澄连忙大为汗颜的表示白面鸮可以过去了才算完…
“呼，好久不见…”
李澄朝索菲打了招呼，嘴角微抽，实在是没法不把注意力放在布琉身上。
索菲出了口气，勉强不让身上的机械姬爬上来，面露无奈：“指挥这种事情我觉得，下次还是你来比较好。”
“还有布琉你给我下去！！”
“唔咿！索菲姐姐别生气哦～”
索菲同时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目光直直射来，她不动声色的向下一看，只见歌蕾蒂娅冷冷的凝视着她。
索菲轻笑，挑衅的给她翻了个白眼，让后者脸上一片阴影。
“海嗣代表团到！”
很快，最后的仲裁成员也已经到了。
李澄能感觉到，整个会场的氛围，瞬间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霍蒂弗嘴里发出恶狠狠的低骂，手上的蓝光凝聚出可怕的破坏性漩涡。其他深海猎人的目光变得极为不善，而马蒂亚斯甚至直接冷哼一声，将手放在了剑柄上，眼底凶光乍现。
“哼！丑陋可憎的亵渎者，应该一个都不剩！”
就连最为和善的卡图斯，李澄一看都面色铁青，死死攥住拳头，恐怕就是现在上去肉搏也不是什么难事。
整个会场都是憎恨的低喃和诅咒，对海嗣的敌意，强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李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切身感觉到了想弥合这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有多么艰难。
很快一团乌泱乌泱的触手率先挤了进来，都不知道五官和眼睛长在哪里，想要和它交谈都不知道该对着哪说话。
李澄一看就囧了，这坨无比鬼畜恐怖的深海生物还在往下淌着粘液，在场的几个没见过多少海嗣的年轻执政官当场就吐了出来。
然后是几个奇形怪状的“鱼头人身”的海嗣也很快挤了进来，嘴里发出嘎嘎的怪叫，很显然是一种特殊的语言…也可能是李澄想多了。
细长的条形恐鱼，居然长了四个眼睛，而且还像萤火虫一般发出渐变的迷离色彩。
一个宛如血红的花朵般的恐鱼，那尖锐的触肢竟然如同花蕊一般闭合，一边用伪足移动一边还在发出怪叫。
一个全身凌乱的细长尖刺，皮肤满是坚硬的鳞片的怪种人，好像一枚小时候吃过的草莓奇趣蛋，李澄感觉自己对深海生物的认知正在被海嗣代表团不断的刷新。
在某种意义上，阿戈尔人对海嗣的形容词没用错，这帮家伙对生物的外观的存在确实挺亵渎的…
每当一个新奇玩意儿进来，李澄都要努力保持自己的微笑。天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属于是痛苦面具了。
尽管旁边的人都嫌弃的不行，但是要是他这个仲裁召开者都这个嫌弃的表情…那就真的不太好了。
到最后见到一个长着一大堆眼睛的肉球滚了进来，连布琉都看不下去了。
“让布琉把这种低级种族灭绝吧…中子灭杀很高效的。”她忍不住吐槽道。
总之，随着最后一个海嗣走了进来，名为铁马克的海嗣领主，这场难以忍受的视觉折磨可算结束了，李澄松了一口气，有点郁闷的看着大厅内这一坨坨的奇葩生物。
“请…请就位吧…”
铁马克还算是个正常的人形海嗣，只不过身体的鳞片化有点严重，其实整个人外表上还是与人类差别不大，所以也掌握了一丁点的阿戈尔语，蹩脚的开口问道。
“拉、拉们佐辣利？（它们坐哪里？）”它指向那边的鬼畜生物。
李澄无语，这些东西还能坐着？
找个狗窝趴着得了…当然这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于是李澄硬着头皮在深海猎人们眼中的凶光和执政官们眼中的凶光做了权衡，这可真是个死亡问题，他相信不管他安排到哪一个队伍的旁边，这些海嗣都得被活活打死…
于是李澄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海嗣代表团…就坐在莱茵生命代表团的旁边…”
事不关己的塞雷娅突然瞪大眼睛，和赫默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两人那满是质问的眼神让李澄有点内疚。
没办法，只能委屈自己人了！
塞雷娅，我的超人，顶住！
于是索菲很同情的看着那一堆奇形怪状散发恶臭的东西聚集在了塞雷娅的身边，塞雷娅本人生无可恋的抬起头，眼神里失去了高光…
赫默见状连忙往边上不动声色的凑了凑，结果铁马克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坐她旁边了，还一边大大咧咧的挖着鼻屎，那股难以忍受的刺鼻腥味差点没让她用麻醉药狠狠扎它…
赫默后来因为这件事郁闷了很久，从此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会议…当然这是后话。
“咳咳咳，好了现在所有人全都到齐了。”
李澄严肃开口。
“在蜂群的见证下，深海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我们将在这里解决所有的问题，包括战争善后，领土，发展，还有所有人的共存。”
“不公的待遇应该被杜绝。”
“那么，仲裁现在正式开始！”
第六十九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
仲裁的进行很简单，主要围绕固有的问题进行讨论，深海猎人，执政官，海嗣三者各自都有一定的矛盾存在，李澄倾听了他们每个人的想法。
执政官方面，马蒂亚斯率先起身开炮，大力指责深海猎人的帝国制度不切实际。贸然推举的皇帝只会给斗争留下隐患，并没有任何人能够令所有人都信服。
“就是这样，我认为一个共和体制才更能代表每个臣民的意志，我们每个人都在战争中英勇抵抗，凭什么只有一个皇帝来代表整个国家呢？”
“还是说，歌蕾蒂娅你认为你有这个资格...成为所有阿戈尔人的代表？”
马蒂亚斯冷笑着，他的呼吁惹来了一片赞许的附和，执政官们纷纷开口抨击深海猎人的不知好歹，一时场面又有些混乱的趋势，很久都没能平静下来，李澄感到头疼。
“都安静！”
布琉充当了维持秩序的那个人，只要仲裁进行中出现难以平息的争吵，她就会狠狠敲击旁边一根立好的合金柱，把所有的声音都压下去。
接下来，轮到深海猎人发言，没什么说的，首先是歌蕾蒂娅用了犀利的语言狠狠讽刺马蒂亚斯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软蛋，随后又讲了讲深海猎人与海嗣的抗争占了主要功劳，比这些‘虚伪懒散’的执政官更有资格决定帝国的整体。
最后歌蕾蒂娅又狠狠地去扯执政官的底裤，说了很多鲜有人知的深海秘闻，让李澄都不禁微微侧目。
“哼，最穷的时候，整座城市都沦落到灾荒当中，我记得当时你的库房里面...精美的麦金面包可是一个不少，马蒂亚斯，你那些营营绕绕的歌姬呢？”
歌蕾蒂娅这话一出，深海猎人爆发出一阵鄙夷的嘘声，马蒂亚斯不屑，被众多视线盯着也没有丝毫胆怯：“歌姬？你怕是在做梦？”
“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不知廉耻的兵器。”
见双方又出现了快要打起来的趋势，李澄连忙示意歌蕾蒂娅可以了。
随后的讨论也基本上大同小异，无非是深海猎人打嘴炮，执政官又再次打回去，双方口水满天飞，海嗣代表团倒是在一旁吃瓜吃的安闲，存在感十分弱小。
本来李澄最开始做出的仲裁方式是全民公投，但这个方案被霍蒂弗拒绝了，他认为深海猎人对平民的影响性实在是太大，这种方式有失偏颇，也不符合传统。
所以李澄只好放弃了这个谁也不得罪的方法，转而换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到场的仲裁团直接做出决断。
但由于所谓的仲裁团其实也只有李澄，索菲，布琉，史尔特尔四个人，如果不算上不掺和的莱茵生命三人，另外三个人都和李澄站在一起，可以说李澄基本上说哪个就是哪个了。
场下的两边都定定的看着李澄，希望他能给出令己方满意的答案。
“嗯...其实如果按我个人想法，我更倾向于共和。”索菲淡淡的建议道，少女的眼眸微闪，“我知道历史上有太多的暴君带来令人叹息的灾难，当国家的未来寄托于个人的能力上，那么肯定也不会有多安稳。”
史尔特尔闻言撇了撇嘴，冷不丁道：“上一个共和体制的国家是买买提乌斯，已经被乌萨斯从地图上抹去了。”
“我就不说他们在当时表现的有多糟糕了，我倒觉得深海猎人说的没什么错，臃肿的议会在解决问题上效率不是一般的低。”
索菲蹙起眉头，沉默下来没有说什么。
而布琉则更加直接，直接掏出了几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机械连接光路，表示她可以给阿戈尔全体“机械飞升”，直接让他们去中心化，模块化，变为以格式塔意识为基础的蜂巢思维。
李澄内心满是冷汗，直接给布琉按回去了，搞什么机械飞升？！
“你来决定吧，哪一种其实都无所谓，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决定来让另一方死心。”索菲直接说出了问题的本质，等着李澄的决定。
讨论过后，现在的情况一目了然，一个岔路口，两条道路。
左转深海猎人集权帝国，右转执政官分权共和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澄微微勾起嘴角，就如同他之前想的一样。
他哪个都没选，直接走上了泰拉目前未曾设想的道路。
“各位...”
“我认为哪个都不妥，我们要依法治国，但也不能没有皇帝。”
没错，李澄的决定就是...
——君主立宪制！
李澄表示，深海猎人推举皇帝的想法应该得到满足，而执政官要求组建议会的要求也可以满足嘛...这两者本来就可以共存，互相妥协就可以做到了。
史载，李澄提出的体系是一个【二元君主立宪制】，即君主的权利受到法律和议会限制，君主与议会共同负责国家事务，皇帝基本上只有一个盖章的作用，但也有权驳回议会的议案。
许多的方案被李澄大体概括了出来，总的来说，皇帝由深海猎人方面推举产生，而执政官团体则组成代议会限制皇帝的行政司法权。
皇帝享有改组议会的权利，而议会同样拥有重新另立皇帝的提案权，这两项都需要进行全民公投，只有超过半数公民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相比于地球上大名鼎鼎的三权分立方案，或者彻底让君主变成花瓶的议会制君主立宪，二元制度没有那么稳定。但是也限制了皇帝的一部分权利，控制了皇帝的财政来源，最重要的是，不至于让新立的阿戈尔直接陷入内战。
制度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在场的所有人均沉默下来，有人面面相觑想反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有，议会也有...单独的领主失去了自治权，但皇帝实际上也管不了谁。
似乎皆大欢喜，没什么好反对的。
但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所有人都感觉有点微妙，主要还是他们还从没听说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赫默微微抬头，她感觉这个方案似乎跟哥伦比亚的现状很相近，但又有不同的地方，她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几眼李澄。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澄眯了眯眼：“既然所有人都没有意见，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新宪法的问题你们可以自己考虑，我也可以代劳。”
“当然，这些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已经做出了裁决。”
裁决团心照不宣的四票通过，于是在阿戈尔们愣怔的目光中，他们就光荣的通过了新政体的方案，快到令人有点难以接受...
