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猩红
好奇心终究让斯卡蒂做出了行动，再又一次看到了剧烈的闪光之后，她咬了咬牙，趁着队长没有注意到她的间隙脱离了队伍。
她知道这样做很可能面临严肃的惩罚，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些了，她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那边战斗。
“斯卡蒂！你疯了吗…私自离队，队长会生气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有点气愤的幽灵鲨化作黑影挡在她面前，神色不虞。
啊，还是被她发现了，斯卡蒂略感心悸，皱起眉心勉强道：“不行，这一次很近。”
“什么很近？”幽灵鲨大愕。
“那道光，那样的光…”斯卡蒂不确定的说道，她急切的推开了幽灵鲨，迈动双腿朝着不远处的沙地一路狂奔，“我很快回来！”
“……啧！你开什么玩笑。”
幽灵鲨咬了咬牙，握拳奋力跟了上去，两个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附近的游鱼被远远甩在身后，海底的星光逐渐被暗流彻底吞噬掉，面前的景物才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染血的沙地，无数尸体凌乱的倒在地上，鲜蓝色的血迹几乎沾满了整片海水，无穷无尽的逸散出来。
而更远处的沙坑则是数个凌乱的焦黑大坑，深黄色的暗光还没有完全消失殆尽，浊暗的火苗依然存在。斯卡蒂有一次浮上过海面，眼前的场景让她想起了那陆地上美丽的，暗红色的夕阳。
泛着金属光泽的修长械炮还在冒着青烟，随着那结构精巧的栓机自动褪出，一枚红光尚未燃尽的巨大弹壳砸在沙地里放出烟尘，“噗”的发出闷响。
亮白色的机械眼左右俯看，悬浮在海水里的机械似乎陷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沉静状态。
到现在为止，斯卡蒂终于明白她看到的光是什么了，但是这个结果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三个陌生的人…不，准确来说是四个和他们不太一样的人，如果那个坐在宛如穹天巨岭的机械怪物上的那个女人还能称作人的话，她们带领着这些无法理解的机械怪物。
她被吸引了，鬼使神差的朝着他们走了过去，朝着那些恐怖的“机械”走了过去，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斯卡蒂！！”
轻微的撞击声，随后是一阵巨力将自己拉了回去，斯卡蒂心下大哗。被迫趴在沙地中险些吃了一嘴沙子，带着几分怒气回头瞪向神情同样怒气冲冲的幽灵鲨：“放开我！”
“他们刚才做的事…他们在攻击海嗣！”
斯卡蒂的低吼令幽灵鲨大为惊慌。
“你疯了吗？那些人明显不是阿戈尔！”
幽灵鲨气急败坏，压低声音从嘴里崩出这句话，“我们现在可不在队伍里，对方如果对我们不友好怎么办？”
“谁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一头冷水兜头盖脸的泼了下来，斯卡蒂怔住了，她没有办法反驳什么，整个人疑虑不定。
“真是，你难道从来都没有点考虑就行动吗！”
幽灵鲨怨闷的骂了一句，这才谨慎的抬头看去，却惊恐的发现那些机械已经搜索过来了！
“谁在那边？”塞雷娅皱起眉头，用阿戈尔语问了一句。
索菲顿时打起警惕，意识微动，周围的蜂群个体迅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可疑的位置，所有械炮全部引弹待发。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轻微骚动，总之他们发现了自己，斯卡蒂沉了沉眉，她的心慌溢于言表。
两人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警惕的盯紧了塞雷娅。
“……当地人？”塞雷娅一怔，思索片刻，上前拿出一张盖印着特殊印鉴的石质刻板。
“我们是来自亚特多拉的信使，正在寻找深海猎人第三大队，向他们传递一条重要消息。”
“你们知道那些人的下落么？”
几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怪异的神色。
“什么信息？”斯卡蒂迟疑问道。
“嗯…是一份战争集结令。”
塞雷娅如此轻巧的说道，令面前两人呆在原地。
“什么？”
……
……
另一边，蜂群的袭击当然也引起了海嗣的注意力，很快看似混乱的海嗣就已经组织了大量的抵抗部队。
蜂群编队的突击在某个时刻开始减慢，布琉敏锐的发现了海嗣的变化，它们的数量开始变得更多，正在以一个疯狂的形式淘汰旧个体并转换成另一副模样。
它们甚至不惜使用吞噬同胞的方法来获取足够的有机质，借以重新繁衍出新的个体，这种大量的红皮海嗣似乎获得了对蜂巢武器的某种抗性，至少兆级械炮的效果已经没有那种碾压之势。
在某种智能的指挥下，成群结队的海嗣疯狂的冲向雷冕以及海鳞子个体，用数量不断的堆了上去。肉体撞击在暗物质护盾上变得血肉模糊却又一次次消耗着护盾的能量，确实在广大的区域给蜂群造成了小小的困扰。
所以，布琉打算启用一些“必要手段”来彻底解除海嗣的抵抗，蜂群必须维持高效的灭绝手段。
李澄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事实上，在下方不断散发光与热，宛如一个恒星装载到容器里面的技术出现为止，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幽绿色的螺旋战舰中央有一个宛如猩红巨眼般的球体，如果细细去看，周围的空间已经扭曲成混乱的姿态，混沌的物质在里面不断涌动，仿佛一个巨大的熔炉。
“这是贝尔姆先驱们使用的深海战舰，绞噬级攻坚兵器。”
布琉无视了李澄夸张的表情，卡图斯震撼的面孔以及史尔特尔的凝重，向几人耐心的解释道：“这艘船应该足够迅速解决掉那些烦人的低级蜂群了。”
按照布琉的说法，绞噬是贝尔姆军队中的初级攻坚兵器，首先这句话就给李澄雷了个半死。
“你们拿装着恒星的螺旋罐头当初级攻坚兵器用？！”李澄忍不住哀嚎出来，“那高级兵器得什么样啊？”
布琉想了想，闷闷道：“除了歼星巨像以外，那当然是焚天神兵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摧毁一个恒星系。”
“大惊小怪，贝尔姆先驱们还有可以瞬间毁灭一个星系，扭曲维度空间的灭世战舰呢！你们的这个星系就已经被布琉投放了安乐天使，已经完全和外界锁死了。”
李澄有点无奈：“谢谢你提醒我你干的好事。”
布琉撇了撇嘴，吐舌露出一个无辜的可爱表情。
总之，绞噬的攻击方式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它的主炮“坍缩纪元”，也是绞噬最强大的武器——通过高密度压缩的暗物质在短时间作用到无限小的空间创造出坍缩奇点，在空间层面搅碎大范围的敌人。
原本贝尔姆们甚至打算继续加大口径，直接让暗物质引发的空间坍缩质变成黑洞，但后来感觉威力太大容易误伤突击队，所以只得取消。
第二种是它的高能核心“灾殇”，简单粗暴的将恒星的能量转化成质爆点，然后粗暴的将高温和光热轰击在目标地。
由于一个小型的压缩恒星提供能量，所以这个短途的高能轰炸几乎可以无限使用，高频率的亿万度高温，相信没有碳基生物可以抵抗下来。
第三种则是位于战舰上端的重力波发生器“失引”，通过旋绞自然力场方向和星球引力的作用位置。达到粉碎和破坏的效果，重力波影响范围巨大，也可以创造一个绝对的压力区域起到压制作用。
绞噬的攻击极为强大，但是弊端就是大量的能源和设计都倾斜向武器，导致绞噬并没有余力装备暗物质偏转护盾。在泰拉的拙劣材料下，只有源石构造的绞噬无异于脆弱的玻璃，需要被重点保护。
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没有东西可以突破蜂群足够多的护卫海，除非是贝尔姆先驱们回来了，布琉如此相信着。
李澄登上了绞噬的内部，作为琉翼蜂群重产的第一个贝尔姆战争兵器，这艘船意义非凡。
“消灭敢于阻挡蜂群的人！贝尔姆先驱们与我们同在！”
布琉扬起脸，气势十足的下达指令，顿时蜂巢网络一片呼啸。
【圣哉！与我同在！！】
以绞噬为主力的蜂群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数个铁律卫在绞噬附近组成了致密的防线，数十个海鳞战斗群成为了巩卫部队，而绞噬狰狞的舰身将成为每个人的噩梦。
阿戈尔战士们大感震撼的看着这支无可阻挡，完全看不到尽头的毁灭舰队冲向了海嗣的领土，无声无息的冲击带起的泡沫都组成了一轮无比浩大的浪潮。
“我的天啊…那些亵渎者…到底是要面对什么？”
另一个阿戈尔战士惊恐不已。
“海神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有地方即将从地图上被抹去了。”
另外一个阿戈尔谑笑起来：“活该，该死的亵渎者终于迎来了惩罚！”其他阿戈尔战士深以为然，露出嘲弄的笑容。
卡图斯仍旧腿脚发颤，他对那些在仪器以及操作台自顾自动起来的机械很难理解，在他看来这就是艘不需要人的军舰，简直颠覆了他的旧观念——为什么没有人的军舰能动起来？
史尔特尔则很悠闲，少女俨然把这里当成度假场所了，懒洋洋的靠窗坐在躺椅上，欣赏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海底风光…
海嗣城市，厄尔洛加多。
这座城市已经因为蜂群的到来陷入了战火，街道和楼房已经在几轮质子轰炸下变成了废墟，当地的大部分海嗣已经逃离这里，然而超过蜂群数量至少一千倍的恐鱼群仍然正在死守。
它们疯狂的进攻，在格式塔网络的命令下如同深海蝗虫大规模扫荡而过，吃掉所有东西并对海鳞战斗群发动自杀式袭击。
然而这种泣血的英雄行为也不过是中子光束下平等的浮灰罢了。
“进攻！进攻！干掉那些胆敢冒犯圣神的混蛋！！”
歇斯底里的海嗣军官怒骂着，它到现在都不知道对面与自己战斗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整座城市莫名其妙的陷入火海，然后莫名其妙的陷入到了与这种机械的战争。
它们不能被恐鱼的钢牙咬穿，而水箭也在距离它们一定距离的位置就被某种力量弹开了，接近它们的恐鱼群被毫无差别的力量撕成碎片，这可比什么最精锐的深海猎人都令人恐惧。
而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还是那股浓浓的未知感，海嗣领主第一次也感受到了这种恐惧，面对未知的深刻恐惧，它看不透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嗖嗖嗖——！
轰！
又是一轮海鳞战斗群的轰炸，领主不禁连忙低下头，数艘在它看来极其刺眼的梭型飞行物从它上空掠过，紧接着周围就被光爆和惨叫完全埋没。
恐怖的大爆炸持续了几秒，然后又是一轮，远方传来更多的光爆，那些红色的优质恐鱼以惊人的速度被完全摧毁。
冲击波扩散开来，震碎了城市的玻璃和砖石街道，大街上满是哭叫，这里还剩下许多的海嗣没来得及撤离，他们悲哀的看着城市在海水都熄灭不了的烈火中燃烧。
“……这不可能，没有东西可以做到这样。”
领主抬起头自言自语起来，它顿时喉咙有些发干，整座城市上空缓缓沉下的大量恐鱼浮尸让他陷入呆滞。
那可是一千条啊！
领主红着眼睛，继续怒吼：“继续给我上，都给我上！”
“为圣神付出你们的一切！”
更多的恐鱼不要命的涌了出来，海鳞再度充能，自由开火，用收麦子般的效率批量屠宰着恐鱼。
这场拉锯战将会提前结束，领主看到了那个远方的阴影，巨大的轮廓显现出来，让他彻底陷入呆滞。
“嘿！他们停止了攻击，那些机械逃跑了！”
“圣神保佑！”
不知情况的海嗣平民大声欢呼起来，他们欣喜若狂的看着跃迁消失的海鳞。
不过他们似乎忽略了远方正在闪烁的，危险的红色光芒。
这位海嗣感到了一丝不妙，它下意识的想要逃离，但却犹豫不定。
不过无论它做出什么选择，结果都是不会变的。
【哔哩——4号暗物质反应堆已上线，坍缩纪元充能完毕，第一次校准已完毕，等待发射权限。】
布琉毫不犹豫：“射击，夷平这里！”
充盈暗光的修长炮口暗光一闪，明亮的光辉紧接着演变成了整座城市的灾难，从平地升腾而起的猩红色光球逐渐扩大，不断吸入附近的物质，最后在短短的几秒钟就扩散到了整个城市。
如同一个深海的漩涡，巨大的吸力将所有的物质全都都吸入到了黑色奇点中，直到最后只剩下纯粹的海水。
最后，在一阵轻微的撞击声中，坍缩奇点爆炸了。
猩红色的火球膨胀到了几十米高，覆盖了原来的整个区域，冲击波横扫过整个蜂群编队，李澄几乎被明光刺的睁不开眼。
“城市…消失了？”卡图斯整个人软软瘫坐在地，颤抖的指向原地留下的黑色深坑。
李澄不言，反而是若有所思，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布琉耳边说了什么。
布琉颔首，随即朝着整个海底发送了无差别广播。
“低级蜂群，布琉知道你们听得懂，也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很疑惑你们所面对的敌人。”
“现在，布琉告诉你们，你们面对的是不可战胜的贝尔姆先驱的仆人，普林蜂群要求整个海嗣种群无条件投降。”
“坍缩纪元的充能时间是五分钟，刚才你们的一座城市已经被炸毁。”
“现在蜂群下达最后通碟，如果你们拒绝投降，那么每五分钟，蜂群将无差别的摧毁一座海嗣城市。”
“现在你们还有四分钟唷！”
第五十章 圣神
五分钟的时间，说话喝水的功夫就悄然而逝，海嗣没有任何打算主动沟通的意向，反而是来自深处海域的恐鱼群活动愈发频繁。
既然没有谈判的意思，那就继续毁灭下去直到对方难以承受为止。布琉耸了耸肩，整个歼灭群进入跃迁状态。
为了保证毁灭的随机性和公正性，毁灭的城市则按照轮盘抽奖的形式来选择。
没错，就是那种转轮盘形式的抽奖。
“唷！恭喜帕罗西城抽到了头号大奖，蜂群赐予的毁灭将在30秒后到来！”
“请无关人员注意规避哦！蜂群的打击只针对海嗣！”
卡图斯满脸冷汗的转动轮盘，指针指向了“帕罗西”，随后布琉轻瞥一眼，便轻松随意的将声音广播到整个深海，宣判了一个区域的死亡。
歼灭群迅速跃迁到了目标位置，这次的目标似乎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地区，并没有看到太多的海嗣。反而是许多惊恐的阿戈尔在附近的地区不约而同的望见了那艘巨型战舰逼近城市，主炮充能，然后射出湮灭性的一击。
“唉，运气不好，看来这里不是它们的聚集地呢。”布琉撇了撇嘴，语气渺然。
李澄闻之冷笑不已：“夷平它。”
“我看看它们还能装死到什么时候。”
绞噬之湮！贝尔姆之剑！
城市很快就在坍缩主炮下变成了一缕飘渺的灰烬，闪光和猩红色的火球前所未有的在这片深海区域炸开，震撼了附近的所有人，将蜂群的影响力扩散到了更远的范围。
“我的…天？”
“快看，那是什么？！”
“帕罗西被那东西摧毁了！那、那可是海嗣们的城市！”
李澄微微侧目，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下方瑟瑟发抖的阿戈尔们，偏头示意卡图斯继续。
卡图斯忙不迭的转动轮盘，他露出一丝异样的欣喜，心里逐渐升起了一股微妙的爽快感。
复仇的心理死死揪住了他，现在他手里的东西好像不单单是一个厚重的转盘，而是决定万千生物命运的裁决圣物般！
自己就是那个审判者！！
卡图斯在内心咆哮着，目睹着轮盘停在了“塞里路拉”四个字上。
李澄勾起嘴角，傲然开口：“下一个毁灭的城市，塞里路拉。”
“警告深海的所有居民，你们有五分钟的撤离时间，五分钟后，蜂群将彻底摧毁那里。”
本来面如死灰的阿戈尔们纷纷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瞬间出现的战舰群再度进入跃迁状态，在几秒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混蛋！它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任它们随意玩弄的宠物吗？！”
而远方的塞里路拉城已经是一片混乱，当地海嗣领主怒吼着，狠狠将手臂砸在案板上：“给我调集你们所有人的恐鱼群，给我把那些怪物全都砸碎在这里！”
“为了圣神和繁荣！！”
许多阿戈尔人在城市中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他们没有办法逃出城市，大多数的海嗣决意保卫这里。成千上万的恐鱼被调集到了这个位置，层层叠叠的堆在这里，像是血肉堆坼起来的肉球。
把打算进攻的地点赤裸裸的宣扬出去，这无疑是巨大的挑衅，愤怒的海嗣准备集结所有军队，在这里给蜂群一个迎头痛击。
于是当歼灭群跃迁到这里，迎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恐鱼浪潮，它们重重的撞击在暗物质护盾上，可怕的嘶嘶声几乎覆盖了质子飞弹的爆炸声。
海鳞护卫海自由开火，恐鱼碎片以及支离破碎的粘腻触手四处乱飞，这显然给史尔特尔恶心到了，她的面容掠过一丝阴影：“我说，你不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它们？”
布琉点点头，深以为然：“启动灾殇核心，次辉高能轰炸自由开火。”
“蜂群不需要任何抵抗！”
随着绞噬战舰的核心缓缓抬升，炽热的猩红色爆炸接二连三的蒸发着面前的怪物，高温轰炸瞬息间就全灭了这些聒噪的东西，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
当然，海嗣们也基本上失去了理智，在地面，他们红着眼睛，不管不顾的朝着面前的蜂群发动了冲锋。拿起那在布琉看来尤为可笑的，削尖的石制武器向雷冕冲去。
“啊啊啊啊！！去死！”
嘭！
一个海嗣狠狠用武器朝雷冕砍去，那坚硬的礁石被瞬间折断，暗物质紧接着折断了它脆弱的手臂。
嗡——？
雷冕缓缓转动庞大的机体，发出了几声咯咯的笑声，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马戏表演，在万念俱灰中，这位海嗣听到了机炮上膛的声音。
随后是一发急促的点射，它的半个身子都被削去了，这样的屠杀在城市外围持续着，大多数的海嗣都被这样屠宰，或者是被驱逐回城市当中。
晃动的雷冕继续前进，寻找着它的下一个猎物。
连滚带爬的海嗣士兵们惊恐跪地，痛哭流涕乞求对方的饶恕，它们的士气被一轮扫射完全打垮了，哪有这样的情况？
法术被对方完全无效化了，而对方仅仅是一轮齐射，这边的阵列中竟然已经没有几个活人，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躯体以及凝固的血液！
后方观战的海嗣也被吓了个半死，前方的友军一瞬间就被接战的雷冕完全碾压，这种差距足以击溃一支军队的斗志，它们的阵线迅速动摇，如果现在就结束这场噩梦，相信它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可惜，在格式塔网络的控制下，这些“个体”仍旧绝望的看着自己冲向猛烈的炮火中，变成一摊凌乱的碎肉。
虽然杀它们比人类杀鸡还简单，但是这恐怖的数量依然让绞噬用了四分钟才进入坍缩纪元的攻击范围，布琉对此不甚满意，因为这意味着基本上这次毁灭迟到了两分钟。
“我们完了…完了啊！”
看向在满天火焰中坠落的恐鱼尸体，再看向那逐渐逼近并且充能的战舰，以及逼近的大批雷冕子个体，海嗣们面露绝望。
“白痴！别等到死亡找上门，把护城屏障升起来！”领主不依不饶的大喊着，一道莹蓝色的光壁逐渐扩散，最终覆盖了整个城市。
布琉皱起眉头，细细看向下方的城市，她感觉到了能量护盾…而且强度并不低。
“这群原始生物，怎么还能有这种东西？”
“这么大的能量护盾，想要过载需要时间，很麻烦。”布琉闷闷的说道。
李澄见状眼神微眯，冷嗤几声：“看起来，是阿戈尔的技术吧？”
“对么，卡图斯？”
卡图斯不敢否认，陷入一种有些懊恼的状态，颤颤道，“是那些…亵渎者窃取了我们的技术！”
史尔特尔闻言抱臂，不太耐烦道：“那就不要用那种东西了，强行破坏它。”
“要起到威慑力的话，直接掀翻整座城市的话，比起完全抹消的威慑力要大的多吧？”
布琉笑了笑：“快子光矛停止开火，用重力波，直接把它压到地心去！”
嗡——！
等待城市的不是坍缩纪元的主炮打击，战舰上的失引发生器迅速启动，从四面八方猛然施加的强悍重力波轰碎了城市的外表和地皮，将其内部本质倾轧的一塌糊涂。
整座城市被压成了一坨扁扁的铁片，物理意义上的变成了铁片。包括里面的海嗣和阿戈尔人在内，无一生还。
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彻底震惊了观战的阿戈尔，一座城市在眼前瞬间被压成一个薄薄的平面，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眼前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蜂群再度进入跃迁状态…并且继续重复这个可怕的摧毁步骤，留下了呆滞的阿戈尔们发现自己得到了…自由？
“哼，无聊。”
史尔特尔叹了口气，轻轻转动轮盘，念出下一个城市：“特兰瓦尔西里，五分钟后会被毁灭。”
“洗好脖子等死吧。”
伴随着史尔特尔霸气的宣判，五分钟后，又是一座城市淹没在了光爆之中，当地海嗣毫无意外的被蜂群全灭。
重力波顺带着清剿了附近的恐鱼，更多的蜂群从四面八方入侵了海嗣的土地，被驱赶的恐鱼到处都是——或者说它们的难民。
“玛珊，五分钟后将被毁灭唷！”布琉嬉笑，蜂群再度进入跃迁。
五分钟后，那座城镇被无数太阳般耀眼的光芒轰上了天。
要谈起这座城镇，实在是没什么好写的。海嗣们抵抗的唯一值得说出来的就是尽力的击破了一台海鳞的暗物质护盾，然后勉强瘫痪了它的核心，这就是全部战损了。
可以说，战斗打到这份儿上，已经不算什么战斗了。
在恐鱼被越来越多的蜂群屠杀，然后并入电网，转而生产出更多的子个体这一刻开始，剩下的只不过是单纯的屠杀而已。
“下一个毁灭的城市，费蒙。”
李澄看了一眼转盘，面无表情的淡淡道：“那里的阿戈尔人还有五分钟撤离，届时打击将不会顾及任何因素。”
费蒙是前阿戈尔地区领土，这里存在很多的阿戈尔人，同时也在与一些海嗣领主妥协后进入了“自治状态”。
在听说蜂群的消息后，费蒙的海嗣领主很机智的了解到了先前敢于抵抗的城市和海嗣领主都落到了一个怎样的下场。他惊恐不安。筹集了所有能带走的财富以后，在阿戈尔们愤怒的眼神逃亡远方。
所以这里已经陷入了混乱，剩下的阿戈尔索性拿起了武器，直接开始大摇大摆的反抗海嗣，街头爆发了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和砍杀战。
滑稽的是，海嗣根本连头都不敢回，被阿戈尔们从城内追着杀到了城外，等到蜂群歼灭集群抵达这里，李澄讶异的发现城市里竟然升起了阿戈尔旗帜。
“我们已经夺回了城市！！你们不需要打击这里了！”
“大人们请高抬贵手，去其他地区吧！”
几个阿戈尔人哭丧着在城市最高的楼房内挥舞着旗帜，一边扯起嗓子大吼大叫。
李澄哭笑不得，正打算再转一次轮盘，奈何布琉不高兴了：“不可以，布琉定下的规则不可以改变！”
“今天这座城市必须被摧毁，不管城市是谁的！”
卡图斯愕然，他张了张嘴，足足停了有半分钟，最后还是啥都没敢说。
……别开玩笑了，虽然这些同胞比较倒霉，但是万一把对方惹不高兴了，要把亚特多拉也给轰了呢？
李澄诧异的看了一眼布琉，想了想。
“对，原则不能变！”
“让里面的人都出来，这座城今天必须蒸发！”
于是阿戈尔们欲哭无泪的在城外排成了排，观赏着他们的城市变成了一发大烟花。
史尔特尔大为无语，也就默认了这群家伙的…心大行为。
“下一个城市！拉达纳尔！”史尔特尔看了看转盘，划掉了这个名字。
卡图斯闻言急了：“……这，李澄大人，那里是我们的首都…你看这…”
李澄微妙的看了几眼卡图斯，心想把别人首都扬了确实不怎么厚道，于是看向布琉，谁知道后者压根不管这回事。
“首都？”布琉噘了噘嘴。
“那又怎么？”
看着卡图斯老爷子的脸都要皱没了，李澄其实十分同情他…
于是五分钟后，阿戈尔人失去了自己的首都…物理意义上的。
随着蜂群其他部队的进一步入侵，海嗣的大部分军队基本上也都被牵制，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肆无忌惮的绞噬战舰了。
“来来，所有阿戈尔人听好了，下一个打击的城市是摩比拉根，里面的人动作快点！”
“好，下一个毁灭地点是珀金城。”
“下一个地点，海威镇，现在开始五分钟倒计时。”
在连续炸了三十多个大小城镇以后，史尔特尔脸色极其怪异的看着卡图斯的轮盘，半天说不出来话，李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纳闷道：“怎么了？下一个地点呢？”
“阿戈尔帝国被炸没了还是怎样？”
史尔特尔纠结的看了一眼布琉，发现后者的眼神直放光，叹息着捂着脸，“你自己看吧。”
另一边的卡图斯的脸都绿了：“这…这…这怎么会在轮盘里？？”
李澄看了一眼，表情无比精彩。
轮盘上赫然四个大字。
——亚特多拉！
卧槽…李澄顿时被雷到了，这下真属于是万物平等了。
布琉大声欢呼起来：“好耶～”
“下一个毁灭地点，亚特多拉，里面的人有五分钟撤离时间！”
李澄眼睁睁的看着卡图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给布琉跪下了，砰砰磕着响头都没有用，执拗的机械姬的执行力那不是一般的死脑筋，就算是自家城市，只要在轮盘上也要炸…不管李澄和史尔特尔怎么劝都不好使。
“不行！布琉说的话不能反悔！”——by某只咬死不回头的机械姬
另一边，亚特多拉的阿戈尔们也懵逼了，原来在这边看着蜂群把那边搅的翻天覆地正幸灾乐祸呢，谁想蜂群反手就跃迁归来了，坍缩主炮对准城市就开始充能。
于是亚特多拉的阿戈尔们只好惊恐的抱着锅碗瓢盆跑出了城市…在巨大的爆炸后，哭丧的看着原地剩下的一团焦灰…
“这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我们明明已经是盟友了！”
不只是阿戈尔们气个半死，李澄也哭了，这怎么打着打着就变成这样子了？
说起来，亚特多拉还得有四分之一是自己的呢，这下布琉一炮都给扬了…可真是个生意小鬼才。
卡图斯也郁闷的要命，像是吃了一口粑粑一般，这正审判的来劲呢，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不过很快，可能是出于蜂群袭击的各种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海嗣终于承受不了这过大的损失，布琉终于接到了一个来自深海的沟通信号。
“……你们，外来者，这里的争端与你们无关。”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攻击我们？”
呈现在屏幕上的一团漆黑巨物如此幽幽开口，怪异的声调莫名泛起刺骨的凉意。
小样的，终于撑不住了？
李澄眯了眯眼。
“你寄吧谁啊？”
第五十一章 演变
“……傲慢无礼的谈话没有意义，我希望我们的对话不会陷入到怪谲的囚笼里。”
“告诉我，你们得到什么才会停止袭击，作为海嗣之主，我有能力满足你们。”
显示器中看不清的阴影如此说道，这只莫名的怪物措辞十分严厉，不过就算是用犀利的语言反驳，李澄也能听得出它音调中的那几分固有的恐惧。
李澄看不穿黑影背后的形态，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拥有巨大的形态，而且形态呈现出无法理解的放射性扭曲——像是一团缠绕的水草。
卡图斯在这莫名怪物出现的一刹那就显得尤为愤恨，他颤抖着挺起身子上前指着那黑影痛骂：“亵渎者！你居然还敢问出这样无耻的话！”
“你也知道无缘无故这个词？那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袭击我们？”
“可耻，可耻的败类！”
黑影沉默片刻，寒冽的声调如刀：“可笑，什么都不明白的蠢物，你们对真正的起源一无所知，整个种族都沦落到可悲的境地而不自知。”
“你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义，我只是在帮助深海走向它应有的新秩序，这是一次伟大的进化，阿戈尔的真正形态由我来缔造。”
“真正的敌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窥视着我们的世界，在未知的冰冷虚空中，真正的可怕敌人已经瞄准了这个世界。”
“我们的造世主已死，星辰已经连成一线，我所见的大地满目疮痍，无法预兆新秩序的未来。新世界必须由旧日支配者所掌控，才能带领这里走向新生。”
“海嗣，阿戈尔，深海种嗣，血脉相容，你们是一体的，我们要建立属于深海的秩序。”
卡图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嘴里不停骂着粗口，手臂上青筋狂跳恨不得立刻掏出刀冲过去把这个放出狂语的神明剁成渣渣。
“胡说八道！真是胡说八道！”
“阿戈尔什么时候和海嗣同种同源？你们这些亵渎者，海神迟早会惩罚你们的！卑劣至极的伪神，呸！”
“难以置信的傲慢自大会把你拖向深渊！”
黑影对此不屑一顾，厉声讽刺道：“你只能勉强用虚无缥缈的理想麻痹自己走完悲惨的一生。”
“你的力量如同深海中的一滴浮沙，居然妄想与真正的乱流抗衡。”
“你们的负隅顽抗注定失败，逃亡才是你们这些死不悔改的蠢物最好的抉择。在神明的恩赐下，巨浪将翻越堤坝，已沉没的将会升起，而已升起的将会沉没。”
黑影说到这里，用一道阴森寒冷的视线扫向了其他人：“……至于你们，你们的力量让我震惊，你们的军队已经证明了其内在的价值。”
“为什么不加入光荣的海嗣，我们将完成共同的升格进化，让这个世界变得更有效，更强健，共同反击那些来自虚空中的敌人，完成我们造世主的夙愿呢？”
真好笑，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在这里妄图和他平等的谈条件？
至于祂的疯言疯语，李澄倒是琢磨出来那么点儿滋味，细细思索以后。祂或许是掌握了一些有关于普林蜂群入侵的秘密，虚空中的敌人描述虽然隐晦，但还是能感觉出那么几丝微妙的指代性，这点就让李澄感到惊悚了。
但是“造世主”指的又是谁呢？泰拉的造世主？
李澄还不相信这个神会说出无稽之谈，这个信息引起了他的警觉，如果真的有“造世”这个级别的神明，那可能是和布琉一个级别的存在也未必。
李澄想到这里定了定神，暗暗坚定了心念，不到万不得已，在解决所有的泰拉神明前，绝不能把布琉这张底牌暴露出去。
泰拉未知的神明还有很多，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精神控制，超远距离偷袭，或者类似于黑蛇的夺舍。这些神明的手段一旦用在他身上，很可能他会在不知不觉间丢掉性命，这就不值得了。
他还记得菲利克斯的赦罪师曾经提醒过他“有无数迷雾中的眼睛盯着这片大地”，想必说的就是这件事了。
就算是他已知的乌萨斯黑蛇，炎国的年这样的神明，在泰拉神明里很可能也不算什么强者。
毕竟他体内现在就还有一个怎么看都比黑蛇强劲的洛尔维斯呢，她的抹消法术就可以不知不觉的杀死他，李澄不敢赌泰拉其他的神明没有这样的手段。
李澄轻嗤，不屑的撇起嘴角，懒声开口：“没什么，我没有要求，纯粹闲的屁出来了没事干，就是喜欢把你的人当烟花轰上天。”
“不爽？”
“你快顺着网线过来打我啊？”
史尔特尔闻言嘴角微微抽搐，见证着李澄嚣张无比，戏谑的盯着那看不出脾气的一团阴影，用嘴炮狠狠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黑影发出一声仿佛是震怒的刺耳咆哮，能看到那边的海域出现的巨大震动。
“……粗鄙，与你这样的污浊之物谈话都玷污了深海神格！造世主是怎么将你这样的蠢物制造出来的？真是一个错误！”
“那边散发着火焰温度的少女啊，我想从你身上散发的气质来看，你肯定是他们的领袖，我再问你一遍，为了避免全面战争，请你停止袭击我的子民。”
“否则，我会让你们见识到，来自上古深海守护者的混沌愤怒到底有多么可怕。”
古波无澜的“神”用一种难以言喻的音调朝史尔特尔询问，萨卡兹少女嗤笑几声，毫无顾忌的低骂：“蠢货。”
“你的脑子大概泡在海水里的时间太长，已经上锈了，你所谓的深海力量在我看来如同蝼蚁，我不需要任何辅助就可以在一瞬间碾死你和你前面的恐鱼炮灰。”
“还有，我不是这支队伍的领袖。”
“滚！”
古神在史尔特尔这里吃了个瘪，阴邃的视线紧接着转向布琉，似乎是很不甘心：“所以，年幼的女孩，你才是这支队伍的领袖？”
“说吧，什么条件才能让你们停止袭击。”
古神的话其实已经颇有诚意，结果布琉眨了眨眼，十分不给面子。
她抬手指向李澄，一脸轻松：“索菲姐姐让布琉听大哥哥的。”
“你得问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澄总感觉在黑影背后晃荡的触手在空中僵直了好几秒钟。
李澄嗤笑，傲然看着黑影挑了挑眉，那意思是——小样的还不赶紧过来舔我？
“……你们是在愚弄神明么？”
“这个男人如此呆傻脑残，比最蠢的恐鱼都痴傻一万倍，现在你们告诉我他是你们的领导者？”
古神的话把李澄气了个半死，作为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带着没有温度的笑：“好啊，我这人确实比较脑残，所以听不懂神明大人的高论，只想把你们这档子海畜剁了喂狗。”
“想要和平？可以，你们无条件投降，把你自己打包送到我面前，阿戈尔恢复所有领土，否则免谈！”
李澄冷笑着向后靠了靠：“另外，我不接受任何有条件的投降，免谈。”
“好了，五分钟到了，布琉，干碎下一座城市。”
这个古神愤怒了，祂感觉自己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羞辱，哪怕祂已经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可对方的谈判姿态依然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我不可能接受！！蠢物，你们彻底惹恼了神明，真正的神罚拥有无与伦比的伟力！！”
“准备葬身海底吧！！黑色浪潮将裹挟着暴风骤雨，摧垮你们的一切！”
咔吧，视频被切断了，卡图斯如释重负，他在刚才一直担心李澄或者史尔特尔会向对方妥协，那样遗海同盟怕不是会变成一纸空文，没有人比他更庆幸李澄和对方谈崩。
李澄心下微紧，他打算先发制人，赶紧灭掉海嗣的有生力量，然后击垮那个傲慢的神明，对方的实力未知，他担心出什么变故。
“继续前进吧，这次我们改换进攻方式，直接大军进逼对方的核心区域。”
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展开，对方是一个掌控深海的神明。布琉轻笑，蜂群再度开动，化为钢铁巨山横扫而过。
“子个体们，碾碎它们！”
……
波涛海域，阿戈尔行军纵队。
斯卡蒂有些萎靡不振的看向远方冒烟的城市群，那里已经被可怕的火力彻底摧毁，连曾经的遗骸都看不到一点了。
实际上已经不需要索菲送什么消息了，深海猎人和阿戈尔人同样不是傻子，他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些惨烈的战斗，只是在衡量海嗣内部的情况。
但是当绞噬战舰直接把一座座城市都送入地狱时，他们终于下定决心，大规模的阿戈尔人开始重登自己的故土，他们几乎是热泪盈眶。
阿戈尔联军大规模按照每一条古大路朝着海域内陆进军，深海猎人们破天荒的展开了一次针对海嗣控制区的主动攻击，他们惊愕的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人烟。
事实上，他们都没有经历哪怕一场战斗，只是疯狂的追在蜂群的后面企图找到海嗣，高歌猛进收复沿途的城市却全是废墟。
到处都是浮动的尸体以及怪异的机械，工蜂正在构筑新的蜂巢核心，更远方的强烈光爆一刻不停的在炸响，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海嗣在倒下。
蜂群展现了屠杀的效率，中子飞弹无差别的饱和轰炸在每一寸土地，海床被撕裂，高山被击碎。快子光矛在深海画出一道道光痕，真是可怕的末日景象。
“妈妈！妈妈！”
哭泣的阿戈尔女孩在路旁瘫坐，无助的看向被各种斑驳的激光撕裂的海底，巨大的雷冕早已让她失去了喊叫的力气，只能呆愣的看着那些机械不断前进，摧毁沿途的一切海嗣单位。
她旁边的阿戈尔妇人已经死了，尸体的胸口被贯刺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海水倒灌进去，青绿色的水草甚至和内脏塞在一起，场面有些令人反胃。
“该死的海嗣…”斯卡蒂眼神微紧，海嗣实施了灭绝政策，在撤退的途中杀死所有阿戈尔人，并且焚烧那些伟大的城市。
虽然对于城市来说更多的是蜂群的攻击所击毁的，但是针对阿戈尔人的屠杀却残酷无比，斯卡蒂已经看到了无数个堆满阿戈尔人白骨的尸坑，宛如一次噩梦。
“到后方去，深海猎人会帮助你。”斯卡蒂对女孩说道，她的眼里隐有怜惜。
为了这场无尽的战争，诞生的悲剧已经足够多了，如果能就此彻底战胜海嗣，那么千百年来的苦难源头就将终结。
女孩扬起毫无神采的双眼，张开皲裂的白唇，嘶哑的嗓音像是灌入了树脂：“我没有家了…”
“我没有家了…”
她没有动，只是一直伏在妇人冰冷的尸体上哭，斯卡蒂抿唇，想去伸手扯这个女孩，但她的手掌触碰到那瘦骨嶙峋的躯体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年轻女孩回头，她的眼神满是被激怒的阴狠：“别碰我，你们这些深海猎人害死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你们还在抵抗，那些海嗣不会对我们施加残酷的暴行！我们更不会沦落到这样惨淡的局面！”
“你们倒是轻松，什么深海猎人，我看真是虚伪的刽子手！”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你们自以为是的抵抗，海嗣却会把所有折磨施加在我们身上！”
女孩的眼里晶莹闪动，情绪有些失控：“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大屠杀发生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来救我们？”
斯卡蒂哑然，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这番话居然是从同胞嘴里说出来的，相比于话语本身，这个概念可能更让斯卡蒂难以接受。
“算了吧，让他们静一静。”幽灵鲨摇着头制止了斯卡蒂，她用眼神向周围示意，斯卡蒂抬头四望，到处都是难民。
阿戈尔们藏身于比先前残破百倍的废墟中，惊恐万状的目睹着远方那难以直视的爆炸，蜂群给他们带来的其实并不是什么解放者的欣喜，反而是更深重的灾难。
斯卡蒂甚至还听到了许多的诅咒，有人在唾骂路过的深海猎人们，朝他们扔石块，虽然这样的人很快就被深海卫队带走，但这无疑对斯卡蒂是巨大的打击。
“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赫默叹了口气，这里的伤员很多，蜂群进攻这里时，海嗣正在执行屠杀。
虽然海鳞战斗群第一时间肃清了大多数海嗣，但是由于威力巨大的蜂群武器，不少阿戈尔人也无辜的卷入了战斗被一同粉碎。
“医疗模式启动，开始检查伤口！”
莱茵生命三人组在这里受到了欢迎，至少赫默和白面鸮是这样的，他们在这里设立救助站，救治大量的受伤人员。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作为奴隶也无所谓么？”
斯卡蒂失望的低下脸，她可以接受别人侮辱自己的种族，她也可以接受一切来自海嗣的挑战，但是她唯独不能接受自己的同胞竟然用那种…憎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深海猎人在为他们的自由而战，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未曾改变，但他们却不领情，这太可悲了，本不该是这样的。
“很简单，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索菲见她们气氛低沉，则做出了简短的评价。
“你们的游击活动会导致平民的死，深海猎人每杀死一个海嗣士兵，就会有一个阿戈尔村落被屠杀。”
“这种方式很直接，也很聪明，可以完全孤立你们这群人。”索菲漫不经心的开口，看向不远处的救助站，“平民永远是最先考虑自己的安危，其次才会是其他的问题，你们想用后代的自由这种飘渺的东西换他们现在的安稳生活，不可能得到什么支持。”
斯卡蒂沉默下来，她握紧了剑柄，独自向前走去。
“这场战斗，还要持续多久？”
索菲沉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布琉的主蜂群遭到了大批海嗣的抵抗，推进速度开始变慢。
恐怕要摧毁每一个据点才能终结海嗣的抵抗，所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不清楚，总之时间不会短，毕竟蜂群数量不足，不可能迅速解决好几百亿只恐鱼。”
斯卡蒂颔首，微微回过头去，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不会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再次遭受任何战火侵袭了。”说完，斯卡蒂径直走开了。
索菲似乎从斯卡蒂的语气中听出了几许莫名的深意，但她没有办法去解读什么。
斯卡蒂…这个在她印象中坚定的战士，没想到还有露出那样怜惜表情的时候，真让她大开眼界。
索菲无奈的望着继续前进的阿戈尔总队走向远方的战火，等到他们慢悠悠的挪到下一个位置，恐怕下一个城市也已经被消灭了。
第五十二章 探密者
蜂群在深海的鏖战正在如火荼毒的进行，而与此同时，泰拉大陆也在缓慢地运转着，这片土地上的战争，瘟疫，灾难，还有人们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的继续着。
泰拉历1091年3月16日。萨尔贡中部，希之翼属伊巴特地区。
瞭望塔号上的清除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收容部的烂摊子终于被一众干员镇压下去，神明异想体被送回收容室，接下来的一系列维护工作就要交给工程干员去做了。
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收拾被打的一团糟的收容部，还有毛团闹出来的乱子对战舰造成的破坏，甲板上到处都是恐鱼咬出来的牙印以及触手轰出来的窟窿，工程干员对此操碎了心。
至于圣遗基金会？
哈，他们只是送来了象征性的慰问，那些哥伦比亚人一如既往的没用！
Custodian很难忍住不去讥讽那些基金会成员把所有的烂摊子都扔给希之翼，但后来还是经属下规劝忍住了，毕竟维持基金会的关系还是有利的，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口嗨而损失掉。
此外，哈尔利特别交代了包括艾米在内的许多人，千万不要把下层那个泛着紫光的窟窿用什么法术给关闭。
至于到底是为什么，哈尔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肯说出来，搞的Creator很是不爽，索性撒手不管了，她也知道李澄这神出鬼没的行踪根本没办法管。
“我警告你，这次领袖要是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和你的人要负全责。”
离开前，Creator对哈尔利严肃的警告道，谁想后者根本不屑一顾，抬头看了Creator一眼，夸张的讽笑着。
“呵，那随你，只会给领袖奉承献媚的哥伦比亚佬，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说完这句话，哈尔利冷哼一声拂袖就走，当着众干员的面，半点威严都没有留给她，让Creator脸色铁青。
她的双拳死死握紧，身边弥漫着低气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哈尔利的行为让中央本部的权威似乎下降了不少。
“都给我去做自己的事情！”
Creator冷冷瞥了一眼四周议论纷纷的干员们，把话从嘴里轰出来，让他们急忙应声，擦着冷汗跑远了，现在可没人想撞上Creator的枪口。
可莉莎对他们的争执不休感到沉闷，她冷眼注视着他们离开，靠在墙边黯然抱臂，轻哼一声，有点不太开心的瞥了一眼哈尔利，淡声叫住了他。
“导师去海底了？”
在本舰放着一个源源不断漏水的大窟窿不补好，她真的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此外恐鱼的袭击也可能造成安全问题，这让她心下大为不安。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哈尔利不言，转身挥手祭出一张发光的纸牌，上面刻画着一个较为华丽的文字，完全是可莉莎看不懂的符号。
这符号由几个弯曲的交叉线条组成，像是古老的象形文字。
“什么意思？”
可莉莎暗恼，这个时候还在面前打哑迷。
“炎国有一种秘术，唤作占卜，可以昭示一段未来时间的走向如何，这个卦象是祥瑞，所以我相信领袖不会有什么事情。”
哈尔利语气轻松的解释道，或许是因为他可靠的模样具有神奇的迷惑性，亦或者是他具有学者风度的言辞让人信服，总之可莉莎稍微安心一些了。
正当她打算从这里走开，没想到却被身后的男人阴声叫住了。
“……等等，可莉莎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心下一紧，连忙停下脚步。
身后的哈尔利正用一股难以琢磨的眼神反复扫量着她的背部，空气都极速变得冷冽下来，他冷不防的开口说起一段久远的事情。
“差不多一个月前，领袖失踪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接过了中央本部的所有数据，以负责人的身份介入了调查。”
“我派出希之翼的数支调查队走访了许多村落，探访王酋以及帕夏的领地，甚至朝更远的地方派出了信使搜罗消息，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哈尔利漫不经心的扣弄着自己的手指，撩起自己的长袍，其因为长时间在收容部的战斗已经满是污泥，不过这些纤尘丝毫没能影响到他的风度。
“既然对外的调查无果，那么就按照调查失踪人员一般情况来行事，我又开始秘密对内部人员进行调查，更令人生畏的是…整艘船的人同样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往后见过领袖哪怕一面。”
“哥伦比亚和阿卡胡拉的情报网同样一无所获，针对整个萨尔贡的搜查石沉大海，如果不是Creator坚持，我都打算宣布领袖死亡了。”
“我想，既然你们现在回来了，那么除了某种快速位移的强大法术，恐怕没有第二种手段能让你们如此快的消失了，同样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回到本舰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更有趣的是…还带回来了两个生人，索菲小姐和布琉小姐对吧，这两个人我同样没有查明到来源，仿佛从大地里直接蹦出来的一样。”
可莉莎紧紧的皱起眉，她暗感不妙，身上好似有绞索正在收紧，哈尔利给了她一股步步紧逼的危机感，她不自觉的将手放在剑鞘上，眼神威利。
“所以…可莉莎小姐。”
哈尔利注意到了少女的变化，嗤笑一声指尖瞬间捏紧，奇妙的白羽法术顿时封死了所有的出口，这个廊道只剩下两人而不会被干涉。
在这个微暗而令人窒息的静态空间里，压迫感会被无限的放大，对话也会因此变得严肃而沉闷。
可莉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哈尔利，对方来者不善。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玩味，在手中延展出一个看不出材质的匕首，上面的法术辉光带着一股晦暗不定的气息：“你能告诉我…你们用了什么手段瞬间离开这里？那是怎么样的法术？”
“此外，在那段领袖凭空消失的二十天里，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可莉莎沉默片刻，每一句话她都没办法回答，足足深思熟虑半分钟后才冷声开口。
“领袖把这个判定为机密档案，只有拥有最高级的权限才能查看。”
“我没义务与你汇报相关细节。”
无聊的推诿，她在掩盖自己的惊慌。
哈尔利失声笑了笑，嘲弄的看着她。
“是没义务，还是不敢？”
“还是说...领袖默认了自己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莉莎暗暗发怒，回过头去有点好笑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哈尔利，一字一顿的警告他。
“你可以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我相信哈尔利先生肯定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知道的事情越多，死的越快。”
“旺盛的求知欲不应该用在这种地方，你应该学一学Creator，她比你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时候该装傻。”
可莉莎意味深长的话让哈尔利沉默下来，两人静静对峙了片刻，哈尔利注意到他的附近满是杀机，有无数双眼睛和法术都从黑暗的角落里锁定了自己。
“Creator只不过是领袖的走狗，我也是，但不完全是。”哈尔利略微翘起嘴角。
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明白了锐锋和隐刹存在的意义，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女眼里的似笑非笑和微妙的表情暗示代表着什么。
真是个威胁，这个维多利亚伯爵有什么惊天秘密在瞒着自己，居然专门抽出大批人力物力专门组建这样的隐秘部队用以‘封口’，作为女皇的嗅探，他不能就这么蒙在鼓里。
“......很抱歉，可莉莎小姐，我和你的伯爵大人有明确的约定，他不敢杀我，也没这个资格与莱塔尼亚的皇帝为敌。”
哈尔利勾起冷笑，眼神微妙的杀意涌现，“但是你这个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家伙...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哈！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我很好奇领袖会不会因为你而处置我！”
说完这句话，眼花缭乱的白羽瞬间遮盖住了眼前的视野，一张卡牌在地面炸出剧烈的白光，难以直面的劲风袭击过来，随着他手臂的轻挥而四处挥散！
奇异的闪光消失后，可莉莎心下大惊，还未等抽出长剑就骤然感觉后背被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如针如刀，变化的形态仿佛要贯穿躯体。
腰际一股剧烈的刺痛以及酥麻感沿身而上，背上的法术利刃带来的是火烧火燎的疼痛，这让她不敢轻举妄动，脸色变得微妙起来，手掌也移开了剑柄。
哈尔利冷笑着：“我相信你很聪明，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或者死。”
莱塔尼亚的源石技艺诡谲多端，防不胜防，可莉莎承认她不是对手...不过庆幸的是，她不是一个人。
——哈尔利出手的同时，数把手持尖刀的黑衣干员也从暗处猛地冲出，几乎是同时对准了哈尔利的致命死穴，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杀意。
锐锋的成员除了盯住自己的人，居然还有相当的数量一直埋伏在可莉莎附近？！
这番试探下来，哈尔利暗暗吃惊，自己的发难速度已经快到极限程度，然而完全没有把握在斩杀对方的同时全身而退。
对方的手里...哈尔利认得那些细小的铁质弹丸，是工程部那个叫艾米的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似乎叫手掷爆破弹。
那些东西的里面融合高强度源石爆破物，可以在空中炸开。里面的铁片会直接化作钢铁风暴淹没这里，威力不算小，作为支援型武器对近卫的杀伤倒是有效，他的法术可不足以抵挡几十枚高强度的爆炸物。
怪不得可莉莎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恃无恐的拒绝自己，看来也是看穿自己不敢真的做点什么...或者说，最差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可莉莎叹了口气：“何必呢？”
“你吓不住我，你同样不敢动我。”
“哈尔利，放开我，我会当做什么都没经历过，你不断在挑战的那条红线，可不怎么结实。”
“噗嗤...”
背后传来轻笑，哈尔利幽冷中带着戏谑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廓，“这两支部队原来只是领袖保守秘密的小工具，那么我很好奇，领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
“哈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莱茵生命的人最近一个都看不到了，大概是无意间发现了你们的小秘密？”
“哼，相必这也和你有关系吧？可莉莎小姐？你们这些贵族走狗杀了那些人？那些试图治愈感染者的好人？”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狂热，窥测出秘密的大致轮廓让他兴奋无比。
可莉莎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她感觉那些锐锋成员已经达到了忍耐极限，快要忍不住朝他扔出爆弹了，连忙低骂道：“真是胡说八道！”
“他们每个人都没有事，你现在这副奸诈的嘴脸在我面前也真是暴露无遗了，所以平常那一副彬彬有礼的学者形象都是装出来的？”
哈尔利的声音悠长，无视了可莉莎的指责。
他又回想起了布琉在他眼前做出的一系列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那令人完全生不起抵抗欲望的力量，随即夸张的开口：“哦哦！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怪不得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巧合，我还在想，天灾怎么就恰巧把那座移动城市给轰了？”
“原来是那个小丫头...你们要保守的秘密就是她，对么？”
哈尔利挤眉弄眼，那法术碎片又往自己的体内刺入了一些，可莉莎露出痛苦的表情，咬紧牙关，怨恼的看着他那一副恣意妄为的表情，“可恶，你要是敢再过分一点...！”
“我们就一起被炸死！”
这真是个自顾自的疯子，整个人上下没有一块肉是正常的，他根本就对自己的命都毫无在乎的意思！
即使她放出这样的狠话来，哈尔利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可莉莎被他对危险的视若无睹而所震撼，也被他快如闪电的判断惊呆了。
“所以如果这件事情被莱茵生命知道，那哥伦比亚政府也势必介入，到时候这个问题可就不是‘新型天灾’那么简单了对吧？你的导师会不会进入联邦调查局的红皮小本子里面都是个问题。”
“至于那个索菲，我看不出任何东西，似乎只是个没用的瘸子...另外，伯爵的很多行动也表现出了对感染者的宽容，哈，我就先把他当做一个假慈悲的贵族吧！”
“原来是这样...想要借感染者让自己上位？又能更好的隐蔽自己的底牌，哼嗯，可真是一盘大棋...”