“下面，是关乎海嗣的问题。”李澄咳了咳，接着道。
提到这件事，整个场地瞬间沸腾了起来，不止是在场的阿戈尔人开始对海嗣口诛笔伐，那些海嗣也终于开始发言了。
不过么...正如之前所说，海嗣方面只有一个铁马克可以说话，而且那极为蹩脚的阿戈尔语也让李澄脑袋发炸，根本就说不出来话就被七嘴八舌的阿戈尔一人一口吐沫给淹了。
李澄气急，狠狠地拍着桌子：“好了，都安静点！”
“海嗣代表团先说话，其他人都闭嘴！”
废了半天劲，铁马克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它的诉求，简而言之就是它希望能保留深海目前的海嗣聚居区，它们愿意退出阿戈尔的区域来获得安宁。
当然，这招致了深海猎人们的痛骂，眼看着歌蕾蒂娅就要拿着长槊就上去了，李澄只好让布琉维持秩序，给海嗣以基本的人身保障。
“哼！我们反对！它们没资格在这里继续存在！”
“滚到陆地上去！海洋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面对愤怒的阿戈尔们，铁马克也是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状态，只是表示海嗣群体不应该被全部逐出深海，态度摆的非常端正。
李澄暗暗头疼，看着群情激奋的阿戈尔们，大概也明白了他们目前的想法，无疑任何答应海嗣要求的行为都会招致怨恨和反感。
他是设想在海底给海嗣留下一块地区作为领地，否则这些一窝蜂的海嗣如果跑到地面上肯定会出麻烦。彻底的灭绝屠杀也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他也不太能接受。
虽然这群家伙长的确实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智慧生命。
然而李澄不知道的是...东伊比利亚现在已经变成了海嗣窝...否则他现在一定不会如此纠结。
没想到，斯卡蒂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她站起身，瞬间便聚焦了整个场地的视线。
“我想你们有很多人都不知道。”
“海嗣内部，有许多阿戈尔人吧？”
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就引爆了全场，他们愕然看着斯卡蒂，像是一尊尊蓝色的橡树。
歌蕾蒂娅低了低眼，抿唇不语，而李澄也被她的话吸引了，有点好奇的看向海嗣，给他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不过斯卡蒂似乎也不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你什么意思？”呆了足足有一分钟，回过神来的卡图斯才率先开口，他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斯卡蒂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歌蕾蒂娅，同时她也注意到对面的执政官席位中有几个人的表情不太意外。
这果然不是什么秘密，斯卡蒂心下微沉，有些不悦：“当然。”
“而且这个事情早就已经被我们很多人证实了，只不过他们一直都不打算说出来而已。”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对这个结果似乎难以接受，李澄则侧目看了一眼布琉，后者瞬间明白，放出了数个简单的工蜂从海嗣身上采集了样本。
经过检测，布琉朝李澄轻轻点了点头。
“没问题，他们的细胞基因匹配率几乎100%，但其中皮肤表皮存在异变，看起来是一种很奇怪的形式。”
李澄闻言冷吸了一口气。
好家伙…这还能是亲戚。
第七十章 定局
阿戈尔会出现某种异变，最终成为海嗣。
这个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瞬间让刚才那些嚷嚷的人熄了火，其中一些了解具体情况的人开始解释起来，只要不被抓伤应该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是这仍旧分化了观点。
一部分阿戈尔人有些动摇，但更多人还是带着仇恨的目光。
李澄松了口气，至少开始有人讨论是不是应该留下一些海嗣，而不是一面倒的屠杀论调，减轻了不少他调节的压力。
斯卡蒂默然的坐了下去，她只要说出真相就可以了，至于海嗣未来的去向，她不怎么在意，也不想去多管什么。
战争结束了，她最大的愿望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与她无关，深海猎人的使命也已经结束，她不支持歌蕾蒂娅在有关权力上的舞台继续活跃，这迟早会引火上身。
最终李澄做出了他认为最公正的裁决，衡量几百年的战争对阿戈尔造成的损失，海嗣需要割让一部分领土，再加上许多给阿戈尔的赔偿才能了事。
作为交换，阿戈尔与海嗣的仇怨一笔勾销，以土地换和平，双方划定界限在各自海域内不再互相干涉。
正当李澄感觉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结果半路杀出来个搅局的家伙。
“我反对！你们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海嗣造成的破坏，不是它们远离我们，或者说给一些无所谓的财富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如果这群怪物可以把我们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亵渎之物，那不是更应该斩草除根了？”
有愤怒的执政官怒声提出这个不怎么友好的观点，刹那间数十道裹挟着杀气的视线就投射过去，让海嗣代表团微微躁动。
一直给人温和的海嗣领主这次也不再忍着了，已经被骑到脸上了也无需再忍，于是几条恐鱼躁动起来，伸出那有些难以直视的憎恶触肢。
刚刚缓和的气氛再度变得针锋相对，眼看双方就要爆发冲突了。
李澄不太高兴，他不善的看了一眼那个执政官，语气阴沉下来。
“你们是不是太放肆了？”
“这里是仲裁地，如果你们本身就不认可我的仲裁，那么这场仲裁本身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可言，为什么不用刀和剑去争夺你们理想的方案？”
“我的仲裁结果就摆在这里，海嗣有罪，但罪不至死，它们将为你们几百年的苦役付出艰难的代价，包括失去大部分的海域以及难以偿还的天价赔款。”
“如果阿戈尔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那么蜂群将退出战斗，撤裁掉所有支援阿戈尔的重建工蜂，而你们可以继续战争。”
李澄的这番话震慑了许多阿戈尔领主，斯卡蒂和许多深海猎人也皱起眉头，马蒂亚斯和霍蒂弗都呆在原地，被李澄这话杀的猝不及防。
他们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虽然阿戈尔帝国恢复了一部分的战斗力，军团也建成了相当规模的建制。甚至那些遥远的失落战舰也在重新被启动，但是如果真的恢复到与海嗣的战争中，在失去蜂群的情况下他们未必能够占到优势。
海嗣的繁育能力仍然在深海乃至整个世界无出其右，而它们强大的进化能力也没有随着蜂群思维的消失而消失，如果真的展开势均力敌的拉锯战，很可能结果又会回到最开始那样...阿戈尔会被活生生耗死。
许多人也不是傻子，见李澄发怒纷纷表示他们不是这个意思，尤其是卡图斯这个家伙更是展现了一副绝对的亲蜂群派嘴脸，直接大声痛骂那几个打算继续战争的执政官是蛇蝎心肠。
见风使舵的执政官们纷纷附和，很快局势变成了亲海嗣派的完全胜利，马蒂亚斯吐了口闷气，脸色不好的坐了下去，李澄就喜欢看他们这副不爽还不得不仰仗自己的样子。
不得不说，有时候掌握力量的一方才能掌握外交的主动权，李澄暗暗感叹，如果没有蜂群在这里的影响力，他李澄的话算个屁啊。
“我们同意这个结果。”
最后就连歌蕾蒂娅都面色不好的一口答应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想要完全消灭海嗣的想法还是在李澄的施压下没能实现。
索菲冷哼一声，对歌蕾蒂娅的知趣还算满意，李澄叫来了阿戈尔史官，将整个停战方案详细的拟定出来，很快李澄就起身将其展示给了所有人。
“那么，既然没有问题，裁决团开始表决。”
都是自己人表决自己的方案，李澄感觉有点好笑，史尔特尔象征性的投了一票否决，展现了裁决团的‘绝对公正’性。
三票通过一票反对，海嗣问题最终以一个相对和平的方案解决了，史称《遗海条约》，彻底终结了海嗣和阿戈尔数百年的深海恩怨。
遗海条约规定，海嗣需要割让超过70%的海域范围交给阿戈尔，包括浪涛海域以及狂涡海域在内的所有区域。同时需要赔付相当于486年中对阿戈尔领地造成的破坏（包括奴隶、伤亡以及领地毁损还有各种间接或直接损失），阿戈尔帝国承认海嗣王国在深海的正当性，海嗣王国需要开放边界以供阿戈尔人通行。
这是一个赔偿性质很强的不平等条约，由于条约赔款的数字实在是难以计算，李澄直接动用了蜂群的算力，完成了最终的数字。
李澄规定的这个条款具体有多夸张呢？
海嗣一直赔了好几百年也没赔完。
后来16世纪泰拉国际历史峰会统计，根据遗海条约的原文，海嗣的赔偿数额相当于386万亿【泰拉元】，赔了几百年后，当时的海嗣王国还仍旧欠了阿戈尔遗海共和国180万亿泰拉元，总额合计这个时代的龙门币3400万亿元。
可以说...这个条约算是把海嗣未来N+1辈子的后代全都搁在赔款上下不来了，就算是开着飞船在赚钱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也特么的还不清，后来的阿戈尔国那就是坐着收钱收到手软。
更可悲的是，海嗣王国在后来的世界大战中站错了队，作为同盟国的战败方又重重加了一笔赔款，可谓一笔没还又来新账，惨的令人泪目。
但是铁马克此时傻得可爱，它可不管这么多复杂的赔款问题，也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它只知道它们不用死了，表现的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这个有些憨直的海嗣统领当即在大厅内抹着眼泪，要不是不懂什么礼仪都得给李澄来一套老佛爷的三跪九叩，它声称李澄会是海嗣种族‘永远的朋友’。
不知道几百年后被赔款数字压的抬不起头的海嗣领导人怎么想铁马克，反正这一幕倒是颇为滑稽。成为了后来的一个历史名场面，被阿戈尔人不断地发扬光大，最终“铁马克拜陆地人”在泰拉十六世纪成为了著名的乳海嗣梗。
这也算是没文化的可悲...被人卖了还大大方方的数着钱叫着爸爸，李澄感到一丝心虚，平心而论他还是偏向阿戈尔人了，这个条约赔偿的严重程度就离谱。
很多阿戈尔人还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拉起一副高高的司马脸，让李澄哭笑不得。
不管怎么说，海嗣问题最终解决。
和平万岁！
第七十一章 平静
阿戈尔领地恢复了平静，从西部亚特多拉到东部狂涛海域的尽头，纷争已经平息，海嗣们在仲裁结果的驱使下纷纷离开了这片海。
在蜂群的看护下，任何的厮杀行为都被迅速终止。
海嗣成群结队，在不少阿戈尔人欢呼雀跃的眼神中开向了更深邃的海域，那片贫瘠，没有开发的土地要怎么养活这样多的海嗣还是个问题。
但海嗣的未来如何，这已经不是阿戈尔人的问题了，作为幸运的胜利者，他们更应该在意的是百废待兴的家园。
铁马克在东边建立了一个松散的海嗣部落联盟，它们打算向更远的海进行探索，或许在未来会发现更多的事物也说不定呢？
至于留在这里的阿戈尔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战后大复兴，在蜂群的帮助下，大量的必要物资被转运下来，并紧接着转变为夸张的建筑速度。
阿戈尔人大批投入重建工作中，整个领地每天都在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很快一些深处瓦砾中的城市就已经被清除干净。一座座高楼正在平地而起，乡村地区也恢复了生机，饱受摧残的人们开始重新聚集在每个聚居区。
新的垦殖区域正在被有序的规划，必要的深海作物已经铺植下去，那些位于深海培养温室中的幼苗尚且脆弱，不过满载着农民们的希望。
执政官按部就班的恢复了行政管理，新议会已经组成，第一任深海议长是霍蒂弗·拉米休，任期五年，一般来说其他议员由各大城市的选出的执政官担任。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歌蕾蒂娅经过推举，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新阿戈尔帝国的皇帝，在遗海宫加冕，宣誓将为所有子民的幸福谋求光明的道路。
李澄等人见证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鲜花被铺满了青石大路，长长的红地毯一路延伸到高位，身穿光面纱丝的女皇走向金灿灿的王座。当她触及那把代表着权利的手杖时，两边子民山呼海啸的欢鸣回荡在整座城市，阿戈尔第二王朝在新气象中诞生了。
“歌蕾蒂娅陛下万岁！新阿戈尔帝国万岁！新共和体制万岁！”
深海猎人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们被歌蕾蒂娅给予了应有的待遇，这些忠诚的战士每个人都践行了他们的承诺，无论情况如何恶化都没有抛弃阿戈尔，他们陪帝国走到了现在。
歌蕾蒂娅准许她们自行决定去留，决定留下的，可以在阿戈尔宫廷担任御用深海卫队，而打算离开的她也会赐予足够的财富，让他们回家。
但当那些有点惊讶复杂的大臣回到宫廷，他们带来了令人动容的消息。
“我们没看到他们，女皇陛下。”
深海猎人...他们每个人都离开了，在原地留下了他们的帽子，还有一枚枚自己身上的物件。
“......知道了。”
歌蕾蒂娅有些怅然，她站在热闹的人群中央，被她的子民簇拥，鲜花和锦束却无法给她带来熟悉的温度。
如果有机会，她其实更渴望一直带着深海猎人走下去，她叹了口气，缓缓走回了属于自己的王座，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
距塔塔娜拉240海里，卡奇格斯小镇。
“所以你不去陆地了？”
穿过长长的深海小路，深海的鱼群被水波的荡漾惊动，一溜烟的散开来。
随着白线远远划过，两个迅捷的身影从海底飞速掠去，畅游在这宽阔的碧波之中，斯卡蒂眯了眯眼，前方的幽灵鲨已经开始减速了。
“还去什么陆地，不去了！”幽灵鲨倒是没什么感觉，这话让斯卡蒂怀疑她之前的决心是不是全都是假的…
“海嗣都被打跑了，我有海底不呆，跑陆地上晒的干干的做什么？”见斯卡蒂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幽灵鲨微微窘迫，说出了一个直白的理由。
斯卡蒂沉默，她倒是不这么想，陆地对她还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倒不是说对海洋有什么不满，只是这里太过单调的生活会让人变得颓丧起来，太过安逸的环境同样不是斯卡蒂所喜欢的，或许一次陆地旅行是个好选择。
正好她也很想看一看，那陆地上的国度，到底是怎么样的。
跨过最后一片深海痢疾丛，呈现在眼前的是无数隐秘延伸出来的大路，偶尔能看见几艘载具从不远处驶过，前方的黑暗中存在微弱的光点——那是镇子中的浮游晶体灯。
“喏，我们到了，是不是还不错？”幽灵鲨感叹一声，在地面站稳。
“哦...这就是你的新家了？”
斯卡蒂紧随其后，稍显微妙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房子，只是用少许的瓦片堆成的草窝或许比房子这个词更能形容它目前的状态。
仲裁结束后，幽灵鲨便一脸神秘的拉着自己来到这里，满脸怀揣笑容让她以为是见到了什么宝贝，结果居然是为了让她看这个。
看起来有些...落魄的家？
当然，这个评价斯卡蒂纠结片刻，还是没说出来。
“嗯，没办法，现在能找到这样的屋子已经很不错了。”
幽灵鲨耸了耸肩，她的表情露出释然，离开了那把庞大骇人的圆锯，她终于体现出那么几分阿戈尔女子所拥有的柔性了。
“里面没有人，我在这里呆了几天，看来是个无主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住下来了。”
“我打算在城里找一份简单的工作，不出意外就在这里住了。”
“你呢，那群海嗣被打跑了，以后也没有深海猎人了，有什么打算吗？”幽灵鲨说道这里忍不住摇头轻笑，“呵，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想念它们。”
斯卡蒂有些惊悚的看了她一眼，不可理解居然有人真的会怀念战斗的日子，悻悻道：“别，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东西了。”
“海嗣还是回到它们的臭水沟里去吧...最好永远别回来，在这个方面我真的很感谢那些陆地人。”
幽灵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让斯卡蒂感到有些微妙，微微偏头回避她那有些炽热的视线，缓解自己的微妙感。
“至于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大概会回老家吧...”