真是莫名其妙的感叹，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莉莎气急，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出了什么连她都不明白的事情。
碎片仍然插在她的背部，那里的剧痛让她有点抓狂，即便她脾气再好也真想现在就拔出长刃跟丫的拼了，奈何她还是不想这么快就丢掉性命才勉强忍住这股冲动。
“可莉莎小姐，你的勇气让我敬佩，很少有人在面对“女皇之声”所属成员的时候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我代表莱塔尼亚向您这样的勇者致敬。”
后背剧烈一痛，可莉莎忍不住轻呼出声：“呜！”
幸好，这个可恶的家伙没有自顾自的魔怔太久，可莉莎感到刺入自己后背的尖锐碎片缓缓抽出，她有些脱力，不过绷紧的心弦也松了下来。
“你会后悔的。”
“接着探查下去，你不会理解那些东西，其实连我这个经历者，也有很多事情都不理解，包括布琉小姐的身份在内。”可莉莎说道。
她迟疑着，细微的透漏了一些不太明显的细节：“实际上，导师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那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迟早都会被摆在明面上。”
“顺带提醒你，你当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我，锐锋不可能永远跟着我，我总有疏忽的时候。”
“但是后果是你要面对导师的怒火，我可能在他眼里不重要。但是重要的是有人敢反抗锐锋这个概念，导师可以对组织内所有部长间的争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脱离他的控制，你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吧？”
“你想不想试一试？锐锋能不能揪出来你，能不能让你逃走？”
哈尔利沉默下来，他明白这个道理，他和可莉莎完全就是互相毁灭的关系。只要她存在，自己就没办法主动做出什么行动，更何况还有一个隐刹，恐怕这次小摩擦过后也要盯死自己。
他突然后悔那么冲动的打算提前控制住她了，暗暗懊恼自己的行动有些过于草率。
哈尔利借机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看了一眼，那些如影随形的锐锋成员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借助了匿形设备，他缓和了语气。
“......好吧，可爱又勇敢的小姐，我会暂缓我的调查。”
“前提是你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这关系到莱塔尼亚的利益。”
哈尔利顿了顿，托起手臂沉吟道：“工程部正在推进的‘源导’计划，到底是什么？”
可莉莎没趣的撇起嘴角：“可真新鲜啊，我要是能知道工程部的项目就好了。”
“......如果你有那个胆子，就去偷偷看吧，我可不保证你的小动作会不会引火烧身。”可莉莎冷哼一声。
“好吧，那就这样。”
哈尔利耸了耸肩，也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愚蠢，他随即有点诧然的发现了从可莉莎的衣角滴下的血迹，神色微动。
“刚才有点激动......很抱歉，不小心伤到你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帮你治疗。”
可莉莎闻言满脸嫌弃，虽然疼痛让她很难维持正常的面部表情，也不打算接受他的治疗。
“我介意，滚。”
“不用你，我自己去找嘉维尔。”
哈尔利嘴角微抽，就当他想要接着说点什么，来缓和因为刚才那番暴力的操作导致他与可莉莎彻底碎成渣渣的关系，远方就传来一阵无比巨大的吼声犹如狂雷，打断了他们这不友善的谈话。
“吼隆！！”
可莉莎瞪大眼睛，瞬间感觉自己背后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两人面面相觑，同时讶异的快速冲到窗边。
透过玻璃向外探去，只见南方灰暗的天际雷声滚滚，风雨交加。令人透不过气的乌云以飞快的速度黑压压的盖过天边，遥远的东边看不见的尽头则频繁闪烁着奇异的绿色明光。
带着血腥味和陌生气息的狂风吹来，然后是逐渐下落的雨滴，刚开始是一滴两滴，随后逐渐变成豆大冒烟的倾盆大雨，掩盖了所有未知的声音。
“本舰，这里是坎炊巴分部，我们发现了异常天气，大部分源石设备出现不同程度的失灵。”
“这是天灾云吗？怎么会这样厚，可我们没有收到危机合约的警告啊？是否需要转移？”
“分部，本舰看到了有关情况，这不是天灾，重复一遍，无需惊慌，这不是天灾。”
天空顿时黑了下来，白天瞬间被这难以理解的异象堕入了黑夜，外面的几个干员驻扎点点起了火炬。他们议论纷纷，开始举着火把向远方探查过去，不过这一次...没有平民敢跟上他们。
整片泰拉大陆都被未知的黑云笼罩，遮挡了阳光，带来了黑夜。
在萨尔贡，人们被异象再度震惊了，刚刚经历过“新型天灾”还惊魂未定的人们纷纷跪地，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令人心生绝望的情况。
城市陷入骚乱，许多古月教信徒跪地乞求萨拉的原谅，在古月寺里一次次的祷告，人们把希望放在那些萨拉祭司身上，希望他们能驱散黑云，把太阳叫回来。他们认为这是萨拉的怒火，是他们做了冒犯神明的事情。
雨越来越大了，已经能看到有积水在沙地里囤积，这样下去肯定会出现问题，萨尔贡出现这样的暴雨简直不可思议。
希之翼立刻采取了一些紧急行动，派出了一些行动小队帮助当地人躲避暴雨。
这完全反常的天气令可莉莎喃喃自语：“有什么东西从遥远南方的尽头冒出来了吗？”
可莉莎惊疑不定，在她的印象里南方是世界的尽头，无边无际的源石死地，生长着难以直视的恐怖怪物，被萨尔贡古帝国拒之门外的邪魔盘踞地。
怎么会从那里飘来这么多...乌云？
哈尔利的一句话让她反应过来。
“那边...还有可能是海的方向吧？”他的语气有点不确信。
可莉莎呆了呆，她同样不确定海这个对她来说无比陌生的概念。
如果是真的，在海洋那边，难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遗海战争（一）
震撼海波的呼啸声从大海的各个角落爆出，整个海洋在狂热中躁动，黑色的暗流从每个地下缝隙涌现，展露在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秩序王国！
只在传说中才能看到的上古怪种破地而出，灰影侵占了视野中的全部，当引领海洋的神明真正的觉醒之时，祂带来的是古老秩序的苏醒。
从遥远的亚特多拉到遗海尽头的风暴漩涡，从大洋尽头的海鲸群岛再到礁石遍布的高升群山。群星正在天空闪烁，暗流之下的忠勇子民三呼万岁，亵渎之光加持的冠冕已经戴在了每个人的头上，旧世界在向你们招手，受上天之爱的圣神长子，你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巨浪即将翻过堤坝，海洋终将淹没大陆！世界为之震颤！
“深海无上的至高王啊！与您相遇是我无上的荣耀！吾等皆是您的剑，是您的盾！”
“深海的潮风赐予我无上的伟力，我的一切骄傲与尊严均献于您。置身于浪潮之下的尊贵圣神！请您这一次带领我们走向最终的胜利吧，让那些可耻的蛆虫永远铭记您的愤怒，让迷茫的羔羊永远吟唱您的赞歌！”
“Gnaiigof'uH'eoghr'Luh！！（海嗣语）”
海洋发生了异变，波光粼粼如同镜面般的海面破碎开来，波涛向两边排开，从中涌出大批大批的深海巨物，狰狞的触手涌起狂浪。它们裹挟着海啸和飓风，肆无忌惮的冲向了泰拉大陆的南方。
在大陆最南方的尽头，这片荒芜人烟的源石死地中，第一只恐鱼蹒跚着摇摆浮肿的身子爬上了萨尔贡的南岸…
随后一只无形的利爪猛地从虚空刺出，狠狠穿透了恐鱼的心脏，一个模糊的梦魇怪种讥笑着，飘渺不定的身子猛然发力，将其彻底捏碎。
“咯咯咯！”
无数邪魔怪种涌现在沙地之中，大雨倾盆而落浇筑在它们那黑紫色的恐怖躯壳上，用那杀气腾腾的眼神逼视着远方逼近过来的风暴，它们要让入侵者明白，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血腥的风弥漫，在邪魔的领域上，黄沙纷飞，迷雾中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迸射出幽冷的紫光。
“咔咔！”
巨浪冲击上岸，无数梦魇邪种被卷入了海洋之中，大量的恐鱼嘶吼着发动了第一轮全面冲击。残酷的厮杀伴随着血肉飞溅，南方的来自怪种间的战斗，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爆发了。
“吞噬…吞噬…！”
“我们…吞噬一切！”
完全失去理智，被某种更高级的存在控制的海嗣士兵举起武器，斩杀着面前的邪魔，用牙齿撕咬着躯壳，最后被邪魔用无法理解的力量撕裂。
双方的数量都如同雨点般密集，聚集在沙滩上砰砰的反复撞击，造成了广泛而恐怖的破坏，这样的消耗搏杀还会持续很久。
现在，我们把视角拉到整个大陆的范围。
在大陆东方，几个巨大的漩涡刮起猛烈的台风席卷过来，恐鱼就像是一枚枚细小的炮弹，也被狂风抛掷到了内陆地区。这同样带来了恐怖的降雨以及洪涝灾害，炎国地区受灾最为严重。
在大陆西方，几轮规模庞大的海啸正在袭向哥伦比亚西海岸，包括内华达州以及犹他州在内的地区进入灾难状态，当地政府做出了预警，并开始疏散那里的移动城市以及居民，军警人员忙碌起来。
在北边，乌萨斯绵延的北岸已经有大批恐鱼海嗣正在登陆，狂风骤雨将雪地变得无比柔软。然而它们要面对的暂时还不是乌萨斯人，而是深藏于北极冻原内，可怕的邪魔大军。
在中陆，维多利亚的强降雨已经持续了数个小时，这反常的天气已经让道路陷入泥泞，并莫名其妙的影响了维多利亚境内德法战争的进程，同时几乎瘫痪了伦蒂尼姆和维罗纳的公共交通。
【请所有市民在日常出行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有市民目击到城市出现极具攻击性的多足生物，弗里恩公爵命令城市进入紧急状态，并在晚上八点以后实行宵禁。】——维多利亚城市威塞克斯通告
规模今非昔比的海嗣入侵开始了，与数十年前摧毁半数伊比利亚的那场灾难一样，但是比那一次要更为恐怖。
大陆上的各个临海文明都被卷入了这一事件，并不同程度的影响了内陆地区，对后世的历史进程影响尤为深远。
——史称【第二次海嗣狂潮】
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就有什么东西完全的改变了。
说来好笑，那些令各个国家都十分头疼的域外邪魔，现在却成了海嗣入侵大潮中最好的屏障，不管恐鱼从哪里登陆，最先要面对的都是那些恐怖的邪魔而不需要各个国家去费心。
所以目前，各大国所需要处理的还都是一些零散被大风吹过来的小规模恐鱼而已，以及那糟糕的恶劣天气和台风的袭击。
除了一个地方。
——直接靠海的伊比利亚。
……
……
伊比利亚，阿拉贡大省，岩湾镇。
时间：9：37P.
——叮！
斐迪亚少女一双紫色的珀瞳微闪，她手里的怀表已经响了第三下，今天的照例看守基本结束了。
灯塔顶端的法术明灯在几阵闪烁后熄灭，远方的船只已经靠岸，几个汉子高声吆喝着，搬运着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货物，码头上一片熙攘的热闹气氛。
她注意到那些木箱里面不断有深黑色的水渍渗出，艾莉亚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收回了视线，她可不想去猜测那里面装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反正是要给这里的居民食用的东西，光是想一想她就已经感觉胃酸火烧火燎的往喉咙里涌了。
坐在椅子上的艾莉亚不由得托腮，若有所思的看着天际上璀璨的星光，比起眼前绵亘延长的海岸线只有少许稀疏的光点，那星空的明亮伟岸对少女更有极致的吸引力。
作为一个“见习”的灯塔看守人——这当然是少女自己认为的，她必须履行好维护灯塔的职责，保证灯塔内的数据回路运行完善，法术灯可以指引来往的船只准确的停在安全的港湾，而不是触礁沉没。
对于灯塔，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似乎自己是天生就应该在这里工作一样，等到自己真正的接管一座灯塔成为看守人的时候。想必生活会很充实，少女翘起嘴角，沉浸在对未来的畅享中。
大雨越来越大了，整片天空都在吼叫，眼中电闪雷鸣，地面满是水雾和污泥，灰暗的乌云逐渐将星空完全遮盖，少女的心情好像也随之变得差了不少。
“唉…真可恶，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下雨。”艾莉亚不满的嘟哝了一句。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先是早上昏昏沉沉的起晚导致错过了游行乐队的表演，后是在前往灯塔的路上，遇到了这样的狂风暴雨，而且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来她今天多半是回不了家了。
正这么放飞自我的想着自己该怎么在潮湿简陋的灯塔里面过一整夜，身后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苍老而具有神韵的声音令她顿时放下心来。
“……艾莉亚，你回去吧，今晚灯塔由我看守。”
披着雨衣的黎博利老人今天的语气似乎格外的严肃，艾莉亚愣了愣，不解的歪头看着他：“可是…今天不是应该…”
“你回去，风暴要来了。”老人脱下了藤条编制的雨帽，上面的一层水光泛起寒意，破碎的水滴不断沿着帽沿滴在地上，逐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汇成一小摊水洼。
艾莉亚两眼微滞，咬了咬手指：“风暴？”
“没错，这里会变得很危险。”老人随后说道，手脚麻利的将灯塔多余的窗彻底关紧，用尖锐而富有老道水手独特穿透力的声音尖吼道：“所有人！快把船舶拉上岸，用麻绳和粗网固定好，货物全都用油布蒙住！”
这话一出，下方的居民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大多数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常年与深海的斗争让这份记忆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老天！快来帮忙，灯塔人发话了，不想出事就照着他说的做！”
“快点，这里有三艘货船！我们还需要加快速度！”
“小子！别愣着，不想看着你的船沉下水喂鱼吧？”
艾莉亚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下方的变故，远方的海洋似乎有一股隐隐的淡蓝色光芒直冲天际，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如刀的狂风未曾停歇。
对于这个甘愿教给她有关灯塔知识的老师，艾莉亚是感激的，聪慧的女孩也很明白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不想走，固执的向前一步。
“我…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老人凝重的看了她一眼，复杂的表情露出几许充满岁月浸染的沧桑感。
“那就注意安全，妮子，现在把灯塔的功率调高！让附近的居民来这里避难。”
“审判所的人很快就会来，我们只需要等待，这里不会有事的。”
说完，老人用力拉起一个绳索，打开了灯塔的大门，艾莉亚也急忙穿越长长的楼梯抵达灯塔的顶层。用自己的法杖激发了那里的回路装置，顶端的法术灯发出了更为剧烈的黄光。
伊比利亚的海岸，那上面一个个绵亘的微弱光点正在亮起。钟声被敲响，每个灯塔守卫者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守卫着他们背后的国家，守卫着这片泰拉大地上唯一的海岸线。
“快，进灯塔，风暴要来了！”
随着大批人流的涌入，很快一楼大厅人满为患，人们换下潮湿的衣服，不安的看向远处的暴风吹袭过平地，可怕的呜呜声让一些幼小的孩童已经哭泣起来。
“你们快看，海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了！”一个渔民揉了揉眼睛，随后有点惊恐的大声吼叫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突然，有人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一道光从海底冲出，紧接着是第二道，更多的光流冲向天空，将乌云轰出一个个微缩的窟窿。
轰隆隆！
不远处的海域轰鸣顿起，半弧形的光芒卷起滔天巨浪，震耳欲聋的爆炸让艾莉亚闭紧眼睛，整个人死死抱紧灯塔的石柱不至于被气浪卷出去。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试图从这爆炸中捕捉到什么的时候，她猛地辩识出许多发光的物体正在飞速划过，在每一处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与什么战斗。
这超出了艾莉亚的理解，她呆住了，一个银白色的飞梭物体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从她面前闪过。就像是闪烁的星光，然后悬停在距离她不足二十米的位置，逐渐从它那精美的构造中射出一道明光。
轰！！
“唔啊！”艾莉亚快速后退，感觉自己的头发好像被什么给烧灼起来了，有未知的能量散发出致命的高温。
千千万万道明光奔向大海，她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火光和爆炸，刺眼的光让她没办法再接着看下去了。
“艾莉亚！”
老人惊恐的冲上塔顶，那海岸上出现的无数个银白色灰梭带给他的已经是恐慌了，老灯塔人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东西。
“我，我没事的。”
艾莉亚揉了揉眼睛，当她再次朝窗外看去，那未知的可怕飞行物已经不见了，她还没等去奇怪什么，注意力就不得不转移开来，远方的海洋还在躁动，有什么似乎在其中涌动。
“这…这不应该，那可不是什么海洋怪物。”老人的脸色充满忧虑，随手提起了用来捕鱼的钢叉，布满棕褐色斑点的手臂刚健有力，“艾莉亚…你马上离开…”
砰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砸开了，打断了老人的话，艾莉亚也呼吸急促，浑身一抖。
“怪物！救命啊！”
一楼传来惊叫和刺耳的哭喊，老灯塔人大惊失色，下楼一看，一楼已经积水，而大批的恐鱼爬上了岸，正摇摆着扭曲的身姿如同潮汐席卷过来。
咔嚓咔嚓的啃食声令人头皮发麻，海边堆积的所有东西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渣滓，不知道有多少被海水冲了上来，而且数量还在继续增多。
而更远处的位置，一轮无比巨大的海啸带着足足有上百米高的巨浪，其中是让人心生绝望的怪物数量，铺天盖地的拍了过来。
艾莉亚大脑一片空白，年轻的少女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傻呆呆的看着一只流淌着石膏色粘液的恐鱼爬了进来，直到一声惨叫把她的思绪勉强拉了回来。
窗户被几道利刺击碎，更多的怪物爬了进来，下意识的寻找附近最近的目标啃食起来，顿时眼前血肉横飞，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混乱，这无疑是一场惨剧。
“啊啊！！”
旁人的手臂被恐鱼咬住了，那尖牙利齿很快将手臂吞噬下肚，鲜血迸射。几条触手组成的伪足在地下蠕动着，张开那血盆大口怪声嚎叫，又朝她扑了过来。
艾莉亚大骇，只感觉阵阵脚软，精致的脸蛋被恐惧的情绪所占满，带着颤声一法杖狠狠冲着脑袋敲了过去：“啊！你不要过来！”
啪叽！
恐鱼的巨力不是柔弱的少女可以抗衡的，艾莉亚以及她手里的法杖瞬间就飞了出去，摔在地上顶端紫色的光痕也很快熄灭，怪物晃动了几下身子，表面的电光很快就被阻断。
“唔…疼疼疼…哇欸！”
身上的衣裙似乎在刚才被飞出去的时候被什么刮开了，小腿被连着削掉一块皮肉，伤口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冒出一潭刺眼的红色。
艾莉亚咬了咬唇，吃力的站起身，其他人差不多已经争先恐后的逃上楼了。
“快！用东西堵住楼梯！别让那些东西上来！”艾莉亚听到有人惊慌的喊道。
三四只恐鱼逼近过来，带着毫无掩饰的进食欲，她只好不断的捏紧拳头，咬着牙迫使自己不至于因为腿软而摔倒。
深呼吸，艾莉亚，深呼吸，你可是灯塔看守者，不能逃！
就在艾莉亚还在拼命的跟自己做思想斗争的同时，一柄钢叉猛地穿刺了一只恐鱼，稳健的老黎博利面色狠辣，狠狠将甩动钢叉将挣扎的恐鱼摔在另一只身上，然后一把拉过发呆的少女。
“快走，上楼！”
少女来不及拿回自己的法杖了，咬紧下唇有点惋惜的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源石油灯发出的黄光是那么微弱。
嘭！
不堪重负的铁质大门终于扛不住浪潮的冲击，大量的海水灌入一楼，积水还在继续上涨，此外那些恐鱼似乎遇到水以后变的更加狂暴迅捷了。
飞快的冲上二楼，几个汉子将各种杂物砸下，厚重的柜子挡住了楼梯，砰砰砰的砸门声让人恐慌。
几个年长的阿戈尔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哭丧着，又回想起了被海嗣支配的恐惧，大声尖叫：“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为什么，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这是海嗣啊！！”
“都完了！”
老人心慌意乱，这里的情况已经足够棘手，不过还能够支撑一小会儿，如果审判所以及国防军的人再不来，那可就麻烦了。
“呃…老师？”
少女微弱的叫声让他抬起头。
“您来看…海岸上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老人瞳孔一缩，连忙推开少女，放眼望去，海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大批的棱角分明的黑色机械，而更多的白色飞梭则在它们的上空，发出不明的韵律声。
那些第一批冲上岸的恐鱼已经变为了焦黑的碳灰，到处都在燃烧，最后被越来越大的暴雨熄灭，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水雾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哔哩！阿尔法战斗群，执行K01歼灭协议！】
一道道难以置信的光痕射出，拖拽着尾焰，裹挟着毁灭，那冲击过来的百米巨浪不知道被多少细小的飞弹所笼罩。
光芒瞬间覆盖了海啸本身，一朵朵猩红的蘑菇云升天而起，海浪被蒸发殆尽，紧接着是更多的光爆，烟尘以及飞弹发射造成的音爆。
那些机械逐渐推进，冲入海洋之中，将那里变为厮杀的乐园，满天的飞行恐鱼俯冲下来，和那些银白色的机械在空中战成一团，紫色的电弧四处跳跃，呈现在面前的景象仿佛斑驳的画布。
老人呆住了，他尚未能思考出一星半点的东西，底楼便传来厮杀声，是审判官的手炮独有的脆响。
“所有人都撤离这里，海岸接下来由审判所和国防军接管。”
障碍物被一炮轰开，走进来的全副武装的男人环视一圈呆滞的人们，阴着脸说道。
“无敌舰队，寻找目标自由开火，肃清那些怪物。”
嗖嗖嗖！
炮弹的尖啸，划过了阴暗的夜空，落入了海水中，荡起几米高的水柱。
大量的军队冲入海滩，和那些残余的怪物搏杀在一起，艾莉亚站在原地，她恍惚的扶了扶额，真感觉面前的一切血肉模糊都是离奇的噩梦。
第五十五章 遗海战争（三）
维多利亚，兰开斯特公国，兰开夏郡。
乌云里里外外叠了好几层，天空中的雨点伴随着狂风盘旋而过，满天晶莹好似飞舞的精灵，整片街道淹没在浪花中，城市就这样在氤氲以及沉闷的雾气之中逐渐安静下来。
人们的呼喊吆喝在大雨面前微不足道，坐在家中耳中便只能听得见淅淅沥沥的声音，金属被雨点敲击的砰砰声，或许只有壁炉那彰显温暖的噼啪声可以引起人的几分注意。
移动城市正在行进，在原野上运行之时就像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舰，在大雨的衬托下就更是如此了，如果位于城市的边缘，在其中的人们还有幸能观赏到维多利亚乡间的美丽景色。
五分钟后，城市在这个位置停下了，到达了固定航路的既定位置，源石引擎的热度逐渐消散，下一次城市因为天灾迁移还要过上至少五年时间——可没有那么多燃料供迁移消耗的。
透过蒙着一层薄尘的窗户，外面依然是烟雾缭绕，已经三个小时呆坐在这里没有做任何事情了。白色的菲林握着手里的羽毛笔却迟迟下不去笔，面前的纸张还洁白的像是自己的脸，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极其纠结的滑稽表情，叹出一声有点悠长的气息。
米塞拉放眼望去，外面那些较高的建筑物也像高塔一般“插入云霄”了。数不胜数的小微粒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尽其所能的遮挡着她的视线。
望着这一片水雾弥漫的领地，米塞拉想要外出的愿望一击而破，来不及沮丧，心中便是满满的想要逃离这座城市的欲望——她不想去伦蒂尼姆。
她更不想回到那个压抑的家族去，她为了自由离家前往萨尔贡，就是想要博得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到现在为止，一场天灾毁了她的一切，萨克多斯被炸成了渣，她没有理由待在萨尔贡了，或者说...躲在萨尔贡逃避责任。
目前她似乎又快回到原点去了，来自约克家族的催促信一封接着一封。每一封的信措辞都要较之前的那一封严厉不少，不容任何反对的压迫气息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十年，维多利亚变了很多，她也在萨尔贡变了很多。
祖国不再是那个祖国，少女也不是曾经那个光着脚丫奔跑在约克郡田野上的小女孩了，她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白色的菲林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如何，表情常常沉重而忧郁。
皇帝因为自己的贪婪愚蠢被市民砍了脑袋，维多利亚的王位变成了每个投机者和野心家明码标价的东西，而议会居然根本找不出哪怕一个没有争议的人成为新的皇帝。
可笑的是，权利法案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宣告破产了，回过神来的公爵们冲入了伦蒂尼姆。那一天首都的青石被血液染红。砍了皇帝的机子很快就把那些人也全都砍了，贵族们重新掌握了权利，这次革命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感染者被杀了一多半，据说最后连原野都堆不下那些家伙了，那一天伦蒂尼姆的郊外满是黑光，源石碎片在那里炸了一夜都没有熄灭，第二天还在滚滚冒烟。
革命的结果不怎么尽如人意，至少贵族们不高兴了，他们为了王位大打出手，因为查理这个没用的软蛋甚至没有留下个子女，他们争吵着谁才拥有金雀花王室的继承权。
维多利亚需要未来，不是么？这么大一个帝国可不能没有皇帝！我们的不落曜日帝国还需要大量的人去维持，实在不行就去哥伦比亚拉一个人回来——这当然是滑稽剧般的发言。
也有人们讨论着建立一个议会政府，由人民组成的下议院来限制皇帝的权利，结果被诺曼底公爵的一句话就给打回去了。
“哈！你难道以为这里是莱塔尼亚吗？用你的猫脑子好好想想，维多利亚还没碎成几千个邦国呢！还需要什么‘选帝侯’来告诉皇帝应该是谁！”
当然，愤怒的市民们不敢说什么去抱怨，正如他们也不敢为那些英勇反抗却被屠杀的感染者打抱不平一样，市民懦弱的姿态就像是鱼缸里的金鱼任人逗弄。
查理被市民砍了脑袋，然后是约翰三世在大街上被刺杀，爱德华三世莫名其妙中毒死亡，这诡异的情况好像那个宝座有什么能让坐上去的人遭到厄运的法力一样。一连五年，没有任何人在王位上能坐稳哪怕一个月。
米塞拉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要是没有那些心怀鬼胎的公爵推波助澜，那就见鬼了。
自由主义者，威权主义派，保皇党，工会和感染者团体你方唱罢我登场，接连在伦蒂尼姆上演一出自认为可以改变生活的大戏。在议会里成天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为一个丁点大的提案争吵的头破血流，殊不知这些在米塞拉看来都颇为搞笑，这场游戏的控制者根本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没过两天就能蹦出一个人宣称自己有维多利亚的继承权，比如一个德拉克人啊，或者是一个阿斯兰女孩啊。无数黑帮和佣兵团体堆在首都的贫民窟里，他们干着如同过街老鼠的事，但是每个人都志向远大的争取市民的支持。
哈，你就去那里随便问吧——每个人都能告诉你，他们有一个年轻的阿斯兰女孩可以成为维多利亚新的女王。
而且还能一本正经的给你翻出来不知道从哪个黑石渣堆里翻出来的厕纸，然后指着上面鬼画符般的文字跟你胡扯什么‘血统’，也别说私生子，就是皇室血脉。
等到最后一统计，好嘛！一连爆出来几十个约克家族的长女，要不是自己老爹一再强调自己才是亲女儿，她米塞拉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流的到底是不是约克家族的血。
来到兰开斯特公国，就让米塞拉想起了很多事情，墙壁上挂着一面金底红印的盾牌，上面镌刻着一个鲜艳亮丽的红色蔷薇花。
而在另一面墙的最上方，则悬挂着有标志性意味的金雀花，精细描绘过的剑盾，以及那面代表着维多利亚曜日时代荣光的狮鹫旗——那面由玛格丽特女王绘制的，被维多利亚女王亲自挂上去的旗帜，象征帝国的黄金时代。
壁炉烧的通红，整个房间和外面的大雨相比温暖的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不过少女的心却比那大雨更加寒冷，这里的温暖丝毫不能让她感到一丁点的好受，反而手脚更加发冷。
“呼...”