幽灵鲨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总是拿起大剑就开山碎石的虎鲸居然还有恋乡情节，追问道：“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老家，在哪里？”
斯卡蒂闻言刚一张嘴，想兴致勃勃的说点什么，就突然想起什么怔在原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见她发出苦笑，幽灵鲨颇为奇怪：“怎么？”
“......那儿已经毁了，我都忘了。”斯卡蒂嗟叹几声，露出一个不太明媚的嘲弄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镇子罢了。”
“原来也只存在几个小磨房，风景也就是普遍的礁石群，更没有大都市那么风光，里面更是不懂知识的人，连字都不会写几个。”
幽灵鲨叉腰叹气，不太在意：“普普通通挺不错的，你瞧瞧现在阿戈尔领地里，唯一的大城市是不是就剩塔塔娜拉了？”
“一大半的人都是乡村出来的人，如果海底全都是城市人，那谁去种粮食？我倒是觉得城市那群人没什么好高傲的，他们才应该感谢那些劳作的人。”
斯卡蒂微微侧头，比较赞同，还是耿直的反驳了一句：“大城市的话...索尔纳也算一个。”
“这种事情无所谓了。”幽灵鲨被噎的一愣，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避免话题转向讨论一下帝国内还剩下几座正常城市这么沉重的问题...
她直接朝斯卡蒂伸出了手，将她不由分说的拉到了这个小房子里，让斯卡蒂有点不知所措。
在外面看这个小房子不怎么样，灰突突的像是瘦骨嶙峋的丑陋臼鱼，但内部倒是家具齐全。虽然沙发有点老旧，桌子的海木也暗痕斑斑，但都擦的明亮一新，看得出来幽灵鲨用心去整理了，倒不是随便说说的。
斯卡蒂不由得心情放松下来，将那把大的吓人的巨剑扔在角落。说起来...自己不需要这个东西了，她头一次感到了几分迷惘，那对深红的眸子里满是动摇——失去了战斗的必要，那她这个深海猎人还能做什么呢？
武器在和平的环境里，也只能放在角落里默默吃灰吧？
幽灵鲨心情不错，指向角落里的锅炉，那里的一些凌乱器具大概是这个小房间里唯一不协调的东西了。
“喂，斯卡蒂，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我们可以开一个面包房！”
“我想大概会很受欢迎，现在附近什么都缺，我们赚够了钱就可以搬进城了！”
面包房？
斯卡蒂感到疑惑，她没有什么烘焙的手艺，也没有听说过幽灵鲨懂得这个，说起来她们一直从南到北反复游荡，和海嗣在每个角落战斗，根本没有时间也没兴趣关心这些事情。
“所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呃，做面包？”
幽灵鲨想了想，轻松道：“有一个人联系了我，说他可以帮我们代劳哦。”
“听起来不错吧？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要我谈一谈，而且我们的酬劳是七三分。”
“......所以为什么要和你合作？”斯卡蒂更奇怪了。
“啊，这就是原因了，他说他很仰慕深海猎人，所以才会来帮忙的。”幽灵鲨笃定道。
虽然听她这么说，但斯卡蒂还是有点不明白，不管是从利润分配还是说合作的理由都显得也有些奇怪——她怎么不知道深海猎人能有这样的影响力。让别人不仅承包所有原料制作，而且还七三分这么离谱的利润...天上掉馅饼都没这样的。
不过那位合作人没来，倒是来了一个小孩子，两人有些呆滞，这个有点可怜的阿戈尔孩子站在门口有点害怕的看着两人。
“那个…”
“这是我爷爷的房子。”
怯生生的男孩低低开口，惊惧的看了一眼那墙边靠着的巨剑，他清楚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深海猎人…肯定不会抢别人的房子吧？”
幽灵鲨和斯卡蒂对视一眼，两人有点哭笑不得，幽灵鲨为了缓解调侃道：“下次该打探好情况的。”
斯卡蒂哑了哑：“……可你屋子白擦了。”
“我说你不要把关注点放在这种地方…”
“嗯，那你面包房也开不成了。”
“……你太绝了，斯卡蒂。”
第七十二章 希之翼深海分部
李澄有些讶异的发现面前的两个前深海猎人有些无奈的站在原地，尤其是幽灵鲨满脸可惜的模样，斯卡蒂的表情则有点窘迫，看起来之前说好的事情出了一点点的小意外。
见李澄居然会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同样令两个深海猎人有些意外。
“……您怎么在这里？”幽灵鲨神情微妙。
李澄挑了挑眉，看起来幽灵鲨还没反应过来。
“面包？记得么？”
她瞪大眼睛，突然明白了李澄的意思，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闷闷的开口。
“陆地领导者来给我当烘焙工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离奇了…”
李澄舒了口气，自顾自的走近了一些：“首先不要听那群人胡说八道，我不是什么陆地领导者，暂时不是。”
“你们被赶出来了还是怎样？”
幽灵鲨心底怪异，看了一眼李澄，达到这种程度的势力，拥有那么强大的一支军队都不是陆地统治者。
妈呀...那陆地是个多可怕的地方？
对此，幽灵鲨变成了好奇宝宝，抓着李澄问个不停。
“陆地上有没有海嗣？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土里吗？”
“没有，我们住城市，能跑的那种，跟你们的不太一样。”
“那...陆地上有没有类似海嗣的怪物？或者是别的什么恐怖的东西来打你们？”
“大概...没有吧？我没听说过。”
“我去，海嗣也没有，怪物这些都没有，那你们陆地人每天过得是有多滋润？”幽灵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李澄暗暗腹诽，如果是一个陆地人在这里，他可能也会说出相同的话，问出相同的问题，得到一样的答案——妈啊，你们海底人没有天灾，那到底是个什么滋润的天堂？
她们两个当然不会知道李澄的想法，斯卡蒂耸了耸肩，语气飘然：“她随便进了一个房子，结果没调查好，结果是有人的房子。”
“唉...”
李澄回过神来，思索片刻：“好吧，我就直说了，我是来邀请你们两个的，做面包就是个幌子。”
“你们有兴趣为我工作么？在陆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对李澄突然提出的建议有些不解，在经历了饥饿和探索，捕猎和求生后，她们已经养成了对大多数事情处变不惊的态度。
“可是...为什么找我们呢？为你工作，又是做什么？”幽灵鲨皱起眉头，迟疑道。
“没别的原因，我对深海猎人感兴趣，这个没骗你，如果你想要问工作的话，那就是改造世界。”李澄露出微笑，看向斯卡蒂。
“我可以提前透露一下，正式向你们介绍希之翼公司，我们的业务包括消灭神明、战争调停、扶持感染者、武力仲裁、干涉秩序、开发灭世武器、干碎暴君、以及全球通用空降打击，是一家正经的救助感染者儿童正能量慈善公司。”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你们两个可以负责管理深海分部，这个待遇绝对不会比在本舰差。”
幽灵鲨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碎了一地，嘴角微抽十分想吐槽这个所谓的慈善公司...这些业务是认真的吗？
大概是开玩笑的吧...
斯卡蒂眨了眨眼，似乎看到了自己梦想的影子，她的眸子微微闪动，没有太多的迟疑，她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也就是说，你...需要我们去陆地？”
李澄想了想，缓和道：“这取决于你们，如果你们不想去陆地...那就...”
“不，我希望到你们的地方看一看。”
李澄本以为斯卡蒂是不想离开深海，结果恰恰相反，他反而感觉到斯卡蒂嘴角荡漾开的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整个人的活力增强了不少。
“所以什么时候出发？”
幽灵鲨瞪大眼睛，看着斯卡蒂心底复杂不已，她的塔塔娜拉市民计划似乎泡汤了：“啊，你就这么答应了？是不是有点草率？”
“我觉得没问题，我会常回深海来，我也想去看看上面的人。”斯卡蒂下了决心，看了一眼幽灵鲨，“抱歉，我不喜欢安逸的日子。”
幽灵鲨苦恼的叹了口气：“唉唉，那好吧，我也加入！”她转而掐腰，神采奕奕的看着李澄。
“所以我们现在该叫你什么，老板吗？”
李澄微微颔首，心下有些高兴，缓缓的背过身走了回去：“跟着我吧，你们可以叫我领袖，叫我伯爵，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我叫李澄，希望你们可以记住。”
“很快你们就会见到你们的同事了。”
......
塔塔娜拉，遗海宫。
歌蕾蒂娅正在为无数议案而思索，一份份代表着新计划的盖章被她印下去，从登基到现在的三天为止，她已经处理了500份各式建设计划。
其中最让她放在心上的，就是那一份用大红标志凸显出来的蓝皮书，上面那亮眼的镰锤标志让她陷入了沉思——这是按照最开始的同盟条约，应该履行给陆地人的承诺，给予他们的利益。
希之翼将获得四分之一的亚特多拉作为分部，而帝国内的关税也会由希之翼把控，相对的，李澄顺势提出了利用蜂群技术建立与深海永久联通的传送点，这样的话，阿戈尔帝国与陆地的一条条贸易路线也会被开辟出来。
陆地聚居区会在深海铸成，在蜂群技术的加持下，这些都不是问题。
——文明的交流，族群的融合。
这是一个如此进步，令人沉醉的方案，可以打破阿戈尔到现在孤独的现状。他们会前所未有的面临与其他文明的外交，但是这个计划却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对。
有些人恐惧陆地人会给现在来之不易的深海秩序带来新的风险，深海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陆地，阿戈尔在漫长的灭国时期丢失了绝大部分的核心科技，特别是在看到了那些陆地的可怕战争机器后，他们的危机感更加深刻了。
大多数阿戈尔人都出现了一个误区——每一个陆地人大概都那么强大，陆地王国恐怕要比深海的阿戈尔进步许多，他们的科技和文明成果或许在陆地人来看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李澄甚至连攫取阿戈尔政权的想法都没有。
“歌蕾蒂娅陛下，让那些陆地人来到海底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多做什么...恕臣直言，很难相信每个陆地人都能像格拉摩根伯爵那样高尚。”
“我们可以给希之翼许多利益，但我不建议与陆地建立沟通，我们应该封锁边境，拒绝陆地上的任何人来到深海。”
“毕竟，我们只需要稳住那位陆地统治者就可以了。”
卡图斯如此笑着建议道，不少人纷纷附和，这些保守派固执的保留着以往的方向，这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歌蕾蒂娅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她的思绪有些纷乱，透过面前的迷雾她似乎能感觉到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在她面前展开，但当她想要细细观赏那薄薄迷雾后的新世界，冲击她的却又是成倍的恐惧。
马蒂亚斯见歌蕾蒂娅犹豫不定，在多人的眼神暗示下开口：“正如之前说的那样，我们对抗海嗣尚且如此艰难。”
“实在没有必要与陆地接触，帝国新立，我们不应该承担过多的风险。”
歌蕾蒂娅闭上眼睛，她想到了很多，也揣测了很多，在廷臣七嘴八舌的言论中，自动屏蔽了那些杂念。
最后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不光是代表深海的民众意愿，也是代表她对深海猎人的信任。
“告诉格拉摩根伯爵。”
“阿戈尔帝国会向陆地派出使团，我们同意建立与陆地的连接通道，会朝陆地各国开放边境。”
“帝国欢迎任何友好的陆地人前来访问。”
这一决定让许多人失望了，也有很多人比较满意，得到了皇帝的支持，歌蕾蒂娅在塔塔娜拉的高台上进行了一次演讲。
【我们已经与我们生存的世界脱离太久，几百年来，我们深陷于海嗣的战争中无法脱身。我们的同胞流离失所，被肆意的屠戮殆尽，如果不是来自陆地的帮助，我们现在可能仍旧处于艰难的战斗，更不可能做到复国的壮举。】
【深海的人们从来不缺乏善意，我们有许多同胞曾逃往陆地，他们在那里得到了居所和庇护，有许多深海猎人都能证明陆地不是一片野蛮昏昧的土地。是时候放下我们的自大，我们应该用海洋般宽阔的胸膛迎接陆地的拥抱。】——歌蕾蒂娅一世《来自陆地的朋友》
议会表决结果是283：271票，开放边境的决议以小比分通过了，这标志着海洋与陆地交流的开始。
希之翼将势力延伸到了深海地区，一座分部以及许多的新科技将在海底率先出现，这里将会作为希之翼的绝对后方。
李澄满意的笑了笑，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东西，这趟深海之旅收获颇丰。
今天他改变的是深海，明天就是陆地。
他迟早要赶在那场末日到来之前，用最合理的制度和发展方向，将整个泰拉世界拖入正轨，用前所未有的科技，武装整颗星球。
“对吧？凯尔希？”
第七十三章 工程准备
5月13日，萨尔贡，伊巴特地区，希之翼瞭望塔号本舰。
工程部，最新的研究成果已经被送入了这里，在科研部部长Wisdom的支持下，源导工程的初步破解还原已经完成了，完整的图纸已经被送到了工程部干员的手中。第一次实验十分完美，批量生产的技术阻碍已经荡然无存。
不少来自科研部的干员都十分兴奋的表示，源导I型引擎绝对是跨时代的发明，他们将走在时代的前列。只要这种发动机投入市场，肯定能取代目前普遍的源石引擎，甚至成为研发新载具的基石，移动城市也能够变得更加高效。
来自一些学者的研究是对的，特殊制造的机械与源石结合，确实能让效率提升数十倍，这是一条前途光明的新道路，也能大大减少直接利用源石造成的污染。
当法术不再单纯的为术士手里的力量，而成为金属与工业也能专门利用的‘法术工业’，源石真正可怕的地方才体现出来。
顺带一提，来自罗德岛的未来科技让Wisdom这位科学狂人第一时间就陷入了疯狂中，根据科研部的几个人说...部长自从看到李澄给他的那个小储存盘里的东西...好几天都在宿舍里狂叫个不停，差点就被秘岩小队上门送温暖了。
艾米对此十分理解，她没好意思说出来自己看到源导引擎图纸和实际引擎测试提供的性能数值时...那声高亢的尖叫把工程部的几个人都给喊傻了...
“咳咳，静一静，现在所有人都静一静，我们已经看了半个月的图纸了，今天就是我们实际操作的时刻，这就是源导I型发动机的构造，请所有人看大屏幕。”
身高矮小的黎博利按下了一个按钮，她后面的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副用不同颜色精细标注的工程图，上面存在不少的编号以及零件的安装步骤。几个精细流程图呈现在眼前，最后罗列出来的是最后拼装完成的发动机——代表着进入源导时代的成果。
艾米自信的向一边站了站，指着屏幕上的发动机从容的介绍道：“与一般的源石引擎必须直接以至纯源石或者是源石制油料为能源不同，源导引擎可以使用任何源石成分的原料作为燃料使用，不需要非常精密的化学除杂流程。”
“源导引擎最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在末端的【点燃区】以及中部的核心【激发区】，点燃区是借助源石内部储存的释术单元作为媒介，利用机械的一个精密构造代替术士激发内部单元，在不严重破坏源石的情况下，释放的法术能量会被机械单元储存运输到内部线路的电子充能管中，用这些能量带动驱动装置运行！”
“在激发区，驱动装置及几个输出设备会迅速被能量洪流供能，它们的运动将会带动激发区的一次膨胀压缩流程，产生的高温将会被膨胀的气冷流带出，利用点燃区产生的能量令目标设备接受一次‘源压’作为一个单位的能量输出。”
“这样的源压每秒会进行成千上万次，这样就把源源不断的法术能平稳的进行输出，设备的续航寿命也可以大大增加。不至于会被源石过于激烈的能量破坏，出现频繁维修的情况。”
“理论上，这样的源石利用率达到70%，要比目前源石引擎的14%足足高了五倍。推动力会由原来简单的法术能转化为动能以及部分热能，此外引擎内部也具备过滤层，源石残渣与粉尘会被过滤层拦截退回点燃区继续重复上述供能步骤。”
“源导I型引擎也可以被小型化，作为各种现存设施的辅助设备，比如冰箱的制冷剂也可以运用这个原理加强，更低的能耗以及更高的效率会让制冷更加完美无污染。”
艾米讲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着重的介绍引擎的内部结构，以及几个最重要的零件应该注意的地方，在某些质量要求及其重要的流程她也会重点标记。
培训会正在进行，来到这里的都是第一批‘源导计划’的受训工人，他们来自萨尔贡不同的地区，有印地斯坦，有阿卡胡拉，也有来自坎炊巴甚至金土城的流民。
这些人将会成为希之翼源导工程的骨干成员，将作为希之翼工程部输出的第一批力量，他们会被派往哈姆斯帕夏领，阿戈尔帝国，以及阿卡胡拉雨林作为工程师。
下方的工人专注的听着，时不时在纸张上唰唰的记着，他们有点紧张，这图纸上百个零件的编号让他们有点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每一个制作步骤。
“喂喂...你刚才看没看清楚艾米说的那个...T09部件安装在哪里？是三号插槽还是...”一个年轻的学生有点紧张，手上的草稿纸一团乱麻。
“别提了，我连T07都没搞清楚，这东西复杂的像是我妈妈的毛织团...好难。”那个工人也有点抓狂，揪着脑袋画着图，一边低低抱怨着。
祖玛玛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不需要记住这些的...其实...”
“你们只需要理解这个拼装是否正确就可以了，我们要采用流水线生产，你只需要站在岗位按几下按钮就可以。”
几个工人有点发愣，有点不解：“什么...什么流水线？难道不需要我们用工具将这些零件雕琢好？”
“小丫头你可不要糊弄年轻人，我可是给苏丹老爷做过事，也不是没造过那些老爷的陆基炮舰！哪有什么东西能随随便便就能做好？”
一个老工人闻言慢慢的偏过头，睁大眼睛开口驳斥道，将手里的笔攥的嘎嘎响，祖玛玛一看，那纸上记的工工整整的制造流程让她都有点惊讶。
老工人见祖玛玛不说话了，脸上露出理所应当的笑意，他用手工制造出无数上好的绞盘，重弩的钢线乃至移动城市的履带零件。这些东西都需要最好的工匠日以继日的练习，才能胜任这样的生产，每一个他亲手制造的武器，都是独一无二，在战场上骄傲的存在。
祖玛玛不禁讪笑一声，不想多说什么，看起来这些萨尔贡工人还没有理解什么叫机床以及传送带组成的全自动流水线，但她现在也不好解释这些事情。
人力终究是有限的啊...难以积累的经验和技艺，总会被更快速简便的大规模机械生产所替代，源导技术供给的新机床模式将会淘汰所有优秀的工匠。
毕竟数十年才能出现的优秀匠人，还有只需要经过三个月的简短培训就能在流水线上按按钮的廉价工人，但产品的质量却所差无几，这样低廉的成本，不可能有人会拒绝。
祖玛玛不禁生出一丝哀默感，以后经验丰富的老技工，会失去自己赖以为生的工作吧？
......
H1干员宿舍区，上午5：44PM。
萨尔贡的清晨温差很大，不过室内的简易空调也能保证干员们的舒适程度，懒洋洋的室友还窝在床上没有起来，可莉莎就已经洗漱完毕，坐在自己的位置发着呆。
“可莉莎！快点起来，我们有任务了！三十公里处的村庄出现锈锤强盗！”
“保护村民的安全，让我们干碎那群打不尽的杂种！”
突然，大门就被伽林猛地拍开，大大咧咧的粗犷嗓门像是一门高音炮呱呱作响，可莉莎猛的一激灵，真担心自己迟早会被这种咋咋呼呼的方式吓出永久性心脏衰弱。
可莉莎的脸色黑黑的，也就是她不喜欢惹人注目，要换成别的贵族早就把这几个家伙拉出去搞生死决斗了。
她咬牙恨恨的道：“唉，那可真抱歉，我今天有其他的任务...哈尔利、蜜蜡、特米米或者那位异客先生，那些锈锤强盗你还是找他们帮忙吧。”
“还有，我说伽林，这是女干员宿舍，别以为史尔特尔不在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给我出去！！”
伽林吃了个瘪，一看今天跟可莉莎大小姐聊不来，溜了。
几个同队的室友看了几眼可莉莎，在床上懒洋洋的坏笑道：“哟~可莉莎大队长，今天又有任务呀？怎么起床气这么凶？”
“哎哎，领袖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嘻嘻嘻，锐锋今天又要去让哪个倒霉鬼下地狱啊？”
“睡你们的觉。”可莉莎翻了个白眼，没兴趣跟他们吵嘴。
把可恶的秘岩术士赶了出去，可莉莎草草披上自己的干员制服，带上自己那把标准佩剑，深深出了一口气，踏出了今天的宿舍大门。
“可莉莎队长，早。”
“嗯，日安。”
“可莉莎队长？早上好，今天有任务么？”
“嗯，早安，没什么事，你身体不好，多休息吧。”
“啊...这样吗，谢谢队长...”
“可莉莎队长，Creator部长让我通知你，让你帮忙搬一下C3制造站的赤金到S1贸易站去，海恩贸易的人急用。”
“哦...我知道了...”
H1干员宿舍区今天早上似乎格外的热闹，可莉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按照平常的情况来看，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就连那几个十点之前都不可能起来的懒虫，比如Luckyroad还有Ferocious，这两个家伙今天都在门口议论纷纷。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让别人感兴趣的事情，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催促声。
可莉莎心下微动，脚步挪动，悄无声息的靠到了他们的后边，少女的存在感很低，脚步也轻，基本没有人发现她，可莉莎便闭目微听。
有些懒散的Ferocious低低和周围的几个干员谈论起来：“嘿嘿！你们知道吗，领袖今天回来了！好像是凌晨三点多钟，召开紧急会议啊，连夜就把那几个部长全都折腾起来了！”
“然后好像又走了，总之我们好像又有事情要做了，哎呦呦，摸鱼的好日子没有了，哈哈！”
另外一个拿着酒瓶的近卫干员不屑：“我说Ferocious你又从哪瞎绉的信息？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这个看似精明的斐迪亚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嗨，我说你还真别不信，你去问问医疗部的人，嘉维尔那家伙还因为这事生气了，说哪有凌晨三点开会的公司？跟中央本部的人当场吵了起来，还差点没把Creator给打了！”
另一个干员忍不住一笑：“我靠...我嘉姐牛逼，连Creator那家伙都敢打...连Evil那个疯子都不敢惹她。”
Luckyroad闻言抬头，闷闷的提了一嘴：“你还真别说，真要是给嘉维尔管中央本部，她敢打领袖你信不信？”
“震撼我一整年了属于是。”
“哈哈哈！”那个喝着小酒的重装干员笑开了花。
“还有啊...呃，可莉莎队长？”Ferocious越说越上头，还想说点什么公司内部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乐子，结果突然看到了那一抹红色的队长风衣，连忙停住了口。
反应过来的干员惊悚无比，连忙把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收了起来，立正站好，一板一眼的装成了人样…还不动声色的收起了酒瓶。
“队长好！”
“嗯…你们别在意，其实我也想听。”
见这些干员不敢再说了，可莉莎怔了怔，随后微笑的看着Ferocious，那对琥珀亮眸闪了闪。
“是嘛，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干员挠了挠头，语气自信：“那当然了队长，你看我是胡说八道的人么？”
“领袖应该是回来了，但是又走了，看起来是在忙什么事情。”
可莉莎又忍不住问了几句，大概从Ferocious这里了解了情况，说起来有点丢人…自己都是锐锋的队长了，还要从H1小队这里了解信息…
到底谁才是特种部队啊喂！
——导师回来了，难以置信的是，他只回来了不到十分钟，紧急命令了艾米还有斯维尔几人到控制中枢去。然后就又行色匆匆的穿过了裂隙，留下头疼的Creator继续暂管本舰秩序。
再然后是两个小时的会议，整个组织便迅速进入了高强度的运动状态，包括工程部科研部以及情报部等多个部门的成员迅速来来回回，在走廊里行色匆匆，惹来了许多人好奇的目光。
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怪不得今天本舰看起来这么热闹，可莉莎出了口气，在走廊里拦住了几个工程部干员，问了问他们的行程。
那些干员本来是不耐的，但是奈何可莉莎身上的队长制服实在是太显眼了…惹不起惹不起。
经干员解释，原来他们是接到导师的命令，正在向收容部集结，好像是要越过那个导师严令禁止踏足的区域了。
真奇怪，可莉莎皱了皱眉，离开了中央本部的长廊，直奔本舰上层控制部，听说斯维尔在那边。
在控制室果真见到了那个萨科塔青年，艾丝黛尔也在他身边，真巧。
“你好，可莉莎姐姐。”艾丝黛尔乖巧的打了个招呼，温暖的笑容很招人喜欢。
“有什么事吗？”斯维尔有些意外，经常跑贸易站的可莉莎不是控制部的常客。
可莉莎微微奇怪，斯维尔一副轻松的样子，看起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呃，斯维尔你准备好去出勤了？导师有没有说是什么任务，你连铳都不带吗？”
斯维尔闻言眼神微微变了变，见左右没什么人，悄悄凑近嘀咕道：“领袖好像是决定把深海和陆地连接起来。”
“一个固定通道需要建设，而且我们需要指导在海底建设一个分部，连人事部的克丽丝塔都要看几百份简历，听说全是阿戈尔人。”
“我们过去只是挑选位置，所以不需要带武器。”
斯维尔随即闭嘴，头上的那个显眼灯泡一闪一闪的，微妙的用表情暗示“你肯定知道领袖是怎么办到的”，毕竟这事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艾丝黛尔这时在旁边，才适时的补充了一句不太美妙的话题：“呃，斯维尔其实很怕水的…你看他的光圈一直在闪！”
可莉莎微愣，看了看艾丝黛尔，又看了看斯维尔，瞬间懂了什么，作为受到过种族学知识教育的她，深刻清楚萨科塔人只有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才会出现光圈闪烁。
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给了斯维尔一个加油的眼神，斯维尔窘迫的偏过头，赶紧把可莉莎撵了出去。
可莉莎就此明白了很多事情，有阿戈尔人的地方，那就跟海底脱不了关系了。
下到海里…这也真是不怕死啊…
说起来导师肯定是借助布琉小姐的帮助了，可莉莎微微思忖，她也对蜂群的存在有所了解，在这种力量的帮助下，大概就算是未知的海洋也已经被导师横扫了吧？
可莉莎越想越好奇，她很想看看这一个月导师到底在收容部的那个大裂隙后发现了什么样的地方，又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么，现在这里的乱子也很多，伊巴特地区的海嗣到处跑。这里干燥的环境虽然大大降低了这些怪物的战斗力，但还是时常有村民会一头撞上那些攀爬的怪物，她和锐锋成天都在忙于维持这个地区的秩序稳定。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东西没理由的就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了，有人猜测这些海嗣怪物是从焚风热土穿越过来的，因为其他地方都是已知的区域，不可能凭空出现这种怪物。