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声音显得如此和谐。
【记得很久以前就想跟你描述一番这里的景象，我无数次想带你来维多利亚，不过很可惜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其实都怪康斯坦丁那个古板的家伙不给假期，唉，越想越气，我应该薅掉他的全部胡子才对。】
【这栋房子满足了我对梦之屋的全部幻想，大蓬大蓬的白色玫瑰，配油绿色的叶子、青灰色屋顶上爬满了藤蔓；这是我小时候在春天画下来的，可不许把这幅画给我弄丢了！你可以想像在五月初，白色被紫藤取代，那又会是另一种气质；可惜那家的婆婆有点凶，不然我肯定要爬上去摘下一簇藤蔓一同给你寄过去。】
【至于到了夏天，阳光穿透薄雾，洒下彩虹般的泪滴，伦蒂尼姆的雾天你肯定会喜欢，你不是总喜欢那一套古典主义的迷离风格嘛？你的曲子也有这个风格，当凌晨的大本钟敲响三次的时候，我相信躺在床上的你一天的疲惫肯定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波罗佩尔村，海港边的这个风景如画的村庄被选为最漂亮的村庄。穿过蜿蜒狭窄的小巷，可以看到独特甚至怪异的商店。我们也可以骑马去游览那些古堡小径的风光，在某个小酒馆一起喝酒，或者去看看关于这个村捕鱼和古典历史的博物馆。沿着海岸或河口，特别是风景区步行游览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我目前在兰开夏，西维多利亚六郡中最繁荣的城市，整个公国的首府。我和菲利克斯在一起，他会把我送回去，相信我们不会分别太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现状吗，那位格拉摩根伯爵什么时候来维多利亚？期待与你再次见面，可莉莎。】
——你最好的朋友，米塞拉，等着你的回信。
白色的菲林沉默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将这份信工工整整的对折再对折，装进了那个精致的白色信封中封好，公国的信使想必能把信件安全送达。
实际上，桌子上放着两个信封，因为她还不打算去写任何信件敷衍自己的生父，所以这封信迟迟动不了笔。
米塞拉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如此，鼻头一酸，忍不住的委屈让她恨不得把笔撅断，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不甘的表情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伤。
为什么自己要被作为筹码，去嫁给那个肥腻的，快步入老年的康沃特公爵，去给父亲的王位争夺换来一支援军和一份支持？
这样高卢时代的做法难道已经是普遍现象了不成？野蛮人的土地也不过如此了，自己的幸福看来在家族利益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可莉莎作为她心里唯一的藉慰，她不知道那难以忍受的孤独感会不会把自己撕成碎片，米塞拉开始后悔为什么没答应李澄的邀请，然后直接去他的约克家族！
“......”
“枯死的金雀花上，盛放着两朵鲜嫩的蔷薇，一朵裹挟盛放璀璨夺目的红，另一朵带着稀世难求的白洁。”
“为遥远的祖国的未来，你离去了这异邦的土地。”
“拔剑相抵的同荣血脉，王位上的圣言铭刻于心。”
“在那悲哀难忘的一刻，我对着你们久久地哭泣。”
少女用缓缓念出有些伤感的短促诗，诗句的伤感程度比起她现在的状态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是一个感性的吟游诗人在这里，或许就要跳脚用稀奇古怪的腔调喊上两句漂亮了。
不过显然门外的男人没有那么夸张的性格。
“米塞拉，还没睡吗？”
沉稳的声音透出几丝关怀，这语调好像能融化空气，少女的心微动，银色的眼眸低垂，长发垂落在肩膀上被雨点反射的光映亮，她闷闷的回了一句。
“嗯。”
空气有些不自然的沉寂。
“......我可以进来么？”
“请便吧。”
简单的对话过后，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冷风嚣张的撕开了温暖的空气，灌入房间让米塞拉打了个微不可见的哆嗦，下意识拢了拢自己的纱裙。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装扮似乎有些不得体，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解释。
“啊...抱歉，菲利克斯殿下，我忘记换装了。”
浑身水渍的菲利克斯同样没好到哪里，刚刚被大雨浇了个落汤鸡，他摸了摸自己盔甲上的水珠，让自己不至于发出稀汤寡水的声音：“无妨。”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冷汗上头的尴尬。
米塞拉身上若隐若现的纱裙完美的勾勒出了她年轻的身体曲线，而且还能展示出关键部位的凸出。
至于菲利克斯...那一身落汤鸡铠甲就不需要多说了，没展现出多少英武，反而是莫名的滑稽可笑。
对视几秒，两个人同时发出噗嗤声，随后演变成有点扰民的欢笑。
“哈哈哈！”
菲利克斯有点无可奈何：“女士，没必要笑的这么开心吧？”
“哈哈，抱歉...伯爵...啊，现在应该是公爵殿下，噗...可是你这身浇了雨的明黄色铠甲实在是太像...”米塞拉说着，在关键时候卡死了自己的嗓子，没把她想的那个“屎黄色的鸭子”这么令人无语的形容词说出来。
菲利克斯将这身滑稽的铠甲脱下，这个过程就花费了足足有十分钟，同时这个过程也让米塞拉双颊微红，男人那健壮完美到不可思议的曲线让人简直抓狂无比。如果有女孩不心动，那她多半是对男性有错误的审美认知。
“所以，你要回伦蒂尼姆了？”
菲利克斯缓缓道，他听到米塞拉充满伤悼的诗了，眼神闪着几分质疑。
“你父亲真的打算...”
米塞拉眼神微低，她的心情蒙上一层暗影。
“嗯...大概吧，是真的。”
“约克郡的信使和我说过了，还叫我做好心理准备，很快康沃尔公爵也会来访，他打算直接让他把我接走。”
米塞拉揉了揉眉心，她的语气已经濒临哭泣的边缘。
“他...甚至不愿意见我一面。”
“我...我真的...”
或许是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吧，米塞拉一时有点语无伦次，在几番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意义的发言后，她捂了捂脸，“抱歉。”
“我可能是有点累了。”
菲利克斯咬了咬牙，“你很勇敢，至少你现在还没有逃走。”
米塞拉苦笑，充满挖苦的气息：“我能逃到哪里？”
“他的人遍布大地。”
“大地的哪个角落，没有维多利亚的炮舰？”
说起来，他菲利克斯又何尝不是呢，家族的一切命运现在都肩负在他身上了，在继承了可恶的父亲留下的公爵后，担子就变得更沉重起来。
他很想要米塞拉，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跟着她去到萨尔贡，但他也要夺回伦蒂尼姆应该属于他的皇位，兰开斯特家族代表的红蔷薇才应该是金雀花的继承者。
她是约克家族的女孩，而他现在是兰开斯特家的公爵，维多利亚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注定是敌人...或者说不可能是朋友，乃至妻子和丈夫的关系。
“菲利克斯...到时候如果真的到了最无可挽回的地步。”米塞拉的表情黯然，“你可以选择来联系我。”
“我会给你情报，你最好能打倒约克家族，然后杀掉我那个可恶的父亲。”
“不会爆发战争的。”不等米塞拉再说什么，菲利克斯便不容置疑的说道，“维多利亚不会内战，新皇帝会和平的诞生加冕。”
“内战永远也不会爆发。”
米塞拉哑然，她从面前的青年嘴里听到的话语是那么真挚，一时让她生出了几分真的会如同他所说的那种美好错觉。
最后，她只能承认：“或许吧...”
两人失去了话题，空气变得沉默，时间也变得难熬起来了。两人的呼吸将气氛变得暖昧了不少，只剩下雨点的淅淅沥沥惹人深思。
那身黄色铠甲已经被温暖的壁炉烤干，一转眼半个小时过去，菲利克斯终于下定决心，他想帮米塞拉一把，至少不能让她就这样嫁入康沃特公爵那里，活生生的被猪拱。
“米塞拉。”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少女纯洁中带着疑惑的眼睛。
“我想告诉你...”
然而事与愿违。
“菲利克斯！！”
此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骤然响起，艾尔文从外面冲了进来，菲利克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忠心耿耿的骑士青年吓成这个样子，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地比划着，说出稀碎的词语。
“外面...外面...红眼睛，八条腿！！”
米塞拉眼神微愕，“什么？”
艾尔文惊恐，指向窗外的暴雨，嘴唇急速打弯。
“怪物！！”
菲利克斯惊惧的回过头，透过那满是雨雾的窗户，他在街道的街头看到了数十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在地面蠕动，那狰狞的躯体在挣扎，在雨中肆意舒展。
一双双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他们，咔咔咔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就像是某种猩红色的粘稠液体。
一股凉意直窜脑海，菲利克斯呆滞下来，这里不是兰开夏吗？
穿透力极强的嘶吼，伴随着怪物的嘶鸣，打破了雨幕下的夜空。
“我是菲利克斯公爵。”
“兰开夏郡，全员戒备！！”
第五十六章 遗海战争（四）
雨幕之中，身穿红袍的维多利亚近卫排成四线，八排士兵站的笔直。面对近在咫尺的战斗和未知的怪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但看不出丝毫惧怕。
“咔咔咔！！”
在街道的尽头，那翻滚的潮汐正在涌来，狰狞的怪物肆意舞动着触手，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让人心寒。
这支部队是兰开斯特公国的精锐部队，每一个维多利亚掷弹兵都要经过多年对源石技艺的专门训练，直到完全掌握破城矛的复杂装填操作以及射击技巧。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坚定的意志信念，思想上绝对服从命令和纪律，是维多利亚帝国的基石。正是凭借这样一支恐怖的军队，维多利亚才能横扫中陆，击垮乌萨斯以及萨卡兹帝国。
就和18世纪欧洲的线列步兵一样，但是维多利亚人的“线列步兵”每一个都是操控源石技艺的大师，所装备的精密武器也是堪比重骑士的昂贵装备，显然没有当时欧洲人的火枪手那么廉价。
维多利亚，天命昭昭，即便是这样，相较于乌萨斯的手斧作为主要武器，萨尔贡的弯刀战阵来说，他们也已经走在了泰拉时代的前列。
位于队伍末端的掷弹兵指挥官眯了眯眼，在海嗣逼近不足300米的位置抽出了自己了长剑，扯起雄厚的嗓音发出指令。
“注意，第一、二列蹲下！准备！”
随着指挥官的命令下发，整支队伍瞬间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战斗堡垒，第一二排的士兵散开下蹲，后方士兵依次排布，占据了整个十米宽的街道。
“第三列，抬枪！”
“瞄准！”
“射击！”
“第四列，抬枪！”
“瞄准！”
“射击！”
砰砰砰！白色的硝烟瞬间占据了整个街道，破城矛发射出的弹丸在空中窜出炽热的火光，在源石技艺的作用下充分燃烧，随后在海嗣群中炸开，当即血肉模糊。
眼前被各种源石爆破弹和燃烧弹打成了一片火海，强悍的火力造成了满街热浪，尚未燃尽的破片四处乱飞带起蓬松血雨，几乎将水渍都用高温蒸干。
那些精壮恐怖的海嗣在这样的战争堡垒面前举步维艰，减员严重，嘎吱嘎吱的怪叫个不停但依旧没能停下脚步，如果是传统的人类军队，早就因为这样的情况直接崩溃了。
“第一列，射击！”
“第二列，射击！”
在不断的火力压制中，冲锋的恐鱼面对每一轮齐射都显得毫无办法，一排排如同收麦子般倒下，后方的恐鱼就踩着前方同胞的尸体继续蠕动向前。
指挥官闪过一瞬间的惊愕，遭到这样迅猛有力的打击还能继续前进的军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很快他的状态调整过来，举起手中军刀：“前排起立！举矛！”
“前进！为了帝国和公爵殿下！”
嘭！
即使是近距离搏杀，这些掷弹兵也绝不是软柿子可以捏，他们精锐的意气和战斗意志体现在铳矛之上，精湛的搏杀技巧更是不输于任何人。
随着最后一只恐鱼的刺耳尖叫被蒸汽铳矛的轰击声盖过，大量的蒸汽甲胄踏过满目狼藉的街道，踩碎了那些恶心的触肢。
“胜利！女王陛下保佑！”所有掷弹兵高呼万岁，军旗昂扬向前。
“维多利亚万岁！掷弹兵们万岁！”
市民们松了一口气，纷纷庆幸的朝着行进的掷弹兵们挥手致意，心有余悸的注视着那些恐鱼尸体被处理掉，这大概是最后一批了，兰开夏郡暂时安全了。
菲利克斯喘了几口气，将剑上的血珠甩掉，在旁的米塞拉担忧的看着他手臂上那一道细长的伤口，这是为了保护她与恐鱼近距离搏斗所致。
她微微抬头，天已经快亮了，一抹鱼肚白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缓慢升起，证明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整夜。
“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艾尔文惊怒交加，气愤的将长斧随手扔在地上，拔出了自己更为轻便的骑士剑，招呼上数个骑士往城市北边去了。
米塞拉心下生起浓郁的不安感，这里已经是维多利亚内陆地区，如果连这里也遭到侵袭，那恐怕全国大部分地区也已经遭殃了。
“公爵殿下…XC区…”
这些怪物的数量不多但是极具破坏性，几个骑士满脸凝重的走到菲利克斯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看到米塞拉以后骑士们连忙闭嘴，用眼神不断示意着他，年轻的公爵面色一紧，迟疑片刻，“你们几个，保护约克公女。”他说完，快步跟了过去。
知道兰开斯特家族的人仍旧忌惮自己，米塞拉识趣的站在原地，苦笑一声，看向几个面色不虞的骑士矗立在自己身边。
“公女殿下，请注意安全。”一个骑士手握佩剑，身上的铁铠甲胄反射出冷冽的光泽，冷冷开口。
米塞拉颔首，致意微笑：“谢谢你。”
移动城市的边缘已经洪水泛滥，暴雨造成了疏通困难，一些街区的积水甚至已经没过了膝盖，那里已经满是淡淡的血红，而且还在被不断冲淡。
菲利克斯冷吸一口气，那里不断有若隐若现的黑影和恐鱼，争抢着里面居民的尸体，咀嚼肉块的咔吧声简直对人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视野远移，只见那荒野之中还有更多的怪物正在缓缓朝城市攀爬，黑暗正在被光芒驱散，那更多密密麻麻的黑影也愈发清晰。
“……怎么回事，这群肮脏的东西是从哪里进来的？”菲利克斯面色掠过一片阴暗，不可思议的质问道。
一个骑士欲言又止，迟疑不定：“我们发现了漂浮的下水道挡板。”
“猜测大概是因为暴雨导致疏水管道堵塞，挤压的水量冲垮了下水挡板，它们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至于那些…东西…大概是…”几个骑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可能是某种源石怪物吧？”
菲利克斯头疼的扶了扶额，对这种屁话听都不想听，急忙下令：“转移低洼地带的居民，让亨利克团解决掉冲进城里的这些该死的混球，一个都不能放过。”
“启动城防炮，清除那些东西，通知莫顿少校，炮舰协同执行四轮炮击。”
“到此为止，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麻烦！”
骑士们面露严肃，连忙站的笔直：“是的，公爵殿下。”
几分钟后，荒野炸出了巨大的火球，铺天盖地的轰炸声势骇人，三艘炮舰和移动城市的火力确保了兰开夏郡的安全，恐鱼被几轮轰炸全歼。
但菲利克斯不知道的是，全维多利亚，或者说全中陆已经陷入了十一世纪以来最大的乱局。
在伦蒂尼姆，成群的恐鱼正接连不断的发动冲击，城市的守军疯狂射击。借助环形堡垒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深海浪潮，头疼的议员们被迫提出暂时迁移的决议，但遭到议会否决，理由是除了天灾之外，首都不能轻易迁移，这会影响维多利亚的“国威”。
在威塞克斯公国，恐鱼已经将这个南方领地变成了乐园，一座农庄正在熊熊燃烧，上面的恐鱼正在大快朵颐，撕咬着血腥的农夫，他的女儿在旁边徒劳的哭叫，很快也惨遭厄运。
在约克郡，越来越多恐怖的怪物移动报告让约克公爵大为恼怒，他自己可能也在奇怪——不断派出的镇压部队全是捷报，但怪物却越打越多了。
在维多利亚北部，格拉斯哥总督脸色如同苦瓜，据称一个巨大的“千爪”巨蟹如同城市般庞大，正在朝着这里移动，他的幕僚吵个不停，最后一致决定执行迁移。
被放弃的农庄无法逃离，绝望的被恐鱼和怪物包围，他们憎恨的咒骂着，乞求着有谁能救救他们。
此外，由于海嗣的入侵，莱塔尼亚在【德法百年战争】中打的不可开交的德鲁日尼亚王国与法兰贝尔王国议和，调回军队开始剿灭本国海嗣。
两方多年的战争虎头蛇尾迎来了这么一个结局，令世人微妙不已。
至于叙拉古同样半死不活，甚至连利马城都被海嗣给屠了！
伟大的移动城市居然被一群怪物占据，神主不悦！
西西里九大家族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开始对全国性的怪物袭击提出系统的解决方案——求助拉特兰。
没错…不愧是叙拉古，九大家族内战一把手，对外就是这么费拉不堪。
拉特兰时任教宗格里芬高一听懵了，大半夜被人从圣座上叫起来，结果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相较于叙拉古和维多利亚这些重灾区，偏向南边的拉特兰显然处境要好的多，狂风不能将恐鱼带到本国，而南边还有萨尔贡挡着，所以教宗一听到恐鱼入侵的消息是大为不屑的。
海嗣？那是啥玩意儿？
梵蒂卡怎么一个都看不到？
多半是叙拉古人骗钱的阴谋！
于是教宗用极为严厉的话驳斥了惨兮兮的叙拉古信使，那意思就是说——你们叙拉古人，连几个咸鱼都解决不掉，还需要拉特兰派出审判军，都是废材吗？！
叙拉古信使得到的死命令是不管怎么死皮赖脸都得把拉特兰拉进来，所以信使也就干脆不要那个脸面了。
——对！叙拉古还真就是这么废材，看在我们同侍奉神主的份儿上，拉特兰爸爸快来救命啊！
在表达了上述意思后，使者还在授权内抛出了一定的利益引诱，这才让爱搭不理的格里芬高提起兴趣——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格里芬高好言安慰了使者，大笔一挥，拉特兰审判军出发！协助叙拉古剿灭海嗣！
虽然叙拉古不要脸了，但是起码问题解决了不是…这倒是没有问题。
总之，狂风将源源不绝的恐鱼海嗣抛入内陆，它们疯狂的侵攻还在继续，但是比起此时陷入危机中的伊比利亚以及深海地区的数量来说，中陆地区面对的数量，只能算是很小的一部分了…
第五十七章 遗海战争（五）
乌萨斯帝国，科西切公爵领。
这是狂风骤雨的一夜，和泰拉大陆上每一个地区一样正处于海嗣狂潮的侵袭中。皇帝费奥尔多在几个小时前试图趁机整合帝国势力，然而他的雄心和他的废物程度实在是不怎么匹配——没有哪怕半个大公搭理他，甚至连他的全国演讲都没几个人听。
领导人当到这份儿上，也够失败的了。
所以乌萨斯帝国大部分地区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北境邪魔也不是什么万能的防火墙，部分海嗣突破了北境冰原后。径直在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中前进，那黑色的浪潮融化了坚冰，一视同仁也给乌萨斯人带来了恐惧。
而费奥尔多此时想的却不是怎样迅速消灭国内的海嗣，他反而第一时间担忧的是平民会不会因此与皇室更生隔阂，惹出更多的麻烦。
于是他一意孤行拒绝了内阁提出的战争动员令，他认为这些怪物对城市的威胁不大。迟早会被解决掉，现在的军队足够应付了，但是全国武装动员，工厂民转军可是伤及国本的事情。
真是旷世奇葩，威胁逼近之时选择逃避，把问题抛给各大公爵幻想他们自行解决，带来的只能是权利的进一步分散。
相较于隔壁炎国的大军征伐，维多利亚的三级动员令进行的全力绞杀，哥伦比亚的海防策略，就连叙拉古也知道抓拉特兰下水救场，乌萨斯的做法实在是在全大陆无出其右。
那么乌萨斯的军队在面对海嗣的表现怎么样呢？
四个字，费拉不堪。
以恐鱼为第一批队，海嗣士兵为第二批队，往往战斗的演变就是自信满满的乌萨斯军队一头撞上前进的海嗣纵队，随后在150米的距离乌萨斯弩箭开火，但往往贯穿不了海嗣的甲壳。
当距离拉到100米时，一轮水箭会被海嗣士兵抛射到乌萨斯集群中，因为乌萨斯普遍还在使用裂兽开路。扳斧冲锋的坑爹战术，所以在一轮法术齐射后往往就崩溃了，被随后的恐鱼收割者肆意咬杀。
在整个遗海战争中，乌萨斯军队可以说被这一个套路打的溃不成军，成功拉低了泰拉大陆的平均水平。在后来的泰拉十六世纪国际历史峰会上，炎国的历史学家们常常会用这段时期来嘲笑他们的乌萨斯同行。
而乌萨斯历史学家们只能耸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们也没办法，谁想费奥尔多原来是个这么不省心的家伙。”
视角回到乌萨斯，数量逐渐增多的海嗣大军开始逐渐占据优势，借着冰原的恶劣环境屡试不爽，高歌猛进。由于各个军队之间缺少配合，也没有很好的针对海嗣的特性做出改进。
不知道他老爹伊凡四世若是泉下有知这么个废物儿子，会有什么想法…
3月21日，乌萨斯北部重镇圣彼得堡沦陷，第四集团军一溃千里，死伤人数在三十万以上，标志着海嗣集群开始大规模挺进内陆。
消息传到圣骏堡，全城大哗，费奥尔多脸色大变，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就这么被一群怪物打没了？！
不过老牛犊子吃草，不吃完不回头。
费奥尔多也就咬咬牙打算一路走到黑了，仍旧拒绝任何形式的战争动员，声称这是“爱好和平”的体现，把附近的大臣都弄无语了——陛下你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啊？
费奥尔多打的也是小算盘，既然海嗣这么牛逼，那不是正好借着它们削弱旧贵族的势力？我反而更不应该去管了！
总之，伊凡四世要是知道他儿子居然是这么个脑残想法，可能会破土出来扇死他。
同日，暴雨泥石流灾害造成乌萨斯东部大灾荒，圣骏堡爆发八十万人的抗议游行，口号是“我们要面包与和平”，遭到军警残酷镇压。
……
……
塔露拉站在这里，眼神明暗不定。
这是她“贵族生活”的最后一夜，也是她的人生最为刻骨铭心的一刻，她将在今天同时完成两件事——复仇，还有得到自由。
公爵领遭到袭击，这是最好的机会，大部分守备部队正在与怪物战斗，现在这里守卫空虚，在她杀掉门外的守卫以后，塔露拉想这里大概不可能有任何人阻止她了。
她在今天与科西切摊牌了，她要彻底粉碎科西切的计划，她不会如他所愿成为乌萨斯公爵，成为那些恶魔的继承人。如果真的存在神主，那么乌萨斯的每个人都会因为他们的罪行之大而下一次地狱。
即使代价是…成为感染者。
但是这个走投无路的老蛇在这种时候竟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哦？我的女儿，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来找我很不合时宜吗？”
装扮华美的黎博利男人端坐在王座上，对逼近过来的少女没有丝毫惧意，嘴角反而是带着淡淡笑意，那黑色的刀疤在他的左眼上狰狞的蔓延下来，明明只是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身紧身白袍的塔露拉英姿飒爽，那把细长巨剑和她的细绕体型不太相称，但又透出一股鲜明亮眼的反差感。
科西切谑笑一声：“……你往常不喜欢穿这件衣服，不过很合适，还有这把剑。”
耳边的嘈杂声还在继续，外面似乎有什么沉闷的坠地声，塔露拉不带温度的笑了笑，直截了当：“够了，科西切，你没有机会愚弄我了。”
“你的算计我都清楚了，你欺骗我说我父亲是被魏彦吾杀死的，想让我仇视龙门，借而利用我成为公爵领的那个引爆乌萨斯与炎国战火的人对吧？”
“白日做梦，你休想。”
塔露拉翘起嘴角，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科西切的脸，露出了自己小臂上的黑色伤口，想要看一看他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
“我已经是感染者了，你的计划泡汤了，没人会承认一个感染者为女大公，我也命不久矣，感染很快会夺去我的生命。”
令她失望的是，科西切那令人憎恶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她感到一丝讶异。
“呵呵呵…”
一阵急促的，仿佛奚落小把戏泡汤的谑笑让塔露拉愤怒起来，她不动声色悄然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剑，目光澄淬如火。
“怎么，你父亲难道不是魏彦吾杀死的？那头老麒麟做的事情…呵，我的女儿，我只是在帮你复仇而已。”科西切饶有兴趣的看着塔露拉的小动作，语调幽冷。
塔露拉激动起来，她的眼神仿佛能当场击杀面前傲慢的公爵：“胡说！但你没有告诉我，这是为了把你驱逐出龙门！”
“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魏彦吾杀了我父亲，他永远不可饶恕，但你这个罪魁祸首才应该付出代价！”
“领地上的感染者被人肆意凌辱，你故意把所有问题都栽赃嫁祸给了他们。”
“天灾…盗匪…人祸，乃至不能解释的异象，你在煽动人们的仇恨，你想要感染者在乌萨斯永远不能翻身，成为最低等的牲畜甚至不如的东西，世世代代苦役下去。”
塔露拉的声音越发激动了，到了最后甚至有情绪失控的趋势，深吸几口气，冷睿的面容再度平静下来。
“让人们对立，让他们对感染者发泄仇恨和生活中的压力，你休想让我也变成你这种混账！”
科西切静静听完，随后发出讥笑，他的笑声逐渐放大，变得愈发狰狞夸张，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荒谬之事。
“混账？塔露拉，我的好女儿，你就是这么叫你的父亲的？”
塔露拉面露憎恶：“你可别恶心我了。”
“老蛇，谁是你女儿？”
科西切眼神微低，阴笑几声。
“所以呢，你把感染者看成是什么？”
“那些人不是牲畜，你认为他们应该是什么？”
塔露拉握紧了剑柄，一字一顿，坚定而毫无迟疑。
“他们是人。”
“他们是和我一样的人，不是你这样的怪物可以衡量的价值。”
科西切冷哼，语气透出隐晦：“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塔露拉，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你在乎的一切被他们践踏。”
塔露拉瞪大了眼睛，听着科西切的音调高扬。
“你会看到所有的美好品质被他们视为污浊和虚伪，生命，关爱，互帮互助，善良，怜悯的品质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
“你会看到他们向你索取更多，他们逐渐变得贪婪，你嘴里的理想希望被他们踩在脚下，当做一无是处的垃圾。”
“乌萨斯的人民，就是这么的卑鄙，这么无耻野蛮，他们需要被统治，他们需要被一个人拿鞭子去狠狠抽打。”
“没什么理由，因为人民是…贱的，他们的本性就是如此犯贱。从内到外的每一个根骨头都满溢着自私，如果失去公正的统治，他们就会自行崩溃。”
“我在带领这个国家重新走向伟大，乌萨斯需要重新伟大，而你却在幻想不切实际的解放感染者，把这种事情认为公正，而去反对这片大地亘古不变的帝王秩序？”
“你的天真幼稚在我看来顽劣不已，你甚至连怎么带领那群乌合之众都不清楚，我的女儿，你真让我失望。”
“当你猛然发现这一切，塔露拉，你迟早会恨上他们。”
塔露拉忍不住了。
“够了！！！”
剑锋上的火焰在燃烧，将整个房间的寒气全部驱散，这个空荡荡的阴森大堂在这一刻被塔露拉完全掌控，她的这股气势甚至令科西切的眼里都闪过几丝不明的色彩。
德拉克少女怒吼着，她的额头满是细汗，手臂因为愤怒而颤抖。
是的，她塔露拉什么都不是。
她甚至走出这个公爵领，在荒原上能不能活下去都尚未可知。
但她决意成为那个第一人，没人能动摇她的决心，她要向眼前的可恶公爵证明，感染者绝不是无可救药的。
一定要证明！
“你在胡说八道。”
塔露拉举起了长剑，直直对准了所谓的“父亲”，上面的火焰仍在笔直的缭绕。
她要杀了他，就是现在。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人的尊严被眼前的恶毒男人肆意践踏，这个早就该死的老蛇眼里看不清任何人性中的善意，他的眼中衡量的只有价值还有阴险的算计。
“来吧，我的女儿，做出你的决定。”
科西切冷冷的讥笑着，仿佛在用这最微妙的表情促使她发出攻击。
“你，迟早会被这片土地上的人心中的卑劣，变成我。”
“我的源石技艺，已经在你身上扎根了。”
“我愿和你打个赌。”
塔露拉一步步走近，踏上台阶，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是什么？”
科西切冷笑不已，指着少女的脸。
“当你有朝一日恨上他们。”
“你会失去你的一切。”
塔露拉毫无犹豫的回复道：“我不会。”
“这永远不会发生，你的源石技艺失效了，这种小暗示对我毫无作用。”
塔露拉举起了剑，火焰在燃烧，科西切的冷笑…愈发的明晰起来。
斩下来吧，我的女儿。
这就是我需要的，不死的黑蛇所需要的东西，一位神明需要的完美躯体。
然而…
嘭！！
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砸碎，一个巨大的黑影压将下来，直接把坐于王座上的科西切的脑袋给砸爆了！！
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
一切都完了！
黑蛇惊怒的咆哮着，然而祂的话已经没办法从爆掉的脑壳里吐出来了。
灵魂寄宿，没有完成最后一步。
塔露拉没有斩下那一剑，“不死的黑蛇”也没有来得及进入塔露拉的身体。
祂的源石技艺，失效了…
塔露拉大骇，后退几步定睛一看，那是一只蠕动的海嗣怪物，狰狞的将自己滑溜溜的触肢从甲壳里伸出，嘎嘎的怪叫着，抓起科西切的无头身体大口啃食起来。
因为狂风会将海嗣吹向内陆，所以大量的海嗣就如同炮弹一样被刮上几千米的高空然后坠地，所造成的影响不亚于一枚枚炮弹轰击在泰拉大陆上。
所以…不死的黑蛇算是倒了霉了，很巧的被一个坠落的海嗣砸中了。
塔露拉作呕不已，浑然不觉自己度过了一次改变人生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可恶，便宜你了！”
不！不！塔露拉！！我的女儿，回来！！！
不死的黑蛇徒劳的吼叫着，然而处于灵魂形态的祂什么都做不到。
身披贵族剑士服的德拉克少女，乘着夜色逃出了公爵领，逃入了茫茫的雪原，和另一个时空截然不同的她，注定掀开泰拉历史的新篇章。
在她的后面，成群的海嗣包围了科西切公爵领，很快，那里燃烧在大火之中…逐渐湮灭的一干二净…
第五十八章 遗海战争（六）
视角拉回深海地区，在东南遗海，从波光粼粼的金灿海面再到远海的迷雾礁石，战火点燃了海面之下的王国。
爆炸席卷每寸海洋，狂风暴雨中满是强烈的光辉。
相较于陆地上的战斗，阿戈尔地区的战斗已经完全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李澄也完全不知道，他在深海的战斗已经引发了一场陆地上的危机，他现在正和布琉忙于应对海底古神摧枯拉朽的反击，面对各种新出现的问题。
在海嗣的神拒绝了最后通碟后，每一个海嗣都被来自更高的意志统一控制调配，这让它们的组织能力激增，达到了和蜂群不相上下的程度。
更大的麻烦是海水出现的异变，深海已经陷入了一片乱流当中。制造了无数难以甄别的陷阱，往往出现的情况就是一支正在前进的海鳞纵队撞入密度突变的海水中被绞碎。
时不时出现的海底空洞也会让雷冕瞬间沉入地下，在这样的恶劣条件下，蜂群的攻击速度相对之前来说已经弱化了很多。
神明的力量，对海水完美的操纵力，肆意变化海洋的状态，掀起规模庞大的风暴乱流，令人恐惧。
大量的海嗣恐鱼从四面八方冲击蜂群纵队，阻碍了大多数蜂群的前进，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为了应对更加激烈的战斗，布琉加强了对蜂群的控制力，由于李澄不允许督察官的出现，她现在的压力很大。
凭借她一个人充当运算节点在控制整个庞大的琉翼蜂群运作，进攻，生产，乃至扩张——对没有督察官协助的布琉来说难度不亚于人类同时玩一百局RTS类运营游戏。
这造成了蜂群的反应不太灵光，不过行动一些迟缓也无所谓，毕竟靠着暗物质护盾以及兆级械炮的优势完全可以弥补这些不足。
深海战场是整个遗海战争中最庞大的战场，相较于泰拉战场各国的陆地战，深海战场分为“海面战场”以及“海底战场”两个部分，所以相对来说较为复杂，我们分开来看。
——首先我们将视角转到主要的【海底战场】
由于深海是海嗣的源头所在，大量的海嗣巢穴以及构造点都建立在海床以及隐秘的窟穴之中。所以这里的海嗣数量最为庞大，是陆地战场所完全不能比的，它们的数量就连密密麻麻的蚁群都会自叹弗如，宛如群星般的数量铺天盖地从各个角落冒出。
遗海战争爆发第三天，亚特多拉西部的数个阿戈尔城市，北部的深海猎人控制区被蜂群解放，亚特多拉人将消息带到了更远的地方，更多的阿戈尔人得知了蜂群的目的——帮助阿戈尔获得自由。
这重新点燃了阿戈尔人的斗志，蜂群碾压般的力量重新给了他们自由的希望。
“兄弟们！拿起武器吧，我们的机会来了！！有强大的文明愿意来帮助我们，愿意帮助阿戈尔夺回失去的一切！”
“跟着那些陆地人，我们要重回家园！”
“万岁！！”
早就对海嗣的白色恐怖心怀不满的阿戈尔人纷纷响应，加入了亚特多拉讨伐军。在深海猎人区尤为盛大，大量的阿戈尔人拿起了巨剑，他们作为深海猎人，要开始真正的狩猎了。
由于蜂群的数量相较于海嗣来说实在是不多，所以大多数战场还是阿戈尔人负责，蜂群只负责重点提供火力支援和战略打击。
有关于投入的兵力方面，由于海水的异变导致蜂群单位单独行动很容易被海潮摧毁，所以为了令大量单位使用联合护盾偏转深海暗流，蜂群不得不集中兵力。
布琉将大量战斗群组合起来，形成了蜂群独特的战斗模块，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分别是部署在亚特多拉以北海域的【阿尔法歼灭模块】，部署在东南海域的【贝塔歼灭模块】，以及布琉所在中央蜂群【绞噬歼灭集群】，分别对应三个进攻方向。
而阿戈尔的兵力则包括蜂群解放的控制区，所有的阿戈尔地区，加上亚特多拉的紧急动员所组织起来的阿戈尔战士。
阿戈尔人临时重新组建了四个深海军团（包括三个阿戈尔军团和一个深海猎人军团），部署在复杂的深海战线上，多数部队由经验丰富的深海猎人指挥，因为他们更善于和海嗣战斗。
比如重建的阿戈尔第二军团，大多数士兵是原深海猎人，由原深海猎人第三大队队长歌蕾蒂娅担任军团长。
军团长以及基层指挥的问题解决了，不过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谁能担任阿戈尔联军的总指挥呢？
这么多原地区的抵抗组织，各个种类繁多的深海猎人以及阿戈尔领袖，必须找出一个能服众的人。
为此，各个领袖几乎争破了脑袋，互相吵嚷着自己才能胜任总指挥，结果谁也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互相咒骂着不选自己的人有眼无珠。
这时亚特多拉的守巡人凯尔特提出了一个建议——为什么不让那些陆地人担任统帅呢，他们可是来支援我们的人不是么？
这个提议让所有阿戈尔人陷入讨论中，随后大部分人都同意了，毕竟这个是没有争议且最公平公正的人选，而且这些陆地人的实力有目共睹。
那么...李澄需要总领战局，协助布琉控制蜂群，剩下的人就只有索菲了。
她在之前引领蜂群以及阿戈尔战士的过程中表现出色，带领他们打了数个漂亮的歼灭战，得到了阿戈尔人广泛的好感和承认。
“我？你们的统帅？”
索菲有些惊讶的看着真诚的阿戈尔战士，她眨了眨眼对此感到不解，要论指挥权，恐怕哪个深海猎人都比她这个外人有资格多了，“这...你们的讨论是不是太草率了？”
“请不要推辞，凯尔特说您的战略眼光极强，您的策略我们有目共睹，而那位李澄先生也肯定了您的力量...”
“尊贵的女士，请您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精壮的阿戈尔人如此说着，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切激动，脸庞浮现出莫名的唏嘘：“我们分裂已久，各个军团长以及深海猎人不会容忍别人骑到自己的头上。”
“阿戈尔现在太需要一个人把我们凝聚起来了。”
虔诚的战士说完，双膝下跪，在索菲动容的视线中双手将那把代表着深海军权的阿戈尔授剑交给自己，完全不容拒绝的样子。
塞雷娅见状侧目，忍不住暖声道：“收下吧，这是好事。”
“哦？”索菲翘起嘴角，心情不错的看了一眼塞雷娅。
这眼神让后者感到微妙，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淡淡解释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意思是，这样可以早点解决问题。”
索菲略滞，也就当她说的是真的了，虽然对少女本身来说，她不想再指挥任何一次战争。
犹豫片刻，她叹了口气。
“好，如果真的没有其他人选，那么我不会推辞。”
阿戈尔战士大为惊喜，索菲面色复杂的接过了这把通体蓝色的奇异长剑——上面用不知名的古老法术浸润，气势凌冽富有杀机，仿佛一枚异世秘宝，她勉强握住剑柄，当着所有人的面拔出了它。
“万岁！海神之剑引领我们，为我们新的统帅欢呼！！”所有的阿戈尔战士陷入了兴奋，刀枪剑戟在海水中闪出寒光。
索菲沉了沉心，定定的看着远方的海洋，从这把剑上，她感觉到了代表一个古老海洋文明未来的希望，这是如此沉重的托付。
“以圣女之名...守护弱小，驱逐黑暗！”
“若以神名，则必彰神迹！”
“愿神主保佑我们。”
少女缓缓将长剑握在胸前，闭眼虔诚而坚定的说出誓言，令塞雷娅微微动容，明明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禁风身患重疾，腿脚不便的样子就连一个最瘦弱的菲林人都可以一拳打倒她。但其浑身散发的领袖气势确实她所见过最出色的，身残志坚大抵如此。
“嗯...幽灵鲨，你不走了？”
斯卡蒂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望着欢呼的族人们，索菲获得指挥权让她不算意外，这一路上都是她带领深海猎人在战斗，连她那个刻薄的队长都被她敏锐的战局洞察力所折服。
倒是幽灵鲨跟了她一路让她有点不解，说起来这都已经向海嗣领地突击几百公里了，靠近深海核心地区，和幽灵鲨之前想要上陆地的言论截然相反。
“蠢，我上陆地不就是为了找机会拉取援军？现在这个时候还需要多此一举吗？”
“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把这些怪物打翻。”幽灵鲨脸黑的反驳道，让斯卡蒂无言以对。
“好吧，那之后的战斗可不要拖后腿。”斯卡蒂淡声揶揄道。
幽灵鲨撇了撇嘴，拿起圆锯信心满满：“哼，谁拖谁的后腿还不一定呢！”
遗海战争第四天，索菲抵达前线位置，正式接管深海军团，除了蜂群以外，总领深海战场大部分阿戈尔军队的指挥权。
顺带一提，阿戈尔古帝国虽然被海嗣击溃，但是在大多数地区还是保留了许多抵抗军以及城市聚居区。许多人不甘于沦落到被海嗣喂养的食物，继续坚守城市拒绝投降并与海嗣坚持作战。
其中，原帝国境内存在两个最大的抵抗地区。
一个是位于亚特多拉北边已经被海嗣团团包围的【索尔纳】，是民众自发建立的抵抗要塞，主要由古帝国的第七军团驻守，抵抗了超过四个世纪的漫长时间。随着海嗣大潮的侵袭，现在的状态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彻底剿灭。
另一个是亚特多拉东边的【塔塔娜拉】，同样陷入海嗣的半包围状态，那曾经是一个大领主的封地，集结了大量的阿戈尔力量，包括古帝国的第五、第六军团。兵力众多，所以面对海嗣的疯狂攻击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索菲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经历过多次对抗蜂群的战争以及后来对抗泰拉诸国的战争，让索菲具有极强的战略眼光，她很快从一团乱麻的战局找到了完美的进攻方向。
——即首先集中力量解除索尔纳的包围状态，与第七军团汇合加强力量后转向东面，协同绞噬歼灭集群摧毁更多的海嗣，保持战线的稳定。
同时调动少许部队配合另外的蜂群力量，围攻海嗣在战线上的突出部，保证塔塔娜拉方面侧背后的安全。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索菲勾起嘴角。
“……传令下去，第一、第二、第三军团集中所有力量向索尔纳靠拢，突袭索尔纳外围的海嗣据点。”
“第四军团向旧领地前进，将军团化整为零，以小队为单位向你们的旧领渗透，告诉李澄先生，让蜂群的火力集中清除那里的高威胁目标。”
“你们的任务是袭击扰动，并联合城市内的军团，压缩恐鱼群的移动空间。”
索菲说完，看向在角落里默默待命的歌蕾蒂娅：“在军团摧毁海嗣那些碍事的堡垒和工事后，接下来就是你们深海猎人的任务了。”
“干掉那些庞大的深海怪物，你们能承担吧？”
歌蕾蒂娅默然抬头，微微抬起帽沿，不带感情的双眼里泛着冷光：“毫无问题。”
“每一个猎人都已经做好了猎杀的准备。”
“那么…什么时候…”
索菲淡声打断了她：“等待指令，在那些巨物出现前，你们不允许暴露位置。”
“我不想看到在大战爆发前，那个古神就将你们深海猎人全都按死。”
歌蕾蒂娅哑了哑，面对索菲的气势终是没有顶嘴，挑起自己的武器保持沉默。
索菲的战略任务分配完毕，包括阿戈尔三支军团在内，加上蜂群主力【阿尔法歼灭模块】，联军犹如猛虎向索尔纳地区扑了过去。
当地的海嗣在古神的组织下协同度极高，每个单位之间的配合就犹如机器精密运转的零件毫无差错。于是当深海军团前进到索尔纳周围海域，他们惊讶的发现海嗣竟然已经在这里建立了相应的防线，正在严阵以待。
没有退路，为了我们的同胞，碾碎它们！
海神保佑阿戈尔的战士！
要夺回城市必然要面对环形海墙，所谓环形海墙，其实就是用一层层法术以及高大的海砖用锁链链接而垒成的海底永久完备工事。可以随着洋流漂浮移动，作为移动堡垒可以机动防御一大片海域，往往很难攻克。
而这些堡垒在沦陷后又被海嗣再度加固，现在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也不为过了，例如阿戈尔的撞击军舰在海墙上连一个凹痕都不会出现。
索菲周密的部署了进攻的计划，很快全面进攻随着第一声弩炮的怒吼开始了。
“前进！从四面八方冲击墙壁！不要害怕！”一个阿戈尔战士长怒吼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军团包围了这座漂浮的堡垒，号角声高高扬起，英勇的战士举起长剑迎面而上，黑压压的大军对堡垒发动了冲锋，伴随着黑色的恐鱼群在反复冲撞。
低吼声谩骂声，兵器敲打盾牌声，乃至法术的激鸣都被海水所稀释成淡淡的潮音，围绕海墙的战斗血腥野蛮，海嗣以及阿戈尔的尸体一层堆着一层。
人们用武器敲击拍打着城墙，深海弩炮一次次的轰击，刺耳尖啸从头顶划过，钢制炮弹将海墙内外卷成了血肉模糊的碾盘，漫长的绞杀战直到一个缺口被打开为止。
“杀进去！有人在海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不知道是哪一个士兵率先惊喜的叫了出来，反应过来的阿戈尔人一拥而入，缺口被扩大，开始了毫无悬念的屠杀。
很快，随着最后一个人形海嗣倒毙于阿戈尔巨剑之下，海墙内外满是尸体，但他们迎来了久违的胜利。
“赞美海神！”
所有的士兵挥舞着染血的兵器，他们欣喜若狂。
四百多年了！足足四百年，他们终于夺回了属于阿戈尔领土的第一座堡垒！如果不是这种机会，在海嗣的数量下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呵，斯卡蒂…干的好啊。”
幽灵鲨夸赞道，她刚才亲眼看见海墙是怎么被她一剑给撕开的。
斯卡蒂闷声不语，冷眼看着眼前的血光溢散出来，低了低帽沿，一甩大剑遁入了阴影之中。
“走了幽灵鲨，战斗还没结束。”
索菲由于行动不便，所以速度较慢，当她观看到战场的时候是震惊的，那些士兵挥舞着兵器就那么用血肉之躯向海墙游动冲锋，直面蜉蝣恐鱼射出的尖刺，损失惨重。
索菲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下意识的高估了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战术素养，在火力猛的装甲单位还没有普遍出现的时候。大多数士兵对战场的认识还是凭借着勇气肆意冲杀，完全没有借助装甲单位进攻的想法。
这就很尴尬了，她特地从阿尔法歼灭模块里面留出了五个雷冕战斗群用来帮助他们攻坚，结果这群深海战士根本就没把那些攻城利器当回事，不等雷冕轰穿堡垒就自己正面上了。
见凯尔特还为了打下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堡垒嘎嘎傻笑的样子，索菲不解的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要躲在雷冕后面，或者军舰后面冲击堡垒吗？”
“你们的科技并不落后，那些军舰也不是假的，为什么任何攻城前期准备都不做？”
凯尔特这才意识到什么，神情变得无比落寞。
“我们…之前不能够使用这些，这会让海嗣变得更强。”
“因为这样，大多数人习惯了这种粗暴的战斗方式，习惯了这种牺牲，他们大概忘记了这些…”
索菲哑然，她突然后悔说这些了。
“快让他们先停下来！让蜂群单位解决堡垒，你们躲在蜂群的后方协助作战！”
“不要再用这种方式强攻了！”索菲咬牙说道。
索尔纳外围，蜂群的剿灭行动也在展开，五支海鳞战斗群已经跃迁出发。
它们需要支援索尔纳，为了确保城市不会陷落或者投降，蜂群还带去了安定人心的支援和补给——莱茵生命三人组和许多食物。
由于蜂群跃迁引擎的优势，所以战争的形式根本不会局限于臃肿的区域争夺，蜂群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任何位置展开摧枯拉朽的打击，海嗣的围困如同虚设。
索尔纳城中的情况其实不算好，当蜂群歼灭模块跃迁到此处时，海嗣已经攻入了城内，半个城区都陷入了战火，阿戈尔人在竭力阻止恐鱼群的移动，然而他们的人数实在是难以为继。
随着蜂群的第一轮中子轰炸开始，远方的海域很快浸没在烈光之中。
“……感谢你们的支援，真是夸张的力量！”
第七军团指挥官马蒂亚斯惊悚的看着城市上空的海鳞战斗群，它们在不断的射击中保持高速移动，那些在他看来难缠无比的恐鱼可以被如此轻松的消灭着实让他瞠目结舌。
一台雷冕轰隆隆的碾过了城市的危墙，随着主炮转向，数门械炮开火，在数公里的距离给远方的海嗣送去了死亡。
雷冕战斗群组成了横向排布的推进阵型，摧枯拉朽的横扫进入城市的恐鱼。
当他亲眼见证不远处的数百只恐鱼被械炮瞬间炸开了花，马蒂亚斯此时滑稽的大张着嘴，已经不会说话了。
“嗯…别误会，我们只是来救治伤者的。”
赫默不得不硬着头皮淡淡解释道，在这位将军有些呆滞的目光中想起了什么，“还有，我们负责告诉你，城市很快就要脱困了，你们的同胞正在发动反击。”
“不要投降，找个地方等着就好，城市现在由蜂群接管，这就是全部了。”
马蒂亚斯沉吟片刻，作为城市的守护者，这位将军不得不去质疑一下面前的人是不是海嗣伪装来动摇斗志的小把戏。但是由于更多的问题解释不了，而且海嗣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很快就打消了怀疑。
“那么…城市交给你们了。”马蒂亚斯解下了腰间的剑，交给了赫默，疲惫的笑了笑。
“我们在远海的同胞…真的打算回来？”
赫默听得出这位将军努力抑制的，包含担心激动和害怕的情绪，由心生出一股肃穆之感：“是的。”
“放心，他们回来了。”
3月24日，在蜂群强大的火力掩护下，阿戈尔军团击破了索尔纳外围海嗣防线，深海猎人一马当先冲入城市，阿戈尔第二军团指挥官歌蕾蒂娅与第七军团马蒂亚斯在城市中成功见面。
双方的士兵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共同见证着阿戈尔的军旗重新在城市上空升起，向整个深海宣告重镇索尔纳的光复。先前帝国内因为歧视，争端摩擦导致的种种不愉快顿时转变成一股同仇敌忾的情感，整个阿戈尔军团的士气被大大鼓舞了。
索菲微微思索，夺回了索尔纳后开始考虑这里的战后恢复，于是询问了李澄以及当地人的想法。
李澄将决定权交给了阿戈尔人，经过当地人的讨论，考虑到一系列因素，决定恢复旧帝国的管理手段——农耕区。
这便是后来阿戈尔帝国【索尔纳】大省的由来，为阿戈尔帝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后勤保障。在世界大战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当然这是后话，现在这里还是一处战火后贫瘠的土地罢了。
在北方海域进展顺利的同时，索菲也没有忘记东南海域，那里的第四军团很好的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借助不断的多批次袭扰让旧领地上盘踞的海嗣疲于奔命。
抓住这个机会，贝塔歼灭模块配合第四军团展开了全面攻击，3月27日，又是一个好消息送到了索菲的面前。
——剿灭作战很成功！对旧领地的恐鱼海嗣已经扫荡干净，城市已经光复。
“嗯…领土的恢复工作啊…”索菲苦笑着，又是一个难题。
照例询问了李澄以及其他阿戈尔人的意见，经过讨论，一致同一恢复旧帝国的管理手段——大型城市。
这便是后来【新阿戈尔领】的由来，作为兵源地在世界大战中为阿戈尔帝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力保障，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那里已经被蜂群给夷平了。
阿戈尔领地的收复打开了塔塔娜拉与蜂群控制区的联系，3月30日，第四军团指挥官克里斯托夫与塔塔娜拉执行官霍蒂弗见面，宣告塔塔娜拉回归帝国。
至此，半个帝国领土已经被收复，七个军团全面投入到与海嗣的战争中，4月1日，阿戈尔人召开《塔塔娜拉会议》。参加者包括亚特多拉执行官卡图斯，索尔纳军团长官马蒂亚斯，深海猎人代表歌蕾蒂娅。
最终阿戈尔人根据目前形势决定重建帝国，由于之前的首都被蜂群给炸了。帝国重新定都塔塔娜拉，阿戈尔第二王朝建立，史称【阿戈尔复国】，作为泰拉十六世纪初被评为最具影响力的世界大事件之一。
由于前皇室成员尽皆殒命，所以第二王朝的第一任统治者陷入了僵局，谁来当这个皇帝是个问题。
深海猎人和阿戈尔旧帝国军方都认为自己才是贡献最大的抵抗者，在争吵中险些为此打起来，索菲只能头疼的劝说等到对海嗣的战争结束后这个问题可以慢慢讨论才算作罢。
总之，索菲在海嗣摧枯拉朽的攻击中稳定了占领区，又得到了两支海鳞战斗群的加强，她决定继续攻击，一举奠定深海战场的胜局。
第五十九章 遗海战争（七）
阿戈尔战场上的厮杀对于蜂群的战斗影响不大，此时绞噬歼灭群正在向阿戈尔帝国的旧地区前进，毁灭沿途的海嗣巢穴并寻找古神的踪迹。
蓝色的烈光撕破了海域的寂静，一座堆满了海嗣的堡垒彻底被能量洪流冲垮，几秒钟后，歼灭集群直接跳跃到了废墟上空。
“嗯，索菲干的不错，阿戈尔们进展很顺利，后面没什么问题了。”
李澄看着索菲发来的信息，对取得的战果比较满意。他对新阿戈尔帝国的成立是赞成的，不只是因为这样可以鼓舞人心，而且还方便他将一些工厂建立在深海地区。
这种强隐蔽性的战略价值，可比阿戈尔帝国本身要重要的多。
“哼，那么多战斗群部署在那里，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史尔特尔对李澄这么高兴有些不解，侧目说道，“还没结束，现在我们应该想想怎么才能找到那个自称神的家伙？”
接连几次他们都借助探测设备设法锁定了古神的位置，但是当绞噬跃迁到那里却发现空无一物，撤离速度竟然与跃迁引擎在同一个层次，李澄为此暗暗惊讶。
毫无疑问，在向深海推进的途中仍是密密麻麻的海嗣士兵，他们前仆后继，疯狂的冲向蜂群挥起武器，涌动的海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在铁律卫的保护下绞噬不至于出现问题，不过火力全开的歼灭群被拖在了这里，前方是由血肉组成的亵渎海洋。
“......这群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能杀的完？”
绞噬战舰控制室内，史尔特尔等待到有些焦躁，已经快要三个小时了，眼前的光污染就没有停过，那些恐鱼死了不知道多少，但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海嗣的“神”很聪明，祂明白绞噬不是祂能抗衡的，将自己隐藏在深海之中，借助大量的炮灰部队在缓慢地通过适应蜂群的攻击来取得进化优势。
它们在逐渐改变，以疯狂的速度将可怕的生物突变同化到每一只个体中。
海嗣格式塔意识网络的强大正在体现，不过暂时对蜂群来说，这么一丁点的进化演变完全动摇不了科技的绝对压制。
布琉不太在意：“没关系，暗能量是组成宇宙的框架，无穷无尽的完美能源不可能耗尽，让它们送死就好了。”
李澄有点担忧，它们确实对蜂群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哪怕能冲入蜂群防卫圈十公里以内的距离都算是幸运，但是问题不在这里——他不相信那个神明看不出这一点，祂在故意拖延时间。
这样拖延下去，难保不会出什么变故，万一真就让它们进化出个什么超级哥斯拉，一巴掌给他们砸扁了那可就乐子大了。
“不可以直接锁定那个【神】的所在地吗？”李澄道，他不打算继续和这个神明玩炮灰小游戏了，打算速战速决。
布琉略作沉思，“我试试吧。”她闭上眼睛，调动泰拉星球上空的蜂群卫星开始进行一次全方面搜索。
两人默默等着她的回复，半晌，布琉睁开眼睛，露出一个不掩苦恼的表情：“不行，我对卫星的控制力不强，另一个意识网络信号在限制我的权限...”