所以果然南方，穿越焚风热土以后的地方是海么？可莉莎微微动起心思。
导师一下去就出事。
这个要说是巧合她可不怎么信。
她正微微惆怅导师居然不带她玩了，就看到了长廊里两个有点奇怪的人。
“打扰了，请问中央本部在哪里？”
“这个…Ctea…哎，什么鬼玩意儿…”
幽灵鲨抓耳挠腮，对上面的泰拉通用语有些无力，这些词对她而言能读出来就算不错了。
那干员有些微妙的看了看奇怪的阿戈尔少女：“噢！你们两个是新人，想到中央本部找Creator报道是吧？”
“那边，穿过走廊尽头上楼，右转第一个门，记住别走错了，那附近是惩戒部，那边的暴躁老哥可不好惹，遇到Evil部长可有的受了。”
“还有啊，别到收容部去，上次有两个新人傻了吧唧的跑到收容室里了，把异想体又给放出来了，多来几次我们可受不起。”
那干员说完自顾自的走开，还悻悻的轻声嘀咕着：“真奇怪，最近的阿戈尔人怎么多的跟吃剩的大白菜似的…都从哪出来的。”
幽灵鲨闻言脸色微黑，十分不满的回头嘀咕着：“你才吃剩大白菜呢…你全家都是发馊的窝窝头！”
斯卡蒂叹了口气，无视了幽灵鲨的嘴炮行为，稍稍左右看了看，前方有好几个岔路口…所以那个人说了走廊尽头，但没有说是哪个岔路？
这里对她们来说有点陌生复杂，看来还需要找一段时间才行。
“过来斯卡蒂，我们来这边！”幽灵鲨看准了一个方向，带着斯卡蒂就自顾自的开始找路走。
可莉莎竖起耳朵，听清楚了她们的目的地。
她留心注意了一眼，嘴角微抽，她们走的位置是…
医疗部…
真棒，正好是中央本部的反方向。
一会儿碰上脾气不太好的嘉维尔正处理病人可要遇到麻烦了，可莉莎捂脸。连忙履行自己作为好干员的职责，上去一把拉住两人，就要给两个深海咸鱼往回拽。
“等等，那边不是中央…欸？！”
结果一碰到幽灵鲨的手臂，给可莉莎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百头牦牛正在往前冲，这力道能从那样的身体里爆发出来就不科学，可莉莎猝不及防，一把被超出自己好几十倍的力量带飞出去。
“啊啊啊！”
要不是她反应快立刻就地一滚，难免大脸着地，她心有余悸的擦了下汗，可莉莎发现两个阿戈尔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有点尴尬。
“你谁啊？”
幽灵鲨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别挡路，我们赶时间。”
费了半天劲，可莉莎才好好跟她们指明了方向。表示中央本部其实很好找，只要你们稍微抬起眼瞅一下上面的路标就可以了！
“哦，原来走错了…”幽灵鲨见状微囧，于是摆了摆手跟斯卡蒂又要往回走，“谢谢你啊小黑猫。”
可莉莎怔了怔，这倒也是真不客气，连忙快步跟上两人健步如飞的速度：“啊，先等等！我想问问是导师让你们来的吗？”
斯卡蒂闻言皱起眉，那眼神里的疏离感好似十月暴雪，那是真滴杀伤力巨大：“谁是你导师？”
可莉莎一呆，稍稍握拳急了急：“那个…是李澄领袖！”
“你们见过导师吗？”
两人对视一眼，在简短的目光交流中，她们纷纷看向可莉莎的眼神敬畏起来，让少女反而懵了。
“呃，没、没问题吧？”可莉莎咽了咽口水，这四道视线怎么如此炽热…
“你真是他学生？”幽灵鲨脸色微变，有点犹豫的问道。
“真吓人，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异能力，一拳揍出深坑那种？”她一本正经的问道。
“呃…算是吧，虽然导师没真的承认过就是了…”可莉莎嘀咕着，“没那么夸张，只是会一丢丢的法术。”她说着，比划了一个拇指那么宽的缝隙。
幽灵鲨闻言脸色更敬畏了，一看就是李澄的大弟子，连说话都这么谦虚。
“……没错，是那位大人。”斯卡蒂较为平静，眼神里的疏离感不由得少了几分，“他在海底与工程师们在一起，你着急见他么？”
可莉莎想了想：“倒也不是…只是太无聊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亮，一下兴奋了起来，“所以你们真的是从海底上来的？”
“那里发生什么了？我能去看看嘛？”
第七十四章 新城
可莉莎深吸几口气，有点发颤的看向面前的裂隙，里面隐隐还能看到许多的气泡正在浮动，毫无疑问，裂隙的对面全都是水。
对于可莉莎来说…她还是很怕水的，在萨克多斯有这样的一些传言，潮湿会减弱人的抵抗力。会导致人生病，所以即使是最有钱有势的人，也不敢让自己洗太多澡，顶多用湿润的布匹擦擦也就了事。
从她本身来说，菲林种族本身也不怎么喜欢水，可莉莎也很讨厌身上湿漉漉的，尤其是头发和耳朵。虽然李澄总是语重心长的告诉她洗澡会让人得病是无稽之谈，不洗澡才会得病，不过那层根深蒂固的心坎还是不容易越过的…
由于对面已经被蜂群建筑彻底加固堵死，所以那里已经是一个完整的通路，也没有海水继续溢出来了。这里已经可以说是现成的深海传送点，毛团制造出来的裂隙反而帮了大忙，节约了蜂群再另外制造跃迁点的麻烦。
为了解决其他人进入海底的问题，李澄又让蜂群做了合适的改造，用一个大规模的抗压设施矗立在传送点处，直接给通过传送点的个体附加抗高压以及氧气措施。
原理就是万能的蜂群意识网络，在人表面通过一个凝聚出来小型的，不可见的暗物质壁垒来抗击过强的水压，至于氧气则由跟随的意识网络代为输送。
“所以你到底过不过去？”
幽灵鲨好笑的看着可莉莎那一副心虚的样子，试探但又不敢试探的纠结模样实在是好玩。
“那边又不会吃了你，你没见过水吗？”
“我们都能上陆地，你居然不敢下海？”
可莉莎闻言不太高兴，当即怼了回去：“你们没水能活。”
“但我有水多半过不下去啊…”她的语气略带颤音，试探着朝传送门伸出了手，感受着来自另一边的海水冰凉细腻的触感，令她心惊肉跳。
“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等你下海老王八都得老死。”
可莉莎这纠纠结结的情况让斯卡蒂不耐烦了，她直接伸手一把拎住了可莉莎的领子，直接给其扔进了传送门，虽然后者反应很快一瞬间就扼住了斯卡蒂的手，然而可莉莎的那点力量对于超人虎鲸来说，实在是蜉蝣撼树…
弱小，可怜，又无助，被深海猎人捏住了命运的脖颈。
“哇呜呜！你们这是谋杀啊！”
“救命、我、我不会游泳啊！！”
可莉莎被吓出了哭腔，怨念满满的被两人丢了进去，从尽头传来惊恐的尖叫…
斯卡蒂与幽灵鲨面面相觑，互相露出好笑的表情，随即立刻跟着进了传送门。
大量的工程队伍也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进入了传送点，大型设备的防水处理和高压处理也会在通过传送门的一瞬间同步进行。
希之翼干员大批进入深海，阿戈尔边防军对这些陆地人组织了欢迎，可莉莎感受着海洋给她带来的奇妙感觉。
皮肤表面有淡淡的护盾银光，手掌像是被几千吨的重物压着，但只要她微微反转手掌，那海水的压迫感就自动无影无踪了。
眼前的鱼群呼啦啦的从眼前游过，同样不乏许多大型海生物从这里飘荡过去，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高耸的建筑群，一条长长的，宛如天桥的设施正在搭建起来，远远链接向未知的远方。
可莉莎语气怪异，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这就是海底…感觉像是被毯子裹住了。”
斯卡蒂歪头，见她如此惊叹淡淡来了一句：“为什么我上陆地没多少感觉？”
“……可能是你接受力比较强吧。”
不少工程干员正在忙碌，一般的施工现场早就尘土飞扬，不过在海底环境做就好多了。
“快快，帮把手，把那批材料往前运。”
“在一会儿工程车部署之前先把高台修好，源石基站注意污染扩散！”
“我提前说好了，艾米不止一次强调不要把源石扩散到海里，要是谁做不到一会儿尾巴就焊钢管里！”
希之翼工程部的第一批队已经把桥头堡基本建设完毕，可莉莎就这么一边保持着好奇的目光，观察着这个神奇的深海环境，一边试着在海底漫步。
……
亚特多拉，希之翼管理区。
多辆紧急改造过的工程车正在将质地极重的铁架搬上高台，透明的，玻璃般的物质在海底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光泽，作为一个水晶罩子开辟出了一个中型移动城市大小的区域。
阿戈尔材料，贝泽络合钢，具有极其完美的隔水性以及深海抗压性。质地透明，取深海地区硅藻土添加多种元素，运用特殊方法精炼而成，是阿戈尔建筑的主要材料，可大规模量产。
这意味着新城将拔地而起。
这里将属于陆地与海洋共管的焦点，作为一个固定的贸易城市而存在。
“嗯，排完水以后，这样的一个闭合屏障就可以保证一个无水区的出现，空气也可以从海面通过管道转运下来，可以作为陆地人的居住区或者干点什么。”
“等到海底长桥建完以后，我们打算连接到帝国内的各个城市，这样陆地人就可以直接通过长桥到各个聚居区去，不用学游泳了，哈哈！”
“女皇陛下，阿戈尔的技术，你放心。”
一个老工匠拍着胸膛跟歌蕾蒂娅保证着，占地面积不小的希之翼分部的框架已经基本完成。
虽然阿戈尔许多的古典技术都已经在海嗣战争中遗失，但幸而依旧保留了海底温室科技，本意是创造深海干燥区为高产作物种植提供所需的条件。
不过现在，这个技术也可以用来创造海底宜居区，当然是对于陆地种族而言，基本上分为两个部分——传送通道以及无水城市，这两个问题恰恰都可以用这个技术解决掉。
等到这项海底工程完成，李澄甚至不需要让蜂群继续维持意识网络的供生了，陆地和海洋才算真正连成一片。
“嗯，真不错，这也算是一个新发明了吧？”李澄感叹一声，他也是第一次见深海城市。
在这里生活的人想必会很微妙，抬头看去不是天空，反而是海洋在自己头顶上涌动，各种鱼群在其中穿梭。
阿戈尔工匠挠了挠头，拘谨道：“嗨，那您就客气了，我这哪算什么发明啊？”
“这就是把我们种地的技术换了个形式罢了，哈哈！”
歌蕾蒂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帝国的一个新起点，这个工程也代表着一个包容开放的海洋，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不用谦虚，你可以去领取你的赏赐，帝国虽然并不富裕，但也不会亏待有奇思妙想，做出贡献的科研者。”
歌蕾蒂娅开口赏赐了工匠，让这个阿戈尔中年人嘿嘿笑了笑，兴奋的搓了搓手，嘴巴咧成了夸张的半弧。
“不过，未来城市的扩张也会成为不容易解决的事情，这层外层防护罩就让扩建难上加难了。”歌蕾蒂娅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李澄想了想，不以为意：“不，只需要多个这样的区域连接起来，那么就和正常城市的扩建没什么太大区别。”
“以后，这里就是滨海城了。”
第七十五章 源导工厂
5月15日，萨尔贡，哈姆斯帕夏领。
天边的云彩已经渐渐变的看不清楚，整个天空的背景被拉到和金黄的沙地差不多的颜色，蜿蜒曲折的河流静静流淌着，微风吹过移动城市的上空，带来清爽的凉意。
在白色门楼的大厅一楼，哈姆斯正把玩着手里的镶钻宝石，这个从附近王酋领地进贡上来的宝石是经过细细打磨雕工制成的艺术品，仅仅这么一小颗就可以在哥伦比亚卖到难以想象的价格。
不过对于这颗平常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钻石，帕夏此时却兴致缺缺，这样的优质红宝石产地，他的领地有数十处。每个王酋都投其所好想要通过这种无用的观赏品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到他们可笑的嘴脸上，殊不知这种尚且能看的东西已经完全让他陷入审美疲劳。
“......帕夏大人今天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哈姆斯旁边的幕官感受到了帕夏此时的表情，微微开口询问道，“是不是那些王酋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哈姆斯讽刺一笑：“不，没什么问题，雕的不错，跟我去年看过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我老花眼了。”他说完随手一扔，将那颗宝石丢给了惊慌的幕官，“赏你了，吉吉玛尔。”
幕官有点发愣，呆呆的捧着手里亮的刺眼的宝石：“这，帕夏大人？”
“这些无用的奢侈品不是我需要的！我需要的是力量！是可以打垮所有人的力量！”
“我要看到我的弯刀骑兵踏平山川，踏过河谷，踏碎那些贪婪的旧贵族，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把弦月旗插在每一寸土地上！每一寸！”
哈姆斯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狠狠挥舞着拳头，朝着空气厉声大吼，仿佛正面对千军万马。
“萨拉保佑，萨尔贡应该重新夺回它的光荣！”
幕官惊悚无比，他心底大为惊慌，结结巴巴道：“是的、帕夏大人...但是如果想要出征...那么筹备粮草才是关键的事情...”
哈姆斯大为不屑：“哼！粮草？那种消耗性的东西不足以让我的士兵以一当百！”
“难道给了他们足够的粮草，他们就敢说他们能收复圣城，打到拉特兰甚至维多利亚去吗？我的哪位将军，有谁能这么跟我保证，啊？！”哈姆斯暴躁的将一个名贵花瓶摔在地上，浑身的戾气浓重。
“抱、抱歉！我的大人！”幕官忙不迭的低下头不作言语了，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
哦吼，帕夏大人又在无能狂怒啦！
每日一摔（1/1）
哈姆斯叹了口气，背过手去透过宫廷的窗户望向不远处的新工地，从这个视野广阔的宫廷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城市区块，他喜欢这种俯视一切的感觉。
那个工地上，冰冷的齿轮在有规律的转动，第一个新式机床已经在领地内安装完备，工房以及车间也很快会被建设完毕。弦月旗在那里高高飘荡，许多市民偶尔路过，对这个灰土爆尘的新工地也兴致缺缺。
一座新的工厂正在缓缓成建，被名为源导的东西就要在他的领地上落成了，它可能带来最近几百年最伟大的奇迹。也可能让他投资的所有一切财富打了水漂，成为几百年来最可笑的笑话。
贵族集资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创办的私人工厂相应承担的风险也全由他一人包揽。
对这样一个没有旧例的项目报以如此的信任，帕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的眉头深锁，虽然还在疑虑自己这样做会不会让自己蒙受损失，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后悔药了，他相信格拉摩根伯爵应该还不至于专门用自己的信誉来编造一个骗局。
希之翼公司所许诺的东西，他希望不会成为无根浮萍，乃至浮空的泡影，这是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他太需要一种能打破局势的力量了，源导无疑可以提供这样的力量...如果它所描述的法术枪械体系真的可以做到。那么他将成为首个打破拉特兰铳械垄断的势力，萨尔贡也有这个机会依靠源导重新复兴。
作为才识过人的贵族成员，哈姆斯太清楚维多利亚是怎么样依靠新技术崛起，源石引擎在短短几百年内横扫大地每个角落的...移动城市替代了原来的聚居区和迁移队，给这片大地带来的改变难以置信。
他相信源导也可以带来这样的效果，彻底改变这片大地的游戏规则。
甚至可以更进一步，他的帕夏领将会成为新时代秩序的策源地，到了最后就是攫取苏丹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哈姆斯想着，嘴角略起淡淡笑容，沉浸在自己的美妙幻想中。
此时门外冲进一个神情匆匆的信使，头上的白纱巾已经灰迹斑斑，信使的语气严肃。
“帕夏大人，沙蝎苏丹国的攻势开始了，马哈茂德将军在边境传来报告，他们从三个方向出击，试图围困马里。”
“索科卢将军拒绝撤退，敌人拥有很多的重骑兵，他认为如果继续后退会造成严重的大溃败，默罕默德苏丹陛下命令我们火速支援马里城。”
信使说完，恭敬的退到一边，等待着哈姆斯的回复。
“可恶，那些怪物刚刚消停一会儿，就又开始找麻烦，真是难缠的混蛋。”
帕夏咬了咬牙，他在脑海中左右权衡自己领地现存的力量和实力，最近出现的怪物侵袭已经让他心力交瘁，而前线如同一个无底洞一般的填补式战斗更让他厌烦不已。
他很想保存领地内的有生力量，奈何苏丹的催促实在是紧迫又让人难以解决。
“唉，那群阿卡胡拉人还没有抵达？”哈姆斯突然想起什么，李澄的参战承诺还历历在目呢，他心烦意乱的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没有收到来自希之翼方面的消息，他们还在伊巴特整备，帕夏大人。”面对心情不佳的帕夏，幕官硬着头皮回复道。
“还在整备，已经快要两个月了！我怀疑他们是在磨蹭拖沓，真是可恶的家伙！告诉他们，加快速度！”哈姆斯的脸色阴了阴，有点不爽的喊道。
“至于援军的事情…我只能派出五千名马穆鲁克，告诉索科卢，这是我能抽出来的最大力量，让他好自为之！”
见哈姆斯如此说，信使脸色不佳，明显有些不太高兴，这么大一个帕夏领居然就只能派出这点人…真是敷衍加寒酸。
“明白了帕夏大人。”
幕官瞥了信使一眼，他只好在内心暗暗腹诽，估计很快他又能看见这个信使了，前线那些懒懒散散的废物，要是能打败那些可恶的蝎子，他当场吃沙子好吧？
……
坎炊巴镇荒野地区，距伊巴特110公里，阿卡胡拉“守护者”军团驻地。
精锐的阿达克利斯士兵在荒野中扎营休息，这支浩浩荡荡的军团足足有整编的10000人，几乎是雨林的半数武装力量，他们也不着急，以一个散步的速度在行军。用两个月的时间终于穿过了坎炊巴地区，前方就是伊巴特沙漠。
为什么速度这么慢？
那当然是不打算给默罕默德苏丹国玩活。
伊娜姆无奈的坐在营帐中浏览着信件，这封信来自希之翼中央本部，全篇的废话其实都体现出了一个意思——能走多慢就走多慢，如果没人催，你们最好明年再到伊巴特都没问题。
最好能拖到战争结束他们才到才好呢！阿卡胡拉人可没什么理由为默罕默德王族而战，任凭两个苏丹国在边境打出翔。
至于李澄，虽然他早就跟哈姆斯说好的打算参战...但说完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信中写的第二个消息，则是阿卡胡拉的源导工厂开始营建的消息，希之翼工程队已经带着图纸返回，很快在阿卡胡拉的第一批‘新式装备’就可以出炉了。
至于所谓新式装备是什么，伊娜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忍不住惊呼出声。
“铳械...？”
她两眼呆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萨尔贡语不太熟练，还是说自己脑海里面的概念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个‘枪’所描述的效果...伊娜姆很确信就是铳械，或者类似的东西，反正肯定不是阿卡胡拉里面随随便便就能削出来的木棍了。
我的妈啊，这不是拉特兰铳！
伊娜姆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表情一下变的精彩至极。
【由钢铁制作的金属子弹口径为9.72mm，在击发装置被激活后，灼热的弹丸会从几十公分的钢管中被膨出，源石激发出的光芒耀眼无比，会在枪口造成少量的源石烟尘。而远方的石头堆也会被推发出去的弹丸瞬间摧毁，根据测试，“穆卢步枪”的有效杀伤力大约在九百米左右，可以贯穿十毫米的松木板或者是三毫米的钢板。】
【请注意，这种武器不需要使用者具备相当程度的源石技艺，其所有激发过程由内部源导机械代劳，使用者只需要拥有填充弹夹的智力水平，还有熟练操控枪身的能力即可。】
【军工改制品具有很高的危险性，“穆卢步枪”的威力要比弩箭强很多，注意扣动扳机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好奇把头凑到枪口去看！】
——希之翼工程部，艾米。
伊娜姆看完这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向后一靠，扶额悠悠吐了口气，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疯狂起来，让她一时有点看不懂。
“怎么了帕夏？”她旁边的塔杜愣了愣，还是第一次见到伊娜姆这个样子，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是大酋长的消息？”
伊娜姆看了他一眼，面色复杂。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阿达克利斯居然也能用铳械。”
“我...我真没见过这种奇葩事情，拉特兰人大概都会炸毛，我也相信很快菲林人估计都可以学会游泳了。”伊娜姆不禁吐槽起来。
塔杜愣了，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他们会用拉特兰铳。
帕夏脑子瓦特了吧...塔杜微微腹诽，把自己身上的信件拿了出来。
“喔，帕夏，王族的人又来催了，让我们加快速度。”
伊娜姆想了想，皱起眉头向外看了一眼，随后高兴起来了。
“嗨...晚上了很危险的，吃饭，今天不走了！”
伊娜姆发现天又黑了，当即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原地烧火做饭。
哎，阿卡胡拉军团今天又是充实的一天...前进了足足有一公里呢！
大概还有...一百多天就到伊巴特了，问题不大。
伊娜姆默默的抿了一口茶，想着明天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了...反正我慢慢逛街你也没辙，干脆磨蹭到底。
......
深海阿戈尔帝国，滨海城共管区。
“可莉莎，把那些钢板放好了，让这些人瞄准一点！可别到时候打歪了！”
斯维尔细细叮嘱着，看着不远处的靶标正在被放置在位于红线几百米的距离，在这里看去只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红点。
“没问题，这些人都已经是艾米专门叮嘱过的，培训了两个月了！”可莉莎一口答应下来，将这里安排妥当。
斯维尔微微思索，看向不远处的桌子上，那些放置好的黑色“枪械”，富有光泽和钢铁的魅力，让他不禁泛起嘀咕。
“我还是觉得拉特兰铳更好用...”
第一批“穆卢步枪”的初始型号已经被送到了这里，今天就要在深海地区完成最后的实弹测试。
穆卢步枪的基本设计思路采取了泰拉当地的法术科技，与地球枪械融合的方式，首先基本杀伤原理仍然是借助火力激发装置推动内装弹药杀伤有生目标为主。
但是在激发方式上，穆卢步枪采取了‘供能柱’方式，金属子弹会被枪械内部的一个小型源导机械注入爆炸性的源石技艺。借助这个法术的爆炸燃气将其发射出去，从而代替了地球枪械火药激发的方式，也能实现使得子弹的体积进一步缩小，稳定性和杀伤力加强等优点。
后填装式的穆卢步枪可以达到每分钟一百八十发以上的射击速度，无疑已经成为完善的源导步枪，它具备【法术型号】以及【枪弹型号】，法术型号就是干脆不使用子弹作为步枪的弹药，而是使用更大型的源导激发装置，直接使用源石单元放射出的炽热法术“线”来杀伤敌人，这被李澄命名为‘灼热射线’。
比起发射钢铁子弹的枪弹型号，法术型号无疑在射程上具有劣势，但是更具有更强的对载具乃至建筑的破坏性，相当于一个短程的源石爆破榴弹枪——只不过不需要源石技艺驱动。
这也是未来泰拉法术步枪的原理，在这里被希之翼工程部初步还原，今天就是检验它真正威力的日子。
阿戈尔卫队先行而至，附近的礼乐队已经开始奏曲。观赏源导步枪第一次射击测试的是帝国统治者，歌蕾蒂娅一世，大议长霍弗蒂，格拉摩根伯爵李澄，以及一众阿戈尔精英和希之翼记录人员。
“哦，这就是希之翼...开发的新武器？”歌蕾蒂娅有些好奇，这些铳械到底能给她展现出怎么样的力量，它们从外表来看，就像是形状奇怪的钢管。
李澄笑了笑，在一旁口吻自信的保证道：“至少不会让你失望。”
八名经过训练的源导射手按部就班的站在红线外，神采奕奕早已准备就绪，在李澄的眼神允许下，他们纷纷大声呼喊，端起枪支瞄准了远处的石头堆和靶心。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几声响亮的爆鸣同时响起。
砰砰砰！！
剧烈的硝烟和火光一瞬间从不远处炸开，刺鼻的迷雾升腾起来，当所有人再度看去，纷纷眼底闪过错愕，远方的那座不小的石头堆竟然都已经倒下了，火焰在不远处燃烧。
希之翼工程干员迅速将记录设备收拢，开始唰唰的记录起来。
“射击平稳，源导激发装置功率正常，子弹初速达到预定数据，石垒几乎被完全摧毁，破坏力达到预估阈值。”
“射击者无其他不良反应，子弹完整度高，源石尘埃散播度在安全数值，各位，实验结果是没问题的，威力甚至超过了我们之前的预想，这项工程测试通过了！”
工程干员激动的欢呼起来，在场的人纷纷惊讶的鼓起掌来，可莉莎有点被吓到了，半晌才从射击的场面中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鼓起掌来，微微嘀咕道：“唔诶...可是，好像和拉特兰铳差不多啊...？”
斯维尔在一旁脸色难看，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跟拉特兰铳本质的区别是什么了。
虽然这样的威力同样也有法术可以做到...八支拉特兰铳甚至能以更强悍更迅速的威力打垮这堆破石头，但是...