“所以我没办法主动控制卫星的移动，必须等到下一次卫星到达这片海域才能细致的搜索一次。”
李澄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微妙：“所以，这就相当于另一个你，把你的权限给否了？”
布琉想了想，点头。
“差不多，这个时间点，我们的权限意识波段有差异，我只能控制部分监测功能，甚至连轨道轰炸模块都拒绝了我的访问。”
史尔特尔大为不解：“那你当初这个时候是什么波段，难道不能调回来？”
布琉囧然：“多少年前的数据啊...”
“早删啦！”
李澄无语，明白了布琉是个常清理垃圾的好孩子，拍头无奈：“那就这样吧...卫星什么时候能转过来？”
“大概三十分钟。”
史尔特尔脸色不好，抱臂不耐：“所以我们还需要跟那个东西玩三十分钟的捉迷藏？”
布琉一扬手臂：“不需要，我们直接跃迁过去吧！！”
“这片海就这么大，蜂群的侦测范围很广，只要我们不断在各个位置随机跃迁，迟早能找得到的！”
简单粗暴的方法，但可能很有实效。
说到这里，不等李澄再开口，整支蜂群编队就集体进入了跃迁状态，在一秒钟的闪烁后从原地消失，冲破了海嗣的包围。
跃迁到另一个地点后，歼灭群索敌感应阵列没有发现异常，所以第二次跳跃几乎是没有停歇的继续。
这可苦了船上的人，他们被这种高频率的超光速旅行弄的有点反胃，在整个海域左右反复横跳，不是谁都能像蜂群一样抗住超高频次的亚空间旅行还不犯恶心。
“哇欸！你们没事吧？”
当布琉再度回头看去被吓了一跳，史尔特尔和李澄已经满脸菜色，有气无力的瞅了她一眼。
“继续…！”
布琉皱眉想了想，给他们两个加了一层固定防护，这样就不至于在亚空间的超高速旅行中被刺激到了。
史尔特尔见状牙齿发酸，身子发虚：“有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用…”
布琉挠了挠头：“你也没说需要啊。”
史尔特尔差点咬到舌头，刹那间脸黑不少，为了避免两位大爷在这里打起来，李澄咳了咳，赶紧圆场：“快开始吧，恐鱼又围过来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百次跃迁后，瞎猫碰上死耗子，感应阵列终于收到了一股不太一样的信号从深海的一处涡流中传出，很明显那里是一个合适的藏身地。
“唔！前方侦测到海水密度突变！”
布琉蹙起眉，看着前方的海水的致密程度突然上升了一千倍并具有向外作用的排斥力，这个涡流被层层叠叠的水障保护起来了，就像是一堵深海空气壁。
嘭！
速度过快一头撞上去的打头海鳞编队遭了殃，暗物质护盾被直接过载，紧接着机体与海水相撞碎了个稀巴烂，爆炸和浓烟让李澄一时诧异。
“防护这么周密，多半没错了。”李澄心下微动，凝神屏息看着面前的灰暗漩涡。
——这是一个内部微不可见的暗黑结构，左右跨度足足有上百公里，外围的宽阔湍流在不断向外侧旋绞，内部好似存在巨大的发动机可以带动整片海域般。
——壮观的大漩涡直升到海平面，这个巨大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噩梦，仿佛海底禁渊在告知人们贸然踏入这里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可惜让那个当地人回去参加什么会议了，不然现在还可以问一问这里是什么情况。”
“哼，躲在这里，难怪我们找不到。”
史尔特尔冷哼，面色不虞抓紧了发光不止的莱万汀，“需要我打开通道么？”
布琉深思片刻，面对这堵由致密海水组成的墙壁，蜂群不算棘手，海鳞子个体装备的质子鱼雷完全可以轻易击垮。
“不用了，布琉可以解决。”
想到这里，海鳞编队已经就位，武器对准了面前的海墙，在一通狂轰滥炸后打开了前往深渊的道路。
李澄指尖微动，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漆黑无比，透不出半点光的地方，这里很是奇怪，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怎么样，里面能探测到什么？”
几个海鳞冲入漩涡，在高强度的扫描后带回了暗渊内部的信息，布琉略做浏览，开口道：“嗯…没错了，七级能量波动，那个自称神明的土著生物就在里面！”
“好了，问题解决了，接下来…”
“封锁这里！”
布琉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意味着这场讨人厌的捉迷藏终于结束了，数支海鳞编队配合雷冕战斗群彻底用暗物质屏障封锁了整个漩涡，现在这里连个蝌蚪都游不出来了，接下来就是肃清时刻。
坍缩纪元充能完毕，很快一束明亮的光束从绞噬主炮中膨出，进而变成深黑色的毁灭洪流冲向深渊。
令人惊异，那目前为止摧毁率是100%的坍缩纪元这一次却失效了，没能打击到深渊内部，在外围空间就已经坍缩出奇点，海水源源不绝的向那里堆积，最后一个猩红色的剧烈爆炸后，那黑色的漩涡依旧安然无恙。
“唔…暗物质提前引发了坍缩，这是被水流影响了吗？”布琉苦恼的挑起眉。
史尔特尔嗯哼一声，不做言语，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盯着布琉。
布琉讶异于绞噬主武器竟然造成的伤害不大，顿时额头青筋狂跳：“可恶！那就全体开火！”
“用常规武器炸毁它！”
刹那间，整个歼灭群所有单位发起攻击，包括绞噬战舰上的“灾殇”武器和“失引”武器在内的壮观火力淹没了面前的深渊。
嗖嗖嗖！
轰——！
但在高密度的粒子轰炸，质能打击过后，这片奇异莫测的深渊依旧矗立于那里，海水的异动倒是微妙的强烈了几分，仿佛整片海洋都在护佑这里，蜂群无往而不利的火力打击竟然被漩涡强悍的旋绞力遏制住了。
按照布琉的说法，这种海水的高速旋转以及海水不断加剧的密度，他们面前的这个深渊具有很高的防护层次，相当于星球的地幔也不为过。
仅凭常规武器还是比较吃力，布琉心下大怒，就打算把“伊朗努姆斯之枪”掏出来，那是贝尔姆研发的一种【对星垒级次辉巨炮】，按照她的说法威力一炮蒸发泰拉海洋不是问题。
幸而布琉被李澄惊悚的给死谏回去了…先不说陆地上的泰拉人看见被一片海洋的炽热水蒸气糊脸是什么想法，但是阿戈尔们一会儿真就可以宣布成为深海咸水鱼了。
“既然在外面的攻击会被旋绞水流挡下来，那我们冲进去拿下里面的家伙不就可以了？”史尔特尔不耐道。
布琉想了想，举起手：“赞成！歼灭群的联合护盾完全可以扛得住这种体量的伤害！”
“只要涡旋水流失效，坍缩纪元应该就可以前进到核心位置创造奇点，消灭里面的结构！”
“好家伙…二比一不需要我说话了是吧。”李澄擦了擦汗，默认了她们的说法并提出了建议，“不过最好做好保险措施。”
布琉点点头，认真道：“放心，几支战斗群留在外面，不会有问题的，那些恐鱼根本没有威胁。”
“实在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迅速跳跃出来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总感觉冲入一个海底深渊还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李澄深吸一口气，即将直面古神让他有一丝期待，也有些许凝重的压力感。蜂群歼灭群行动起来，顶着那冲击力可怖的涡流，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海渊内部，逐渐消失在光照射不到的深处…
第六十章 遗海战争（八）
这里的水流很明显不想让蜂群访问，一次次化作奇异波涛凶猛的冲击着蜂群编队的外护盾，整艘船居然都在震动，李澄隐隐心悸，不难想象要是护盾失效他们会被这种海水压成什么样子。
布琉此时正努力维持护盾的有效性，集中注意力控制整支歼灭群通过这个凶险的外围海涡，这给了她很大压力，李澄不敢打扰，稍稍退了几步。
“护盾过载率30%！加大功率，启用短途跃迁！”
“冲击力正在加强，正在通过水涡地带…啊可恶，海水阻力在迅速加强，快突破引擎最大阈值了！”
李澄蹙起眉头，歼灭群竟然被水流堵在这里一度出现寸步难行的情况，这里的水压随着不断前进而增大，居然能和暗物质引擎的推力相抵消，难以想象有多强的力道。
布琉有些恼火，决定直接用粗暴的方式闯进去；“所有编队单位维持联合护盾，绞噬第1、3反应堆重新充能，启动跃迁引擎！”
“都抓稳了唷，准备跳跃了！”
嗡！
引擎发射出的光粒在歼灭群周围压缩出了一个球形空间，并且在不断的膨胀扩大，创造出的绝对真空正在撕裂空间，很快视野被白光淹没，五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李澄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这种超高速跃迁了，在天旋地转过后他缓缓睁开眼睛，蜂群编队已经跨越了漩涡天堑，穿越了那凶险的外围大漩涡。
进入漩涡内部，这道长长的暗渊两侧鳞石密布，石壁上泛着一层湿滑的油脂状物质，一条深邃幽暗的通道延伸到昏暗的尽头。这里的光线又要比深海地区更加黑暗一层，几乎是半点光都不存在，与绞噬歼灭群在这里发出的光辉格格不入。
一两只海嗣在那里攀爬蠕动，无意识的觅食，撕咬着附近的粘稠礁石，随后被械炮穿透，炸穿内脏流出一股股白色的物质，令人作呕。
排头开路的海鳞战斗群迅速进入警惕队形，搜索前进并射杀路途上的恐鱼，很快开辟了一个安全区。
工蜂被铁律卫迅速释放出来，开始在这里搭建重要的意识网络，整个海底的蜂群单位就可以通过意识网络源源不断的快速跃迁到这里，而数个快子哨炮的建立则确保了桥头堡的安全。
令李澄奇怪的是这里的海嗣数量完全不如外围，很快就被蜂群派出的侦查部队清剿一空。
“呼…看起来里面没有那么多敌人。”布琉眨了眨眼，露出有点奇怪的表情，“难道它们都不知道要保护自己的主脑吗？”
“……我想大概是进不来吧。”史尔特尔托腮猜测道，“你刚才也看到那种漩涡的冲击力了。”
“不算奇怪。”
布琉闻言深以为然，由于这里地形狭窄，整个歼灭编队收缩成一字型继续前进，缝隙之中有隐隐的红光在窥测，随后瞬间被海鳞的光粒武器轰杀成渣。
“你们不该踏入这里。”
冷不防的，从幽冷的海水中传来犀利的低喃，这难以入耳的音调呼隆隆的，海水宛如铺了青砖，移动在其中居然会发出“咔咔”的崩裂声。
“你们正在走向灭亡。”
海水的压力还在增大，李澄见状意味深长的抬了抬头，冷嗤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滚出来，恶神，你的海嗣王国已经完蛋了。很快你在外面的恐鱼群就会被我们肃清，你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海嗣炮灰更是救不了你。”
“既然有胆子自称神明，怎么连出来见一面都不敢？”
李澄的讽刺没能起到激怒对方的作用，古神波澜不惊的话语似乎带着某种实质的力量，海水搅动的程度更加剧烈了。
“愚不可及，你根本不清楚真正的本源在何方。”
“我不会失败，守护整个星球的，真正的秩序王国需要更高等的生命形式去建立，而不是你们。”
布琉闻言恼了，咬牙切齿顿了顿足，整个人周围瞬间干出好几门大口径械炮……
“低等的蠢物！”
“你说谁是低级生命？”
然而她得不到回答了，整个深渊的环境再度变化，周围的海水已经变成了狂暴漩涡。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飞速的崩裂，随着漩涡快速转动，拍打在暗物质护盾上被偏转解构。
砰轰！异常的鼓动激荡了海山，从深渊的一侧升起了庞大而不可视的黑影，高达上百米的身躯着实震撼了一把李澄，就像是一座擎天巨岭。
“哈哈哈哈！看看真正完美的生命形式！这是吾的【临渊者】勇士！只有这样出色的力量才能成为这座星球的守护者，这样完美的进化个体，只需要一只就可以摧毁陆地！”
“准备迎接毁灭吧！！”
临渊者迅速挥动那漆黑的触手，移动速度和它那笨重的体型完全不太相称。竟然一眨眼就从李澄的视野中消失了，随后出现在一支前进的雷冕编队面前，数只铁棒般的绞肢狠狠碾压下去。
轰！先是刺耳的音爆，然后是浮灰大放出去，那只前进的雷冕编队瞬间就被埋在了海沙里面。
李澄惊讶无比，他居然完全看不清这东西的移动轨迹，力量也夸张到了可以开山碎石的地步。
这…如祂所说，这东西不是任何一个陆地势力可以抵抗的。
布琉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好奇，随后颇为新奇的集中了注意力：“咦，达到了亚音速级别的攻击？”
“不过想要凭这种蛮力击碎偏转护盾还是太勉强了。”
李澄闻言认真的看了看，惊愕的发现那支被巨大触手碾入海沙之中的雷冕群居然毫发无损！
这还是简略般的都这么抗造，李澄心下大怵，突然发觉自己当初竟然摧毁了一台完整的雷冕到底是怎么一件值得赞叹的事情了。
临渊者似乎也因为目标没有被自己给毁掉感到愤怒，张开血盆大嘴咆哮着，嘴边那油光闪闪的触须快比李澄整个人都粗了。
布琉轻车熟路的下达着命令：“子个体编队，包围它，准备对其进行抗弹力测试。”
歼灭群迅速反应，跃迁包围了这只怪物并且用暗物质屏障封锁了它的移动路线，这个巨大的目标被瞬间锁定，数十门12.88mm的次辉快子光矛瞄准了这个大家伙。
猛兽变成了囚笼中的羔羊，被暗物质障壁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范围，只能蜷缩在地愤怒不甘的发出吼叫。
“用能量武器射击躯干，看看毁伤效果怎么样。”
嘭！海鳞开火，12.88mm口径的快子光矛钻入血肉之中，直接把它的血肉对穿过去。
布琉微微歪头，没有任何对能量武器的防御力，她想多了…
“测试动能武器，兆级械炮开火。”
砰轰！雷冕射击，一发兆万级别装药的炮弹飞向了怪物，正中其头部。硕大的火球炸出，瘆人的吼声戛然而止，剧烈的光热直接削掉了它半个身子。
令人意外的是只剩下半个身子，这东西居然还没死，居然还在缓慢的再生，而且不断在沙地上挣扎，脏血到处喷溅，让李澄毛骨悚然的一幕。
布琉厌烦起来，大概清楚这东西的防护力了，亏她还如临大敌的测试以为会有什么像样的防御。
“好了，干掉它。”
“所有海鳞编队，取消能量武器，换装大口径动能械炮，这群家伙没有任何塑钢装甲可言。”
嗖嗖嗖！
布琉话音刚落，一轮快子齐射，这只残缺的怪物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就沦为了烈光下的残渣。
“……很不错，亵渎之人。”
“但是还不够，想挑战禁忌深渊的远古知识么？”
轰！！
李澄提高了警惕，目不转睛的盯着显示器，更大的爆鸣声从蜂群四周传来，传感阵列上显示出大量的巨大目标，成百上千朝着歼灭群冲了过来。
几十米长的黑色触手化成了深海的黑森林，他们撕裂了一座巨山破涌而出，饶是史尔特尔也被这密密麻麻的巨大怪兽群震惊到了，手心捏了一把汗。
“吼呜！！”
布琉撇了撇嘴，面无表情的盯着传感阵列上飞速靠近的深海单位。
“低效的物种，居然使用这样密集的阵型…贝尔姆第十繁荣纪元，先驱们用一支绞噬战斗群就歼灭了一个愚昧的低等世界。”
“布琉想起来了，当时他们自知不敌先驱们，就用出了小手段。把自己的生命形式转化成了一种廉价的有机构成，通过源源不断衍生出的孵化兽试图淹没先驱们的先登部队。”
“结果嘛…”
布琉露出一个狡猾的阴笑，话锋一转。
“就是这样。”
嘭轰！
盖过了成百上千深海怪物咆哮的震音响起，绞噬战舰上的核心冒出冉冉黑光，失引武器被启动了，迅速变化的星球级重力波创造出了大片的碾压领域，就好像是工厂里的重压机对战软面包——粉碎的一干二净。
那些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暗影巨物，在还没能触及到蜂群编队的光芒之前，就被可怖的重力波碾碎，蹂躏在了土壤中。成为了鲜红的血饼…丝丝缕缕的红线从那残骸中泻出，随着重力波的消失自然的漂浮上来。
完全碾压的屠杀！
一整支速度超过音速的怪物群，竟然连蜂群的边都没摸到就全灭了！
古神的音调明显变的慌张不少：“你们…你们这些低级的愚人，竟然敢…！”
李澄见状乐了：“就这？”
“呦呦呦，你的底牌不会就这吧？”
“不好意思，哎呦我去，我很想认真点对待，但是你看一个平A秒了你说我跟谁说理去？”
蜂群一路凶猛的向前推进，动能武器几乎是不要钱的砸了过去，质子鱼雷组成了密密麻麻的飞弹群，大口径械炮直接夷平了海山，陡峭的崖壁也被雷冕粗暴的贯穿撕碎。
至于绞噬战舰本身，更是用各种武器来了一轮全面打击，把这个黑暗的深渊洗了地——先是用灾殇进行一轮高温轰炸轰出一片大坑，然后是失引的重力波彻底碾压，最后是一发“坍缩纪元”连水带海床都给祂扬了！
布琉索性也不进去了，她现在很生气。
“蠢物，你说谁是低级生命？”
“你不出来是吧？”
“那布琉就把这里炸平！！”
“海鳞编队，开火！”
“雷冕编队，自由射击！”
史尔特尔有点微妙的看着面前的奇妙情况，整个地方变成了光…具体来说，面前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黑暗的山石，巨大的怪物，还是什么乱七八糟地形复杂的海沙区域，全都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轰的稀巴烂。
太夸张了，她已经不想说话了。
李澄甚至无聊到哼起了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哎哎，布琉别看着，那边还有地方没炸到。”
“别愣着，来一发核弹。”
“一发？不，布琉要十发！”
终于…在“漫长的三分钟轰炸”结束后，眼前所谓的深渊已经变成了…洼地。
古神也终于忍不住了，李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看见了一蓬宛如黑乎乎的水草般的庞大怪物从黑暗的尽头走来——浑身全都是灰，那些触手委屈的耷拉下去，都烤糊了。
……真特么的惨。
李澄泪目了。
古神惊怒无比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深渊。
“你们…”
“准备面对神的怒火吧！！！”
面对这只大海草，蜂群久违的沉默了三秒。
然后一堆质子鱼雷和楼房那么大的炮弹砸在了祂的脸上…
“自由开火！”
布琉愤怒的喊着，看起来气的不轻。
“只有埃索菲亚殿下和贝尔姆先驱们才能称为神明！”
轰轰轰！！
李澄注视着面前的惨剧，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家伙能比较抗揍…
第六十一章 遗海战争（九）
嘭！复合高热穿击弹在海水中炸开，气浪蒸腾出云雾轰在深蓝色的护盾上。
数十艘海鳞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形从各个方位开火，强悍的火力将古神彻底压制在原地，祂那召唤出的深蓝色护盾被重炮火力洗地几乎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无耻！愚昧的凡人，竟敢用这种方式侮辱神明！！”
古神愤怒的咆哮着，怨恨的目光盯着那些肆意开火的蜂群单位，它竭力维持保护自己身上的护盾完整。在重火力和飞弹雨的全方面无死角打击下艰难支撑，并且不断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太无耻了，难以置信的无耻！”
“有种放下你们可笑的铳械，用法术和力量，来和吾真刀真枪的较量啊…你们这些…”
轰隆——！轰隆——！
蜂群并不会搭理祂的话，接二连三的爆炸让祂的声音显得犹如蚊蝇般弱小。
祂还没等说完，一台雷冕漂浮过来，身上的电光闪烁，发射出几道高能电弧，顺势缓缓抬升起高口径的“环识”械炮，对准了它又嘭的射出强劲的兆级炮弹，带起一簇浓重的尾焰。
轰！
炮弹深深扎在那被削弱了不少的护盾上，紧接着是星火轰鸣，那枚炮弹炸出了壮观的灰质云，蜂群战斗群遵照着指示，按部就班的使用弹幕轰炸压制着巨大的目标。
炮弹源源不绝的通过意识网络传送，蜂群编队不存在后勤问题，自然火力也基本上是无限，暗物质能源体系更是保证了粒子打击的频繁。
【嗡！快子光矛充能完毕！】
【侦测到动能武器被抵抗，准备中子轰炸，第一轮光粒打击就绪。】
【哔哩！03质子鱼雷修正完毕，弹仓全开！】
【哔哩！持续火力倾泻，第二轮高能粒子凝集中…】
一架充盈的海鳞将极蓝色的光束喷射出来，将护盾终于贯穿出一个缝隙，随着护盾出现破损，祂的法术防御终于出现了漏洞，肉体开始受到火力的伤害了。
祂有些绝望，视野的余光看到了更多的飞行机械正在祂的上空集结，它们的数量密密麻麻，俯冲而下并将那些令祂心惊胆战的小物件投射下来，每一个的威力都足以摧毁一座城市。
祂有无可披靡的速度，动摇海洋的力量，掀翻巨山的能力，以及强大的深海法术，但是现在这些完全得不到施展，在这样的火力程度下只能拼尽全力维持自己的护盾不至于被一轮齐射化为飞灰。
这让祂陷入了被动，也让祂十分愤怒焦躁，作为海嗣的神，祂哪里经历过这种憋屈的战斗？在祂的眼里战斗就应该是双方堂堂正正，先用法术互相消耗，最后在冲锋中用力量和速度击垮对方才对！
蜂群用火力优势给祂上了一课，祂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被对方按着打，却根本还不了手的情况。
“可恶！你们这群…！”
【哔哩！圣哉，至尊统帅！K05战斗群跃迁完毕！】
【哔哩！“旋羽”战斗群跃迁完毕！】
轰隆——！！
蜂群的支援还在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带来的是更密集的火力，直接将这只古神打成了破烂的筛网，远程火力划开了海水不断的从各个方向投送到这个位置。
尽管祂竭力的动用力气去维持护盾，不过现在也已经千疮百孔了，蜂群硬生生的把祂的自尊完全踩碎，将祂引以为豪的法术踢开。终于已经有炮弹开始轰击到祂的关节，撕扯下一片片黑浊色的血肉。
祂只能不断的发出无比愤怒的巨吼，徒劳的挥舞着自己的肢体试图前进一步。
作为神明，绝不可以这样狼狈！
哪怕…碰一下那些奇怪的东西…就可以！
“啊啊啊啊！！！”
波涛巨浪汹涌，深海万物震颤！
李澄颇为惊叹的看着面前的古神顽强的抵抗着蜂群的围攻，艰难的以一个比蜗牛强不了多少的速度前进，还在试图攻击。
祂的身上已经插了四五十个尚未爆炸的质子鱼雷，而更多已经爆炸的更是数不胜数，祂的体积也差不多比原来缩水了四分之一。
铁律卫见状迅速上前，改变机体变成了一座横亘在古神面前的炮垒群，一轮齐射再度将其打回数步。
顽强的意志力促使古神继续前进，正面用头和铁律卫的中子发射器对战，往往被轰的血肉模糊但又会迅速再生，堪称泰拉上的肉体顶点。
“我的王国永远不会毁灭！！”
“海嗣终会杀掉你们所有人，我会淹没陆地上的低级社会形态，然后改造这个愚钝不堪的世界！！”
“你们休想阻止我！！”
可惜，古神一次次的打算冲击上来直奔绞噬，但又一次次的被铁律卫阻挡的不可逾越的火炮组轰了回去。
祂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被看在眼里，史尔特尔皱起眉头：“真是疯了。”
“这种完全疯掉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那群古教徒居然想迎接这种东西的统治，脑子果然有点问题？”
李澄暗暗思索，他倒是小瞧了这个东西，能抗住蜂群这种恐怖的火力超过十分钟，身体强度已经夸张到无法理解了。李澄不禁暗暗揣测祂的实力恐怕可以碾压泰拉大陆的所有人，也难怪会如此嚣张了。
“……可能是，祂看到的东西，确实足以让祂疯狂。”
史尔特尔不可置否，“嗯哼，那你猜这只怪物什么时候挺不下去？”萨卡兹少女悄悄凑了过来，口吻带着调侃。
李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史尔特尔整个人点燃了斗志，已经跃跃欲试打算出手了，手里的魔剑闪个不停。
“所以，可以么？”知道李澄明白自己的心思，史尔特尔狡黠一笑，“我还是很期待与真正的神明较量一次。”
李澄有些无话可说，重重的出了口气，叹道：“不，你还是给祂条活路吧。”
“这家伙已经逃不掉了，以后有的是神明给你较量的机会。”
史尔特尔撇了撇嘴，侧过身子，默认了这有些扫兴的结果。
嗡——！
可悲的古神又刚刚向前迈了数米，一轮横扫而过的重力波就又给祂重重拍了回去。紧接着是数轮温度极高的火球在体表炸开，祂不甘的挣扎着，试图继续突破这个包围圈。
“你们都将灭亡！你们根本对真正的敌人一无所知！！”