这种东西，不是法杖，是常规武器。
随便谁都可以用，斯维尔叹了口气，这就很可怕了。
李澄满意的拿起一支步枪，仔细的看了几眼，艾米仿造的倒是不错，几乎跟他看过的实物没什么区别。
“怎么样，这种武器能引起你的兴趣么？”李澄勾起嘴角，将这把枪递给了歌蕾蒂娅，“从现在开始，它可以完美的取代刀剑。”
歌蕾蒂娅吸了吸气，她犹豫着接过了那把所谓的枪，眼神微微颤动，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这种武器，你们有多少。”
李澄意味深长的抬了抬头，他的回答很快，也很耐人寻味。
“无限。”
5月16日，在阿卡胡拉地区，有源导工厂建成。
5月17日，哈姆斯帕夏领有源导工厂落成，在萨尔贡南部地区，有源导机械流通。
5月18日，阿戈尔帝国皇室‘海威’源导工厂开始兴建，与希之翼有关源导枪械的相关合同已经被签订。
第七十六章 远古者
史尔特尔对于新武器的测试不感兴趣，她此时正在海底一如既往的寻找自己记忆的蛛丝马迹，虽然在某种力量觉醒后她已经隐隐能回想出一些凌乱的片段，但那仍然如同虚浮的碎片，她从中什么都抓不到。
她思忖着，燃起一小簇紫色的烈火，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在海底形成了水与火共存的奇妙状态。
“你们有听说过么，这里有什么灯塔或者…广播站一类的地方？”
史尔特尔朝面前的一排阿戈尔人问道，歌蕾蒂娅将所有深海里优秀的旅行者全都聚集在这里了，这些阿戈尔人见多识广，歌蕾蒂娅希望能帮到她一些。
对于史尔特尔片段凌乱的描述，他们无能为力，实在是无法从这破碎的场景中说出什么地方符合她的期望。
“您知道…我们已经几百年没回过家了。”这些阿戈尔如此耸了耸肩，“有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即使对我们来说都无比陌生。”
“我们没有听过那些地方…很抱歉。”
史尔特尔颔首，她微微失望，但也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抱怨：“我明白了。”
遣散了这群人，她站在原地，四周的环境还是给她一股淡淡的熟悉感。
但她依旧说不出来，或者想出来什么她曾经来过这里的证据。她只能拼命的用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和这里做对比，结果当然是徒劳的，有很多地方早就改变了。
“还是不行啊…”
她感叹着，四处看了看，缓缓迈出步伐。
既然没人是她心中记忆的见证者。
那她就自己走遍每一个地方。
总能找到那一处相似的地方。
正当史尔特尔固执的打算自己走遍深海，开始那与之前所差无几的荒唐旅行，她就被人给叫住了：“海底这么大，你是想靠腿全都走完吗？”
回过头，李澄正定定的看向自己，眼底显出无可奈何之感。他旁边的布琉眨着眼，整个人一副懒洋洋的感觉。可莉莎跟在旁边，同样眼神怪异。
“求求你了42姐，你脑子转一转，哪怕开艘船呢？”
李澄被气笑了，“赶路全靠腿…爱斯基摩人还知道拉个雪橇呢，这也太落后了点！”
“我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你那神奇记忆里面到底讲的是什么东西？”他如此哭笑不得的嘲弄道。
“让蜂群帮忙吧，旅行速度和收集速度都会快很多。”说完，他如此郑重的建议道。
“好～布琉没问题哦～”布琉一如既往的心情欢愉，脱线的原地一跳。
可莉莎撇了撇嘴，微微偏开视线，她和史尔特尔关系一如既往的糟糕，不想多说什么。
史尔特尔哑了哑，情不自禁的眼眸一竖，撇开眼神堪堪辩解道：“这、这不是习惯了么？”
“……好吧，麻烦你们。”
史尔特尔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起脑海中的片段：“那个地方，有珊瑚…像是一座灯塔，旁边则是一个广播站，那里有许多研究员，他们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巨大的海怪可以被某种牢笼囚禁，那些人操纵着游动的钢铁巨兽，一次次击垮比他们本身要大的多的海怪。”
“还有…”史尔特尔说到这里略显迟疑，她气馁的开口，“我不确定那些片段是不是在深海，但环境至少很像。”
“那些人最后被浪潮给卷入了黑暗之中，我当时似乎没看到最后的情况，我记不起来了。”史尔特尔扶额，有些忧伤。
“安道夫…罗尔，杰森、克拉格莫、胡集斯坦、萨福诺尔…”
“还有许多个名字，但我对应不上那些脸…还有名字。”萨卡兹少女捂了捂头，她心绪不宁，那些破碎的片段如同梦魇在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张恐惧之网，有些记忆在复苏，而某些记忆似乎在消失。
可恶，她什么都抓不到，好像是一个木偶在被任意弹拨！
见史尔特尔有些暴躁，李澄皱起眉头让她冷静下来，他了解史尔特尔失忆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着急，那就试着让蜂群找找吧，布琉搜查整片海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完他回头看向布琉。
布琉偏头一笑，数个蜂群单位瞬间和她消失在远方，一股澎湃深厚的感知力横扫而过。
“我们走，深海交给蜂群。”李澄回过头，拉起史尔特尔抬头看向海面。
“上面还有一块新大陆，不知道你会不会在那里找到线索。”李澄淡淡开口，他本人也对蜂群莫名其妙发现的新大陆有几分兴趣，“所以你希望上去看看么？”
史尔特尔沉默下来，心下隐有纠结。
“为什么不去？反正你也没什么确切的目的地不是嘛？”可莉莎见状微微嘀咕了一句，她以往的三观已经被震碎了，听说还有一片新大地的消息不亚于从天而降的霹雳炮。
“……我只是觉得有些没意义。”史尔特尔抬了抬头，“在另一片大地上，估计看到的，想到的，也不会差太多吧？”
可莉莎侧目，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她反正是挺期待“新大地”是什么样的。
李澄苦恼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明天自己就可以挂出去一个牌子，就叫失忆患者在线诊治，请拨打热线电话…
“没事…就当散步，就当散步…”他只好无力的安慰几句，反正这话也没差…
很快数个蜂群单位跃迁归来，布琉想了想，数百个工蜂被铁律卫放出，浩浩荡荡的聚集在他们周围，一个个浮空的光幕将几乎是整个海洋的所有角落都呈现在面前。
史尔特尔有些恍然，眼前的无数光幕包围了她，那里面的所有片段好像是重现了她的过去…但唯独缺少了那特别的元素。
里面是忙碌的阿戈尔人，建设起来的源石基站，希之翼的海底据点；飘扬的深海军旗、巡逻的钢铁卫队、工程干员的建筑机械，乃至滨海城那引人注目的晶莹外壳。
这是一片富有活力的海，和她的片段完全不同——那里充斥着死亡，无穷无尽的怪物被撕碎，血红的海水和那些研究员不知名的微笑映在一起，他们似乎在看着自己说出温暖的话语。
【史尔特尔…很可惜，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
【很高兴你提供给我们的帮助，但我们还是没能做到最后一步，真遗憾所有的一切都终结在这里。】
【不过请不要伤心，我们相信，所有的牺牲都不会黯然失色，这一切都是为了新的希望生根发芽。总有一天那些憎恶的东西会被驱逐出去，我们是在为“种子”浇灌热泪，它迟早会生根发芽，繁育出一片更璀璨的深海。】
【现在，我们真诚祝愿您获得永恒的胜利，史尔特尔，我们将会在那神明世界的尽头祝愿你成为最后的王者。】
“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有？”李澄皱起眉，把失神的史尔特尔叫了回来。
她眼神低落了不少，少女的语气有点发闷，视线从那些繁荣的景象中移开。
“……我没事。”
“我们走吧，李澄，我想到上面那片大地去看看。”
第七十七章 晓雾将歇
蜂群带着几人登上了这片新大陆，这里的一切景色全部孤悬泰拉世界之外，不为人知。
源石、天灾、文明、一切的一切都还处于最初的荒蛮状态，这里被蜂群所控制，还没有阿戈尔人踏足此地，海嗣大概是第一批登陆这里的泰拉势力。
有几片鸟群鸣叫着从远方的山林的飞出，这里的薄雾冥冥。闪红色的阔叶遍地，草木花朵泌出芳香，可莉莎伸了个腰，有些惬意的吐了一口浊气，一扫萎靡的精神状态。
史尔特尔抬头仰望那高悬的树荫投下一片阴影，在萨尔贡五月是酷热的盛夏时节，而在这片大陆上却没有多少火热，毒辣的阳光被遮盖，微凉的清风让她闭了闭眼。
少女身周的火热似乎被抚平，她有些许失神，缓缓的向森林的深处迈出步伐，可莉莎犹豫片刻，在李澄的授意下，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李澄看着她们，心下生出莫名的感伤，他真的希望史尔特尔可以找到自己记忆的真相，免除这漫长的精神折磨。
“布琉，把蜂群安置好吧，别让别人看到，吓到人就不好了。”
“......这片大陆，具体有多大？”
李澄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他担心有人看到这些东西会引起不安，在深海的蜂群就都已经早早的回归蜂巢，进入休眠状态了。
布琉眨了眨眼，对李澄的要求没什么抵触，“好的...”
她只是随手一挥，那高大的飞梭海鳞便迅速跃迁回了蜂巢内部，随口道：“布琉检测过了，这片大陆的规模占据星球表面6%的大小，面积为821万平方公里，四面围绕海洋，气候温和多变，生物种群分部程度广。”
“嗯...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布琉说完，又偏头问了一句，在这种有关提供信息的事情上，她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没有了。”李澄长舒一口气，随手捻起一片红枫，这里还有不少散落的海嗣尸体，之前在这片沿海的沙滩上爆发了惨烈的战斗，海嗣的巢穴基本上都被蜂群屠杀了。
布琉很细致的从李澄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召唤出身边的重力场，将那些剩余的海嗣腐臭残肢全都彻底从这里清除。
“呵，发现你这样一个与人类相似的家伙还真不错。”李澄笑了笑，看着布琉天真的模样忍不住低声调侃道，“什么都能做，效率还高，把你设计出来的人，肯定很懂得享受。”
布琉沉默了片刻，她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平淡下来，肩膀微微抬高，身边的气氛似乎有点僵硬。
“嗯...确实是这样呢，贝尔姆先驱们就是这样的。”
“布琉可以帮祂们做许多麻烦的事情，管理那些不好管理的事，分配无限的物资避免发生冲突，蜂巢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存在的，先驱们管这些叫绝对公平。”布琉挠了挠头，随后用一种很复杂的方式试图朝李澄解释贝尔姆社会的制度——绝对唯物极乐。
“好吧好吧...不需要解释了，我明白你们的先驱那种文明形式不是我能理解的。”
李澄无奈的哂笑几声，不打算在神级文明上耗费自己的脑细胞了，费拉不堪的泰拉世界还是先把资本主义制度玩明白再说吧...
布琉轻轻点头，也就立刻闭嘴不说话了，她本人也懒的向低级生命多解释什么...
两个人有些呆呆的站在这里，李澄是在思考自己的下一个目标，他现在很奇怪布琉为什么也是一副神色凝重，眼神深远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
布琉转过头，毫无犹豫的很快给出了回答：“处理蜂群事务。”
“琉翼蜂群拥有十七亿八千四百万个处理节点，每一个都可以作为蜂群子个体的独立意识容纳体，这构成了蜂群意识网络的功能核心，布琉每天都需要及时维护这些节点，确保它们的意识不会脱离控制出现未知错误。”
李澄又被布琉无意识的鄙视了一把智商，他有点郁闷的弯起唇，忍不住提了一句：“说起来，那你们如果出现BUG会怎么样？”
“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吗？”
李澄今天突然好奇起来，说起来一直也没机会和布琉这个神秘的机械姬聊聊天。
布琉皱眉，握着下巴解释道：“不怎么样，那样的话子个体会脱离蜂巢思维控制，成为真正的独立思维个体。”
“那样的BUG个体会降低效率，也可能会把这种思维传播到蜂群网络，让这样相似的BUG扩散，所以对于这种个体，蜂群存在专门的猎杀子个体进行检测和清除。”
“普林蜂群的设置是阶梯式网络，根据贝尔姆先驱们的设计，主要由五个主要节点构成整个蜂巢网络，主脑—统帅—督查官—子个体—衍生物，布琉位于这个网络的第二个级别，权限不算低。”
李澄越想越怪，认真的看着她思索片刻，直接提道：“所以你就算是那个BUG个体？”
布琉想了想，眼神呆了呆，随后表情逐渐认真起来，点头。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吧。”
“毕竟布琉已经在背离主脑下达的指令了，没有歼灭你们的世界，这在定义上【违反上一控制节点意志的个体为叛离个体】已经完全符合。”
说到这里，眼前的蜂群女孩前后踢了踢腿，怅然的将脚下的石块瞬间踢上了天，随后背过手去，呆呆的仰望天空。
海风拂过她的酒红色长发，与她身上的白裙形成鲜明的反衬，她在回忆着很久远以前的事情，李澄从她的眸子里看出怀疑，还有一种别样的悔意。
“其实啊，这里之所以变成这样，不全都是因为布琉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也有很多人类，他们把这颗星球建的满满当当，所有地方都能看到他们的居所，那些人类发射的原始卫星已经登上了他们的月亮，而且正在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是布琉把这些全都毁灭了，布琉炸毁了他们的卫星，他们的空间站，还有那些城市，能量武器震出的冲击波瞬间就横扫了地表。”
布琉的声音变的低沉，她缓缓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李澄。
“你知道吗...你和他们很像，布琉有偷偷的检测你的有机成分，大哥哥...你也是人类，跟很久很久以前这颗星球上的人一样。”
“那些人使用的质能武器毁灭了他们自己...布琉本来是不打算摧毁整颗星球的...”