“蠢货，为什么不拜倒在神明的手下！你们在自断生路！”
力气渐渐流失的古神奋力而上，猛地轮动触手试图抽打到什么，顺便恶狠狠的大喊：“懦夫！你们甚至不敢使用法术和我公平公正的对决，看来你们信仰的神，也只不过是一个只知道躲起来的海囊虫！”
李澄暗骂这家伙不知死活，敢说出这话侮辱布琉信仰的神，这回可真是死亡宣判了。
如他所预想的，旁边的机械姬当场炸毛了。
咔嚓！
李澄听着都感觉浑身冷汗，那漂浮在布琉身边能有一米厚的浮游炮…当场被不知名的力场压成了致密的点…
布琉浑身气的发抖，全神贯注，蜂巢意识网络的运算已经达到了输出顶点，不过她还是不怎么满意。眼中闪过若有似无的失落，这样的火力似乎令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下一秒布琉的嘴角抿起，语气阴沉，两眼充斥着嗜血的杀意，语气平淡的下达着恐怖的命令。
“坐标300，向右修正25，空间位置预备靶标上传，聚焦核心初级调整，晶状网络锁定完毕。”
“坍缩纪元…核心功率全开，毁灭它。”
“一个渣子，都不要剩。”
绞噬主炮的极速充能是压垮神明傲狂态度的最后一根大棒。
祂惊恐的看着那艘巨大的战舰放出能撕裂空间的红光，从那猩红色的巨炮中洞射出可怖的压力，海水已经幻化成虚无缥缈的破碎形态。
两个折叠的平面在那柱状的巨炮前凝合，一个猩红色的巨球衍生成型，缓慢而充满压迫的对准了祂，古神从中感到的只是无穷的死亡。
死亡的危机迫使祂使出全部力气，立刻又将自己身边的法术护盾加强了几分，不过这也差不多是祂的极限了。
“不…不够…远远不够…”
尽管深海护盾的光芒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一度重新挡住了这样密集的蜂群火力，不过在意识到与对面那猩红色能量的绝对差距后，祂绝望了。
“等等…我——我投降！！”
“不要杀我！”
祂惊慌起来，在漫长的岁月中第一次品尝到了死亡逼近的滋味。在那古老混沌的地球海洋里，满是核辐射的水草里栖身，吞下变异的龙虾，甚至在那沉入海底的军舰中都未曾感到的死亡恐惧。
祂只有在远古的记忆中才感觉到这种恐惧，撕裂的天空下冲下的一道道光柱轰击在地面，毁裂山脉，撕裂平地进一步成为盆地洼谷。
等等…祂突然想起来了…
眼前的感觉，这种让祂永生难忘的光芒。
不就是祂曾经见过的那种么？
在生命的最后几秒，深海的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
布琉的目光中泛出一丝冰冷的藐视，她听到这声求饶了，可惜，有点太晚了。
李澄略微诧异，忍不住开口：“等等…这个家伙可能很有研究价值，所以…”
突然衣袖一紧，他被史尔特尔拉住了，后者用眼神示意，李澄微怔，才发现布琉此时眼里的怒火可不是像曾经见过的那样——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滔天怒火。
看来这只水草是没救了，李澄见状果断保持了沉默。
“咳，开玩笑的，你开心就好。”
布琉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一个个银光化的意识单元在她身边浮动，精密的控制力延展开来，整个控制室突然出现了刺耳的警示合成音。
【警告，检测到攻击距离过近，使用主炮波及范围可能导致本舰损毁，请统帅级权限个体注意。】
“圣哉，贝尔姆…”
“冒犯神明之人，群蜂必消灭之！”
“贝尔姆先驱们的伟业，不容你这等自诩伪神的可笑蠢物亵渎！”
“开火！！”
嗖——嘭！！
近距离的坍缩纪元化为无穷的红光冲击流，撞击在了那面深海护盾上，强大的法术与成吨的暗物质相撞，剧烈的闪光湮灭了视野中的所有，将光芒抛射到了海面上的万米高空。
一个深黑色的坍缩奇点逐渐扩大，继续膨胀到了一个夸张的复层结构。
红湮视界将整个深渊笼罩，在一瞬的暗光后，整支蜂群歼灭群迅速跃迁撤离，无尽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席卷了整个深海地区。
“不！！！！”
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在猩红色的光爆中落幕，随后迅速被更刺耳的轰鸣笼盖。
在这一刻，深海的枷锁彻底消失了。
古神已死，坍缩在永恒的泯灭之中。
想必祂也没有想到，对深海的统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了，迎来了一个比较惨淡的突兀结局，突然出现的蜂群以无法理解的力量横扫了一切。
海嗣们从思维掌控中得到了解放，格式塔网络被彻底摧毁，远处的阿戈尔人们只能看到那深处的暗海中强烈的光晕，还有那伴随着烈光升到海平面之上的，几乎无穷无尽的蜂群单位…
“我们…赢了？”
“是…看起来，那群陆地人成功了。”
阿戈尔防线上，看着那无边无际的恐鱼群在一瞬间开始溃散，战士们神情怔愕，握着剑的手臂在微微发颤。
数百年的梦魇终于结束了，这场肉体之间的永恒对决碰撞终于以阿戈尔人的压倒性胜利告终，尽管是借助了不公平的力量。
不过，谁在乎呢？
每个阿戈尔由衷的欢呼起来。
深海新时代到来了。
泰拉的神明，永远的消失了一个。
第六十二章 遗海战争（十）
3月3日凌晨三点，古神被歼灭，阿戈尔大军与蜂群主力开始清剿战场残敌，遗海战争海底战场基本结束。
下面我们把时间回溯到数天前，主视角转到【海面战场】。
相较于海底的阿戈尔主战场，海面上的战斗力烈度相对较低，主要分为三个部分，是一个庞大复杂的战场。
三个部分分别是【新大陆战场】，【伊比利亚战场】以及【岛礁战场】三个复杂的环境组成。
首先介绍“新大陆”战场。
——所谓“新大陆”，是遗海战争爆发后，升到海面的蜂群编队发现的一块位于泰拉大陆东南方向的新大陆，上面暂时没能发现文明痕迹，但海岸上遍布海嗣巢穴，大约距离泰拉大陆680海里。
由于阿戈尔人缺少海面作战的载具，深海猎人大部分也都集中在深海地区与海嗣作战，所以海面战场主要由蜂群编队负责，贝塔歼灭模块超过80%的战力需要在广阔的海面上歼灭那些庞然大物——海嗣临渊者。
2月26日，蜂群贝塔歼灭模块开始集结，三个海鳞战斗群为火力先导，两个雷冕战斗群先登滩头，发起了对新大陆的全面攻击。
“为了圣神！为了海嗣王国，深海的战士们，前进！”
“阻挡这些咔咔怪叫的垃圾！”
海嗣大军组织了大批恐鱼群作为反制，在滩头上建立了简易的防御阵地，它们舞动着手里各式各样的简陋兵器朝着雷冕集群发动了冲锋，在沙滩上爆发了腥风血雨的狙击战，但是结果无疑是一面倒的屠杀。
兆级械炮对战血肉之躯，恐鱼尖刺迎击暗物质偏转护盾。
这样夸张的武器代差决定了战局的走向。当一轮遮盖天空的黑影落地爆炸，飞溅的弹片风暴将海嗣士兵切成一块块细密的生鱼片后，它们的士气崩溃了。
由于海嗣没有任何空中单位，蜂群毫无悬念的掌握了制空权。
超过200台海鳞可以在20000米的高空悬浮，校准武器模块对新大陆的每个位置执行火力打击，尽管海鳞子个体并不是蜂群大军的空战型号。
滩头的战斗持续了一天，海嗣首脑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卫队在可怖的轰炸中变成了飞灰，那台雷冕在它的不远处发出“咯咯”的颤动音色，缓缓朝它举起了狰狞的浮游炮。
“圣神万岁，海嗣王国永存！！”
它发疯般的举起钢叉，将所有的法术罩在自己的身上，朝着不可战胜的敌人发起了冲锋，这是它最后的倔强。
嘭！
眼前星火一闪而逝，迎面飞来的一发械炮穿透了它可笑的护盾法术，紧接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巨力将它整个人抛到半空中揉的粉碎。
暗红色的血液浸染了沙地，雷冕不为所动的从它的残缺尸体上碾过，咯咯的讽笑着，晃动着死亡械炮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两天后，新大陆的海嗣领地被蜂群完全攻占。
对于海嗣，琉翼蜂群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屠杀！
凡有生命体征者，皆屠！
它们只是遵照格式塔网络的命令，执行对低等生命的肃清而已。
海嗣曾经吵闹的巢穴和简易的城市，刹那间变成了血腥的酱缸，在新大陆战场上，蜂群控制了全部沿海地区。
其次是介绍“岛礁战场”。
所谓岛礁战场，是指新大陆周边，以及泰拉大陆周边乃至遗海地区的环绕岛链，数量庞大，足有上百个小型群岛遍布在这片浩大的海洋上。
2月26日，贝塔歼灭模块集结三个海鳞战斗群，开始沿着海洋环境从四面八方攻击岛屿。
战斗毫无疑问仍旧是一场屠杀，岛屿上的恐鱼群和海嗣士兵尽管做了殊死抵抗，但仍旧被恐怖的火力优势覆灭了。
断肢四处飞溅，据点瞬间沦陷…
“我的士兵在哪里？你们在哪里？那些该死的恐鱼在那里？”
“为什么只是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全都烧起来了，那是什么法术？！”
愤怒的海嗣长者咆哮着，它的身边水雾四溅，身边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我的援军在哪？没有更多的恐鱼，我们可守不住这些岛屿！”海嗣统领随手抓过一个倒霉的士兵，红着眼睛逼问道。
那可怜的海嗣长着鱼嘴，结结巴巴的说着：“大、大人，听说深海地区战局不利…”
“圣神把绝大多数恐鱼群集结到那里对付阿戈尔人了，所以我们大概没有援军…”
暴怒的统领一把甩开了它，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废物！都是废物！”
“深海猎人打不过也就算了，现在就连这群没用的陆地人都打不过，所以我要你们这群…”
轰隆——！
还没等它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负面情绪，一发质子鱼雷已经摧枯拉朽的炸毁了这里，火焰瞬间要了里面所有人的命。几十秒后，数艘海鳞的阴影从废墟上空缓缓掠过——蜂群掌握着跃迁科技，可没有“前线”与“后方”之分。
三天后，岛礁第一岛链全部沦陷，对待海嗣文明，蜂群一如既往只有一个态度。
凡有生命体征者，皆屠！
它们只是在肃清而已。
刹那间，岛链上的海嗣巢穴变成了粘稠的屠宰砧板。
在海面上，巨大的临渊者海怪也没能逃过劫难，蜂群猎杀小队往往组织精密，由海鳞在高空索敌。将海怪坐标上传至蜂群意识总网，随后数个雷冕会快速跃迁，并使用动能武器进行肃清。
质子鱼雷钻入那庞大的躯体中，原本遮天蔽日的海怪在几秒后便会爆炸，成为满天凌乱的碎肉坠到海里。
尺度毫无意义。
那只不过是一块庞大的死肉在海面上移动。
蜂群眼底，只余灰烬与死寂。
此外，3月1日开始，蜂群进入到了全面战争模式，蜂巢核心开始马不停蹄的生产猎杀子个体，包括海鳞在内的子个体像是喷泉般源源不断的被制造出来。
此消彼长之下，海面上的战斗逐渐变为不忍直视的虐杀。很多海嗣目睹了一眼那庞大的，令人绝望的海鳞战斗群规模就已经昏死过去，有人醒来后便当场自杀。
3月3日，绞噬歼灭集团消灭古神，海底战场基本结束，蜂群开始大规模转移兵力到海面战场。
尽管古神已死，不过祂的造物可丝毫没有停止攻击的意思，那些几十米高的海怪反而因为失去了格式塔网络的控制变得更加狂暴了，在海面上掀起狂风骤雨，朝着陆地和岛礁袭击过去。
当然，这些体积之大如同活靶子一样的目标，蜂群的精确远程打击是最喜欢的了。
意识网络锁定目标位置，海鳞战斗群快速逼近并采取灭绝战术，利用短途跃迁包围海嗣集团并大规模投放质子鱼雷覆盖打击，很快，绝大多数的海怪集群都被蜂群所属的“贝塔歼灭模块”消灭在茫茫海面上。
不过万事不是绝对，虽然整个东南海域都在炮火的喧嚣中，但是那些数量众多的海嗣依然给蜂群造成了困扰。
因此如果说海面战场上有什么值得讲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蜂群兵力相对来说严重不足，无法阻断所有海嗣的冲击，有很大一部分海嗣突破了蜂群的封锁网，分别向新大陆以及泰拉大陆方向冲击过去。
李澄决定优先保全深海战场的战果，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蜂群单位会引发泰拉大陆上的骚乱，因此布琉将蜂群力量的中心放在了新大陆战场以及岛礁的控制上，全力肃清那里的海嗣残余势力。
蜂群主力战斗群也因此致力于夺取更广泛的海面制空权以及制海权，忽视了泰拉大陆的海岸线封锁网。
于是，伊比利亚战场…
基本没有蜂群单位支援。
……
……
所谓伊比利亚战场，是指海嗣通过洋流以及风暴裹挟，主动的前往伊比利亚海岸并发起大规模的暴乱冲击。战场范围遍及整个伊比利亚东海岸，包括阿拉贡大省，格纳拉达直辖市以及直布罗陀区都受到了海嗣攻击，是一个广阔残酷的战场。
3月4日，伊比利亚帝国，卡斯蒂利亚大区，华厄宫。
宫廷外的暴雨已经持续了数天，即使是华丽的皇宫也不免变得潮湿不少，寒气从各个角落传来，怪物入侵的消息也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皇室这里。
费利佩六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他面前花红柳绿的酒杯里面是帝国最上等的香槟酒，桌面上摆着几块色香味俱全的熟肉，然而他现在对着醇香美酒没有半点兴趣，整个人内心处于极度的煎熬焦虑中。
伊比利亚已经被莱昂王室统治了超过五个世纪，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年轻的国王见证了他的祖先是怎样一次次从来自深海的威胁中挽救这个国家。
他相信，伊比利亚在海上所向披靡的无敌舰队会带给帝国再一次胜利，那些畜牲踏不上帝国的海岸，会在距离海岸几十海里的地方就被舰队全歼。
正当费利佩六世每一次这么想，把这个好印象不断的在自己脑海里加深的过程中，门外的侍从啪嗒一声把大门推开了，与他一同走进来的是国王最信赖的掌玺大臣。
他的神色匆匆，眼里满是严峻的光，年轻的国王阴沉下来，身体的力气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他靠在宝座上，勉力不让自己因为心底的慌张和恐惧而威严尽失。
“情况怎么样？”
半晌，在阴郁的对视中，国王率先开口了。
掌玺大臣面容闪过一丝忧愁，犹豫片刻，最后以凝重的语气说道：“陛下，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个坏消息，但是帝国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候。”
“过去的一百年没有，未来的一百年…想必也不可能有这种时候了…如果我们没能挺过去这次灾难的话。”
掌玺大臣说到这里，微妙的抬头看了一眼费利佩六世那阴沉如同暴雨将至的表情，年轻的国王那几乎是刻意的目光正专注的盯着他，令他暗暗发颤。
“无敌舰队…被那群怪物摧毁了，包括奥古利特元帅在内的海军将领，几乎没一个人回来。”
国王闻言愤怒了，一股凶猛的气流直冲脑海让他嗡的一声，他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嘴角溢出一丝鲜红，死死咬住舌根不让自己咆哮出来——身为国王，他要冷静。
“……海岸上的防备军队情况如何？”
“是的陛下，阿尔洛斯将军正在组织防线，已经命令大多数审判官就位了，但是我们的士兵…他们大多是没有见过怪物的农夫，也没有经受过锻炼。”
掌玺大臣叹了一口气，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陛下，恕我直言，那些人只是平民，他们不是战士。”
“指望他们能保卫好帝国的海岸线，还不如指望那些灯塔看守人可以解决这场危机。”
“我们需要援军。”
年轻的国王沉思着，默默听着这残酷的结论，他足足用了三分钟才站了起来，在左右侍从惊慌的注视下走到了宫殿的窗户旁边。
夜色漫漫，首都在这浩荡的暴雨下屹立不倒，他真希望他所坚守的国度也能如同这样稳如泰山。但是那远方宛如灰霾般的街道尽头满是积水，仿佛还在隐隐告诫着这位国王，这个世界上还有悲惨和无可奈何的糟心事等着每一个人。
和阿戈尔人的战争，和深海怪物的战争，接连不断的异教徒反对王室，在这个国家风起云涌，想要迎接深海的统治，费利佩六世突然涌起一阵无比的愤怒情绪。
还有呢？这该死的深海，接下来还有什么东西等着？
他有点厌倦了，伊比利亚不该成为这样的国度，一个和离奇古怪的事物，难以理解揣度的怪物做斗争的国家。
“……如果可以，把居民…内迁回来吧。”
“把海岸让给那些怪物，只要它们能放过我的子民。”
国王哀怜的开口了，他心如刀割般的体会，也不知有几人能够理解。
掌玺大臣咬了咬牙，他竭力维持现在的局面，就是为了保持帝国的现况。
年轻的国王并不懦弱，他很清楚。
“陛下…”
大臣用哀伤的语调开口了，只说了一句话。
“伊比利亚…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大静谧了。”
国王的手指猛地一颤，整个人回想起了那个萧条，荒蛮，厮杀，饥荒，还有无穷无尽的苦难时代，那个伊比利亚上下百年的五代人，最为痛彻心扉的奇耻大辱！！
无尽的梦魇瞬间让心跳加速，国王狠狠甩开手中权杖，打翻了那满桌子的菜肴，让周围的侍从惊恐跪地。
“不！！”
“不要再来了！！”
费利佩六世的胸膛剧烈喘息着，他的眼睛满是惊恐，指着掌玺大臣歇斯底里的大吼。
“它们…它们会吗？这群怪物也会像阿戈尔人那样？对我们使用这样残酷的手段？！”
掌玺大臣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来，他脸上的刚毅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了，缓缓露出手腕上的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疤，虽然已经凝合，但也能看出曾经的凶险。
“许多许多年前，我亲眼看过那一幕。”大臣的语气满是憎恨。
“我们的城市被波涛冲垮，深蓝色的光晕流荡在村庄之中，那些拿着巨剑的阿戈尔把每个村民拉出他们的农庄，强迫他们交出所有的食物和财富，然后砍下他们的四肢，捆绑在一起扔进大海。”
“国王陛下，您知道么？”
“那一天，伊比利亚的海岸是猩红色的，我们的灯塔熄灭了，所有人都死在了那里，万里原野找不到任何人。”
“这就是【大静谧】，您很清楚那个时代，我们经历了怎样的屈辱，和阿戈尔人残酷的斗争有多么艰难。”
大臣说到这里，他的声调逐渐冷冽下来，眼里除了仇恨以外，只剩下一种疲惫的情绪。
“陛下，我们已经犯了一次错误，我们的海岸正在陷入危机，这一次伊比利亚不能重蹈覆辙。”
“深海，不可信任。”
费利佩六世沉默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脱力的扶住了窗框，缓缓闭上眼睛。
“那就去做吧，弗兰扎，消灭它们。”
“向西方派遣信使，到梵蒂卡，到维罗纳，到伦蒂尼姆，告诉拉特兰教宗…告诉莱塔尼亚，告诉维多利亚。”
“告诉他们，伊比利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教会合并，关税特权，领土要求，只要他们肯派出足以帮助帝国度过危难的一支援军。”
费利佩六世痛苦的闭了闭眼，脸色满是自嘲。
“哈哈哈，多么可笑啊，到头来，我们离开了西方教会，什么都做不到！！”
“去做吧，弗兰扎，去做吧！”
掌玺大臣眼神微悸，他标准的鞠了一个躬，随后他直起身，在自己的胸口笔画了一个十字。
“是的，陛下。”
“愿神主保佑我们。”
第六十三章 遗海战争（十一）
伊比利亚地区，东海岸。
鏖战已经持续了数个小时，海岸上的海嗣士兵试探性的发动了数轮规模庞大的袭击，不过这只是初期的试探罢了。
从古神死去带来的震惊回过神来的海嗣们开始冷静，它们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到了这片土地上，骚乱开始萌生，并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迷惘，不过这种短时间的骚乱也很快消失不见。
海嗣统领古力图很快发现了情况不对劲，率先控制了周围的海嗣军队，整合了附近的统领组成了庞大的军团，面对这片陌生的土地，它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它们烧杀抢掠，这里不是海洋，除了这些人，陆地的贫瘠代表它们不吃人，可能就没吃的了。
海嗣的种群体质使它们必须维持高强度的杀戮来维持整个种群的消耗，每一个海嗣首领的理念都是【用无穷无尽的力量压垮对手，并保持自身的高强度掠夺】，所以用强大的武力保证集群形态的存在就是海嗣发展的第一方向，面前的伊比利亚无疑是它们来到陆地的第一块肥肉。
古力图大口生吞血肉，恶狠狠的放声狂笑，他手中的分叉长戟滴下鲜红的血滴，望着惊恐不已的伊比利亚士兵，他欣喜若狂的发现自己正在面对一片新世界！
自己并不一定需要屈居人下，他能感觉到圣神不在了，那么只要自己整合所有的海嗣部落，然后消灭伊比利亚，自己就能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成为海嗣历史上的伟大征服者！
“哈，同胞们，看来我们发现了新的事物。”
古力图桀桀的阴笑着，这位一百多岁的海嗣男人是一个狡诈而富有野心的海嗣领主，即使在海嗣古神的统治下也从来没有放弃自立门户的想法，现在他面对这里的情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各位，你们面前的土地上，没有任何难缠的阻碍，他们的设施落后不堪，他们的城市落魄脆弱，我们可以轻易撕开他们那无用的墙壁，把这些懦弱无能的人全部杀光！”
“我们要在这里重新建立我们的王国！”
“以圣神之名，杀掉这些弱者！现在，海嗣的统治应该降临在这里！！”
和其他领主的蛮横不一样，古力图很懂得利用死去的古神拉拢人心，在他一番‘大义凛然’的煽动后，本来迷茫不已的海嗣们很快整顿好了自己的问题。
在少数几个反对的领主被古力图快速的解决后，4月5日，所有上岸的海嗣部落都听命于这位大统领，虽然没有了圣神的意识链接，不过这些海嗣...很显然变得更加可怕了。
一个集权化的战争堡垒，正在伊比利亚的东岸崛起。
而海嗣族裔以及士兵的想法也很简单。
大统领说的对啊！既然所有人已经到了这里，回深海也没什么意义。
那倒不如直接摧毁这里！在这里安身立命也是不错的选择，何必回深海跟阿戈尔人打打杀杀？
王者之位，能者居之，军事实力和拳头在这里就是王道！
哈，至于面前伊比利亚人？
这些无能的懦夫不算什么阻碍，古力图在经过几次遭遇战以后早就看穿了对方的斤两。
陆地人都是一群没用的窝囊废！他们可比深海地区难缠的阿戈尔人好打多了！软趴趴的手臂连深海的水草都不如！
意料之中，深海地区海嗣和阿戈尔数百年的战争导致双方的肉体都是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协同进化，往往海嗣和阿戈尔成员都有泰拉无出其右的强大体能。
就算是一拳崩裂山脉，奔跑的速度如同潮音般犀利迅速，这些在泰拉人看来惊掉下巴的事情，对于这些深海战士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布琉蜂群火力的高强度催化影响，所以现在的‘海嗣’对于陆地人来说，每一个成员简直都是举世无双的勇者。
当然，野心和压倒性的优势也没能让这位老奸巨猾的海嗣统领失去理智，古力图很沉稳的发挥了自己的战术素养，打算毫无悬念的将伊比利亚彻底压垮。
为了实现在陆地上建立‘海嗣王国’的构想，古力图重新对海嗣发布了命令，他将整个上岸的海嗣军队一分为三，打算同时发动一场大征服行动。
——在北岸的士兵由乌力夫统领下攻伐北伊比利亚，截断比利牛斯山脉，摧毁伊比利亚北部省份，切断伊比利亚军队的补给线并无差别屠戮沿途的村落以来遏制游击行动，同时命令恐鱼群清除不必要的障碍为后续进攻做前期准备。
——南岸士兵在乌图克的统领下突袭南伊比利亚，向阿拉贡大省和直布罗陀海湾进军，目标是封锁南部的重要海港，瘫痪伊比利亚海军补给点，困死来自海面上无敌舰队的威胁。
——中岸士兵由古力图亲自指挥，冲击中伊比利亚地区，目标是富饶的卡斯蒂利亚以及莱昂腹地，彻底打垮这个王国的权力中心！
“今天...”