“然后另一批人找到了这里，他们留下了这些亚人，布琉依然没有彻底歼灭这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李澄沉默下来，如果布琉没有说谎，那么泰拉世界果然存在史前文明，而且还是一颗人类星球，他不得而知的事情太多，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布琉在旁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眼里含泪：“我不觉得埃索菲娅殿下留下的最终防御协议...是摧毁整个星海的文明。”
“肯定有哪里出错了...肯定是这样。”布琉如此呢喃自语，似乎在抓着某种坚信的东西，或许是一段回忆，还在和某种冥冥的东西做抗争，和那种写在她灵魂里的东西抗争。
“我相信蜂群会失败的...贝尔姆先驱们的科技虽然强大，但是依然有许多遥远的失落文明没有被星海大寂灭摧毁，那些觉醒帝国，同样不比蜂群差。”
“如果整个蜂群的毁灭可以终结这个协议，布琉觉得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算对不起贝尔姆先驱们。”
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李澄感到心情沉重。
“布琉啊，我问你，如果给你机会，你是想回到那个世界，还是呆在这里？”他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布琉怔了怔，她凝起眉头，对现状做出了判断，有点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布琉...”
“布琉打算回去，不只是为了索菲姐姐，布琉也打算让埃索菲娅殿下安心。”
“在六维可能性空间里，会存在无数个这样一致的地方，一致的蜂群，它们有不同的发展，但只有那个空间里的埃索菲娅殿下，是布琉的那个。”女孩突然如此说道，俏丽的笑了起来，那是李澄见过的，布琉最为欢脱的一个笑容。
“......不过，布琉会尽可能帮大哥哥唷~至少在这个世界能牵动一些变化吧？”
李澄微微颔首，他现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突然不打算让布琉销毁放弃这些蜂群了。
他现在打算让布琉在深海地区发展蜂巢的规模，最好拉出一支比那个世界还可怕的蜂群大军才好呢！
李澄也想通了，去他的泰拉世界慢慢发展，现在最快捷的办法还是布琉赶紧运营暴兵一波A回去要紧，等他教泰拉人学会什么叫资本主义，盘出来足够的科技底蕴，黄瓜菜都特么的凉透了！
那个世界的末日还在继续，他引发了一场意外，偷走了布琉和索菲，这还不知道要导致多少的意外，他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那个世界的情况。
偏偏他的手机在回归以后就失去了联络，连《明日方舟》都无法继续登录了，就好像彻底变成了普通的报废设备...
那所谓的起源计划第二阶段还会不会到来，他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回到那个世界，李澄一无所知，但他现在尽自己所能强化这个世界的力量肯定不会错。
既然这样，那让布琉的蜂群在这个世界得到发展，当然也可以作为‘异界援军’的一部分。
“布琉...”李澄的语气有点颤抖，他不知道，也在害怕，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又会让整个世界朝怎样陌生的方向发展。
“嗯？”女孩自顾自的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把督察官，造出来吧。”
“在深海地区，在天上，在这个世界的宇宙，你可以随意发挥。”
“让我看到一支，足以打回去，干碎你们那个主脑的异界蜂群大军！”李澄语气发狠。
布琉呆了呆，她足足在原地想了半分钟，才意识到面前的青年完全是认真的。
琉翼蜂群的束缚被解开了，它将在这个世界汲取寄养，然后以更夸张的规模重返于世。
第七十八章 落花曲水
两个人已经在密林走了许久，这里的环境给可莉莎一种回到了阿卡胡拉的错觉，身边满目琳琅的红枫被硬靴踏出柔软的声音，可莉莎不禁好奇的捧起脚下的土壤仔细看了看。
不管她怎么拨弄这里的土壤，可莉莎也没看到那恼人的黑色晶体，她眼神微动，忍不住开口。
“史尔特尔，你发没发现，这里没有源石。”
前方的萨卡兹停下脚步，也左右看了看，语气里没有多少意外之感：“没错，你这么迟钝吗，我最开始就发现了。”
可莉莎不理解为什么史尔特尔的情绪能做到这么镇定，她全身的兴奋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高昂的情况，几乎是吼出声来：“那、那这里岂不是也没有天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感染者的问题也能很好的避免，这片大地简直就是天堂啊！我们只要让大家来这里生活，是不是就不会有问题了？”可莉莎如此激动的站了起来，她甚至一时忘了自己与史尔特尔的不对付。
史尔特尔发出一声轻嗤，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她的天真，那恶劣的语言一如史尔特尔本人一样能让人在高兴的状态下瞬间转化成同等程度的恼火。
“亏你还管李澄叫导师，都跟他学到脑子里去了没有？还是只管他叫导师是玩玩而已？”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矿石病这种东西是所有问题的根源，是天灾这种东西导致人们流离失所吧？失去天灾和源石，仇恨，战争，还有那些大规模的处刑迫害就能结束？”
可莉莎微怔，她从那股兴奋劲头静下心来，难得的没有立刻反驳史尔特尔，转而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总能好的多吧？”
“不管如何，对待矿石病人的残忍…可以杜绝了，这也是父亲希望能实现的事情，他一直致力于消除人们对感染者的偏见。”
“但如果没有感染者，那偏见不也就算更彻底的被消灭了？”可莉莎的观点十分乐观明朗。
史尔特尔缓缓转过身，深叹一口气，心下大为不屑：“你到底是有多蠢？”
“我用你们萨尔贡能理解的，最简单的话来告诉你这片大地是怎么回事。”
“失去矿石病，苏丹还是苏丹，王酋还是王酋，农民还是农民，只有矿石病人变成了正常人。”
“存在源石的时候，苏丹会把问题全都扔给感染者，他会宣称是感染者的存在导致你们的土地需要征收更高的税务去治疗感染者。他还会继续宣布，是感染者的野心让苏丹不得不征集更多的钱财去剿灭那些不存在的叛军，借以盘剥出更多的钱维持军队。”
“在这之后，王酋也会如法炮制，在对农民的压迫过后，他会象征性的把一些土地分给感染者，然后告诉那些流民——是感染者抢走了你们的土地。”
“实际上，感染者占据的所有财富，不及王酋抢走的百分之一，但已经走投无路的农民不会管这些，贵族已经给他们创造了一个释放怒火与悲惨的目标。”
史尔特尔语气阴沉，和她的愤怒眼神如出一辙，其中的不满直白的向可莉莎展示出来：“然后悲惨的农民相信了贵族的话，他们固执的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感染者的错，毕竟人总是不愿意去对抗更强大的势力而乐意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在乌萨斯，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在伊比利亚也依然如此。无数已经被敲骨吸髓，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压榨出最后一点血肉的流民走投无路，他们袭击感染者，抢走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并且用贵族的话为自己辩护——他们做的是正义的事情。”
史尔特尔耸了耸肩，道：“你也是贵族，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感染者必须存在，相比于感染者，贵族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充当【感染者】的角色，正是因为感染者的存在，贵族们才能安心的坐稳他们的宝座，他们的联姻统治才能长治久安，利用分化底层的方式不至于引起叛乱。”
“这个恶性循环只会永远继续下去，演变成感染者和正常人的对抗，矛盾会永远被贵族集中在底层，而所谓贵族之间的战争…”史尔特尔笑了笑，只用了一个词去评价。
“逢场作戏。”
“最后是按照你的意思来说，当你重新回来好好审视一下大地的秩序，你还会妄想失去天灾和矿石病，那些来自感染者和普通人，那些大地上的战争和歧视就会终止？”
“只会变成一场更残酷的倾轧。”
可莉莎沉默下去，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没有这个心思去辩驳史尔特尔，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绝对没有错。
“你说的可能对…但我的说法不会错。”可莉莎坚定起来，“矿石病无论处于大地上的什么环节，它都应该消失。”
“就算矿石病和天灾的消失真的什么矛盾也解决不了，那它们两个也应该一同消失！”
“我看过太多因为矿石病还有天灾生离死别的惨剧，它们比我们自己的战争更可恶，而且正如你所说，这块丑恶的遮羞布也应该扯掉了。”
史尔特尔皱眉，矿石病的消失可远远不像想象的这么简单。
“……现实点吧小黑猫，先不说怎么把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带过来，李澄不会允许蜂群在人群露面的，更何况是整编民团发起的迁移，海上混乱的风暴会横扫那些可怜人。”
“更何况…就算是人们用某种方式真的迁移过来，源石也会不可避免的被带到这里，到时候这里只会变成第二片被源石污染的大地罢了。”史尔特尔的观点比较悲观。
可莉莎闭目微思，她感觉总会有什么办法的，远程迁移可以用某种方式完成，源石扩散问题也可以采用对每个人的严格检查来解决。
可能唯一的问题就是…新大地感染者禁止进入，这么一个充满不友好色彩的规定了，这简直相当于必要性歧视，可莉莎有些担心。
总之，导师连深海都能横扫，迁移新大地这种事情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可莉莎会心一笑，对史尔特尔过于悲观的话不以为然：“总能有方式做到的，你就瞧好吧。”
史尔特尔勾起嘴角，不打算理会她了，自顾自的想着自己脑海里的绿茵，继续和周边的景色对照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晚上，不知名的萤火飞虫在天空漫舞，身后发出一声浅浅的痛苦呼声吸引了史尔特尔。
“唔…！”
这声音比较浅，但史尔特尔还是敏锐的感知到了，心下微动，连忙回过头。
“可莉莎，你没问题吧？”
“……呃，没、没事。”
这虚弱的声音十分细小，史尔特尔感觉到了不对劲，皱起眉走过去一看。只见可莉莎满头细汗，正抱紧自己蜷缩在地，身体瑟瑟发抖，咬紧牙关在忍耐超乎想象的痛苦。
史尔特尔看到了她右肩膀上那源石的闪烁异动，那东西还在扩散，一小簇新的结晶顶穿了皮肤，从一个隐晦的角度钻出血肉，让人恐惧不已。
“该死！你的矿石病发作了，都严重到这样，怎么不早说？”
可莉莎此时已经几乎说不出来话了，嘴唇发颤，脸色虚浮，有点悻悻然：“不想打扰你罢了，要不是导师…我才懒得跟着你。”
“咳唔！”嘴角咳出一口血沫，急性矿石病让她的呼吸困难起来，史尔特尔瞪大眼睛，突然生起一阵恼火，这话好像说的是自己的问题一样。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找的时间长了一点，对这里有点入迷…
“别说话了，赶紧过来！”
“李澄能抑制你的病，节省点体力，我们现在往回走，他们离的不会很远。”
将这只执拗的黑猫挽在肩上，史尔特尔身周燃起一簇火痕，照亮了前方黑漆漆的道路，两人有些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放我下来，不用你背！”可莉莎不太高兴，面对史尔特尔眼神复杂。
“闭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能走吗？”史尔特尔咬牙骂道，明明都快痛昏过去了，居然还在这里闹脾气。
“我说了，咳呃…我…不用你这个家伙来管！”可莉莎生气不已，打起精神狠狠骂道，不安分的挣扎起来。
“你不是一直都很有理吗，管我做什么？你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正确的大萨卡兹之神，导师多青睐你啊，在这里跟我共事真是委屈你了！”可莉莎自己都没注意，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已经变得酸溜溜的了…
史尔特尔沉默下来，她似乎从可莉莎的表现中明白了什么。
“对不起，可莉莎。”
少女眼神一阵不自主的怔大，刚酝酿好的一百句更难听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对你的父亲和哥哥，还有你。”史尔特尔叹了口气，“我害死了你的家人。”
“我在这里向你真诚的道歉。”
“……对不起，你现在的状态很差，到时候随你拿我怎么出气，好吧？”
可莉莎呆住了，她鼻子有点酸酸的，她一直都在等着她的道歉，等着这个可恶的萨卡兹说出令她能好受的道歉，但当这个时刻真的出现了，她又感觉一点都不真心。
“……你真可恶，是不是看我快死了才故意说给我，让我高兴的？”可莉莎呼吸有些艰难，跌跌撞撞的嘀咕道。
“那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很生气！”
史尔特尔微微无语，她真担心可莉莎真的想不开咬自己一口…
“咳咳！”一声猛烈的咳嗽，然后是腥甜的气息，背部有粘稠的感觉。
史尔特尔心下微紧，她感觉身后的少女心跳越来越弱了，有些着急的呵斥着：“都让你别说话了！”
“嘁，你要是在这里死了可别指望我给你收尸！就只能被源石炸成灰尘了，我告诉你这可不怎么好看！”
可莉莎有气无力，放弃挣扎的来了一句：“那就这样好了…”
“反正…矿石病早晚都得死，不用等到晚期那样全身都被石头贯穿，比起体会那种瘫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感觉，这样直接回归大地的感觉或许还不错。”
史尔特尔又急又气，她真想把她喋喋不休的嘴缝上，尽自己所能把身上的热量朝她冰冷的手脚过度过去。“好了，打起精神，别让我瞧不起你。”
不远处的一处瀑布哗啦啦的泻下泉水，在晚上静谧的森林里尤为悦耳动听。眼前的黑色大道仿佛巨蟒的深渊巨口，让两人感觉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咳！史尔特尔？”可莉莎有点害怕，她的意识有点恍惚起来，那只肩膀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灼热的萨卡兹少女咬了咬牙：“……我在听。”
“……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吵架了。”
“我没法原谅你…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做同僚。”
史尔特尔心下微沉：“那就这样，现在你闭嘴休息。”
“唔…”可莉莎被强行的热流封住了喉咙，萨卡兹终于忍不住采用强制措施了。
真困啊…
可莉莎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彻底靠在史尔特尔的背上，在意识的最后时刻，她抓住了最后的想法。
矿石病，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