“我就要让这里变成新的深海王国！！”
古力图扯起喉咙恶狠狠的咆哮着，挥舞手中的钢叉，指向遥远的西边天际线。
“海嗣万岁！！”
巨浪已经翻过堤岸！
各种各样的海怪冲上了伊比利亚的土地，喊叫声谩骂声昭示着残酷的开始，山上的伊比利亚领主们神情焦虑，海嗣发动了全面攻击，马匹不安的打着低鸣。
“战争开始了，勇士们。”
“准备好面对怪物，你们的身后，就是故国的土地，上面的无数居民正在翘首以盼，那里的花草芬芳仍然不会消失。愿我们得以再次相见，去观赏那里的花海。”
阿尔洛斯握着长剑，海风呼啸着，呼出最后一口白气，在他的下方是伊比利亚边防军三十万大军，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旌旗猎猎，长剑闪耀出冷冽的寒光，远方翻涌的恐鱼浪潮越来越近了，第一批手炮部队已经各就各位，火炮手正在按部就班的装填弹药。
大战前夕，他不想说任何多余的废话，将军的语调慷慨激昂。
“神主在我们身边，国王在看着我们，剑会保佑我们...”
“大静谧永远不会再来，为了伟大的伊比利亚！！”
“前进！勇士们！！”
火炮手最先开火，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第一批手持手炮的审判官成员已经开始投送火力，前方的火柱一条条的窜出。
海嗣的法术在起到作用，无数凭空而生的水墙格挡着这些炮火，给伊比利亚士兵带来了恐惧，他们惊叫起来。
“我们的火炮没有用！没有用！！”
旁边的百夫长大怒，一巴掌将这个大喊大叫的士兵抽没了声：“怕什么，我们还有弩炮和术士呢！”
距离继续拉近，大方阵开始展开，手持长戟的卫队开始向前推进，队伍里的弩手也已经开始射击。
在这个距离法术的作用开始被削弱，强势的弩箭往往可以贯穿那些脆弱的水墙，也开始由大量的火炮落到海嗣队伍中，剧烈的轰鸣爆炸将断肢抛到高空，下起一场场微弱的血雨。
很快双方队伍接战，真刀真枪较量的时刻来临了！
最初，伊比利亚边防军还能依靠精良的作战经验掌握战场局势，但摆脱了古神的控制后，海嗣的个体战斗力反而变得越发凶猛起来。它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可退，因此一个个都犹如挣脱锁链的凶猛狮犼扑向边防军的防线。
剑锆护身，风暴随行，锃亮的头盔下是杀气腾腾的眼神，伊比利亚大方阵已经很久没有见血了，他们格外的勇猛，疯狂挥动手中的大剑利刃，撕扯着面前的海嗣队列。
然而海嗣的战斗力显然要更加夸张，战场的真实情况往往是一个海嗣士兵随手一挥，就会有数十个人倒飞出去，那看不见的速度超过了肉眼的捕捉能力，无数士兵甚至捕捉不到海嗣的身影就会身首异处。
阿尔洛斯眼睛血红，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发了疯的扯起嗓子。
“稳住阵线！顶上去！！”
“火炮手！压制那些怪物！”
他指的是那些正在不断射出致命尖刺的恐鱼，虽然海嗣的力量强劲，但是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板甲骑士时，其实D32钢也给它们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至少它们要费上很大的力气才能撕开那层铁疙瘩。
战斗持续了血腥的数个小时，当天边的黄昏开始落幕，夜色降临之时，远方的极光一闪而过，然后是大批的伊比利亚骑士乘风而来。
“万岁！！”
源源不断的援军出现在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旗帜飞舞在上空，伊比利亚的雄鹰军团给阿尔洛斯带来了自信，海嗣军队见势不妙，为了避免被多方向包围已经开始撤退。
“它们跑掉了，将军！我们胜利了！”
不知情况如何的副官热血的狂叫起来，士兵们的欢呼响彻天际，眼前是一片血淋淋的荒原，就连大地都被热血所侵透，但阿尔洛斯却忧心忡忡，他很清楚这场战斗暴露的实质问题。
战损比...海嗣与伊比利亚边防军，是可怕的1比30。
这...根本就是存在不可逾越的个体力量差距。
不过客观来说，伊比利亚的军队规模还是占据优势，费利佩六世尽全力重新整合了四支边防军，在海岸构筑了牢靠的防线并对上岸的海嗣军团发动反冲击。
亮铮铮的大盾卫士手持长戟，疯狂的左右砍杀，而在大方阵内的士兵则运用手炮狠狠痛击那些蠕动的恐鱼，一时给海嗣军队造成了难以忍受的伤害。
伊比利亚人不是软脚虾，他们能捍卫自己的海岸线！
当然，冷兵器时代军队的战斗力，数量多的一方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海嗣出现了一定的后退，但是如果明白人就很轻易的能看出来。它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损，保持着少数的规模性部队从多个方向骚扰庞大臃肿的伊比利亚军团。
在超强体能的加持下，这场战斗注定会沦为惨败，狡猾的古力图看穿了阿尔洛斯急于寻求决战的意图，毕竟伊比利亚维持在边境的几十万大军每天都需要吃的，每天都需要补给。
反观海嗣部落，它们只需要不断地对当地人的侵扰就能满足自己的需求，仅仅几千名海嗣同时出击就能威胁到移动城市，甚至直接切断他们的补给线。
这些陆地人太弱了！太弱了！这样的战斗简直不知道怎么输！
古力图冷笑不已，带领着来无影去无踪的海嗣部队不断突袭着伊比利亚防线的漏洞，宛如搏杀的狼群在寻找猎物的弱点...
很快，海嗣精良的合金长戟对伊比利亚较为落后的武器造成了致命性的杀伤，精壮的海嗣部队抓住机会包围了一支落单的伊比利亚军队，第三军团很快覆灭，由于伊比利亚的财力无法支持军团的重建，自此伊比利亚在边疆又少了一个军团。
北方也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情报，比利牛斯山脉的战斗告一段落，负责维持大军补给线以及海战的第五军团被彻底歼灭，军团长卡厄尔被海嗣割下四肢口鼻用绳子吊在了城头，头盖骨则被做成了乌力夫的酒器，死相凄惨而不忍目睹。
“无耻！”
“一群难以置信的野蛮人！”
伊比利亚人痛骂着，他们哭泣着，那一天整个比利牛斯陷入了黑暗，领主们流着泪看着自己的旗帜在火焰中燃烧殆尽。农民失去了土地，海洋淹没了城市，无边无际的水雾在山脉上空凝绕成不散的迷雾。
第二天，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问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山那边的牧师爷爷不来找自己了。妇人满脸苦涩，她犹豫的缓声安慰道。
“牧师爷爷是去找慈祥的神主了，他肯定会帮我们的。”
“我们要保持我们的信仰！”
海嗣大军打破了伊比利亚人的幻梦，来到身边的不是神主，而是血腥惨烈的屠杀。
4月7日，海嗣大军攻陷北部伊比利亚边疆省份‘图马拉’，移动城市的墙壁被几乎是超音速的海嗣先遣队推平，当地的十字教教堂被全数捣毁，牧师的脑袋被砍下来当成球踢，海嗣认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是对圣神的不敬！
“哈哈哈哈！奇怪的陆地人住的是什么地方，现在这里将矗立新城！”
在火焰之上，乌力夫奸笑着，他将伊比利亚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做出了许多恶行。
砸毁商铺！
焚烧田地！
残杀数十名伊比利亚少女！
前去支援的第四军团也很快传来了悲报，风暴袭击造成道路泥泞不堪，在落后且根本没有基础设施的野地里跋涉让边防军的士气降落到了最低点，在接连不断的恐鱼袭击中败退。
根据惊恐地士兵描述，那些正在前进的士兵总会被莫名其妙的黑影割去脑袋，而他们的武器砍在那些三人高的怪物上——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这些人是恶魔！”
“深海的魔鬼钻了出来！”
“神主啊...”
人们开始绝望，成批的平民开始拖家带口朝内陆地区逃亡，这造成了广大地区的荒芜，变相增加了伊比利亚军队的补给困难，进一步打击了阿尔洛斯的中央军团。
毕竟在这个基础设施没有兴起的时代，泰拉根本没有‘路’这种东西，导致补给全靠收缴沿途的村落维持。但现在这个补给途径被切断了，那么大军很难维持下去，这无疑为大战蒙上了阴影。
18日，南方传来悲报，无敌舰队遭到怪物突袭，掀起的风暴摧毁了半数舰队！
4月25日，阿拉贡地区最大的城市罗姆伦克沦陷，海嗣吊死了当地总督，吞噬全城居民，它们认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是对圣神的大不敬！于是加以全部摧毁！
伊比利亚人的小把戏完全没能给乌图克造成影响，他是北方海嗣部队乌力夫统帅的弟弟，和他哥哥一样，十足的蛇蝎心肠，在屠城后又做出了许多恶事。
捣毁堤坝！
摧毁港口！
溺杀鳏寡孤独数十人！
“无耻！一群无耻的东西！”
“卑鄙啊！卑鄙的野蛮人！”
“那是我们的土地！”
南方的血光弥漫，渔夫们流着泪放弃了自己的船只，领主们绝望的逃离领土，带走所有的财富逃亡远方，这加剧了伊比利亚南方大省的混乱。
为什么神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来拯救我们？为什么面对天灾和人祸无动于衷？
如果说神主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动用神力，那么我们几个世纪的虔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怎样的灾难才能让神主赐予得以让人安生的庇护？
面对无序和混乱，超乎想象的苦难，满地的饿殍已经让人们的信仰开始动摇了，海嗣的入侵引起了伊比利亚的信仰危机，在后来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思想大解放，造成了广泛的影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人们不禁思考着这些问题，不过现在无暇顾及去做些什么，因为更多的乱子正在来袭，整个国家濒临崩溃。
11日，首都卡斯蒂利亚地区发生大规模骚乱，深海异教徒发动了袭击，他们甚至直接杀进了费利佩六世的寝宫中，幸而国王当时临机应变躲进了浴室才逃过一劫。
海嗣的到来对当地的深海教徒是无上的鼓舞，他们欣喜若狂的准备‘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在各个地方引起骚乱，这不得不让国王抽调出一部分兵力去镇压。
“这些叛徒！他们都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杀光他们！任何跟异教徒牵扯上的人，不管是什么人，全都杀掉！！”
费利佩六世气疯了，恶狠狠的朝骑士们喊道，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差点被那群可笑的宗教狂人在自己的宫殿里干掉！
一场腥风血雨的宗教清洗在首都爆发，紧接着快速蔓延至全国，不光是深海教徒，一些古月教徒，甚至是新教徒都受到了牵连，骑士得到了随意格杀的权利。
这无疑造成了更加负面的影响，虽然深海教徒的暴乱一定程度上被压制下去了...
正面战场，古力图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伊比利亚的颓势，他精妙的发挥了自己的战术，在恐鱼和海嗣士兵的双重打击下，海嗣大军再次发动了全面进攻！！
这一次，阿尔洛斯没能挽回战局，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兵甚至连拿起武器都很困难了，不充足的补给让很多人是饿了好几天的状态。
就如同镰刀收割枯草。
兵败如山倒，整个伊比利亚防线就如同薄弱的脆宣纸，被来自三面的夹击彻底撕破，将军阿尔洛斯狼狈的带领一支残军在后方重新集结。
当费利佩六世从宗教乱局反应过来，再次问询到战况时，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很悲观，西北地区基本沦陷，而仅剩的东海岸也岌岌可危，海军已经联系不上了。
“陛下...我们...”
“伊比利亚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弗兰扎面色灰暗，这位掌玺大臣已经动摇了，他在几度见识到了前线的情况就已经绝望了，难怪前线的将军每个人都有不同情况的精神失常。
那些海嗣的力量，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一巴掌就能打飞一个全副武装的板甲骑士！这还能怎么办？
费利佩六世已经气馁了，他已经对全国的骚乱无能为力，这样的乱局只能依靠西方去解决了，他一再向教宗施压，称一旦伊比利亚沦陷，海嗣大军的兵锋将直指拉特兰。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格里芬高才重视起来，慢慢悠悠的拉特兰信使确实将伊比利亚糟糕的情况汇报给了教宗，他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教宗大笔一挥，发动了难以置信的影响力。
审判军集结！在整个中陆区域号召十字教诸侯前往伊比利亚！
所以现在，费利佩六世把所有的希望堵在了拉特兰的援军上，他颤抖着，缓缓说出了这些话。
“如果能保护整个国家，那么其他的损失...算得上什么呢？”
“弗兰扎，我的朋友，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我是国王，我要对我的子民负责。”
弗兰扎沉默了，看着年轻国王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模样，还有那疲惫的脸庞，他的眼底出现了泪花。
“是的陛下。”
史载，伊比利亚在遗海战争期间实施了这样的战争措施。
军团全员死战不退！
自毁城市堵塞道路！
农商工民全体动员！
事实上，伊比利亚边境军团也确实基本贯彻了自己接到来自国王的命令，死战到了最后一个人。
大静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他们爆发出了强劲的忍耐力，费利佩六世趁机强化了自己的权利，伊比利亚从贵族到平民都牢牢地团结在国王的周围！
4月30日，海嗣终于清除了最后一个还在抵抗的士兵，打开了前往卡斯蒂利亚的道路，古力图哈哈狂笑，胜利已经尽在眼前，甚至直接扬言要打到大地的尽头去！
费利佩六世甚至征召了全国的牧师乃至工匠作为预备队，把所有剩余的五个军团全都集结在了首都，国王宣称自己绝不会离开这里，或者这座城市化为枯骨！
1091年，这是5月的第一天。
海嗣大军踏上了卡斯蒂利亚地区，团团包围了首都马尔堡，首都保卫战打响，伊比利亚生死存亡的时候已经到了！
第六十四章 遗海战争（终）
年轻的国王站在高墙之上，这里的风很大，他的幕僚官在他的身边紧张不已，生怕国王出现失足或者其他意外，在城墙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拥挤恐鱼，其中不乏凶神恶煞的海嗣士兵。
一条长长的钢铁沟渠在地面矗立，军团方阵部署在城墙外侧，上面的各式火炮已经准备好了，术士各就各位，连农夫都拿起了钉锄。
不足八百米的距离，恐鱼的嘶鸣清晰可闻，两支杀气腾腾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
在万众瞩目中，费利佩六世开始了演讲，语调严肃而悲壮，左右身披金甲的卫队目光犀利。
“王国在过去的一百年遭受了苦难，有许多人对我们的封锁抱以不解，那些人不明白我们遭遇的事情，不知道我们面对的处境。”
“他们站在浪涛冲刷不到的土地，肆意妄为的评价我们的国家，认为我们的政策失败，是我们将这片土地的人们投入了深渊。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功于我们的无能，却没有也不打算了解我们的情况。”
“今天我们面对着同样的情况，那些该死的海底蝼蚁打算把我们的城市变成它们繁衍的窝巢，那些被冲散理智的人认为来自海底的人会让他们过得更好。”
“一百多年前我们选择了投降和退让，我们没能得到光明的未来，我们出卖了自己的勇气和尊严。”
“现在！我们就要用手中的武器告诉他们，告诉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伊比利亚面对的是什么！击败的又是什么！”
“当这一切终结，我们的后人回顾这段史诗，那些高尚的人终会理解我们。我们不止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城市，我们也是保卫我们后方的中陆，如果没有伊比利亚，深海的怪物将只需要一周的时间就能冲到拉特兰的圣座之下！”
在最后，国王高举手中权杖，用尽全部力气，喊出了马尔堡攻防战中最著名的四句话。
“伊比利亚存在的意义，绝不只是中陆的堤坝！”
“在马尔堡的城墙下，神主将保佑我们！”
然而在这个时代，信仰的力量又能有多少呢？
这声嘹亮的宣吼一直传到了整齐排布的海嗣方阵中，古力图冷笑不已，他马上就能看到他的军队摧枯拉朽的踏平眼前的城市，然后在这座城市上铸造属于海嗣王国的未来。
海嗣统领扬起了自己的手戟，语气凌冽骇人。
“新旗帜会在这里升起，而旧旗帜已经不被需要了。”
“......夷平他们！我要看到这座城市被你们亲手沦为尸山血海！”
......
事实证明，信仰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是强大的。
在牧师以及国王的竭力感召下，整座城市的军民以信仰为中心化作了整体，如同坚强不倒的圣斗士源源不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不知疲倦的日以继夜维护城墙。
前进的大方阵疯狂的砍杀着接近的海嗣士兵，壕沟被一次次的填平，又一次次的被各种法术轰击开来。无数海嗣被镰刀长刃勾入了城墙内部，被瞬间削掉了几层皮，挂在外面来威慑下方的其他海嗣。
海嗣的屠城政策同样让全部居民都毫无保留的投入到了城防中，毫无疑问城市沦陷他们一个都活不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必要保留了！
考虑移动城市到本身的限制性，双方的争夺焦点集中在城墙上，这种三层内嵌加上外侧环壁形式的城市防护壁也足够海嗣喝一壶了，三十米厚的钢铁墙壁让海嗣粗暴简单的破城战术也无法发挥。
不过古力图不在乎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陆地人的移动城市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种没用的移动马桶只配给海嗣垫脚！
古力图亲自督战，在城下厉声嘶吼着：“冲上去，只要你们踏上去，撕开挡在你们面前的弱者，他们的防御就会自行瓦解！！”
神主万岁以及国王万岁的口号疯狂的响彻天际，杀红了眼的伊比利亚人将所有炮弹都朝海嗣编队轰了过去，尽管城市陷入包围，但移动城市的移动性也使得那些刚刚快要突破外墙的海嗣狼狈摔落在地。
由于海嗣大军实在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攻城设备，所以对城墙的争夺显得十分被动，海嗣的力量逐渐被狭窄的城墙地形给抵消掉了，只能白白的被数十个长矛围攻斩杀。
惨烈的攻城战持续了三天，马尔堡经过长期的维护，如同一座大山堆在所有人的面前，巨大而巍峨，国王亲登城市一线动员军民，整座城市被数十万人瞬间武装到了裤裆。
这些疯狂的人根本不怕死，他们每个人都以死亡为荣，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交换海嗣士兵！
古力图连续发动的三次全面攻击，最终全都被伊比利亚人挡了回去。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高堡，整个人陷入了一阵错愕，当身边的海嗣士兵萌生退意时他才骤然变得暴怒起来。
“......他们顶不住的，给我继续攻击！不要间断，直接撞击城墙，撞开他们的大门！”
可是马尔堡的维护不是一般堡垒能比得上的，几千吨的重物早就被国王安排上了，又被城内上万名工匠星夜兼程修筑了四五道内门，足够海嗣撞到明年这个日子。
古力图投入了三轮大规模的预备队，接连不断的攻城还是失败了，面前的城墙依然屹立不倒，在无情嘲讽着他的失败。
海嗣伤亡也不算少，相比于野战来说，攻城战在这个大火力尚未出现的时间比较困难，尤其是伊比利亚的术士可以在垛墙和高堡的掩护下狙杀那些贸然强登城墙的海嗣。尤其是许多来自莱塔尼亚的优秀巫术师，对海嗣造成了可怕的杀伤。
海嗣为此改变了战略，开始铁壁围城，试图困死这座城市，然而很快就有人告诉古力图，其中存放的食物和物资足够他们围到老死...
古力图大怒，亲自指挥攻击，在他的咆哮下，海嗣从四个方向展开了庞大的攻击集群，声势壮大几乎彻底压垮了马尔堡防线，费利佩六世几度亲自上阵搏杀，令人惊叹。
尽管国王英勇，但城市终究出现了缺口，就当马尔堡岌岌可危，古力图也认为自己即将攻克这座城市之际，一场天灾打破了目前战略的均衡。
一枚恐怖的火体从天而降，带着难以忍受的灼热高温直接撞击在了地面，紧接着掀起了猛烈的燎原大火，天灾云下，火体风暴彻底将海嗣剩余的战意也全都打消了。
来自深海地区的海嗣哪里看过天灾这种壮观场面，只见周围一片地狱般的火海，士气瞬间就崩溃了，包括恐鱼群在内的各种队伍均损失惨重。
“是天灾！是天灾啊！！”
天灾击退了海嗣的进攻，士兵们欣喜若狂的看着那些炽热诡异的火体不断落向远方的地平线，砸出一个个焦黑的云朵。
“我们赢了！天灾过后他们不可能再有机会进攻了！！”
“真是万幸！”
激动的士兵们松了一口气，这场人人厌恶的天灾，救了伊比利亚和他们的命，让所有人心情复杂，海嗣见识到了陆地的源石，到底具有多么可怕的潜在破坏力。
有牧师指出这是神主保佑，天灾就是神主派来惩罚这群邪恶之徒的力量，不过后世史学家认为，这是在攻防战中过于频繁的法术以及源石火炮吸引天灾云所致。并不是什么唯心力量，这引发了后世一场宗教和科研界的撕逼。
不管怎么说，古力图的资本就是这些宝贵的海嗣士兵，在这里他想获得充足的海嗣兵员可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打算将这些人全都耗光。
同时大量的报告传来，拉特兰的军队已经逼近了海嗣的控制区，从莱塔尼亚应允出发的多支军队也已经抵达伊比利亚，对海嗣控制区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中陆军队的出现无疑让古力图忌惮起来，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里了。
“可恶...给我等着...！”
他看着这座城市，眼底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怅然，这位领主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冥冥中注定的事情，这里再也不可能被海嗣征服了。
5月8日，潮风终于平息下来，海上的风暴停息了，古力图强悍的海嗣部队经过一系列试探和决战，最终在法尔坦击溃了莱塔尼亚-拉特兰联军，维持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但是同样损失惨重的海嗣也无力继续西侵伊比利亚，以卡斯蒂利亚大区为界，伊比利亚被一分为二，东部为海嗣占领区，而中西部为伊比利亚控制区。
双方明白，目前谁也无力再挑战端，于是战火微妙的停滞下来，古力图在原伊比利亚阿拉贡大省建立了“古力图王朝”史称【东海嗣王国】，这些海嗣终究还是在泰拉大地上定居了下来。
以海嗣建国为标志，遗海战争结束，尽管大陆对海嗣的战争一直零零星星到1094年才真正结束，但是这些小规模的战斗已经无足轻重了。
一场战争，阿戈尔复国，重建了自己的帝国，而海嗣也终于逃脱了古神的控制，以自由的意志拥有了自己的国度。
两方皆大欢喜，唯一失败的就是伊比利亚了，他们遭受到的灾难，不亚于第二次大静谧了。
于是16世纪泰拉国际历史峰会上，伊比利亚学者不止一次强调是他们保护了整个大陆的文明，当然其他人大多不买账。
古力图是一个很聪明的君王，他很清楚海嗣如果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存活下来，不会遭到强烈的反抗，那就必须充分的包容归纳当地的文化。于是他实行了得当的制衡政策，宽容十字教并启用当地人，利用深海教徒制约当地反抗势力，鼓励大量海嗣移民，包容感染者，取得的成效颇丰。
其用强悍的手段袭击伊比利亚，相比于大陆的其他地区的海嗣，古力图用自己的手段成功统合大部分海嗣部落，又并用聪明的战略手段攻取了东伊比利亚。击败了拉特兰-莱塔尼亚联军，令海嗣族裔在泰拉大陆站稳脚跟，以及其他一系列难以言喻的功绩，古力图被后世历史峰会评为了第十个【泰拉大帝】称号的获得者。
总的来说，遗海战争的影响很大。
在炎国，炎威帝亲征镇压了在南方造乱的海嗣，但是炎威帝因为作战中被海嗣刺伤，神经毒素要了居然他的命。
皇帝驾崩，这给炎国带来了彻底的混乱和无序，炎威帝的三个儿子开始了血腥的宫廷争斗，加剧了矛盾的产生和对立，炎国就这么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繁荣期。
在乌萨斯，许多海嗣部落突破了北部冰原并在当地定居，虽然没能对乌萨斯造成致命的影响并很快被乌萨斯军队驱逐，不过这些海嗣依旧成为了乌萨斯以北的不安定因素。
在中陆，维多利亚的元气大伤，在这一轮海嗣入侵中损失惨重，国内包括伦蒂尼姆在内的地区半数以上被海嗣严重破坏摧毁，莱塔尼亚地区更是千疮百孔。
萨尔贡南部以及哥伦比亚西部的邪魔势力被海嗣严重削弱，地区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过相对而言，他们受到的影响损失是最小的。
这场海嗣对全大陆的侵攻最终被压制了下来，其影响范围之广，破坏力之强无不令当年的鞑靼游牧入侵，萨卡兹洛尔维斯大帝以及乌萨斯伊凡四世汗颜，并进一步引发了更多的事件。
要不是有邪魔的缓冲，可能萧条和遍布尸骨的伊比利亚西部就是所有地区的映射。